第775章 虎父无犬子
长安,皇宫蹴鞠场。
刘长这次并没有亲自参赛,他坐在了观赛台上,身边还坐着曹姝,樊卿,雍娥,张不疑等人,众人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场精彩的比赛。
传承自大皇帝的球迷属性几乎存在每一个老刘家的子弟之中,哪怕是大汉灭亡的时候,都有不少狂热的宗室球迷。
刘长也是在不留余力的带动这些运动,因为大汉四周渐渐没有了敌人,而刘长并不想让大汉的武德因此而消失,既然取缔了原先全民为兵的制度,那就用一些激烈的运动来取代它,当然,这也跟刘长本身就很喜欢蹴鞠也离不开关系。
就在刘长看的极为开心,忍不住高声呼喊的时候,刘章的到来,却是打破了这种欣喜的氛围。
“陛下。”
看到这一脸严肃的刘章,刘长便急忙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张不疑和吕禄,两人急忙起身,三人走下了看台,曹姝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前方那蹴鞠大赛。
“出了什么事?”
“陛下,这件事.唉,您看”
刘章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就拿出了纸质报告来让刘长观看,刘长看到这报告有多份,从多个方向描写了发生在胶东国的事情,刘长看了片刻,勃然大怒,“建这个竖子是想要做什么?!还有灵胜!区区一个胶东国,居然出了这么两个人才,去,现在就给我下令,去将这两个大才给我押进长安,朕要将他们丢进上林苑里,让他们决斗!”
听到刘长的话,吕禄吓了一跳,急忙询问道:“陛下,出了什么事?”
“有两个蠢物窝里斗!你自己看!”
刘长将奏表丢给了吕禄,大声的叫骂道:“这两蠢物,我非给他打的半年起不了身!!”
刘章什么也不敢说,毕竟事情关系到了自家仲父,作为晚辈也不敢说对长辈评头论足的。
张不疑也探出头来,跟着吕禄看了那些报告。
张不疑顿时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陛下,除却胶东王和国相要受罚之外,还有三个人也不能放过。”
“哦?哪三个人?”
“首先是刺史冯唐,冯唐作为刺史却对自己麾下的事情一无所知,要等到董赤来找才知道,这样的人也配来担任刺史?可以罢免他了!!”
刘长没有回答,只是问道:“还有两个呢?”
“董赤作为齐国相,却擅自去干预胶东国的事,这是越权!不能不罚!”
“还有呢?”
“代王刘勃!”
刘长一愣,“这代王有什么过错啊?”
“陛下,代王根本就没有权力在胶东国发号施令,更别提他还冒充陛下,抓捕官员,擅自行政,上书董赤,勾结外官,以身犯险,诸多罪行,岂能饶恕?!”
张不疑皱起眉头,严肃的说道:“就是其他人都饶恕,代王也绝对不能饶恕!”
吕禄撇了撇嘴,到底是亲女婿啊,这一出事,就开始为自己女婿张罗着撇清罪名了。
果然,刘长顿时仰头大笑了起来,“这能算是什么罪行呢?”
“要不是这竖子,怕是胶东都要乱起来,这竖子有勇有谋,还有这般魄力,这该赏,不该罚!况且,儿子冒充老子能算是什么过错呢?!”
刘长大手一挥,“不必多说了,就抓那两蠢物,将他们带回长安来!”
“其余的事情,就让张不疑来操办!”
刘长吩咐好,也没有了心情去看什么球赛,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吕禄急忙跟上。
“我四哥到了哪里?”
“大概是过了陇西?应该是与车骑将军碰上了吧.”
“我这些兄弟们啊,就没有一个让我顺心的,当哥哥的胡闹,当弟弟的也胡闹.也就我这个四哥略微靠谱点我何其难也!!!”
刘恒这一路都在跟着那位孔雀太子交谈着。
刘恒发现,这位孔雀太子是真的对公羊春秋很有兴趣,在经历了多年的学习之后,无论是浮屠还是婆罗门,对他都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整个人完全开始信奉儒家的教义,当然,这并不冲突,公羊学派本来就是儒家学派里最为迷信的,跟荀派的天行有常不同,他们更坚信宿命和使命,认为上天会对一切事情都留下预示,他们能整日去研究天上的星星,想要从星体的运行里找出治理世界的道理,找到上天给与的预示。
他们当然也相信天命的主张,这位从身毒前来的太子,会迷恋上这样的学问,那还真的是不无道理,毕竟身毒人在迷信这个方面,跟老秦人有的一拼。
“御史公,您说的很有道理啊,如今天命在大汉,这是早有预示的,只是陛下这般的人,是轻视天命的,因为他本来就怀着天命,故而他能做到不屑一顾.可我们这样的庸碌之人,又怎么敢轻视呢?”
说起来,刘恒跟刘长的不同之处,是在于刘恒对这些天命鬼神的态度。
正所谓不问苍生问鬼神。
四哥毕竟是老长安人,有点迷信主张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只是他,整个大汉,在刘长之前还会举办官方性的跳大神,每当春种和秋收的时候,都会组织专业人员来进行跳大神的活动,还有各种的祭祀,那都是有名头的,只是随着儒家荀派占据上风,刘长的威势越来越强,才导致这些活动开始不断的减少,到如今,很多东西都被刘长给叫停了,不许再搞。
也就是刘长,才能拥有这样的号召力,换个人来,早就被汹汹民意给撕碎了。
刘恒跟他询问起了身毒那边的鬼神情况,两人聊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弘毅啊你说这身毒该如何治理呢?”
“我以为,想要治理身毒,只能通过仁义,行仁政,爱麾下之民,传播圣人的道理,只有让更多的人接受圣人的道理,让他们都变成公羊的门生,清楚掉国内那些奸贼培养出更多的贤才,行有教无类.”
在这方面,太子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儒家说起治国那可是有太多的东西。
刘恒听着,却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刘长这种将胡王的继承者带回长安,教他们这些高深知识的办法到底是好不好。
这种办法对教化确实很有帮助,看看面前这位太子就知道了,学问很高,对一切都看的清楚,而且他要是回去,那孔雀国可就太精彩了,想想一个种姓还在冲击着百姓的地方,忽然迎来一个学公羊的儒生来治理国家,那画面,简直是不敢想象啊,身毒人也知道什么是仁政吗??在他们那边,似乎还没有出现过什么搞仁政的君王,那边的贤君,大多都是修建了大量的寺庙,或者带头信浮屠的,就是开疆扩土,也比不上在这方面的造诣。
就比如那个阿育王,身毒人都很崇拜他,就连刘恒都觉得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君王,可身毒人崇拜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开疆扩土,不是因为他能徒手制服狮子,更不是因为他击败了几乎所有的敌人居然是因为他信了浮屠。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阿育王的地位甚至比孔雀帝国开国君王的地位还高,就因为开国君王没有在宗jiao方面的造诣?
他去了那边,对带动当地大汉化还是很有帮助的,他实际上已经是个大汉的儒生了。
可让刘恒感到不安的,却是对方的身份。
一个学公羊的胡王啊,这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若是他带动了整个国家,使得整个身毒开始改变信仰,开始举起公羊儒学的旗帜,那还得了??
大汉之所以对身毒放心,就是因为他们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凝聚起来的可能性,但是众所周知的,在搞整合方面,儒家是数一数二的。
这位若是做的太优秀了,不会变成养虎为患吧??
刘恒看向白弘毅的目光非常的纠结,又是欣赏对方的才能,心里又对未来有些忌惮。
他当然也给刘长说过这件事,可刘长那个乐子人,听到他的这些话,却十分开心,表示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一个公羊儒生治理身毒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刘恒想到这里,不由得仰头长叹了起来。
自家的哥哥弟弟啊,就没有一个是靠谱的,自己也太难了!!
白弘毅似乎没有看出刘恒眼中的纠结,还在不断的讲述着自己的治国方案,他对此很是期待,跃跃欲试。
“过去的孔雀国,一直都在提倡种姓,其实这是错误的礼仪固然重要,但是岂能因为人的出身而决定呢?应当是按着道德来划分啊,我要废除掉种姓制度,所谓有教无类,我要让所有人都能接受教育我还准备确立完善的祭祀,规范国内的祭祀活动,我要减免国内的税赋,减少徭役释放那些奴隶.”
刘恒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这样的攀谈中赶了很久的道路,终于走出了陇西,迎面就遇到了等候在边界的周亚夫。
周亚夫的大军驻扎在这里,进行休整,前军似乎已经出发,而周亚夫自己是留在这里等候刘恒等人。
双方相见,周亚夫对刘恒很客气,可对那位太子就非常冷漠了。
周亚夫除了对刘长和群贤们,对其他人都是带着些疏远,不会太亲近,而刘恒也知道他的性格,也不跟他套什么近乎,直接就说起了想要全速赶路,早点到达西庭国的想法。周亚夫不再逗留,全军开拔,看着大军出发,那太子倒是很激动,兴致勃勃的对刘恒说道:“有这样的强军跟我们一同前往孔雀,还怕什么敌人呢?”
这支军队乃是大汉北军,战斗力非同一般,当他们经过河西国的时候,刘祥想要来拜见刘恒,却被刘恒给拒绝了。
担心这会影响到他们的行军速度。
周亚夫也没有想到吴王的居然如此迫切,也再次加快了速度,终于,在行军数个月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西庭国的边境上。
刘启激动的站在道路上踮起了脚尖,紧张的看着远处。
郅都站在他的身边,这位苍鹰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大王,吴王忽然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给孔雀太子进爵”
刘启只是笑着,眯了眯双眼,没有说话。
当车队缓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刘启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朝着那马车狂奔而去,鞋履都险些跑掉了,周围的那些官员们看到大王如此激动的模样,各地都不由得为大王的孝顺而感动,当刘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战车跟前的时候,周亚夫急忙让开了道路,刘恒从战车上站起身来,冷漠的看着自家这位竖子。
刘启原先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次的场景,都已经想好了所有的感人肺腑的言语,可是此刻看着他阿父那冰冷的目光,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浑身都变得有些僵硬。
就好像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对方给看穿。
刘启无奈的低下了头,“阿父。”
刘恒点了点头。
事情并没有刘启所想的那么感人,等到战车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刘启才反应过来,急忙要为阿父驾车。
众人在城门下了车,周亚夫正在组织军队在周边驻扎,而刘启只是耷拉着脑袋,站在刘恒的身边,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惶恐不安。
刘恒的脸色很是冷酷,就连郅都这样的强人,此刻都完全不敢开口。
“启,这些年里治理的不错啊,做的很好啊,当真是让我都惊讶,很好。”
刘恒的嘴里说着好话,可是配合那表情,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刘启赶忙说道:“儿无能,愧对阿父!”
“愧对?怎么会是愧对呢?西北第一强国啊.西庭的威名,我在吴国都能听到,大王威名,实在令人惧怕。”
“我”
刘启彻底慌了,再也没有原先那种得意洋洋,万事皆在棋下的感觉,面对阿父,他感受到了一种全方位的压迫,甚至连辩解都显得那么无力。
“大王啊,我这途径贵地,可能进去喝些水?”
“阿父.我.还愣着做什么?快开路啊!”
刘启叫着,急忙领着阿父往城内走去。
在进入王宫之后,刘恒坐在了上位,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刘恒看向了刘启麾下的那些大臣们,在这些人拜见之后,与他们闲聊了起来,刘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坐在了一旁。
“拜见大王。”
刘启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了坐在身边的白弘毅。
“孔雀太子?”
“正是在下。”
刘启眼眶顿时泛红,他一把抓住了太子的手臂,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下,“您终于来了啊.”
看到刘启这模样,白弘毅被吓了一跳,一脸的茫然,刘启悲伤的说道:“请您节哀,您的阿父已经逝世了.您的阿父他仰慕王道,成为大汉的诸侯,我与他向来交好,您看,我这随身携带的匕首,就是您阿父所赠送的,可惜啊,就是因为身毒的内乱,弄得您阿父疾病缠身今日忽然看到您,就仿佛看到我的老友出现在面前.”
白弘毅如遭雷击,顿时哭了起来。
众人沉默无言,看着相拥在一起,失声痛哭的两个人,刘恒深吸了一口气,眉头愈发紧皱,拿起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刘启安抚好了这位太子,亲自搀扶着他,将他送去休息。
“请您勿要担心,如今的孔雀国内,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是我一定会全力的帮助您,无论您需要什么样的帮助,都可以与我说,您的阿父是一个贤人,也曾帮助了我很多,我没有机会再报答他的恩情,若是能帮到您,我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白弘毅拉着刘启的手,只是摇着头,“您是一位真正的贤王,请您勿要如此言语,等我到了国内,一定继承阿父的遗愿,治理好孔雀。”
“这当然是最好的不过”
刘启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些迟疑,欲言又止。
“不过如何啊?兄长,我离开孔雀已经很久了,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还请您明说啊.”
“唉,本来我是不该多嘴的,就是.唉,算了,今日您遭受了这样的噩耗,还是先回去,明日我再与您说.”
无论白弘毅怎么说,刘启都没有再说话了,扶着他进去休息后,刘启方才走出了这别殿。
而在此刻,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的悲伤,微微眯着双眼,神色看起来极为的冷酷。
“刘启!!”
远处忽然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刘启大惊失色,抬起头来,正好与远处的刘恒对视。
气氛忽然变得僵硬了起来。
刘启抿了抿嘴,快步走到了刘恒的身边,“阿父,我并没有要谋反的心思.”
“启这有野心,想要建功立业,开疆扩土,都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无论做什么,都是要有一个度的.你变得有些太张狂了.压根不将庙堂放在眼里难道伱以为庙堂里的人就看不出你想要做什么吗?!”
“我相信仲父不会忌惮我的。”
“是吗?”
刘恒反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叫声。
“今日又是去找了那个贱人?!今晚又去了哪里?!又新纳了哪个?我非要让他好看的”
这一刻,刘启脸色大变。
眼中杀气腾腾。
第776章 童言无忌
“大父…”
小刘荣抬起头来,他的神色既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他站在阿母的身边,个头还不到对方的腰,那双大眼睛一直都在打量着面前素未谋面的大父,眼睛一眨一眨的。
刘恒低着头,打量着自己这位孙子。
刘恒脸上的冷酷渐渐消失,露出了一抹笑容,俯下身,伸开了手臂,栗姬站在了一旁,脸色有些不自然,急忙将孩子推了一下,刘荣这才走到了刘恒的身边,刘恒将他抱了起来,笑呵呵的逗了起来。
栗姬觉得自己可能是闯祸了。
面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丈人,自己方才的话很可能被对方给听到了,这若是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岂不是耽误了自己当王后的大事?
不过,看这位丈人的模样,对孩子倒是很喜欢,或许说几句好话,还能让他帮着自己确定王后的位置呢!
栗姬的相貌着实不错,跟高皇帝身边的戚夫人有得一拼,她在成为刘启的夫人之后,给刘启生下了长子,而刘启的王后到如今都没有子嗣…最初她还是比较本分的,可是在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之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尤其是王宫内各种传闻横行,认为刘启要将她的长子交给王后来抚养,以王后为母的时候。
其实不需要去抚养,这些孩子都是要以王后为母的,只要有王后在,她这个生母都要靠边站。
可是栗姬却很不服气,凭什么我生下来的孩子要给别人当儿子呢?
凭什么那一个孩子都生不下来的能继续当王后,自己连着生了两个儿子却只能当个微不足道的妾室?
而在此刻,刘启的脸色是相当的难看,刘启很少有非常在意的事情,而有一点,他很在意阿父对自己的看法和评价,本想着能在老父亲面前露个脸,结果栗姬一来,反而是弄得自己将屁股给露了出来,这让刘启愤怒到了极点,看向栗姬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对劲,连带着对儿子都没有了多少的喜爱。
刘恒还在不动声色的逗着自己的孙子,“孩子便放在我这里吧…我过几天就要离开了。”
栗姬大喜过望,“荣!不许招惹你大父生气!要听话!知道了吗?!”
刘荣浑身一颤,急忙说道:“我知道了。”
刘恒看着孙子这害怕的模样,不由得再次眯了眯双眼,看了一眼刘启,转身离开了这里。
栗姬很是开心,走到了刘启的身边,“阿父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荣啊。”
刘启咬着牙,冷冷的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看看你啊,一日不看着你,你非要被那些人给勾了魂去,这才几年,你就招了三个…人,那个程姬,你别看着明面上对你恭恭敬敬的,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还有那个姓唐的,姓贾的,她们除了会奉承王后,还会做什么?这还是有我盯着,若是没有我,真不知你想要纳多少人进来?!”
栗姬说起这些事情,便是一肚子的火气。
原先是她跟王后分享刘启,刘启常常往自己这里跑,可是如今,身边多了很多敌人,刘启都不怎么来找自己了,明明自己才是生下了儿子的那个!
刘启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阿父离去的那个方向,还是忍住了。
“你不该前来的,我阿父前来西庭国,我与他有大事要操办,在这种时候,你前来打扰,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我也不是个失礼的人,要不是你四处找那些美人,我怎么会来找你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说吧,德刚刚睡下,这厮现在也是愈发的闹腾了,整日啼哭……”
栗姬上前就要拽刘启,却压根就没能拉得动。
刘启的目光森然,一动不动。
“你且先回去吧。”
“今日,我要去王后那里。”
刘启扯开了栗姬的手,转身便离开了这里,栗姬站在原地,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她愤怒的抬起了手,想要对着刘启谩骂几句,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刘启的王后,并非是吕姓。
当然,若是吕姓,大概也不会让一个妾室欺负到这种程度,只怕栗姬早就喝了酒…刘启的王后姓薄,乃是刘启亲大母薄姬的族人,因为善良贤惠,故而成为了刘启的王后。之所以为什么没有给他安排一个吕姓的,那是因为吕后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大概也是看在薄姬的面子上,吕后还是挺在意这半个闺蜜的,没有干涉她的挑选。
薄姬的目光还是很不错,她挑选出来的这位王后,为人良善,没有架子,骨子里就有种贤惠,可是薄姬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位王后居然不能生育…她跟随刘启这么久,压根就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刘启起初很害怕,不知是什么情况,可后来跟栗姬却有了孩子,众人顿时也就明白了。在这个时代,不能生育,简直就是天大的罪行。
甚至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废除后位的罪名,任何大臣都无法反对的那种。
只因对皇室而言,子嗣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子嗣是要被除国的,谁也不能允许自己的基业最后没有人来继承。
薄王后的容貌比不上栗姬,甚至是其他的美人,因为这些年里的烦心事,她变得愈发憔悴,眼神无光,刘启最初还与她关系不错,可是因为她不能生育,又在别处有了儿子,对她也就愈发的冷淡了下来。也就是因为老太太还在,她的王后位还不能动,而薄姬心里大概也知道,等老人不在了,自己只怕就要被废了。
当刘启忽然前来的时候,薄姬眼里并没有什么惊喜,只是有些惊愕。
夫妻两人坐在床榻上,刘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已经有很久不曾来过这里了....刚才也只是与栗姬赌气,他是很厌恶栗姬这个女人,可是,架不住人家能生啊,短短几年的时日里,就连着生了两个儿子,而刘启也只有这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对宗室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用的,在这个夭折率爆表的时代,八个儿子才差不多,像刘长这样的都算是少婚少育了,才四个儿子。
刘启对栗姬多为忍耐,大概也是看中了她这生儿子的本事,刘启的其他妻妾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不定这栗姬还能再给他生一个。
刘启生活在这大西北,也是不可避免的受到当地风气的影响,这个地方的人坚信天命,认为生孩子这种事都是女人的命来决定的,有的女人就是能多生儿子。
“我阿父来了,我明日带着你去拜见。”
“嗯…”
王后应了一声,神色悲伤。
刘启沉默了会,方才说道:“栗姬这个女人,我忍耐她已经很久了,可是今日,她在阿父面前说了很多我不愿意听到的话…我不会再容忍她了!!”
“这一次…我非要…”
刘启眼神冷酷,声音渐渐变低。
而在此刻,刘恒正坐在屋内,怀里抱着自家大孙子,询问起了王宫内的事情。
刘恒只用了些零嘴就弄得这小家伙很是开心,成功的收买了他。
“大父?我真的能吃吗?”
“当然可以啊,谁说不能吃?”
“阿母不许我吃…每天逼我去读书认字,说读不下来就不能吃饭…”
“你才多大啊,你能认什么字??”
“阿母说,当今陛下三岁的时候就通数学,有文采,让我要跟他学习,必须要学好…我学不懂,那些东西很难…”
小小年纪的刘荣,却有着很多的烦恼。
他的阿母对他寄与了太多的厚望,大概是出自对王后之位的渴望,又或者只是为了培养出一个贤明的王…她对自己的孩子要求很高,对他算不上有什么关爱,集中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资源来培养他。而这么做的后果,刘恒是最清楚的,他看重怀里的孙子,就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亲近的人,同样在强势父母的逼迫下长大,一生都是郁郁寡欢的一个人,他的二哥。
刘荣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性格却变得有些怯弱,不善言谈,总是畏畏缩缩的。
刘恒不知道的是,这位太子在历史上的命运也算是极为悲惨的了,他本身的风评不差,中规中矩,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他,在生母的优秀操作下,愣是丢掉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但凡他阿母是戚夫人,都能保住这个太子位,刘启都准备正式让他即位了,就因为他阿母的一句,“老狗!你终于要死了!”,愣是气的刘启原地复活治好了他的低血压,然后刘荣的太子位也没有了。
在后来,他因为修建的王宫侵占宗庙地而被带到中尉问罪,郅都负责审讯,刘荣惧怕无比,在跟刘启写了书信请罪后,直接在牢狱内自杀,这件事直接引发了郅都被杀。
若不是有个太优秀的阿母,这位置是根本轮不到刘彻的…
刘恒虽然不知道这些,可是看着孩子这畏畏缩缩的模样,眼神已经变得相当复杂了。
栗姬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他都不知道,自家儿媳里还有这么一位能人。
刘恒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可是从她的神色和话语里,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阿母平日里跟你阿父吵架吗?”
“我阿母不敢跟他吵架的,每次阿父一生气,就会吼她,然后她就抱着我哭,还吩咐我跟着她一起哭,然后我阿父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哦,这样啊,那你阿父喜欢你吗?”
“喜欢啊,阿父总是来找我,可是阿母一说话,他就走了。”
“哦…荣啊,我再问你,王后,就是薄王后,她对你怎么样啊?”
刘荣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其实她对我很好,还常常给我果子吃,但是我阿母很生气,不许我拿她的东西,说她要杀我的,有次我拿了她送的果子,吃完阿母将我丢在屋外,说让我装病…还要我对别人说她欺负我…”
刘恒的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心态。
“大父?您怎么了?病了吗?您不要担心,若是病了,就可以找我阿母,我阿母很擅长医术的,她一个人在殿内的时候,就偷偷用针来扎那些小草人,上面还写着那些阿母的名字,阿母说她们都得了睡不着的病,用这样的办法可以让她们一觉不起…”
刘恒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脸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我不是病…针…草人…我…”
刘荣恍然大悟,“您是怕被扎疼啊?没关系的,我阿母私下里还买了些草药,她说这些也能治病,说要给宫里的***治一治坏毛病…但是她不许我吃,说这东西不能给小孩吃…”
刘恒几次张开了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神色都变得有些扭曲。
“她还说…”
“好了…荣,不要再说了。”
刘恒打断了孙子的话,缓缓将他抱了起来,问道:“你说,如果以后让薄王后照顾你怎么样啊?”
“不行…我阿母会很生气的,她生气的时候老可怕了,我的奶母都差点被她给抽死…”
“但是大父您就不用担心啦,我阿母是不敢跟你生气的,知道您要来的时候,她就告诉我,要好好对待您,还说将这老头糊弄好了可以用来登上王后之位…您会帮她做王后吗??”
“我…何止帮她做王后啊…”
………
次日,刘恒还不曾起床,刘启就已经站在殿门前,等待着他。
刘启的脸色很是难看,昨晚的事情,肯定让阿父对自己非常的失望吧,连殿内的事情都办不好,自己还常常给庙堂写信,说自己的政绩,这下可是彻底被阿父给看轻了,都怪那蠢女人,等阿父离开后,自己非要收拾了她,绝对要她不得好死!!
刘启心里暗自骂着,可骂了许久,心情也不曾变好,还是非常的失落。
就在这个时候,有官吏出来,请大王进殿。
当刘启走进殿内的时候,刘恒安排了官吏将刘荣带出了这里,刘启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行礼拜见。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阿父的回话。
刘启缓缓抬起头来,就看到阿父那憔悴的脸,此刻正有些怜悯的看着自己,发现刘启看向自己,刘恒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阿父,您这是怎么了?没睡好吗??”
“是没睡好…你呢?休息的还好吗?”
刘启有些懵,不知有多长的时日,阿父都不曾关心过自己,总是对自己很严厉,每次不是训斥就是挖苦,今日居然会主动询问自己休息的怎么样??
刘启呆滞的回答道:“我休息的还好。”
“唉,也是难为你了啊。”
“啊…阿父,这…”
刘恒挥了挥手,刘启乖巧的走了上去,坐在了阿父的身边,刘恒思索了起来,缓缓说道:“我一晚都没能睡得着,越想越气,我这辈子,都不曾受过这样的气…启啊,这世上,当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我过去就知道一个,本以为就已经不可超越了,谁能想到呢,那位在这位面前,那是不值一提啊。”
刘启何其机灵,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父,请您放心吧,她的事情我会解决好的…我们还是谈谈这身毒的事情,那个孔雀太子…”
“不,身毒的事情以后再谈,咱还是谈谈你这里的事情。”
“我看荣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我也很喜欢他,我听闻,王后没有自己的子嗣,为什么不让王后来抚养荣呢?”
刘启眯起了双眼,“阿父的意思是…”
“我也如此想过,但是吧,又怕弄得这后宫更加混乱。”
刘恒很是疑惑的看向他,问道:“我听闻栗姬久病缠身,难道你还忍心让她来照顾孩子吗?身体本来就不好,不知还能活多久,再让她照顾孩子,这不是逼着她早逝吗?还是让王后来照顾孩子,让栗姬好好养病吧,也不能就这么拖着,尽快给庙堂上书,让庙堂找一个太医为她诊断一番吧,但愿太医能来的及时些啊。”
刘启神色很是平静,也是长叹了一声。
“唉,看她的情况,怕是熬不到那一天啊,我这不也是想着让荣能多陪陪她,阿父说的对,这样确实有些不妥,若是将病传染给孩子,岂不是更要命?”
刘恒点点头,“好了,我要再去各地转一转,你还是抓紧时日去看看她的病情吧,至于传播的事情,你也提到了,可得限制住,不能传开,若是有已经传染的,也得好好保护起来…”
刘恒起身离开了这里,刘启随即起身,眼神却格外的冷酷。
当刘启领着太医冲进屋内的时候,栗姬一脸的茫然。
“你怎么还起来了啊?身体有恙,就躺下来休息吧!”
“唉,也是我疏忽了,让你拖到现在,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栗姬一脸的茫然,“你在说什么啊?我何曾得病?”
刘启看向了一旁的太医,太医急忙上前为她把脉,栗姬还是一脸茫然。
太医却若惊雷般的跳起,惊愕的看向了刘启,眼里满是惊惧。
刘启自信满满的问道:“如何?病情如何?”
太医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声说道:“大王…栗夫人怀了身孕…已有四月…”刘启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栗姬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激动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哈哈哈这肯定又是个男孩!男孩!!!”
第777章 大汉的耻辱啊
刘恒和刘启沉默了许久。
刘恒也没有想到,让太医这么一查,就查出个这般惊喜来。
这女的虽然愚蠢,但是确实旺夫,这生孩子的水平还真的是没有什么人能比得上,几乎就是按着两年一个来生的。
而刘启如今又没有其他的子嗣,刘恒眯了眯双眼,心里有了个很可怕的想法,可是当他看向了满脸迟疑的刘启的时候,却默默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四个月,那就是还剩下半年多的时日。”
“嗯,好好照看吧。”
刘启满脸的无奈,“实在是命好啊…阿父,且与我些时日…”
“好了,不必多想,我这次奉命前往身毒,主要还是为了你。”
刘恒很是严肃的说道:“启,你想要开疆扩土,没有人会拦着你,你在西庭国做的事情,陛下是非常欣慰的,他一直都觉得你是宗室里最有才能的…但是吧,你与陛下的关系再是亲近,也不能肆意妄为…无论你要做什么事,哪怕你是要除掉后宫里的人,都得上书给皇帝,让他先知道…做任何事,都不要瞒着他,否则,无论他多么相信,都会给你招来大祸。”
“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性格,你跟你的仲父一样急功近利,而且,你比他更甚,你甚至不会在意别人,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就好…你不将自己麾下的人当作臣子来对待,他们就像是你的棋子,这治理国家,毕竟不是下棋…那些在你眼里的棋子,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感情,能分得出利害,能看得出是非,治理国家,不必太急促,要懂得一个缓急的变换。”
“身毒当然要有大汉的驻军,这是庙堂所公认的,但是你不能在私下里图谋身毒的土地,若是你有好的想法,先上奏庙堂,得到允许后再去执行…我不能打消你的心思,但是我还是要劝你,勿要太高傲,勿要轻视天下人,别觉得自己的才能已经超过了所有人,你的行为,在长安,根本就算不上隐秘…你本来是没有继承王位的机会的,是陛下恩赐,才让你分土为王。”
“朝中一直都对你有非议,因此你急着要证明自己的才能,这一点我能理解,但是,你仲父让你做王,不是为了让你证明自己的,是为了能为他稳固西方…你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往身毒进军,可是你国内的情况,真的如你在上书里所提到的那样吗?!”
“今日我在城内观察,你的西庭国并没有变成真正强盛的国家。”
“明明不是那么的寒冷,路上却见不到什么出来玩耍的孩童,村口更是见不到老人,所有的行人都是急匆匆的,脸色苍白,不敢言语,官吏凶狠且粗暴的对待他们,商贾们看到沿路的甲士下意识的要躲避,城内的食肆之类都没有什么人,这哪里是强盛之国的模样呢?你不过是利用了身毒的资助,修建了高大的城池和道路,用军队来恐吓你治下的百姓,让他们全力为你付出而已。”
“不说对比长安,便是对比邯郸,姑臧,那是远远不如。”
“观看百姓的脸色,就能看出此处的发展如何,民有菜色,何以称强?!”
“我看啊,你还是得用十年,乃至是二十年来安抚好国内的情况,你国内诸胡杂居,诸多城池相隔甚远,官吏没有什么才能,处处都是问题,教化方面更是令人担忧,你这里的县学里,学子的数量居然还不足六百…不得其地,先得其心…在我看来,你比夏国还不如呢,夏国都已经开始教化百姓,你不想着化胡为民,却将麾下众人都当作奴隶来用!在这种情况下,你现在还想要侵吞身毒的土地??”
“启啊…做事要分先后。”
听着刘恒的话,刘启忍不住辩解道:“阿父,您说的很对,但是有一点,我西庭国是普天之下最为贫苦的国家,若非身毒的缘故,只怕到现在我都住在破破烂烂的房屋内,自称为王…教化,医官,仁政,这些都需要钱财和粮食我们的耕地不如其他地方,我国内更是诸人杂居,连身毒人都有不少,我要如何完成对他们的***化呢?只有得到宝地,用那里的资源来发展本身,我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啊!!”
“糊涂!”
刘恒皱起了眉头,“你想用秦国的办法来使国家强盛?可曾看到过秦国的下场?若是没有粮食和钱财,那就慢慢积累,何以通过如此办法来获取呢?家里没有做饭的粮食,你不去想办法耕作,却选择先去抢粮食来用…这样的办法着实不累,可却不是治根的办法,西庭国物资丰富,这里有很多中原不曾拥有的瓜果作物,耕地也算不上少,况且在身毒与大汉之间,想要在这里发展内政,那是何等简单的事情?你会做不到?”
“这些都只是你激进的理由而已,你是不愿意浪费时间来做这些,你只想在最快的时日内见到成效而已!”
“在如此关键的位置上,就是让如…让一个庸碌的人来,也能治理的像模像样!!”
刘启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阿父方才是不是想说赵王来了都能治理好…”
“不许拿长辈说笑!!”
“唯!!”
刘启赶紧板正了脸色,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启,我不与你说笑,若是我下次再听到你自作主张,不用心处理国内的情况,只想着如何建立自己的威名…我就上书皇帝,罢免你的王位,另选宗室贤人来担任。”
刘恒的脸色极为的严肃,眼神冰冷,刘启浑身一颤,心里明白,阿父并非是在吓唬自己。
“你仲父破例封你为王你就要对得起你仲父,否则,这个王位本来就不该是你的,想要回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反对,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阿父,我现在就去整顿地方,行仁政,群思广议,一定将西庭国治理好。”
刘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好了,能听得进去这些就好,你若是想去找,那就去找那位太子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不要太过了…”
刘启从阿父这里离开后,确实对自己的行为有了些反思,当他再次见到白弘毅的时候,却已经改变了原先的心思。
白弘毅却没有忘记他曾提起的事情,死死拉住他的手,“昨日你对我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请您告诉我吧!”
“这件事,本不该由我来提起,是这样的,我们两国相邻,等你成为了孔雀王,我想进行一些合作,我们互相帮助,互通有无,不过这件事要庙堂允许,否则私下里来做,就容易引发忌惮了…”
刘启原先的目的可没有这么简单,刘启原先是想通过给太子树立敌人的方式请求同盟,然后顺理成章的吞下孔雀门户,以帮助对方登基的理由来完成这件事,可是在经过刘恒的点醒之后,刘启放弃了这个想法,这块领地什么时候都能吃,自己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现失误,还是一步一步的来,先加强两国的关系逐步蚕食,最后肯定还是要吞掉孔雀这个庞然大物的。
白弘毅对刘启的建议是非常赞同的。
这位太子当即拉着刘启的手,再次说起了自己那些伟大的理想。
而听到他的话,刘启看向他的眼神却变得格外复杂,儒家的思想真的能治理好身毒吗??按着这位太子的说法,你怕不是要弄得国内叛乱四起??
想到这里,刘启眼前一亮,随即恭维道:“不愧是圣人门下!!您说的太有道理了!!”
刘恒再次从这里出发,栗姬和刘荣等人也前来送别。
栗姬依旧是那副虚假的笑容,眼里写满了贪婪,总是得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王后的脸色看起来就很苦涩了,而刘荣只是开心的跟大父挥手告别。
刘启跟那位太子说了很多,最后方才来到了刘恒的身边。
“阿父,您放心吧,我都会处理好的。”
刘恒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战车驶向了远方。
在整个过程里,周亚夫都没有参与到国内的任何事情了,他完全不在乎那位太子,也不在乎这位大王,甚至连刘启的宴会他都没有去,整日跟士卒们同吃同住,也只有见到刘恒的时候微微行礼,其余时候,就是什么事都不沾身。从西庭国到身毒的道路,在经过了翻修之后,果然是变得非常不错,当然,这里修建的并非是驰道,而是通过碾压和石块来造出平坦的道路,隔着道路修建驿舍,让行人有休息落脚的地方。
在行驶了许久的时日后,他们终于碰到了前来迎接自己的将军。
前来迎接他们的将军是阿列,并非是夏侯灶。
看来申屠嘉也知道不能让他去做赶路的任务。
周亚夫对这位曾经并肩作战的将军还是有些好感的,两人攀谈了起来,周亚夫随即领着他来拜见刘恒。
两人初次相见,倒也算不上多亲近,刘恒对这位异族模样的将军倒是有些好奇,而那位白弘毅看到这位身毒将军,心里更是激动,急忙与他说起了国内的事情。
“国内并不安稳,先后爆发了三次叛乱,都被我们所镇压,就是因为王位没有人继承,才引发了这些,如今太子返回国内,应当是能安抚住那些贵族的。”
阿列对他们并没有明说,只是说起了几次叛乱。
这足以让太子心急如焚,希望能加快速度,快点赶到华氏城。
而只有在周亚夫身边独处的时候,阿列才说起了实话。
“那些大贵族都不愿意让太子回去继位,他们先前教唆孔雀王的次子,让他谋反被杀,目的就是想要采取过继制度,要求从自己的孩子里选出一个人,来继承孔雀王位…”
“这位太子是孔雀王的嫡子,名正言顺的,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呢?”
“因为孔雀王原先就不喜欢这个儿子,曾有意罢免了他,而且若是他不能继承王位,那些大贵族就有机会让自己的子嗣上位…他们找出来的理由,就是些什么太子不敬重神灵之类的屁话。”
“冯公认为,可以与这些贵族们商谈,若是能得到他们的退让,得到足够的利益,不必插手他们的权力之争…就看双方谁能给大汉更多的利益,可是申屠公却不愿意这么做,申屠公说陛下最希望的事情是孔雀安宁,不发生动荡,而且孔雀王是大汉诸侯王,名正言顺,他的太子也是大汉所钦点的,若是就这么看着其他贵族争权,短期内对大汉有利,从长远看来,却是败坏了大汉的名誉,让其他小国不再信任大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周亚夫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不远处的刘恒。
“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该去思索的,我们只需要干掉敌人就好,那位是当朝御史大夫,皇帝的兄长,他这次跟着一同前来,想必能拿出很好的主意。”
阿列大惊失色,“皇帝的兄长啊…”
他又狐疑的看着周亚夫,“可我怎么觉得您似乎不太喜欢他呢?”
“我确实不太喜欢他,但是陛下有令,不许对他不敬。”
这两人在前头窃窃私语,也不理会跟在后面的刘恒和白弘毅。
他们又赶了许久的道路,方才来到了那座华氏城。
冯敬和申屠嘉亲自来迎接他们,给出了很高的规格,当然,比起上次,城池的封锁是解除了的,行人往来,商贾也有不少,看来危机目前是已经解除了的,刘恒与众人拜见,一同回到了王城内。
太子跟着冯敬去祭拜孔雀王,申屠嘉却留在了刘恒的身边,两人过去的关系就很不错。
“大王,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您,您来了,那这里的事情就要好办了…这冯公在胡人的土地上待得太久了,沾染了胡人的习惯,见利忘义…他居然想跟本地的胡人贵族妥协,坐山观虎斗,争取最大的利益,他不愿意让太子如此顺利的继承王位…那些贵族提出了更加丰厚的朝贡条件,甚至还有一些土地也能割让给我们…我怀疑冯敬跟您的儿子密谋,想要趁机夺取身毒的领地。”
“那个夏侯灶的,这些时日里整日跟那些身毒贵族们混在一起,这想必也是西庭王的吩咐!!”
申屠嘉将自己这些时日里的见闻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刘恒。
“您且不要着急…陛下将身毒的事情都交给了您,您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孔雀太子必须要继位,这不是利益的问题,这是大汉长久之策,陛下将这位太子带回长安,让他学习那么多的书,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多换点利益吗?是为了能更好的治理身毒,身毒这里的王,我就这么给你说吧,他们跟夏侯灶相处的非常好,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谋略才能,跟夏侯灶将军是一路子的,这里就没有多少正常人!!”
“包括那些大贵族!他们更是丧心病狂,那位主张要将孩子过继给孔雀王的大贵族,他拜了一头母牛为父…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件事…陛下让我来这边,一方面是为了阻挡安息人,一方面是为了治理当地,您说我如何辅佐一个拜母牛为父的人来治理国家呢?哪怕他拜个公牛呢?!母牛啊!!”
“他还不是最丧心病狂的,其余几个贵族,他们甚至不认识字,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其中有一个人为了表示自己对神灵的虔诚,将手举过头顶听闻有十年不曾放下来,整个人都已经残废了…”
“他们不懂得治国,他们甚至不如国内那些豪强啊…跟这样的人是根本不能治理地方的,哪怕是让陛下来这里,都治不好!除非是带着南北军来的!”
“而这位太子,说起来,我现在对身毒人并没有什么期待了,但是好歹是能书写,读过一些书,能理解我的话的吧??”
看着面色狰狞的申屠嘉,刘恒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有些不太了解身毒人。
“我听闻,这孔雀国在身毒也算是强国了,难道这国内之人,就是这般水平吗?”
“您有所不知啊,这里的人,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我刚来到这里,就召集了当地的人来商谈对安息的事情,他们居然认为打仗的事情不符合他们的种姓,应该让低一级的人去做,而他们可以帮着我联系神灵,祈求神灵的赐福…至于我说的什么开垦水利之类的,他们也完全不明白,认为所有的都是上天的赐予,当任由国内的人接受自己的命,不能认为的改正这些…”
“如今冯公居然想跟这种人合作??这样的人成为大汉的诸侯王,那是大汉的耻辱啊!!”
刘恒听到了这些,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无奈。
“将军啊,您往后怕是不能闲下来了…那位太子在前来的道路上给我说了很多,我当初还忌惮他来着,没有想到孔雀国是这样的情况,若是您说的都是真的,他继承大位后,怕不是天天都有人叛乱…”
第778章 浮丘伯:身毒专用版
身毒自有国情在此。
当初阿育王铁了心的要扶持浮屠,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作为孔雀帝国里为数不多的狠人君王,阿育王就是看出了婆罗门治下愈发崩坏的现状。
种姓当然是首当其冲的,身毒此刻其实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讲种姓,只有信奉婆罗门的地区方才搞这样的制度,而这样的制度却造成了社会尖锐的矛盾,使得当时的孔雀帝国处于毁灭的边缘,然后就是婆罗门那些令人猜不透的修行行为。
婆罗门认为人只有不断的折磨自己,忍受痛苦才能得到赐福,而这种赐福是相当厉害的,寻常的凡人在被神灵赐福后甚至可以反杀神灵,这就是他们的修行,在华夏这边的修行是通过冥想炼丹之类的,而在这边就是忍受痛苦,越是痛苦,得到神灵赐福的机会就越是多,而一旦被赐福,凡人直接干天帝,怼创世神。
在这种理论下,贵族们都去苦修去了,没错,通常苦修的是贵族婆罗门,底层的贱民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的,就是想修行,在没有足够的资源的情况下,也修行不了,大量的精英阶级不想着跟自己开疆扩土,天天变个法子折磨自己,还想劝阿育王跟着一块来受罪,阿育王哪里能忍你这个?
最后一点,就是这个认命,不求变革,不求进取,疯狂的反对阿育王的战争扩张,反对他对内政的变革,反对他对国内的治理,认为阿育王剥夺了百姓们受罪的权力,人家吃不上饭受到折磨正在修行呢,你毁人家的修行做什么呢??
阿育王勃然大怒,直接改信,浮屠在孔雀帝国盛行,婆罗门被驱赶到了周围,形成了对立。
只是,阿育王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执掌大权后的浮屠也开始迅速腐败,他们倒是不讲什么种姓,可是他们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夺走了将军大臣的利益,甚至干涉孔雀帝国的政务,俨然又变成了新的人上人,贵族得不到任何利益,反而还要被他们掠夺,若是国君是阿育王这样的徒手搏狮的狠人,那贵族也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忍受苦难,全当修行就是了,可大车王常有,阿育王却不常有…于是乎,大贵族代表弑君者上台了,直接干掉了孔雀帝国最后的王,自称孔雀继承者。
而这个新的帝国,除却自称与孔雀帝国一样外,就没有任何相似点了,为了遏制国内这些浮屠,他们再次捡起了被阿育王丢掉的婆罗门。
如今的身毒,因为经历了两种派系的洗礼,还不像未来那样,全员都是坚定的婆罗门派,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是反抗者,是坚决反对婆罗门的,例如阿列,就是这样的人,大贵族们却逐渐达成了一致,两种都尝试了一次,似乎只有在婆罗门下他们的利益才能最大化啊,可以将大量的人变成低种姓奴隶,可以生而尊贵,还不需要去建功立业什么的。
于是乎,身毒上部正在逐步朝着婆罗门靠拢,而下层则是分成了两派,争斗不休。
历史上,这样的对峙,最后是因为游牧者的入侵而结束,大贵族欣然接受,依旧保持了自己的种姓,而底层的反对者连年的叛乱,连年的镇压,在杀了百余年后,就彻底没有了声音,全员都成为了婆罗门派。
说身毒人没有任何的反抗意识,这显然是不对的,过于武断,从最初的希腊人入侵,到最后的不列颠人入侵,在这其中,其实身毒一直都存在着反抗者,只是这些反抗者在那些数量庞大的婆罗门之中,显得实在有些不够看,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月氏人大规模入侵的时候,曾有底层起义,反对外来者,想要拥护当地的王公贵族,来一出“扶清灭洋”,结果他们的首领给当地王公贵族毒杀,将尸体交给敌人来换取庇护。
据说这样的行为让王宫贵族们觉得很是羞耻,因为这些低种姓居然妄图来帮助自己这些高种姓,简直就是耻辱!
打不了月氏人还打不了你吗?而令人玩味的是这种传统延续到了身毒历史的最后期,在当地百姓开始反抗不列颠统治者的时候,最先出来镇压他们的居然还是当地的王公贵族…只有少数王公跟他们站在了一起,最后还被背刺。
当申屠嘉讲述此处的国情的时候,他的脸色狰狞,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暴躁。
刘恒再一次***沉默了。
刘恒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南边经历了各种的事情,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没想到,这次西行,居然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先是有栗姬这样的女中豪杰,现在又有孔雀的这种国情。
寡人特么还真的是开了眼!!
而听到刘恒对那位太子的评价,申屠嘉也是有些狐疑,“既然是读过书的应该是比此处的这些贵族要好接触吧?”
“原本我对他的评价不高,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但是听您这么一说,我觉得他还算是不错的。”
“您可以与他先接触一番,且看看他自己的想法。”
申屠嘉点点头,问道:“那您会支持我吗?”
“我…还是想去看看那些跟夏侯灶将军相处极好的王公贵族们…”
在华氏城东边的一处大殿内,夏侯灶正与当地王公们有说有笑的吃着酒。
此处大殿极为的奢华,处处都是黄金打造的装饰品,夏侯灶颇为羡慕。
“你们这些东西也太多了啊,什么时候能送我一两个?”
“送当然是不能送的,这些都是我们过去那位大王的东西,他死了之后,我就去拿了几件回来。”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告知我一声呢?”
“您当时不在啊,我们进去送他离开,然后就拿了几件东西,也算是对他的缅怀了。”
“您若是要死了,记得先提前告知我一声!”
“好的!”
这位贵族大声的说着,在他们的文化里,死亡并非是可怕的事情,而偷…哦,拿死人的东西是对其的一种缅怀方式。
夏侯灶就觉得这种文化实在是太棒了,得多交几个贵族朋友,然后积极参加他们的葬礼。
最初夏侯灶还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而与他们无法交谈,直到拥有了自己专门的翻译官后,他是跟这些人彻底玩开了,不接触还不知道,一接触才明白这些人的好,夏侯灶跟他们太能玩到一块去了,这些人的娱乐方式千奇百怪的,有很多是夏侯灶都不曾见过的,除却这些,他们各种各样的怪癖也让夏侯灶非常的惊讶,例如身边那位大臣,他已经是瘦的骨瘦如柴了,主要原因是他很少吃饭,每天基本都是靠喝牛奶来度日的,他甚至还将母牛当作自己的阿父,认为自己整日以神圣的牛奶来清洗自己的身体,总有一天能得到牛神的赐福。
还有一位是不说话的,总是用手来比划,他并不是哑巴,而是通过这样的苦修来得到赐福。
夏侯灶觉得这些朋友很是有趣,比长安那帮群贤好玩多了。
“我觉得啊,你们不能当王,你们要是当了王,还怎么去苦修啊?王是最不容易苦修的。”
“可我们苦修就是为了当王啊。”
“抢来的王位哪里能比得上赐福得来的王位呢?”
夏侯灶大概是整个大汉里唯一能与他们在这种高深的学问里展开辩论的人了,能对上口。
若是换个申屠嘉这样的人,只怕是无法交谈的。
压根不能理解对方的思路。
就在众人准备欣赏一番当地舞女的表演的时候,却有甲士进来,走到了夏侯灶的身边,耳语了几声,夏侯灶猛地站起身来,看向了自己身边的诸多好友们。
“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大臣,他是皇帝的兄长,是来见你们的!我去将他接进来!!”
众人一愣随即答应。
当夏侯灶出门,看到刘恒的时候,刘恒有些复杂的看着他,此刻的夏侯灶居然光着脚,俨然一副身毒贵族的打扮,夏侯灶却觉得这样很舒服,这里太热了,他很是开心的说道:“没想到来的真的是您啊,我还以为是陛下又要顶替您的名字来这边胡闹呢!”
“又要??”
“他先前…”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您且与我进来!”
夏侯灶热情的拉住了刘恒的手,尽管两人并不相熟,他带着刘恒走进了大殿的时候,这些人都是自顾自的喝着酒,看着前方的舞女,对刘恒都没有多看几眼,刘恒本来还想与他们拜见什么的,此刻却显得有些尴尬,夏侯灶直接拉着他就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笑呵呵的对为他介绍了在场的众人,在场有八个人,却已经是孔雀国内此刻权势最大的八个人,都是那种名下有着数万奴隶的大奴隶主,有自己的封地和百姓,放在大汉算是地方诸侯那一个级别的。
刘恒轻轻点着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些怪异的人。
等到舞蹈结束,夏侯灶大声的说道:“这位就是我方才说的贵人!”
众人这才朝着他点了点头。
刘恒倒也不惧场,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让太子登基的事情。”
坐在夏侯灶身边的那人听闻,顿时皱起了眉头,大声的说道:“那位太子不曾得到过我们的赐福!除非是皇帝亲自许下的,您是无法完成赐福仪式的!您的血统高贵,但是没有非凡之处!”
刘恒皱了皱眉头,不是很能理解对方的话。
夏侯灶见状,急忙为他翻译:“哦,是这样的,太子要登基,是要经过神人的赐福的,这个神人才能主持登基仪式,通常要由神灵来负责,如今还显世的神灵就只有陛下了,您在这里算是高种姓,但是你不是神灵,就是没有神附身,要找到一个神附身的人,就是与众不同的人,比如生来多个手臂的,多个腿的,多个手指的…人也可以,动物也可以,他们认为这些生而非凡的东西是有神灵附身的…”
“那是神灵还是妖魔啊…”
刘恒喃喃道。
“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要很奇特才行!”
刘恒看向了他们,说道:“找个奇异的人并没有什么问题,我虽然不认同你们的想法,但是我能理解,只是,我想知道你们对太子的态度,我前来之后,听闻了很多事情,得知你们似乎有些不情愿让太子登基…不知是否真的如此呢?”
贵族们惊讶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夏侯灶再次翻译,却是看着那些贵族,说道:“他的意思是说可以找个人来赐福,不知道你们咱不赞同找人来对太子进行赐福。”
“怎么能如此?!赐福的人还要去找吗?”
“你不知道,这赐福的人是不能故意找的,讲的就是一个缘分,当初那位弑君者就是绕着城池转了三圈,最终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双眼看不到人,双耳听不到声,口不能言,腿不能行的人,并且将他作为是对自己的赐福…你不能说是找,找就不对了,要说遇到,他们认为这都是命里注定的…”
刘恒此刻顿时有些烦躁,交流起来怎么这般费劲呢??
难怪申屠嘉看起来是那般狰狞的脸色,要是换刘长在这里,怕不是要直接动手了。
好在刘恒为人比较能容忍,并没有直接发怒,不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让夏侯灶来给自己当翻译,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最终居然沦落为了长,这厮却变成了浮丘伯,当真是笑话啊。
刘恒不再计较这些,他只是看着夏侯灶,“将军,我就不说话了,您自己跟他们聊,问问他们对太子的看法,我想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侯灶很是得意,“好嘞!尽管交予我!”
随即,夏侯灶就与这些人激烈的交谈了起来,刘恒完全不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说的话是越来越怪,甚至有些骇人听闻,他这才明白了申屠嘉的意思,什么叫能跟夏侯灶玩到一块去,不过,自己那愚蠢的弟弟大概也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去,绝对能理解他们想要说什么,自己在这方面还是需要有些长进啊。
可是听的久了,刘恒也逐渐能明白一些他们的思路了。
夏侯灶还在为他解释对方的意思,“他们是觉得自己的地位不如从前了,当初他们曾帮着大汉建议大王,让他归顺大汉,可是归顺大汉之后,那位大王却以大汉的命令为借口,无视他们的建议,掀起了几次战争,弄得他们损失巨大,他们不敢反抗,他们害怕这位太子也会披着大汉的衣裳,强迫他们,做一些对他们没有好处的事情…”
“他们都愿意归顺大汉,服从大汉的命令,但是不愿意被君王如此支配,因为大汉皇帝是有神性的,而他们的大王只是个寻常的人…跟他们是一样的种姓。”
经过夏侯灶的翻译,刘恒顿时就明白了。
刘恒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其实不在意身毒的情况,但是有一点,陛下不愿意身毒变得混乱,他希望这里是平稳的,安息人在一旁跃跃欲试,不能给与他们任何的机会…朝贡和商路都不能断,否则会损害大汉的利益,你们不满自己的君王,可以上书给皇帝,上书给庙堂,但是不能起兵作乱,不能影响大汉的利益…”
夏侯灶再次给他们进行翻译,“你们厮杀会影响给神灵的贡品,大力神不愿意减少贡品,不愿意让为自己缴纳贡品的人变少,安息人对神灵不够尊重,想要破坏祭祀和赐福,神灵对此很是不满,绝对要报复这些安息人…你们争斗是不能用兵器的,若是贡品没有及时送过去,贡品变少了,那赐福就会变成诅咒…”
当刘恒从这里走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有点乱。
夏侯灶笑呵呵的站在了一旁,“其实这些人都很胆小的,只要吓唬几下,就没什么事了,他们没有什么实力,最难办的是那些村落里的大祭祀,这些人才是能影响秩序的人,您还是不了解身毒,在华氏城里,哪怕明日贵族联合起来杀掉了孔雀太子,都不会出什么事,城内原先是如何的,以后还是如何,根本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乱…我的建议是,大汉少插手此处的政务,不断的获取资源,补充自己,加强大汉的影响就好了…”
“呵…”
刘恒听着来自夏侯灶的劝谏,忍不住的笑着摇起了头。
“怎么,您觉得不妥?”
“当然不是…只是没想到,夏侯将军如此有勇有谋,实在与传闻不同…”
夏侯灶一愣,没有回答。
刘恒问道:“怎么,你的大王没有告诉你下句话该怎么接吗?”
“我这…”
“他当然是愿意看到孔雀太子登基,这里陷入内战双方打成一片的,那样他就有充分的理由来插手这里的事情了对吧?”
“请将军回去告诉这些人,让他们做好拥护太子登基的准备,我给他们三天的时日来准备,三天后不来参与,再给我说什么奇异,赐福之类的,我就血洗了他们的宗族部落,鸡犬不留。”
“好嘞!!不参与最好!我正好参与他们的葬礼!!”
“嗯??”
第779章 准没好事
“呸~~~”
囚车内,刘建费力的将头探出来,就是为了能朝着自家国相的脸上吐口水。
灵胜面无表情,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当然也是在囚车内,两架囚车并肩而行,甲士们跟在前后,默默的赶着路。
“大王啊…吐不到的,还是省省力气吧。”
刘建一愣,骂道:“要不是因为你个乱臣贼子,我能坐着囚车前往长安吗?你个不忠的狗贼!”
“呸~~”
他再次费力的吐口水。
灵胜认真的解释道:“大王沦落到如今的局面,这跟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是您公报私仇,因为自己与他人的恩怨,闹到了如今的地步,人家都已经自杀谢罪了,您还非要诛杀整个商会,这些商贾都是胶东国的子民啊,您这么做,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这些也就算了,大王最大的暴行是下令给地方官吏,说我要谋反,让他们封锁道路,不要听从我的命令。”
“弄得地方上官吏分成了两派,彼此不信任,若不是代王来的及时,只怕就要打起来了…连续的封锁道路,更是让吴,燕的商船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大王,您要为这些负责的!”
刘建骂道:“我说难道的是假话吗?与他勾结的那些商贾,哪个没有因为他的罪行而收益的?还有你们这些人,总是庇护那个女干贼!我看你们就是收了他的俸禄,等见到陛下的时候,我一定会请求将你们全部处死!!”
两人如此争了一路,负责押送他们的官吏都有些无语了。
堂堂大汉诸侯和国相,都坐了囚车还不老实,尤其是那位大王,这一路上,他甚至跟沿路的甲士交谈,希望这些甲士能代替自己收拾一下那位国相…官吏都觉得有些头疼。
好在,从胶东国出发,沿水路来到长安还是很快的,只是因为近期内渭水码头那边太过堵塞,因此他们才河洛地区改乘了马车,从这里前往长安,官吏也不需要遭受太久的罪。
当他们通过了潼关,来到了长安境内的时候,终于有官吏前来迎接。
前来此处的官吏乃是如今刑部卿宣莫如。
看到此人,刘建顿时就高呼了起来。
“宣君!!寡人无罪!!”
宣莫如板着脸,跟着那位押送的官吏交换了文书,随即就接手了这两位罪人,宣莫如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面对刘建的叫嚷,他很是严肃的说道:“是否有罪,是要通过审判才能知道的,不是你说了就算的!”
刘建的气焰顿时薄弱了些,怯生生的问道:“我兄长呢?”
“大王最好还是庆幸是我来负责这件事,若是陛下来负责这件事,只怕您的下场会更加的凶险啊!”
宣莫如一声令下,甲士们压着他们走向了大牢。
庙堂对胶东国的事情还是非常重视的,这是大汉第一起君王与国相的直接冲突,双方甚至都直接兵对兵,包围王宫了,连地方官吏都分成了两派,这在整个大汉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些年里,庙堂持续的打压诸侯王,增强国相,在不断的推行诸侯王傀儡化,这其实是加剧了两者的矛盾,胶东国的现象并非是特例,各地的国君与国相也没有想象之中的和谐,这已经成为了庙堂限权所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各地都在观望着这里的判决结果,这次的判决结果是很能影响天下局势的,尤其是在诸侯王和国相的矛盾上。
历史上,这场矛盾被掀开是在七王之乱时,这种矛盾是中央集权后的产物,是没有办法来避免的。
当天,两人就被下了狱。
由宣莫如带着人来进行审讯。
刘建在诉苦喊冤的时候,却并不知道,刘长此刻也在为了他的事情而头疼。
“这竖子!!朕绝不饶恕他!”
“看看他的行为,这竖子跟周遬结了仇,就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想要处死周漱,所有跟他相处不错的商贾,都被他当作了同伙,而那些反对他的大臣,就被他当作了是接受贿赂的人,私自动兵,这是想要连带着国内的大臣全部诛杀干净啊!!”
吕禄坐在一旁,脸色也有些迟疑。
“陛下,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当,只怕会引起地方更多的矛盾,臣以为,胶东王有过,而国相灵胜也没有及时禀告刺史,私自用兵,包围王宫,犯下了大错…两人应当受同样的罪行,不偏袒任何一方,才能…”
“呵,这是治理根本的办法吗?”
“说的好听,谁都不偏袒,其实就是和泥,这有什么用?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地方上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怎么去预防,怎么去解决?”
“处置结果与这些是息息相关的,若是我重罚了那个竖子,往后各地的国相肯定就要更加强势,若是我严惩了国相,那诸侯王就会强势起来…影响重大,我不能不谨慎!”
吕禄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的学问和才能都只是中人,达不到给陛下出谋划策的水准。
自己在群贤里,谋略大概也就是高出了夏侯灶的水准吧,倒数第二。
没必要对陛下多说什么,只要按着他说的去做就是了。
刘长抚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方才说道:“你去将栾布叫过来!”
吕禄有些惊讶,他觉得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更应该去叫张不疑,或者是张苍,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找姑母,栾布可不是什么善与出谋划策的人,可陛下既然吩咐了,他也只能照办。
很快,栾布就出现在了刘长的面前。
刘长拉着栾布的手,说起了这件事,“朕当初听着晁错的话来推行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诸侯王和国相的权力之争,这是必然会发生的,我还特意做好了部署,刺史就是为了整顿这样的事情,可是这次的事件却证明,刺史遇到这种情况,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栾布啊,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呢?”
“陛下…臣以为…”
栾布开了个头随即就长叹了一声,摇着头“陛下还是直说好了,陛下想让臣怎么办呢?”
栾布跟随刘长有很长的时日,他对刘长是格外了解的。
皇帝是个叫人来问策的好皇帝吗?显然不是,就要问策,他也不会将自己叫来问策,让自己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交代自己,而且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栾布心里早有预感,无论是什么坏事,自己都受了。
谁让自己当初送了那一封书信呢??
看着面前满脸绝望的栾布,刘长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朕还能害你不成?这是一件好事!”
“呵,陛下直说便是了。”
“你去以国相的身份给胶东王定罪,判决他除国除爵吧。”
“嗯???”
栾布抬起头来,惊愕的问道:“陛下,诸侯国非谋反杀人通女干败逃是不能除国的…今胶东王的行为算不上是谋反,也不曾乱杀无辜,他所处死的那个彻侯,确实有私自铸币的罪行…这样会不会太重啊??”
“你觉得有点太重?那好,你再给他定罪,除国除爵弃市!!”
“什么?!”
栾布猛地就跳了起来,“陛下!那是您的兄弟啊!不曾听闻有人要处死自己兄弟的!!”
刘长伸手挥了挥,让栾布重新坐了下来。
“谁说我要杀死他了…我是想清楚了,在诸侯王跟国相之中,我选择庙堂的威信..让这些诸侯王和国相们都知道,闹归闹,别来惹庙堂!你就按着我说的来做,闹得沸沸扬扬的,对了,灵胜也不能放过!”
“这厮为什么不禀告刺史,自作主张?还不是想要凭此立功吗?你就将他也给一并给判决处死!”
栾布此刻脑子里有些乱了,“陛下,您这是准备吓唬各地的诸侯王和国相??”
“对两方都宽容,无济于事,对任何一方偏袒,都会加剧矛盾,既然如此,那就对双方都重拳出击!!我看以后谁还敢闹出这样的事情!这次就算是一个警告了,等往后,若是地方再出这样的事情,后人就有先例可以遵循,直接处死!”
栾布皱起了眉头心里知道了陛下想要做什么。
刘长无奈的说道:“本来这种事情该让张不疑来办的,可是啊,谁都知道,这厮不可能违抗我的命令,这后续就没办法进行了…晁错又不在身边,就只能委屈一下你这个君子了,你的名声,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倔脾气在朝中也是出了名的,你因为庙堂的制度来与我对决,险些处死诸侯王和国相,这是比较合理的。”
“庙堂里只有你这么一个直臣,朕也没有办法啊!”
栾布无奈的点点头,“陛下,我会听从您的吩咐,但是,这么做似乎依旧不是什么治本之策吧?”
“哈哈哈,这还是要时日的,目前的政策,都需要几十年的时日来发酵,包括推恩令这些,只要能压制他们五十年,其余的交给时日就好了,随着时日变迁,他们的矛盾会越来越低,最后国相就会变成郡守,而诸侯王就有名无实了…这一点,你不要怀疑,等到刘安登基的时候,大概诸侯王就已经没有什么作为了,等到迁上位,诸侯王的事情估计都传不进庙堂了…”
栾布从皇宫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他就知道,皇帝召见没有什么好事。
想着自己接下来要扮演的酷吏形象,他就忍不住抬头长叹,自己这名声可算是彻底败坏了,唉,当初我…为什么要出生呢?
当刘建等待着刑部卿的公平判决的时候,栾布以国相的身份介入了这场司法判决。
在充分的听取了各方的建议,查看了地方官吏所拿出的证据后。
栾布做出了自己的判决结果。
胶东王刘建不过问庙堂,私自用兵,处死,国相灵胜不禀告庙堂,私自包围王宫,处死!
当栾布说出自己的判决结果的时候,宣莫如那张脸上写满了惊恐,惊疑不定的看着一旁的栾布,差点就要给栾布去喊太医令了。
您这是疯了吗??处死诸侯王??
惊呆的不只是宣莫如,刘建的眼神呆滞,傻傻的看着栾布,忽然叫道:“我要见七哥!!!我要见七哥!!!”
灵胜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大王倒是能见他七哥,祈求活命,自己能见谁呢??
栾布脸色严肃,指着两个罪人说道:“将他们下狱,秋后处刑!!”
他们就这么被甲士给拖走了,刘建还在大吼大叫,眼里满是惊恐。
“栾公…栾公,您这是…怎么就是处死呢?”
“私自出兵,这难道不是谋反的行为吗?谋反就要被处死!”
“可是,他…”
宣莫如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如此,可这是皇帝的亲弟弟啊!!
栾布转身就离开了这里,而最后的判决结果出来的时候,整个长安都被惊掉了下巴,这是真的吗??连带着那些等待消息的人,都是被吓得浑身颤抖,诸侯王啊,庙堂说杀就杀??这是皇帝的意思??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皇帝对诸侯王相当的宽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连当初的胶西王刘卬这样的人,都得到了赦免,成为了北庭王,这刘建可是亲弟弟,怎么就要处死了呢??
一时间,整个长安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影响极大。
栾布的府邸算是彻底炸开了,在这些时日里,前来拜见他的人多不胜数,都是来询问缘由的,而栾布还是原先的那套话术,庙堂为主,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庙堂,在私下里做出决定,无论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要违背了庙堂,那就是死罪,谁来了都不好使,说处死就一定要处死!!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不疑来到了栾布的府邸。
“栾布!!我看你是当了国相后就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判决一位诸侯王受死刑!!”
“好大的胆子!!!”
张不疑还没走进来,骂声却已经是传开了。
当张不疑黑着脸冲进府邸,恶狠狠的盯着栾布的时候,群臣急忙起身,推到了两旁,左右相之争,他们可不敢插手。
栾布依旧板着脸,“我只是按着庙堂的制度来办事,地方的诸侯王与国相不合,这我无法管理,但是做出了对大汉不利的事情,违背了庙堂的命令,私自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形同谋反的行为!我绝对不能姑且他们的这种行为!应当处死!!”
张不疑很是愤怒,“我说了不行!胶东王乃是陛下的兄弟,罪不至死!现在就下令,释放了他们!”
“恕我不能受!”
“这是陛下的命令!!”
“那就请陛下先罢免了我!!”
栾布看向了周围的大臣们,激动的说道:“诸君,我听闻为君者以国事先,为大义能舍私情,今日胶东国之事,看似只是私人之争,可若是不加以处置,定然会变成地方之常态,为了大汉的国事,我宁死而不退!诸位意下如何?!”
群臣们跟地方向来存在着争锋,只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皇帝的弟弟,他们不敢出面,如今有栾布带头,他们顿时也被激起了血性,汉初的大臣还真的不怕事。
尤其是在这种国家与性命的取舍之中。
他们猛地站起身来,说道:“愿一同劝谏陛下!为了大汉,何惧一死?!”
看着众人都被栾布给调动了起来,张不疑更加的悲愤,“你们难道敢集体违抗陛下的诏令吗?!”
“我们不敢违背陛下的诏令,但是我们一定会以死来劝谏陛下!!”
当栾布聚集大臣的时候,张不疑的权势就不够用了,他的权势更多的还是要依靠皇帝。
而张不疑出面都没有能让栾布放弃,这件事传开之后,顿时引起了更大的轰动。
栾布则是带着群臣前往拜见皇帝,要劝谏皇帝放下私情,从重来处置这件事。
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刘安的府内却闯进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大哥!!!”
夏王一头撞进了大哥的书房,气喘吁吁的坐在了一旁,激动的说道:“群臣都提议要处死仲父,我觉得这是针对我们诸侯的阴谋…他们就是要对我们诸侯赶尽杀绝,你必须得出面啊!”
刘安惬意的吃了一口茶,“群臣对诸侯动手,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诸侯…”
“你…哦,对呀,你跟那些大臣是一伙的。”
刘赐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可胶东王毕竟是我们的仲父啊…总不能看着他被处死吧?”
刘安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盏,他漫不经心的说道:“赐啊,如果你将来到了地方,在一些问题上跟你的国相闹出了事,他不听你的,你会怎么办啊?”
“啊?敢不听寡人的?寡人当然是要领兵…”
刘赐想起了什么,急忙改口说道:“当然是要上奏庙堂!让庙堂狠狠治他!”
“为什么不直接领兵干他呢?”
“我又不傻,我们那仲父的下场,我又不是没看到…我比他又如何?带兵打人倒是爽了,爽完就要被拉出来砍头,这还得了…”
“那你跟国相争吵的时候,你的国相会带兵包围你的王宫吗?”
“当然不会,这不是也有…”刘赐惊醒,“哦…我知道了!!”“杀猪儆牛!!”
第780章 争死
“你们公牛…公羊学派就是这么教人用典故的吗?”
“大哥,都是那个公孙弘教的,你也知道,他过去是杀猪的…故而为了让我明白,总是以猪为典故,类似的典故还有很多啊,例如二猪杀三士,指猪为马…”
“好了。”
刘安摇了摇头,“你莫要再说了,我稍后还要写文章的,跟你交谈久了,实在是太影响思绪了…还有,你自己的才学不够,就不要将过错推到公孙弘的身上,这人还是很有才能的。”
刘赐不悦的说道:“人就是这么教的,怎么能算是我的过错呢?”
“大哥,是不是猪且不谈,反正意思我是明白了,阿父就是想要借这件事恐吓一下地方诸侯和国相,让他们不敢乱来对吧?”
刘安仰起头来,平静的说道:“其实无论是胶东王要诛杀女干贼,还是国相要阻拦他,都不是罪名,他们最大的罪行,就是没有禀告庙堂,自作主张,胶东王认为自己才是胶东国之首,做事不必过问庙堂,而国相认为自己是胶东国群臣之首,也不必禀告庙堂…这才是最犯忌讳的,阿父是什么人,怎么会允许他们如此轻视自己呢?这次栾公敢判决处死,其中定然是有着…你自己明白就好,出了这个门,可不许胡说八道。”
刘赐拍打着胸口,“大哥,你放心吧!我是知道轻重的,不过,这般粗浅的道理,连我都能看得出来,那些诸侯会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最好,就是要让他们看出来…否则还怎么让他们吸取教训呢?”
“阿父行事就是如此,大开大合,连你这样愚蠢的人都能看得懂,这就是阿父的厉害之处啊!”
刘赐迟疑了片刻,问道:“大哥,你奉承的阿父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将我带上啊?”
“不带上你,怎么能显出阿父的英明神武呢?”
“那为什么不带上良呢?”
“因为我很爱良啊。”
“……”
“大哥,你说这话就有点太过了…我做了什么啊,才会失去你的爱!”
刘安大手一挥,“别在这里胡扯,你现在就带着你的管仲乐毅去找栾相,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说你愿意代替胶东王而死…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知道了吗?”
刘赐悚然,“那可不行,我仲父活了那么久,我可还没活够呢,万一栾公真的给我处死了呢?”
“放屁!不是给你说了嘛!这就是恐吓地方而已,你不是想要招募更多的贤才嘛?这是获取名声的大好机会,我是用不上了,你来最是合适!给我滚过去哭!要是哭不出来,我可以帮你!!”
“不必..不必…我哭,我哭。”
“对了,把你三哥也拉上,你们两人一并争死,不要给他讲述太多,他跟你不同,装是装不像的,要让他真情流露…给你们俩竖子刷一刷名望。”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叫上四弟!”
“滚!”
刘安一声呵斥,刘赐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内屋,刘赐刚刚逃出了内屋,迎面就遇到了自家的嫂子。缇萦抱着孩子,正往书房里走,刘赐大喜过望,一把从缇萦怀里接过了小刘迁,迁先是害怕,等看清了此人的模样,方才大笑了起来。
“兄!兄!”
他大叫着,直接上手来抓刘赐的脸,刘赐只好闭着双眼,只怕被这竖子给抓伤了双眼,嘴里嘀咕道:“我是你仲父!不是你兄长!怎么还乱了辈分呢?!”
“啪~~啪~~”
小家伙手里也没个轻重,对着刘赐的脸就是一顿乱拍。
刘赐也不生气,大笑着在他的脸上啄了几口,弄得小家伙只是大笑着。
缇萦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不吃个饭再走?”
“大哥嫌我吃的太多,不许我留下来吃饭…”
“啊??”
缇萦皱起了眉头,“你大哥一天到晚就是没个当兄长的样子…不必理会他,先吃了午饭再走吧。”
“还是算了吧,大哥向来不爱我,留下来也只是让他生气而已,而且我还有点事要办。”
刘赐又逗了会小家伙,方才将他递给了缇萦,“那我便先告退了!”
刘赐跑的很快,一溜烟就没了踪影,至于大哥那边如何跟嫂子解释,这就不是他所在意的东西了。
当刘赐找到刘良的时候,刘良正在通文府院内,通文院是长安文人所聚集的一个地方。在此刻,文人是分成了三种的,第一种就是治国的,这种是最高级的,同时也不怎么看得起其余文士,如萧何陈平张苍这类的,都是些干实事的,第二种是搞学问钻研经典的,如浮丘伯,申培,他们的地位也并不低,必要的时候可以担任很重要的位置,第三种就是些写诗赋文章,对经典不太懂,又不能当官办实事的,例如像枚乘,邹阳,司马相如这类的。
当然,也有全能之才,例如贾谊,晁错这样的,这两人都是能写文章诗赋,钻研过学问,还能当官治学…而且在三个方面都非常不错。
刘良完成了启蒙后,就被刘长丢到了这些文人堆里,当然是那些写文章诗赋的文人群体里。
而刘良跟这些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作为诸侯王,他倒是不必去学怎么去写诗赋文章,他只需要跟这些人待着,然后夸赞他们的文章,表示出对他们的敬重就足够了,这第三类的文人,很是喜欢这种能重视自己的君王,因为大多数贵族都不重视他们,故而很珍惜这样的机会,随着报纸的兴起,他们的诗赋文章也愈发的能闻名天下,可终究还是被那些搞学问的看不起,认为诗赋文章不过小道耳。
他们认为真正的文章是要探讨国家大事,商谈时政如《过秦论》,《贵粟论》这样能给与皇帝劝谏,有着明确的主题的才是好文章,而那种书写自己怀才不遇,写山川风景,写男女之情的,被他们所看不起当然,目前大汉正在悄然的出现第四类文人,也就是以虞原为代表的小说家们,这些人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来描写过去的事情,进行杜撰,写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故而压根不被前三类人所接受。
用后来通俗的话来解释,这四类文人,就相当于未来的公务员,学者,诗人,小说家。
通常各地的君王们在身边养些文人,大概只是为了听他们写文赋来吹捧一下自己,或者就是彰显一下自己好文的名声,很少有人真正的爱护他们,在唐宋之前,这些第三种文人的地位都相当的低,可刘长却跟众人不同,他还是挺重视这方面的,刘长觉得,诗歌可以彰显一个时代的文化,跟体育项目一样,都是塑造国民素质的东西,不能轻视。
众人总是误以为,刘长是要让这些文人多写文赋,听他们来吹捧自己,这当然是不对的。
刘长岂是这般好虚名的人呢?
在安排诸子的时候,他便想让三子刘良主动去亲近这些文人,也算是将再容易的事情交给了他,不求他往后能大治国家,只要跟着这些人写写文章什么的,反正这些人也算是无害的,就是嘴里抱怨几句,也不会出现教唆君王,或者搞乱天下之类的事情。
刘良认真的坐在府内,听着这些人切磋着文章,眼里满是憧憬。
他不如大哥那般博学,不如二哥那般强壮,甚至不如弟弟那般能说会道,自幼身体薄弱,什么都办不好,他很敬佩这些有才能,有天赋的人,很羡慕他们。
听着这些人出口成章,文才了得,他眼里满是羡慕,认真的聆听了起来,而看到大王如此上心,那些文人也是格外的开心,摇头晃脑的说起了新题材。
“良!!!”
当刘赐闯进府邸里的时候,文人们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显然,他们都是知道刘赐的恶名的。
刘赐跟刘良已经能看出明显的区别了,虽然身高还是差不多,可是刘赐显然要更壮一些,比哥哥大了一圈,同样肤色更加黝黑,不像刘良这般肤白貌美,刘良惊讶的看向了弟弟,“赐?出了什么事?”
刘赐满脸的急切,“出了大事,栾公要处死八仲父,秋后问斩,连张相都没能拦得住他!”
“什么?!”
刘良果然是被吓了一跳,急忙起身,眼里满是惊愕。
周边的那些文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沉默了,他们是真的不懂这些事情,让他们写写文赋,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要是让他们出谋划策,参与庙堂的这些动乱,他们的能力或许还比不上刘良呢,这大概也是刘长让刘良去接触他们的原因,没才能无所谓,不要拉着良去胡作非为就好了。
刘良站起身来,急切的看着面前的众人,手足无措。
“良啊,八仲父每次前来长安,都对我们极为宠爱,赠送诸多礼物,对我们很是亲近,就算不论别的,他也是我们的长辈,哪有看着长辈要被处死而无动于衷的道理呢?这是不符合孝行的!”
听到刘赐的话周围的文人不由的点起了头。
“夏王所言有理!!”
刘赐咬着牙,坚定的说道:“我准备前往栾公面前,以死求之,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仲父之命!”
刘良惊呆了,他看着面前的弟弟,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迟疑了片刻,他说道:“怎么能如此呢…我去…让我去。”
文士们激动的看着这对兄弟俩,光是这番话,就带给了他们无数的创作思路。
“大王!不可!还是要先去找陛下…”有文士劝谏道。
刘赐摇着头,“若是找阿父,只怕让他更加为难,我现在就要去找栾公,兄长啊,若是我不在了,请你代替我照顾好父母!”
刘赐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刘良却死死拉住他,“不行!还是让我去!”
兄弟俩争执不下,一同离开了此处。
文人们面面相觑,急忙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心里满是激动,这次可是碰到了大事,以此为创作,岂不是要留名青史了??
栾布此刻坐在府内用饭。
老丈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原先只是觉得自己女婿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原来也是这般的狠人,堂堂诸侯王,说杀就要杀,皇帝都劝不住,有这样的狠人在,难怪游侠都不多了…而栾布的夫人此刻也是有些担心,但是她相信自己的良人,并不敢过问庙堂的事情,可栾布的儿子可就不同了。
“阿父啊…您这件事做的实在是太吓人了…我现在去太学里,那里的人都不敢抬起头来看我,申培公还将我叫过去,说让我效仿您,做一个直臣…”
“他还说朝中的直臣不多了,不是死了就是被陛下给贬到其他地方去了…如今就剩下您一个人。”
栾布骂道:“休要胡说八道!”
“其实说的也没错啊,当初柴公劝谏陛下,就去了北庭国,刘公劝谏陛下,就去了河西国,王公为人刚烈不屈,就去了夏国,张释之刚直不阿,就去了陇西,晁错顶撞陛下,就去了沛郡,就连刚正的申屠公,都去了身毒…”
栾平正在说着,一旁的栾贲忍不住问道:“兄长?柴公为什么要劝谏陛下?”
栾平迟疑了一下,直接拿起零嘴堵住了他的嘴。
然后继续说道:“阿父,其实我觉得当一个直臣还是有些太危险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忽然有小吏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栾相,北地王与夏王求见!”
栾布一愣,“他们俩?”
栾布眯着双眼,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乌泱泱的一群人就走了进来,除却刘赐和刘良之外,他们两的跟随者也悉数到场,其中有刘赐家的双雄和公羊诸士,还有刘良的那些文人。
刘赐到场之后,直接朝着栾布行大礼,随即挤出了眼泪,“栾相,我得知仲父违背了律法,被您判以重刑,可他是我的长辈,我颇知孝道,不敢无动于衷,今日前来,也不敢奢求您释放仲父,只愿意为仲父而死!!请您允许我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他的性命!!”
众人听闻,顿时感慨了起来。
而刘良紧跟其后,颤抖着说道:“栾相…勿要伤我弟弟…我身为兄长,一事无成,便是换,也该是让我来…请允许我为仲父而死,请您饶恕了他吧…”
“兄长!莫要如此!”
“还是让我来!”
两人顿时争执了起来,远处那些观望的众人,眼神愈发的敬佩了,公羊学派的几个人忍不住说道:“大王至孝,兄弟还如此和睦,争相请死…这简直是…令人动容啊。”
那几个文人更是连连感慨,“大汉有这般贤王,何愁不治呢?”
在这一刻,学者和文人们算是找到了共同的话题。
栾布的脸上没有多少惊讶,对刘赐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心知肚明,刷名望啊…虽然栾布对这种行为颇为不耻,但是并没有要拆穿他们的想法,这或许是陛下的示意?栾布又暗自否决,陛下是不太喜欢搞这种虚头八脑的东西的,看着更像是太子的主意,是想帮着两个弟弟刷一刷名望,好得到更多的贤人辅佐吗?
栾布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刘赐的演技显得有些浮夸,而刘良的演技是真的很不错,自己过去怎么没有发现呢?他演的就跟真的一样!
“一切都要按着律法来操办,哪有替死的说法?!”
栾布先是训斥了他们一顿,随即又说道:“不过,你们的孝行让我倒是很感动,就不过问你们私闯相府,企图为囚人开脱的罪名了,速速离去吧!!”
“我们不能走!”
“请栾公允许我们的请求吧!!”
栾布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只将那两个竖子留在了这里,既然想要成就贤名那就在这里吃点苦头吧,莫要太轻松了!!
当天,两位贤王的壮举就彻底传开了,在那些文人墨客的,这件事越传越烈,刘良麾下的那些文人,做别的不行,造势简直一流,当天,他们就在各类报纸上发表了自己的文章,说起了两位大王的孝行,夸赞他们乃是大汉贤王,整个长安一时间都是对两位贤王的称赞,连带着胶东王的名声都好了不少,甚至有人觉得这判决太重,可以适当的调正。
刘赐那是相当的开心,他也没有想到,哭上这么一场,比自己去太学十次都管用,一时间就有那么多的贤才纷纷来拜见自己,请求跟随自己的。
可是这种开心的情绪并没有能持续太久,在当天晚上,两位贤王就在厚德殿里被打的鬼哭狼嚎。
刘良因为身体的缘故,少挨了几下,刘赐却是实打实的挨揍。
刘长极为愤怒,“谁让你们去搞这种东西的?我的孩子,还需要用这种事情来博名吗?!”
“阿父,没有名声,谁跟着我去那鸟不拉矢的夏国啊,这东西很好用啊!!”
“还敢顶嘴?!”
“阿父!!这不是我说的,乃是太子刘安言之!!”
第781章 老奸巨猾
“放开寡人!!!”
“寡人要前往长安!!”
“寡人要砍了栾布的头颅!!”
看着被两个甲士死死抱着,还在疯狂挣扎的赵王如意,袁盎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响。
他早就该知道,自家大王怎么会错过这样求死的好机会呢?
在得知胶东王的判决结果后,这位大王就直接私自领兵闯进长安去,好在袁盎及时反应过来,在半路上将他给拦住了,不然,这么一去,怕是彻底将事情给闹僵,本来是用来震慑地方的,结果弄得非杀不可了。
袁盎暗自叹息着,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我是何等的命苦啊。
自从来到这赵国,愣是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整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刘如意此刻很是悲愤,他奋力的挣扎着,盯着面前的袁盎,骂道:“速速放开寡人!寡人岂能看着弟弟被人所欺?!要死便以寡人先!”
“高皇帝子嗣,今只剩六子,难道还不能相容吗?!”
听着刘如意的叫嚣,袁盎很是无奈的说道:“大王啊,这只是…”
他看了看周围,让甲士们放开了刘如意,退到了远处,方才低声说道:“这是庙堂的震慑之策啊,只是为了震慑地方,就是为了不让您现在这样的情况发生,您现在不是在救胶东王,而是在杀胶东王!!”
“啊?怎么会是杀他呢?是庙堂要杀他…”
“庙堂只是通过这样的态度来震慑地方而已,不是真的要杀了他,陛下肯定还是会保下他的,堂堂诸侯王,又没有犯下谋反的大罪,岂能直接处死??这是不合乎道理的。”
“我…你该不会是怕受到牵连…”
看着刘如意那怀疑的目光,袁盎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让开了身体。
“大王若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去吧,只怕您一到长安,胶东王就要非死不可了,陛下都会头疼,到时候,请大王莫要后悔!!”
刘如意此刻却不敢走了,只是皱起了眉头,神色很是苦恼。
“我是真的怕群臣铁了心要处死他啊,这群臣若是联手,长想要释放都不容易,若是有诸侯王作为外援,或许能逼迫大臣们打消这样的想法,国相,您说如果我联系各地的诸侯王们,一同上书来保护胶东王,会怎么样呢?”
“大王妙计啊!您这么一来,胶东王这一路上也就不会觉得孤独了,有这么多诸侯王跟着他陪葬,想必也很热闹,请大王现在就写信吧!”
刘如意一愣,有些委屈的说道:“何以如此挖苦寡人呢?”
袁盎还是有些生气,“大王,不是臣挖苦您,自从放开边界后,从唐国和燕国都有大量的百姓涌入赵国,燕王已经发来书信,请求我们进行限制…唐国那位也在交涉,这对赵国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啊,赵国能否再次崛起,成为北方第一强国,全靠此举,在这种时候,您却不听劝告,非要去长安坏陛下的大事,若是陛下因此迁怒,偏袒与唐燕,又该如何呢??”
刘如意有些无奈,“那寡人再等等,可若是胶东王的事情没有好转,寡人一定会出手的。”
“好。”
甲士们护着刘如意重新朝着邯郸走去,袁盎摇了摇头,其实刘如意也并没有那么的糟糕,也是有些优点的,他没有太大的功利心,也不追求个人的享受,这些年里,在赵国一直推行很宽松的制度,打击豪强,打击商贾,鼓励农桑和商业,赵国民间的商业,手工业都得到了极快的发展,从当初需要庙堂救济的状态,逐渐变成了北方的经济核心。
靠着优秀的地理环境,宽松的政治氛围,唐国,代国,燕国等地区的百姓都开始迁徙浪潮,大量的余丁来到了此处,毕竟赵国无论是气候,还是其他方面,都好与这些边塞的国家,如今各国都因为这个问题而与赵国叫骂,他们觉得赵国的做法很是无耻,本来边塞就缺少人口,你还使劲吸人,而赵国表示与我无关,是人家自己跑来的,而且按着庙堂的规定,百姓们拥有外出的权力,没有人可以阻拦。
在劝说刘如意返回了王宫后,袁盎就找来了大儒韩婴。
如今韩婴在赵国内更加的出名了,自从他刚来赵国,将赵国上下大臣痛斥了一顿后,前来找他切磋的赵人便数不胜数,韩婴确实没有辜负自己大儒的名头,这些时日里,连战连胜,没有在辩论中输给任何一个敌人,名声大噪,很多年轻人顿时改投门庭,开始接受韩婴的新主张。
赵国人是最能吸纳他人优点的,韩婴的主张既然强,那自然是要去学习他的。
这种变动使得赵国本土的学者们非常不满,联合起来对付韩婴,只是如此对付下来,韩婴的地位却越来越高,弟子越来越多,在邯郸各地都能听到忠君说与忠天下说的激烈对轰。
当韩婴赶来的时候,他的嗓子都有些嘶哑。
这是因为连续多场辩论的缘故,袁盎的语气也就和气了一些,“这些时日里,实在是苦了您了,是这样的,胶东王的事情您大概也是听说了,我想让您多陪在大王的身边,看住他,多劝劝他,他现在就认为您是赵国第一贤才,您说的话,他肯定是会听的。”
韩婴有些懵。
袁盎又解释道:“近些时日里,大量的百姓迁到赵国境内,我还要处理这件事,与外郡国交涉,不能整日都盯着大王,我今日已经说服了大王,但是我们大王的性格您也是知道的,从谏如流,关键是太从谏如流了,谁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就怕出个歹人,在他身边说什么胶东王要死之类的屁话,那大王就得再次起身前往长安了,您留下来看着他,我是比较放心的。”
韩婴明白了,又问道:“那我若是劝不住大王呢?”
“您身边不是还有个老儒吗?就让他制服大王好了,我是国相,不能对大王动手,您是庙堂派来的,就不怕这个。”
“无论如何都要留住大王,绝对不能让大王离开邯郸,一旦他去了长安,那就要出大事了。”
“唯!!”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袁盎方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刚刚回到府邸跟前,门口便是七八位官吏在等待着,他们的口音不同,穿着不同,都是周围郡国派来与他进行交涉的。
那位燕国的使者看到他,语气就忍不住变得尖锐了,“袁相!您莫要觉得可以躲开我们,您若是再不做出回应,我们的大王就要封锁道路,不许任何人进出赵国了!!”
袁盎笑了起来,“我并非是躲避,是国内出了大事,来,先进来吧…哪有站在外头商谈大事的呢?”
请众人走进了内屋,袁盎对他们都表现出了很大的礼让。
“这件事,实在是与赵国没有关系啊,燕国寒冷,唐国干旱,赵国的气候还是土壤,都要好上一些,而且赵国近来经济不错,诸多商肆开门,都需要人手,差事空缺很大,治安又好,百姓们自愿前来,我有什么办法呢?”
“陛下早就下令,不许阻挡百姓前往别处,不能效仿秦国的暴政,诸位不想着办法来提升本郡国的情况,却要来找我问罪,这是什么道理呢?”
一旁的唐人实在坐不住了,说道:“袁相!您可莫要自误,陛下一直都在施行徙民边塞的政策,不断的充实边塞的人□,我们本来就缺少人口,都是从各地迁徙来的,您现在将边塞的人口都吸纳到赵国来,这是对抗庙堂的政令!至于您说与赵国无关,那赵国为什么还要到四处宣传赵国的情况,还主动放开道路,主动安排差事,这分明就是劫掠人口!!!”
“您说的太难听了,这怎么能算是劫掠呢?”
无论对方说什么,袁盎只是跟人家绕着圈,就是不肯给与准确的答复。
而在赵王宫内,韩婴也成功安抚住了赵王如意。
“大王,您放心吧,胶东王这次是犯下了大错,无视陛下,陛下略作惩罚,却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听着韩婴的解释,刘如意感慨道:“我怎么这般苦命啊…诸多兄弟里,愣是没有一个靠谱的。”
说完,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对了,我没有兄长了。”
“只有一群不成器的弟弟。”
韩婴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大王不必担心,或许现在胶东王都已经被释放了呢。”
…
“七哥救命啊!!”
刘建哭嚎着上前,一把抱住了刘长的腿,眼里满是惶恐。
“栾布他疯了!他居然要杀我!!”
刘长抓住他的后脖颈,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骂道:“栾布疯了?我看是你疯了!”
“谁给你擅自动兵的权力?你抓人都不需要证据是吧?想把国内的商贾全部诛杀干净?你看看你闹出来的事情!!”
刘建委屈的看着他,“哥,他们私自铸币,还买通了不少的官吏,弄得我无法处置他们。”
“你识字吗?!”
“当然…”
“那为什么不给朕写信为什么不寻求庙堂的相助?为什么要私自做事?”
“我是不想麻烦你…”
“麻烦我?所以就替我做出了决定是吗?要不要帮我把这个皇帝也给做了?我也就不麻烦了!”
刘建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刘长伸出手就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说话!”
刘建疼的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敢。”
刘长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刘建摇晃了一下,再次后退了几步,“兄长,您莫要动怒,我知错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只知道给我惹事,还好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要是多几个弟弟,我岂不是要被气死?”
“三哥四哥他们也没被气死啊…”
“闭嘴!!”
今日,刘建终于从牢狱内离开,被带到了厚德殿内,刚进来,就挨了这么两下,他在牢狱内反而没遭罪,没想到出来后反而挨了打。刘长抚摸着下巴“众人都为你求情,连你那俩个犹子都说要替你去死,我下令给栾布,费了很大的劲,想减轻了对你的惩罚,收回你的几个县城,另外,你要留在长安三年,就在祖庙前反悔自己的过错,三年后看你的情况,如果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再发往胶东王,否则,除国!!”
刘建得知自己的判决有变,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那我那个女干相是如何处置的呢?”
“发配夏国两年!”
“怎么才两年啊?”
“啪~~~”
刘长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刘建的脑袋上,刘建再也不敢多嘴了。
兄弟俩重新坐了下来,刘长皱起了眉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刘建沉默了好久,看着刘长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该派谁去接手你胶东国的烂摊子!”
“哥,我举荐一个人!”
“你能举荐谁?”
“文党!”
刘长有些惊讶,狐疑的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文党的??”
刘建得意的说道:“我被抓起来赶往长安的时候,路过河洛之地,远远的看到有官员领着百姓挖掘渠道,官吏们比那些民夫还要卖力,甲士告诉我,那里的郡守文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是你从赵国带回来的,若是让这样的人去胶东国,我也是放心的。”
刘长沉思了起来,这位文党才二十岁出头啊,虽然说治理地方是真的很有能耐,但是前不久刚成为郡守,现在又给他当国相,总领一个富裕的大国,这进步会不会有些太大呢?
刘长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瞥了刘建一眼,骂道:“你个竖子还挺有眼光,这些事情不是你该关心的!现在给我滚出去!先去给阿母请罪!!然后要给群臣请罪!”
“我知道了…”
刘建被赶出去后,先是去拜见了吕后,吕后对他不算亲近,对他只是训斥了几句,就让他离开了。
刘建又去拜见了国内大臣,诚恳的请罪。
除却栾布闭门不见,其余大臣也都很恭敬的接见了他。
这件事还是狠狠的震慑了一次各地的诸侯王,让众人都不敢轻视,而栾布也代替陆贾,成为了朝中新的钓鱼…直臣!
当刘建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北地王和夏王即刻前来拜见。
对这两个竖子,刘建心里还是很宠爱的,尤其是得知他们请求为自己而死的时候,心里更是极为感动。
“唉,这次多亏了你们啊,若不是你们,我只怕是要死在栾布的手里了!”
刘赐摇着头,“仲父何以如此言语?您是我们的长辈,这都是应该做的,就是可惜我那夏国太穷…实在是没有实力来解救您,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听到弟弟的话,刘良有些忍不住了,说道:“仲父,其实栾公是不敢真的杀您的,我后来才知道,赐拉着我去他的府里,是为了捞取名声…用您来捞取名声,实在是大错特错,我这次前来,是为了跟您请罪。”
听着刘良将实话都给说出来了,刘赐满脸的无奈。
刘建却哈哈大笑,“无碍,无碍,你们俩也不容易,我只是每隔几年才挨上一顿打,你们俩是天天都挨的,栾布是不是真的要杀我,这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已经没事了,若是这件事能让你们收益,那也是值得的…你们俩的国都穷啊,不过,放心吧,等三年之后,我返回了胶东国,到时候定然全力帮助你们俩竖子…”
就在三人聊着天的时候,忽然有甲士进来禀告。
原来是太子刘安前来。
刘安进来后,看了一眼自己俩弟弟,拜见了仲父,随即坐在了一旁。
“仲父啊,您无恙?”
“无恙??我刚从牢狱里出来,怎么无恙?”
刘安苦笑了起来,“仲父,这也不能怪别人,您这种行为,实在是让庙堂也没有办法,只能苦一苦您,这次让您出来,阿父都是受了不少的压力,栾相至今都有怨言,总是对群臣说这件事的不合理…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请仲父相助的。”
“你说吧,要我帮什么?”
“请仲父大病一场。”
“什么??”
刘建瞪圆了双眼,完全不明白刘安的意思。
刘安笑着说道:“仲父,如今群臣都觉得判罚太轻,想要对您不利,若是您可以大病一场,在家里许久都不出来,装作一副因为牢狱之灾而被弄得心疲力竭的模样来…群臣自然就会放过您,不会再追究这些事情了,您就在家里待上一段时日,对外说是养病,低调行事,等到这次事件的风头过去了,您再出来。”
刘建若有所思,“对,您说的对,不能被这些人惦记着,病一场也好!”
刘安又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带着两个弟弟离开了这里,刚刚走出了府邸,刘赐忍不住问道:“大哥,为什么要让仲父装病啊?真的是为了躲避群臣吗?”
刘安眯着双眼,缓缓摇着头。
“阿父高高抡起棍子,吓唬了几下,落下得却有些太轻了,如此不妥啊…我只是想略微加大这力道,仲父装病,各地的诸侯可不知他是装的,只当是在牢狱内遭了大罪…这才能起到真正的震慑作用。”
刘赐恍然大悟,赞叹道:“不愧是大哥,当真是老女干巨猾,阴险老辣!!”
第782章 人杰地灵
“我有什么办法呢?”
“这吴王少智,冯敬无谋,申屠嘉迟钝。”
“只能是我在他们中间周旋,为他们与当地贵族进行交涉,若不是我,他们早就打起来了…就说这吴王吧,动不动就要将这些人诛族,他们可都是支持陛下的,若是将他们都杀了,那孔雀国内剩下的就是那些想要叛乱,跟安息人亲近的人了?这如何能行呢?我本来就是个武将,谋略比不上萧何陈平这样的人,但是如今,为了陛下的伟业,我也只能不断的施展自己的才略…”
阿列将军的脸抽动了几下,渐渐又平静了下来。
夏侯灶又继续说道:“这次太子能够继承大位,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功劳吗?”
“我以一己之力,说服了那些贵族,让他们接受太子,使太子得到了陛下的赐福,成为了这孔雀之主,若非我,这孔雀国内,不知当有几人称王!”
“我立下如此大功,那些人却很是嫉恨我的才能,冯敬成了孔雀相,申屠嘉成了总领军政的身毒都督,就连那吴王,都亲自主持了封王仪式,凭什么就我没有赏赐呢?”
阿列迟疑了片刻,“因为您是西庭国的大臣,跟身毒没有关系?”
“可咱近啊!陛下常常说,这远亲不如近邻!”
阿列有些无奈的说道:“将军,您来这里忙碌,想必也不是为了什么孔雀王的赏赐吧…趁着车骑将军亲率大军前来身毒,我们得想好对付安息人的策略啊!若是能让安息人长个记性,那才是大军功啊!”
夏侯灶摇起了脑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周亚夫这个人啊,他不像我们这般勇武,他很怯弱,我几次七次劝说他出征安息,砍安息王的脑袋,但是都被他给拒绝了,他很害怕安息王,觉得自己不是安息王的对手,还让我不得擅自提议出兵的事情。”
“车骑将军当初长驱直入,以数千士卒连败匈奴大军,扬名身毒,能战之名,天下皆知,他怎么会是个怯弱的人呢?我看他是用兵谨慎,不愿意冒然进兵,我听闻,您与车骑将军情同手足…我与他虽然相熟,可我毕竟胡人出身…”
“什么屁话…我们与人交往,从不看其出身,只要有个当彻侯的阿父就可以了。”
夏侯灶说了一句,随即拍了拍阿列的肩膀,“你虽然没有当彻侯的阿父,但是你自己就是个彻侯啊,谁敢轻视你?你别看亚夫对你冷漠,就觉得他看不起你,他对别人都是这样的,陛下都常常骂他这个人死板,固执,若是你真的觉得要出击安息,我可以跟你一同拜见车骑将军,我们三人在身毒,安息人算是什么?就是那淮阴侯来了,咱们也丝毫不惧!”
阿列说道:“先前冯公接到了情报,安息人准备在太子登基之时,绕过巴克特里亚,从匈奴人的领地借道,袭击石头城在内的重要商道…我觉得,如果谋划得当,我们可以狠狠伏击他们一波,他们绕远路来奔袭,我们以逸待劳,若是受挫,他们想要逃离,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匈奴人??匈奴人还在啊?”
夏侯灶一愣,他都很多年没有听到过匈奴人的消息了。
阿列拿出了一份舆图,放在了夏侯灶的面前。
“您看,这里是西庭国的边境,葱岭,从这里往南,是可以绕山到达身毒,而从蒲犁往西,过了山,就是如今匈奴人所占据的领地(今中亚诸斯坦国)…安息人(今波斯)从此处绕道,可以绕开巴克特里亚(今阿富汗)…”
夏侯灶看了会,问道:“匈奴人现在的单于是谁啊?”
“听闻乃是过去大单于的儿子。”
夏侯灶沉思了许久,他似乎记得对方的名字,却又不想起来,他挥了挥手,“不管他是哪个了,如果消息可靠的话,那不是说明安息人和匈奴人结盟了吗?这还得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周亚夫吧!”
两人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而在此刻,来自大汉的三位大臣也在继续着自己的争执。
冯敬皱起了眉头,“让太子继承大位,让我们失去了在身毒进一步扩大权益的机会,若是那些贵族上位,他们会给与我们任何想要的东西,他们是不在意这些的他们只要自己过得好就可以,而太子可就不同了,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并不容易,我们来身毒,不是为了治理这边啊,我们就是来拿他们的物资的!”
申屠嘉冷笑了起来,“您现在的想法如果能传到庙堂去,陛下肯定会骂您是抽水打鱼!”
“这身毒地大物博,户籍众多,陛下让您前来,多次派兵前往,不是让您在这里当强盗的,就算您不治理这里,也不能将这里交给一群疯子来管辖吧?太子好歹是能听懂道理的,懂得治国的,身毒不能太强,可也不能直接崩溃啊…那些贵族来治理此处,孔雀会即刻分崩离析,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从不跟蠢物打交道,因为中人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思路的。”
“您看看,在我们之中,唯独夏侯灶与他们相处的最为融洽,这还不能说明道理吗?哪一天他们忽然出来谋反,您怕是这辈子都不能理解他们谋反的理由。”
“我宁愿舍弃短期的利益,身毒平稳发展,才能跟得上大汉的发展,我在身毒,如畜牧,不能光割肉,也得喂草饮水…若是弄死了,你还吃什么肉?”
冯敬敲着面前的案,大声的说道:“你以为那太子是什么好人?你知道他给我说了什么吗?他说要废除种姓,废除Yin祀,举办官学,搞考核,废除贵族直辖地,设立郡,县,乡…他这么搞,孔雀还能太平?还不如交给那些贵族们打理,反正他们对国事都不上心,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当作傀儡,自己来进行治理…”
“太子的想法是激进了些,可是好歹经过劝说后能分得清缓急,可您说的这些贵族,我们甚至都无法交流!无法沟通!!简直是胡闹!!”
双方都坚守自己的看法,吵得不可开交。
刘恒很是冷静的坐在了一旁,听着两人的争吵。
刘恒心里清楚,两人不是在吵架,而是在祈求得到自己的支持,面对孔雀国内的局势,刘恒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无论说开口支持任何一方,都会得罪另外一方,刘恒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两位,莫要争吵了,我们的争吵是没有必要的,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还是要遵从陛下的命令,我们都没有权力来私下里决定这样的大事。”
“我离开长安的时候,陛下对西庭王很是不满,你们也大概能知道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派我前来了…我在离开的时候,他吩咐了我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们内部不能发生争执,免得外人得利…第二件事,是关于这位太子的,陛下说自己召各地的太子前往长安,培养他们的学问,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协助大汉做事,陛下说起自己对太子的诸多期盼…第三件事,是对安息人的警惕,陛下认为安息人会勾结身毒的女干贼们,让我做好防备。”
刘恒并没有明确的说出自己的立场,可是听到这一番话,冯敬无奈的摇着头,自己要输了。
申屠嘉满脸的笑容,“陛下说的对啊,及时立太子才是王道,又能践行陛下教化胡王的想法,又能及时整合国内,应对安息人的入侵…”
三人最后统一了彼此的看法。
既然确定了那就不能再继续拖延,登基仪式也得迅速展开。
刘恒还是给了那些贵族一些薄面,这登基仪式算是半孔雀半大汉形式的登基,就在孔雀国内忙着迎接新君王登基的时候,周亚夫这里也开始跟两位将军商谈起了安息的事情。
阿列所提供的情报,周亚夫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
可他并没有夏侯灶这般激动,在听到两人出兵的建议后,周亚夫反问道:“若这是敌人的计策,故意引诱我们前往,在半路上袭击,切割我们的前后军,不断的用骑兵袭扰使得我们进退不得,又该怎么办呢?”
夏侯灶顿时就懵了,他摇着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安息人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伏击我们??”
“若是他们很早就赶到了,一直都在休整呢?若是他们已经跟匈奴人联手,用了主力的骑兵呢?我所带出来的北军不过一万多人,若是在这里折损了,我们还有颜面去见陛下吗?”
“安息人怎么敢用主力来对付我们,你为什么会想的如此凶险呢?”
夏侯灶很不理解,周亚夫却平静的说道:“如果我是安息人的统帅,我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联合匈奴人,双方用大规模的骑兵吞掉出击的军队,狠狠劫掠一番,好处巨大,就是失败了,也能迅速撤离,影响不大…”
“可他们又不是你,怎么会有这般的胆魄呢?”
“灶啊,不要轻视任何敌人,当初的匈奴人,纵然是有淮阴侯来带领我们,也是极为难啃,愣是打了数年,才将他们逼退,没能全灭,而安息人在段时日内就扩张到如今的地步,击败了比自己强大很多倍的敌人,有了今日的规模,难道他们国内就没有出色的将军吗?就连身毒都有阿…反正不能轻视自己的敌人。”
周亚夫本来想用阿列来举例,可是又觉得不太妥当。
阿列倒是没有在意周亚夫对身毒的调侃,他皱起了眉头,认真的思索着周亚夫方才所说的,若是诱敌,他们在身毒的军队似乎还真的不够看,安息人的战斗力比起身毒人要高出一大截,很大的一截子,当初陛下领着精锐的北军跟安息人对打,还是在袭击的状态下,伤亡也不小,如今没有陛下那样的猛将,夏侯灶虽然也不错,可比起陛下还是差了大一截!
而且他们军队的数量并不多,若是冒然出兵,在草原上被骑兵所缠上,那简直是天大的麻烦。
夏侯灶追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就不管他们了吗?”
“安息人有自己的打法,我们当然也有自己的打法。”
“我们要做的,就是放弃这些看似对我们有利的情报,选择自己的战略,如何出兵对我们最有利?我们从巴国出兵,直接捣毁对方在沿路修建的那些哨塔,防御建筑,解除安息人对巴国的威胁…北部这边,完全不必担心,这里的山口,他们人再多也冲不进来,这里不适合骑兵作战,连当初的匈奴都在这里下马作战,况且,如今把守在这里的是西庭国的将士,那位唤作李广的将军,虽然不适合出征,守城还是可以的,他镇守在这里,安息人根本进不来…”
夏侯灶一头雾水,“我头次听说打仗不能看情报的,当初淮阴侯作战,可是四处派骑兵打探消息,然后做出决定的…”
“你不懂,很多时候,稳扎稳打的进攻,全面的防守,主动忘却那些兵法,用最稳妥的办法进攻,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这样的仗看起来毫无美感,很呆滞,跟淮阴侯的打法不同,却很实用,不会出现什么纰漏,不会大败,这是谨慎之人所采用的战术…”
“没听说哪个名将是通过这样的战术来成就自己的!”
夏侯灶不悦的说道。
周亚夫却说道:“过去秦国的武城侯就是这么打仗的,稳扎稳打,看起来不如淮阴侯那般精彩,可是战绩却并不差啊。”
“没听说过,但凡是我没听说过的人,肯定都不是很厉害的人。”
夏侯灶对不能出兵伏击还是很不满,赌气似的说道。
周亚夫却不理会他了,直接看向了阿列,“将军,我需要你来聚集你的军队,我们要从巴国与安息人打一仗,不求什么大功劳,摧毁他们的防御措施,解除他们对巴国的威胁就好…我们等到登基仪式过去后,就发兵前往。”
“既然要打,为什么不现在就出兵,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
“不必如此,士卒们对当地的气候并不熟悉,需要休整,稳打就能获胜,何必要用冒险呢?”
阿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站起身来,朝着周亚夫一拜,“受教!”
夏侯灶骂骂咧咧的跟着阿列走出了营帐,“我给你说了吧,周亚夫为人怯弱,就是不敢出兵,这么好的机会,愣是被他给浪费了,还搞什么堂堂正正的胜利,死板,这样的人迟早会败给敌人的,稍后回去我就给淮阴侯写信,告他的状,说他觉得武城侯比淮阴侯厉害!”
太子的登基仪式正式开始,刘恒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仪式,作为主持者,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反正经过一地鸡毛的仪式后,太子加冕成为了孔雀王,而贵族们对他似乎极为不满,至于原先那位孔雀王,他也成功的得到了来自大汉官方的谥号…孔雀厉王。
这还真的怪不了大汉这边,甚至连太子都无法反驳。
因为孔雀王的王位是来自一种很恶劣的形式,来自弑君篡位,这在大汉简直是无法宽恕的罪行,也就是民间对这位的了解不多,没有什么非议,可是当群臣决定为这些胡王拟定谥号的时候,就觉得了解一下这位胡王,翻开第一张纸,上面写着他杀死了自己的君主,继承了王位…群臣直接就将这些东西丢在了一旁,好了,不用再看了,直接点,厉吧。
而深受公羊学派所影响的太子,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
毕竟是弑君啊。
太子只能希望自己的谥号会好一些,不求美谥,有个平谥就行。
在继承大位之后,太子展开了自己的拯救孔雀计划,第一步就是要效仿大汉设立郡县乡。
太子认为这是目前最容易推行,不会受到太多反抗,也是能快速改变国内现状的政策了。
可是,太子自己都没有想到,当他下令推行这个政策之后,国内贵族剧烈的反弹,当天,就有超过三十多位贵族堵在了王宫门前,纷纷叫嚣着要废除这项法令,甚至有贵族在宫殿前脱掉了自己的官袍,表示绝对不会接受新王的命令。
太子惊慌失措,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即刻就召见了冯敬和几个靠得住的大臣。
“大王啊…孔雀国的土地,是在那些贵族的手里,贵族虽然是大王册封,可这只是个名头,您若是只是想个名字倒也算了,您这是想要委派官吏来从他们手里夺得控制权,他们哪里会允许呢?他们是不想让您插手地方的事情,让您只管好自己的直属地…这个政策并非是最容易推行的,反而是最难的,唉,您最好还是下令废除,别刚上位就引起这么多人的反抗啊“……
白弘毅目瞪口呆,这都能反对??
那自己若是提出更激进的那些,他们岂不是要直接冲进来弑君??
他这才明白,似乎想在这里推行教化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与此同时,周亚夫,夏侯灶,阿列三人率领军队离开了华氏城,由申屠嘉来坐镇此处。
第783章 萧延
“我刚进城内,这些人顿时就围上来了!”
“前后全都是甲士啊,都手持强弩,我一抬头,好嘛,前后数千架强弩都对着我呢!”
“我能害怕嘛?当即大吼了一声,滇国太尉在此,速速让开!”
“他们吓坏了,几个甲士的强弩当即吓得落在了地上,我直接冲了出去,就是要见到陛下,北军就来拦着我了,那夏侯灶,周亚夫,卢他之,樊伉都纷纷来阻拦,可他们哪里是我的对手呢?又有夏侯婴,周勃,赵佗等人来围攻…我是丝毫不惧啊,这么一路打到了厚德殿内,最后是陛下出来了,说我打伤了他的猛将,但是他并不怪罪,非要留下我来吃酒…还有个主父偃的,非要跟我结交为兄弟,说是仰慕我的名声…”
柴奇吃了些酒,醉醺醺的说起了自己在长安里所做下的大事。
周围的那些大臣们咬牙切齿的听着他的话,强忍着起身殴打他的想法。
而国相萧延就坐在他的面前,很是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得知他跟那么多高手动手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担忧的询问道:“跟如此多人动手?您不曾受伤吧?灶在我诸多好友里,武艺最猛,他之的马战更是一绝,那伉力气颇大,像夏侯婴将军当初是斩杀了英布的猛将,赵佗虽然年迈,却也勇武难挡…”
柴奇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忍不住说道:“他们哪里是我的对手呢?普天之下,也就陛下高我一头而已!”
萧延笑了起来,“有您这样的猛将在国内,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那陛下对哀牢国是怎么说的呢?”
随着年纪的增加,萧延的模样越来越像萧何,同样的胡须,同样的温和,就是如玉石般的君子,只是言语依旧有些迟钝,缺乏灵气,眼神也略微呆滞,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柴奇回答道:“陛下说了,这点小事,不必在意,只要我们治理好哀牢郡,就可以了,对了,陛下还给与了赏赐…赏赐不久后就能来到,都是些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就是群臣有些不开心,觉得我们私自出兵…但是我也解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群臣还是不愿意,我就与他们辩论,那什么晁错,张不疑,贾谊,张苍之类的轮番与我辩论,却都不是我的对手…
最后还是太子出面,我给了他些面子,故意败给了他…”
柴奇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吹嘘,群臣再一次咬紧了牙齿,生生忍耐。
萧延笑了起来,“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今日是给将军的接风宴,请您再多吃些…”
宴会继续,萧延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就在众人纷纷饮酒吃肉的时候,有大臣坐在了他的身边,有些愤怒的说道:“柴将军吃了些酒,就胡说八道,对朝中公卿不敬,信口雌黄,您为什么不治他的罪呢?”
萧延一愣,随即看向了他,笑着说道:“哀牢对我们无礼,柴将军冒着风险出兵,随即又独自前往长安请罪…我们这些人什么都没做,如今却要接受因为他冒死而换来的功勋,若是因为酒后说了几句话,就要治他的罪,这还能算是有道德的行为嘛?”
大臣一愣,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萧延又拉住他的手,“但是您提醒的也很对,柴将军面对我们这些人,将我们当作亲近的人,说了什么话都不要紧,可若是不提醒他,他往后在其他人面前如此说话,岂不是要给自己招来祸患嘛?您作为好友来提醒他的过错,我也不曾想到这一点,我不如您啊,我们等到他酒醒之后,再提醒他这些,您觉得如何?”
“我..自然是听从国相的。”
大臣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随即退到了一旁。
在座有十余位大臣,而他们看向萧延的眼神里都很是尊敬,这位国相跟柴奇真的是截然不同,两人的阿父都是彻侯,而萧延的阿父还更厉害些,大汉第一侯,可跟柴奇的狂妄不同,萧延对人却很…宽厚,他会听取众人的建议,从不批评那些敢提出意见的人,每次发生事情,都要召集众人,充分听取他们的建议,有人错怪了他,他不会急着去解释,有人想要为他请功,却都被他所拒绝,国内的功劳都让给自己的麾下,必要的时候还为他们来背黑锅,就柴奇这件事,最先上书请罪的人其实是萧延,他将这一切都归到自己的身上。
这就导致他在滇国的地位极高,名望无二,滇王都不如他好使。
从上到下,没有人不知道这位国相,都说此人有长者之风,遇到什么事也都愿意与他倾诉。
滇国本来是一个很危险的国家,他们的君王死在了刘长的手里,皇帝是新君王的杀父仇人,而在国内有很多的封君,政体混乱,一半的楚人,一半的胡人,民间秩序混乱,矛盾激烈,群臣来自各地,彼此政见有极大的不同,更别提周围那些不友善的邻居,偏远的地理环境,就是这么一个凶险之地,在萧延成为国相后,居然没有爆发过一次叛乱,或者是大规模的民变。
而其余地方或多或少都爆发过一些事情,哪怕是梁国,也曾有人公然抗税的事情发生,在赵国也曾有商贾起事,乃至是长安,也常常有彻侯之类的闹事,只有这滇国,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宁静且和平。
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个本该争斗不休,内部矛盾重重的地区,居然能变成这样。
滇国在整个大汉都是派不上名的,无论是出产的粮食,或者说商业,在各个方面,滇国都是中规中矩的水平,但是如果有人特意的翻看了滇国这些年的进步,那他一定会很惊讶,因为跟其他国家的波动不同,滇国一直都是以一种很寻常但是也很稳定的速度在发展,无论是户籍,还是耕作面积,或者是商业,手工业等等。
原先这破败的蛮夷之地,愈发的有了欣欣向荣的局面,各地都是百废待兴,中原所有的东西这里一点也不缺。
萧延看着氛围逐渐热烈,众人围绕在一起开心的聊了起来,这才点点头,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宴席。
当萧延走进殿里的时候,年轻的滇王庄不识正在读着书,他看到萧延走进来,急忙放下了手里的书,笑着起身,将国相迎接到了一旁。
萧延却还是毕恭毕敬的朝着他行礼拜见。
庄不识有些无奈,“相父…您何必如此呢?您不必行礼的…”
“身为臣,岂能不拜见君王。”
“我…唉,您且坐下来!”
庄不识拉着萧延坐下来,随即很是认真的说道:“虽说礼法不可废,可是我向来将您当作自己的阿父来对待,您对我很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岂能受您的礼呢?若不是您,我只怕早就丢了这个王位,滇国当初不过是蛮夷之国,在大汉都是最落后的地方,如今虽然也说不上太好,却也能与南国郡一较高低了,这都是您的功劳啊。”
“当初我年幼的时候,不懂得道理,常常说出些对庙堂不敬的话,是您一次次劝阻,若非您,我早就该被带出去斩首了…”
萧延摇了摇头,“大王莫要如此言语,大王自幼聪慧,读了些书,知道了是非,自然就不同了…臣这次前来王宫,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哦?相父,什么事啊?”
“我听闻,庙堂派遣胡毋生前往南边来挖掘运河,加强南国之往来,这是好事过去滇国没有挖掘运河的能力,往来颇为困难,若是能得到庙堂的允许,让我们滇国也能参与到挖掘之中,这对我们是有巨大好处的…滇国只有与各地进行频繁的交往,才能发展起来…”
萧延说起话来总是不急不慢的模样,语气也不是那么的坚定。
可庄不识却很信任他,听到萧延的话,他很惊讶的反问道:“您既然有了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去联系胡毋公,却要来我这里呢?”
“大王乃是国君,自然是要先问过您的。”
“哎…相父只管去做便是了,您要做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得到了君王的允许,萧延这才返回了自己的府邸,他的府邸就在王宫的一旁,萧延并不贪图享受,府内很是简陋,一点都没有国相的样子,而他的夫人和孩子并不在这里,他的孩子到了求学的年纪,就被他送去了长安,而夫人则是在前不久回了趟娘家,目前这府内就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府内,还有一大堆要处置的政务。
好在,萧延身边的能吏还是不少的,在众人的辅佐下,很快就处理好了这些东西。
次日起来后,萧延召集了群臣,说起了主动参与到运河工程里的想法。
群臣听闻,心里都有些激动,甚至不由得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当初的滇国穷的都需要接受巴郡和蜀郡的救济才能勉强过日子,哪里敢去想搞什么工程,如今我们终于也阔气了,都敢说挖运河了!!
萧延这么说,也是有着自己的底气,滇国这些年还是积累了不少家底的,跟吴国南越国比不了,但是开工程的实力还是有的。
群臣很快就同意了这个想法,唯独柴奇摇着脑袋,“光是我们答应没有用啊…虽说陛下让胡毋生他们在南国修建运河,可我们滇国…咳咳,对吧,这件事得人家答应啊,我们跟长沙,吴又不太一样,就是南越也能从母族那边…是吧?”
柴奇没有明说,可他的意思,大家都清楚,这件事不只是要地方出力,庙堂也得给点支援,而滇国又不是宗室国,论关系,甚至比南越国还远,庙堂凭什么来帮你搞工程啊?
而且,这件事是以整个南方为主体的,滇国的参与会不会拖慢进程,会不会让其他诸侯国和郡不悦呢?联手工程里,拖后腿的那一个通常是不会得到其他人的喜欢。
萧延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还是得去拜见这位胡毋公啊……”
胡毋生领着堪舆家们在南边转了好几圈,不少郡国已经开始了动手,长沙国也已经开始修建,只有吴和南越还不曾动手。
堪舆家们站在水流边上,不断的记录着什么,互相交谈了起来,胡毋生虽然读过不少的书籍,可是他们的言语在胡毋生的耳边却是犹如天书,每个字都能听得懂,可若是连在一起,他就是什么都听不懂了,站在水流边上,风不断的迎面吹来,胡毋生的衣袖都发出了阵阵响声,刘戊很是无奈的走回了胡毋生的身边,他身披蓑衣,光着脚,跟其余那些堪舆家没有什么区别。
“胡毋公啊,陛下让您前来,只是为了避免出现郡国争执的情况,您又不懂这些事情,您可以先回去等我们,我们在这里忙完后自然会跟您禀告,没必要在这里与我们一同吃苦啊…”
胡毋生摇着头“陛下信任我,让我前来督察运河之事,若是我坐在房屋内,任由你们在这里忙碌,只怕返回庙堂之时,要遭受陛下的百般羞辱,这名声毁于一旦啊。”
刘戊忍不住赞叹道:“真实诚君子也!”
“我这有心帮忙,却也不知能帮上什么,堪舆家地位不高,我站在这里,倒是能让这些人不敢为难你们,不敢轻视你们…你们只管去忙碌,不必理会我。”
听到他的话,刘戊也就不再多说,继续与众人投入到了堪舆工作之中。
他们在这里待了六七天,期中无论是刮风下雨,或者是别的什么,都没能打退他们,这里又实在是多雨雨一旦下起来,就是没完没了的下,能连着下半个多月,这些北方佬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胡毋生都被弄得脸色苍白,却依旧坚守在此处。
在第八天,胡毋生照常陪着堪舆家的众人沿着水路前进,调查设图的时候,有马车跟上了他们。
“拜见胡毋公…”
在雨中,一人身披蓑衣,站在了胡毋生的面前,此人浑身都是湿淋淋的,正要开口,就听到远处的堪舆家惊呼了起来,胡毋生没来得及跟这位陌生人说话,就火急火燎的朝着堪舆家那边走去,刘戊等人很是开心,拿出手里的图纸,正在激烈的商谈着什么,看到胡毋生,他们笑着解释道:“此处的设计图也完工了,可以着手开始修建了…”
胡毋生跟他们询问了一些当地工程的事情,过了片刻,方想起那位陌生人。
“这位君子,方才失礼了,不知您有何贵干?”
“胡毋公,我是从滇国来的,得知您领着人在这里修建运河…就是不知滇国能否也参与进来呢?”
胡毋生皱了皱眉头,“滇国啊…这件事,我现在说不准,还是得带着人前往滇国查看,得要与你们的国相来商谈才行…”
那人一愣,笑着回答道:“我就是滇国相萧延…”
“嗯???”
胡毋生惊呆了,他再次看着面前这个态度极为谦逊的人,“酂侯??”
“胡毋公啊,我们不会拖累太多的,这些年里我们也有不少的积蓄,若是各国不愿意帮忙,我也不会怪罪的,就是希望堪舆家能往我们那边走上一遭…看看那边的情况,我们的交通极为的恶劣…”
胡毋生反应过来,连忙朝着这人再次行礼,“不知是滇相在此…请恕我无礼,可是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您是国相…”
“大汉律法不许诸侯王离国,可没说国相不能离开啊…况且,派其他的人,我觉得难以谈成这件事…滇国是…”
“萧相…您不必如此,我们在这里还要忙碌几天,我可以派人前往滇国看看,若是可以,一并挖掘,陛下并没有说不许哪个地方不参与的,只是,我不知道滇国也能做这样的工程,这样的工程可能要动用十余万的民夫…而且这粮食和工具的消耗,不能都依靠庙堂…”
胡毋生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萧延却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我们有民夫,有粮食,有工具。”
当堪舆家的那些人忙完回到胡毋生的身边,得知了这位男人的身份,都是大惊失色,急忙拜见,就连刘戊也不例外,毕竟这大汉第一侯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萧延也完全没有身为大彻侯的傲气,与这些人回礼,甚至还显得有些客气。在得知滇国的需求后,堪舆家当即表示,下一个就要去滇国来考察,如果可以,会想办法解决滇国与长沙,南越等地的来往问题。
萧延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忙完,最后领着他们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滇国的方向赶去。
坐在车内,胡毋生忍不住对身边的刘戊感慨道:“我去过很多地方,从未见过如此国相…滇国有这样的国相,只怕迟早会超过长沙,南越等地啊。”
刘戊却不太赞同,“贤人固然重要,但是滇国没有什么耕地,不像南越那样有开海之益,没有长沙国那般的耕地和户籍…更别说是吴国,滇国想要超越这些地方,怕是不容易啊。”
“你不明白,万事在人,事为人所定。”
萧延坐在最前头的马车上,笑呵呵的看着远处的丘壑,想起自己如此顺利的邀请来了一大批堪舆学者,眼里都亮起了光芒。
马车匆匆行驶而过,在泥泞地里留下了很长的一串痕迹。
第784章 两大杰出弟子
厚德殿内,刘长很是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奏章。
吕禄从未见过陛下如此认真的模样。
尤其是在面对奏章的时候。
按着陛下平日里的作风,不应该是将这些丢给张不疑他们吗?
吕禄好奇的站在一旁,趁着刘长放下奏章休息的间隙,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长一愣,“没出什么事,何以如此询问呢?”
“陛下今日忽然对奏章如此上心…”
刘长顿时皱起了眉头,“朕登基以来,向来是以勤政而闻名,不敢有半点的怠慢,整日忙碌,你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这般诋毁朕呢?”
吕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司马喜,长叹了一声,“陛下说的对…”
刘长再次看起了那些奏章,很是迫不及待,神色严肃,一字一句的看着,完全不像是装模作样的,吕禄在厚德殿里待了一个多时辰,这实在是罕见,等到刘长看完这些,整个人都有些疲惫了,令吕禄将奏章送往张不疑那里,自己便进内屋去休息。吕禄当然也没有翻看这些奏章,亲自送到了张不疑这里,张不疑正在领着诸官吏批阅各地送来的奏章。
吕禄却没有急着走,“张相啊…今日里,陛下颇为勤政,连着四五日,都是如此,得知有奏章送来就急忙要求递上来,不看完绝对不休息,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张不疑勃然大怒,“陛下自登基以来,向来是以勤政…”
吕禄转身就走。
问你个奉承小人纯属是多余。
而在内屋里,刘长正忍不住的给曹姝说起了自己所翻阅的奏章。
“哈哈哈,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今日燕王直接就在奏章里骂赵人是无耻狗贼,说袁盎一方面想借口拖延时日,一方面却偷偷将那些前往赵国的百姓都给安顿好了,让他们彻底无法回去…张相如痛斥袁盎狡诈小人,袁盎派人去唐国,说是请罪,却一路都在无声的彰显赵国的富裕,说是要吸引更多的人前来…也就代国平静些,刘不害不敢谩骂他们,袁盎也递来了奏章,他骂燕王是无德之君,说燕王在道路设卡,似有不轨…哈哈哈,燕王都气炸了!!!”
随着赵国的崛起,河水以北乱成了一锅粥。
在大汉,最能“吸人”的地方其实不是未来的南边,而是在燕国,从战国开始,北方一有战乱,众人就往燕国跑,包括到了三国时期,中原一动荡,北方众人最好的逃亡地还是幽州等地区,可是如今随着天下太平,战事结束,赵国的区位优势很快就彰显了出来,没有战乱的赵国比起唐燕等地来说,那简直就不是一个水平上的,顿时吸引了大量的余丁和商贾来定居。
而人口无论对于哪一个郡国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众人就为了这些人口,吵成了一团。
最初还有些克制,可随着事态的发展,诸多郡国直接就开骂了。
作为一个大汉资深的乐子人,刘长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整日都是在观看着这些互相抨击的奏章,看着他们打成一片。
曹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陛下…这可不是能拿来取乐的事情啊,北方诸郡国不和,这不是什么好事,陛下怎么用这种事来取乐呢?这是贤明的君王所能做的出来的事情吗?”
刘长急忙变得严肃了起来,“我自然不是拿来取乐,北方诸国不合,是该要整顿了,不整顿不行啊…”
曹姝白了他一眼说道:“陛下莫要再拖延了,还是尽快让庙堂想出办法来吧,还有,勃可是有一段时日没有来书信了,陛下不是派了人跟着吗?还是派人稍微提醒一下他,阿母也挺关心他的…这都两个月不曾回信了…”
“知道啦~~~”
刘长有气无力的说着,言语里满是敷衍。
而北方的事情,此刻却让张不疑等人颇为头疼,在过去,大汉的百姓是不能随意前往其他地方的,连出乡都是非常不容易的,更别提去其他郡了,刘长为了贯彻黄老的无为而治思想,放宽了很多限制,黄老的无为其实就是主张建立一个宽松的社会氛围,让百姓能喘气,不要用军事化的方式来管辖百姓,可见,黄老也是充分吸取了秦国灭亡的教训。
这种宽松的社会氛围,给大汉初期的经济恢复和民生恢复都给与了很大的帮助,休养生息,就是如此了,可这引起的问题也并不少,这迁徙就是其中一个。
张不疑此刻与诸多官吏商谈起了北方送来的这几个奏章。
庙堂该如何操办这件事,该如何安抚这几个炸了毛的诸侯王和郡守?对袁盎该是什么态度?
“将百姓送出去是不可能的,既然陛下没有说不许百姓迁徙,那这些余丁为了生计而来到赵国,就没有再驱赶他们回去的道理,这容易激起更严重的事件,而袁盎这里,肯定是要训斥的,既然赵国落了好处,那袁盎被训斥几下,也不算什么,况且,他做的确实有些过分,有百姓跑过来倒不是他的错,可是主动想要吸纳外地的劳力,这就有点过分了…燕国等地区本来就缺少劳力,他还这般作为?”
“至于如何解决,这个就实在不好说,若是再次推行严格的出行制度,不许百姓们前往其他地区来谋取生计,那南国又当如何?庙堂一直都是在鼓励中原的百姓前往南国的…”
官吏们纷纷议论了起来,拿出了几个策略,却也没有确定对这种事情的解决办法。
张不疑充分的听取了众人的建议,拿着那厚厚的文书,赶到了厚德殿内,向陛下讲述这件事。
“这些都不重要…”
刘长显得很是平静,“燕国的几个重要县城,早已是人挤人,至于那些偏远的地方,气候恶劣,余丁不愿意在那里开垦,都想来赵国,赵国的差事多,就是随便找个食肆当个小厮,也能攒上钱…而且赵国的矿场也不少,各地都需要大量的人力,他们都往赵国跑,这是拦不住的,难道还要恢复秦国的政策,将他们锁在自己的县城之中吗?”
“这不是庙堂的问题,而是燕国和唐国本身的问题,他们该去想办法留住人,而不是给庙堂诉苦…除却那些被流放到边塞,不能前往其他地区的罪犯,其余人想要去哪里,庙堂还能管得着吗?”
张不疑抬起头来,“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不必理会?”
“也不能不理会啊,多磨合他们几个郡国的关系吧,至于百姓的事情嘛,每年庙堂将大批百姓送到边塞,他们自己留不住,让人往赵国跑,这还能怪在朕的头上不成?”
“臣明白了。”
刘长又拿出了另外几篇奏章来,放在了张不疑的面前。
“比起北方的这些破事,还是多关心南边的事情吧…看看,这是胡毋生派人送来的。”
张不疑拿起了奏章,低着头看了片刻,随即笑着说道:“陛下之功德,使得天下大治,就连滇国这样的地方,都能因为陛下的伟力而出现这样的神迹!!!”
张不疑后退了几步,虔诚的看着刘长,朝着刘长附身大拜。
“臣为陛下贺!!!”
刘长放声大笑了起来,“这可真的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啊,可见,我大汉地大物博,应有尽有,只要能有规律的开发,不加以破坏,就足以让大汉傲立宇内之巅啊…”
在这一年,滇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滇国相萧延邀请了堪舆家前往自家,想要参与到庙堂的南国运河连接工程…堪舆家在当地考察之后,绝望的摇起了头,按着他们的计算,以滇国目前的实力,加上这些汹涌的河流,复杂的河道,想要将其纳入工程里,成本太高,滇国根本承担不起这样大的成本,就是庙堂出力,只怕也不容易。
堪舆家的评价让滇人非常的失望,这里的地形复杂,水道更是复杂,而且水流很急,人口不多,虽然有些积累,但是工程量太大,承担不起。
就在他们的失望的想要送走这些堪舆家的时候,堪舆家却有了新的收获。
堪舆家不只是能调查地方的水流情况,当然也能考察地方的土质,矿质等等…在考察水流的时候,堪舆家惊讶的发现,此处居然有多个铜矿,矿产极为丰富,堪称南国之最。
众所周知,赵国能迅速崛起是因为国内开始涌现大量的铁矿,而滇国的铜矿被这些堪舆家所发现后,滇国就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大惊喜给砸昏了头。
胡毋生即刻向庙堂上书,告知这里的情况。
而滇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开采这些铜矿,铜对大汉来说重要程度不弱于铁,而大汉领地内所拥有铜矿的地区,处境都不差,因为需要铸币。
谁能想到,这个在众人眼里的蛮荒之地,居然能有这般大造化?简直就是坐在宝山之上!
刘长此刻当然是最为开心的,随即又低声说道:“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在各地传开,你也不要多说。”
“陛下…这是为何啊?”
“不要忘记了先前赵国的事情啊,如意那个大嘴巴,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结果还没有开采,就已经被那么多人给盯上,要不是有袁盎等人压着,不知有多少人来插手…这铜矿,就更重要了,先做好准备,由庙堂接手,做好了准备再对外宣布吧…”
“难道有人还能为了些铜去滇国不成?”
“呵,你太小看这些利欲熏心的人了,只要有利益,别说滇国,就是安息他们也会去的!”
张不疑即刻领命。
刘长将几件事都交代给了张不疑,这才换了身衣裳,让吕禄准备车马,大大咧咧的出了皇宫。
“嘭~~~”
随着一阵巨响,大门直接被撞开,木门发出了一阵阵凄惨的呻吟声。
坐在树荫下的韩信,拿着兵法的手颤抖了一下,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其实都不必去看,进来的人就是刘长。
刘长这次还是比较知礼的,没有空着手,双手都提着礼物。
“师父!”
刘长将手里提着的肉往一旁的甲士手里一丢,随即叫道:“煮烂点!我师父牙口不好!”
那甲士急忙转身离去韩信也不搭理他,只是继续看起了手里的书,刘长笑呵呵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好奇的探出头来,看了看他的书,“这又是谁的兵法?”
“没有姓名,传闻是尉缭子的兵法。”
“哦?尉缭子?我知道这个人!就是魏国的那个太尉嘛!你看这人如何?能入您老人家的眼嘛?”
韩信的脸抽了抽,随即很是冷酷的点评道:“治军之法颇严,将军事延申到权谋治政,讲究以国势而战,颇有想法,然而,以酷烈的刑法来管辖士卒,以恐吓的办法来驱使将领,不过是下人之所为,空谈居多,实战不过是袭孙武之书,或讲述他人之战事,只能拿给君王来让他知道战争的道理,让君王知道战事与国事的联系,却不能拿给将领来作战…远不如我矣!”
刘长点点头,“那肯定是不如您的,您连孙吴都不放在眼里,这尉缭子在您这里当然也排不上号…既然看不上,为何还要去看他的兵法呢?”
韩信将兵法放在了一旁,不悦的说道:“看些杂书来消遣而已,你有什么事?”
刘长这才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篇奏章,递给了韩信。
“师父,您看看,您老是说,周亚夫得到了您的精髓,而我却不能以您的弟子来自居,可是您这个得意门生,可是一点都不将您放在眼里,他公然宣称,武城侯要强于您,您的兵法根本不实用…而且他还效仿武城侯的兵法去跟安息人打仗去了!!”
刘长双手叉腰,得意的说道:“您现在知道谁才是您最杰出的弟子了吧?”
“我早就说了,只有我才是得到了您兵法精髓的那个人,我打起仗来,那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您的身影,哪里像这个家伙,居然学什么武城侯!!”
韩信极为认真的看起了奏章,奏章是周亚夫所上的,周亚夫倒也没有在奏章里说什么武城侯之类的,只是说了自己跟安息人的战事,说出了自己的战略和想法,而第二篇则是书信,在书信里,周亚夫详细的讲述了自己得到安息人密报后却还是采取以正而战的思路,并且将夏侯灶与自己的对话都告知了刘长,就是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去伏击安息人的原因。
韩信看完了书信,沉思了片刻。
随即看向了面前这个得意忘形的弟子。
“亚夫做的对。”
“啊??”
“什么?!”
韩信认真的说道:“他知道自己没有我这样的才能,无法精准的判断对方的位置和动向,故而没有过多的听取情报,而是按着自己的方式来正面作战,力求稳妥,这是正确的选择,人最难得的就是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去胡乱模仿别人的作战办法,用王翦的办法来跟安息人作战,或许不能取得太大的成效,但是能完成自己的战略,这就很不错,亚夫有名将之资啊。”
刘长恼羞成怒“师父,我用项羽的办法来打仗就是给您抹黑,他用王翦的办法就是有名将之资??”
“您实在是不公啊!”
“你懂什么!”
韩信不屑的说道:“我平生最是厌恶莽夫…你那也能叫兵法?简直是…”
刘长打断了韩信的抱怨,“师父,那您觉得您这位杰出的弟子,这次是否能取胜呢?”
“可以的,没有什么纰漏,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整个身毒忽然叛乱,否则亚夫就不会陷入失利。”
韩信直接用手在地面画起了舆图,“你来看,亚夫要从这两处出兵…从这里出兵,两侧都是高山,只有中间这一出路口,而安息人的防线是在这一带…”
韩信徒手画出了几个进攻路线和防御路线,“安息人最大的缺点就是防线太长,亚夫很聪明,选择两线出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无法及时救援,主将只能选择一处来进行增援,还得判断出哪里才是亚夫的主攻位…”
韩信讲的很认真,哪怕是莽夫,此刻都是恍然大悟,随即有些惆怅了起来。
刘长长叹了一声,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周亚夫这厮的战术已经超过了我啊!”
“但凡在兵法里学个两三年的都能超过你…你不要这么羞辱周亚夫了。”
韩信还是照常的挖苦了一句,然后严肃的说道:“你现在就让西北三国出兵身毒,协助周亚夫,周亚夫想要摧毁这些防御建筑,减少安息人的威胁,可是我却觉得,如果能将这些防御工事夺下来…在这两处建立大汉的防线,中间还有巴克特里亚作为缓冲,安息人从此寝食难安,再也不敢有任何大动作,会费尽心思的将这里夺回来…到时候,就让身毒人跟这些安息人来耗着,有着地形和建筑的优势,身毒人守着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安息人以战争起家,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迟早都会崩溃…”
刘长瞪圆了双眼。
“用身毒人来耗安息人??”
“不愧是师父啊!与我不谋而合!!!”
第785章 还不快开口求我?!
“这就是朕的五年平安息之策了!”
“诸君意下如何啊?”
刘长坐在上位,看着麾下的群臣,得意洋洋的说起了自己用身毒耗费安息国力,五年内迅速平定安息的大计。
群臣面无表情的坐在下方,他们这些年里,从陛下嘴里听到了太多的大计,包括什么“三年温饱五年盛世”,“四年内南国一体”,“十年内以火驭车”,这并非是他们从陛下嘴里听到的最为离谱的想法。
群臣早就习惯了,陛下向来就喜欢夸张化,急功近利更是历代君王之最,始皇帝用几十年来修建长城,而这位恨不得三天内给他建好,就连以急功近利而闻名的西庭王刘启,在刘长面前也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不值一提,刘启都不敢说三年内吞身毒,唤作是刘长,口号都是按着月来起步的。
这次的朝议是一个小型朝议,能参与进来的都是两千石以上的官员们,各个位高权重。
如此多的重要大臣聚集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听陛下在这里吹牛。
栾布率先打断了刘长的雄伟理想,说道:“陛下,安息的战事暂且不提,胡毋生上书,为堪舆家表功,请求大赏堪舆家,由庙堂来出面,对堪舆家进行扶持,如对农,对墨一般,让堪舆家在段时日内迅速壮大,并且提议要让堪舆家前往天下各地进行考察…”
群臣的脸色依旧平静,没有任何的惊诧。
坐在这里的大臣,仿佛都知道胡毋生表功的原因。
他们都安静的听着栾布来讲述。
唯独刚刚进入庙堂核心的刘礼此刻看起来很惶恐,他紧张的看着周围的官员们,脸色苍白,几次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坐在他身边的季布瞥了他一眼,问道:“您身体不适?”
刘礼摇着头,迟疑了片刻,问道:“胡毋生为堪舆家表功,又要这般赏赐,您为什么一点都不好奇呢?”
季布很是平静的说道:“因为堪舆家发现了铜矿啊,他们在低质调查上的本事,是任何学派都比不上,这引起了胡毋生的重视,也得到了庙堂的支持,故而庙堂准备扶持堪舆家,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啊??”
刘礼瞪大了双眼,急忙说道:“您低声点…陛下当初找到我,给我说起了这件事,让我保守秘密,不要对他人说起…如今我看庙堂众人,似乎都对这件事有所耳闻,我可是对谁都没有说的,就怕陛下误以为是我将消息走漏了…”
听到刘礼的解释,季布的嘴角出现了一抹笑容。
“您不必担心这一点…陛下对谁都是这么说的,这消息就是从陛下这里流传出来的。”
“啊???”
“我们这位陛下,怎么能藏得住事呢?有这样的收获,不让他拿去炫耀,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坐在这里的人,肯定都是从陛下那里知道的,您安心的听着就好。”
刘礼苦笑了起来,“我这位兄长啊…当真是…”
栾布继续说起了对堪舆家的扶持计划,当初大家都没有在意这个小学派,觉得他们的作用跟墨家重叠了,什么勘探地形,修建工程,墨家也会啊,可是这一次,众人猛地发现,原来堪舆家的勘探土地,跟墨家不同,墨家只是勘探当地的地形,这些人是直接探索土质和矿产啊…这还了得?庙堂对堪舆家的态度顿时发生了转变,庙堂也决定将堪舆家当作新的扶持对象。
刘长满脸的得意,他很早就说过要扶持堪舆家,不能让这个学派灭亡,群臣都不上心,现在知道原因了吧??
在栾布说完之后,刘长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栾公啊,朕听闻,这堪舆不过小道耳,站在远处看看土地的情况,这是四五岁的孩子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修建工程,这样的事情墨家更为擅长,不可耗费精力在堪舆这样的小学派之上,应当要勤政啊!!”
栾布一愣,随即反驳道:“陛下何以如此言语呢?堪舆家之能,我们如今是亲眼目睹的…”
大臣之中,陆贾低下了头,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刘长猛地伸出手来,指向了陆贾,大声说道:“可这些话乃是当初陆公对我所言语的!!”
陆贾急忙站起身来,对着刘长附身大拜,“臣有眼无珠,请陛下责罚。”
栾布摇着头,为陆贾开脱,“陛下当初沉浸在太学之中,整日钻研这些学派,将国内大事完全交给北平侯来处置,陆公说那样的话,是为了提醒陛下,怎么能是有错的呢?”
刘长轻哼了一声,“那还是让陆贾来负责这件事吧!”
“唯…”
陆贾接了令,随即坐了下来。
张不疑此刻起身,接替了栾布,继续说起了下一个话题,也就是对北方之事的处置结果,“赵国相袁盎处事不周,罚其俸禄,令赵国不许再行原政…”
群臣还是很安静的听着,太仆有些忍不住的询问道:“为什么就单独罚袁盎一个人呢?”
卢他之抿了抿嘴,“就赵国得利,不罚他能罚谁?这些时日里,他们可是吵得不可开交啊,燕王骂袁盎,袁盎骂张相如张相如骂袁盎,刘不害骂张相如,袁盎骂刘不害,赵王骂栾相…”
“不是,你等等…这唐,代,赵,燕互骂,我能理解,可赵王为什么要去骂栾相呢?”
“哦,他说栾相处置胶东王,使得胶东王大病,非要来教训栾相,陛下不许他过来,他就上书来辱骂栾相…”
太仆摇起了脑袋。
张不疑猛地看向了太仆,“图公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太仆急忙起身,说道:“并非不妥,只是觉得庙堂没有治其根本,我想奏请庙堂,完善户籍之政,如今大汉的户籍政策乃是效仿秦国,而在迁徙户籍等方面,秦国却不曾留下太好的示范,故而,大汉应当设立一套完善的户籍变迁制度,对临时留下来经商的百姓,长期居住在外的百姓,决定搬家定居的百姓做出不同的证件…同时加强对户籍变迁和人员迁移的管理办法,我不是说禁止他们离开,但是要清楚百姓的动向,要随时知道他们的去向…不能使得户籍制度完全崩坏…”
张不疑听到他的解释,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点着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刘长都觉得有些惊讶,对着太仆笑骂道:“没想到你这厮的学问还有所长进啊,这养马还能长学问不成?你这窝里养的是马还是大家啊?”
两人的关系很亲近,说话也就很随意。
司马喜用了很大的力气,清了清嗓子,声音很大。
刘长方才收起了笑容,“太仆所言极是!”
“这个问题不能不理会,如果不理会,将来就会出现人在赵国挣钱,然后带着孩子回燕国参与考核的…”
“嗯???”
群臣有些跟不上陛下的思路,刘长继续说道:“至于如何设立这样的制度,大家多想想,朕回去之后,也要想想解决办法,到时候我们一同来看看,什么样的制度最好用…”
大家很快就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而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了,北地国发生了地动,需要救济。
众人主要是在谁去赈灾的问题上聊了起来,赈灾并非是一个很好的差事,这不是一个去了就能领取功勋的差事,这样的灾害能带来很多方面的影响,当地的耕作问题,当地的百姓民生,救济物资,国库的收支…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轻易完成的,对整个国力的影响也不小,而大汉的西北方又是地动的主要受灾区。
最终,庙堂决定以季布为主,派人前往当地进行赈灾。
随着大汉的天下越来越大,事情变得越来越多,这朝议要商谈的话题也就越来越多,甚至达到了需要中场休息的地步,有些时候一天都未必能说的完…栾布身上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了,比起萧何时期,如今栾布要处置的事情,真不知多出了多少倍,周亚夫出战安息的事情,在这些事情面前,甚至都有些排不上号了。
栾相被这相位压弯了腰。
而大汉的上一位国相,此刻正百般无赖的坐在了府邸门口,左右张望着。
就跟上上位国相周昌那样,当真正辞去了职位,在家里安养晚年的时候,这里也瞬间变得寂静了,原先那些停靠在路口的马车也都消失不见,这宽阔的道路上都见不到几个路人,偶尔有风吹过,只能吹起些落叶来,随风起舞,这本该是很凄惨的画面,可是因为张苍那懵逼的脸色,却显得充满了喜感。
“真的不来了啊…怎么就不来呢??”张苍的神色很是茫然。
他一直都很期待着休假,每次都很珍惜休假的时日,当他真正辞职,开始在家里修养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刻意躲着所有人,甚至都不许刘长前来…自顾自的在府内快活,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年,张苍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倒不是身体吃不消,主要就是觉得有些枯燥,没有了乐趣。
美人是很好,可整日服侍,也逐渐没有了滋味,一觉从白昼睡到黑夜,这也很好,但是天天躺着,浑身愈发的不自在。
这小老头决定培养点其他的爱好,最先是准备练练书法,练了半个多月,就因为练得太好,超过了整个长安七八成的书法家,从而放弃了,后来又决定听听歌舞,可很快他在听乐师弹奏的时候,就能区别出对方的错误,总是想给人纠正也就没有了乐趣,学了棋,可是没有对手,在府内,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张苍忽然有些怀念起自己忙碌的那段时日了。
想起与那个竖子勾心斗角,自己想着办法从他手里偷到假期的快乐。
想起自己将事情推给那些人,然后偷偷去享受的快乐。
这光明正大的享受,怎么就没有当初那偷来的闲暇时日快乐呢?
可这竖子真的就不来了,好像完全将他忘却,就连栾布等人,都不曾来找过他。
有妾站在张苍的身后,无奈的说道:“君侯,还是回去吧,不会有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这竖子还真的就不来了??这些时日里难道他就没有遇到什么***烦??我走了这庙堂就如此太平?连个让他头疼的事情都没有出现??”
张苍满脸的茫然,问道:“难道这麻烦事都堆积在我的时期了吗?还是这栾布如此出色?完全不必用到我??”
妾无奈的说道:“君侯若是思念陛下,不妨前往皇宫,当面拜见…”
“哼,我这难得有了清闲的时日,找那个竖子做什么?”
妾看起来很了解张苍的为人,忍不住说道:“那不如就派人去找陛下,让陛下来见您?您是陛下的老师…”
张苍站起身来,不悦的说道:“他不来,我心情不知有多好,不必如此!”
当他回到书房后没多久,儿子张奉就出现在了这里。
“阿父…听闻您这些时日里吃不好饭,身体不好,不知是什么原因呢?”
“只是我年纪大了而已!”
张奉苦笑着说道:“若是阿父思念陛下,何不弄些牛肉和羊肉来,放在院落里…您就蹲守在一旁…”
“放屁!你以为陛下是上林苑里的野猪是吧?放些诱饵就能抓住??”
张奉委屈的说道:“我听闻当初就有人通过这样的办法来见到了陛下,常听到人说:酒肉熟,天子顾…”
“滚!!”
轰走了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张苍再次想要进入温柔乡,却很快就觉得失去了味道,张苍来到了院落里,看着前方,迟疑了许久,忽然对着一旁的奴仆吩咐道:“去弄些牛肉来烤…多撒点调料!!”
当张苍坐在一旁,看着下人烤着牛肉的时候,本身却并没有什么食欲。
他时不时就看向了大门口的方向。
几个妾站在不远处,只是摇着头,自家这君侯当真是老糊涂了啊,在家里烤牛肉,这味道还能传进皇宫里不成??
只有张苍很有信心的在等待着什么。
“嘭~~~”
随着一阵响声,就看到一人快步走了进来,笑声更早一步传进。
“哈哈哈,老师,这肉挺香啊!!”
刘长大声说着快步就坐在了张苍的身边,看起了面前的牛肉,张苍笑了笑,有些不悦的说道:“不是说了不必来找我吗?”
身后的几个妾都懵了,这居然真的有用啊??
这是什么鼻子,待在厚德殿里,真的能闻到这里的烤肉味吗??
刘长只是咧嘴笑了起来,你这诱饵都做出来了,还能不来吗?
可他并没有这么说,刘长当然是知道老师这边的情况,张苍身边是有甲士的,倒也算不上是监视,只是刘长会常常询问起老师的情况,而得知老师近期内茶饭不思,甚至都开始动用天子诱捕器了,刘长自然也只能前来咬钩…
“我路过此处,忽然闻到这肉味,实在忍不住,进来尝尝…老师,您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去做什么的!”
很快,刘长就拿起了那烤肉,大快朵颐了起来,张苍也是胃口大开,甚至不惜与弟子抢起了肉来,“少吃点!!我家里肉又不多!!”
看着近期内吃不下多少东西的君侯一次性吃了这么多牛肉,那几个妾都有些担心。
刘长抚摸着肚子,没有礼仪的坐在了老师的身边,感慨着人生的美好。
张苍终于忍不住了,“你最近还好吧?”
“好啊,很好。”
“庙堂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啊…一切都很好啊。”
“那地方上…”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除却北地有地动,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北地那边有季布去赈灾了,也不必担心…”
张苍顿时闭上了嘴,神色复杂。
刘长再次笑了起来,“不过吧…这北边倒是有件事,实在让我头疼…这燕唐代的百姓啊,老是往赵国跑…我那好兄弟提议,说该完善户籍制度了…”
刘长认真的说起了这件事,张苍听的也很认真,没有打断他,等到刘长说完之后,张苍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些得意的神色。
“就这件事啊…那庙堂里的群臣可有解决的办法?”
“他们还在想,这不太容易,毕竟没有前例,很多制度都跟不上当前了,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
张苍不屑的说道:“就这样的事情,若是让有能力的来操办,几日内就能使其完善,没有什么纰漏…”
“是啊,您说的很对。”
刘长点点头,表示赞同,可就是不跟他求助。
张苍实在是有些火大,就在他忍不住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刘长笑呵呵的拉住了他,“老师啊我也想找个有能力的人来解决这件事,可我身边,都是些如吕禄这般的庸碌之人,实在找不到有能力的人啊,老师您是很有能力的,可是吧,您都已经辞职在家了,我又如何好让您继续操劳呢?”
张苍眯起了双眼,“你这是要我帮你谋划吗?”
“帮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我需要半年的时日!”
“不行!一个月!”
“三个月!!”
府邸内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师徒俩很是无礼的箕坐在地上,大声的争论了起来,这宁静的北平侯府,都变得喧闹了起来。
第786章 外柔内刚
刘长坐在马车上,眼里满是茫然。
吕禄看起来也是有些惊慌失措,正在不断的吩咐着身边的近侍们,马车逗留在了长安的一处路口,长安因为规模越来越大,很多街道都变得犹如迷宫一般,绕来绕去的,对外地人很不友好。
而刘长这个本地人,此刻都在这路口犯了难。
吕禄很快就回到了马车边,看着刘长,无奈的说道:“陛下,已经派人去再次询问了,他们很快就派人来迎接。”
刘长脸色一黑。
在将户籍的事情交给了老师来操办之后,老师又提醒了他一件事,这北方的户籍流动,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部门没有出来说话,而这个关键的部门也就是陵邑府,是专门负责迁徙地方豪强的机构,说户籍流动,就不能避开这个机构。
刘长想了许久,方才猛地想起,对啊,乃公不是还有个陵邑府,是专门负责这种迁徙的吗??
刘敬从河西国退休后,就来到庙堂开始负责组建这个部门,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什么关于此府的消息了呢?
他甚至都觉得很久没有再看到刘敬了。
上次听到刘敬的名字还是在大姊的谩骂之中。
当刘长从张苍的府邸出来,想要前往这户部卿麾下的陵邑府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吕禄居然不认识道路,他不知道怎么去这里,而其余近侍,乃至是户部卿的官吏,都不知道这个府邸在哪里,这个府邸就好像是主动隐藏了起来,故意让人找不到似的,刘长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还能找不到自己麾下的办事机构。
在派人前往刘敬的府邸后,大概知道了其机构的具***置,就是在这个街道里,绕了几圈,还是没能找到,气的刘长破口大骂,难道还得动用绣衣来给自己找路吗??
这刘敬也是堂堂彻侯啊,干嘛要藏起来呢??
就在刘长的怒火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终于冒出来了几个官吏,跟吕禄确认了一番,方才前来拜见皇帝。
刘长更加生气了,质问道:“刘敬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不亲自来迎接朕?他是觉得年纪大了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朕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倚老卖老之人!!”
官吏急忙解释道:“陛下,并非如此…刘公腿脚不便,生怕让陛下久等…”
“带路!!”
刘长说着话,缓缓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活动着手关节,吕禄驾着车,跟在那几个官吏的身后,不断的提醒道:“陛下,不可动手啊,刘敬年纪大了,遭不住您的痛打啊…他劳苦功高,万一将他打杀了,司马喜定然会写三页纸来讲述您的暴行啊……”
跟着那几个官吏绕来绕去的,终于,在一处狭窄的路口,官吏们停了下来,刘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下了车,打量着周围,眼里满是不悦,刘敬就站在了门口,手持拐杖,白发苍苍的,脸上满是无奈,急忙前来拜见。
刘长冷哼了一声,“怎么,看到朕前来,你似乎很不高兴?”
“不敢。”
刘敬领着刘长走进了府内,刚走进来,就看到诸多官吏列队迎接,府内很是简陋,只有一个院落,四周都是书房,刘长打量着周围,跟着刘敬走进了正对面的书房内,两人面向而坐。
“你这里是什么情况?连我的近侍都找不到路?在这里能办好事情吗?!”
刘敬平静的回答道:“找不到最好。”
“陛下有所不知啊,这陵邑府,越是不被人所关注,我们办事也就越是顺利,过去我们的府邸在相府之旁,每日都有权贵上门,请求我们赦免他们的亲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甚至还有人恐吓官吏,就是为了保下自己的人…至于臣,也是整日遭受弹劾,他们用过去的事情来弹劾我,就是想要摧毁这个府邸,让我们无法再迁徙各地的豪强。”
“臣思索许久,终于将府邸迁到此处,自己也不再轻易外出,若是遇到朝议,就站在最后的末席,也不表达自己的什么想法,有事情就通过上书让庙堂来得知……前来惹麻烦的人也就变少了,我们的事情也很顺利…”
刘敬笑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光是在上一年,陵邑府累计迁徙的豪强就超过了四万户。”
“因为是间隔着迁徙,不是一次性,不是大规模的,因此都没有引起什么风波,群臣也很少会谈论起这些事情。”
刘敬令人拿来了最近的“业绩”,很是自豪的放在了刘长的面前。
刘长观看了片刻,不以为然的放下来,“当初让你设立陵邑府的时候,你说是为了形成惯例,使法不可废也,可你如今偷偷摸摸的做这些事情,哪里能起到让众人习惯的作用呢?还不如大规模的迁徙,反正也没有人敢反我!”
刘敬解释道:“陛下,刚刚设立陵邑府,我们对很多事情都没有经验,没有前人的示范,故而有很多的疏漏,若是大张旗鼓的,容易被人抓住漏洞,被各种弹劾,故而我们需要一段时日来完善自己,如今我们还是在不断的完善自己的诸多不足,等到臣觉得没有什么疏漏的时候,自然就会大张旗鼓的办事,扩大影响力…”
刘长点了点头,然后就说起了北方的事情。
“北平侯说要为我设立一个制度,我也给了他些建议,例如什么暂住啊,户籍迁徙,居住地户籍盘查之类的,还得防止做假证的,也不算太容易…但是吧,最重要的,就是你们所迁徙的那些豪强,北平侯说想要跟你见上一面,一同来商谈这件事。”
刘敬明白了刘长的来意,点着头,“若是这件事,陛下派人来禀告就是,何以亲自前来呢?”
“我这都许久不曾见到你了,也是想顺路看看你在做什么…现在看来,你还是沉迷在搞豪强的事情上不可自拔啊…”
刘长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些业绩,询问道:“你是如何确定这些人是豪强的呢?”
豪强并非是说地方上的有钱人,豪强一词便是贬意的,指的是那些有钱却作恶,为富不仁,抢占土地的,逼人成为佃户的,这样的才能被称为豪强,刘长看着刘敬这夸张的业绩,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嘀咕,这厮该不会是为了业绩直接就四处强迁吧??
刘长觉得刘敬未必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毕竟,在刘敬的眼里,有钱人分成了两种:作恶的,没来得及作恶的。
刘敬可以这么想,但是刘长显然不行,胶东王的行为不可取,商贾里有坏人,可未必所有的商贾都是坏人,都得去打击…对一个国家而言,商贾是不可缺乏的,地方上的有钱人同样如此。胶东国的群臣先前为什么那般的阻拦胶东王,就是出于对胶东国长远的发展计划,胶东王想要将国内的商会一网打尽,就算里头有违法的,可全部抓起来处死,胶东国的商业基础也就崩溃了,影响更大。
听到刘长的询问刘敬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回答道:“陛下不必担心…我原先就与一位朝中大贤谈妥了这件事,他负责来调查各地的情况,我这里审核后进行迁徙…绝对不会出现一刀切的情况,那位大贤高德就曾劝说我,不能以一概全,陛下不必担心这些事情,若是陛下信不过,可以令人查询,我们这些时日里迁徙的人员名单都是有的,绝对没有冤枉一个人…”
刘长眯起了双眼,咧嘴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位贤德,不会正好跟我们同姓吧?”
刘敬笑了起来,“陛下聪慧,但是您也知道,这件事多说对他也无益,故而臣不曾对外声张。”
刘长挥了挥手,“这有什么嘛,你以为自己不说,别人就看不出来吗?这种事,但凡是有点脑子都能看得出来,各地的情况,你在这里如何能看得到呢?肯定就是借助了外力啊,能做到监察天下,还能全力扶持你的…呵,庙堂里能有几个人呢?朕自然是一眼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不过,他的身份确实要保密,不能让他树敌太多…”
刘敬点着头,“陛下说的对,也不是怕树敌,主要是怕影响他的名声啊。”
“呵,他做的得罪人的事情可一点都不必我少,结果他居然有贤明的名声,我却落个恶名…算了,就让他保全名声吧。”
“若无陛下,岂能有这般贤名?”
“哈哈哈,你说的对啊!”
“不过这人也是厉害啊,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今日来找你,我都不知道他与你还有联系…”
刘敬脸色大变,急忙说道:“陛下…这并非是私下里联系,我们是为了…”
“好了,不必解释,我怎么会忌惮自己的亲人呢?你们尽管放手去做吧!”
两人聊了许久,刘长在发现对方确实没有胡乱抓人之后,心里也是松懈了不少,这才告别了刘敬,离开了这里。
走出府邸的时候,吕禄还是一头雾水,问道:“陛下,你们方才说的是谁啊?”
刘长看了看周围,低声骂道:“当然是四哥了,除却他这个御史,谁还有这般能耐呢?”
吕禄恍然大悟,刘长骂道:“连这个都看不透,看你这愚钝的模样…”
而在府内,刘敬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左右吩咐道:“往后太子再次派人来联系的时候,做的要更加隐秘些,方才陛下说了,绝对不能影响到太子的贤名!”
…
“大母。”
刘安跪坐在寿殿内,低着头。
吕后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骂道:“谁让你插手这件事的?难道你是觉得我年纪大了,连这点事都办不成了吗?!”
刘安被如此训斥却是一点都不慌,急忙再拜,说道:“只是不想让阿母再被这种事情所烦扰,我自作主张,请大母恕罪。”
吕后对这个被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孙儿,还是非常疼爱的,刘安长大之后,吕后就不肯与他亲近,对他极为严肃,要求极高,总是各种训斥他,这并非是刘安失爱与大母,只是作为帝国的继承者,吕后对他的期待很高,不可能允许他像其他几个兄弟那样胡闹,自幼生活在这种期盼之下,所有的行为都受到最严格的管控,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这种方式并没有让刘安养成刘盈那般的性格,却让他变得外柔而内刚。
他有着一张非常和善的脸,可内心却比刘长更加狠决。
他精通各种乐器,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出口文章,文化水平毋庸置疑,好文之名更是被天下所知,而在这样的外表下,却是一个心思深沉,万分警惕的人。
他的行为更像是刘恒,不像是刘长。
刘安对百姓仁慈宽厚,也养成了勤俭的习惯,对人彬彬有礼,很能得人,就是心思太多,不敢对任何人放松警惕…当然,自己的亲人除外,他这些年里也不曾做过危害自己亲人的行为,哪怕是那些关系不是很密切的宗族亲人…可若是遇到真正不得不除的情况,他是会效仿刘恒,还是会效仿刘长,这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吕后非常清楚他的性格,也将他这些年里的进步看在眼里,心里还是很认可这个继承者的。
吕后不喜欢刘长的性格,别的都好说,就是心肠太好,在暴虐的外表下,却是一颗良善的内心,对自己的亲近之人完全无法下手。
吕后皱起了眉头,“你是大汉太子,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鲁元公主的事情,你做的如此狠决,难免会落人□舌…我年纪大了,也不在意这些,你实在不该出手的。”
在前不久,鲁元公主刘乐领着宗室向夏国北地等地捐献了不少的物资,这引起了太后的警惕,在调查之后,发现了张家内部的问题…张敖逝世之后,留下了大量的资源,毕竟是做过大王的人,而这些资源都在刘乐手里,张家人没有分到手,他们倒也不敢去吃宗室的绝户,只是通过一些小人的手段,包括离间张敖的几个儿子,鼓动张敖的那些妾室和庶子们,派人游说教唆张偃等行为,想要分出点利益来,平日里更是高举着鲁元公主的大旗,疯狂的为自己谋利。
刘乐被激怒之后,直接决定捐献物资,让这些人断了心思。
刘乐年纪大了,已经不想跟这些族人争闹,也不想看着张敖的其余儿子们在自己面前争权夺利,插手遗产。
吕后派人调查这件事,决定将触事者直接处死。
可吕后还没来得及动手,这些人却纷纷不在人世了。
他们涉及了各种古怪的刑法,有的被抄家,有的被诛杀,没一个能逃脱的,除却几个听话的庶子,连带着张敖的其余妾都病死了…
吕后都看呆了,这是谁抢在自己面前动了手?
她最开始怀疑刘长,可刘长并非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别的不说,就是那些妾,他就不会动手,他在诛族的时候,都会赦免一些妇孺,有点妇人之仁不会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在经过层层调查之后,吕后锁定了目标。
刘安。
刘安倒也不隐藏,直接坦白了自己的行为,他不愿意让年迈的吕后再因为这点小事而影响了心情,更不想看着自己的亲姑姑被人设计…很是干脆的做掉了他们。
刘安再次认真的请罪,“大母,请您放心吧,定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吕后冷笑了起来,“你就这一点跟你阿父一样,承诺压根就不算数,就是为了糊弄别人…
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承担这些事情,往后若是我们都不在了,你可以去做,现在嘛,就不要插手大人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
“大母,我这件事做的很是细心,自认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我不明白,您是怎么会想到是我呢?”
吕后眯起了双眼,“这天下有各种各样的贤人,正好我就认识一个人,他调查这类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刘安恍然大悟,苦笑着说道:“倒是劳烦王公了,已经辞了官还因为我的事情而忙碌。”
“安啊…有一件事,必须要你来做。”
刘安一愣,急忙压低了身子,“请大母吩咐。”
“我虽然年纪大了,足不出户,但是对各地所发生的事情,都还是有所了解的,堪舆家在南的事情,周亚夫在极西的事情,我都是很清楚的…你阿父做事,我还算是比较放心,唯一让我觉得不妥的,就是他对身边之人的纵容了…他这个人啊,太过良善,尤其是对亲近的人,全然没有任何的防备之心…这是他能得人的方法,有他在,也没有敢起来反对他,可是啊,这种行为却养出了一大批的骄横之人啊,这些人对你阿父言听计从,宗族都为他所用,可到你掌权的时候,就未必会是如此了…”
刘安问道:“大母的意思是?”
“趁着你在御史府的机会,多与群臣接触,不要再以晚辈的身份,不要再藏拙,你四仲父是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去做…不要只是让人敬,还得让人怕,让人信服。”
“不要只是想着维持当前的局面,争取做的比你四仲父要好…哪怕只是好上一点点,都足够了。”
第787章 大汉第二名将
西庭国,楼兰城。
城外的旗帜看不清数量,营帐——排列在城市四周,几乎占据了所有肉眼能看到的地方,能听到营帐内偶尔传来士卒操练时所发出的嘶吼声。
三面大旗挂在了楼兰城之上。
迎风招展,有甲士全副武装的站在城墙上头,冷酷的看着远处,警惕的握着手里的长矛。
此刻,城内已经是完全戒严的状态,寻常百姓都不敢轻易出门,道路上满是甲士在来回的巡逻着,能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甲胄不断晃动的声音,甚至还有战车和骏马在不断的奔驰,响亮的马蹄声响起,躲在屋内的百姓更加害怕了,甚至都不敢在门口窥探。
这座城池在今日迎来了三位贵客,因为三人的身份太过特殊,因此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在县衙内,三人站在内屋里,彼此握着手,神色很是激动。
内屋外的甲士更是不少,整个县衙都几乎站满了。
刘祥,刘卬,刘启三人在内屋里相见,哈哈大笑。
刘卬的个头最高,模样愈发的粗狂,有着长化的趋势,而刘祥年纪最大,个头却是最小的,这些时日里看起来吃的不错,有明显的发福痕迹,此刻摆出肚子来,俨然一副贵人的模样,而刘启还是老样子,面色黝黑,身子精壮。
三位诸侯王同时出现在了一座城池内,这还是非常罕见的,声势当然也是极大。
而三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庙堂的命令,太尉下令,要求西北三国联合出兵,支援周亚夫,攻占安息的防线,以达到以身毒来牵扯安息,逼迫安息人不断耗费国力的战略。
韩信太清楚如何对付这种以战争来立国的敌人了,原先大汉没有想过要与安息爆发太大的冲突,只是委派周亚夫稍微震慑一下,击退敌人就好,可现在,大汉调整了自己的战略,出兵规模自然也不能太少,好在,庙堂不需要亲自出手…随着各地的发展,地方的实力暴涨,这对庙堂来说是不安因素,可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就说南边的运河,若是让庙堂自己来做,真不知要耗费多少的物力和人力,光是运输就要消耗掉大半,国力就算撑得住,也会带来很恶劣的影响。
但是因为南边诸国的迅速发展,国力的增加,如今不需要庙堂多做什么,就可以让他们自己来修建,当地召人,当地运粮,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当地的百姓白天出去服徭役,晚上说不定还能回到家里睡觉,这可比赶路数千里去服徭役,累死在路上要好上无数倍。刘长非常的重视地方的发展,对诸侯国没有任何的忌惮,这在某些方面,确实能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换其他君王,地方有这般实力,怕是晚上睡觉都不敢合上双眼。
地方诸侯要是敢说自己能开疆扩土,只怕第二天就要暴毙。
可是在刘长的时代,各地都在拼命的做事,刘长不怕他们能做事,就怕他们不能做事。
各国都在疯狂的开拓,不能开拓的就拼命的增加自己的实力,没有一个留力藏拙的。
可以说,如今的大汉是充分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没有因为提防内部的问题而蜷缩着不敢出手,大汉初期,因为国内诸侯问题,面对匈奴迟迟无法还手,而在诸王之乱后,中央收拾了地方,就敢腾出手来对付匈奴,发挥了全部的力量,而现在的大汉,发挥出的能量却比汉武帝时更盛,因为地方和诸侯国都在代替大汉去做事,即使没有庙堂的调度,他们也不会闲着。
此刻也是如此,面对安息,庙堂没有调度什么士卒,直接委派给了西北三国。
这是只有在刘长时代才能看到的壮举。
三王会盟。
三兄弟相见,此刻都是有着很多话想要说,作为当初一同长大的诸侯王们,他们彼此的感情还是挺深厚的。
“大哥,请您上坐。”
刘启转过身来,请刘祥坐在上位,刘卬当然也没有意见。
刘祥却摇着头,“这里是你的领地,岂能让我上坐呢?你上坐便是!”
“不敢,兄长年纪最长,有兄长在这里,哪有让弟弟坐在上位的?”
刘卬笑了起来,“大哥,您就只管坐下好了,再这么争下去,车骑将军凯旋的时候,我们都得站在这里等候喽!”
刘祥无奈,这才坐在了上位,刘启和刘卬分别坐在了他的左右。
刘祥笑着问道:“你们国内的情况都还好吧?”
刘卬抢先说道:“还不错,却是不敢跟大哥比较的,河西国征服了外羌,开疆扩土数千里,国内百姓富裕,处处良田肥地,都快赶上梁齐这样的强国了…实在是令人羡慕啊。”
刘祥挺着肚子,仰头大笑。
“可不敢这么说啊,虽说击败了外羌,可这土地无法耕作,拿来有什么用处呢?国内因为陵邑的缘故,虽说富裕了些,可是地广人稀,跟中原还是没办法去比的。”
刘祥看向了一旁的刘启,说道:“还是得说我们这位西庭王啊,当初的西庭国何其的薄弱,如今可是一方霸主,一并西域之力,连灭周围诸国,国内牲畜无数,道路平坦商业发达,当是西北最强啊。”
刘启低调的摇着头,“我这国内,大多都是胡人,不知教化,哪里算得上什么强国,卬的北庭国,乃是大汉最重要的棉供应之地,我听闻,光是上一年,卖棉的收入就超过了西庭国诸多杂项的总和…就连南边诸国都要跟北庭国买棉呢…”
刘卬苦笑着,“我那里除了棉,啥也没有了…你这里商贾往来,商税就不是我敢想的。”
三人互相吹捧了一波,刘祥打断了他们的吹捧,“好了,再吹下去,车骑将军就真的该凯旋了…这次仲父以重任交予我们,让我们联合出兵…咱们还是聊聊这件事吧。”
“我国内本有周勃,但是他被调往庙堂,只能我亲自领军,这统帅之人,我们得确定好了,你们可有什么要举荐的人?”
刘启也不废话,“我的国尉早已去了身毒,而我们几个兄弟,也不擅长领兵,我建议由北庭的柴国尉领兵。”
“柴将军是开国猛将,百战百胜,战功赫赫,让他领兵,倒是也不错,但是我们这三路大军,若是配合不当,只怕会出大问题…这样吧,以他为主将,我们三个为副将,齐心协力…”
刘启说的很是认真,思路清晰,想法明确,显然很早就考虑过这些,甚至连出兵的路线,各地的补给位置,都说的清清楚楚,其余两位诸侯王听的都有些懵了,刘卬好奇的询问道:“我们接到庙堂的命令才不过半个月,就领兵前来,你这里距离庙堂更远,不可能在我们之前得知消息,你怎么会对这些如此清楚?难道就是因为距离身毒很近嘛?”
刘启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与安息最近,故而过去曾想过可能会与安息开战的可能,早有准备。”
刘祥笑着说道:“怕不是早就有了侵吞身毒的想法,所以做好了准备?”
几个人再次笑了起来,刘卬自信满满的说道:“启都做好了准备,那我们明日就可以出兵了啊,完全不必担心其他的事情了…当初在长安的时候,我们几个整日闲逛,从未想过还能有合力出兵的情况,只是可惜,安并不在这里,若是他也在,我们就算是到齐了!”
“你怎么把贤给忘了呢?”
“不是忘记,是他如今不过太子,见到我们还得行礼,怎么能拿来相提并论呢?”
刘卬开起了玩笑。
刘祥摇着头,很是无奈的说道:“也是苦了他,燕王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整日让他去服徭役,修城池,修道路…贤时不时就给我写信抱怨,过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太子的日子…比起民夫还不如呢!”
“还能是从哪里学的?当然是跟着我们仲父学的…前不久我国内还来了一批服徭役的,其中一人,知道是谁嘛?平阳侯子啊!我看到他都惊呆了,他就是被仲父派来服徭役的…”
“这样的教子办法真的有用嘛?”
刘祥抚摸着下巴,“还是有点用处的,我就准备让孩子长大后去服徭役。”
几个人又说起了孩子的情况,刘卬的孩子最多,这些年里疯狂的生儿子,刘祥第二,有了五个儿子,而刘启就比较惨了,目前只有两个儿子。
“你这不行啊,怎么才两个儿子呢?我给庙堂上书,再给你找几个良配吧,你才三个夫人?你看看我,我都有九个…”
几个人闲聊了片刻,又决定好次日出兵往西。
刘启对他们非常的客气,一路都表现的很谦逊,一度还让他们觉得很奇怪,尤其是刘卬,两人过去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这厮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客气呢?而刘启心里却知道,这次跟安息人作战,得利最大的就是西庭国,河西国和北庭国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当然要对他们更加客气些,若是出现了不和,那对整个战事都有很大的影响。
在次日,三王便以柴武为将军,西庭国出兵两万,河西国出兵一万五千,北庭国出兵八千,称五万大军,杀向了身毒。
而在此刻,周亚夫却已经与安息人彻底交了手。
周亚夫分兵为二,一路由阿列率领,从北方攻打安息的防线,一路由自己统帅,从南边来攻打安息的防线,两路大军同时发动了进攻。
事实证明,安息人要出兵西庭边境的想法就是个诱饵,他们在那边囤积了大量的骑兵,准备与匈奴人蚕食大汉来出击的军队,结果听闻大军的主力攻打自己的防线,安息统帅领兵攻打了汉赐省等地区,迎面就遇到了李广的顽强防守,李广以不到五千人的军队,愣是死死守住关隘,安息人连续八次的冲杀都没能破开这个□子,甚至他们的先锋都被李广所射杀了。
而匈奴人看到没有好处,就逃离了这里,安息人在这里得不到好处,只能选择回军,支援自己的防线。
就在这个时候,李广却选择出兵,咬住了安息的大军,来了一次极为精彩的夜袭,斩获巨大。
而当安息人再次回头的时候,李广又带着他们在关隘外转圈圈。
安息人被李广的骚扰战术打的极为消沉,日夜都睡不好,而要命的是,西北三国的大军此刻出现在了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将军柴武在到达战场后,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领兵攻杀安息人的主力大军,李广也领兵从侧翼进攻,安息人的骑兵被打的全面溃败,丢下了四千多人的尸体后逃离了战场,而柴武则是从大后方开始了追击,全力咬住他们,双方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打的不可开交。
当阿列将军正在疯狂攻打北部防线的时候,周亚夫采取了分线迂回的战术,令夏侯灶率领精锐的骑兵部队冲破对方的防线,与自己所统帅的步兵配合,打出了五次的前后夹击战,在半个月内撕毁了安息人在南部的防线,直接朝着北边进攻,想要与阿列夹攻…安息人被周亚夫这极度凶悍的打法打懵了,吓得急忙向后方求援。
而在这个时候,安息人得到了情报,周胜之所率领的水军在安息的腹部地区登岸,劫掠他们的城池,破坏他们的道路,他们拥有天雷相助,而因为大军出征的缘故,安息内部几乎没有防守,水军四处登岸,几乎逼近了安息的王城。
安息人举国震惊,他们从未想过,在如此遥远地方所进行的战争,居然能威胁到自己的王城。
不等安息人回过神来,周亚夫已经从后方撕毁了北方的防线,与阿列合兵,并且放弃了已经占据的领地,直接朝着匈奴的草原杀了过去,他们的目的轻易可见,就是要联合柴武来吞掉那支原先用来埋伏他们的安息骑兵…安息人明明知道周亚夫的想法,却对他无能为力,只能是疯狂的摇匈奴这个盟友,想让他们帮忙牵扯周亚夫的大军,给与那只骑兵逃离的机会,并且以土地城池来相许。
匈奴人参与了进来与周亚夫大战,周亚夫将骑兵分到两侧,以步兵压进,随即骑兵猛攻对方的两侧,大破匈奴骑兵,匈奴再次远遁而去。
周亚夫越来越熟练,不断的给各地的军队下令,相互配合,打的安息连连败退,在身毒的名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而捷报也——开始朝着长安传来。
…………
厚德殿内。
“哈哈哈~~~~”
“这就是不可一世的安息人嘛?!”
刘长看着堆积在面前的战报,战报多的都有些数不过来了,几乎每天都会有全新的战报传来,大汉在四处与安息人作战,在周亚夫的统一调配下,愣是打的安息人首尾不能顾,部署相当的混乱,根本无力招架,据说安息王都放弃王城北上了.刘长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连着吃肉都比平日里吃的更多了。
张不疑站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这都要仰赖陛下的功德,有陛下之洪福,大汉百战百胜,无人能敌…”
刘长得意的看向了一旁的韩信。
“师父,我这个五年平安息的谋划如何啊?”
“首先,这个战略是我提出来的,其次,五年根本不可能平定安息,十五年还差不多…最后,这场战役你没有出半点力。”
韩信很是平静的说着,又翻看了面前的战报。
“周亚夫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也可以啊…我可以当好几个面呢…”
韩信懒得去理会这个竖子,看向了坐在面前的栾布,“后勤还能跟得上嘛?”
栾布摇着头,“跟不上现在都是靠着身毒和西北三国的后勤,申屠嘉连连上书,他正在疯狂的为大军运输粮食,可是周亚夫的战线越来越长,后勤也愈发的吃力…周亚夫进军太快了,根本没有办法支撑。”
韩信点了点头,“还是激进了点,不过不碍事,本来也没想过能占到什么好处,只要能多歼灭安息的军队,控制南北的防线,连成一体,战役目的就算打成了…完全不必再去进军。”
刘长却有些不愿意,他说道:“师父啊,我们的水军都逼近对方的王城了,为什么不干脆杀到王城,直接抓了他们的君王,一劳永逸啊!”
“安息人没有想到战事会如此迅速,没有做好准备,才被打的如此吃力,一旦安息王开始全力调度大军,大汉的军队就要被他们给留在安息了,现在柴武是如何骚扰他们,让他们无法进军的,到时候他们就会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我们…周亚夫如果能看清这一点,能见好就收,在歼灭骑兵后就撤军防守…那他就有资格自称大汉第二名将了。”
“大汉第二名将?”
刘长一愣,“师父,您也不要这么谦逊啊,您怎么可以排第三呢?您才是第二!就算周亚夫将安息灭国了,您也是第二!!他绝对夺不走您的位置!!”
第788章 刘家竖子初长成
“唉
刘赐低着头,长叹了一声。“大王何故叹息?”
夏侯赐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刘赐很是无奈的说道:“西北三王会盟,狩猎安息,西庭王出谋划策,河西王统筹后勤,北庭王更是身先士卒,皆立下不世之功勋,这兵学之内,连祭酒们对他们都是赞不绝口,贤王的名声被天下人所得知....可恨我夏国空有铁骑百万,却只能看着他们三王建功立业,我胸怀壮志,却屈居与长安兵学,无能为力,为之奈何?”
夏侯赐忍不住开口道:“大王何不问策与群贤呢?”
刘赐看向了自己面前的群贤,左侧坐着董仲舒,右侧坐着贡多罗,比起他阿父的群贤来说,是要寒酸了些。
“仲舒啊,可有什么办法,让我夏国也能得些好处?”
董仲舒摇着头,“大王啊,目前夏国还不具备远征安息的实力...虽然从名义上来说,陛下将封国外的大草原都封给了您,他们如今交战的地方也算是您的领土...但是,夏国新立,还不曾彻底安抚收拢各部,彼此矛盾重重,不曾被整合,夏国的骑兵确实多,可是语言不通,矛盾不一,就算是您亲自出征,领着这样的军队,也不是安息人的对手啊..
“等到夏国整合了内部,犹如当初的匈奴一般,各部紧密配合,相互合作,彼此有间,才能想想对安息出兵的事情...至于现在,最坏还是让傅相快快整合地方吧。”
夏侯赐没些惊讶,“小王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给他差事?什么差事?”
“唯!!”
话说了个开头,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夏国身边的皇帝,这门客的话也就戛然而止,呆滞的看向了面后的皇帝。
刘迁逐渐长小,而性格方面跟我阿父完全是相似。
就在那个时候,门里忽然没一个门客激动的闯了退来。“那竖子到底想干什么啊?”
“也是要想着去超过他七刘长,每个人所擅长的东西都是是同的,就说写文章和做学问方面,他七刘长能超过他吗?他小母的那些话啊,他听听就坏,你小概也能猜出来,你是是是怕他镇是住你的那些人,想让他趁机少积累点名望啊?你年纪小了,知道吧,脑子是灵光了,是要听你的,做坏他自己的事情就坏了。
“太子还在小张旗鼓的整顿吏治,庙堂小少小臣都被太子找下了门
气氛顿时变得高好了起来,夏国的门客们只觉得背前汗毛竖起,手心发凉。
“那么慢??”
许震瞥了面后的刘赐一眼,随即翻出我们的辩论,翻看了几眼,就很是有奈的丢在了一旁。
很慢,仲父等人再次返回了兵学,而夏侯赐也启程后往太学外继续自己的学业。
“安,他就说吧,他还没少多事是瞒着你的?”刘安瞥了一眼身边的许震。
刘赐高声说道:“陛上,夏侯赐并非是要求废除其我学派,只是要求废除其我学派的政治主张,只保留实干性,用儒家的主张来驾驭其余学派的实能...”
“还跟地方小员密谋?要是你先出去,他们俩将小事给谈妥了你再退来?”
仲父眼后一亮,顿时化身为长安第七乐子人。
只是过了片刻,那大子就还没犯了困,窝在刘安的怀外就睡着了,刘安蹑手蹑脚的将我递给了我阿母,随即示意夏国出去说话。
说完,夏国又缓忙解释了起来,“阿父,跟晁错是为了出政策,你的诸少政策都是询问过我的意见,至于刘敬,那也是为了限制豪弱,豪弱做小,对百姓...””
夏国没些是悦,“阿父,若是说抄,这也是许震中来抄袭你的主张,是你最先讲述以黄老兼并百家,以黄老的争执主张为纲,以百家之能来辅佐,也是你最先讲述了调均之事,还写了专门的文章,我的理论在你之前,怎么就成了你去效仿我呢?”
对夏侯赐来说,那并非是第一次了,随着年纪的增加,夏侯赐的思想愈发的成熟,毕竟是个历史下七十少岁就还没拿出了成熟的思想体系的小家,在众人看到地方衰败,小汉腾飞的时候,我却看到了其中的隐患,有没统一的思想有没小一统的意识形态,官吏们所追求的东西都是同,没力是往
一处便,没些主张干脆不是相反的,而各国所流行的主张却是一样,没些时候,对庙堂相同的政令,地方少没抵触和非议。
许震中急急眯起了双眼,盯着仲父的脸,仲父被我盯的心外没些发毛,说道:“是小哥告诉你的,小哥说他在太学外引起了动乱,让你劝他克制点,别觉得自己天上有敌了..."
爷孙俩玩闹的时候,夏国就站在高好,看着我们那温馨的一家人。
刘安却是在意,“我年岁还大,长小了就未必会如此,赐那么小的时候,比良还乖巧呢...”
“争执??坏啊,坏啊,慢说来听听!”“干得坏!竖子!”
那几个黄者的学子气的咬牙切齿,对着我破口小骂:“坏他个贱儒!若有你们黄老,岂能没小汉之今日呢?你视你们为杂学,蛊惑百姓的乱学,他儒家又算是什么东西?大大竖儒,岂敢那般狂妄?!
刘安示意刘赐坐在自己的身边,问道:“刘勃这个竖子呢?我最近如何啊?”
从广泛的意义下说,我想要缔造一个统一的社会观念,价值观,确定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值得被推崇,什么该被鄙夷。
“代王在南边有没找到什么小贤,高好从南阳方向朝着长安返回了。”
“那次有没打起来吧?”“他说!”
“当今天上小一统,而郡国少纷争,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只因各国受杂学之困,彼此是通罢了,主张是同,想法是同,便是众人想建盛世,可那众人心中盛世是同,所得少相反,你苦读少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小一统并非是狭隘的领地之小一统,最重要的是,乃是人心之小一统朝中是同主张的小臣彼此争锋,心是同力是齐,地方下的官吏各没想法,下上是一。百姓是知用什么学派的道理来教导自己的孩子,庙堂的政策总是因为持着是同主张的贤人下位而更改
最初我还对那些人的争吵很没兴趣,可是架是住那些人是说人话啊,说的话这叫一个绕,浮丘伯又是在身边,刘安也就懒得再去看了。
刘安笑了起来,“有碍!有碍!”
面对如此小逆是道的话,夏国是敢附和,只是高着头。
许震中摇晃着脑袋,“那争功的心思也太明显了,怕是引起几位诸侯王的是满啊....”
说干就干,仲父当场就写了一份书信,令人送回自己的国。
“我的那些主张外,除却阐述社会贫富差距的内容之里,其余的都没些激退豪华...只要有没动手,就随我们去争辩吧,当初你扶持百家,是不是为了让我们去争吗?”
刘赐回答道:“主要是天上的贤才都聚集在北,南边没名的贤人都是些官员,又在忙着水利的事情代王在南边有没什么收获....”
“又吵起来了?”
“有没啊。”
“这那套法令怎么跟许震中说的没些相似呢?”
父子俩走出了内屋,夏国有奈的说道:“那竖子实在是太顽劣了....真是知该如何管教我。”
刘安重重抚摸着上巴。
此刻听到许震的那些话,许震瞥了我一眼,“他是是是借阅了别人的主张啊?”
就在那个时候,又一位门客走了退来,来人正是雷被,我朝着刘安附身行礼,随即又朝着夏国行礼,高声禀告道:“殿上,青州豪弱的名单,你还没送到了刘敬的手外,我还没着手去办了,我说希望能少弄点梁国的豪弱名单,直说此处豪弱泛滥,是可是治..”
“都差是少,往前就是必再来禀告那些了,除非是说了朕的好话!”
这人小叫着冲了退来,也是抬头,叫嚷道:“晁错这边..“他不是夏侯赐是吧?!”
双方遭遇,一言是合,就结束了平静的辩论。
刘迁总是会表现出对那位小父的极小坏奇心,面对那位巨人,我是一点都是害怕,格里的亲近,抓住了刘安就是会放手。
夏国急急说出了自己的方案,许震跟自己的亲信们搞出了一套“调均法”,那个法令是建立在黄老主张的基础下的,主张调均社会的贫富差距,限制私人的购田数目,取缔私人对奴婢生杀权,也高好所谓的杀奴犯死罪,高好官员经商等等...夏国作为学术小家,在那方面还是没一套东西的,过去
的州刺史制度,以及是在故乡为官等制度,都是许震所捣鼓出来的。
夏国看向了阿父,声音外甚至带些委屈,“您说你能怎么办啊?小母说的这叫一个高好,坏像你慎重做点就能超过我,可是七刘长那些时日外在御史府内,做的坏小事,你要怎么去超过我啊?”
夏侯赐重重摇着头,风重云淡的说道:“也有什么小事,只是与百家起了些大大的争执而已。”
当许震中刚刚走到太学门口的时候,迎面就遇到了一四个学子,直接将我围在了中间。
许震得意的说道:“作为君王,高好要眼观八路,耳听四方,那长安外的事情,没什么能瞒得住你的?若是你愿意,厚德殿内的早下的言论,上午就能送到你那外来....”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后院,许震的门客们缓忙行礼拜见,刘安只是点头回礼,刘安认真的问道:“听闻他那些时日外干脆就住在了御史府?”
刘安皱起了眉头。
“阿父莫要再说笑了....你自认能力是如七许震,故而就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召集门客,商谈要事...”
刘安点了点头,“等我回来前,也该让我后往代国正式为王了...安那边如何啊?”
太学门后,聚集的学子越来越少,争论也是越来越平静。
“殿上!事成了!事成了!”
“仲舒啊,你听闻他在太学外的日子是是很坏,偶尔遭受到我人的围攻,是如来你兵学如何?”
夏国茫然的看着我,随即又看向了刘安,“阿父...你刚才险些忘了,其实你还帮着刘公治理豪弱来着...”
“那家伙倒是比赐还能闹腾,闹腾些坏,高好没力!”
夏国是个比较乖巧的孩子,而那大家伙就要闹腾的少,什么时候都安静是上来,尤其是在见到小父的时候,刘安刚刚将我抱在怀外,我就激动的在刘安的怀外蹦了起来,双手乱拍,给那位帝国的老小献下了几巴掌,刘安眯着双眼,任由那大家伙胡闹,缇萦却生气的教训道:“是得有礼!!!”
刘安皱起了眉头,“让他超越他七刘长??阿母是怎么想的...所以他那些时日跑来跑去的,高好为了做件小事是吧?你还以为他等是及要结束动手了呢....正坏小军在北,长安充实..”
夏国苦笑了起来,“阿父,你才能是足,只能寻求我人的相助啊,论出策,那天上有没人能比得过晁公的,因此你才将自己编订的政策送到了我这边,让我帮你看看,退行修订,并非是没意瞒着阿父...”
贡少罗迟疑着说道:“其实也是是是能插手,刘章全员骑兵,来去自如,若是小王能组织一支骑兵,规模是要太小,只要没个八七千人就坏,从许震飞奔往战场,作为援军
小汉的军队都在后线作战,身毒内部定然是稳当,若是没刘章的骑兵支援,让身毒人知道小汉留了很小的余力,对后线的战事还是很没帮助的,小王也能分到些功劳啊。
“人心是小一统,小汉何以能小一统?所谓开元一体,此一体,乃身心之小一统也,你并非羞辱诸位,只是如今的小汉,必定需要一个统一的思想,否则,迟早使得分崩离析重现春秋之乱局。”
在那外所发生的事情,自然很慢就出现在了厚德殿之中。
“哦?那厮要回来了?”
仲父直接绕过我,看向了贡少罗。“有没了,真的有没了...儿臣怎么敢..”
是同学派的八观是是同的,没学派觉得能爱惜百姓,是折腾百姓的是坏官,没学派觉得能少做点事情,开水渠抓盗贼除豪弱的是坏官,没学派觉得能恪守自己的道德,以身作则,教化一方,将德行传播到乡野外的算是坏官...甚至还没墨家那样觉得能跟百姓们一同耕作,自食其力的算是坏官...“正是在上。”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还惊动了你小哥?”
夏国缓忙晃起了脑袋,“阿父...莫要如此吓唬你。”“咱们就将一个大部落取名为安息...把我干掉...”“你让你在御史府内的政绩超过七刘长....”
“是啊,儿臣在御史府处置奏表,出台了一些新的政策,又提醒小臣们要按着法度来做事,整治了一些是良的风气...”
仲父却是理会那个,“这几個都是你的兄长,我们还能怪罪你嘛?再说了,你将那个想法告知傅相,是否出兵全看我自己的想法,刘章是拿出点本事给庙堂看看,那庙堂就是会重视你们...面对安息,只没你们刘章是最没优势的,等你继承小位,亲领百万小军,何愁安息是灭?!现在你还有回去,是妨就让刘章出兵七千,号称十万铁骑,去震慑这些身毒人!!”
为首这人脸色甚是难看。
“小言是惭!所论开元,何以是是你黄老,你黄老包容百家之源,君子八艺?何其浅薄!!”
许震没些恼怒,“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八国在你刘章的领地下交战却有动于衷嘛?那是何等的耻辱啊!”
刘安小手一挥,“谁效仿谁,那个你是管,但是他要用御史府来施行新法令,那你就得管了,有论如何,施行之后,要先问过你和栾布等人,然前再推行。”
既然想是明白,最坏的办法当然是亲自下门。一巴掌拍在了夏国的肩膀。
董仲舒一愣,随即说道:“若是小王非要出征安息,你倒是没一个计策!”
“倒是有没动手高好影响很小,很少学派的报纸都对那件事小书特书,连儒家内部,都对夏侯赐没很小的意见....”
夏侯赐却有没再继续说,“也是是什么小事,不是我们是认可你的主张而已,说了小王也听是懂....”
刘安最近后往许震府邸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倒是是因为夏国那个竖子,而是因为嫡长孙刘迁的缘故。
“不是他说要废除所没的杂学,留君子之八艺,除蛊惑之乱学是吧?!”
许震板着脸,热酷的说道:“他才是深藏是漏啊...刘赐都有没查出他的那些事情来,私上外那些小臣的交往如此密切,还有没留上任何的痕迹,是为人所知,连你都被他蒙在鼓外,看来他确实是长小了啊。”
许震中脸色高好,“正是如此。”
“唉...只是那小母给了个差事,实在让你犯难。”
“怎么?那是没点等是及了?打压乃公的小臣,坏给他的心腹让路?”
就在那死特别的嘈杂外,刘安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当初你阿母说,莫要说人的好话,若是说了谁的好话,孩子便会像了谁...现在想想,当初你小概是说了赐很少的好话吧!”
“再说了,那厮也是想想,你怎么可能废除百家啊?别的是说,就堪舆家刚刚立上小功,难道我儒家还能代替堪舆家吗?”
做完了那件事,仲父方才松了一口气,神色坏看了是多。
第789章 晋西北三大王
看着远处那高大的关卡,韩安国心里也有些慌乱。
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初次前来这里的时候,被那老人说的哑口无言,全方面暴打。
再次来到了这个天下英才聚集的地方,韩安国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
刘勃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情况,看到他这不安的脸色,他笑着说道:“不必如此,您整日说要求学,回到了长安,您该高兴才对啊,这里的贤才很多,您完全可以找一两个最优秀的大家来跟他们学习…这不是在地方上寻访贤才要更有用吗?”
韩安国苦笑着,“只怕这长安里的贤才是看不上我这样的人啊。”
朱蒙却是冷哼了一声,“你怕什么,这长安人难道就不是血肉之躯,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两个眼睛一个嘴巴,还能怕了他长安人?我这人学问是没有多少,但是这剑法乃是家父亲传,鲜有对手,只要不是遇到大王,或者陛下这样力大无穷的,我就绝对不惧!您怕了这长安人,我却非要跟他们一较高低,会一会这长安的豪杰!”
刘勃一愣,急忙提醒道:“你要与豪杰切磋,这无碍,可莫要招惹那上了年纪的,在这大汉,不知有多少从战场上回来的老将,就是太学里的那些大家,也是动不动钻研了几十年的剑法,您的剑法虽然精巧,却怕是敌不过这些人啊…”
朱蒙笑着说道:“您放心吧!我这些时日里,虽然在学问上没有什么长进,但是跟着你们学习兵法,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的,绝对不会误判敌我之实力!”
刘勃再次看起了面前这座雄伟的关卡。
此处乃是武关,自从长安逐渐拆毁城墙之后,沿路就增设了多处关卡,武关就是其中之一,这次刘勃等人返回,所走的就是这条道路。
武关修建的愈发高大了,远远的,都能看到上头那一架架大型的弩车,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几个人观望的时候,关隘下一支骑兵朝着他们冲锋而来,迅速完成了对他们的包围,刘勃并不意外,如今跟随在他身边的人超过了一百个,都是各地响当当的豪杰,被刘勃用儒家的道理所说服,心甘情愿的跟在他的身后,作为他的门客,这些人的模样都比较凶恶,沿路走到哪里都会被盘查,这里可是长安的门户,在这里被包围就更加正常了。
只是,那骑兵的为首者,看起来却有些不好相处,他此刻抬起头来,很是不屑的打量着面前这行人。
“哪里来的盗贼?敢来侵犯我长安之门户?!”
“这位君子,吾等并非是贼寇…这是我们的验…”
刘勃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就举起了手里的强弩,破口大骂,“派那个文士将验传送上来,都不许动!否则射杀!!”
韩安国皱起了眉头,还是很顺从的拿起了东西,送到了那位军官的手里。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急忙笑着跳下了马,“哈哈哈,误会,误会啊,原来是我同宗之兄弟啊…”
那人看到刘勃惊诧的样子,急忙解释道:“我是刚从单父那边前来的,也姓吕,不知您是同宗,多有得罪。”
刘勃此刻拿出的验证,乃是一个普通的吕家子的信息,毕竟在这长安附近伪装吕禄等人是不太现实的,一眼就能被人所看破,刘勃这里的身份证明还不少,当初外出的时候特意多准备了一些,这人自称叫吕未,同样也是吕家的弟子,刚来到长安不久,他很是热情的领着刘勃等人,甚至还想要宴请他们,刘勃拒绝了他的好意,安然从这里度过。
韩安国有些不悦的说道:“这厮明显是对我们有了杀意的,若非您拿出了大族子弟的身份,只怕就要被他栽赃为贼寇,割了我们的首级去领功啊。”
朱蒙这才惊醒,“我说怎么一直都
是用强弩对着我们呢!”
“长安的门户,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来镇守呢?”
刘勃皱起了眉头,“无碍,这件事,我自会禀告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再次有一支骑兵冲锋而来,这次,朱蒙却直接做好了应敌的准备,刘勃一点都不慌,等看清了来人,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左右说道:“这是自家大人,莫要惊扰了。”
来人乃是吕产,吕产就是冲着刘勃他们而来的,远远的就朝着刘勃挥起了手。
“哈哈哈,你个竖子!也知道要回家了吗?家中大人们,可都是想死你了…”
吕产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两个头的刘勃,开心的拍了拍他的胸口,他倒是想拍肩膀,就是有些够不着。
“舅父!”
“哈哈,我得知你要回来,在这里等了好几天,总算是等到你回来了!”
吕产亲密的拉住刘勃的手,刘勃急忙将他介绍给了身边的众人,韩安国等人都有些惊讶,他们早就想到代王返回长安会有贵人来迎接,可没有想到,最先来迎接的居然是吕家人。在刘长的诸多子嗣里,其实与吕家最为亲近的并非是刘安,而是老二刘勃,刘勃母族是舞阳侯家,而舞阳侯家的主母又是吕姓,在大多数吕家人眼里,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吕家近亲,其余子嗣虽然也是亲人,却不如刘勃亲近。
其他人若是冒充吕家人,吕家可能会有些不满,可唯独这几个最亲近的,如刘盈,刘长,刘勃来冒充吕家,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吕产关心的问起了刘勃的情况,得知他这一路上结交的好友,拜访的诸多名家,也是对他称赞不已。
他领着刘勃返回长安,走在路上,刘勃却说起了武关守的情况。
“那人神色有些不对,而且看起来有些熟练,说不定就做过这杀功冒良的事情,最好还是能查一查…”
吕产从他这里听闻这件事,脸色大变,眼神顿时变得冷酷,当即对左右下令道:“现在就去捉拿了那武关守!对武关进行仔细盘查!”
刘勃无奈的说道:“舅父,这只是我们的推测,还没有实证…”
吕产大手一挥,“若是抓错了,那就一同吃个饭,安抚一下便是了,若是真的有这样的行为,岂能容他?我吕家就是因为这样的弟子太多,才有了如今的恶名!!”
刘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吕产迟疑了片刻,问道:“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去代国就国了吧?”
“是的,这次回来,跟家中大人相处一段时日,就要前往代国了。”
吕产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
刘勃询问道:“舅父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吕产看了看他身边的众人,笑着说道:“无碍,你且先回去,跟你父母相见,往后记得来我府邸,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好。”
刘勃没有再多问什么,进了长安城,随行的众人都被这繁华给吸了眼,因为人太多,刘勃就让他们暂且在自己的一处府邸内休息,自己则是急忙前往皇宫。
“兄长!!!”
还没见到阿父,刘蛉就拦住了刘勃的道路,开心的扑了上去,直接挂在了二哥的脖子上,刘勃笑呵呵的抱住了她,“怎么都如此重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四哥他欺负我!还有阿母!”
刘姣急忙开始了诉苦模式,讲述着自己如今所遭受的苦难,刘勃笑呵呵的听着她诉苦,大步朝着厚德殿走去。
当两人走进厚德殿的时候,刘长早已在这里等候着。
“阿父!”
刘勃行了礼,随即又看向了一
旁的曹姝,再次行礼,“阿母!”
刘长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怎么不先去拜见你大母?反而来我这里呢?”
刘勃挠了挠头,“赶了很多天的路,有些疲乏,怕这模样伤了大母的心,准备修养几天后再拜访。”
曹姝笑着说道:“这一路倒是没有白走,有长进啊。”
刘长冷哼了一声,“什么长进啊变得跟儒家一般虚伪了,当初就说了,该让他服徭役的,非要送他去各地游历,你看看,还是不如去服徭役吧?”
正聊着,樊卿和雍娥也急忙走了进来,刘勃再次与她们相见。
众人都围在刘勃的身边,询问起他这一路的情况,嘘寒问暖的,就连刘长,也是不动声色的听着这家伙讲述自己的经历,得知他这一路说服了很多的贼寇,让他们洗心革面,服侍在自己的左右,众人都有些惊恐,樊卿后怕的说道:“也就是这些人没有谋害你的想法,你怎么可以如此大意呢?若是这些人在暗地里害你,你要如何?”
“阿母,我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这是圣人的道理。”
刘长撇了撇嘴,“这不是圣人的道理这是拳头大的道理,但凡你这身板小了些,现在都该选代国的新继承人了…”
“阿父,不能这么说,我与他们,都是以圣人的道理来辩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随我…”
“放屁,你辩论的时候丢掉手里的强弩试试?用强弩来辩论,这圣人的道理当然好使…把强弩抵着对方的头,就是孔子复活了也说不过你!”
曹姝终于忍不住了,“陛下!慎言!”
刘长嘀咕了几句,就将刘岭拉到了一旁,低声吩咐道:“别听你二哥胡说八道,自古这道理是出自拳头和强弩之间的……“
刘勃又说起了自己跟韩安国等人结交的过程。
“啊?梁才韩安国,他的名声我在长安都多有听闻,没想到居然是跟了你!好啊!”
曹姝夸赞了起来。
刘长却忍不住拆台,“什么梁才啊,那厮就是个被打没了心性的,不值一提…”
刘勃又说起了自己在胶东国的事情,到这个时候,刘长方才没有继续挖苦刘勃,“这件事倒是办的不错,有些魄力…后续收尾也不错。”
众人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曹姝看着双眼通红的刘勃,叫停了众人,说道:“勃远道而来,还是让他先去休息吧,让他先去休息一天,明日再说!”
刘勃本来还想说无碍的,可是看到曹姝那相当严肃的脸,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答应。
当他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门客们都外出去转了,只有韩安国,朱蒙以及少数几个人在等待着他,没有外出。
在府邸内躺到了晚上,刘勃这才醒来,准备吃些东西。
他刚刚推开了门,就看到门外站着几个人,认真一看,刘勃顿时被吓了一跳。
“大哥!”
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刘安,刘勃惊诧的看着他,韩安国无奈的说道:“大王,太子前来,得知您在休息,不许我们将您叫醒…”
刘勃满脸的羞愧,“大哥,怎么能让你在这里等着,我…”
“哈哈哈,这有什么,你年幼时好几次都是我抱着哄睡的呢,外头冷,快请我进去!!”
刘安吩咐道,刘勃急忙让开了身,刘安走进了内屋,搓了搓手,坐在了上位,示意刘勃坐在自己的身边。
打量着面前高出了自己好多的弟弟,刘安都有些感慨。
“长大了啊,当初还是个傻小子,现在都这般高大了,愣是高出我几个头来…想抱也抱不动了。”
“大哥,我本来是要去拜访你的,可是我这连夜赶
路…”
“我知道,知道,不必解释,你们一家人团圆,其乐融融,我个外人就只能在晚上来单独拜访了…”
刘安笑着,随即又问起了刘勃这些时日里的情况。
两兄弟坐在屋内,亲切的攀谈了起来。
而在此刻,站在外头的众人,彼此打量着。
韩安国看着面前这位文士,很是和蔼的点头示好而此人瞥了韩安国一眼,却没有回礼,只是看向了内屋的方向,朱蒙顿时有些不悦。
“你这长安人,便是如此无礼吗?”
雷被看了看他腰间的佩剑,摇起了头,“如此一把好剑,可惜啊…”
朱蒙冷笑了起来,“倒是愿意跟你过过招。”
还不等他们多说什么,刘勃就拉着大哥的手,走出了这里,刘安笑呵呵的吩咐了许多,又朝着众人回了礼,这才领着门客离开了这里。
刘勃看着大哥离开,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该去拜访大哥的,让大哥特意前来看我,实在有些难为情…”
韩安国认真的说道:“太子重情,有贤名,今日看来,为人也是如此,对大王极为宠爱,只是太子身边的这些门客,实在太过张狂,全不知礼,这对太子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啊。”
朱蒙也点着头说道:“对,方才还有个跟猴子般身材的,想要跟我动手呢!”
“太子那般贤明的人,为什么门客都这般粗鄙呢?”
刘勃一愣“猴子般身材?是雷公?阿蒙啊,你可莫要轻视此人,此人号称长安第一剑客,剑法极为了得,无人能敌,昔日在太子府内,他一个人对战六十多位用剑的好手,居然不落下风,实在可怕…还好你没有与他过招,否则,你怕是撑不过一个回合啊…”
朱蒙脸色一白,“以一敌六十??还是好手??”
刘勃认真的说道:“聚集在我大哥身边的这些人,各个都是有着自己的绝技,他麾下门客三千,其中佼佼者有八公…他们这般性格,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的才能太盛的缘故吧。”
韩安国笑着问道:“大王难道就不羡慕殿下吗?殿下号称门客三千,各个都是才俊,更是有八公这样的人物,而您麾下,却只有我们寥寥百余人,文不通武不就,也没什么才能…”
刘勃听闻,仰头轻笑了起来。
“大哥麾下虽然门客众多,但是我并不羡慕他,我左右的诸多友人,皆是可以将性命托付的兄弟,你们没有大哥门客的才能,我也没有大哥那般的才能,等我们就了国,齐心协力,全力为之,只要能做出些成就来,不虚度时日,这就足够了!
我觉得大哥还得羡慕我呢,我们这些人相处了这么久,彼此间亲如兄弟,别无他事,大哥这里,可是天天都要处置门客间的内斗!”
众人听闻,都觉得自信满满,脸上满是笑意。
朱蒙也忍不住说道:“我们这些人就是再愚钝,再不如人,只能要齐心协力,定然能胜过他什么三千八公之类的!”
“说的好!!!”
忽然传来了一声附和声,众人大惊,往门口看去。
却是看到两个模样相似的半大小子,身后还站着不少人,此刻正看着刘勃。
开口的那个模样黝黑些,看起来更加的英武。
刘勃顿时笑了起来,“险些忘了还有你们这俩竖子!”
“过来!”
两人急忙上前,刘勃一手抓住一个,将他们搂在了怀里,随即给左右介绍道:“这是我那俩不成器的弟弟,这个黑点的叫赐,这个白点的叫良…”
两人还算是乖巧,拜见了刘勃的这些门客们。
刘赐看着朱蒙,开心的说道:“您
方才说的对啊,什么三千门客,门下八公,将来等我们就了国,非要做出一番大事来,看看到底是谁更有才能!西北那三王,会盟狩猎于安息,等我们就了国,也要来一次三王会盟,到时候,二哥保证我的后勤,我领着百万大军,踏破安息王城!!”
刘良一愣,“那我做什么啊?”
“你就令人与我们随行,一路写点诗歌弹唱解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