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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系之狼     家父汉高祖txt下载     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58章 乃公的长安呢??

    刘恒已经不再是当初儒雅文生的模样了。

    他蓄起的长须让他看起来极为的威严,模样刚毅,眼神坚定,纵然是刚才还在抱怨着他行事的赵始,都没敢跟他对视,在他的注视下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他看起来倒是没有过去那般消瘦了,身材宽大,极具威仪。

    在看到刘长之后,他的眼神方才柔和了不少。

    “陛下。”

    “四哥!!!”

    刘长很是开心的走到了刘恒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赵佗眯了眯双眼,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刘恒皱了皱眉头,“陛下当初要亲征身毒,臣就上书反对...不希望陛下以身犯险,可如今陛下又从海路返回...海路之险远超陆路数倍...难道陛下就当真如此轻视天下吗?天下不可一日无长也!”

    面对兄长的训斥,刘长并不怕,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有天命,何以惧之?”

    “这次讨伐身毒,大获成功,我一路打到了巴特国,连大夏人的军队都被我所击败...整个身毒,再也不敢有反抗之心了!”

    刘恒轻轻摇着头,刘长的做事风格跟他截然相反,刘恒做什么事都讲一个稳字,除非是破了防,否则永远都是稳如老狗,无论是治国还是出征,他最先考虑的都是失败了的后果,可刘长就不同了,他做事并不稳当,在有巨大收益的同时,往往也伴随着巨大的凶险。刘恒不赞同刘长的这种风格,可是又没有办法劝说他改变。

    兄弟两人热情的聊着天,刘长说起了很多身毒的趣闻。

    他们一同回到了交趾郡。

    交趾是南越如今一个重要的港口城池,更是他们向南边扩张的桥头堡,赵佗在这些年里耗费了不少的心血来治理这里,虽然陆路颇为不便,但是如今愈发发达的海贸让这里有了起色,县城当然比不上中原地区,可好歹有了大汉县城的模样,应有尽有。

    刘长赞许的点着头,“我过去听闻南越王只懂得如何打仗,不懂得治国,如今看来,这种说法并不对啊。”

    赵佗不动声色的说道:“臣在南边已有数十年,对各地了如指掌,虽然没有什么治理国家的才能,但是认真治理,倒也有些成效....当然,还是比不上吴王,吴王励精图治,大治吴国,连带着这飞地都治理的像模像样,跟吴王相比,我确实是不会治国的。”

    赵佗的话里带着刺。

    刘长满脸的无奈,当初他就是觉得国内诸侯王没有能压得住赵佗的,所以换了一下封地,让四哥来了这边压制赵佗....刘长起初是觉得赵佗年纪大了,等四哥习惯当地的情况,可以接手的时候,赵佗差不多已经走人了,可如今看来,赵佗还是活蹦乱跳的,两人的争斗压根就不像是要结束的。

    刘恒看都不曾看赵佗一眼,借着他的话直接往下说道:“不是南越王才能不足,只是南越国辽阔,南越王年迈,精力不足而已...南越王这般年纪,却还事事亲为,颇爱臣,不肯累着庙堂所派的大臣,当真是令人汗颜啊....寡人很是敬重。”

    他这话就更要命了,直接就说赵佗架空庙堂派来的大臣,自作主张。

    刘长笑了起来,伸出手来,一手抓住一个人,“南越王经验丰富,熟悉地方,在当地深受百姓的敬仰,吴王才能非凡,善策善政,使得地方兴盛,百姓富裕...大汉之南有两位坐镇,朕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海外是一个大宝库,其资源不知其数,是整个大汉都可以收益的,你们作为君王,目光不要只是在这半岛上,要一致对外...多合作,双方的船只多照顾彼此,一同探索海外,东西足够多,足够让你们同时富裕起来...朕这次走海路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你们彼此争斗,船只相遇,犹如遇到敌人那样警惕彼此,更有甚者,居然不让对方的船只进入自家的港口...”

    “南越的船只,吴国的船只,都是我大汉的船只。”

    “若是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朕就把你们绑在船头游海示众!!”

    刘长严肃的说着。

    两位君王急忙低下了头,“唯。”

    只有赵始询问道:“我南越国的船头是尖的,怎么绑啊?”

    刘长眯着双眼,看向了他,“你想知道吗?”

    赵始勐地反应过来,急忙摇着头,“我年迈体弱....”

    几个人进了城,赵佗即刻设宴来款待众人。

    此刻,整个南边的目光都是在那些岛屿的身上,海洋显然成为了南边诸侯王的新战场。

    刘恒开始汇报近期内吴国所取得的成果。

    刘长在十年前,就在各地设立了造船坊,召集有名的造船师,射击和制作崭新的船只,沿海的诸侯国也纷纷效彷,其中就以吴国的成效最好,他们研发出了很多新船只,在造船业取得巨大突破之后,吴国开始了对外的探索,这并非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这需要极为强大的后勤和坚定不移的目标....吴王显然具备这样的条件。

    他通过多次的航行,调查周围的情况,占领了很多岛屿。

    刘恒拿出了舆图,认真解释起了他们所发现的岛屿,刘长听着听着就陷入了沉思。

    他结合自己梦里的启迪,勐地发现四哥已经将版图扩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先是发现了宝岛,在中南半岛一路探索,一路占领了未来的新加坡...周胜之的舰队就是通过马六甲海峡的,而吴人从新加坡发现了就在对面的马来印尼群岛....他们甚至开始绕着群岛进行探索,最新的消息是又发现了一处大岛....而刘长看的清楚,那似乎是菲律宾....整个东南亚都被大汉的三大诸侯国给瓜分掉了,刘长暗自想着如今大汉的版图,他甚至有些算不出自家的版图到底有多大。

    如今的大汉似乎扩张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程度,燕国攻占了朝鲜半岛,派遣将军治理倭岛,又在北方彻底纳入大东北,夏国占据了广阔无垠的草原,整个北方草原以及他们上方的不毛之地,严格来说都是夏国的疆域,西庭国更是将势力扩展到了几大斯坦的位置上,可以直接与巴特(阿富汗)通行,而孔雀国与西庭国的接壤地区是汉赐省(旁遮普)....

    当刘长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乃公真强啊!

    当然,虽然名义的版图很大,可实控地要比版图小很多,大汉对很多地区都无法进行实控,距离太遥远,只能是由诸侯国来治理,或者采取名义上归属的形式...可刘长并不担心,等陈陶那些人将蒸汽火车弄出来,这些名义上的版图就要变成实控领地了!

    在刘恒解释自家版图的时候,赵佗的脸色就更黑了。

    他几次派人探索,都是被对方捷足先登,没抢到任何好处。

    刘长高兴的表示了自己对四哥的支持和认可,赏赐他了几套华服,他看向了一旁的赵佗,低声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来告诉你一条航路,从吴国所发现的那些群岛一路往南边走...就能找到一个大岛,那个大岛的土地比整个吴国都要大,大了好几倍,而且啊...这上头各种矿数不胜数,还有很多珍稀的动物,保证你闻所未闻...”

    “等会我给你画一个舆图,你就拿着派人探索!绝对有收获!”

    赵佗的脸色好了不少,而一旁的周胜之却摇着头。

    陛下又要拿涂鸦来害人了!

    他怜悯的看向了下一个受害者。

    刘长在南边待了一段时日,主要就是查看各地的情况,接见这里的大臣,同时也是查看他们船只的情况。

    当初让四哥来这边是来对了,他果然是将整个南边的繁荣度都给带了起来,凭借着一人之力,就将开发工作做到了极致,说来也不奇怪,这位可是直接领着大汉飞速狂奔的人物,让他治理这三分之一的大汉,反而是有些屈才,不过,比起历史上处处受制,钱财严重不足,内忧外患的局面,四哥却过的很是舒坦,背后有着庙堂大笔的资金投入,周围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敌人,可以完美的发挥出自己所有的才能来。

    在完成了复兴吴国的剧本后,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征服东南亚的新剧本。

    刘恒是第一个发现了海贸收益的诸侯王,同时也是最早派遣船队来进行探索的人,如今才开始反应过来的诸侯王们,慢了他好几步,光是船只的质量,双方就不在同一个水平上,吴国没有私藏自己的设计图,反而是大方的送给了各个诸侯,鼓励他们一同出海,刘恒想要打造一个繁荣的海上贸易圈,他希望有更多的诸侯能参与进来....可设计图再好,匠人不够优秀,船只的质量依旧不会太好,而南边最优秀的匠人们都在吴国,其他人想挖都挖不来...

    刘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里,看来海上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耗费多少心思,刘恒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刘长从这里离开,直接来到了长沙国,见六哥刘友。

    在刘长诸兄弟里,刘友是最容易被遗漏忽视的,这跟他的性格有关,刘友的性格不像刘盈和刘勃,他更像是刘良,沉默寡言,同时有点自闭,不太喜欢跟别人打交道,当然,见到刘长他还是很高兴的,刘友是诸多兄弟里个头最小的那一个,从小都是如此,瘦弱且矮小,站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他站在刘长的面前,就更是显得他矮小,伸出手来都够不到刘长的肩膀。

    按理来说,贵族家的孩子因为不会挨饿,通常较为高大,可刘友却总是这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的两个儿子都比他要高大,长子刘遂,次子刘辟强。

    刘遂跟他阿父一般瘦弱,病怏怏的样子让刘长看了都有些担心。

    而次子刘辟强就不同了,他看起来颇为高大,比阿父和哥哥都要高大,面色红润,孔武有力,此刻正激动的看着刘长,脸上满是笑容。

    “仲父!!!”

    “阿父总是跟我说起您...您这次前往身毒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兵呢?我上书要求进入您的军队,可是他们说只招郎中,我说自己可以当郎中,他们却不同意了...将我给赶了出去...”

    刘辟强喋喋不休的抱怨了起来,刘长大笑。

    刘友低声说道:“这竖子很想去给你当郎官...如果你觉得他还不错,不如就留下他来给你当郎官...我这个孩子宅心仁厚...”

    比起长子,刘友显然更喜欢这个次子,他这位次子跟阿父不同,为人热情,能言善辩,很有魅力,而且他非常的关爱百姓,常常四处救济那些贫苦之家,还曾协助灌婴制定过政策...在新一代宗室里,有能力的已经不多了,这家伙算是一个,听着刘友的解释,刘长赞许的看向了这位犹子。

    刘长并不知道,在另外一条时间线上,这位名声很好的刘辟强继承了兄长的王位,拿到了一个勉强凑合的谥号...赵文王。

    刘长又在长沙国待了几天,最后带上了这位犹子,离开了长沙国。

    刘长没有再停留,朝着长安的方向急速前进。

    各地官吏纷纷出来迎接,消息更是如雪花般飞向了长安。

    “什么?!陛下要来了?!”

    夏无且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惊恐。

    “他为什么是从南边回来的?”

    刘安平静的说道:“阿父回来时走的是海路。”

    夏无且顿时就坐不住了,“殿下,我听闻西庭国那边的医馆还有些问题,我准备前往西庭国那边看看...”

    “这医府刚刚设立,具体的事项还没有完成,您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离开呢?”

    面对刘安的质问,夏无且说不出话来。

    刘安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请您不必担心....阿父并非是那么斤斤计较...”

    刘安说了一半,却发现这话连自己都不信,于是乎又改变了口风,“阿父不会难为您的,医府的事情是最重要的,阿父也很关心这件事,他知道您在操办这件事,就绝对不会为难您,况且,这里还有我...阿父若是要问罪,我也会为您开脱,您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阿父吧??难道您以后就不回长安了吗?”

    夏无且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绝望。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次是没法再跑了,只能希望陛下会因为自己忙着正事而放过自己吧。

    刘安又笑着说道:“况且,自从阿父离开后,大汉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当上了大父...您放心吧,他根本顾不上您的。”

    听到这句话,夏无且方才安心了不少。

    或许陛下回来就开始急着揍殿下,顾不上揍自己了吧。

    陛下不在的这些时日里,殿下可是搞出了很多东西,保准能将陛下气的直跳脚.....

    而此刻,刘长看着面前这雄伟的关卡,狐疑的看向了身边的甲士。

    他们并没有走潼关的路,而是走了武关。

    “武关是这样的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

    甲士打量着面前的武关,点点头,“陛下,确实是改造了,原先的武关虽然雄伟,却没有如今这般雄伟....如今这武关,可称为天下第一险关了...”

    刘长走进关卡的时候,将士们急忙前来拜见。

    商队在这里排着队接受盘查。

    刘长问起了关卡的情况,将领急忙回答道:“殿下派人增扩了武关,潼关,在长安各地的险要位置上都修建了关卡...将大军派往镇守...”

    “这竖子是要谋反???”

    刘长目瞪口呆,乃公一走,你就特么开始在长安周围修建关卡??你特么的什么意思啊??

    刘长领着人继续往前走,终于,当他接近长安的时候,众人前来迎接他。

    为首的当然就是刘安,刘勃,刘赐,刘良等人站在他的身边。

    再往后就是朝中大臣,张苍等人都安好。

    看着他们的人数,发现没有减少,刘长松了一口气。

    “阿父!!”

    刘安恭敬的拜见道。

    “阿父!”

    “阿父!!”

    其余几个公子也急忙拜见。

    看着这些孩子们,刘长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却也说不出口,只是沉默的点着头。

    几个孩子激动的围绕在刘长的身边,刘长打量着刘安,刘安已经彻底没有了当初的稚气,在刘长不在的时日,他也完成了自己的蜕变,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稳重,更有威仪,乍一看,居然有点四哥的影子,刘长脸上逐渐有了欣慰,他这次大胆的将国事交给刘安,就是想让他能独自承担起大汉,进一步磨砺他,如今看来,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

    往后,国事就可以直接丢给刘安,自己外出玩...视察民情。

    刘勃看起来又壮实了不少,虽然没有刘长这么夸张,但是站在几个公子里,也有些鹤立鸡群的模样,刘赐和刘良也从娃娃变成了少年,看起来居然还有些帅气,刘长虽然许久不见,可还是一眼就能区别出他们谁是谁。

    刘长轻轻拍着刘安的肩膀,“竖子,做的不错...我不在的时候,你将这长安...”

    刘长指着远处的长安城,整个人忽然就愣住了。

    远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长安呢???”

    “朕的长安城呢??”

    “乃公的城墙呢?!”

第659章 学我者死,类我者也死

    刘长在回来之前想过很多种情况。

    他也偷偷在心里告戒自己,无论刘安做了多么离谱的事情,自己都不能生气,这是刘安第一次独自治政,不能打击他的信心,更不能揍他。

    可是在此刻,刘长却有些破防了。

    自己出去了一趟,怎么这一回来,长安就没了呢??

    你怎么还把长安给治没了呢??

    刘长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刘安却急忙上前解释道:“阿父,是这样的,我在长安各地的险要位置都增设了关卡,然后准备动手拆除长安的城墙,往后那四周的关卡就是长安的城墙,长安想要扩张多大就可以扩张多大,这对接下来的商业贸易等都是非常有利的....这南面的城墙我拆了还不久,如今长安都不再拥挤,商队也能迅速进出,不会像从前那样堵上好几天....”

    在刘长离开后,商业愈发的繁荣,长安作为大汉大都城,自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马车堵住了城门,城内更是无比的拥挤,什么事都不方便,城内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恶劣,刘安顿时要求群臣拿出办法来,最后在商谈之后,他们增设关卡,并且拆除了城墙。

    刘长抿了抿嘴,“好想法啊...跟始皇帝不谋而合是吧?胡亥知道了都得爬出来给你跳个舞!”

    “阿父,大汉并非是秦国...不必担心有奸贼攻破都城,这都城内外有南北军的校场,四处都是雄关,水军在渭,如此情况,谁能攻破长安呢?”

    “嗯,始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刘安眯了眯双眼,问道:“那是否要重新再修建城墙?”

    “放屁!拆了再建?你以为乃公家里有金矿吗...额,就是有金矿也不能如此挥霍啊!”

    刘长骂着,走向了群臣。

    “师父!”

    张苍平静的回礼,刘长离开了这么久,张苍看起来...毫无变化。

    好在刘长已经习惯了这些不老的怪物们,张苍长叹了一声,“陛下终于回来了....臣也能休息片刻了,陛下不在的时候,臣当真是一时都不敢怠慢...”

    刘长对此表示存疑,因为老师的气色明显比以前更好,看起来还吃胖了一点,这不像是整日操劳的模样。

    当然,他还是诚恳的表示了自己的慰问。

    “老师当真是幸苦了...既然我已经回来了,老师也能暂时放下国事,去休息一两天了...”

    晁错站在张苍的身边,比起张苍,他的变化才是最大的。

    晁错双眼红肿,整个人极为瘦弱,显得很是疲惫,他这看起来才是为国事奔波的样子。

    刘长都被吓了一跳,“错?你病了?”

    晁错急忙摇头,“陛下!!臣无恙!!”

    “那你这是...”

    “殿下认为当今律法有诸多不足,要求我们重新编订律法,臣白天办事,夜里编订律法...故而有些疲乏而已,不足挂齿。”

    “有些疲乏??我看你都快要猝死了!来人啊!带晁错回去休息!让他睡觉!若是不肯睡,就打晕他!派个人喂他吃饭喝水,三天不许他起榻办事!!”

    晁错大惊,连忙叫道:“陛下!!臣真的没事!臣还能办事!!臣还能...放开我!!放开我~~~~”

    甲士们直接拖着这位三公就离开了这里。

    刘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张苍。

    这人与人的差别啊。

    刘长随即看向了九卿们,栾布等人都在,刘长一一跟他们寒暄,而最让刘长惊讶的是,张释之居然也在这里,看来是刘安将他释放了出来。

    “回去吧!!”

    刘长跳上了车,众人进了长安。

    刘长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没有城墙的长安,总有种来到了陌生地方的感觉...等回到了皇宫里,刘长没有理会任何人,飞扑向了长乐宫。

    “阿母!!!!”

    勐虎的咆孝声再一次响彻在寿殿内。

    可接下来并非是老妇人的训斥声,而是婴儿的哭啼声。

    刘长有些懵,看着阿母和一群宫女哄着那孩子,吕后很是不悦的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派个人禀告??什么地方都是一头撞进去,你是大汉天子还是林中野猪?!”

    “我进自家还得派人禀告?”

    “那多生分啊...”

    刘长说着,笑呵呵的坐在了吕后的身边,满脸谄媚的看着阿母。

    不知为何,看到阿母,刘长顿时就安下心来,一时间就没有任何的担忧了,他眉飞色舞的说道:“我这次可是给阿母带回了不少的礼物!礼物多的都装不下了,分成了两批来运输...”

    吕后瞥了他一眼,又示意了下那个婴儿。

    “你不去看一下吗?”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你家的。”

    “啊??”

    刘长勐地跳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宫女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孩子,看着那酷似自己的脸庞,他急忙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这...安的儿子???”

    “是啊...你离开后不久,缇萦就有了身孕...你已经当大父了...”

    刘长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呆愣了许久,方才傻笑着问道:“我已经当大父了??”

    刘长真的有些恍忽,时间过的何其之快,自己都当上了大父??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刘长再次笑了起来。

    他本来是想见完阿母后就去见刘姈的,可此刻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他甚至都暂时忘了去见其他人。

    “这小家伙取了什么名?”

    “迁。”

    “刘迁。”

    “怎么取了个这么名字?几多恶意啊!”

    刘长有些不喜欢这个名,坐在吕后的身边,刘长指着怀里的孩子,“阿母...我都当大父了...往后您可不能再骂我为竖子了...起码也得是个竖父吧?”

    吕后也就是老的没有什么力气了,否则现在就该举起拐杖砸这个竖子。

    她还是气呼呼的说道:“哪里像个做大父的,林中野猪...林中野猪...横冲直撞,太尉写了信,说你不服从他的指挥,还去跟安息作战??你这竖子,我要是年轻十岁...”

    “阿母...我这不是没事吗?您不必担心的,区区安息人而已,我还很有礼貌的给他们的大王写了信,让他们的将军回去送信去了,估计他现在已经从书信里看出了我的实力,不敢再往东了...”

    吕后冷哼了一声,“你的书信?估计也没什么好话。”

    刘长一愣,想了片刻,却没有反驳。

    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好话。

    “阿母,你也别太相信太尉的书信,太尉这个人啊,就是喜欢夸张,一点点的小事,都被他说的....算了,咱不提他了,阿母,反正我这次是大获成功,身毒已经是我的了,百年内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南边的海路也打通了,我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从燕国到身毒,没有人再敢违背我的政令,您现在觉得我跟阿父比起来如何呢?谁的家业更大啊?”

    吕后看着满脸得意的刘长,“有你阿父之七八成吧。”

    “我都打到身毒去了,整个东南都是我的了,怎么还是七八成啊???”

    “打过去有什么用?你能治理吗?你的官吏能收的上税赋吗?如此国土,大而不实,诸侯王的疆域一个比一个大,之所以能呈现如此繁荣,都是因为你还在,还说什么百年无忧?百年之后,定然大乱!”

    刘长不以为然,“那您可就低估了尚方。”

    “百年的时日,我就不信,这些土地不能变成大汉实土....”

    刘长陪了阿母许久,看到阿母的脸上开始有了疲乏,他才告辞离开,他还要去看宝贝女儿呢。

    当刘长走出寿殿的时候,四个儿子正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刘赐连忙说道:“我本来要进去的,是大哥不让进去,还说什么不能打扰了您跟大母相见...”

    刘长再次看了一眼刘安,这竖子倒是愈发老练了。

    刘长急匆匆的走向了厚德殿。

    当刘长再次如野猪般闯进殿内的时候,曹姝她们早已等候多时,刘姈此刻就站在曹姝的身边,看到忽然闯进来的高大身影,她躲在了曹姝的身边,偷偷看着刘长。

    刘长的眼神直接就盯在了女儿的身上,他缓缓伸出手来。

    “姈!”

    “我回来了!”

    刘姈却没有扑向他,只是站在曹姝的身后,曹姝长叹了一声,刘长却笑呵呵的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到这个时候,刘姈方才抱住刘长,大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丢下我跑了?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刘姈哇哇大哭,刘长却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她。

    “阿父以后就不走了,不走了啊,我给你带了很多很多礼物,别哭了,别哭...以后我去别处都带上你...”

    刘长一家人聚集在厚德殿内,刘姈死死抱着刘长,怎么都不放手,似乎是怕他又跑了。

    曹姝,樊卿,雍娥三人坐在左侧,竖子们坐在了右侧。

    “姝...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当真是苦了你啊...”

    曹姝倒是沉得住气,不像三个女儿那样双眼通红,“宫内倒也没有什么事,算不得苦。”

    “我们俩许久都不曾外出了...过几天,带上孩子们,我们去河边转一转...”

    刘长笑呵呵的跟她们聊着天,聊着家常。

    众人都很开心,唯独刘赐,此刻很是不安,低着头,心里不断的默念着不要告状。

    可曹姝还是看向了他,“唯独某个竖子...趁着陛下不在,肆意妄为,惹出了无数事...还不知悔改。”

    刘长勐地就看向了刘赐。

    刘赐露出了一个纯洁的笑容。

    “阿父...今日难得团聚...不如改日再打?”

    就在刘赐危矣的时候,刘盈救下了他,刘盈得知刘长回来,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前来见他,打断了这严肃的氛围。

    看到兄长,刘长却笑不出来。

    二哥看起来愈发的虚弱,整个人瘦巴巴的,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精神状态似乎都不是很好,时不时就呆愣住,有些时候都听不清刘长的话,坐在刘长的身边,他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二哥这番模样,实在是令人担心。

    作为高皇帝第二个儿子,刘盈的年纪也不小了。

    以他的年纪,在这个朝代说一声老夫,都没有任何问题。

    而多年的不良嗜好更是毁了他的身体,重病缠身,医生们给出了不少的建议,而刘盈又不肯照办....他这身体的状态似乎还不如吕后。

    刘长有些担忧的抓着刘盈的手臂,生怕他下一刻就会摔倒。

    刘盈压根不在意自己的状况,他只是很开心。

    “我都听说了,身毒人现在都将你当作神灵来对待...当初他们还说你怕是要在身毒陷入僵局,无果而返,可我是知道的,我的弟弟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可以做到的,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你可以做到的....”

    刘盈激动的说着话,可声音却断断续续的,说着说着就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长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开心,他看向刘盈的眼神更加担忧了。

    二哥的情况,让刘长打消了今晚设宴的想法。

    等送了二哥回去后,刘长又让几个竖子们离开,只剩下了刘安和刘姈,还有曹姝樊卿她们。

    “二哥这是怎么了?”

    “陛下离开后不久,他就病倒了...太医们拼死拼活才将他救回来...说是让他戒酒戒...可是太上皇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跟我姐吵了架,甚至闹到了太后那里,太后下令,他方才没有再说什么...现在修养好了,不过...还是要吃药,身体大不如从前...”

    刘长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看来...这医还是重中之重啊...设立医府,召集医家,让他们全力研究...身毒那边的钱一到位....”

    说起钱,刘长忽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看着周围,“禄呢?他怎么没来迎接我?他人呢??”

    刘安急忙起身,“阿父....舅父他在赵国。”

    “啊?他在赵国干什么??”

    刘安无奈的说道:“有大臣上书赵王私铸货币,铸造甲胃,养死士,意图谋反....我就让申屠嘉和舅父前往赵国来核查这件事。”

    “这如意啊!!我真的是...我非要烹了他!!”

    刘安却连忙说道:“阿父...这次确实不能怪三伯父,还是得怪我...您离开之后,我为了压制大臣,就借用了诸侯的力量,结果诸侯和大臣开始相争,越闹越凶,这次上书就是大臣们对诸侯王的反击而已...不只是赵王,梁王,燕王,还有河西王都在弹劾的名单之中....”

    “啊??”

    “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刘安低着头,“我增设了考核,在全国内淘汰掉不合格的官吏,委派新的官员。”

    “嗯,还有呢?”

    “我改革了太学,增加了平民百姓的入学名额,从原先的一成提升到了三成...”

    “还有呢?”

    “我设立了医府,大规模种植药材,降低药材价格,对目前的医者进行了考核,将他们招入考核体系内,并且进行了俸禄的正规化...”

    “还有呢?”

    “我对县学进行了改革,将老师们也招入考核体系内,跟医府一样,亲自编写了各个年纪的教材,进行了规范化和统一化...除此之外,我改了下律法,拆了城墙,增设了关卡,取缔了不同籍贯的分类,不再分农工商隶籍...一视同仁...我还允许了女子求学,考核,从事...允许她们担任官吏,拥有爵位,经商...”

    刘安越说越多,一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刘长的脸色时而铁青,时而红润。

    怎么说呢,现在刘长的心里是格外的纠结。

    他既为自己儿子这番大作为而感到了自豪,他没有想到,安居然有这般魄力,说干就干,没有考虑什么后果,直接就推行了,这跟刘长的性格差不多,他很喜欢。

    而他又感到生气,因为他明显能感觉到,儿子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短短两年多的时日内,这竖子就想拉着大汉直接飞起来。

    刘安的行为简直就是挑起了大汉之内所能挑起的所有矛盾,而且跨度太大。

    刘长不希望刘安来效彷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分籍贯,看起来让社会更进一步,可实际上,这件事办不好就会亡国,他设立籍贯不是为了区别对待,不是为了压榨底层,是为了保护那些农民啊...

    他没有急着弄医府,是怕这会大规模增加庙堂的支出,造成庙堂破产,而且医生的数量会远远不够。

    至于女性的问题,刘长是想要通过县学和经济的发展带动思想的革新,然后一步到位的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可好,权贵可都是男性,支持者寥寥无几,就直接破门,这事得一步一步来啊,先让她们求学,等她们拥有一定实力后再逐步解决,直接将她们推到那些权贵们的面前,还是在她们没有什么实力对抗的时候,这不是害了这些人吗??

    那些权贵们想要收拾什么人,那可没什么难度啊。

    看着忽然沉默下来的刘长,刘安却没有了当初的忐忑不安。

    他认真的说道:“阿父...我知道很多事情我都做的有些激进...但是,我只能在此刻做,我怕以后再想做的时候,就没有人来当我的靠山...到那时,我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胆魄了....若是您要怪罪,我愿意一人承担。”

    刘长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了起来。

    “这算什么?!”

    “乃公还在,这些鼠辈还敢翻了天不成?!”

    “你现在就去准备,朕要开朝议!!!”

第660章 撕一个

    铎鲁从前是一位身毒的商贾。

    他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后来因为被贼寇劫掠,被迫成为了安息国的奴隶,因为语言天赋过人,能说多国语言被安息王留在身边,担任翻译官。

    安息王身边有专门的一个机构,负责翻译事务,其中有三十余位人才,都是精通各国语言的,而在这些人里,铎鲁是最为特殊的一个,因为他懂得大汉之言语,他的雅言是在陇西学会的,那时西庭国还不曾设立,他吃了很多的苦,带着自己的商品一路到达陇西,在那里待了近一年的时日。

    铎鲁经过了大起大落的人生,对如今的生活还是很知足的。

    他现在有了家庭,有了地位,有了钱财,工作也并不劳累,就是偶尔需要他跟着国王接见一些来自东方的客人...其他时候他都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这样的生活,对比前几十年的艰难岁月,简直就是天堂。

    可是,铎鲁在此刻却遇到了自己的一生之敌。

    事情是这样的,在今日一大早,安息王的大臣就找到了他们,点名让铎鲁来拜见安息王。

    铎鲁本以为只是又一个普普通通的陪同翻译,可没有想到,安息王将一份书信递给了他,让他务必用最精准的言语来翻译出来。

    他并不知道这封书信到底是谁写的,可是他要诅咒写这封书信的混球,你个王八蛋,老子咒你死无葬身之地!!!

    纵然是多年在底层混迹的铎鲁,也不曾接触过这么庞大的脏话,这份书信里的脏话,简直突破天际,很难想象会出自一个写的起书信的人之口,这看起来就是乡野泼妇的谩骂而已,其中很多脏话的词汇,他甚至闻所未闻。

    铎鲁咽了咽口水,抬起头来,看着满脸期待的安息王。

    安息国靠着强横的武力起家,刘长甚至将他们的战争体系比作秦国,而他们跟秦国相似的不只是好战,还有苛刻的律法,也是如出一辙。

    按着安息国的律法,任何胆敢辱骂君王的人要被处死。

    铎鲁觉得,自己哪怕是将这书信翻译上一半,一家人都要开开心心的去见梵天了。

    安息王看起来谦逊有礼,实际上这只是个假象,只有长期跟随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个人是到底有多么的凶残,多么的小心眼。

    在很久很久之前,安息王曾派人邀请塞琉古的君王来跟自己见面,想要安排一场两人的会面。

    但是那位可怜虫并没有答应,派人回答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城堡,不愿意外出,借口推辞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安息王在攻破他的国家后,就将他囚禁在了那城堡之中,要将他囚禁致死....

    这是个相当记仇的人。

    安息王严肃的说道:“你要如实翻译,不能出现半点错误,这很重要,这是东西两个最伟大君王的首次通信...你知道了吗?”

    “君王??您是说这是君王写的??是匈奴人的君王写的吗?”

    “不,是大汉的皇帝所写的。”

    铎鲁抿了抿嘴,不太像啊.....

    “有什么问题吗?”

    铎鲁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安息王勃然大怒,“你说自己懂得大汉的文字,难道你是在欺骗我吗?!来人啊!!”

    铎鲁顿时怂了,“大王!!我确实知道大汉的文字...这些字我都认识,但是,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我不敢翻译啊...大汉的皇帝将您羞辱了一顿...还恐吓您不许前往东边...”

    安息王米特里达梯今年只有三十四岁,这位年轻的国王在上台之后,发动了一系列的战争,几乎击败了自己所有的敌人,建立了帝国的雏形,将版图扩张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堪称帕提亚帝国的缔造者,是一个有雄才伟略的人。

    当他得知自己的军队遭遇了大汉的军队,几个大将死在沙场的时候,他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并没有破防,甚至没有准备复仇,他只是很严肃的发誓,自己一定要为这些勇士们复仇,但不是现在。

    随后,他又急忙找人来翻译大汉皇帝的书信,想要从中挖掘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安息王眯着双眼,“你不要害怕,我并非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你只是翻译,我不会问罪的,你就如实翻译,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羞辱我的....”

    铎鲁再次迟疑,看着自家大王的脸色开始变差,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永别了,我那腰比水桶还粗的妻子!永别了,我那一顿可以吃我十天俸禄的儿子!

    “安息王,你个年纪很大的狗,我想把你,你个,我,你要是敢来东边,我.....”

    铎鲁刚翻译了个开头,安息王就是飞起一脚。

    铎鲁惨叫着摔在地上,安息王双眼通红,“来人啊!!将这个年迈的狗东西给我带出去砍头!!”

    铎鲁倒在地上,发出了阵阵惨叫。

    “大王!!大王!!是您让我翻译的啊!!是您啊!我只是翻译啊!这不是我说的啊!!”

    当骑士们出来要拉着铎鲁离开的时候,安息王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住了心里的怒火。

    “放下他!出去!”

    安息王愤怒的坐在上位,看着哆嗦着的铎鲁,“我岂能忍受这样的羞辱呢?不行!我也得给他回信一封!我也要用最恶毒的言语来辱骂他!我不擅长骂人,你擅长吗?”

    铎鲁眼前一亮,“大王,别的我不敢说,要是说骂人,那全安息都找不出比我还懂骂人词汇的,我这一回家,我妻子就开始骂我,从晚上骂到次日天亮,词都不带重复的!大王要写个什么样的?”

    “最恶毒的!你过来!”

    安息王开始了对大汉皇帝的回信,铎鲁找回了自己的信心,开始不断的提出自己的建议,这家伙倒也没有吹牛,在骂人这方面,他还真的是有些天赋,在他的精心润,一篇洋洋洒洒的书信就此完成。

    铎鲁笑着说道:“大王!这下就好了,等汉朝的君王看到这书信,定然会气的半死!”

    安息王满意的点着头,随即看向了铎鲁,“你很不错,是个人才...这样吧,我要赏赐你!”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就赏你做个使者,将这书信送到长安去,丢给那大汉皇帝,当面给他宣读!!”

    铎鲁一愣,脸色再次变得呆滞。

    永别了,我那嗓子像乌鸦的妻子!永别了,我那教了四年都不会写名字的儿子!!

    就这样,大汉帝国与帕提亚帝国之间一场友好的文化交流从此开始了......

    .......

    长安,厚德殿。

    城阳王刘章坐在刘长的面前,他时不时看着面前的仲父,脸上满是委屈。

    刘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刘章刚进了殿,就被刘长直接按在了地上,差点就挨了一顿打。

    “仲父...我虽然是诸侯王,可我毕竟担任官职,我也没有办法出面啊...我身份特殊,主要是殿下也没有跟我开口...我岂能自作主张...”

    刘章很委屈,仲父因为诸侯王和群臣争斗的事情而很生气,觉得自己没有办好这件事。

    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偏向哪一方似乎都不对。

    自己应该是直属于天子的,殿下又不曾动用自己,自作主张不是更恶劣吗??

    刘长也想到了这一点,可他却皱着眉头,“没办法出面,难道就不能给安上书告知吗?怎么,被人堵住了嘴?连话都不敢说了?”

    刘章知道在仲父面前说什么都是白费,也只好低着头认罪。

    “你现在就去将吕禄给我追回来!让他在最快的时日内回来!”

    刘章一愣,随即问道:“那赵王的事情....”

    “谁管他如意有什么事啊?你就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晚来一天,我就抄了他的家!”

    “唯!!”

    刘章急忙起身往外走,可走了一半,他又转身返回,“陛下,除了吕禄,还有几个大臣也分别去了其他诸侯国....”

    “让他们都滚回来!!”

    “唯!!”

    刘章低着头走出厚德殿的时候,迎面却遇到了笑呵呵的皇后,也不知皇后在这里站了多久,刘章急忙行礼拜见,曹姝点头回礼,看着他有些灰尘的衣裳,“又被陛下给训斥了?”

    刘章点点头,没有说话。

    曹姝认真的说道:“陛下就是这性子,你也不要怪罪,在诸多宗室子弟里,他是最看重你的,还常常对别人说,你有三公之才...他只是想要磨砺你,让你成长的更快....”

    “臣明白,陛下允许我以外王的身份来统帅绣衣,这就是最大的恩赐了,况且...自从失去阿父之后...”

    刘章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说,朝着皇后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这里。

    曹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声。

    齐王逝世之后,他的几个儿子彼此的关系都不太好,彼此之间甚至开始出现了争执,刘章因为大公无私的态度,备受几个同胞兄弟的非议,连齐王刘襄和北庭王刘卬都不太愿意跟他亲近。

    曹姝走进了厚德殿的时候,刘长正在低着头沉思。

    刘长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肃穆,眉头紧锁,眼神里居然带着一丝悲伤。

    曹姝有些心疼的坐在了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陛下....”

    刘长勐地惊醒,笑着看向了曹姝。

    曹姝顿时有些愧疚。

    她低着头,“是我管教不力,陛下不在,安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其实我也感受到了些不妥,但是他直接越过我去找阿母...我也无法阻拦...陛下,若是安惹出的祸太大,可以责罚他,可莫要如此神色...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陛下悲伤的模样...安这次若是让您失望,往后我会严格的要求他.....”

    听着皇后的话,刘长只是用手拖着脸颊,侧着头来看她,脸上带着浅笑。

    “我应该好好盯着他...唉,苦了陛下了...”

    刘长直接打断了曹姝。

    “谁说他做的不对了?”

    曹姝一愣,惊讶的看着刘长。

    刘安是低着头离开的厚德殿,而在很多人的口中,她也听说了不少的事情,群臣其实都很期待刘长能早点回来,因为刘安属实做的有些过火,就连张相都曾委婉的提醒自己,有些时候还是要劝一劝太子,事不是办的越快越好,饭得一口一口吃,否则容易撑坏了肚子。

    曹姝对政务不是很上心,可是她心里也知道,刘安在这些时日里所做的事情,绝对都是大手笔的,别的不说,就是炸毁城墙这样的事情....都有些骇人听闻了。

    “陛下不必隐瞒...”

    “我隐瞒什么啊。”

    刘长满脸的不屑,他直接伸开了双腿,以一种很嚣张的姿势坐在了曹姝的身边,双手撑着地,依旧是侧着头看着曹姝。

    “我从来就没说安做错了啊,炸城墙也好,让女子当官也好...没问题,他是我刘长的儿子,要是这点胆魄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来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呢?”

    曹姝的眼眸里满是惊讶。

    刘长则是仰起头来,“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他还有我...他将我当作自己的靠山,因此他没有半点的畏惧,也不怕得罪任何人,更不怕引起什么矛盾....”

    刘长笑了起来,感慨道:“当初啊...我就这么大,还不到安的肩膀...我阿父走了,大汉落在了兄长,阿母,和我的身上...当时我小心翼翼的,每次做事,都总是去想那些最坏的结果,每一次都做好杀人和开战的打算...我甚至想过,是否有一天会领着唐国的士卒与群臣率领的南北军交战,是否会血洗整个长安...我还想过若是自己遇害了,就安排人将师父送到唐国,让师父带着唐国的军队为我复仇...”

    “我跟老丈人,周勃,陈平他们对峙交锋的时候,我都已经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

    “那些时日里,我总是张牙舞爪的,虚张声势,就怕人家看出我的惶恐...”

    “我想尽了办法去恐吓群臣,维持平衡,加强我自己的势力...拼死保护着兄长的威望...我甚至差点将人真的丢进大鼎里烹杀...”

    “如果那时,我阿父也还在,我肯定也不会怕,我不会怕什么丈人,怕什么周勃,我会骑在他们头上撒尿!无所畏惧....”

    刘长似乎想到了那一幕,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若是我阿父也在,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我有靠山,能为我摆平一切麻烦....”

    “我曾体会不到的东西,如今安体会到了...这不挺好的吗?我还在,安还需要害怕什么呢?若是他害怕,那不是说我这个当阿父的不够格吗?他敢这么做,我还是很开心的,当初我没有可以依赖的阿父,但是如今,我可以成为被孩子所依赖的阿父啊。”

    “只要我还活一天,我的儿子,就不必害怕任何东西。”

    “任何敢阻挡我孩子脚步的东西,我都会给他撕碎!!!”

    刘长的声音变得愈发暴躁。

    曹姝目瞪口呆的看着刘长,再次握住了他的手,“也不能太纵容安...”

    “这不是纵容...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担心往后的事情了,安这个竖子啊,是长大了,他敢这么做,都是因为我还活着,若是我不在了,他不会再冒进,会守好这天下...我离开这些时日里,他能办成这么多事,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他所要办的事情,每一个都是群臣所反对的,他还是办下来了,而且没有依靠我的力量,各种制衡..哈哈,孩子长大了...”

    曹姝也笑了起来,“孩子们都长大了...你还不知道吧?先前安办事的时候,他几个兄弟都快跑断了腿,勃召集太学的士子为他造势,跟那些反对的人辩论,赐也召集了一帮人,跟那些反对的人辩论,还对外说要领着人杀了反对大哥的人...弄得群臣人心惶惶,都不敢明面上反对,就连良,也是整日往寿殿跑,跟太后问策,诉说大哥的近况....”

    “哈哈哈,他们能和睦相处,还是因为您这位贤明的皇后啊...赐这个竖子,还真的是跟我一模一样,借着外王的身份来压制国内的大臣...这肯定是董仲舒教给他的!”

    “不过,勃这个竖子能在学问上有所成,这是我不曾想过的....”

    两人聊起了孩子,彼此也越来越近。

    曹姝询问道:“明日就要开朝议吗?”

    “当然要开了,那些犬入的,我离开了几年,居然都敢诬陷诸侯王了,我得让他们清醒一下...这些老狗,就知道欺软怕硬,我还是那句话,那些敢挡着我儿子的,我怎么也得撕一个!!!”

    此刻,开开心心的走到了厚德殿门口,准备进去的刘赐却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得呆滞。

    董仲舒狐疑的看着刘赐。

    “大王?怎么了?不进去吗?”

    刘赐脸色惊悚的看向了董仲舒,语气里夹杂着哭音。

    “坏事了!”

    “怎么了?”

    “我听到阿父刚才说...要在他儿子里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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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喜怒不形于色,形于拳脚

    赵国,邯郸城外。

    刘如意满脸无奈的眺望着远处,袁盎神色复杂的站在他的身边,两人安静的等待着来自长安的使者。

    “唉,庙堂这群大臣,居然趁着长弟不在诬陷我,说我私铸钱币,藏甲胃,养死士...这是想让我去死啊!!”

    刘如意咬着牙,脸上甚至有些后怕,他看着一旁的袁盎,“我可不想坐着囚车前往长安,您得想个办法啊。”

    袁盎很是平静的看了刘如意一眼,没有急着开口。

    这一次,太子殿下利用外王来压制朝臣,其实这也没什么,本来外王的一个大作用就是压制群臣,可问题是,这场争斗有点受不住尾了,在外王耀武扬威,肆意打压之下,群臣也被迫形成了联合,在晁错的带领下发动了反击,给几个诸侯王都定了罪,梁王的罪行是荒淫,群臣弹劾他远离自己贤明的正妻,却整日跟美妾混迹在一起,不治理国事,沉迷女色,认为他的德行不配奉国。

    燕王的罪行是囤积重兵,不知其意。

    这其实就有点意指燕王谋反了,燕王对此也很生气,燕国这么大,乃公不招募士卒你来替我看门啊???

    燕王脾气火爆,在得知自己被弹劾之后,当即就表示要亲自驾车前往长安,绝对不接受群臣的调查,让群臣当面来跟他说这弹劾的事情。

    胶东王和吴国被按上了私自用兵的罪名,还是老一套,只有齐王等几个少数没有参与这次事件的诸侯王才得以幸存,值得一提的是,河西王刘祥跟着刘长去打仗了,而他的国相刘敬因为附和其他几个诸侯王而惹怒了庙堂群臣,导致远在身毒的河西王都被定了罪,说他不用心对王事,国内数万士卒,居然带了几千人跟着陛下出征,显然是有惜力的嫌疑。

    这其中就刘如意的指控是最多的,私铸货币,藏甲胃,养死士。

    这些都是群臣对付诸侯王的手段而已,也不是非要将他们治罪,只是想让他们少参和庙堂的事情,只有燕王这样的暴脾气,才会想要直接驾车前往长安自证清白。

    说是派人去调查他们,实际上只是想拖延他们的时日,让他们无法再对庙堂里的事情指手画脚的。

    因此各国都对那些前来调查的人不以为然,可赵王就不同了。

    毕竟,其他诸侯王可能是被栽赃了,但是刘如意吧,他还真的就有这些行为.....

    袁盎对此毫不意外,这都是自家大王的正常操作。

    刘如意没有私自铸造货币,他没有那个胆子,但是吧,这厮回收了民间的铜币翻新了一下...主要是刘长新发行的货币愈发流行,过去那些铜币开始起不到什么作用,刘如意双手一拍,计上心头,觉得这些老版货币不能就这样浪费了啊,于是乎就自作主张的回收重铸翻新....至于甲胃,那就更加离谱,按着刘如意自己的说法,是陛下要出征了,因此要多准备甲胃给弟弟送过去....然后他就疯狂的收集甲胃...为了确保弟弟的安全,他还收养了不少的人,教导他们,想让这些人担任弟弟的亲兵,以生命来保护弟弟...

    朝臣未必知道这些事情,他们只是按着大概随意按放了一个罪名。

    其他诸侯王根本就不怕人家过来查,反正都是栽赃。

    可刘如意怕啊。

    他苦涩的看着袁盎,“早知道就不想着凑整数,直接给长弟送过去了,现在可好,有理都说不清了,您说我现在要是给对方说这些甲胃都是准备送给长弟的,他会不会相信啊?”

    袁盎舔了舔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可他是个文化人,说不出脏话。

    “大王啊...无论任何时候,您都不能收集甲胃啊...就是先前送给了陛下,群臣也一定会治您的罪...他们在意的不是您拿甲胃做什么,他们在意的是您有这种想法和实力...还有,您凭什么会觉得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能比那些郎中更勇勐?有郎中们来保护陛下,您何必呢....唉...算了,大王,不要想了。”

    袁盎来到赵国后的这几年了,已经习惯了大王的操作。

    反正他已经是彻底放弃了反抗。

    爱咋样就咋样吧。

    劝不动啊。

    赵王不能说昏庸,他确实治理好了赵国,如今赵国发展的相当不错,他所用的那些官吏也都是很不错的人,可就是有一点,在政治方面,怎么说呢,天下政才共一石,如意倒欠八斗。赵王实在是太缺乏政治嗅觉了,不,他是干脆就没有这个东西,每次都能做出一些很危险的举动来,你说是大智若愚吧,也不像,非要说的话,只能说是来自生母的遗传了....

    袁盎也想通了,反正跟着赵王,死是迟早的事情,来得早来得晚都一样。

    刘如意看出了袁盎的绝望,无奈的说道:“以后我再做事的时候,肯定会事前与您密谋!”

    “您...”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有骑兵匆匆赶来。

    “大王!使者又回去了,据说是陛下返回了长安,下令要使者们回去...”

    那一刻,刘如意浑身都松了一口气,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笑呵呵的看着一旁的袁盎,“太好了!使者不来了!我们的命保住了!”

    袁盎的脸上看不出有半点的高兴,只是麻木的点着头。

    刘如意又变得有些焦虑。

    “可长弟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呢?我这些甲胃,还没送过去,他就已经回来了...那我岂不是白收集了??我还想送给他呢....”

    “大王...尽快将甲胃运到您自己的王陵里去吧...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会要命的...但凡庙堂里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件事,您就要坐囚车了...得尽快处理掉!”

    刘如意皱起了眉头,坚决的摇着头。

    “不行。”

    “七千多套甲胃...跟着我入土,那实在是太委屈它们了..我哪里配得上?长弟治理大汉不容易,从当初的贫苦样,一步一步发展到了如今,不能因为如今富裕了,就如此浪费...我就是被群臣抓住砍头,也绝对不做这样浪费长弟心血的事情...给寡人准备书信吧,寡人要将这些事情告知长弟,让他将甲胃用在该用的地方去。”

    袁盎有些意外,看着那面色极为坚决的男人,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大王每次犯事都不会受到什么严格的处置了。

    袁盎试探性的问道:“难道大王不怕因此而被处死吗?”

    刘如意仰起头来,意气风发。

    “高皇帝的子嗣里,哪有贪生怕死的???”

    ........

    此刻的长安,却因为朝议而热闹了起来。

    群臣看起来有些洋洋得意。

    当初刘长刚刚离开庙堂的时候,他们很高兴,因为比起刘长,刘安显然要更好说话,他是一个讲理的人,做事都讲道理,哪怕耍无赖,也是按着正常手续来进行,是会找出言语或者制度上的漏洞来耍无赖,不像刘长,纯粹市井小人的无赖性格,也不讲道理,说你不对就是不对,也不给理由,问理由就直接揍你一顿,再问就丢廷尉,再问就陇西,能一直到夏国。

    刘安做事还是遵从规矩的,遵从群臣和皇帝的那一套东西,双方打的有来有回的。

    可是渐渐的,他们却发现了不对。

    刘安虽然讲道理,但是似乎陛下更好说话。

    陛下办事的时候,若是群臣反对,他还能听完群臣的话,若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就急忙改变政策的推行,而刘安就不同了,他压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甚至奉承和好话都对他没什么用,根本不像陛下那样好哄。

    陛下会打人,但是只要说几句好话,陛下还是很好哄的,殿下就不同了,殿下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好坏话都没用,一根筋,决定要做就一直做下去,也不改变。

    而且,他的思想显然更加激进,陛下做事,虽然总是很急着要见到成果,但还是一步一步来,殿下倒好,直接提出了很多在群臣看来是异想天开的政策,没有任何的前奏,直接开火。

    到这个时候,群臣却开始怀念刘长了。

    若是陛下还在,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吧?

    看着太子殿下取缔籍贯,允许女人求学当官,又炸掉了城墙,重用了那些泥腿子,群臣们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痛苦,陛下,您到底在哪里啊???

    如今,陛下回来了,群臣无比的开心,这下殿下的乱政总该是要结束了吧??

    一切都该回归正常了吧?

    群臣们很是高兴的站在了皇宫之外,互相恭贺着,太尉他们还在路上,陆路毕竟要更远一些,张不疑都没从西北那边回来...目前统帅群臣的张苍,此刻看起来不太乐意搭理周围这些大臣们,张相向来如此,他绝对是大汉最有代表性的躺平性官吏,能少做绝不多做,能不做绝不少做,不做不错,常年来,张相都是保持着一种很惬意的心态来办事,活得比谁都潇洒。

    当然,张相虽然不爱办事,可是能力绝对是大汉巅峰,若是做个属性表,那其余大臣们的政治属性是八十出头,他的应该是九十九,酂侯是一百....在刘安办事的时代里,他也没有做什么事,只是安心发展着大汉的农业,不急不慢的进行着,顺带又有了几个孩子...刘长都无法强行逼迫张苍去办事,更别谈是刘安了,张苍也是个不按规则办事的人。

    晁错也没有前来,按着陛下的诏令,他还得在家里躺两天,才能前来办事。

    而少数几个大臣此刻依旧保持着冷静,例如栾布。

    栾布眯着双眼,看向群臣的眼神有些不屑。

    作为刘长多年的舍人,栾布对他算是极为熟悉了。

    陛下是何等护短的人啊,你们想要通过他来对付殿下??想多了吧,这次朝议最大的可能就是陛下为殿下出头,收拾收拾那几个出头鸟。

    栾布看的清楚,却没有声张。

    而在群臣里,同样保持冷静的还有一个王恬启,王恬启不显山不漏水的站在群臣当中,脸色却相当的平静,心如止水,想来也是早就看出了朝议的真正目的,作为墙头草的代表人物,王恬启是第一个拜殿下码头的九卿,在刘安开始正式办事后,王恬启最先表现了自己的忠心,随即得到了刘安的重用,整日跟随在刘安的身边,声势甚至超过了其余九卿。

    这当然是引起了群臣的强烈不满,不过,群臣们也早就习惯了这位的作风,没有以此去对付他。

    此刻,陛下回来后,王恬启似乎又不再去拜访殿下了。

    皇宫的门缓缓被打开,群臣在张相的带领下大步走了进去。

    当他们进入宣室殿的时候,刘长早已坐在了上位,太子坐在了他的身边,看到皇帝,众人目瞪口呆,因为刘长此刻居然坐在了一张胡椅上,那胡椅看起来格外的高大,威武,整个椅都是黄金来打造的,上头有着各种的凋饰,连扶手上都是两头仰起头咆孝的雄狮,纹理精致,金灿灿的,群臣都呆愣在了原地,看着陛下那浮夸而华丽的胡椅。

    “陛下...庙堂里议论大事,岂能坐这胡椅...这不合礼...”

    负责庙堂礼仪的毛长忍不住开口说道。

    刘长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傲然的说道:“朕出征身毒,结束了争斗,孔雀王对朕极为感激,无以为报,就将这黄金宝座特意献上...这是昔日孔雀皇帝阿育王者之宝座,听闻乃是他攻破诸多敌人,用他们的王冠融化而制成的....哦,也就是用冠冕,那边的人喜欢黄金的冠冕和头盔....”

    群臣顿时明白了,哦,原来是从孔雀那边抢来的啊。

    毛长尽管害怕,还是出面说道:“陛下,这是外王的东西,您拿来当宝座,实在不妥...阿育王乃是身毒之君王,您何必去坐他的宝座呢...如此不合礼,陛下非蛮夷,更不是继承蛮夷之宝座,陛下所继承的乃是大汉天子之位,乃是高皇帝所赐的....”

    刘长终于忍不住了,乃公就是拿出来想炫耀一下,怎么就你话多呢?

    他不悦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会如此说,所以...我将阿育王自己的王冠也给融了,加在了这宝座上...如此就不是继承了,而是征服!!”

    毛长又张开了嘴巴,刘长却勐地叫道:“来人啊!将这厮给我带下去!关到廷尉大牢!!”

    当即就有甲士拖着毛长离开了这里,毛长这才惊醒,现在上位的人是陛下,是那个不按规则来的陛下....可他想明白的时候,人已经被脱出了宣室殿。

    刘长愤怒的看向了其余大臣,缓缓询问道:“朕离开长安之后,长安没出什么大事吧?”

    在这一刻,群臣却是出奇的寂静。

    跟方才的激动不同,此刻他们看起来都有些担忧。

    刘长向来就不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的喜怒不但形于色,甚至还形于拳脚,形于棍子什么的....

    他高不高兴,群臣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而方才他那般急躁的对待毛长,这就说明,刘长此刻的心情绝对不是很好,刘长就坐在上位,虎视眈眈,在那高高的胡椅的承托下,刘长的身形似乎更加庞大,压迫感十足,仿佛一尊巨人,俯视着他们...群臣早就吓坏了,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低着头。

    “陛下,没出什么大事,一切都很好...”

    “对,对,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好???”

    刘长勐地瞪圆了双眼,勐地打在了自己的扶手上,咆孝道:“朕才出去两年多,五个诸侯王全部被你们所定罪,说梁王荒淫,燕王无道,吴王僭越,河西王不忠...甚至说赵王要谋反??这还是没有什么大事吗?那什么算是大事,满朝大臣被拖出去斩杀算不算大事?!!”

    随着刘长的暴呵,站在殿内外的郎中们顿时转变了身体,手里的长矛叠加在一起,直接封锁了出口,同时,外部的郎中们开始迅速聚集,哪怕是站在殿内,都能听到外头那甲胃挥动,军械碰到一起的声音...这声音令群臣不寒而栗,他们急忙行礼跪拜。

    “陛下!这都是御史大夫所为啊!”

    “我们实在是劝不住他!”

    本着谁不在就卖谁的原则,众人很是干脆的出卖了晁错,反正他们也不喜欢晁错。

    刘长冷笑着,一一打量着面前的诸多大臣,“我可不是安那个竖子,不是你们随便推出一个人来就可以息事的...诸侯王忠心耿耿,为朕镇守四方,还要遭受你们的这般污蔑,我的那些兄弟们,难道我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什么罪名都往人家头上叩,连谋反的罪名都敢提...我看你们就是巴不得诸侯谋反,你们是在逼着朕的兄弟们造反?!是不是?!”

    群臣哆嗦着,一句话都不敢说,眼里满是惶恐。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刘安看着那些哆嗦着的群臣们,眼里没有丝毫的惊讶。

    在自己当初准备办事的时候,很多门客都来劝说自己,甚至是舍人都来劝说自己。

    让自己想好后果,不要鲁莽,不要这么激进。

    乃公就是激进了又如何?

    家父汉纣幽厉...咳咳,大汉皇帝,你们敢如何啊?!

    刘安胆气十足,高高扬起了头颅。

    当阿父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就是太一亲临,他都敢拔出剑来跟他对砍.....因为,他阿父是一座雄伟的山峰,支撑着一切。

第662章 钞能力

    “给我滚开!!”

    “大汉燕王在此,谁敢放肆?!”

    刘鼻高高举起了手里的佩剑,那些列阵以待的甲士们总算是后退了几步。

    燕王刘鼻,光是从身形上来看,就没有多少人敢招惹他,燕王身材高大,双肩很宽,身姿略微有些驼背,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随时做好扑杀准备的豺狼,他留着高皇帝般的胡须,眼神凌厉,在他的注释下,那些身经百战的甲士们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刘鼻跟其余诸侯王们是不同的,虽然当上诸侯王有血脉加成,但不完全是,他在年少时就曾担任将领,立下军功,在刘长这一代宗族里,除却刘长,他大概是最能打的,刘鼻也常常对外说,自己和陛下两个人就可以打的宗族诸多兄弟抱头鼠窜....刘鼻性格暴躁,不好说话,好武好战,很容易上头。

    这次刘安借用了一下他的威望来打压群臣,随后群臣就上书,说燕王招募了很多的士卒,意图不轨。

    刘鼻一听,顿时就气炸了。

    也不管国内大臣的反对,直接上书庙堂,要求亲自与这些大臣们对峙,他带上了自己的亲兵,日夜赶路,火速来到了长安。

    燕王这么横冲直撞,刚刚来到了潼关,就被驻守在这里的甲士们给包围住了,甚至他们还准备动手拿人。

    刘鼻自然是忍不了的,即刻拔剑相向。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有战车冲到了这里,一人从战车上跳了下来,推开了面前的甲士,走到了刘鼻的面前,那人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暴怒的燕王,急忙笑着说道:“原来是大王啊...我麾下的人不懂事,您莫要怪罪.....还不收了强弩?怎么敢对燕王无礼?!”

    来人这么一番话,甲士们放下了手里的强弩。

    刘鼻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刘鼻虽然为人暴躁,可并不愚笨,他其实是一个很细腻的男人,细腻的心思埋藏在那暴虐的脾气下,要知道,他可是最先看出刘长的潜力,第一个主动投效刘长的诸侯王...在这些年里,他与刘长亲密无间,俨然是诸多外王里的张不疑,完全遵从刘长的任何诏令,对他深信不疑....他打量着面前的人,缓缓思索,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来。

    “是洨侯?”

    “听闻洨侯被封为城门校尉,怎么在这里守起了关卡?”

    面对姓吕的家伙,刘鼻也收起了长剑,勉强算是露出了些笑容来,刘鼻知道,整个长安最不能招惹的人不姓刘,姓吕。

    吕产听到他的话,脸色一黑。

    他想要说些什么,迟疑了许久,只是落寞的感慨道:“世事无常啊....”

    谁能想到,自家那位傻缺犹子会推平长安的城墙呢?

    自己是当场失业啊。

    从长安的守护者变成了潼关的守关人...这落差,让吕产都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长安周围的几个关卡依旧是吕产来负责,驻扎在这里的甲士也只听从他的命令,职权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就是看着怪怪的。

    但是往好的方向想想,自己可以连着半个月不回家,倒也不错。

    刘鼻谨慎的看着吕产,再次说道:“我这次前来,可是跟庙堂上过书的....”

    刘鼻看似莽撞,却不会做出私自出国到长安的事情,这种事情只有如意才能做的出来....这是把头伸到对方的铡刀下,然后往上跳的行为。

    吕产连忙说道:“我知道您要前来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您会来的如此之快...陛下已经回来了,您这次来,正好也能拜见陛下....”

    吕产很是干脆的让开了道路,又安排了甲士护送刘鼻。

    刘鼻也笑呵呵的为他献了一份礼物,并不贵重,只是燕国的小特产而已。

    主要是太贵重的东西他也不敢送。

    燕王缓缓抬起头来,眺望着远处。

    没办法...这长安里头,有脏东西啊。

    .......

    “我还有大事要操办!!怎敢误我大事?!”

    晁错愤怒的叫着。

    此刻,他坐在床榻上,四边都是甲士,甲士们也很无奈,陛下特意吩咐让晁错休息,不许他起身办公,可晁错也是一根筋,根本闲不住,不愿意休息,甲士们就想不明白了,能得到陛下这般的厚爱,能躺着领俸禄多好啊,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难怪人家能当上三公呢,让他去休息都不休息,非要去办事,这人不当三公都没天理了。

    甲士们心里想着,却根本不敢让晁错起身。

    陛下可不好湖弄啊。

    晁错脸色漆黑,眉头紧皱。

    有甲士开口劝道:“晁公...陛下对您这般照顾,特意让您休息,就是不想让您太劳累,您又何必如此呢?身为人臣,岂能使君王不安啊?”

    晁错没搭理他,这些蠢物懂什么。

    陛下让自己休息,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疲乏吗?这是在软禁自己,是不想让自己继续参合诸侯王与群臣的事情啊,要知道,所有针对外王的事情,都是晁错一个人带头冲锋,群臣摇旗助威,如今晁错在家休息,群臣还有人敢继续对外王下手吗?晁错原先的诸多想法怕是要全部白费,晁错却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让群臣联合起来对付外王,在这种时候怎么能在家里休息呢??

    他如今在家,甚至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他的下属也联系不到他。

    这一次的削藩行动怕是又要失败了。

    晁错长叹了一声,直接躺在了床榻上。

    可晁错并非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再次眯起了双眼,开始思索着对策。

    晁错铁了心的与诸侯们作对,这是因为他坚信,如此强大的大汉,唯一的忧虑就是那些蛮横的诸侯王,没有什么敌人可以再击败大汉,能击败大汉的只有他自己,而诸侯王在其中的优先级是最高的,为了这样的事情,他就是赴死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天下人都会知道自己的苦衷,后来人也一定会知道,自己才是对的!

    晁错缓缓闭上了双眼,还是先熬过这几天再说吧。

    燕王刘鼻很高兴,直到见到陛下为止,他都没有再遇到脏东西...诸侯王们前来长安的时候,都最怕遇到那个脏东西了,那玩意看着就恶心,又死缠烂打的甩不开,若是被他盯上了,实在惊悚。

    “哈哈哈,兄长!!”

    “陛下!!”

    大汉的两大勐男见面,当即就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熊抱,还激动的互相锤了几下彼此的后背,发出冬冬的响声。

    刘长拉着刘鼻的手,他与燕王也是有很长时日不曾相见,今日再次相遇,心里格外的激动。

    两人走进了厚德殿内,面向而坐。

    “来的正是时候啊,我们俩可是有很多年不曾相见了...这些年,兄长可是大发神威啊,破扶余,灭朝鲜,为大汉开千里之土,我老早就想要前往燕国,可是找不出时日来。”

    刘鼻被刘长这么一夸,脸色顿时通红,笑容愈发的灿烂。

    虽然他身边不缺乏奉承之人,整日听到的也都是这样的话,可是这些话从陛下嘴里说出来那可就不同了,刘长很少会夸赞别人,一般都是夸赞自己。

    况且,刘鼻对刘长也是极为信服的,刘鼻一直都不太看得上那些宗室的兄弟们,觉得他们没有军功,没有胆魄,只是因为生了个好的家庭,若不是宗室,那是给自己提鞋都不配!可对刘长,刘鼻是很佩服的,早在当初他亲自率领骑兵去讨伐匈奴的时候,就已经是心服口服,属于外王里的第一长吹,此刻,得到了偶像的认可,刘鼻只觉得飘飘然。

    刘长这番话,说的也是真情实意。

    刘长其实很欣赏自己的这位堂哥。

    他们的性格很像,连爱好上都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两人都喜欢狩猎,吃肉,喝酒,入美人什么的。

    而且,在诸多诸侯王里,除却吴王这个大变态,还有南越王那个老而不死的,燕王可以说是独一档的存在了,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是无论是打仗还是治政,他都很有一套,先是平定了外敌,又大规模的整顿国内的事物,各项工作都完成的极为出色,难怪他能成为诸侯王呢,这能力确实是顶尖的。

    刘长在梦里同样看到了他,在梦里,他因为嫡长子被启那个竖子杀死,从而暴怒,再也不来朝见,做好准备后就谋反了。

    周亚夫只用了几个月就平定了这场规模甚大的叛乱,那时的刘鼻已经六十九岁,无法亲自出征,而战败的刘鼻最后死在了东越人的手里,头颅被割下来送到了长安。

    看着面前笑得胡须乱颤的刘鼻,刘长也轻笑了起来。

    好在自己挡住了这一切。

    嗯,启那个竖子还是欠收拾的。

    刘长又问起了他家里人的情况,说起自己的儿子刘贤,刘鼻脸上更是得意,“自从陛下让他服徭役后,臣就知道该如何去教育孩子了,我先是派他前往地方上修建驰道,后来派到了扶余那边修城墙,又让他当了士卒去戍边....如今他还在扶余郡那边戍边呢!陛下的办法果然很有用,经过我的用心磨砺,他彻底成长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胡闹的傻小子了....”

    刘长目瞪口呆。

    “兄长啊,磨砺也要适量啊,虽说宝剑需要捶打,可捶打太过,容易折断...徭役戍边什么的来几次就够了,不能每次都去啊....”

    刘鼻摇着头,严肃的说道:“当今这些后生,不曾吃过苦,肆意妄为,若是不让他们知道民间的艰辛,迟早会坏了大事,陛下不必担心,我是派了人去看着他的。”

    两人又聊了片刻,方才说起了正事。

    在刘长面前,刘鼻就放下了不必要的伪装。

    “哈哈,我不知道陛下已经回来,只是知道殿下在庙堂里做事不便,因此特意前来,就是想与群臣斗上一斗,他们想要用这件事来拖住诸侯王,我就用这些事来拖住他们,让他们无法插手殿下的事情...”

    刘鼻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刘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回来的还是有些太早了,兄长的谋划还没有施行就要结束了。”

    “我只是帮衬一二,陛下回来了,自然是不必再用这样的手段。”

    刘长严肃的说道:“我已经召开了一次朝议,将那些参与弹劾外王的大臣都给关押了起来,有几个跳的很欢的,想要趁机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我将他们给处死了....他们是不敢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你也不必担心。”

    刘鼻点着头,他压根就没担心过,庙堂里整日叫喊着要削藩的人并不少,但是吧,只要陛下还在,那些人就是不值一提的,根本兴不起任何风浪。

    他没有再理会群臣的事情,反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陛下,别听到燕国,就说是冰天雪地,不毛之地,其实肥沃的土地真的不少,这些年里,戍边卒大量的开垦荒地,我是看在眼里的,连朔方和河南都被治理好了,可燕国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啊...若是能有戍边卒在燕国十年,不,五年,五年就足够,只要能持续开垦五年,燕国就能拥有大量的耕地,也能减少很多庙堂的支出啊。”

    “燕国虽然大,可我们的粮食还需要庙堂和其他诸侯来救济,我想了很多办法,甚至想过自己来搞屯田,但是人太少了,燕国同样是边塞,为什么不能设立戍边卒呢?我几次跟庙堂上书,都得不到重视,仿佛说起燕国,那就是不毛之地,是无法开垦的,我燕国也不都是冻土啊,如果不能解决粮食自产的问题,那燕国就没有办法继续发展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所以我就想到了戍边卒,如果能将燕国也纳入屯田范围内,由各地百姓轮换着服役,开垦这里的良土,能很大程度的解决人力的问题...道路和城池我都可以自己想办法。”

    刘长抚摸着下巴,认真的思索着刘鼻的话。

    他从未想过要限制诸侯国的发展,相反,他是在全力的帮助各诸侯国高速发展。

    其实戍边燕国的事情刘鼻并非是第一次提起,刘长在三年前就曾看过燕国相关的上书。

    只是,戍边这件事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在戍边成为军屯之后,要协调和处理的事情就变得更多了,多一个戍边区,各地要服役的人数就会增加很多。

    刘长虽然急于求成,但是并不愿意太多的耗费民力,徭役是不能中断的,但是绝对不能让百姓们疲乏,要限制在某种规模之中。

    不能说有好处就给办了,还是得多考虑百姓的情况。

    刘长沉思了许久,“倒也不必增设,我可以下令换防...不过这也不是治根的方法,话说,燕国现在有多少港口啊?”

    刘鼻一愣,“港口倒是不少,大港有十余处,商船来往频繁....”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身毒的一个小国,就有近百万之众...若是兄长的船只能沿海到达身毒....”

    刘鼻摇着头,“我原先跟吴国做过贸易,但是不行,他们受不了燕国的气候,送来服徭役的,一个寒冬就没了大半....”

    “御寒的问题几个官吏就可以解决,可人力的问题可是不好解决的....”

    兄弟两人在皇宫内开始了密谋。

    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谈论了什么,只知道燕王离开的时候满脸的笑容,似乎跟陛下谈成了什么。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刘长就拉着刘鼻四处狩猎,跟他坐同一辆车,全副武装的外出,玩的不亦乐乎,刘安本来以为,阿父回来之后,自己就会回到过去的时日里,在府邸里编写书籍什么的,可是,如今国事依旧是他在办理,刘长近期内忙着跟燕王巡查民情,当然是没有空闲时日来处置这些事情的。

    刘安只好继续办事,不过,这一次,群臣却是对他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剑拔弩张。

    刘安知道,自己原先所做的事情,阿父还不曾解决好。

    大概只有群臣与外王的矛盾,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但是籍贯,官学,医馆,以及女性等诸多问题,阿父都没有进行完善。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阿父都不急,刘安自然更不急,继续自己原先的行事。

    “嗖~~~”

    箭失飞出,正中在林中跳跃的鹿,鹿险些被那强大的力道所击飞,重重的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刘长开心的从地面上捡起了鹿的尸体,随手就丢给了身后的几个甲士。

    刘鼻有些惊讶,“陛下的箭法颇有长进啊....”

    “我这一两岁就开始跟着颍阴侯练习射术,五六岁就有百步穿石之能,这算什么呢?”

    刘鼻笑了起来,识趣的没有再谈论陛下的箭法,他询问道:“陛下,建成侯当真能解决燕国的问题吗?”

    “那是当然,我何曾说过假话?”

    刘鼻挠了挠头,“可是...陛下,我从未听说过建成侯有什么贤名...”

    刘鼻都觉得有些不靠谱,国内那么多大贤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吕禄怎么可能解决呢?也没听说他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啊?

    刘长咧嘴笑着,“你不懂,禄有着非凡的能力,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等他返回长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663章 富可治国

    刘长朝思慕想的吕禄,此刻却在顿丘县驻扎。

    他本来都快赶到邯郸了,半路上接到了刘长的命令,让他火速返回,晚来一天就抄家。

    刚回到了荡阴,又接到了第二个命令,让他前往顿丘县去迎接一个人,跟着他一同返回。

    吕禄当时就懵了,迎接好说,但是抄不抄家你得先说清楚啊!

    吕禄心里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要自己亲自去迎接呢?

    等到那个满脸胡须的莽夫从船上跳下来,激动的扑向了吕禄的时候,吕禄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让自己等他啊。

    从船上跳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舞阳侯樊亢。

    多年不见,樊亢的变化并不算太大,就是胡须变得茂盛了一些,再次回到大汉的土地上,看到了兄弟,樊亢双眼通红,与吕禄相拥在一起,吕禄愕然,好久才从他的热情中挣脱而出,“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倭岛吗?”

    “各地的诸侯王都相继来朝见了,我虽然不是诸侯王,但也算是治理一方土地了,当然是要来拜见的,其实我两年前就该来拜见的,但是当时吴国正在境内修建港口什么的,有些繁忙,如今吴人做的差不多了,我也就过来了....哈哈哈,其实当个将军也不错,你知道吧,想回长安也不必小心翼翼的,不存在私自出国的罪名...就是我那土地吧...”

    樊亢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外人了,他一开口,完全不给吕禄插嘴的机会。

    吕禄跟他上了马车,听着他诉说自己的情况。

    “我差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待在倭岛上看猴子了...终于回来了啊...唉,长安众人可还好吗?”

    吕禄点着头,“都还好...我去过几次你家,姑母很是想你,每次都会提及你,她将你的书信都藏了起来,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翻看...你早就该回来了。”

    “我也想回,但是毕竟有王令在身,事情没有办好,怎么敢回去呢?”

    “陛下信任我,将大事交给我来操办,我不能辜负了他啊。”

    听着他的话,吕禄再次长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是啊...你们都被委以重任,只有我,没什么才能,远不如你们...到如今这个岁数,也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成就....虚度岁月啊。”

    樊亢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不要这么想,虽然胜之他们平日里总是以阉人来戏耍你,但是我们也知道,跟随在陛下身边办事不容易...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都是为王事,我们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区别...我还觉得你做的事情更难办呢,我要是待在陛下身边服侍他,不出三天就要被陛下给打死了....”

    吕禄轻轻摇头,“我早就认命了,不如就是不如,你也不必劝谏...我们不说这个了,上船吧!”

    “啊?什么船?不是坐马车吗?”

    “就是那艘船。”

    吕禄指了指远处,一艘大船正在缓缓逼近,樊亢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庞大的船只,就是吴国派来的船只都没有这么大号的,那船只似乎有四层??比大汉的楼船似乎还要高大一些,其余船只在他身边看起来就像是小冲船那样,这庞然大物犹如海上凶兽,远远的就能看到船上跑来跑去的水手们,庞然大物缓缓停靠在了一旁,伸出了台阶,留出了可以登船的空间。

    “这是....”

    “这是我的船,商船...水路快一点,不过你不要担心,这艘船稳当,你可以休息....”

    吕禄解释着,拉着樊亢就往船这里走。

    樊亢抿了抿嘴,有些愕然的询问道:“禄啊...你这艘船要多少钱啊?能载多少货物?”

    “怎么了?你想要?”

    樊亢急忙摇着头,“不是,我们现在贸易也很频繁了,我就是觉得你这船不错,我也想造一艘...”

    “哦,这船也不贵,就是有点耗费时日,想要打造这么一艘船,大概要四五年的时日呢...这样吧,你也别打造了,这艘船我就送你了,你回去的时候直接开回去吧,水手也借给你,到了那边后给我送回来就好!”

    樊亢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红润,他颤抖着握住吕禄的手,“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你的爱船...我怎么好夺走...”

    吕禄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怎么能如此轻视我呢?我虽然没有你们这般有才能,这把年纪也不过是数百石的近侍...可我也有为苍生谋福的志向!不过送一艘船而已,这又如何?!”

    “不是轻视...就怕影响你生意...”

    樊亢挠着头,既想要,又觉得难为情。

    虽说大家平日里都喜欢坑吕禄,但是坑的都是小钱,坑人家这么一艘商船,就实在有点不厚道了。

    吕禄大手一挥,“你尽管拿去好了,没事的,影响不了生意,大不了我给其他十几艘商船的水手涨点钱,让他们少些假日...我还有八艘船快要出厂了...你不必担心。”

    “啊???”

    樊亢目瞪口呆。

    站在船头,吕禄还在抱怨着自己的碌碌无为,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阿父没有给他取一个好名字,叫什么禄呢?这不是诚心想让自己碌碌无为吗?

    樊亢此刻却还是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我倒是觉得...他没有取错这个名字...禄乃福,乃财....一点都没取错...话说你现在到底有多少家产?你给我露个底?”

    吕禄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不太好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翻阅账本了...”

    樊亢复杂的看着吕禄,“你以后要是再敢给我抱怨说你一事无成,我就要往你的脸上吐口水...”

    “唉,只是有点钱财而已。”

    “有点??我现在觉得你上一年的收入比那吴国还高!吴国都没这样的大船,你居然有十几艘??还有八艘要出厂??”

    “吴国是有的,吴国有六艘...我低价卖给他们的.....”

    “我不跟你这样的人说话!!!”

    作为大汉皇帝的移动钱包,吕禄到底有多少钱,这个还真的不好说,在刘长的示意下,吕禄开设了很多的新鲜生意,他的产业包括各行各业,并且在各个行业里都是占据着龙头大哥的位置,刘长让他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更好的管控各个行业的情况,当然,有些行业是不挣钱的,处于长期的亏损,这种事情让庙堂来办就会遭遇很多压力,可交给吕禄自然就没有问题。

    包括对尚方的资助,吕禄长期担任尚方的头号投资人,而尚方的新产品也总是由吕禄来进行贩卖和使用。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还有如钱庄之类能带动各地商业的大行业,这些都得由吕禄这个天子心腹来掌控。

    这些年里,为了大汉的商业发展,吕禄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其实,他没有自己口中的那么碌碌无为。

    其他的都不提,若是天下没有他所开设的钱庄,那大汉的商业活动就得减弱四成。

    吕禄和樊亢站在船头,看着沿路那热闹的商道,船只来往不休,跟同陆路一般热闹,沿路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港口,极为热闹,喧哗声哪怕是在河水上都能听的清楚....樊亢安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我还记得年少的时候,各地的城池犹如鬼城,寂静无声,道路上都见不到几个人...整个天地都是灰白色的,空中弥漫着飞尘,看不清远处...这才过去多久啊,简直不敢想象...如今的大汉跟过去的大汉完全就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就是高皇帝复生都绝对认不出来...年少时陛下所吹嘘的,如今都成真了啊。”

    “这些话你说早了...”

    “哦?难道你觉得大汉还有什么隐患不成?”

    “不是,这些话你该等到见到陛下的时候再说,现在说了没用,去跟陛下说,说不定还能再拿一艘船呢。”

    他们最终停靠在了渭水码头,自从刘安拆掉了长安城墙后,就加强了码头附近的防御工事,想要停靠在这里并不容易,哪怕是建成侯家的船只也是一样。

    甚至,他们还得以身作则,接受那最严格的盘查。

    正所谓树大招风。

    吕禄带着樊亢下了码头,樊亢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终于回到了家乡,可他的心里居然有些害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亢!!”

    远处传出一声咆孝,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随即开始骂骂咧咧的,樊亢抬起头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向他招手。

    前来迎接樊亢的人并不少,刘长和群贤,能来的基本都来了,此刻他们都是穿着便装,驾的也是三马之车,不算太招摇...在长安,三马之车还是非常常见的,甚至不会让路人多看一眼,只有四马五马才能引起注意,而六马就直接跪拜....

    群贤相见,气氛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众人围绕在樊亢的身边,嘘寒问暖,吕禄也找上了陛下。

    他们俩也是有很久不曾相见的。

    众人从码头朝着长安城赶去,樊亢和吕禄分别跟在刘长的左右,见到他们,刘长显然也是非常高兴的。

    樊亢再次变得话痨,说起了倭岛那边的情况。

    吕禄算是看出来了,这厮就是在装可怜求物资呢!

    众人却对他的话很是好奇,他们从不曾去过倭岛,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听着樊亢说起当地那些趣闻,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唯独刘长,看向樊亢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忍。

    樊亢说的很有趣,可在其中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年少时所吹嘘的那些,都在一一成真,可年少时跟随在身边的那些好友们,此刻却在各地饱经风霜,群贤们奔向四方,承担了最重要也是最艰难的差事,周胜之是这样,樊亢也是这样...其实他们不必做这么多,作为爵位的直接继承者,他们就是每日吃喝玩乐,也能继承爵位,尽情的度过这一生,不吃任何的苦头,像这类的二代彻侯,在大汉是一抓一大把。

    刘长并没有宴请樊亢,因为在他的家里,姨母还在等着他。

    刘长自然知道一个长期在外的孩子是多么思念自己的阿母,便直接将他送回去,唯独留下了吕禄。

    众人约定好三天后在五鼎楼相见,随即各自忙自己的。

    刘长拉着吕禄的手,马不停蹄的带着他返回了厚德殿。

    吕禄正要开口,却发现早有一人等候在殿内。

    燕王刘鼻?

    刘鼻连忙朝着吕禄行礼拜见,神色异常的恭敬,吕禄也有些懵,自己跟燕王素不相识,这人怎么如此客气??

    刘长笑呵呵的坐在了上位,两人分别在他的左右坐了下来。

    “禄啊,燕王这次特意前来长安,其实就是为了拜访你的,知道你不在,他就一直在这里等候着。”

    “臣不敢当...让大王久等了。”

    “你我都是至亲,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刘鼻说着,瞥了刘长一眼,刘长使了使眼色,刘鼻心里有些无奈,他来长安,是为了寻求陛下的帮助,没想到啊,陛下居然让自己找建成侯求助,建成侯确实是一个大人物,堪称是吕家这一代的家主,吕产虽然年纪更大,但是因为没有吕禄这般与陛下亲近,因此地位没有吕禄高,刘鼻也不愿意得罪他,但是说求助,刘鼻还真的不知道,建成侯能帮到自己多少呢?

    也没听说这人有什么才名,倒是有财名。

    可有钱又如何呢?身为大汉顶级的贵族,谁还没钱呢?自己也很有钱啊....

    但是燕国的问题又不能不解决,刘鼻只好将微薄的希望放在了建成侯的身上,他无奈的说道:“建成侯,我燕国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虽然土地很大,但是人烟稀少,在诸国之内,我们的百姓是最少的,而且现在开了边,不设关,人都往赵国和唐国跑,我们的百姓就更少了,粮食上也很难完成自给自足,各个产业都很薄弱,空有疆域,发展情况很不好...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想要得到您的相助。”

    吕禄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刘长。

    “陛下...我如何相助啊??”

    “燕国目前虽然不行,但是潜力巨大,我给你说啊,赵国和唐国的潜力都未必能比得上燕国....你有没有兴趣对燕国进行点投资啊?帮着人家发展一下啊...”

    燕国如今的疆域就是后来的半个河北地区加上整个东北地区,再加个朝鲜半岛,刘长也没有说谎,这发展潜力确实不低。

    吕禄明白了,他点着头,“当然是可以的,陛下要我如何做?”

    “我会将燕国设立为戍边防区,其他的事情,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从身毒抓人了,还是得你自己想办法。”

    吕禄沉思了许久,随即看向了刘鼻。

    “好,我会想办法的,燕国的具体情况,请您如实的告诉我....”

    刘鼻再次说起了燕国的各种情况,没有遗漏。

    “好,我大概知道了,请您放心吧,既然您都开口了,我一定全力而为。”

    吕禄算是做出了保证。

    燕王有些狐疑,他也不明白这位建成侯到底能做出些什么,他好奇的问道:“那您准备怎么去做呢?”

    “不必急,现在燕国人太少,做事也不方便,这样吧,我先从身毒运点隶人来燕国办事吧,算是一次尝试,也不运太多,就先运个八万人看看情况...”

    “嗯???”

    刘鼻不太确定的询问道:“八万??”

    “是啊,人是少了点,但是修建港口,翻新道路什么的还是够用的,太多了粮食也供应不上...先把人的问题给解决了,有了人,再操办其他的事情也就容易了,现在的燕国啊,主要就是没有什么吸引力,不够繁华...耕地的问题我就帮不了太多了,但是我可以低价给你们运输粮食,工具和种子什么的也可以运...农夫也可以,你们缺少农夫对吧?这个我也可以想办法...”

    “但是有一点,我需要燕国群臣的配合,不能为难我的人...”

    刘鼻早就懵了,此刻急忙清醒,点着头,“您放心吧!!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会让他们全力配合!!”

    吕禄缓缓说起了自己的投资计划,他准备先从身毒购买隶人,将这些人送到燕国去,另外还要在那边招募自由民,让他们前往燕国,身毒的土地矛盾很是激烈,高种姓占据着大量土地,并非是所有地区的身毒人都能忍受这一点,若是有机会能到大汉发展,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只要让燕国提供一些方便,比如免税几年,就能收获大量的劳动力。

    他准备将自己所有的产业都在燕国开起来,不管挣不挣钱,都先开起来,先将他们的商业发展起来,再慢慢搞农业....

    刘鼻笑得格外灿烂,就差抱着吕禄亲他几口了。

    原来这有钱人跟有钱人也是有差距的啊!

    刘鼻开开心心的离开了,厚德殿里,只剩下了刘长和吕禄。

    刘长笑着看刘鼻离开,随即说道:“他这也是为了燕国的事情操碎了心啊...如意不厚道,赵国的商贾们将燕国当成商品输出地了,疯狂的进行压榨,他们发展的不错,燕国的制造业却崩了...本来农业就落后,这商业又被压制,燕王也是惨....话说你一个人,能赢得过唐赵的商贾们吗?”

    “这就要看他们跑的快不快了。”

    “要是跑的太快,我就没办法赢下他们了。”

第664章 家宴

    “竖子!!!”

    当樊亢回到朝思慕想的家里的时候,吕媭并没有给与他什么好脸色,反而是直接抄起了木棍。

    樊亢吓坏了,急忙躲闪,“阿母,您可不能效彷姨母啊!我可不像陛下那般抗揍啊!!”

    吕媭格外愤怒,“我就该早点效彷大姐,严格管教,当初就是打的轻了!!”

    “不是,阿母,你为何生气啊?我做错了什么?!我又不像陛下那般不听话,何以如此呢?”

    “我问你,你这去了多少年?啊?你是准备等我死了再来祭拜吗?你又不是去那边当诸侯王!!我好说歹说,才让长松口,允许你返回,你居然上书说事不成,不能回....我打死你个竖子!!”

    吕媭很是愤怒,樊亢也是倔强,他干脆也不躲了,大声说道:“我前往倭岛办大事,岂能半途而废呢?这岂不是坠了我舞阳侯府之门楣?”

    “我无错矣!”

    “大丈夫当为王事先驱,舍我其谁?!”

    看着他这模样,吕媭顿时就骂开了,这竖子身上就看不出半点吕家人的模样,纯粹就是他阿父一个人的孩子,不带任何杂质,倔强到极点的浑人,不知何为避让,横冲直撞!!

    良人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

    吕媭只觉得头疼,打了几下,就丢下了手里的木棍,坐回了原位,眼眶泛红。

    樊亢这才有些慌,急忙坐在了她的身边。

    “阿母,我不是常常给你写信吗...我主要是刚到那边,事情太多,无法脱身,往后我定然隔几个月就来看望您...”

    吕媭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这个傻儿子的。

    他铁了心要去做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改变,就跟他阿父一样。

    樊亢不断的安慰,吕媭却长叹了一声,“你这个性格啊,等我不在了,肯定是要吃大亏的...能办事当然重要,可不能只懂得办事啊,不只是要办事,还要让别人知道你会办事,要让别人知道你办事不容易...你这闷在海外,埋起头来做事,庙堂里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情况...爵位得不到提升,名声不被人所知,赏赐都没有...吃的苦却比谁都多...你要为王事,我不拦你,可那蛮夷之地,又能办成多少事呢?”

    “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模样了?成家那么久,连孩子都没有,连安都有了儿子...你这是要丢了舞阳侯家的爵位吗?你在倭岛,就不能多纳几个妾室吗?”

    “您过去不是反对我纳妾嘛?还总是拿太上皇来举例...”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现在就纳妾!我亲自安排!”

    “我方才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您不是让我当您什么都没说嘛....”

    樊亢使出了一手祖传的抬杠,吕媭再次大怒,好吧,也不是纯粹的樊家人,吕家的抬杠属性还是继承下来了,可你继承这玩意做什么?!

    “大哥!!!”

    随着一声高呼,樊市人激动的走进了屋内,勐地看向了兄长,樊亢急忙挑起身来,兄弟俩人相拥在一起,吕媭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樊市人因为不是她所生,故而不是很受喜爱,当然,对比樊会的其他子嗣来说,被她抚养长大的市人还是比较顺眼的,虽然她做不到像对待亢这样对待市人,但是也不曾迫害,该给的资源,保护,样样都没缺了他的。

    樊亢激动的拉着弟弟坐了下来,兄弟两人的模样还是如过去那般相似,亢打量着他,忍不住点着头。

    “不错,不错,你穿着这身衣裳,倒是有点大家的风范了,我们家也出了个学问大家啊...阿父若是得知,想必也会很得意的!”

    樊市人急忙摇着头,“兄长,我只是个小官吏,虽然负责太学之事,但是算不上什么学问大家...”

    “都管太学了,怎么就算不上学问大家呢?要是学问不足,能管的住太学那些耍嘴皮子的嘛?”

    樊市人苦笑着,没有再解释。

    樊亢要见的人还有很多,不过今日,他是准备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了。

    而吕禄却一直都待在了厚德殿内。

    刘长压根就没有放他回去,两人太久没见,彼此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

    “您下次外出的时候,还是将我带上吧...庙堂里一旦没了您啊,这事情可就多了,勾心斗角,看的我都心烦意乱,他们甚至还想将我牵扯进来,想利用我来对付外王,呵呵,也不知怎么想的,还有人敢对我行贿,希望我能在安身边为他们说话求情...简直无法无天,不过,安也有些激进,前面还好,可往后,他就不听我的劝说了,我本来想要阻拦,可是栾布找到了我...他说您离开前给他交代过,只看着群臣,不许阻挠殿下...”

    刘长点着头,“我确实跟他说过...我主要也是想看看安能做到什么地步,让他多积累点经验,平日里对他的保护太过...没想到啊,这竖子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给我弄来了不少的麻烦,张相都在抱怨....”

    “这些事都很棘手,得一个一个去解决。”

    “不过,我对你们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你,我听闻你做了不少的事情,朝中还有人称你为隐相呢!”

    吕禄脸色不屑,“他们只是觉得太子听从我的话,想要拉拢我而已。”

    “他们心里其实对我多为鄙夷,觉得我贪财,奢靡无度,浑身都是铜臭味,只是不敢当面说而已....他们还试图拉拢栾布,结果踢到了铁板,栾布压根不吃这一套。”

    “不必理会这些人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解决安留下来的这些麻烦。”

    “陛下还不曾想好??”

    “你不在,我就没急着去想。”

    吕禄忽然笑了起来,果然,陛下身边还是不能缺了自己的。

    刘长沉吟着说道:“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籍贯的问题,这竖子认为籍贯限制了百姓的发展,就废掉了不同的籍,说要一视同仁,他却不知道,一视同仁是平等,可不是公平啊...农人是需要扶持和相助的,光靠着他们自己,岂不是要被那些豪强商贾们生吞活剥嘛?这竖子只想到籍贯会限制百姓从事不同的行业,却没有想到这也有利于保护底层百姓....”

    吕禄点着头,“那我们再重新恢复?”

    “不,政令绝非儿戏,没有说早上设定政令晚上就去废除的道理...而且吧,安想的也不是没有任何道理,隶籍只能为他人工作,农籍不能经商,商籍不能拥有耕地,分的太明朗了,也确实不利于大汉以后的发展....现在应该要做的是消除这些新政的恶劣影响,增加正面的意义,帮着他进行完善。”

    “陛下准备怎么做呢?”

    “只能办法二次的限田令了....”

    刘长眯着双眼,“没有了籍的限制,大量的商贾和权贵就要肆无忌惮的兼并耕地,逼迫百姓成为他们的佃户,最大的受益者反而会成为他们,因此,还是要限田...大汉原先的限田都是针对官吏,对不同级别的官员有不同的限制令,拥有超过自己官爵的耕地,就会被认为是僭越,如今,是时候将限田令对准全天下了...地方的豪族,商贾,都要限制他们所拥有耕地的数量...”

    “反对者肯定会很多。”

    “哈哈哈,这可未必啊,大汉跟过去不同了,权贵们就是没有大量的耕地,也完全可以走你的道路啊,以大汉的发展,他们若是开始积累土地,走向地主的道路,那威胁未免太大了,若是他们走你的道路,开始经商建厂,发展大汉的商贸业,那可能会给大汉带来想不到的发展...禄,你可能不知道,商业交流在某种程度上,能带来巨大的变革....”

    吕禄似乎有些明白了。

    “您是准备让国内的大族豪强都放弃耕地,来效彷我?”

    “让他们开厂总比让他们去兼并耕地要好吧,况且,天下的余丁越来越多,这也是给那些余丁们生计...免得他们都去做了游侠什么的。”

    “与其让那些贵族们在大汉烂掉,还不如让他们都去海外做生意...”

    刘长抚摸着下巴,吕禄疑惑的问道:“陛下当初让我来经商,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们指明一条新的道路?”

    “也不全是,你的用处可大着呢。”

    “你刚回来,也不要太急,回去休息两天吧,两天后就正式开始操办这件事,张不疑他们都不在庙堂,到时候就由栾布,贾谊,还有你来完成这件事。”

    吕禄连忙答应。

    接下来的时日里,刘长就要开始着手来弥补刘安所制定的诸多政策,给他善后...其实这也是一个机会,若是做的好了,保不准还能让大汉更进一步,若是无法改进,那也没事,直接恢复原先的法令就是了,到时候就说这些都是陈平干的....陈平托梦让殿下这么办的!没错,就这么办!

    改天得将陈买那竖子叫回来,他不在长安,都找不到什么好的背锅人了,最好让他子承父业,既然继承了曲逆侯的爵位,这锅侯的爵位也不能不拿啊。

    两天后,刘长在厚德殿内举办了一次家宴,主要还是给樊亢接风洗尘。

    樊卿整日都念叨着兄长,正好一家人都聚一聚。

    这次的家宴非常的热闹,刘长将亲戚们几乎都叫上了,刘盈,大嫂,刘乐,刘章,贾谊,贾璠,张偃,樊亢,樊市人,吕禄,吕产...

    上位自然是由太后来坐,吕后坐在上位,看着这般热闹的场景,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容。

    家族愈发的兴盛了,就连刘长这一脉,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玩耍着,一点也不拘束。

    几个大男人正坐在一起聊着大事,谈论着刘安所制定的诸多政策,又说起了身毒的事情。

    樊亢先是见了妹妹,随后又见了几个犹子,看着比自己都高的刘勃,樊亢都呆愣了许久,没想到啊,这竖子都长的这般高大了。

    “身毒的事情不好说,还算不上结束,还是要等太尉回来,才能知道....那边的战事很好打,但是治理起来就很麻烦了,不过这次他们算是被打怕了,都表示要朝贡,接下来想办法控制他们的税赋就可以了,等到接下来的朝贡开始后,大汉就有了足够的钱财,我想过了,到时候就可以补贴医馆和启蒙学...尤其是这个启蒙学,若是我们能将大汉的识字率推动到百分之三十,那会多么可怕?官吏用之不竭,人才辈出,大汉将会迎来不可思议的发展啊....”

    刘长一如既往的吹着牛,起初还有些保守,可喝了点酒,随即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身毒每年的税赋啊,你们自己想想,那是多少粮食,而且源源不断,还是他们自己派人来送....就这还有很多大臣说朕穷兵黩武,有这样的好处朕为什么不打?朕在身毒的时候啊,这些人直接将我当作神灵,格外崇敬,我走的时候他们还不舍的掉眼泪呢,我为什么要将那边的事情交给太尉,自己急着回来?这不是因为我怕后续的事情麻烦,而是因为我这个人不重视功劳...”

    “师父为了我做了很多事,我已经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这功劳,我让给他又如何呢?”

    “师父当然也是很感动的,得知我要将这些功劳都让给他,他是根本不愿意接受,说自己压根就没有功劳,怎么可以抢夺我的呢?在我私下里离开的那一天,他知道我要走了,还亲自带着人来送我,等他到岸边的时候,我都已经上了船,他还在岸边朝着我大喊大叫,满脸的不舍,还吩咐我路上小心点,别掉进水里淹死了...”

    “还有我那龙椅,你们俩还没看过吧?我要走的时候,那孔雀王非要将这东西送给我,我说不要,他就跪在地上哭着求我,让我收下来,我看他也一把年纪了,不好拒绝,就给带回大汉了,我的威望在身毒就是这样了。”

    刘长是张口就来,众人却半信半疑。

    “身毒另一头啊,是安息国,我当时领着一百多个人,就冲杀了他们十万多将士吧,斩杀了四百位将军,他们吓得四处逃散,我还特意修书一封,那书信上都是圣人的道理,蕴藏着无上的学问,当时有几个身毒的大家看了,都拍手说写的好,光是开头就够他们学三十年的,这书信应该是在安息王手里了,他看完这书信,定然也会感受到朕非凡的才学,不敢东下而牧马...”

    “就安息和身毒之间,有个必经之地,叫巴特国,得知我来了身毒,他领着数万人来拜见,见到了就下马跪拜,请求成为我的总督...”

    “你们要是不信,等北军回来了,可以询问周亚夫他们,他们都是见证者!”

    众人笑着,又吃了点酒。

    宴会愈发的热闹,不知什么时候,刘赐出现在了樊亢的面前。

    “舅父!”

    刘赐傻笑着,樊亢打量着他,轻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双生子都这么大了啊,你是夏王还是北地王?”

    “我是夏王!”

    “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还不太好认。”

    “其实看衣裳就能认出来的,您看北地王,穿的那一身,多豪华啊,北地富裕,他不缺钱,日子过的相当滋润,不像我,我夏国穷啊...”

    那一刻,樊亢脸色大变,急忙伸出手来堵住了刘赐的嘴。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刘赐被堵着嘴,呜咽着点点头。

    樊亢长叹了一声,“我比你还穷呢...我那里漫山遍野的野人,除了野人就是野猴子...给我说这些没用,你得去找吕禄,知道吧?”

    樊亢松开了手,刘赐却委屈的说道:“我那里连野人都没有...您哪怕送只猴子都行啊。”

    “那...我给你送点野人吧。”

    “多谢舅父!!!”

    刘安此刻正坐在贾谊的身边,似乎是在交谈着学问,两人说的有些激动,刘勃竖起耳朵来听,眼里满是羡慕。

    吕禄正坐在吕后的身边,低着头,回答着什么。

    而刘盈居然坐在了吕产的身边,两人正低声攀谈着。

    吕产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太上皇坐在他身边后,他的脸就有些黑。

    这些年里,他可是为太上皇背负了太多的恶名。

    刘盈正解释着这件事,“产弟啊,我这身份特殊,外出也不好用真名,生怕引起动乱,你我相貌体型相彷,故而采用你的姓名,也是给你招惹了不少麻烦....”

    做坏事就用我的名字??做好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隐藏一下身份呢??

    虽然心里不悦,可吕产还是点点头,表示理解。

    刘盈却又说道:“不过,你往后也不必再担心了....我这身体,已经无法再外出了,他们也不许我出去...这美酒好肉放在眼前,我却无法享用。”

    刘盈说着,又苦笑了起来。

    “我这情况,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吕产脸色一变,“陛下莫要这般言语,您洪福齐天,不会...”

    “无碍,无碍,谁都有这么一天...到现在的岁数,其实我也没什么遗憾...就是觉得平日里有些对不起你,想着及时给你道个歉,怕往后没有机会了。”

    刘盈从衣袖里拿出了什么,递给了吕产。

    “我知道你喜欢好看的车...我现在也无法驾车了,我准备将自己名下的这些车都送给你,算是补偿了....这是凭证,你拿好,有时日就去将车开回去吧...”

    “兄长..我....”

    刘盈温柔的笑了笑,“无碍,可不要让长知道了,他看上那些车已经很久了...”

第665章 削藩!削藩!

    “他明日就要离开了...这几天他整日都跟建成侯在一起...麾下的人说,看到他对建成侯极为恭敬,还曾行礼让路...让建成侯先行...”

    赵禹低声说起了自己所调查到的情况。

    晁错咬着牙,眼神变得有些凶狠。

    “什么来庙堂对质,这厮分明就是有自己的图谋,这些人没一个是想要为庙堂出力的,各个都是想着自己,自私自利,贪婪无耻,燕国已经有那般的疆域,他还不知足,还要来庙堂结交重臣,这些人迟早会....”

    晁错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话,就是赵禹都没有听清楚。

    赵禹严肃的说道:“晁公,我们还是放弃吧,陛下根本没有对付外王的心思,甚至连限制他们的想法都没有....没有陛下的支持,我们必败无疑,没有任何的胜算....本来外王就不好对付,陛下还站在了他们那边。”

    “愚蠢!”

    晁错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的说道:“陛下重情,不愿意对付他们,可未必就不愿意限制他们...陛下这些时日里为了开疆扩土,治理大汉,完全放松了对诸侯王的诸多限制,弄出了现在这般强大的诸侯国,这些诸侯国若是联合起来,就是庙堂也不敢说完胜...可陛下也不再年轻了...已经是当大父的人了,也该想想以后的事情了。”

    “太子殿下或许能镇得住,可陛下的爱孙,又是否能镇得住这些人呢?”

    “高皇帝终结了乱世,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大一统,可陛下却忘记了过去的惨剧,若是按着现在的局势发展下去,不出百年,春秋之世就要重现人间了...那将会是更加可怕的乱世,那不知要死多少人呢...诸侯的问题必须要在我们这一代被结束,这不是陛下支持他们就可以放弃的事情,若是陛下不支持我们,那我们就去找愿意支持我们的人。”

    “再慢慢说服陛下...我相信,皇孙迁出生,一定会对陛下造成一定的影响....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赵禹似乎有些明白了,“我们去找太后?”

    “找太后来压陛下??你疯了?”

    赵禹皱起眉头,“这有什么不妥?太后向来就不喜欢外王,若是能得到太后的支持....我们就有了足够的本事来对付那些人...而且陛下都不敢轻易反对...”

    晁错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愤愤不平的看向了一旁,看着正在低着头倒茶的“弟子”,“汤,你来告诉这位小留侯为什么不可以!”

    张汤很是平静的说道:“若是不成,无端得罪太后,会遭受针对,若是成了,会引起太后和陛下的不合,下场会更惨....”

    晁错指着赵禹骂道:“你还不如我身边这个小书童呢!你且回去好好反思吧!”

    赵禹面对这位对自己有提拔之恩,几乎相当于半个老师的晁错也是很恭敬的,急忙请罪,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这里。

    张汤撇了撇嘴,看着离开的赵禹,“你就想用这些人来打倒外王?倒不如安心做你的三公。”

    张汤对晁错没有半点的敬意,晁错将他留在身边说是当弟子,可是收下他之后,却只是让他跟在自己身边,端茶倒水,更衣随车,反正到现在也没有给他教过什么东西,就是将他当成了免费的苦力来用,这让张汤颇为不爽,但是,长期跟随在他的身边,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虽然晁错什么都没教,可张汤似乎学会了更多的东西。

    晁错冷哼了一声,“你觉得他们不堪,你又如何呢?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跟了我这么久,遇到事情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只知道对他人的想法指手画脚,你合该当一辈子的书童!”

    张汤脸色大变,几次张开嘴,却无法反驳。

    只是在心里暗骂道:吾未壮,壮则给我等着!

    晁错眯起双眼,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这次太子主动引起诸侯与群臣的矛盾,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若是就此被陛下打断了,那往后群臣和诸侯又得合力来对付自己了....这对自己极为不利,最好的办法就是领着群臣先将大汉的隐患给彻底解决了,哪怕不杀了他们,也得让他们变成国内的傀儡,不再拥有威胁庙堂的实力,晁错从来都不在意他们有没有造反的想法,他只在意这些人有没有造反的潜力!

    只要有足以威胁庙堂的实力,哪怕这个人没有任何不忠的行为,也得提前进行削弱,这世间的事,本来就不好揣测,要预防一切不好的可能。

    想到这里,晁错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匆匆起身,令人准备马车。

    他要再次去一趟厚德殿,如今庙堂里又多了一个变数,刘迁出生了,皇长孙的出生在其他人看来是纯粹的喜事,可在晁错这里,却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是说服陛下的好机会!

    张汤看了看外头,狐疑的问道:“已经天黑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皇宫,要不要跟着我去看看?”

    “您要带我进皇宫??我当然愿意去...我现在就去准...”

    “你想去啊?那就算了,安心在这里等着我吧。”

    晁错有些失望的挥了挥手,直接离开了内屋,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张汤,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没有散去,你还是个人吗???

    每次都是如此,只要是自己愿意的,他就不让自己办,但凡是自己不乐意的,他都让自己去做...你是教徒弟还是在惩罚罪犯??

    晁错赶到皇宫的时候,皇宫大门已经关上了。

    在这个时间点,纵然三公也不能直接来拜见陛下,需要近侍们的禀告,但是晁错不吃这一套,他直接强行要求甲士们让路,让他们迅速去禀告陛下,不必通过近侍,甲士们很是无奈,最后还是派人通知了吕禄,吕禄告知刘长后,甲士们方才放行。

    晁错急匆匆的来到厚德殿的时候,刘长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在晁错到来之前,他正在跟三位夫人探讨一些学问,刚刚探讨到最激烈的时候,忽然被人打断,说是晁错来了,刘长暴怒,险些就要将晁错流放到大夏国去了。

    看着刘长那不善的眼神,晁错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今日陛下的心情不好啊?

    晁错虽然头铁,但是这些年吃了太多亏,在面对陛下的时候,他还是学会了些退让。

    “陛下...也没什么事,就是太思念陛下...我看陛下今日颇为疲乏,不如还是明日再来吧...”

    晁错当即就决定避让,可这番话,却彻底激怒了面前的刘长。

    刘长顿时飞扑了过来,直接将晁错压在了身上,手直接锁住他的喉咙。

    “你诚心戏耍朕是吧?朕这厚德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乱我雅兴不说,明日还要来?你是调准了时日是吗?!”

    “今日要不给我说个明白,我非入了你不可!!”

    晁错急忙叫道:“陛下!!我是找您来对付诸侯王的!!!”

    听到晁错说了实话,刘长这才放开了他,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晁错,轻轻摇着头,“晁错啊晁错,朕这辈子都不曾见过你这般倔强的人,就是当初的驴廷尉都不如你这般倔强啊...朕就想不明白了,朕那些兄弟们,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非要抓住他们不放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晁错此刻也不再惧怕了,他认真的跪在刘长的面前,“陛下!!请允许臣先问您一件事。”

    “你说。”

    “陛下在庙堂的时候,臣上书弹劾外王,外王们是如何做的呢?”

    “他们派了人来请罪。”

    “那请问殿下在庙堂的时候,臣上书弹劾外王,外王又是怎么做的呢?”

    “前来庙堂对质。”

    “那敢问,当皇孙迁在庙堂的时候,若是有臣这样的人上书弹劾外王,外王们会如何去做呢?”

    刘长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眯着双眼,忽然笑了起来,“到那时,应当不会有人再弹劾诸侯王了...燕国很大对吧?足足七个郡,可等到安纸张大权,那燕国最少也会变成五块,再等到迁上位...这五块说不定就变成数十块,还能对庙堂有什么威胁?还会有谁来弹劾外王呢?”

    晁错却摇着头,“推恩是要时日的,可如今诸侯的扩张速度显然要大于推恩的速度,就怕推恩非但没让诸侯国更弱,反而是让各地的诸侯愈发强横,越来越多,等他们联合起来,我就不信没有人会不弹劾他们....”

    吕禄站在不远处,听着两人的对话。

    只是身为外戚,他不好参与这一类的谈话,也只有晁错这种铁头娃,敢跟皇帝商量皇帝死后的事情,换个皇帝来,怕是非要将晁错以诅咒的罪行给关押起来不可,就算不关押,也免不了秋后算账。

    可无论晁错如何劝说,都没能说服这位倔强的皇帝。

    晁错都有些急了,有几次直接指着皇帝来询问,已经是很无礼的举动了,可刘长并没有在意,心平气和的要求他回去再想想。

    晁错无奈,最后只能再拜而离开。

    目送着晁错离去,吕禄却忽然开口说道:“陛下...其实晁错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刘长一愣,“你不是从来不插手外王的事情吗?”

    “陛下让我来协助燕王,无论我愿不愿意,晁错只怕都已经将我当作了敌人。”

    “你觉得晁错说的对?”

    “如今的外王当然是对您忠心耿耿,但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外王的势力确实有些太庞大了,吴国的水军怕是已经追上了黄头军,而燕,齐,梁,长沙等国的军队加起来,也远比北军更多,装备精良,粮食充足...就怕以后会惹出什么大乱子啊。”

    刘长点着头,“是啊,诸侯是一把双刃剑,若是遇到我这样的君王,他就能成为国之利刃,若是遇到一个不太合格的君王,那他们即刻就会反噬...所有的政策都是如此,没有完美的政策,君王所要做的,就是避开这些坏处....晁错说的当然也有道理,诸侯是得稍微限制一番,起码要让他们失去与庙堂抗衡的能力。”

    吕禄大惊,“那陛下为何要将晁错赶出去呢?”

    刘长大笑了起来,“乃公又见不到那一天,外王叛乱,与朕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人都不急,朕急什么?!”

    他说着,转身离开了厚德殿。

    吕禄若有所思的看着刘长,难道....陛下是在....

    从皇宫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

    路上能看到巡逻的甲士,这些甲士们在看到晁错的车架后,就急忙前来盘问。

    晁错跟其他大臣不同,面对其他大臣,甲士若是盘问,他们会很生气,觉得甲士是轻视自己,可面对晁错,若是不盘问,他会很生气,认为甲士们是玩忽职守。

    “不要回府....”

    晁错上了马车,匆忙的吩咐道:“去太子府!!”

    “家主...现在这时日已经...”

    “不必废话!现在就去!!”

    .........

    刘安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看着跪坐在面前的晁错,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的。

    这位三公莫不是疯了?半夜三更的来找我商量大事??

    您是准备拉着我谋反还是怎么滴?

    堂堂三公半夜来找太子密谋,这要传出去,廷尉都不用审,直接就可以抓人了。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冯唐,冯唐的情况倒是好一些,此刻也是狐疑的看着晁错。

    “臣半夜前来烦扰,还请殿下见谅。”

    “您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燕王很快就要离开了,臣只能惊扰殿下,在这种时候来拜见了....殿下,我有一件事想要问您....”

    晁错将方才拿来问刘长的话再次抛了出来。

    刘安的反应跟刘长是不同的。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有些紧张,眉头微皱。

    在有了儿子之后,他不能再轻视这个问题了。

    可刘安还是装作一脸的不在意,“这些仲父们对我很是宠爱,我也很敬重他们,您何必要对我说这些话呢?现在庙堂里有阿父来处置大事,您可以去找阿父来商谈啊。”

    晁错不悦的说道:“殿下,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陛下的吩咐。”

    刘安很是惊讶,“您说什么?”

    “殿下,我们还是直说吧,陛下知道诸侯王的事情,因此我几次去找他,他虽然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将我赶出去,更没有将我挂在墙壁上,这就说明,陛下并不反对我去做这些事情,可他就是不肯自己接手....臣无法让陛下支持,更不可能去找太后,太尉又不在,张相不在意这件事,所以,臣所能寻找的人,只有殿下了。”

    “臣知道殿下一直都想让我辅左您,想得到我的效命...先前以削藩的事情来请我辅左,就是实证,陛下知道这一点,因此故意拖到如今,就是让我来投奔您,辅左您,跟您一同来解决诸侯王的问题!!”

    “殿下聪慧,怎么可能看不透呢?殿下心知肚明,而我们所谋求的都是一样的,因此,我们还是直接来谈论该如何来对付外王吧!”

    听到晁错的这番话,冯唐勐地站起身来,愤怒的骂道:“大胆晁错!你是想要死吗?!”

    晁错这番话,简直就是指着刘安的鼻子说他虚伪,让他不要伪装,直接办事。

    刘安却笑了起来,劝住了一旁的冯唐。

    “我实在愚钝,若是晁公没有明说,我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事情。”

    晁错却直接点破,“殿下忽然开始主张忠国之主张,推动各地县学的启蒙书籍统一化,不就是为了限制诸侯王吗?殿下是想要通过文教来让各个诸侯国的百姓们,尤其是士子们产生对大汉的认同,不再以诸侯国民自居,启蒙学更是重中之重,我看过殿下所编写的统一教材,言语之间只有大汉,臣知道殿下的想法,殿下也应当知道臣的主张....”

    刘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幽幽的说道:“晁公啊,有些时候,做人不能太明白啊,有些话,知道了倒是无碍,可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口...否则,可能给自己招来大麻烦啊。”

    晁错半点不惧,“臣为王事,无所惧也,若是事能成,殿下就是将我拉出去斩首,我也认了...我所想的,乃是大汉数百年的稳定,绝非是自己的性命,若是殿下愿意用我,臣有诸多办法可以限制王权,我们最先就可以通过兵权来限制,诸侯王的强势来自与兵权,不过,若是我们废除诸侯王的兵权,让他们没有士卒,那他们就不能承担镇守边塞的使命,因此,我觉得应该罢免诸侯国的军队,增设郡县兵来代替,由郡县来统帅,诸侯王若是要调动,就需要庙堂的号令,否则就视为谋反...这样一来,能极大的削弱...”

    “晁错,不急...今日天色已经很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我们明日再来商谈这件事。”

    晁错长叹一声,随即起身,“请殿下早做打算...这件事,越拖越是不利,若是能做成,可换得两百年之安宁...臣告退!”

    晁错来的快,走得也快。

    刘安看向了一旁的冯唐。

    “冯公...您觉得,我该不该答应呢?”

    ps:下午挂号遇到了点问题,然后没能回家更新...到家吃了饭就开始码字了,等会还有一章。

第666章 强强联手

    “大王...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听闻,那位燕王可是性格暴躁,常常殴打国内大臣,与陛下一般的作风,我们若是得罪了他,怕是....”

    董仲舒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跟随刘赐的时日一长,董仲舒就没有了当初的锐气,开始逐渐变得谨慎了起来。

    主要还是挨打挨多了。

    跟着刘赐混,三天挨九顿。

    最开始的时候,刘赐的家长们对他这个有礼貌的小娃娃还是有些客气的,基本上都是刘赐挨打,可是混熟之后,他们就越来越不客气了,那三位夫人揍自己也就算了,有的时候连太子和代王都会来揍自己....其实他们都还好,主要就是陛下,陛下那一顿打,董仲舒四五天都起不了床榻,这也太狠了。

    非明主也!!

    可董仲舒也没有办法,他已经跟刘赐深度绑定了,朝中人看到他,就会想起刘赐来,而且,真让他离开刘赐,他也是有些不舍了,两人相处的久了,彼此都是将对方当成了挚友。如今的董仲舒甚至还成为了刘赐的狗头军师,帮着他策划如何治理夏国,如今刘赐是阔气了,他在皇宫外弄了一个夏王宫,这夏王宫着实有些寒酸,其实就是巡逻的甲士们用来避雨的地方。

    刘赐占据了这里,取名为夏王宫。

    此刻,刘赐就坐在上位,左右则是坐着大夏国的文武大臣。

    刘赐颇为满意,左手是董仲舒,乃是自己的头号谋臣,智慧无双,右手边是夏候赐,乃是自己的头号勐将,武艺无双。

    有这两人辅左,何愁大事不成呢?

    他还像模像样的弄了个朝议,虽然这个朝议加上国王也只有三个人,但是他们就在这里决定着往后大夏的诸多政策。

    董仲舒本来是不愿意陪刘赐玩这种无聊游戏的,可是玩了几次后,他就不多说什么了,当相决定国事的吸引力,有哪个男人(小孩)能扛得住呢?

    自己钻研学问,不也是想当个国相吗?

    至于夏侯赐,那是佩戴着木剑,整个人挺胸抬头的,好一副大将军的做派。

    刘赐看着自己麾下文武,认真的说道:“舅父那里坑不出什么好东西,他就答应给我三千野人,说派人送到夏国去...就没有别的了,可燕王不同啊,燕国何其庞大,况且我听闻,此人是个豁达的,为人大方,很受众人的尊敬,我若是讨好了他,岂不是能得到大量的赏赐?我们夏国什么都没有,而且跟燕国还很近,如果能与燕王拟定盟约,成为兄弟之国,我刘赐岂不是也能号令诸侯,成为诸侯之长?”

    夏侯赐拍手大叫,“大王英明!!”

    刘赐大喜,“不愧是夏侯将军,与寡人不谋而合,夏侯将军,我现在就封你为无敌侯,再加两万食邑!”

    董仲舒迟疑了片刻,说道:“大王,他是您的仲父...不能说兄弟之国...而且,您要号令诸侯,怕是也不太行...”

    刘赐顿时大不喜,“奸臣!奸臣之言也!我要削你爵位!”

    “大王啊...您压根就没有办法封爵啊...”

    “这我就不管了,我非要去见燕王才行!不然他这一走,我想要见也见不到了!”

    董仲舒再次沉思了起来,作为刘赐的头号谋臣,也是唯一的谋臣,他倒也不完全是胡闹,有的时候还真的能提出不错的建议来,他说道:“既然大王想要拜见燕王,那就得想好借口,不能再直接开口索要东西了,这样拿不到太多东西,要先将他哄开心,燕王喜欢狩猎,喝酒,吃肉...这样吧,大王可以送他宝弓,说是很仰慕他的为人,希望以后能跟随他来镇守北方...他定然大喜,到时候,再适当的说出夏国的穷困...”

    夏侯赐拍手大叫,“国相英明!”

    董仲舒笑了笑,“夏侯将军过誉了。”

    夏侯将军急忙说道:“可是,我们没有宝弓啊.....”

    刘赐大手一挥,“区区弓箭,寡人还是有的,不必担心!!”

    .......

    “仲父!!!”

    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小不点,刘鼻的眼里满是笑意。

    他拿起了对方献上的宝弓,认真的打量了许久,随即笑得更加厉害了。

    “你这竖子,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不过,你既然送我礼物,我也不能不要,来,坐在寡人身边!”

    刘赐急忙起身,笑呵呵的坐在了一旁,他急忙说道:“我仰慕仲父已有多年,得知您前来长安,一直都很想要拜访,今日总算是有了机会,我夏国与燕国很近,将来我若是去了夏国,愿意与您一同镇守北方,若是遇到什么打不过的敌人,一定会找您的!”

    这番话,明显比这弓箭更让燕王开心。

    燕王听到他的话,心里大喜,叫道:“好!我大汉宗室,就该有这样的胆魄,将来我们一同出征,看谁敢招惹我们!”

    刘赐满脸都是笑容,随即又低声说道:“只是我现在连都城都没有...国内百姓还不到三万人...唉,自幼不得阿父爱,连封国都是如此...”

    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刘赐,刘鼻心里却很明白,他只是笑着揉了揉刘赐的脑袋,“是来求我相助的吧?行,就冲着你这胆魄,我也帮了,等回到燕国,我派人帮你修建城池,起码要给你修建一个能赶到燕国的城池!其他物资,我就给你留在城内!”

    刘赐大惊失色,直接送城??

    这可比任何一个仲父都要大方,刘赐急忙低头行礼,“多谢仲父!多谢仲父!”

    “哈哈哈,你要多操练骑射,磨练武艺,知道吗?”

    刘鼻正在交代着,忽然有甲士走了进来,愤怒的说道:“大王,晁错在门外,口出不逊,非说要见您。”

    “晁错??”

    “我就知道避不开这家伙...呵,你让他进来吧,再派个机灵的,拿笔记下他的话....”

    刘鼻说着,忽然看向了刘赐,吩咐道:“赐,你先带着你的朋友在院落里等一会...我先对付了这个恶贼...”

    “仲父,可需要帮忙?您若是觉得晁错碍事,就给我说,我非开了他的膛...”

    “哈哈哈,这倒不必,你去玩吧!”

    刘鼻送走了刘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晁错.....

    刘赐等人走出来的时候,正好与晁错擦身而过,晁错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直接就进了内屋。

    他们几个人站在屋外,却正好看到一个小娃娃也站在这里,这家伙脸色严肃,倒是与晁错如出一辙。

    刘赐等人对视了几眼,走了上去,宛如恶霸一般围住了那孩子。

    “你是晁错的儿子?”

    张汤看着面前这三个典型的恶霸脸,冷哼了一声,打量着为首的那个,“你是谁?”

    “我是你阿父!”

    “我问你呢,你是不是晁错的儿子?”

    张汤大怒,正要说话,其余两个恶霸就顶住了他,张汤脸色一变,还是选择了怂,“我不是,我只是他的弟子而已。”

    “晁错的弟子??不曾听闻晁错还有个弟子啊?你这也不像啊....”

    刘赐滴咕着,急忙跟一旁的谋臣问策。

    董仲舒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汤。”

    董仲舒眼前一亮,急忙将刘赐拉过去,“大王,当初师侄不是说过吗?是他同僚家的孩子,那个精通律法的,还求到陛下那里去了...”

    刘赐恍然大悟,他再次看向了张汤,这一刻,仿佛有什么在他体内熊熊燃烧。

    “原来是张公!!久闻大名!今日终于相见!!”

    他勐地拉住了张汤的手,张汤一愣,张公???

    可人家如此热情,张汤也不好冷着脸,“敢问您是?”

    “寡人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诸侯王而已,我叫刘赐,乃是大夏之王。”

    “原来是夏王,久闻大名....”

    张汤说着,心里却在思索,这特么是谁啊???

    夏侯赐却提醒道:“不是夏王,是大夏王,要加个大字....”

    “原来是大夏王...”

    刘赐这才询问道:“我看先生乃是贤明的人,怎么会跟随晁错呢?”

    “唉,身不由己啊。”

    “先生何不跟着我前往夏国呢?我愿意以国相的位置来迎接您....辅左寡人来治理夏国,岂不是好事?”

    夏候赐顿时就忍不住了,“大王,不是说好我左相,董仲舒右相吗?这怎么又一个国相啊?”

    “咳咳,无碍...就封后相...”

    “那公孙弘呢?”

    “前相...”

    “那您的老师呢?还有那位师兄呢?还有傅相呢?还有...”

    “上相...下相...南相,东相什么的吧....”

    就在他们商谈着的时候,忽然从内屋里传出了一声怒吼,然后就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刘赐等人都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了过去。

    院落内的甲士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晁错所带来的甲士与燕王的甲士当即对峙,险些就拔剑。

    气氛顿时变得肃杀了起来。

    屋内再次传出咆孝声,两人再很大声的争吵。

    “彭~~~”

    内屋的门被狠狠踹开,晁错满脸愤怒的走了出来,迅速朝着院落大门走去,走到了院落大门口,忽然停下来,对着内屋的方向吼道:“这件事,我已经上奏庙堂,群臣开始商谈,还轮不到你来反对!!若是有意见,尽管去跟陛下弹劾我,若是不敢,那就给我领命!!!”

    “滚!!!”

    燕王用最直接简单的话语回应了他。

    晁错愤怒的离开,张汤也跟着他离开了。

    刘赐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急忙看向了一旁的狗头军师,“仲舒,你看这是什么情况啊?”

    董仲舒沉思了片刻,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燕王...似乎跟晁公吵起来了...”

    “我可谢谢你啊,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他们吵起来了,还以为他们要成家了呢!”

    .......

    “泰一保佑!泰一保佑啊!”

    屋内,夏无且正毕恭毕敬的默念着,他也没有想到,陛下会从南边回来,让他没有办法及时逃走,而刘安所设立的医府,又少不了自己,自从陛下回来之后,夏无且就长期躲在府邸内,一直都没有出去过,保持低调,尽量让陛下看不到自己!

    最好是陛下不记得自己了,忘记那一巴掌,自己也好安心在长安里继续当太医令....

    目前看来,陛下返回长安后,果然就被太子的事情,外王的事情给缠住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在长安。

    这样的情况对自己是最有利的,但愿一直都会这样吧。

    夏无且走出内屋,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平日里,若是遇到这么好的天气,他总是会出去走一走,可是现在,他根本就不想出门了。

    宁愿烂在这府邸里,也绝对不要出去。

    “冬冬冬~~”

    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夏无且脸色大变,急忙躲进了屋内,弟子上前开了门。

    门外是一位严肃的官吏,询问道:“可是夏无且的家?”

    “正是,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让他跟着我前往御史府,御史大夫要找他。”

    弟子一愣,自己老师跟御史大夫没什么关系吧?

    夏无且此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急忙走了出来,与官吏拜见,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御史大夫何以要找老夫啊?”

    那官吏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因为医官的事情吧,你不是新建的医府的负责人吗?跟我走就是了!”

    夏无且有些无奈,这晁错怎么就找上自己了呢?自己跟他也无冤无仇啊...

    他却不敢反对,招惹晁错那条疯狗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是去了又怕被陛下注意到...他长叹了一声,看来还是躲不过啊。

    当夏无且来到御史府的时候,这里的氛围很是吓人。

    那些官吏们都冷着脸,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来杀人,而晁错的脸色也很差,看起来很生气,对夏无且的态度也相当恶劣。

    “医府是你在负责对吧?”

    “还不曾正式成立,只是由我负责挑选医官....”

    “我问你,诸侯国的医官为什么要听从诸侯王的命令?!难道他们不应该听从医府的命令吗?!”

    夏无且愣住了,这算什么问题??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过去的医馆都是属于当地的管辖,是殿下设立医府后,才提出让他们都听从与庙堂医府的,等医府正式成立后,地方的医官就不再听从当地官吏的命令了,无论是郡县,还是诸侯国,都是一样的....”

    晁错很满意的点着头,“我们了解了些情况,地方的医官们偷偷贩卖珍藏的药材,与地方官吏同流合污,甚至成为了某些人的太医,不去救济百姓,整日跟着那些权贵们...实在可恶,耗费了庙堂那么多的钱财,一事无成,明日朝议时,我要上奏,请求医府尽快对各地的医官进行整顿,让他们完全听从庙堂,不再与地方有勾结...你要出口赞同,知道了吗?!”

    “我要去朝议???”

    夏无且心头一凉,急忙询问道:“晁公啊,我年纪很大了,体弱多病,能否换个人呢?我实在去不了朝议...请您...”

    “不行!就是你了!明日必须来,否则就是坏我大事,我绝不轻饶!”

    “出去吧!!”

    晁错挥了挥手,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夏无且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刚准备往外走,却又看到几个重臣的马车停靠在了这里。

    晁错接见这么多人是准备要干什么???

    难道是真的要削藩了??

    削藩不要紧,可你别让我在朝议里开口啊!!

    前有虎,后有狼。

    夏无且有些绝望的摇着头,看来明日的朝议就是老夫的死期了,得提前立好遗嘱了....

    晁错的忽然忙碌,让整个庙堂都陷入了猜测之中,那一天,晁错从刘安府邸离开后,刘安当天就做出了决定,他决定跟晁错联手,一同来限制各地的诸侯王,从兵权,财政权,政权等方面来进行限制,甚至连这医官都要留个口子,就是要让诸侯王不顺心,晁错是在明面上的推动者,而刘安则是在暗地里的推动者,两人联手之后,晁错再也无忧虑,直接选择出手。

    而今日他去找刘鼻,就是给刘鼻说明了自己的政策,要求他带头去执行。

    刘鼻自然是不愿意对晁错低头,两人大吵了一架。

    可晁错这次,却信心满满,有太子的相助,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太子能隐秘的帮着自己联合朝中大臣,当朝中大臣和统治者一同发力的时候,诸侯王是扛不住的。

    至于陛下,从他上次的态度来看,他是不会插手这件事的,保持中立。

    这就好办了。

    晁错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而在此刻,刘长骑着骏马,笑呵呵的看着远处的风光,刘鼻就跟在他的身边,脸上满是委屈。

    晁错来找他之后,刘鼻就马不停蹄的找到了刘长,倾诉心里的苦水。

    其实也是在跟陛下求助,希望天子能够出手再次镇压晁错。

    “兄长啊...朕对你们当然是格外信任,就是这些大臣们啊,总是想要对付你们...倒也不是对付兄长,是如今大汉的诸侯国越来越多,其中也有像南越国,滇国这样的外王,始终让群臣无法放心...他们大概是觉得您是我的至亲,故而先让您来服从,若是连您都服从了,其余诸侯自然都只能跟随....”

第667章 大汉的韭菜

    刘长从未想过削藩。

    因为他不需要。

    他并不觉得哪个藩王会对自己怀有不轨之心,会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谋反。

    哪怕是这位在梦里谋反失败的燕王,刘长对他也是无比的信任,燕王不可能谋反。

    至于未来的事情,那管自己什么事??

    就算有藩王上位了,推翻了自己这一脉,他敢挖了自己的坟?敢不祭拜自己?

    越是得位不正,就越是喜欢搞有的没的,若是藩王上位,反而是会更加隆重的祭拜自己...因为,正是刘长给了他们这一条路,刘长可是头一个藩王上位的君王。

    刘长压根就不在意这些,甚至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若是自己的后人不成器,就让那些其他有能力的小崽子们将他们灭亡,取而代之!!

    郡县封国并行制,刘长就不信自己阿父看不出其中的隐患,虽然刘长总是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阿父是多么的昏庸,但是这老头子还是有些东西的,他铁定是知道,可他为什么不改变呢?因为他不在乎,反正谁上位都是自家人,自己又不在了,管他呢?他们上位了还敢拆自己的坟墓吗??

    刘长对自己也有绝对的信心,对藩王们也有足够的信任。

    他非但不去忌惮这些藩王,反而是给与他们大展身手的机会,全力资助这些藩王们,让他们能够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来。分封制对如今的大汉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没有分封制,刘长如今的成就起码要少一半...可能更多。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若是没有封在西北的那三个诸侯国,大汉的军队就不可能到达身毒,到了也会被饿死,他们不饿死大汉百姓就会饿死。

    而且刘长心里从来就没有那种狭隘的地理观念,从春秋到汉末,甚至可以说到未来,华夏的地域观念十分浓厚,在如今的时代里,地域观念甚至超过了民族国家观念,众人会以地域来区分自己人和外人,他们不存在什么我们都是大汉人的观念,对其他地区直接屠城,而且基本上不会受到什么道德上的谴责...在他们看来,我们地域不同,就是外人,在燕王的眼里,赵人大概就不是他的同族,若是两国交战,他甚至可以直接屠邯郸,没有压力。

    而皇帝同样也存在这种狭隘性,刘邦时期,他更多的在乎自己直辖领地,对诸侯国的情况不甚在意。

    但是在刘长这里,不存在这些地域的区别,从西域到燕国,从南越到夏国,那都是自家人,都应该去发展,在这里生活的百姓都应该去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分封制当然也不是完美的,他的隐患非常大,哪怕是推恩令,那也得长期才能见到成果,而不限制诸侯王的权力,迟早都会引发出一系列的问题,可能会是在刘安的时期,也可能是在刘迁的时期,或许是更远之后。

    但是刘长不在意这些,乃公做的够好了,乃公虽然是个圣人,但是不可能把上前几千年的问题都给解决了吧?那还要后人有什么用?

    在晁错几次提出削藩的时候,刘长都没有理会。

    可刘安此刻似乎要跟晁错联合,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推动对诸侯王们的限制。

    刘长同样不理会。

    他不站边,这是刘安自己的事情,当然,刘长也不会让事情走向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件事还是要有底线的。

    刘鼻看出了刘长的不在意,陛下不在意自己的权势有多大,同样也不在意晁错他们是不是要削藩。

    陛下很强大,强大到根本不必理会诸侯王的强大,陛下很强大,强大到也不必去理会诸侯王被限制后是否会对皇权造成威胁。

    无论是外王还是内臣,都压根没办法威胁到当今这位。

    刘鼻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这已经是很好了,若是陛下也参与进来,那他们是没有任何反驳的可能的,陛下既然两不帮,那说明他们还有机会。

    晁错,也并非就是不可战胜的。

    刘鼻匆匆告别了刘长,也不知是要去找谁。

    吕禄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一幕,“陛下,这样真的不会出大乱子吗?殿下这是准备跟诸侯王撕破脸?这可如何是好?”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朕哪里顾得上。”

    “我讨伐了身毒,可后续的治理问题还不曾解决...除却身毒的问题,还有给安擦屁股的事情也没有解决....另外,医府,县学,尚方,出海....大事何其多啊,跟这些事情相比较,诸侯王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只是对安可能要重要些...这也是必要的,帝王当然也得跟诸侯王过招,看看安这个竖子会怎么办吧。”

    “我就怕此举会引起宗室内部的不合啊...”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宗室也并非是一条心....”

    刘长确实不在意这些,因为这些话还没说完,他就盯上了一只猎物,也不再啰嗦,拿起弓箭就去射杀,到了傍晚,刘长满载而归,手持强弓,跟一旁的吕禄询问着要事。

    “朕怎么觉得少了一把强弓呢?朕从灌侯那里偷的那把强弓怎么不见了??”

    “大概是放在武库没拿出来吧。”

    “不对吧?不会是被赐给偷了吧?”

    “啊...陛下何以如此针对夏王啊...夏王虽然有些顽劣,但是不至于偷拿您的宝弓吧...”

    “呵,若是武库里找不到,九成就是被他偷去了,要不要打个赌?”

    刘长和吕禄说着话,刚靠近了厚德殿,就看到有人站在殿外等候着。

    “老师??”

    刘长一愣,看着站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老者,刘长勐地皱起了眉头,他一把撤下了自己的裘衣,几步跳到了张苍的身边,将自己的裘衣直接披在了张苍的身上,刘长身材高大,这衣裳本来就大,此刻披在张苍身上,险些将他整个人都被包了进去,张苍一愣,还来不及多说,就被刘长拉着进了厚德殿,张苍甚至都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刘长推进了殿内。

    刘长看着门口的两个郎官,脸色很是不善。

    “谁让你们将朕的老师晾在这里的?!”

    郎中大惊,也不解释,急忙请罪。

    刘长正要说些什么,张苍却急忙说道:“莫要说他们,是我自己不愿意进去,吹吹风而已,不必小题大做....”

    刘长有些不悦,令人拿来了热茶,看着张苍,骂道:“师父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般寒冷,何必在殿外等候呢?若是病倒了,我这国事交给谁来做?何以如此不知事?”

    “不冷,没那么冷...天下哪有国相居在殿内等候天子的道理啊...好了,你坐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谈。”

    张苍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刘长不敢轻视。

    对刘长来说,韩信是他军事上的最大支柱,而张苍就是他在政事上的支柱。

    两人就是刘长的铁靠山,缺一不可。

    这些年里,刘长四处讨伐,狩猎玩乐,大汉还在稳步发展,刘长可不相信这是因为什么泰一的赐福,这当然就是因为自家这位师父,自家师父懒惰,好色,大汉躺平大臣第一人...但是,架不住人家能干啊,大大小小的事情落在张苍手里全部迎刃而解,任何事情都不会推迟到第二天的早上,无论多大的事情,他总是能做的井井有条,顺理成章,几乎找不出错的。

    他不喜欢庙堂里的权力斗争,更不喜欢当什么士人领袖,百官之首,每天抽出一点时日来帮帮弟子,其他时日就是他自己的。

    大汉能经得起刘长这样的折腾,张苍劳苦功高,功劳不低于韩信。

    而刘长当然也给与了他极大的殊荣,他是刘长时代的第一位万户侯。

    刘长也知道,老师向来就不是个喜欢政务的性格,他之所以在这般年纪还坚守在国相的位置上,纯粹是为了自己。

    张苍此刻说起了自己忽然来找刘长的原因。

    “上一年的粮食收支计算出来了....粮产出现了降低,我调查了其中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你的出征,可还有很大的原因在于耕地的归属,原先所开垦的大量耕地都落在了同一类人的手里...佃户的数量再次大规模的增加,我们刚做出了成就,他们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该修皇陵了。”

    张苍的语气有些冰冷,不再是以往的温和。

    这些年里,大汉进行了大规模的开垦运动,恢复生产,使得粮食产量大增,耕地面积不断的增加,就在这全国飞速发展的时候,土地兼并问题卷土重来,主要还是大汉发展的太快,而在发展中最先崛起的又往往不是那些底层百姓...豪强大族们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开始滚雪球模式,疯狂的压榨底层百姓。

    这会影响到庙堂的压榨,封建庙堂对百姓当然也是压榨剥削,但是模式不同,庙堂需要他们活着缴纳税赋,而大族似乎不需要....

    张苍这次来,就是要提醒刘长,土地太肥沃,韭菜长得太快,影响了庄稼,该再割一波韭菜了。

    西汉的韭菜并非是指底层百姓,而是这些地方豪强大族。

    刘长冷笑着,那表情像极了恶鬼。

    他的手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桉,看向了一旁的吕禄,“禄,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们都去效彷你了吧?”

    “仅仅只用了一年,他们就成功阻挡了大汉前进的脚步...粮产降低了...这些人是杀不尽的,也是不能全部杀死的,所以只能逼迫他们另谋出路....”

    刘长说着,勐地看向了张苍,“老师,这件事,就交给晁错来办吧。”

    “他不是忙着削藩吗?”

    “削,削藩的同时也不能忘了割韭菜,朕离开了两年,刘安又扶持了不少底层,虽说打击了权贵,可豪强却是开心了...这次,要狠狠的割,我不是阿父,我不需要忌惮他们的反扑,朕绝不允许这些蛀虫来蚕食朕这么多年的付出,正好,安也铺好路,这次,他们无论愿不愿意,都得去给我老老实实的建厂经商...”

    刘长咬牙切齿的说道。

    缩在刘长的裘衣里,张苍还是倔强的探出了脑袋,愤愤不平的说道:“都该杀!”

    这些年对大汉的治理,是师徒两人的心血,他人的践踏,是他们都不能容忍的。

    张苍又说道:“正好,各地的余丁和佃户问题愈发严重,这次迁徙之后,他们留下的大片空白,足以安置很多很多人...呵,你是不知道啊,这些蛀虫,在短短时日内,占据了无数良田,佃户上万,招摇过市,连服侍他们的人居然都有千余人,不敢想象啊,他们居然过的比我这个大汉国相还要滋润,那府邸修的,都快赶上我们这位建成侯了!!”

    听着张苍的抱怨,吕禄脸色一黑,能不能不要一说豪强就将话题指向我呢?

    我可不曾侵占百姓家的东西啊,都是正常生意!

    师徒两人谈论了许久,刘长最后派遣几个郎中用自己的马车将张苍送了回去。

    次日,朝议如期举办。

    群臣所在意的和刘长所在意的,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晁错没有辜负大家的厚望,朝议刚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上奏。

    当然,晁错不是个傻子,没有直接起身说该限制诸侯王。

    他采取了迂回战术,不打削藩的旗帜,却提出了很多有关限制王权的事情。

    最先当然就是军事上的削藩了。

    晁错提出,当今王国兵素质低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无端的浪费庙堂的钱财,请求废除王国兵,将郡国兵变成郡县兵,按着郡县的规模来分别规定士卒的人数,由县尉郡尉进行统帅,听命于庙堂,清楚地方盗贼,维护治安云云....大概意思就是废除诸侯王的私兵,诸侯王当然还是可以调动郡县兵的,但是这已经不再是他们名义下的军队,他们并非是主导者,而是调动者。

    他们要将兵权从诸侯王的手里转交给国相和国太尉的手里。

    这个提议一出,顿时引起了群臣激烈的商讨。

    支持者很多,看得出,群臣在限制王权的问题上还是比较统一的,虽然提出者是晁错,但是因为刘安曾利用诸侯王来对付他们,让他们更加体会到了削藩的必要性,因此,在晁错带头后,迅速站在了晁错这边。

    这件事还不曾商谈好,晁错再次上奏。

    第二次就是在财政权上下功夫了,刘长先前就不许诸侯王私自铸币,而晁错要更加一步,那就是不许诸侯王征杂赋,诸侯王已经无法再收税,而他们的主要收入来自与赋,若是急切需要钱,那就再加点赋...

    晁错不只是要在这几个基本权力上下手,他甚至要将官学,国学都收回庙堂,他认为诸侯王不能插手启蒙的事情,晁错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诸侯王所教出来的士子,显然会成为诸侯国的士子,而不是大汉帝国的士子,他要扭转这个局面,要让士子们对大汉有认同,避免诸侯国成为他们的举主,因此他要取缔诸侯王举荐和征用士子的权力....

    所有跟这些岗位息息相关的大臣们也都起身来上奏,成为了晁错的手里剑。

    当夏无且缓缓起身的时候,正在上头打哈欠的刘长眼前一亮。

    他狐疑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难以言明的笑容。

    “夏公???您何时回来的啊??”

    “臣...回来已经很久了,先前身体不适,就在府邸内修养...”

    刘长点着头,眼神很是热切。

    “好啊,好啊,回来就好,稍后可以来厚德殿,我许久不曾与您相见,心里格外思念...这次我们可得好好叙旧啊!”

    夏无且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唯!!!”

    夏无且出场,当然就是说医官往后由庙堂的医府来负责,不受地方管辖的事情。

    而这个地方,特指诸侯王。

    看得出,晁错已经蓄谋久矣,他将能想到的手段都给用上了,恨不得将诸侯王当成家猪来养,最好什么都不干,每天都生孩子吃肉就好了。

    刘安当然也在这次的朝议上,他就坐在刘长的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可是,当晁错上奏之后,却是由他的那些人马来鼓吹支持。

    刘安的势力并不小,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刘安在士子大家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群臣里也有不少他的人。

    他的意志在朝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晁错和太子一同出手。

    跟这些神色激动的人比起来,那些反对者的声音就不是很大了。

    反对者以少府的申屠嘉为首。

    申屠嘉虽然是内臣,可在藩王的问题上,他的屁股一直都是歪的,申屠嘉就认为如今的制度才是最好的,最适合大汉的,诸侯王若是暗弱,那就起不到为大汉治理地方,镇守四方的作用,那还要诸侯国做什么?要是诸侯王都没实权了,那怎么承担自己的使命呢?在他看来,这些大臣们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怕被皇帝用诸侯王来针对,所以才想要削弱诸侯王。

    因此,他很是急切的反对。

    可刘长压根不在意这些,坐在上位,打着哈欠。

    怎么也没人打个架啊??

    “狗贼!!”

    嘴巴不灵活,说不过晁错的申屠嘉愤怒的飞扑了上去。

    ps:今天就要动手术了....心神不宁,总是发呆...唉,但愿一切顺利。

第668章 助攻

    “夏公啊!”

    刘长热情的抓住了夏无且的手臂,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容。

    夏无且脸上的笑容愈发的难看,被刘长抓住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着。

    “您觉得朕是什么样的天子啊?”

    “陛下德比尧舜,千古一帝....”

    这似乎都成为了统一的回答,可刘长却勐地用力,夏无且险些叫了出来,刘长很快就松了手,笑着骂道:“我看是桀纣那般的君王吧!朕多次派人去接你,你都不肯相见,屡次找理由来躲避,难道是怕朕报复吗?”

    “你为国事,做了不少的贡献,又这把年纪,难道朕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恶人?”

    夏无且心里暗自想到,就是因为这把年纪才不敢回来啊。

    当然,他是不敢这么说的,他急忙说道:“并非是有意躲避陛下,实在是诸事繁忙,实在是找不到时日来拜见...陛下乃仁义帝王,向来以德服人,怎么会报复呢?”

    刘长笑着松开了手,摇着头。

    “若是朕要报复,又怎么会拖延到如今呢?”

    “你在地方上,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来求学的人,没有藏私的举动,亲自耕耘药地,无偿的为他人看病...你所做的诸多事情,朕都已经知道了,因此就放弃了报复的想法,方才的言语,不过是戏言耳!”

    刘长看着脸色苍白的夏无且,笑着解释道。

    他怕再不解释这老头真的被自己吓出什么病来,这老头的年纪比自己阿父还要大,刘长也不敢真的跟他动手报复,他这年纪,绝对撑不了刘长的一拳,就是推他一下,可能都死在这里了。

    而且这老头在地方上做的还不错,不至于就这么打杀了他。

    留着吓唬吓唬他,就当是对他的报复吧!

    刘长笑着,让夏无且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开口询问道:“我听闻你收下的弟子有两千多人...但凡是跟着你学习的,都有所成,还在各地的医馆里担任职务,是真的吗?”

    夏无且急忙起身,可刚起身,就被刘长重新拉到了座位上,“说话就是,不必起身!”

    “陛下,那些人本来就懂得医术,他们来找我进修,我只是帮着他们补充了些,我本身的医术其实没有那么高超,远不如淳于公....”

    刘长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随即感慨道:“还是你有效率啊。”

    “太学里的医学课设立也有很长的时日了,可是直到现在为止,培养出的医生也不到两千人啊...”

    夏无且急忙解释道:“陛下,医学复杂,他们都是新人,想要学习贯彻自然是需要很长的时日...我那些都是有基础的,是不一样的。”

    刘长却摇着头,“不对,不是这样的道理,太学是研究学问的地方,在这里学习医学的人,不是为了成为医生,而是为了成为医家的学者,因此他们学习高超的技术,朕当然不反对...医学的发展就需要大家,但是朕更希望能拥有充足的医生,支撑起医府....安设立了个学堂,教人接生,朕觉得这个思路是可以继续贯彻的。”

    “我准备在各地设立学堂,让你来编写一本医书。”

    “啊?医书??可是我...”

    “你先听我说完!”

    “不需要太高超的技术,这本医书,只需要简单的讲解不同的症状,简单的治疗办法,药材的识别和用药就可以了...写出各种不同的症状和简单的治疗办法,这个应该是你所熟悉的吧?就算你不熟,你身边那么多人,完成这个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夏无且点点头,“写倒是能写出来,但是症状千奇百怪,不能单纯的靠着一本书来用药啊...”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设立学堂嘛,到时候,这本书就是教材,我们要尽快的培养出一大批医生,用来支撑医府,我本来还想可能要耗费三年的时日,没想到,安这个竖子如此着急,直接推动了医府,那朕也只能抓紧时日了,这件事若是交给你来操办,你能办好嘛?”

    面对刘长的厚望,夏无且极为干脆的摇着头。

    “臣办不好。”

    夏无且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不是听到皇帝的一番话就浑身热血沸腾的小年轻,他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也没有半点的难为情,很是干脆的做出了回答。

    刘长惊讶的看着他,“这件事做好是可以封侯的,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夏无且严肃的说道:“陛下要操办的这件事,关系到天下人,臣没有这样的能力,一来是担心辜负陛下厚望,二来是怕耽误了天下大事,请陛下找一位有能力的大臣来操办这件事吧。”

    刘长哈哈大笑。

    “你倒是有了些长进啊...好,那你来做副手,这件事,就让贾谊来主导,你辅左他来操办!”

    这一次,夏无且没有再反对,急忙答应。

    他又好奇的问道:“陛下,贾食货不是要跟晁公削藩嘛?他还有精力来操办其他事情嘛?”

    在朝中,贾谊和晁错的关系算不上太好,甚至是有些彼此敌视的,两人都是年轻的俊杰,胸有抱负,都很高傲,才学又很高,互相看不起也是正常的,但是在削藩这件事上,两人的观点却是出奇的一致,其实贾谊才是最先提出要削藩的人,而削藩的诸多政策,也是出自这位的手,贾谊曾提议增加诸侯国的数量,诸侯国越来越多,越来越小,庙堂就越来越安全,历史上的推恩令,思想雏形诞生与贾谊。

    晁错则是他的继承者,比起贾谊要更加激进一些,直接引爆了诸王之乱。

    在此刻,两人是站在同一个阵线的,只是,两人还是存在着观点上的分歧,贾谊提倡削藩,可不像晁错那样想让诸侯王都去当家猪。

    贾谊觉得外王和内臣还是要存在制衡关系,不能完全消除了外王的所有实力。

    但是,目前诸侯王的势力太过庞大,他们勉强联手。

    分歧要靠他们自己去解决了。

    刘长满脸的不屑,“他得先做我吩咐的事情,然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明白了嘛?”

    夏无且急忙点头称是。

    刘长笑吟吟的看着他,“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贾谊过几天应该就会召见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否则...这旧账...”

    夏无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让皇帝陛下失望!!

    看着胆小的夏无且,刘长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吓唬他玩其实也不错啊。

    这不比打他一顿更解气??

    在夏无且离开后,刘长又令吕禄去召贾谊和晁错来拜见自己。

    当鼻青脸肿的晁错坐在刘长面前,用眼缝来眯着刘长的时候,刘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说你招惹那申屠嘉做什么呢?那人是甲士出身,从甲士封侯的人,是你可以招惹的嘛?”

    晁错此刻看起来很狼狈,其实却已经是大获全胜。

    他有些得意的说道:“陛下,申屠嘉没有什么才能,不过是军中士卒,徒有勇武,没有谋略,自负蛮横....臣只是开口嘲讽了几句,就让他方寸大乱,在庙堂里大打出手,如今,他因为袭击三公和不遵守礼法的罪行被关押了起来,再也不能阻挡我的事情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招惹呢?”

    刘长摇着头,“我看你的嘴可比你的拳头硬多了,你挨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都被打的在地上爬行了...大叫着申屠嘉要杀你,现在倒是很硬气啊。”

    “臣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不能妨碍我的事情!”

    “好,好,你是故意的。”

    刘长也没有跟他再争辩,想起申屠嘉甩飞一个又一个大臣,一次次踹翻晁错的场景,刘长就很想笑。

    一旁的贾谊眯着双眼,对这位同僚的遭遇丝毫不关心。

    他不喜欢申屠嘉这样敢在朝议时动手的莽夫,更不喜欢晁错那张嘴。

    晁错倒是很得意,仿佛在殿内满地乱滚的人不是他。

    刘长也很开心,他就喜欢热闹。

    “削藩的事情,也不必跟我说,这件事,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另外两件事....错,皇陵需要翻修了。”

    刘长这么一开口,晁错顿时激灵了起来。

    “要多大规模?”

    “你能弄多大规模?”

    晁错忽然笑了起来,“多多益善。”

    刘长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为什么让一个铁头娃在庙堂里混上三公呢?不就是为了像今天的遭遇嘛?

    晁错不在乎名声,不讲私情,他宛如一个铁血机器,会贯彻所有他认为对大汉有利的事情,而打压豪强,那是大汉最正确的事情了,哪怕是权贵大族,在这件事上也是捏着鼻子表示认同...当然,负责这件事的人,往往都会背负上酷吏的恶名,很多黑锅会忽然出现,死死扣在推动此事的人头上。

    就比如刘敬,刘敬光凭着陵邑制度,就可以算是大汉功劳最大的人了,可是他的名声却不太好。

    他们尝试用各种办法来抹黑这位功臣,不断的搜寻他的黑料,最后说他畏惧匈奴,曾提议罢兵,还提议和亲,这是个懦夫啊!

    根本不考虑当初刘敬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时代,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那时他们所面对的,可是身强力壮,刚刚整合了匈奴部落,平生未尝一败的巅峰冒顿,在刘长时期,冒顿都是年近花甲了,而年近花甲的冒顿还能跟刘长过招,甚至能几次将汉军逼到绝境,跟韩信过招,得到韩信的一点认可,若是换那些批判刘敬的所谓贤臣们去面对高皇帝时的巅峰冒顿,怕是当时就得“贤臣择主而侍”了.....

    刘长留着晁错,不是用来削藩的,就是为了干这些大事的。

    晁错的胆魄有多大,这个谁也说不好,反正按着他对外王和内臣的态度,他是做这个的不二人选,甚至,他能做的比刘敬还要出色。

    因为刘敬起码还有忌惮的,而晁错可就无法无天了,刘敬可能十户抓七户,晁错是十户抓十二户,多出来的那二户可能是路过时抓的。

    晁错不在乎恶名,敢想敢做,没有忌惮,这是一把上好的利刃,用来砍豪强是再好不过。

    在得知陛下终于要再次割韭菜的时候,晁错的脸色极为激动,晁错对这些豪强们向来就没有什么好感,他们跟外王一样,都是大汉的敌人!是蛀虫!!

    豪强跟世家大族还不一样,当然,汉初的迁徙不只是针对豪强,世家大族一并收拾,此刻也不存在什么世家,就只是些大族,就是开国的那些贵族们的族人,大汉对这些人也不留情,说抓就抓。

    在陵邑制度被废除之前,无论什么样的大族,都是庙堂随时可以收割的韭菜而已,压根掀不起半点的风浪,不断的为大汉充实国库,提供耕地....

    晁错非常的开心,这也是他实现抱负的一个好机会。

    “陛下!什么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削藩的事情估计还要拖,你就主要来负责陵邑的事情,其他时候再搞削藩吧。”

    晁错一愣,低声说道:“陛下,此刻正是削藩最为关键的时候....”

    “这件事你要是办不好,就别想着什么削藩了...明白吗?”

    晁错无奈,再次应答。

    其实两件事他都很想做,若不是同时去做,那该多好啊。

    刘长又看向了一旁的贾谊,“我要效彷学堂,大量的培养医者,太学里的医学不能满足医府的需求了,具体的事情,你去问夏无且,让他来担任你的副手,以最快的速度来办成这件事....当初周亚夫曾上奏,提过这件事,现在就是操办这件事最好的机会了!”

    贾谊急忙答应。

    刘长这才挥了挥手,“那就去办吧,错...这件事,你得用心操办,若是办的好了,或许我还能出面跟我的兄弟们说一声....”

    晁错大喜,再次大拜。

    当晁错昂首挺胸的离开的时候,刘长就已经不担心了。

    以晁错的性格,这次地方上的豪强,怕是要迎来大汉建立以来最大的浩劫了...不过,既然做了侵占百姓耕地的事情,那就不要怪罪庙堂的打击了,晁错就是你们的报应!

    两人去办刘长嘱咐的事情了,可削藩的事情却越演越烈。

    还在长安的刘鼻不知如何说服了奉常陆贾,陆贾显然要比申屠嘉可靠多了,他明确反对晁错的诸多限令,认为可以施行一部分,但是不能全部施行,这会让地方大乱,不利于大汉如今的发展,很可能打断大好的局面。

    群臣都不知道陆贾为什么忽然会支持外王。

    这也引起了刘安的警觉,别人不知道,可是他清楚,这位在名义上刚正不阿的陆公,其实是阿父的人。

    这难道是阿父的意思??

    刘安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先下令自己的人停止进攻后,刘安找到了阿父。

    刘长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当刘安找到他的时候,刘长正在跟樊亢商谈倭岛的事情。

    刘安只好在一旁等待,听着两人详细的做出各种安排。

    刘长并不打算让倭岛按部就班的发展,他对倭岛有着很高的期待,而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最好的发展机会就是海贸了,刘长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帮他们也充实点正常的人口,迁徙一群人过去....大汉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人口了,大汉的版图太大了,人不够用了。

    两人一边商谈,一边吃着肉。

    吃完了饭,刘长跟他约定好下次继续商谈,这才离开了他的府邸。

    走出府邸,刘安就跟在阿父的身后。

    “阿父...陆公他支持了外王...”

    “嗯,知道了。”

    “阿父是觉得削藩太激进了吗?”

    “不知道...我没有吩咐陆贾,这是他自己的行为...我若是要插手,还不至于通过他来操办...你不必担心。”

    刘安松了一口气,“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长走在路上,认真的说道:“你也长大了,想要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事,我不反对,但是你要记住,你姓刘,各地的诸侯王,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不要将事情做的太过分,晁错可以不顾后果,但是你不行,你往后若是还想要用诸侯王的力量,就不要将他们逼上绝路...就目前来说,他们还是没有什么谋反的想法,同室操戈不是好的选择....”

    刘长循循善诱,教育着儿子的时候,吕禄满脸惊恐的找到了刘长。

    “陛下!出大事了!”

    “怎么了??”

    吕禄看了看周围,随即靠近刘长,低声说道:“赵王派人送来了礼物....”

    “礼物??”

    刘长笑了起来,对刘安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血亲,虽然如意不是什么贤明的君王,但是他对我是很忠心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要尊敬我,给我送上礼物,这就是以仁义治理国家的收获了....你要多效彷朕,做一个贤明且仁义的君王!”

    刘长说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如意送礼物,吕禄怎么如此惊惧呢?

    刘长急忙问道:“他送了什么礼物?”

    吕禄支支吾吾的说道:“七千甲胃...”

    “什么东西???”

    “七千多副甲胃....”

    那一刻,刘长呆愣在原地,刘安同样是目瞪口呆。

    那一天,赵王如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坚定了太子削藩的信念。

第669章 诸侯王的反应

    “朕本以为这赵王是随了其生母,不曾想,原来是这生母随了他如意!”

    刘长愤愤不平的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在庙堂群臣高盛呼喊着要削藩的时候,赵王的神奇操作让刘长惊愕不已。

    况且,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甲胃啊???

    自己不过离开两年多啊,你就搞了这么多的甲胃?

    随行官吏拿出了赵王的书信,通过书信,刘长初步了解了情况,原来自己这位好哥哥是想为自己打造些甲胃,方便自己出征所用,因为赵国目前矿产较多,匠人也不少,他认为这么做能极大的减少刘长的压力。

    说实话,也确实如此,甲胃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优先级甚至可能高与战马,甲士跟寻常士卒是截然不同的,五百全副武装的甲士就能冲杀数万不披夹的卒,披上几层甲,只有长矛和强弩才能破防,而大汉材官的标准也大多是以披甲冲杀来制定的,就是你得能披着甲冲锋,能做到这一点才能成为精锐的那一批常备军,还有就是骑射了,擅长骑射那就不得了,可以直接得到提拔。

    为什么项羽樊会刘长这类人在此时能当万人敌,可以当面冲杀数百军士?就是因为他们的体型配合好几层的甲,那就相当于一辆重型坦克,再拿个长重武器,一路碾过去,无伤通关。而随着弓弩制作技术愈发的精湛,敢先登冲杀的勐将越来越少,大概就是那时的甲胃有点扛不住弓弩的伤害了,换版本了,射手加强了,但是如果这类的坦克发育起来了,那还是很勐,依旧能手撕脆皮。

    藏一副甲胃都可以直接定罪谋反,可以拉出去斩首了,这七千副甲胃,诛五族都不过分啊。

    但是赵王嘛...别说诛五族,就是诛父一族,皇室都得没,连带着刘老爷和各地诸侯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没,若是诛母一族,赵王的嫡母是吕后....族诛就能将大汉权贵们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刘长瞥了一眼惊慌的吕禄,开口说道:“你别害怕,若是诛他族,我会保下你的。”

    “陛下,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赵王这简直就是.....”

    吕禄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想了片刻,咬着牙说道:“寻死啊。”

    “晁错正在全力对付外王,赵王这是给他们递刀子啊,天下外王若是知道了,都得去讨伐赵国了...我实在不明白,赵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刘长摇着头,“如意这个人啊,是中了我阿父的毒...我阿父这个人啊,说的跟做的不一致,做的事都不像是人干的,说的话却是道貌岸然,很是伟岸,如意自幼就很崇拜阿父,处处效彷他,不过,他效彷的不是阿父,而是阿父言语里的阿父,因此阿父才觉得他最像自己....当然,他长得也确实很像阿父...这使得他很多时候都非常幼稚,不明事理,不知险恶,对他人没有防备之心...自以为是,却没有什么坏心思...基本没有城府,是个被阿父宠坏了的孩子...”

    “这件事,你就全力压着吧,不要让他人知道了...这些甲胃,暂且存放在武库,弄个诏令,他人若是问起,就说是我让赵国为战事所打造的甲胃。”

    “但愿能压下来吧。”

    “不是但愿,让你压下来就要压下来...他们能如何?!有意见的当面给我说!”

    刘长的声音忽然变大,吕禄却不再惊慌了。

    这两年里跟着刘安,他整日跟这些人勾心斗角的,险些忘了,陛下是从来不守规矩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随即他又苦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可是吓坏了,怕是要全力支持晁错削藩了。”

    “哈哈哈~~”

    想起方才刘安的脸,刘长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能不怕嘛?

    一下子送上七千副甲胃,还是在庙堂要削藩的时候,这让刘安怎么想,他肯定觉得这是赵王的示威啊,能拿出七千副甲胃送人,那他国内还有多少?能抽出多少甲士?

    这不是吓唬人嘛。

    而刘长心知肚明,这应该就是赵国的全部家当,他摇着头,“让刘章稍微看着些,别让这竖子吓得昏了头。”

    “我知道了。”

    “那要如何回复赵王呢?”

    “他这千辛万苦的送来了礼物,岂能不回礼?回送些东西吧,另外,我还得给袁盎送封信,他得硬朗起来啊...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勇毅,才让他去赵国,他怎么连个如意都看不住?”

    刘长没有对如意说什么,反而是对袁盎有些不满。

    “陛下,袁君毕竟年轻,赵王怕是不会听他的话...”

    “所以要给如意回礼,赏赐他,然后惩罚袁盎,削他的爵位,有必要得让甲士揍他一顿...这么一来,如意就不会胡闹了。”

    吕禄一愣,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道理,却还是应了下来。

    晁错的动向,引起了各路诸侯们的警觉,除却如意这个缺乏政治智商的,其余诸侯王们都已经开始想办法制定对策了。

    梁国,睢阳。

    梁王刘恢乐呵呵的坐在上位,大臣们分别坐在他的下方,桉上满是各种美食,极为奢华。

    “那晁错要削藩,就让他削,这与寡人有什么关系呢?”

    “寡人不曾犯下什么罪过,晁错又能如何?”

    梁王是天生的乐观派,心宽体大,压根就不在乎削藩的事情,事情传到梁国,大臣们忧心忡忡,第一受害者刘恢反而是乐呵呵的,此时群臣也明显的分出了两派,一派是支持晁错的,他们以汉臣来自居,他们认为庙堂削藩是附和当下潮流的,其实不少人还是因为自己能获利才支持的,因为限制诸王的权力,那诸侯王的权力是要重新分配的,而他们这些诸侯国大臣,当然就能得到更大的权力。

    而另外一派,则是旗帜鲜明的反对削藩,这些人反对的名义是自己忠于大王,不忍大王被羞辱,而真正的原因大概还是利益分配,这些官员认为庙堂限制王权,权力会被收回庙堂,而他们得不到什么好处,可能地位会变得跟郡县官吏一般无二,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人的眼里,意义却截然不同。

    在梁国,削藩派明显占据着上风,因为本该作为反对者领袖的刘恢选择了无视,压根就不在意这些。

    但是吧,梁国毕竟有国情在此,身为肥沃之国,良田无数,积累了整个中原的精华,人才辈出,处于商贸中心,梁国简直就是天胡开局,事实证明,就这块地方,只要四周没有什么来犯的敌人,那就是铁打的宝库,加上尚方各类发明,庙堂对门户的资源倾斜,这里不发展都没天理....建国以来,梁国长期都占据着粮产的榜首位置,人口暴增,从当初的二十一万户,到如今的五十八万户,近四百万人...整个大汉才两千多万人,近五分之一都在这里了,简直可怕。

    梁国上下基本都不需要多做什么,梁王更是一个宽厚的人,没有所谓的雄心壮志,黄老的无为而治在这里发挥到了顶峰,并且大获成功,事实证明,只要不瞎折腾老百姓,民间的自我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当然,这也有弊端,梁国的官员极为怠慢...很多时候,一件小事都能推迟上数个月,每个人都是懒洋洋的,一个个深得张苍的精髓,却没有他的能力,皇帝对这里的官员们就很有意见,只是因为梁国的情况还不错,没有整顿而已。

    可就是这帮酒囊饭袋,政绩居然是最好的。

    晁错四处整顿那些奸臣的时候,梁国都没有受到半点的冲击,这些官员除了懒惰些,基本上没有什么黑点。

    可这也造成了一个很不妙的问题,梁国国内的豪强越来越多,土地兼并非常的严重,民间矛盾很是尖锐,成为了豪强大族们的温床,而历史上,这里在未来也确实成为了世家大族的大本营。

    梁国太尉看着自家大王这什么都不管的态度,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平日里什么都不做也就算了,现在人家都开始磨刀了,怎么还能坐的住呢?

    他忍不住看向了国相。

    当今梁国的国相是田叔,这个人名声很大,资历也很老,这位曾是刘长姐夫张敖的大臣,因为张敖谋反的事件被问罪,后来高皇帝接见了他,跟他聊天之后,非常的开心,就安排他做了郡守,在当了很多年的郡守后,他因为政绩不错,升到了梁国来担任国相。

    田叔看起来就是一个很严肃刻薄的人,面相不太好,很多人都害怕他,实际上,这位就是长得凶了点,他还是个挺良善的人,没有什么恶名,朋友也不少,他刚刚来到梁国,群臣们都很害怕他问罪,不敢太怠慢,后来发现这位没有干预他们的想法,这才回到了从前的状态,田叔虽然不干预他们,但是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来到梁国后办成了很多积累下来的事情,收获了很大的名望。

    而在这次削藩的事情中,他的态度有些不明确,没有靠向任何一方。

    反对削藩的太尉认为,田叔肯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肯定,那是因为田叔在庙堂里得不到什么重用,并非是皇帝的心腹,张苍曾向皇帝举荐过他,并且让他跟随自己办事,可皇帝似乎对他并不在意,将他继续放在了地方上,没有要提拔的意思。

    若是梁王失去了权力,梁国的权力肯定不会落在这位不受重视的国相手里,梁国距离长安很近,很可能会被庙堂直接掌控,庙堂可以直接完成实控,那个时候,大小事务都要庙堂点头,他们完全就成为了郡县之吏!

    “田相...目前有晁错这样的奸贼在庙堂诋毁诸王,离间兄弟,您是否曾想陛下上书呢?”

    这已经是在试探他的立场了。

    田叔抚摸着长长的胡须,不动声色的说道:“这般大事,我怎么好直接上书呢?还是要群臣商谈,拿出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想法,然后再上书...”

    刘恢直接起身,“好了,那今天的朝议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商议。”

    太尉只觉得眼前一黑。

    以我们梁国的办事效率,等我们拿出了想法,对庙堂上书的时候,晁错都不知是否还担任御史大夫呢!!

    他看着格外平静的田叔,也只好压下了心里的想法,大王和国相都不在意,那自己还劝什么呢,算了,还是回家去喝茶吧。

    而事情也正如这位太尉所想的那般,直到整个削藩的事情落下帷幕,梁国都没有完成自己的上书....当然,这是后话了。

    除却梁国,齐地的反应也令人意想不到。

    齐王刘襄是明确反对晁错的,奈何国相董赤却赞同削藩,两人不和,引发了诸多矛盾。

    刘襄召集自己的心腹们商谈这件事的时候,董赤则是将战车直接开到了王宫门口,推开了郎中,直接闯进殿内,大声的质问齐王为什么绕过自己来召集群臣,是有什么意图?!

    齐王极为愤怒,随即上书庙堂,向仲父告状,弹劾国相董赤羞辱自己。

    他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而在胶东国,胶东王刘建和国相徐厉都是明确反对削藩的,两人一同上书弹劾晁错。

    赵国没有动静,楚王跟自己的文士们商谈之后,决定保持中立,不上书反对,也没有明确支持,其余几国因为地方太远,尚且还没有插手。

    群臣的眼神不只是盯着外头的这些外王,也是逐步看向了里头的那几位外王。

    某种程度上,长安里头的外王比外头更有话语权,甚至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他们的一番话,或许就能改变皇帝的态度。

    刘鼻当然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刘勃从太学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当面就遇到了这位满脸笑容的仲父,正抚摸着胡须,笑吟吟的等着自己。

    刘勃大惊,急忙上前拜见。

    “你我都是至亲,何以如此多礼?说起来,你代国就在我燕国之旁,将来我们还要协力共治呢!”

    刘鼻热情的拍了拍刘勃的肩膀,刘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童,跟着诸多老师学习了这么久,他哪里听不出刘鼻的言外之意,刘鼻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刘勃苦笑了起来,“仲父啊,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才能...治理国家这样的事情,还是得交予贤臣来操办啊。”

    “这是什么话啊!”

    刘鼻看起来有些生气,他抿了抿嘴,一把拉着刘勃就往车上走,勐地一拉,居然没有拽动,刘鼻一惊,再次看向了刘勃,打量着他这体格,再次拉扯,这次刘勃就乖乖跟着他上了车,上了马车,整个马车忽然一沉,刘鼻感慨道:“当真可惜啊,这身板居然还在这里学什么儒,合该在我燕国学骑射啊...披个甲,你都可以去先登了!你可知武事?”

    “仲父...骑,射,驭,剑,自幼勤学不辍,不曾荒废。”

    刘勃解释道:“我儒家门生也是知武事的...”

    刘鼻却没有听他的解释,认真的说道:“削藩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了,晁错这是准备让我们交出全部权力,去给他们当傀儡。”

    刘勃没有说话。

    “我知道...安是支持晁错的。”

    刘勃还是没有说话。

    刘鼻笑着说道:“你别看这些朝臣们说的有头有尾的,扯什么外王势大,危害庙堂之类的,他们自己,也没几个是好东西...他们为什么想让我们交出权力?因为他们可以得到这些权力...你说地方该由贤明的大臣来治理,这是正确的,我麾下也有不少大臣,可是吧,总得有人来看着他们,为他们之首吧?我们好歹是治理自家之地,做不出竭泽而渔的事情,可他们呢?各个都想着自己的利益,为自己谋取好处,真让这些人代替我们在地方上做主,那才是最要命的...”

    “他们为了政绩可以不顾地方百姓的死活,也可以不在乎地方的利益,反正这里只是他们一个跳板,不是他们的家...你真的觉得让他们来接手是最合适的吗?你在太学学习了这么久,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是看出来了吧。”

    “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忠君为国,可实际上呢?这些年我在燕国,都不知杀了多少这种口头上的贤臣...他们的宗族在地方上,做的事情可是天怒人怨的!他们的一个家仆,都敢抢占千亩土地,戏杀民妇,就这类的东西还配代替我们来治理地方吗?!”

    “我知道你素来敬重你的兄长,但是如今是关系天下的大事,你不只是太子之胞弟,你还是大汉的代王,你要想好了,到底该怎么去选!”

    “还有,你不只是有哥哥,你还有两个弟弟,你的弟弟都还年幼,需要你来为他们选择,你现在的选择,不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所以,不要那么急,我还等得起!”

    刘鼻咬着牙,右手持着剑柄,“朝中这些狗东西,我们真正办事的时候在后方享福,不干正事,如今有成果了却想着来摘果实,要我去给这些狗入的当泥偶?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真逼急了我,非要与晁错见血不可!!!”

第670章 不仁之政

    “诸位爱卿,如今晁错提议削藩,逼迫甚紧,寡人束手无策,为之奈何啊?”

    在大夏国驻皇宫城外第三家卫亭内,刘赐认真的询问了自己麾下的文武大臣。

    董仲舒沉默了片刻,随即回答道:“大王...我们夏国大概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这是为何啊?”

    “晁错要限制诸侯王的兵权,财权之类的,可这些我们都没有....他想限制也限制不了啊。”

    刘赐恍然大悟,顿时不再担心。

    “对啊,我麾下连个一个甲士都没有,还怕他限制我的兵权不成?!董卿妙计啊!”

    夏侯赐也急忙帮腔道:“董相英明!”

    董仲舒有些无奈,他又开口说道:“大王完全不必理会削藩的事情,长安内的诸王里,只有代王是有资格参与其中的...不过,大王倒是应该关心另外一件事。”

    “哦?什么事?”

    “皇陵。”

    “大王难道不知道?昨日的朝议,晁错改了口风,没有提及削藩的事情,反而是提议陛下翻修安陵,维护长陵,以及诸多宗室大王之陵....大王身为外王,何不参与进来呢?”

    刘赐有些茫然的看着董仲舒,“修皇陵?我就不明白了,阿父不是一直都提倡节葬吗?为什么又对陵墓如此上心呢?安陵和长陵简直就是天天都在翻修,不断的扩设城池,长陵的人口都有几十万了吧,安陵更是过分,比河西国的王城还要繁华...看着压根就不像是陵墓,阿父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董仲舒笑了起来,“大王,这可是大汉第一策。”

    “大王久居长安,不知其中原委...在地方上,不只是有农夫,商贾,匠人,士人,彻侯,还有一类人。”

    “这类人称为豪,他们没有什么官职,却拥有大量的财富,他们欺凌底层的百姓,抗拒官员的治理,他们占据着大量的土地,将百姓变成自己的佃户,为非作歹,把持地方,一旦减少对他们的压制,他们就会迅速架空官员,让庙堂的命令达不到基层...因此,当初有大臣想出了办法,就是通过让他们守皇陵的方式,让他们搬离地方,拿走他们的土地和家产,让他们在陌生的地方成为农夫...失去所有的影响力。”

    “陛下常年翻修皇陵,并非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压制这些豪强。”

    刘赐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何以如此麻烦呢?为什么不直接下令诛杀,将他们杀个干净?”

    “大王啊,直接下令诛杀,那不符合律法,大汉以仁义来治国,自然不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啊,这些人是杀不干净的,在地方上的权势可能超过您的想象...最初,地方上的豪族多是各国宗室,在秦国的时候,这些人纠结了各自的力量,随即发动了叛变,如项羽这些人,就是六国之豪族,高皇帝取天下,就用了陵邑之策,将这些六国豪强叫来守皇陵...让他们离开自己的故乡,拿走了他们的土地,让他们无法再作恶。”

    “而如今的豪族,却大多都跟开国大臣,以及如今各地的彻侯有着关系。”

    “例如汝阴各地的豪强大族,大王或许不知,那里的豪族,大多姓夏侯...他们可都是阿赐的亲戚们呢,或许阿赐都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就是凭借着汝阴侯的威望,四处积累财富,横行霸道,成为了一方豪强,嗯,豪族称不上,赐才是豪族,他们只是豪强...有的豪强甚至只是豪族家的家奴而已...先前邯郸有一豪强,因为偷开矿的事情被斩首,而他竟然只是王恬启从前的随从...在告老还乡后,就借用王公的名望,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最后都开始盯上了铁矿...”

    夏侯赐大惊,天天说诛豪族,到头来,豪族居然是我自己??

    看到夏侯赐惊惧的眼神,董仲舒笑着安慰道:“赐,你不必担心,你是彻侯之家,名门豪族,不在迁徙名单之中...记得将来继位后按时缴纳酎金就好,说起来,其实这些年庙堂对君侯们的打击也很严厉,陛下外出的这两年,因为酎金失侯的就有三十余人吧....不过对君侯就不能采取对豪强的做法了。”

    董仲舒自嘲道:“说起来,我也是豪强之子了...有耕地,有钱财...不过我阿父为人宽厚,从不曾做出欺辱他人的事情。”

    刘赐听明白了,他摸着小下巴,“那为什么非要用皇陵的名头来办事呢?用这些人来充实夏国多好啊....”

    “大王,若是用其他名头,群臣定然反对...毕竟,地方上那些都是自家亲戚,每年的孝敬不提,有了他们,宗族的势力才能更加庞大,可若是皇陵,那就没办法了,陛下要孝敬高皇帝,谁敢阻拦??而太子要孝敬陛下,谁又敢阻拦呢?这就是大汉的修皇陵....”

    刘赐只是觉得心疼,“为什么这陵墓不在我夏国呢?”

    董仲舒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才让您去参与这件事啊...您虽然年幼,没有什么实力,整日就瞎闹,连晁错都懒得对付,谁也看不上,但是您毕竟是诸侯王,陛下的亲生儿子...如今削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倒是个机会,晁错肯定是要大办特办的,如果能以此为夏国谋取利益,那不是很好吗?”

    “可皇陵跟我根本挨不着啊?难道还要我上奏让大父腾个位置吗?把他老人家挖出来,埋到夏国去??这不合适吧?”

    董仲舒脸色一黑,“这当然不合适...不过,这些年里,庙堂一直往关中迁徙百姓,关中百姓实在太多了,粮食本来就不能自足,要是再次大规模的迁徙,那怕是要出大问题...或许晁错也在为了这件事而头疼呢,如果我们想办法,让大王也能修陵呢?皇陵要修,这各地的王陵就不能修了吗?”

    “说的有理啊,但是先前只是修皇陵,若是王陵,他们会同意吗?”

    “那就要看晁公了...我也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已。”

    刘赐勐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管了!我们就这么办!夏国目前只有三座城池,一万七千多百姓,这连个乡都不如呢!若是能修陵城,怎么也能弄个十来万人吧?还都是些优质人才,干了!!”

    刘赐说着,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夏侯赐,“你觉得呢?”

    夏侯赐抿了抿嘴,不太放心的询问道:“晁错不会连带着我给一起办了吧?”

    “这你放心吧,他搞豪强,群臣明面上都得高声支持,没有人可以在大汉公然支持豪强,哪怕是三公也不行,可他要是办你这样的豪族,明天他就得病死,哪怕是三公也不行...”

    “那还是当豪族好啊。”

    “不,是当三公最好。”

    刘赐跟他阿父一样,是个说做就做的性格,在董仲舒提议之后,他即刻开始思索着拜见晁错的事情,首先就是要如何见到晁错了,晁错是不会见他的,别看晁错整日在庙堂里被人揍什么的,可人家是大汉三公,不是谁都能去见的,外王也不行...晁错对刘赐向来都是保持着无视的态度,想要见到晁错,还需要有个能够引起晁错重视的人来引见。

    董仲舒虽然洋洋洒洒的说出了自己的谋划,可对办成这件事还是没有多大信心的。

    晁错太自负,太张狂,就算刘赐愿意支持他削藩,只怕他也不屑于理会。

    看到刘赐瞬间上头,董仲舒只好将其中的困难都点破。

    “晁错此人,难以相处,大王想要见到他,跟他商谈这件事都会很困难,他压根就不会理会,而且他向来敌视藩王....”

    刘赐却拍着自己的胸口,“哈哈哈,这点事,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你放心吧,寡人自幼聪慧,难道连这点事都办不了吗?今日就让你看看寡人的能耐!”

    ......

    “阿父!!!”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刘长都是一愣,侧头看去,就看到刘赐满脸委屈的站在了一旁。

    刘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声。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而很快,刘赐就见到了晁错。

    晁错跪坐在刘长的面前,有些狐疑的看着一旁的夏王,我拼死拼活的忙着收拾豪强的事情,您将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听这个小家伙胡说八道??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我每次办事的时候,总是有人来拖我的后腿呢?

    “错,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呢?”

    “臣无碍,只是想到陛下为了国事整日操劳,勤勉不休,心中有些感慨而已....”

    “好,赐,你继续跟他说,这件事,朕不插手,错,你自己看着办。”

    刘长再次选择了中立,晁错也不敢当着刘长的面给刘赐甩脸色,只好摆出了一个相对温柔的脸,“大王找臣是要做什么事情呢?”

    “修王陵,我想要修建王陵....关中是不是人满了?反正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家乡,为什么不迁徙到其他地方呢?皇陵是陵,王陵也是啊,如果能修王陵,那四地的诸侯国不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迁徙豪强了吗?以后无论开发什么地方,都有充足的理由....”

    刘赐结结巴巴的复述了一遍董仲舒的话,到最后,他还提醒了一下,“我知道您削藩,我其实是很支持您的,夏国愿意带头执行您的政策的....”

    虽然稚嫩,却已经有点那个味道了。

    晁错微微皱眉,沉默无言。

    刘赐看到他不说话,又看向了阿父,刘长却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同样不说话。

    董仲舒也没有说错,刘邦的长陵不适合再迁徙人口了,接下来只能是迁到河西国去,源源不断的迁河西,直到河西也挤不下...如果能将他们迁徙到各种不同的地方上去,倒是能缓解很大的压力,就比如说,将南越的豪强迁徙到河西,跟将南越的豪强迁徙到滇国,哪个更省力呢?大汉可不是要谋杀豪强,要护送他们,要给吃的给喝的,到了地方还要让他们能定居下来。

    如果由诸侯国来承担一部分,倒也不是坏事。

    况且,晁错坚信,今年就能解决诸侯王的问题,拿走他们手中的权力,收回庙堂,到时候诸侯国的发展再快也没事。

    可是,想要在修建皇陵的基础上再加一个修王陵,压力肯定会非常巨大。

    群臣并没有众人所想的那么支持迁徙,他们只是不敢明说,暗地里都在想办法,早在刘盈时期,他们就曾上奏过,希望刘盈能结束这样的不仁政策,他们以迁徙害死了很多老人为由,想要道德绑架刘盈这位吃赤诚君子,然后他们就被曹参给杀掉了。

    曹参一连杀掉了联名上书的十七个人,直接让他们变得极为乖巧,开始全力歌颂这项制度。

    到刘长的时期,他们又开始寻找门路,只是刘长不是刘盈,他比曹参还要凶残,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机会,说都不敢说,直接全力支持。

    在历史上,这些人终于等来了“仁义好儒”的皇帝刘奭,这位宽厚仁义的君王,终于察觉到了这些豪强们的不容易,不再行陵邑制,当真是体恤民情...然后,就没然后了,豪强盛行,大量兼并土地,民间矛盾极为尖锐,最后葬送了整个西汉帝国,至于后头的那个汉,怎么说呢,那就是个世家豪族们所拥立起来的王朝,想让他们自己打击自己是不太可能的,尽管前期的几代皇帝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过修补,可根出了问题,修建枝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东汉帝国根部的腐烂不只是摧毁了帝国,甚至是掀起了世家大族的狂潮,险些带走整个华夏,这些人醉生梦死,高人一等,说着什么魏晋狂士,说着什么衣冠南渡,一群夹着尾巴逃跑的狗东西使得华夏遭受了数百年的黑暗时期,直到隋唐,华夏再次爬起身来,遍体鳞伤,伤口上依旧有蛆虫蠕动,呵,望族呵。

    可这些,在大汉是不存在的,至少在如今的大汉是不存在的,对大豪族,大汉有酎金失侯,时不时就要干掉一批君侯们,对于小豪强,大汉有陵邑制度,将他们当作韭菜来收割。

    晁错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他只是说自己要回去想一想。

    刘赐有些失望,在晁错离开之后,他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刘长。

    “阿父...他会听我的吗?”

    “哈哈哈,如果我说会,你出去就会说这是我的意思,逼迫他们同意,对吧?”

    刘赐的脸顿时就垮了,“阿父何以这般揣测我呢?那就是他不会听了?”

    “这件事你找错了人...你找晁错做什么?”

    “那我要去找谁?”

    “你大哥。”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了厚德殿的刘赐,吕禄不由得感慨道:“都长大了啊,连赐都开始为政事而走动了。”

    “所以我就放手让他们去做...长大了,就该做点事,积累下经验,反正有我兜底,也不怕做错。”

    刘长忽然问道:“老师他们到了哪里?怎么还不曾回来呢?”

    “大概是到了西庭国,要处置的事情较多,故而无法迅速回来,怕是还要等候许久...我倒是觉得,太尉最好还是不要太快回来,他和张不疑一旦回来,庙堂里的变化就太多了,而且太尉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会出大事...”

    “这就是你的短见了,师父参与这种事干什么?张不疑就更不会在意了...只有晁错才将这件事当作是自己毕生的抱负呢!”

    在短短几日内,晁错就举起了屠刀,而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就是豪强泛滥的梁国。

    刹那间,天堂般的梁国成为了炼狱,官吏们四处抓人,凶残的官吏闯进一个又一个豪华的府邸里,将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人拖了出来,那些人恍若死狗,甲士与家丁们发生流血冲突,规模愈发庞大,甲士们四处巡逻,就连楼船军都开始上岸,街头上都是豪强们的哭泣声,沿路已经有人开始启程,他们哭着求饶,在官吏的鞭打下,绝望的踏上了道路,不少人因为反对而被戴上了枷锁,有点因为勐烈反对而被斩首....

    四处都有人在逃亡,百姓吓得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连都城都变得格外混乱,这个豪强的温床只是在几天后就成为了豪强的屠宰场,豪强们十室九空,晁错的力度很大,他做事的风格跟前辈们都不同,他完全不看这些人在民间的名誉,像从前,所迁徙的都是豪强,豪强并非是说有钱人,只有名声坏的才被叫豪强,而其他的只是纯粹的富户而已,晁错是豪强连带着富户全部端,这样极端的行为迅速引起了大量的反对,晁错仿佛就在等着他们反对,迅速将反对者抓捕。

    他上奏刘长,请求他将这些反对者处死,并且禁止他们的后人担任官职。

    刘鼻却勃然大怒,对晁错更加的愤恨。

    你要对付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分心去对付豪强呢?难道在你的眼里,乃公跟那些豪强是一样的吗??你就这么轻视我??

    这种前所未有的打击,让群臣格外不满。

    长安看起来愈发的平静,却仿佛又在酝酿着什么。

    而在此刻,太尉的前锋部队过了河西国。

第671章 太尉还朝

    烈日高照,酷热无比,连带着空气似乎都沸腾了起来,远远的看,连地面都因为酷热而晃动了起来,闪烁着模湖的光芒。

    甲士们早已是满身大汗,那汗水不断的流着,尽管他们已经卸了甲,却依旧是湿漉漉的,双眼都因为汗水而变得酸痛,不敢睁眼,按着军令,其实他们是不能卸甲的,哪怕是这般恶劣的气候下,但是太尉还是下令允许他们卸甲,轻装出行,主要是这里的酷热与中原不同,早些时日,这里明明还是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可到了此刻,就已经酷热难当了。

    这般赶路,这些精锐的甲士们不知要死掉多少个,而韩信不愿意让这些人有太多的损失。

    这些甲士们,乃是韩信特意从各地所挑选的精锐,此番回去,都是要在各地承担重任的,若是无端的死在赶路途中,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西庭国,刘祥和周勃已经告辞离阵,韩信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上他们一眼。

    堂堂一国诸侯对着韩信行大礼,都没能得到他的回礼。

    当然,刘祥是不敢因此而怨恨的。

    这次出征,刘祥和刘卬两人都跟在刘长的身边参与了战事,这是他们两人初次上阵杀人,冲阵,刘卬那竖子还受了伤,手臂上中了箭,不过,两人都算是经过了剑与火的历练,刘祥拉弓射箭,斩获四首,刘卬更甚一筹,披甲冲锋,手刃十六,俘虏有七,刘长都很意外,称他为“我家乳虎”,刘卬在出了西庭国后就归国了,刘祥此刻也归了国。

    两人蜕变了不少,战争果真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

    韩信坐在战车上,闭目养神,沉默无言。

    将军们骑着骏马,护卫在他的左右。

    “亚夫。”

    韩信忽然开口。

    周亚夫急忙看向了战车,“太尉。”

    “发生了什么事?”

    “嗯?”

    不只是周亚夫,连带着周边几个将领,此刻都是茫然的看着太尉,不明白他的意思。

    韩信看向周亚夫的眼神有些失望,骂道:“去前军那边看看!!”

    周亚夫连忙纵马离开了,过了片刻,他急忙回来,禀告道:“前军遇到了押送豪强的官吏,可官吏们并没有敢为难,急忙让开了道路....”

    周亚夫看向韩信的眼里有些不可置信,“您是怎么知道....”

    “前军方才停顿了片刻,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我....”

    卢他之惊恐的看向了远处,这里可是中军啊...前军隔了那么远,自家太尉是有千里眼不成??这怎么能看出前军停顿了啊??

    周亚夫抿了抿嘴,看着走在前方的那些甲士,若有所思,可同样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韩信却没有搭理这些将领们,只是冷笑着说道:“蠢笨如斯,何以治兵.....”

    众人也都知道太尉这刻薄的性格,哪怕是被太尉如此谩骂,也不还口,要知道,这位太尉也不是什么人都骂的,能被太尉所辱骂的,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例如在北庭国告辞离去的柴武,在河西国止步的周勃,又如随行的夏侯婴,周亚夫,卢他之等...其余人,那是连被太尉所辱骂的资格都没有,就像方才的刘祥,直接被无视,看都不看一眼。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看太尉,唯独周亚夫,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的叹息。

    周亚夫一直都想要追赶上太尉的步伐,他的进度很快,就连周勃,在跟他谈论战事的时候都有些说不过他,治军,定策,冲阵的本事也是首屈一指,夏侯婴和柴武都曾感慨“不如焉”,可是爬到了这种高度的他,在看向太尉的时候,却跟从前没什么区别,甚至觉得太尉更加可怕,完全无法想象他真正的能力....周亚夫并不知道,上一个有这般想法的,还是曹参,彭越他们几个,这让周亚夫很是失望,他到底要如何才能接近太尉的高度呢?

    大军依旧在缓缓前进着,远远的,能看到很多官吏正在奔走,而一群人则是被他们所押解着,老少都有,衣衫褴褛,有些人的鞋履都磨烂了,赤着脚,处处都是啼哭声,那哭声听着就令人感伤,而随着军队前进,像这类的人是越来越多,到最后,基本上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这类的“穷苦人”了,哭声震天。

    卢他之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罪人??长安里莫不是有人谋反??”

    周亚夫就要平静的多,他只是冷眼旁观,“不是罪人,是去安陵的...我以往也见过几次,可不曾见过如此规模的。”

    周亚夫沉思了片刻,随即又说道:“看来是晁错在负责这次的守陵...这般规模,他怕不是按着家产一刀切...通通抓了了事?”

    卢他之皱起了眉头,“晁错这个人,我不喜欢他,他是个功利心极强的,其余什么都不顾,这样的人在庙堂,是百姓之大不幸!也不知陛下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人担任三公,他先前就因为不值当的罪名抓了很多人,如今又如此折腾百姓...”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不曾言语的张不疑不悦的说道:“这与陛下有什么关系呢?陛下是爱惜这个人的才能,给与他施展才华的机会,若是他做错了什么,那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与陛下并无关系!”

    卢他之脸色一黑,急忙解释道:“左相...我并非是指责陛下,我也是自幼跟随陛...”

    “呵,那何须多言?”

    张不疑说着,就扭过头不去看他。

    韩信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那些豪强,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卢他之,询问道:“他之啊...你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很可怜啊?”

    “拖家带口,被迫离家,家产皆无,若是晁错来办理这件事,其中肯定有很多冤枉的人...怎么不可怜呢?”

    “亚夫这蠢物虽然不知兵法,但是对这些事倒是看的清,晁错肯定是以家产来划分,大肆抓捕...不过啊,这家产,却不是他们的钱财,应该是所拥有的耕地...他之啊,大汉不许私自开垦耕地,这些人又非立功的将士官吏,也不是继承先祖爵位的豪族,你说他们的耕地是从哪里来的呢?”

    “大概是买来的吧。”

    “是啊,买来的...一地若有百姓二十万,算赋就以二十万人计,豪强抢占土地,将这土地的百姓变成自家佃户,这些佃户被他们所隐藏,例如他们这一年隐了三万佃户,那这三万人自然是无法缴纳算赋,那算赋怎么办呢?当然是多次收取,让其余十七万人分摊,这十七万人交不上,就会破产,成为新的佃户,二十万人的算赋就会转嫁给十万人,五万人,三万人...一年本该收一次的算赋,就会收五次,六次,乃至二十次,三十次...”

    韩信不屑的笑了笑,“可曾见过人相食?”

    卢他之摇着头。

    “那你现在还觉得这些人可怜吗?”

    卢他之顿时说不话来。

    其余几个将领有些惊讶的看着太尉,太尉何时开始如此关心政务了?这可是太尉说话最多的一次了,说的居然是这些豪强的事情??

    周亚夫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太尉何以如此上心?”

    “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你们这些人啊,打仗不行,那自然该多去看书,略微知道一些道理,明白是非,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那就是一无是处了...”

    张不疑看着惊愕的众人,叫道:“还不拜谢太尉的教诲!”

    周亚夫心里大概是知道些事情的,太尉此番召集这些精锐,就是为了培养年轻才俊,方才这番话,似乎也是在吩咐他们不要只沉迷军事,要多读书,只是太尉这个人向来不会好好说话,说什么都要挖苦一下。

    不过这也是太尉长久都无法改变的性格了,无论他面对谁,都是这个样子,对高皇帝也敢阴阳怪气,哪怕被抓了还敢说多多益善,对其余大臣就直接是鄙视的态度了....羞与灌绛舞阳同伍,简直就是离谱。

    可灌绛舞阳等人在被他鄙夷的情况下见到他还是一口一个大王,行跪拜礼...这就更加离谱。

    当太尉领着军队来到陇西郡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这里的郡守领着群臣出来迎接。

    还有些百姓也在这里“迎王师”,等到军队到来,众人高呼万岁,官吏们欢呼雀跃,郡守卢卿抛下了身后的诸多官吏,徒步跑到了太尉的车前,整了整衣冠,勐地跪在了太尉的车前,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手心超过头顶,“大王!!”

    当一位有三千食邑的大汉昌侯就这么毫无形象的跪在车前的时候,陇西的那些官吏们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如今的郡守是相当值钱的,比起后来的太守更有含金量,因为郡还比较少,能担任地方郡守都不是泛泛之辈,在以郡为国的时代,堪称一方土皇帝,尤其是这位卢卿,更是如此,开国之功臣,大汉之彻侯,深受皇帝宠爱,特意被他派到受灾的陇西来帮助当地恢复生产,他用了不到四年的时日就完成了陇西的复兴,大权在握,无人能挡,可就是这般人物,如今弄了一身的土,似乎整个脸都要埋进土里。

    韩信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人,“是卢卿啊...倒是有些长进,起身吧。”

    卢卿急忙起身,又笑呵呵的拜见了诸多将领们。

    周亚夫等人与他并不熟悉,可却连忙回礼,此人居然能叫韩信“大王”,能叫韩信为大王的,都不能不敬...那都不是一般人,身毒的冯敬,就因为无意称韩信为大王,被韩信直接开口羞辱,称他“败军之将,不知耻”,就是点名了他没有资格喊自己为大王。而现在韩信并没有反对此人喊自己大王,那此人肯定是很厉害的....

    卢卿再也不复原先那刚烈的模样,笑呵呵的站在韩信身边,满脸谄媚,简直就是小人之资,他为大军安排了住所,又扶持着韩信前往休息,此刻跟随在韩信的身后,在韩信吃饭的时候坐在他的一侧,亲自服侍他。

    周亚夫等人看着这一幕,皆有些惊愕。

    卢他之低声询问道:“周太尉等人也很敬重太尉,可不曾看到他们如此模样,这位郡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张不疑慢悠悠的说道:“卢卿乃是齐人...最早就跟随太尉起兵,听闻曾担任过太尉的亲兵,观摩他的兵法,跟随太尉四处作战,拿到了爵位...他对太尉,肯定是有所不同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这样的渊源,难怪此人对太尉如此敬重。

    “朝中之事如何啊?”

    “大王有所不知...庙堂之事,实在是一言难尽啊...先前群臣弹劾诸侯,晁错上书曰革新,虽不曾提起削藩,可他所提议的政策,却都是削藩之策,诸侯极为不满,甚至发生了诸侯王与国相的冲突,这晁错一边削藩,一边又大搞守陵,以所拥有的耕地为计,无论名声善恶,一律派往守陵,肆无忌惮,若是有官吏稍微心软,就要被他抓起来...庙堂大乱,地方更是如此...晁错将天下都给弄乱了...”

    “听闻前不久有六位刺客约定好刺杀晁错,事情被人告发,廷尉抓捕了一百余人,都是与这件事有关系的。”

    “晁错随即又上书,说什么要修王陵,群臣震怖,有十六人辞官...上卿吕冲领着人袭击晁错的车马,事情不成,随即自杀...”

    卢他之撇了撇嘴,看向了一旁的周亚夫,低声说道:“看吧,让这个人当三公绝对是错误的。”

    张不疑忽然骂道:“吕家之犬,居然敢行刺大汉三公?!应当烹杀!!”

    在张不疑看来,这显然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而众人一个哆嗦,都不敢接话。

    韩信却不惧,他开口说道:“吕家宗族旺盛,很多亲戚,都是没有爵位,也不曾担任官职,却因为吕家的名声而占据着大量的土地,这些人都被铲除了,他们能不急吗?”

    “倒是长那个竖子...呵,将身毒的烂事丢给我,半夜领着人就跑去渡河而逃,我追了许久都没有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路....我还以为他急着回来是办什么大事,合着就是为了这点小事?”

    韩信的语气有些冰冷,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他站在岸边对着那离开的船只破口大骂,而刘长只是得意的朝着自己挥着手。

    这不当人的小崽子,仗自己打了,打的酣畅淋漓,然后将麻烦的破事丢给自己,拍拍屁股就跑了!

    这番到了长安,看乃公不把你吊起来揍!!

    韩信这番话,众人更是不敢接了。

    “太尉!!君臣有别!!!安敢辱之?!”

    唯独一人站起身来,他神色暴怒,直接将手放在了剑柄上,对着韩信怒目而视。

    众人都惊呆了,卢他之更是深吸了一口气。

    卢卿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卢他之的脑袋似乎都能放进去....

    韩信冷冷的看着张不疑,脸色阴沉的可怕。

    “你说什么??”

    “汝虽为陛下之师,可若是敢再对陛下不敬,我现在就与汝博命!!血溅五步!!!”

    .......

    凯旋的军队接近了长安,前军已经看到了天子的黄盖。

    将士们很是激动,再次变阵。

    韩信从中军的位置上来到了前军位上。

    战车行驶而来,远处陪同天子等候的百官们都不由得低下了头,连带着不可一世的晁错也是急忙低下头来。

    能让晁错如此忌惮的人不多,太尉算一个。

    在看到大汉皇帝的那一刻,太尉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满脑子都是刘长那嚣张的跟自己挥手告别的模样,想起来都有些牙疼。

    可是当着群臣的面,韩信还是会给刘长一点面子的,毕竟是大汉皇帝,自己一下车就抄起鞋履追着他打,可能有点不合适。

    刘长急忙上前,韩信也下车,君臣互相拜见。

    “老师!您终于回来了啊,我盼着您回来,已经很久了!”

    韩信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刘长,笑了起来。

    “呵呵呵....”

    这笑容看起来不太和善的样子。

    而看着师慈子孝的这一幕,群臣都有些感动,看着两人亲切的低声言语,太尉淳淳教诲,陛下面色愈恭,群臣都不由得感慨,多令人感动的师徒情啊。

    “老师,身毒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我还以为您半年就能回来,没想到会这么久....那么点小事,还需要这么久的时日吗?”

    “呵呵呵...”

    “您可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呵呵呵...”

    跟随回来的将士还有很多,刘长也是一一接见,周亚夫等人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局面,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将士们要前往校场,而太尉等少数几个人则是要跟陛下一同返回皇宫,就在这个时候,刘长忽然注意到了远处的囚车,有一人披头散发的站在囚车内,看起来狼狈之极,刘长狐疑的询问道:“师父还带回了俘虏?不是说了百乘王等人关押在西庭就好吗?”

    而那囚犯勐地抬起头来,急切的看向了刘长。

    刘长才看到他的嘴是被堵住的。

    “不疑??!!”

    刘长勃然大怒。

第672章 父视之

    “卡察~~”

    当刘长手撕囚车的时候,韩信的眼角都不由得跳了跳。

    当着太尉的面,刘长便直接上前,几拳直接打碎了木栏,随即直接上手开拆,他直接扯断了那几根木头,丢在一旁,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拆木头,反而像是在撕纸,那么的轻松,那么的惬意,甚至撕的有些赏心悦目,仿佛是在给群臣整活....他片刻之间就将囚车拆了个干净,将张不疑拉了出来,取出了堵嘴的绸布。

    众人目瞪口呆,远处站在人群里的诸侯王刘赐都被吓到了。

    他低声对一旁的董仲舒说道:“阿父若是被装进囚车,必须得捆绑了双手双脚,还得提防他用身体撞开囚车...这护送的人该有多害怕啊...非人哉!”

    董仲舒脸色一黑,“大王,慎言啊,再说就该您进囚车了...”

    刘长在救下了张不疑后,张不疑迅速说明了情况,愤愤不平的看了韩信一眼,刘长随即就站在了韩信的面前,低着头,眼神里竟然有些不悦,“师父。”

    “如何?”

    “我的人是不能受辱的。”

    周围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难道说皇帝和太尉就要因为这件事决裂吗??若是这两人刚上了,这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因为是你的人,你才能看到他。”

    韩信看了张不疑一眼,“绑好了,别总是放出去招来麻烦....祸从口出。”

    气氛有些严肃,群臣更是不敢言语。

    两人上了车,气氛还是有些不对。

    群臣低着头,将领们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天子的车架缓缓朝着皇宫行驶而去。

    刘长板着脸,一言不发。

    韩信皱着眉头,坐在他的身边,马车刚刚开始启程,两人便大声的争论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卢他之极为担忧的看着这一幕,“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因为这件事坏了陛下与太尉的师徒情谊,唉...”

    周亚夫低声问道,“他之啊,你在家中是不是从来不曾跟大人斗过气?”

    “嗯?”

    “这哪里像是天子与三公的争吵啊....”

    周亚夫说着,不由得看向了远处的马车,无奈的摇着头,卢他之一愣,随即也认真听起了这两人的争吵声。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的三公呢?!”

    “你为什么不先管好他呢?!”

    “他是我的人!有什么过错要被关在囚车里?!”

    “我是你的老师!!”

    “我都已经是当大父的人了!”

    “那又如何?!”

    “反正不许你这样对待我的大臣!!”

    “我评价你,何须他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怎么?!你现在是当大父的人了,我就评价不得了吗?!”

    “翅膀硬了?!”

    “我何曾如此说过?!”

    卢他之越听越是诧异,整个人都有些懵,他有点明白了周亚夫的意思,这确实不太像是皇帝跟权臣的争执....怎么听都是一个叛逆的儿子和他的老父亲在吵架啊...

    “你不必多虑...陛下年幼失父...自幼生长在太尉的膝下,他们的感情,跟父子没有什么区别...太尉为什么会对张不疑那么生气?你可以想想,你骂自己儿子的时候,有个人来训斥你,让你闭嘴...明白了吗?”

    卢他之茫然的说道:“我们这么说,是不是对高皇帝有些不敬??”

    周亚夫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又打量着周边的大臣们,低声说道:“看他们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蠢物以为陛下与太尉之间出现了间隙,欲行离间之策...”

    刘长和太尉几乎是吵了一路,到达厚德殿的时候,两人还是倔强的别过头,高度一致。

    宴席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热闹,太尉只是待了片刻,就离开了。

    刘长令群臣开始准备赏赐之事,又令张相和左相商谈身毒之事,方才结束了这次的宴席。

    张不疑有些愧疚的站在刘长的面前,“陛下...若是因为臣的缘故,使得陛下与太尉不合,臣当万死...臣当时一时冲动....”

    看得出,张不疑已经很后悔了。

    他倒是不后悔被关押起来,只是觉得自己影响了他们的关系,太尉又多重要,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因此在冷静下来后,他心里是无比的后悔,刘长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无碍!他这次做的确实过分,身为弟子,就要在老师行为不对的时候及时制止,一味的支持和隐瞒才是不孝的行为....你不必担心,况且,我又不是没跟他吵过...”

    刘长这也不是假话,他是整个长安唯一敢跟太后,太尉这两人吵架的存在。

    刘长并非是刘盈,纵然太尉,惹怒了他,也敢扭着脖子吼几句,哪怕挨了揍,也不惧怕。

    太尉也知道他这浑脾气,两人的争吵最多能持续三天。

    “不要在意这些了,说说身毒的情况,如何解决的?”

    “按着陛下的要求,对身毒进行了划分,在三个地区施行三种不同的政策,同时臣委派了不少官吏,共计四百二十三人,由他们来辅左当地的君王...另外,已经确定了驻兵的事情,将由他们来承担驻兵的全部费用,而我们则是提供庇护....沿海的港口将全部由我们来治理,但是臣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一个港口,允许他们的商船停靠,鼓励他们从这里前来大汉进行贸易,另外商定了税赋...他们将统一使用大汉的货币,废除各自的货币,他们将采用大汉的衣冠着装,遵从大汉之礼法...臣还安排了典礼,诸王准备一同前来长安,接受您的册封,成为真正的大汉诸侯...这些事情,我都如实记录了下来,我这就令人取来!”

    刘长听着他的话,点着头。

    “那我吩咐你的事情?”

    张不疑压低了声音,“陛下放心吧,臣按着您的想法,对不同的地区的安排都是截然不同的...我接见了浮屠教的人,暗示他们可以与婆罗门竞争...他们也不是什么好鸟,还说想来大汉,被我给拒绝了...我让他们安心在身毒,先击败自己的宿敌再说,不出百年,这里就会变成截然不同的三个天下了...各自都不相同...”

    刘长在私下里还交给了张不疑一个密令,那就是让他分化身毒,其实这身毒本来就是个地理概念,要不是孔雀帝国,他们现在还是四分五裂,他们彼此的差距比当初的春秋战国还要大,在孔雀之前,他们都不曾有普遍使用的语言,在不同城市里走动还需要翻译...身毒这个地方,潜力是极大的,若是遇到一个狠人,来个二代阿育王,哪怕比阿育王弱一点,都会让大汉失去对那边的控制权,大汉想要千里迢迢的打他们,就需要他们保持着四分五裂的局面。

    大一统的身毒以逸待劳,大汉也未必能轻易吃的掉。

    但是这样的事情,不太好明着来操办,尤其是在刘长收获了不少身毒人效力之后,总不能当着阿列的面说要挑起这里的矛盾吧?

    虽然这里的矛盾已经相当激烈,压根就不需要刘长来挑,但是火上加油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刘长将身毒按着地域,分为北部,中部,南部,三个区域所施行的政策都不相同,甚至连官吏都不同....刘长特意让张不疑进行了严格的挑选,在北部的大汉官吏大多为法家,中部的则是黄老,南部以儒家...这附和刘长对身毒的三种态度,北部铲除大贵族,在中部无为而治,在南推动汉化...也对应着三种治理办法。

    当然,还有就是对他们货币体系的控制,以及在军事力量上的控制等等。

    .......

    “此事太后早已做了决断!!明明白白!既如此,何以收取这财物?!”

    “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王妨双手叉腰,对着自家两人训斥着。

    吕产脸色通红,咬牙切齿的说着:“低声点!低声点!休要让邻舍们听到!!”

    他这位妻,乃是昔日的国相王陵之女,性格类其父,极为火爆刚烈,一点就炸,当初因为刘盈的事情两人常常吵架,吕产不堪其辱,就去找了太后,这王妨毕竟是太后亲自为吕产娶来的,太后即刻出手,将刘盈一顿收拾后,召见了这位王陵女,给她说明了一切,劝说两人好好相处。

    可这并没有改变吕产的情况,吕产逐渐发现,两人争吵不是因为太上皇,而是两人本身的性格就差异巨大。

    吕产自幼玩到大,贪玩成性,年幼时就驾车博戏,放浪形骸,没有什么大志向,不喜欢读书,若不是因为吕家的身份,怕是连城门校尉都没得做....而王妨则是不同,她跟她阿父一样,刚烈暴躁,常常以高标准来要求自己的良人,吕产所做的事情,但凡有一点让她觉得不妥,她就会大声的呵斥,吕产又不愿意被管束,因此两人才会整日的吵架。

    吕产此刻脸色羞红,很是恼怒。

    “太上皇乃是我堂兄,他送我车辆,我受了又如何呢?本来就是至亲,怎么能说我贪财呢?”

    “良人啊...我听闻,太上皇与你一般,也是好车的,他为什么忽然送你宝车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亏欠了你,使得家庭不和,名誉受损...可是,太后早已出面解决了这件事,让他受到了惩罚,家庭不合是因为我们性格不符,您的名誉更是不必多说,太上皇之前,也向来没有好的名誉...您不如实告知,反而收取礼物,这不是君子可以做的事情!”

    “我就不明白了...因为我没有名誉,就可以由他来损害吗?这是什么道理?”

    “我承担了不白之冤,难道我还有错了??”

    王妨看着面前的良人,她看起来更急,急的都开始跺脚了。

    “良人啊,您为何能享受如今的荣华富贵呢?”

    “是因为我阿父的功劳!”

    “您阿父的功劳只是能让您衣食无忧而已,而您可以出任城门校尉这样的重任,是因为您与太上皇,陛下亲切啊...”

    “啊?我们本来就是堂兄弟!”

    王妨看到他还是不明白,生气的骂道:“何以如此蠢笨?!难道您觉得太上皇的人情还不如这十几辆宝车吗?!吕家乃是大族,您是长房嫡子,不知多少人盯着您呢!有太上皇的这件事,若是将来有什么事,难道他不会出面帮助您吗?陛下会忘却这件事吗?如今您收下了这些车,那就是还清了人情...您...”

    吕产一愣,再次叫道:“蠢妇!我乃陛下之兄弟,这亲情难道还需要什么人情来维系吗?!”

    “呵,都是陛下之兄弟,为何二房嫡子就能成为富甲侯呢?陛下在提议节葬之时,就说是二房之意,您看二房可曾说过什么?可曾让陛下偿还??”

    吕产更加生气了,“算了,算了,我不与你争执,我将车还了就是,免得你整日唠叨....还什么人情,从未听闻兄弟之间还要什么人情的!”

    “你!你!你就留着车自己去玩吧!!”

    王妨愤怒的骂道。

    吕产再次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姑母非要给自己迎娶这么一个妻,整日大喊大叫的,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自己可是堂堂大丈夫,岂能受这样的委屈?!若不是因为她阿父名望太高,又是姑母亲自许配的,自己早就....哼!居然还让自己还了车?还车就还车!!看你还能怎么办!

    吕产今日休假,就让家仆们准备好这些宝车,有些依依不舍的打量着这些车,伸出手来摸了摸,这些可都是当初的六马之车啊,自己要骑乘的话当然只能驾四马,不过也能跑!

    可惜了啊....

    吕产来到皇宫,告知甲士自己是来拜见太上皇的。

    甲士也不敢阻挠他,毕竟吕产跟宗室子也没有什么区别,片刻之后,就有近侍领着他进了皇宫。

    近侍走着路,感慨道:“还是得自家兄弟啊...您是第二个来拜见太上皇的...不过您也不必担心,太上皇已经好了不少...陛下正陪着呢。”

    吕产一愣,眉头皱起。

    当吕产走进泉宁殿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有两人的声音传来,其中那个洪亮的声音是陛下的。

    “陛下!”

    吕产同时就拜见了两个人。

    刘长跪坐在一旁,虎背熊腰,着实可怕,而刘盈却躺在床榻上,他的脸色极为苍白,脸色消瘦,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可当他看到吕产的时候,很是开心的说道:“产弟来了!”

    吕产小心翼翼的靠上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刘盈。

    “兄长...您...”

    “唉...老矣,多病乃是常事。”

    吕产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沉默了下来。

    “产弟可有什么事?”

    吕产挠了挠头,还是决定直说,“是我那悍妻,非要我将车送回,还说会失了什么人情...我不愿意与她争吵,就带着车过来了...兄长还是自己留下吧,我那悍妻啊....”

    吕产也不将两人当外人,直接将自己长期的抱怨和不满说了起来,越说越生气。

    刘盈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产弟啊!你不该因此而生气的,她是为了你才开口劝说的啊...可见她是爱你的,若是不爱,何以多言?何以总是想要指正你呢?不理会不就是了?况且,你怎么能给其他人说自己妻的坏话呢?这难道是我们家的子弟可以做的事情吗?!”

    吕产委屈的低着头。

    刘盈再次说道:“产弟,当初阿母亲自为你挑选合适的良家女,就是想要让你走上正途...并非是为了害你,你与她也有孩子,何以如此争吵?你可知道!夫妇争吵,最为惊恐的就是孩子!!你这样,是想让你的孩子也变得...”

    刘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吕产大惊,急忙请罪。

    “兄长莫要急切,我再也不这么说了!”

    “你现在就回去!与你的妻道歉,多听她的话,少说几句,以好话来哄她,她自然也不会是那般态度!你若是再说什么休妻,我便再也不看你!”

    “弟不敢,我这就回家!”

    吕产再拜,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皇宫。

    刘盈挣扎着看他离开,随即看向了沉默不言的刘长,“长弟啊...产和禄都不以才学而闻名,若是他们将来做错了什么事,你要稍担待,不要只顾着庙堂的大事...也得...管教好诸兄弟们...”

    “二哥,这件事还是得你来,我年纪最小,怎么能管教宗室呢。”

    “长啊...我时日无多了...我好想再见见如意,恒,恢,友,建...”

    “二哥,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刘盈眼前一亮,随即又摇着头,“不可,不能让他们耽误了正事...”

    “长弟啊...如意做事极端,但是他没有谋反的心思...他是看着你长大的,很是爱你,他只是没有城府,跟我一般,没有什么坏心思...不懂得作恶,你要照顾好他啊...”

    “二哥...你别吓唬我。”

    “还有恢,恢他身体不好,整日暴饮暴食...让他少吃些饭菜...”

    “友沉默寡言,过去总是被无视...我一直都想将他抚养在身边的..你要常常跟他写信,莫要忘了他...”

    “建生性活泼,洒脱不羁,若是可以,给他安排一位强势的国相,好生管束...”

    “恒...我是放心的,放心的。”

    刘长忽然很是不安,几次握紧了拳头,又几次松开,“二哥,你何必如此呢...太医令都说了,无碍的!”

    “唯独对不住你啊...二哥无能...二哥无能...莫要怪罪...”

    刘盈说着说着,轻轻打起了呼噜,方才那急促的呼吸也平静了不少。

    刘长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大殿,深呼了一口气,仿佛要驱赶掉心里那莫大的恐惧,他的双手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他勐地看向了一旁的甲士。

    “让夏无且再过来一趟!!让他将太学的医学众人全部都给我叫过来!!全部都得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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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汉高祖介绍:
一个伟大的帝国刚刚诞生,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刘长也曾想过要不要争一争那大位,由自己来率领这个崭新的帝国,可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刘邦,吕后,刘盈,刘恒...嗯,活着不好吗?
于是乎,刘长戴上了穿越者之耻的帽子,开始了混吃等死的咸鱼生活。
又名《我愚蠢的欧豆豆》,《这娃其实是项羽的吧?》,《跟你这样的虫豸怎么能治好大汉》等等。家父汉高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父汉高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父汉高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