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乃公的长安呢??
刘恒已经不再是当初儒雅文生的模样了。
他蓄起的长须让他看起来极为的威严,模样刚毅,眼神坚定,纵然是刚才还在抱怨着他行事的赵始,都没敢跟他对视,在他的注视下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他看起来倒是没有过去那般消瘦了,身材宽大,极具威仪。
在看到刘长之后,他的眼神方才柔和了不少。
“陛下。”
“四哥!!!”
刘长很是开心的走到了刘恒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赵佗眯了眯双眼,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刘恒皱了皱眉头,“陛下当初要亲征身毒,臣就上书反对...不希望陛下以身犯险,可如今陛下又从海路返回...海路之险远超陆路数倍...难道陛下就当真如此轻视天下吗?天下不可一日无长也!”
面对兄长的训斥,刘长并不怕,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有天命,何以惧之?”
“这次讨伐身毒,大获成功,我一路打到了巴特国,连大夏人的军队都被我所击败...整个身毒,再也不敢有反抗之心了!”
刘恒轻轻摇着头,刘长的做事风格跟他截然相反,刘恒做什么事都讲一个稳字,除非是破了防,否则永远都是稳如老狗,无论是治国还是出征,他最先考虑的都是失败了的后果,可刘长就不同了,他做事并不稳当,在有巨大收益的同时,往往也伴随着巨大的凶险。刘恒不赞同刘长的这种风格,可是又没有办法劝说他改变。
兄弟两人热情的聊着天,刘长说起了很多身毒的趣闻。
他们一同回到了交趾郡。
交趾是南越如今一个重要的港口城池,更是他们向南边扩张的桥头堡,赵佗在这些年里耗费了不少的心血来治理这里,虽然陆路颇为不便,但是如今愈发发达的海贸让这里有了起色,县城当然比不上中原地区,可好歹有了大汉县城的模样,应有尽有。
刘长赞许的点着头,“我过去听闻南越王只懂得如何打仗,不懂得治国,如今看来,这种说法并不对啊。”
赵佗不动声色的说道:“臣在南边已有数十年,对各地了如指掌,虽然没有什么治理国家的才能,但是认真治理,倒也有些成效....当然,还是比不上吴王,吴王励精图治,大治吴国,连带着这飞地都治理的像模像样,跟吴王相比,我确实是不会治国的。”
赵佗的话里带着刺。
刘长满脸的无奈,当初他就是觉得国内诸侯王没有能压得住赵佗的,所以换了一下封地,让四哥来了这边压制赵佗....刘长起初是觉得赵佗年纪大了,等四哥习惯当地的情况,可以接手的时候,赵佗差不多已经走人了,可如今看来,赵佗还是活蹦乱跳的,两人的争斗压根就不像是要结束的。
刘恒看都不曾看赵佗一眼,借着他的话直接往下说道:“不是南越王才能不足,只是南越国辽阔,南越王年迈,精力不足而已...南越王这般年纪,却还事事亲为,颇爱臣,不肯累着庙堂所派的大臣,当真是令人汗颜啊....寡人很是敬重。”
他这话就更要命了,直接就说赵佗架空庙堂派来的大臣,自作主张。
刘长笑了起来,伸出手来,一手抓住一个人,“南越王经验丰富,熟悉地方,在当地深受百姓的敬仰,吴王才能非凡,善策善政,使得地方兴盛,百姓富裕...大汉之南有两位坐镇,朕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海外是一个大宝库,其资源不知其数,是整个大汉都可以收益的,你们作为君王,目光不要只是在这半岛上,要一致对外...多合作,双方的船只多照顾彼此,一同探索海外,东西足够多,足够让你们同时富裕起来...朕这次走海路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你们彼此争斗,船只相遇,犹如遇到敌人那样警惕彼此,更有甚者,居然不让对方的船只进入自家的港口...”
“南越的船只,吴国的船只,都是我大汉的船只。”
“若是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朕就把你们绑在船头游海示众!!”
刘长严肃的说着。
两位君王急忙低下了头,“唯。”
只有赵始询问道:“我南越国的船头是尖的,怎么绑啊?”
刘长眯着双眼,看向了他,“你想知道吗?”
赵始勐地反应过来,急忙摇着头,“我年迈体弱....”
几个人进了城,赵佗即刻设宴来款待众人。
此刻,整个南边的目光都是在那些岛屿的身上,海洋显然成为了南边诸侯王的新战场。
刘恒开始汇报近期内吴国所取得的成果。
刘长在十年前,就在各地设立了造船坊,召集有名的造船师,射击和制作崭新的船只,沿海的诸侯国也纷纷效彷,其中就以吴国的成效最好,他们研发出了很多新船只,在造船业取得巨大突破之后,吴国开始了对外的探索,这并非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这需要极为强大的后勤和坚定不移的目标....吴王显然具备这样的条件。
他通过多次的航行,调查周围的情况,占领了很多岛屿。
刘恒拿出了舆图,认真解释起了他们所发现的岛屿,刘长听着听着就陷入了沉思。
他结合自己梦里的启迪,勐地发现四哥已经将版图扩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先是发现了宝岛,在中南半岛一路探索,一路占领了未来的新加坡...周胜之的舰队就是通过马六甲海峡的,而吴人从新加坡发现了就在对面的马来印尼群岛....他们甚至开始绕着群岛进行探索,最新的消息是又发现了一处大岛....而刘长看的清楚,那似乎是菲律宾....整个东南亚都被大汉的三大诸侯国给瓜分掉了,刘长暗自想着如今大汉的版图,他甚至有些算不出自家的版图到底有多大。
如今的大汉似乎扩张到了一个很可怕的程度,燕国攻占了朝鲜半岛,派遣将军治理倭岛,又在北方彻底纳入大东北,夏国占据了广阔无垠的草原,整个北方草原以及他们上方的不毛之地,严格来说都是夏国的疆域,西庭国更是将势力扩展到了几大斯坦的位置上,可以直接与巴特(阿富汗)通行,而孔雀国与西庭国的接壤地区是汉赐省(旁遮普)....
当刘长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乃公真强啊!
当然,虽然名义的版图很大,可实控地要比版图小很多,大汉对很多地区都无法进行实控,距离太遥远,只能是由诸侯国来治理,或者采取名义上归属的形式...可刘长并不担心,等陈陶那些人将蒸汽火车弄出来,这些名义上的版图就要变成实控领地了!
在刘恒解释自家版图的时候,赵佗的脸色就更黑了。
他几次派人探索,都是被对方捷足先登,没抢到任何好处。
刘长高兴的表示了自己对四哥的支持和认可,赏赐他了几套华服,他看向了一旁的赵佗,低声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来告诉你一条航路,从吴国所发现的那些群岛一路往南边走...就能找到一个大岛,那个大岛的土地比整个吴国都要大,大了好几倍,而且啊...这上头各种矿数不胜数,还有很多珍稀的动物,保证你闻所未闻...”
“等会我给你画一个舆图,你就拿着派人探索!绝对有收获!”
赵佗的脸色好了不少,而一旁的周胜之却摇着头。
陛下又要拿涂鸦来害人了!
他怜悯的看向了下一个受害者。
刘长在南边待了一段时日,主要就是查看各地的情况,接见这里的大臣,同时也是查看他们船只的情况。
当初让四哥来这边是来对了,他果然是将整个南边的繁荣度都给带了起来,凭借着一人之力,就将开发工作做到了极致,说来也不奇怪,这位可是直接领着大汉飞速狂奔的人物,让他治理这三分之一的大汉,反而是有些屈才,不过,比起历史上处处受制,钱财严重不足,内忧外患的局面,四哥却过的很是舒坦,背后有着庙堂大笔的资金投入,周围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敌人,可以完美的发挥出自己所有的才能来。
在完成了复兴吴国的剧本后,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征服东南亚的新剧本。
刘恒是第一个发现了海贸收益的诸侯王,同时也是最早派遣船队来进行探索的人,如今才开始反应过来的诸侯王们,慢了他好几步,光是船只的质量,双方就不在同一个水平上,吴国没有私藏自己的设计图,反而是大方的送给了各个诸侯,鼓励他们一同出海,刘恒想要打造一个繁荣的海上贸易圈,他希望有更多的诸侯能参与进来....可设计图再好,匠人不够优秀,船只的质量依旧不会太好,而南边最优秀的匠人们都在吴国,其他人想挖都挖不来...
刘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里,看来海上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耗费多少心思,刘恒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刘长从这里离开,直接来到了长沙国,见六哥刘友。
在刘长诸兄弟里,刘友是最容易被遗漏忽视的,这跟他的性格有关,刘友的性格不像刘盈和刘勃,他更像是刘良,沉默寡言,同时有点自闭,不太喜欢跟别人打交道,当然,见到刘长他还是很高兴的,刘友是诸多兄弟里个头最小的那一个,从小都是如此,瘦弱且矮小,站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他站在刘长的面前,就更是显得他矮小,伸出手来都够不到刘长的肩膀。
按理来说,贵族家的孩子因为不会挨饿,通常较为高大,可刘友却总是这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的两个儿子都比他要高大,长子刘遂,次子刘辟强。
刘遂跟他阿父一般瘦弱,病怏怏的样子让刘长看了都有些担心。
而次子刘辟强就不同了,他看起来颇为高大,比阿父和哥哥都要高大,面色红润,孔武有力,此刻正激动的看着刘长,脸上满是笑容。
“仲父!!!”
“阿父总是跟我说起您...您这次前往身毒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兵呢?我上书要求进入您的军队,可是他们说只招郎中,我说自己可以当郎中,他们却不同意了...将我给赶了出去...”
刘辟强喋喋不休的抱怨了起来,刘长大笑。
刘友低声说道:“这竖子很想去给你当郎官...如果你觉得他还不错,不如就留下他来给你当郎官...我这个孩子宅心仁厚...”
比起长子,刘友显然更喜欢这个次子,他这位次子跟阿父不同,为人热情,能言善辩,很有魅力,而且他非常的关爱百姓,常常四处救济那些贫苦之家,还曾协助灌婴制定过政策...在新一代宗室里,有能力的已经不多了,这家伙算是一个,听着刘友的解释,刘长赞许的看向了这位犹子。
刘长并不知道,在另外一条时间线上,这位名声很好的刘辟强继承了兄长的王位,拿到了一个勉强凑合的谥号...赵文王。
刘长又在长沙国待了几天,最后带上了这位犹子,离开了长沙国。
刘长没有再停留,朝着长安的方向急速前进。
各地官吏纷纷出来迎接,消息更是如雪花般飞向了长安。
“什么?!陛下要来了?!”
夏无且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惊恐。
“他为什么是从南边回来的?”
刘安平静的说道:“阿父回来时走的是海路。”
夏无且顿时就坐不住了,“殿下,我听闻西庭国那边的医馆还有些问题,我准备前往西庭国那边看看...”
“这医府刚刚设立,具体的事项还没有完成,您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离开呢?”
面对刘安的质问,夏无且说不出话来。
刘安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请您不必担心....阿父并非是那么斤斤计较...”
刘安说了一半,却发现这话连自己都不信,于是乎又改变了口风,“阿父不会难为您的,医府的事情是最重要的,阿父也很关心这件事,他知道您在操办这件事,就绝对不会为难您,况且,这里还有我...阿父若是要问罪,我也会为您开脱,您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阿父吧??难道您以后就不回长安了吗?”
夏无且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绝望。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次是没法再跑了,只能希望陛下会因为自己忙着正事而放过自己吧。
刘安又笑着说道:“况且,自从阿父离开后,大汉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当上了大父...您放心吧,他根本顾不上您的。”
听到这句话,夏无且方才安心了不少。
或许陛下回来就开始急着揍殿下,顾不上揍自己了吧。
陛下不在的这些时日里,殿下可是搞出了很多东西,保准能将陛下气的直跳脚.....
而此刻,刘长看着面前这雄伟的关卡,狐疑的看向了身边的甲士。
他们并没有走潼关的路,而是走了武关。
“武关是这样的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
甲士打量着面前的武关,点点头,“陛下,确实是改造了,原先的武关虽然雄伟,却没有如今这般雄伟....如今这武关,可称为天下第一险关了...”
刘长走进关卡的时候,将士们急忙前来拜见。
商队在这里排着队接受盘查。
刘长问起了关卡的情况,将领急忙回答道:“殿下派人增扩了武关,潼关,在长安各地的险要位置上都修建了关卡...将大军派往镇守...”
“这竖子是要谋反???”
刘长目瞪口呆,乃公一走,你就特么开始在长安周围修建关卡??你特么的什么意思啊??
刘长领着人继续往前走,终于,当他接近长安的时候,众人前来迎接他。
为首的当然就是刘安,刘勃,刘赐,刘良等人站在他的身边。
再往后就是朝中大臣,张苍等人都安好。
看着他们的人数,发现没有减少,刘长松了一口气。
“阿父!!”
刘安恭敬的拜见道。
“阿父!”
“阿父!!”
其余几个公子也急忙拜见。
看着这些孩子们,刘长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却也说不出口,只是沉默的点着头。
几个孩子激动的围绕在刘长的身边,刘长打量着刘安,刘安已经彻底没有了当初的稚气,在刘长不在的时日,他也完成了自己的蜕变,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稳重,更有威仪,乍一看,居然有点四哥的影子,刘长脸上逐渐有了欣慰,他这次大胆的将国事交给刘安,就是想让他能独自承担起大汉,进一步磨砺他,如今看来,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
往后,国事就可以直接丢给刘安,自己外出玩...视察民情。
刘勃看起来又壮实了不少,虽然没有刘长这么夸张,但是站在几个公子里,也有些鹤立鸡群的模样,刘赐和刘良也从娃娃变成了少年,看起来居然还有些帅气,刘长虽然许久不见,可还是一眼就能区别出他们谁是谁。
刘长轻轻拍着刘安的肩膀,“竖子,做的不错...我不在的时候,你将这长安...”
刘长指着远处的长安城,整个人忽然就愣住了。
远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长安呢???”
“朕的长安城呢??”
“乃公的城墙呢?!”
第659章 学我者死,类我者也死
刘长在回来之前想过很多种情况。
他也偷偷在心里告戒自己,无论刘安做了多么离谱的事情,自己都不能生气,这是刘安第一次独自治政,不能打击他的信心,更不能揍他。
可是在此刻,刘长却有些破防了。
自己出去了一趟,怎么这一回来,长安就没了呢??
你怎么还把长安给治没了呢??
刘长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刘安却急忙上前解释道:“阿父,是这样的,我在长安各地的险要位置都增设了关卡,然后准备动手拆除长安的城墙,往后那四周的关卡就是长安的城墙,长安想要扩张多大就可以扩张多大,这对接下来的商业贸易等都是非常有利的....这南面的城墙我拆了还不久,如今长安都不再拥挤,商队也能迅速进出,不会像从前那样堵上好几天....”
在刘长离开后,商业愈发的繁荣,长安作为大汉大都城,自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马车堵住了城门,城内更是无比的拥挤,什么事都不方便,城内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恶劣,刘安顿时要求群臣拿出办法来,最后在商谈之后,他们增设关卡,并且拆除了城墙。
刘长抿了抿嘴,“好想法啊...跟始皇帝不谋而合是吧?胡亥知道了都得爬出来给你跳个舞!”
“阿父,大汉并非是秦国...不必担心有奸贼攻破都城,这都城内外有南北军的校场,四处都是雄关,水军在渭,如此情况,谁能攻破长安呢?”
“嗯,始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刘安眯了眯双眼,问道:“那是否要重新再修建城墙?”
“放屁!拆了再建?你以为乃公家里有金矿吗...额,就是有金矿也不能如此挥霍啊!”
刘长骂着,走向了群臣。
“师父!”
张苍平静的回礼,刘长离开了这么久,张苍看起来...毫无变化。
好在刘长已经习惯了这些不老的怪物们,张苍长叹了一声,“陛下终于回来了....臣也能休息片刻了,陛下不在的时候,臣当真是一时都不敢怠慢...”
刘长对此表示存疑,因为老师的气色明显比以前更好,看起来还吃胖了一点,这不像是整日操劳的模样。
当然,他还是诚恳的表示了自己的慰问。
“老师当真是幸苦了...既然我已经回来了,老师也能暂时放下国事,去休息一两天了...”
晁错站在张苍的身边,比起张苍,他的变化才是最大的。
晁错双眼红肿,整个人极为瘦弱,显得很是疲惫,他这看起来才是为国事奔波的样子。
刘长都被吓了一跳,“错?你病了?”
晁错急忙摇头,“陛下!!臣无恙!!”
“那你这是...”
“殿下认为当今律法有诸多不足,要求我们重新编订律法,臣白天办事,夜里编订律法...故而有些疲乏而已,不足挂齿。”
“有些疲乏??我看你都快要猝死了!来人啊!带晁错回去休息!让他睡觉!若是不肯睡,就打晕他!派个人喂他吃饭喝水,三天不许他起榻办事!!”
晁错大惊,连忙叫道:“陛下!!臣真的没事!臣还能办事!!臣还能...放开我!!放开我~~~~”
甲士们直接拖着这位三公就离开了这里。
刘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张苍。
这人与人的差别啊。
刘长随即看向了九卿们,栾布等人都在,刘长一一跟他们寒暄,而最让刘长惊讶的是,张释之居然也在这里,看来是刘安将他释放了出来。
“回去吧!!”
刘长跳上了车,众人进了长安。
刘长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没有城墙的长安,总有种来到了陌生地方的感觉...等回到了皇宫里,刘长没有理会任何人,飞扑向了长乐宫。
“阿母!!!!”
勐虎的咆孝声再一次响彻在寿殿内。
可接下来并非是老妇人的训斥声,而是婴儿的哭啼声。
刘长有些懵,看着阿母和一群宫女哄着那孩子,吕后很是不悦的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派个人禀告??什么地方都是一头撞进去,你是大汉天子还是林中野猪?!”
“我进自家还得派人禀告?”
“那多生分啊...”
刘长说着,笑呵呵的坐在了吕后的身边,满脸谄媚的看着阿母。
不知为何,看到阿母,刘长顿时就安下心来,一时间就没有任何的担忧了,他眉飞色舞的说道:“我这次可是给阿母带回了不少的礼物!礼物多的都装不下了,分成了两批来运输...”
吕后瞥了他一眼,又示意了下那个婴儿。
“你不去看一下吗?”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你家的。”
“啊??”
刘长勐地跳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宫女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孩子,看着那酷似自己的脸庞,他急忙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这...安的儿子???”
“是啊...你离开后不久,缇萦就有了身孕...你已经当大父了...”
刘长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呆愣了许久,方才傻笑着问道:“我已经当大父了??”
刘长真的有些恍忽,时间过的何其之快,自己都当上了大父??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刘长再次笑了起来。
他本来是想见完阿母后就去见刘姈的,可此刻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他甚至都暂时忘了去见其他人。
“这小家伙取了什么名?”
“迁。”
“刘迁。”
“怎么取了个这么名字?几多恶意啊!”
刘长有些不喜欢这个名,坐在吕后的身边,刘长指着怀里的孩子,“阿母...我都当大父了...往后您可不能再骂我为竖子了...起码也得是个竖父吧?”
吕后也就是老的没有什么力气了,否则现在就该举起拐杖砸这个竖子。
她还是气呼呼的说道:“哪里像个做大父的,林中野猪...林中野猪...横冲直撞,太尉写了信,说你不服从他的指挥,还去跟安息作战??你这竖子,我要是年轻十岁...”
“阿母...我这不是没事吗?您不必担心的,区区安息人而已,我还很有礼貌的给他们的大王写了信,让他们的将军回去送信去了,估计他现在已经从书信里看出了我的实力,不敢再往东了...”
吕后冷哼了一声,“你的书信?估计也没什么好话。”
刘长一愣,想了片刻,却没有反驳。
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好话。
“阿母,你也别太相信太尉的书信,太尉这个人啊,就是喜欢夸张,一点点的小事,都被他说的....算了,咱不提他了,阿母,反正我这次是大获成功,身毒已经是我的了,百年内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南边的海路也打通了,我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从燕国到身毒,没有人再敢违背我的政令,您现在觉得我跟阿父比起来如何呢?谁的家业更大啊?”
吕后看着满脸得意的刘长,“有你阿父之七八成吧。”
“我都打到身毒去了,整个东南都是我的了,怎么还是七八成啊???”
“打过去有什么用?你能治理吗?你的官吏能收的上税赋吗?如此国土,大而不实,诸侯王的疆域一个比一个大,之所以能呈现如此繁荣,都是因为你还在,还说什么百年无忧?百年之后,定然大乱!”
刘长不以为然,“那您可就低估了尚方。”
“百年的时日,我就不信,这些土地不能变成大汉实土....”
刘长陪了阿母许久,看到阿母的脸上开始有了疲乏,他才告辞离开,他还要去看宝贝女儿呢。
当刘长走出寿殿的时候,四个儿子正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刘赐连忙说道:“我本来要进去的,是大哥不让进去,还说什么不能打扰了您跟大母相见...”
刘长再次看了一眼刘安,这竖子倒是愈发老练了。
刘长急匆匆的走向了厚德殿。
当刘长再次如野猪般闯进殿内的时候,曹姝她们早已等候多时,刘姈此刻就站在曹姝的身边,看到忽然闯进来的高大身影,她躲在了曹姝的身边,偷偷看着刘长。
刘长的眼神直接就盯在了女儿的身上,他缓缓伸出手来。
“姈!”
“我回来了!”
刘姈却没有扑向他,只是站在曹姝的身后,曹姝长叹了一声,刘长却笑呵呵的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到这个时候,刘姈方才抱住刘长,大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丢下我跑了?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刘姈哇哇大哭,刘长却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她。
“阿父以后就不走了,不走了啊,我给你带了很多很多礼物,别哭了,别哭...以后我去别处都带上你...”
刘长一家人聚集在厚德殿内,刘姈死死抱着刘长,怎么都不放手,似乎是怕他又跑了。
曹姝,樊卿,雍娥三人坐在左侧,竖子们坐在了右侧。
“姝...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当真是苦了你啊...”
曹姝倒是沉得住气,不像三个女儿那样双眼通红,“宫内倒也没有什么事,算不得苦。”
“我们俩许久都不曾外出了...过几天,带上孩子们,我们去河边转一转...”
刘长笑呵呵的跟她们聊着天,聊着家常。
众人都很开心,唯独刘赐,此刻很是不安,低着头,心里不断的默念着不要告状。
可曹姝还是看向了他,“唯独某个竖子...趁着陛下不在,肆意妄为,惹出了无数事...还不知悔改。”
刘长勐地就看向了刘赐。
刘赐露出了一个纯洁的笑容。
“阿父...今日难得团聚...不如改日再打?”
就在刘赐危矣的时候,刘盈救下了他,刘盈得知刘长回来,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前来见他,打断了这严肃的氛围。
看到兄长,刘长却笑不出来。
二哥看起来愈发的虚弱,整个人瘦巴巴的,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精神状态似乎都不是很好,时不时就呆愣住,有些时候都听不清刘长的话,坐在刘长的身边,他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二哥这番模样,实在是令人担心。
作为高皇帝第二个儿子,刘盈的年纪也不小了。
以他的年纪,在这个朝代说一声老夫,都没有任何问题。
而多年的不良嗜好更是毁了他的身体,重病缠身,医生们给出了不少的建议,而刘盈又不肯照办....他这身体的状态似乎还不如吕后。
刘长有些担忧的抓着刘盈的手臂,生怕他下一刻就会摔倒。
刘盈压根不在意自己的状况,他只是很开心。
“我都听说了,身毒人现在都将你当作神灵来对待...当初他们还说你怕是要在身毒陷入僵局,无果而返,可我是知道的,我的弟弟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可以做到的,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你可以做到的....”
刘盈激动的说着话,可声音却断断续续的,说着说着就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长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开心,他看向刘盈的眼神更加担忧了。
二哥的情况,让刘长打消了今晚设宴的想法。
等送了二哥回去后,刘长又让几个竖子们离开,只剩下了刘安和刘姈,还有曹姝樊卿她们。
“二哥这是怎么了?”
“陛下离开后不久,他就病倒了...太医们拼死拼活才将他救回来...说是让他戒酒戒...可是太上皇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跟我姐吵了架,甚至闹到了太后那里,太后下令,他方才没有再说什么...现在修养好了,不过...还是要吃药,身体大不如从前...”
刘长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看来...这医还是重中之重啊...设立医府,召集医家,让他们全力研究...身毒那边的钱一到位....”
说起钱,刘长忽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看着周围,“禄呢?他怎么没来迎接我?他人呢??”
刘安急忙起身,“阿父....舅父他在赵国。”
“啊?他在赵国干什么??”
刘安无奈的说道:“有大臣上书赵王私铸货币,铸造甲胃,养死士,意图谋反....我就让申屠嘉和舅父前往赵国来核查这件事。”
“这如意啊!!我真的是...我非要烹了他!!”
刘安却连忙说道:“阿父...这次确实不能怪三伯父,还是得怪我...您离开之后,我为了压制大臣,就借用了诸侯的力量,结果诸侯和大臣开始相争,越闹越凶,这次上书就是大臣们对诸侯王的反击而已...不只是赵王,梁王,燕王,还有河西王都在弹劾的名单之中....”
“啊??”
“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刘安低着头,“我增设了考核,在全国内淘汰掉不合格的官吏,委派新的官员。”
“嗯,还有呢?”
“我改革了太学,增加了平民百姓的入学名额,从原先的一成提升到了三成...”
“还有呢?”
“我设立了医府,大规模种植药材,降低药材价格,对目前的医者进行了考核,将他们招入考核体系内,并且进行了俸禄的正规化...”
“还有呢?”
“我对县学进行了改革,将老师们也招入考核体系内,跟医府一样,亲自编写了各个年纪的教材,进行了规范化和统一化...除此之外,我改了下律法,拆了城墙,增设了关卡,取缔了不同籍贯的分类,不再分农工商隶籍...一视同仁...我还允许了女子求学,考核,从事...允许她们担任官吏,拥有爵位,经商...”
刘安越说越多,一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刘长的脸色时而铁青,时而红润。
怎么说呢,现在刘长的心里是格外的纠结。
他既为自己儿子这番大作为而感到了自豪,他没有想到,安居然有这般魄力,说干就干,没有考虑什么后果,直接就推行了,这跟刘长的性格差不多,他很喜欢。
而他又感到生气,因为他明显能感觉到,儿子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短短两年多的时日内,这竖子就想拉着大汉直接飞起来。
刘安的行为简直就是挑起了大汉之内所能挑起的所有矛盾,而且跨度太大。
刘长不希望刘安来效彷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分籍贯,看起来让社会更进一步,可实际上,这件事办不好就会亡国,他设立籍贯不是为了区别对待,不是为了压榨底层,是为了保护那些农民啊...
他没有急着弄医府,是怕这会大规模增加庙堂的支出,造成庙堂破产,而且医生的数量会远远不够。
至于女性的问题,刘长是想要通过县学和经济的发展带动思想的革新,然后一步到位的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可好,权贵可都是男性,支持者寥寥无几,就直接破门,这事得一步一步来啊,先让她们求学,等她们拥有一定实力后再逐步解决,直接将她们推到那些权贵们的面前,还是在她们没有什么实力对抗的时候,这不是害了这些人吗??
那些权贵们想要收拾什么人,那可没什么难度啊。
看着忽然沉默下来的刘长,刘安却没有了当初的忐忑不安。
他认真的说道:“阿父...我知道很多事情我都做的有些激进...但是,我只能在此刻做,我怕以后再想做的时候,就没有人来当我的靠山...到那时,我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胆魄了....若是您要怪罪,我愿意一人承担。”
刘长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了起来。
“这算什么?!”
“乃公还在,这些鼠辈还敢翻了天不成?!”
“你现在就去准备,朕要开朝议!!!”
第660章 撕一个
铎鲁从前是一位身毒的商贾。
他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后来因为被贼寇劫掠,被迫成为了安息国的奴隶,因为语言天赋过人,能说多国语言被安息王留在身边,担任翻译官。
安息王身边有专门的一个机构,负责翻译事务,其中有三十余位人才,都是精通各国语言的,而在这些人里,铎鲁是最为特殊的一个,因为他懂得大汉之言语,他的雅言是在陇西学会的,那时西庭国还不曾设立,他吃了很多的苦,带着自己的商品一路到达陇西,在那里待了近一年的时日。
铎鲁经过了大起大落的人生,对如今的生活还是很知足的。
他现在有了家庭,有了地位,有了钱财,工作也并不劳累,就是偶尔需要他跟着国王接见一些来自东方的客人...其他时候他都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这样的生活,对比前几十年的艰难岁月,简直就是天堂。
可是,铎鲁在此刻却遇到了自己的一生之敌。
事情是这样的,在今日一大早,安息王的大臣就找到了他们,点名让铎鲁来拜见安息王。
铎鲁本以为只是又一个普普通通的陪同翻译,可没有想到,安息王将一份书信递给了他,让他务必用最精准的言语来翻译出来。
他并不知道这封书信到底是谁写的,可是他要诅咒写这封书信的混球,你个王八蛋,老子咒你死无葬身之地!!!
纵然是多年在底层混迹的铎鲁,也不曾接触过这么庞大的脏话,这份书信里的脏话,简直突破天际,很难想象会出自一个写的起书信的人之口,这看起来就是乡野泼妇的谩骂而已,其中很多脏话的词汇,他甚至闻所未闻。
铎鲁咽了咽口水,抬起头来,看着满脸期待的安息王。
安息国靠着强横的武力起家,刘长甚至将他们的战争体系比作秦国,而他们跟秦国相似的不只是好战,还有苛刻的律法,也是如出一辙。
按着安息国的律法,任何胆敢辱骂君王的人要被处死。
铎鲁觉得,自己哪怕是将这书信翻译上一半,一家人都要开开心心的去见梵天了。
安息王看起来谦逊有礼,实际上这只是个假象,只有长期跟随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个人是到底有多么的凶残,多么的小心眼。
在很久很久之前,安息王曾派人邀请塞琉古的君王来跟自己见面,想要安排一场两人的会面。
但是那位可怜虫并没有答应,派人回答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城堡,不愿意外出,借口推辞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安息王在攻破他的国家后,就将他囚禁在了那城堡之中,要将他囚禁致死....
这是个相当记仇的人。
安息王严肃的说道:“你要如实翻译,不能出现半点错误,这很重要,这是东西两个最伟大君王的首次通信...你知道了吗?”
“君王??您是说这是君王写的??是匈奴人的君王写的吗?”
“不,是大汉的皇帝所写的。”
铎鲁抿了抿嘴,不太像啊.....
“有什么问题吗?”
铎鲁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安息王勃然大怒,“你说自己懂得大汉的文字,难道你是在欺骗我吗?!来人啊!!”
铎鲁顿时怂了,“大王!!我确实知道大汉的文字...这些字我都认识,但是,这些都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我不敢翻译啊...大汉的皇帝将您羞辱了一顿...还恐吓您不许前往东边...”
安息王米特里达梯今年只有三十四岁,这位年轻的国王在上台之后,发动了一系列的战争,几乎击败了自己所有的敌人,建立了帝国的雏形,将版图扩张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堪称帕提亚帝国的缔造者,是一个有雄才伟略的人。
当他得知自己的军队遭遇了大汉的军队,几个大将死在沙场的时候,他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并没有破防,甚至没有准备复仇,他只是很严肃的发誓,自己一定要为这些勇士们复仇,但不是现在。
随后,他又急忙找人来翻译大汉皇帝的书信,想要从中挖掘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安息王眯着双眼,“你不要害怕,我并非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你只是翻译,我不会问罪的,你就如实翻译,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羞辱我的....”
铎鲁再次迟疑,看着自家大王的脸色开始变差,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永别了,我那腰比水桶还粗的妻子!永别了,我那一顿可以吃我十天俸禄的儿子!
“安息王,你个年纪很大的狗,我想把你,你个,我,你要是敢来东边,我.....”
铎鲁刚翻译了个开头,安息王就是飞起一脚。
铎鲁惨叫着摔在地上,安息王双眼通红,“来人啊!!将这个年迈的狗东西给我带出去砍头!!”
铎鲁倒在地上,发出了阵阵惨叫。
“大王!!大王!!是您让我翻译的啊!!是您啊!我只是翻译啊!这不是我说的啊!!”
当骑士们出来要拉着铎鲁离开的时候,安息王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住了心里的怒火。
“放下他!出去!”
安息王愤怒的坐在上位,看着哆嗦着的铎鲁,“我岂能忍受这样的羞辱呢?不行!我也得给他回信一封!我也要用最恶毒的言语来辱骂他!我不擅长骂人,你擅长吗?”
铎鲁眼前一亮,“大王,别的我不敢说,要是说骂人,那全安息都找不出比我还懂骂人词汇的,我这一回家,我妻子就开始骂我,从晚上骂到次日天亮,词都不带重复的!大王要写个什么样的?”
“最恶毒的!你过来!”
安息王开始了对大汉皇帝的回信,铎鲁找回了自己的信心,开始不断的提出自己的建议,这家伙倒也没有吹牛,在骂人这方面,他还真的是有些天赋,在他的精心润,一篇洋洋洒洒的书信就此完成。
铎鲁笑着说道:“大王!这下就好了,等汉朝的君王看到这书信,定然会气的半死!”
安息王满意的点着头,随即看向了铎鲁,“你很不错,是个人才...这样吧,我要赏赐你!”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就赏你做个使者,将这书信送到长安去,丢给那大汉皇帝,当面给他宣读!!”
铎鲁一愣,脸色再次变得呆滞。
永别了,我那嗓子像乌鸦的妻子!永别了,我那教了四年都不会写名字的儿子!!
就这样,大汉帝国与帕提亚帝国之间一场友好的文化交流从此开始了......
.......
长安,厚德殿。
城阳王刘章坐在刘长的面前,他时不时看着面前的仲父,脸上满是委屈。
刘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刘章刚进了殿,就被刘长直接按在了地上,差点就挨了一顿打。
“仲父...我虽然是诸侯王,可我毕竟担任官职,我也没有办法出面啊...我身份特殊,主要是殿下也没有跟我开口...我岂能自作主张...”
刘章很委屈,仲父因为诸侯王和群臣争斗的事情而很生气,觉得自己没有办好这件事。
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偏向哪一方似乎都不对。
自己应该是直属于天子的,殿下又不曾动用自己,自作主张不是更恶劣吗??
刘长也想到了这一点,可他却皱着眉头,“没办法出面,难道就不能给安上书告知吗?怎么,被人堵住了嘴?连话都不敢说了?”
刘章知道在仲父面前说什么都是白费,也只好低着头认罪。
“你现在就去将吕禄给我追回来!让他在最快的时日内回来!”
刘章一愣,随即问道:“那赵王的事情....”
“谁管他如意有什么事啊?你就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晚来一天,我就抄了他的家!”
“唯!!”
刘章急忙起身往外走,可走了一半,他又转身返回,“陛下,除了吕禄,还有几个大臣也分别去了其他诸侯国....”
“让他们都滚回来!!”
“唯!!”
刘章低着头走出厚德殿的时候,迎面却遇到了笑呵呵的皇后,也不知皇后在这里站了多久,刘章急忙行礼拜见,曹姝点头回礼,看着他有些灰尘的衣裳,“又被陛下给训斥了?”
刘章点点头,没有说话。
曹姝认真的说道:“陛下就是这性子,你也不要怪罪,在诸多宗室子弟里,他是最看重你的,还常常对别人说,你有三公之才...他只是想要磨砺你,让你成长的更快....”
“臣明白,陛下允许我以外王的身份来统帅绣衣,这就是最大的恩赐了,况且...自从失去阿父之后...”
刘章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说,朝着皇后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这里。
曹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叹了一声。
齐王逝世之后,他的几个儿子彼此的关系都不太好,彼此之间甚至开始出现了争执,刘章因为大公无私的态度,备受几个同胞兄弟的非议,连齐王刘襄和北庭王刘卬都不太愿意跟他亲近。
曹姝走进了厚德殿的时候,刘长正在低着头沉思。
刘长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肃穆,眉头紧锁,眼神里居然带着一丝悲伤。
曹姝有些心疼的坐在了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陛下....”
刘长勐地惊醒,笑着看向了曹姝。
曹姝顿时有些愧疚。
她低着头,“是我管教不力,陛下不在,安惹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其实我也感受到了些不妥,但是他直接越过我去找阿母...我也无法阻拦...陛下,若是安惹出的祸太大,可以责罚他,可莫要如此神色...我实在不愿意看到陛下悲伤的模样...安这次若是让您失望,往后我会严格的要求他.....”
听着皇后的话,刘长只是用手拖着脸颊,侧着头来看她,脸上带着浅笑。
“我应该好好盯着他...唉,苦了陛下了...”
刘长直接打断了曹姝。
“谁说他做的不对了?”
曹姝一愣,惊讶的看着刘长。
刘安是低着头离开的厚德殿,而在很多人的口中,她也听说了不少的事情,群臣其实都很期待刘长能早点回来,因为刘安属实做的有些过火,就连张相都曾委婉的提醒自己,有些时候还是要劝一劝太子,事不是办的越快越好,饭得一口一口吃,否则容易撑坏了肚子。
曹姝对政务不是很上心,可是她心里也知道,刘安在这些时日里所做的事情,绝对都是大手笔的,别的不说,就是炸毁城墙这样的事情....都有些骇人听闻了。
“陛下不必隐瞒...”
“我隐瞒什么啊。”
刘长满脸的不屑,他直接伸开了双腿,以一种很嚣张的姿势坐在了曹姝的身边,双手撑着地,依旧是侧着头看着曹姝。
“我从来就没说安做错了啊,炸城墙也好,让女子当官也好...没问题,他是我刘长的儿子,要是这点胆魄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来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呢?”
曹姝的眼眸里满是惊讶。
刘长则是仰起头来,“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他还有我...他将我当作自己的靠山,因此他没有半点的畏惧,也不怕得罪任何人,更不怕引起什么矛盾....”
刘长笑了起来,感慨道:“当初啊...我就这么大,还不到安的肩膀...我阿父走了,大汉落在了兄长,阿母,和我的身上...当时我小心翼翼的,每次做事,都总是去想那些最坏的结果,每一次都做好杀人和开战的打算...我甚至想过,是否有一天会领着唐国的士卒与群臣率领的南北军交战,是否会血洗整个长安...我还想过若是自己遇害了,就安排人将师父送到唐国,让师父带着唐国的军队为我复仇...”
“我跟老丈人,周勃,陈平他们对峙交锋的时候,我都已经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
“那些时日里,我总是张牙舞爪的,虚张声势,就怕人家看出我的惶恐...”
“我想尽了办法去恐吓群臣,维持平衡,加强我自己的势力...拼死保护着兄长的威望...我甚至差点将人真的丢进大鼎里烹杀...”
“如果那时,我阿父也还在,我肯定也不会怕,我不会怕什么丈人,怕什么周勃,我会骑在他们头上撒尿!无所畏惧....”
刘长似乎想到了那一幕,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若是我阿父也在,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我有靠山,能为我摆平一切麻烦....”
“我曾体会不到的东西,如今安体会到了...这不挺好的吗?我还在,安还需要害怕什么呢?若是他害怕,那不是说我这个当阿父的不够格吗?他敢这么做,我还是很开心的,当初我没有可以依赖的阿父,但是如今,我可以成为被孩子所依赖的阿父啊。”
“只要我还活一天,我的儿子,就不必害怕任何东西。”
“任何敢阻挡我孩子脚步的东西,我都会给他撕碎!!!”
刘长的声音变得愈发暴躁。
曹姝目瞪口呆的看着刘长,再次握住了他的手,“也不能太纵容安...”
“这不是纵容...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担心往后的事情了,安这个竖子啊,是长大了,他敢这么做,都是因为我还活着,若是我不在了,他不会再冒进,会守好这天下...我离开这些时日里,他能办成这么多事,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他所要办的事情,每一个都是群臣所反对的,他还是办下来了,而且没有依靠我的力量,各种制衡..哈哈,孩子长大了...”
曹姝也笑了起来,“孩子们都长大了...你还不知道吧?先前安办事的时候,他几个兄弟都快跑断了腿,勃召集太学的士子为他造势,跟那些反对的人辩论,赐也召集了一帮人,跟那些反对的人辩论,还对外说要领着人杀了反对大哥的人...弄得群臣人心惶惶,都不敢明面上反对,就连良,也是整日往寿殿跑,跟太后问策,诉说大哥的近况....”
“哈哈哈,他们能和睦相处,还是因为您这位贤明的皇后啊...赐这个竖子,还真的是跟我一模一样,借着外王的身份来压制国内的大臣...这肯定是董仲舒教给他的!”
“不过,勃这个竖子能在学问上有所成,这是我不曾想过的....”
两人聊起了孩子,彼此也越来越近。
曹姝询问道:“明日就要开朝议吗?”
“当然要开了,那些犬入的,我离开了几年,居然都敢诬陷诸侯王了,我得让他们清醒一下...这些老狗,就知道欺软怕硬,我还是那句话,那些敢挡着我儿子的,我怎么也得撕一个!!!”
此刻,开开心心的走到了厚德殿门口,准备进去的刘赐却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得呆滞。
董仲舒狐疑的看着刘赐。
“大王?怎么了?不进去吗?”
刘赐脸色惊悚的看向了董仲舒,语气里夹杂着哭音。
“坏事了!”
“怎么了?”
“我听到阿父刚才说...要在他儿子里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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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喜怒不形于色,形于拳脚
赵国,邯郸城外。
刘如意满脸无奈的眺望着远处,袁盎神色复杂的站在他的身边,两人安静的等待着来自长安的使者。
“唉,庙堂这群大臣,居然趁着长弟不在诬陷我,说我私铸钱币,藏甲胃,养死士...这是想让我去死啊!!”
刘如意咬着牙,脸上甚至有些后怕,他看着一旁的袁盎,“我可不想坐着囚车前往长安,您得想个办法啊。”
袁盎很是平静的看了刘如意一眼,没有急着开口。
这一次,太子殿下利用外王来压制朝臣,其实这也没什么,本来外王的一个大作用就是压制群臣,可问题是,这场争斗有点受不住尾了,在外王耀武扬威,肆意打压之下,群臣也被迫形成了联合,在晁错的带领下发动了反击,给几个诸侯王都定了罪,梁王的罪行是荒淫,群臣弹劾他远离自己贤明的正妻,却整日跟美妾混迹在一起,不治理国事,沉迷女色,认为他的德行不配奉国。
燕王的罪行是囤积重兵,不知其意。
这其实就有点意指燕王谋反了,燕王对此也很生气,燕国这么大,乃公不招募士卒你来替我看门啊???
燕王脾气火爆,在得知自己被弹劾之后,当即就表示要亲自驾车前往长安,绝对不接受群臣的调查,让群臣当面来跟他说这弹劾的事情。
胶东王和吴国被按上了私自用兵的罪名,还是老一套,只有齐王等几个少数没有参与这次事件的诸侯王才得以幸存,值得一提的是,河西王刘祥跟着刘长去打仗了,而他的国相刘敬因为附和其他几个诸侯王而惹怒了庙堂群臣,导致远在身毒的河西王都被定了罪,说他不用心对王事,国内数万士卒,居然带了几千人跟着陛下出征,显然是有惜力的嫌疑。
这其中就刘如意的指控是最多的,私铸货币,藏甲胃,养死士。
这些都是群臣对付诸侯王的手段而已,也不是非要将他们治罪,只是想让他们少参和庙堂的事情,只有燕王这样的暴脾气,才会想要直接驾车前往长安自证清白。
说是派人去调查他们,实际上只是想拖延他们的时日,让他们无法再对庙堂里的事情指手画脚的。
因此各国都对那些前来调查的人不以为然,可赵王就不同了。
毕竟,其他诸侯王可能是被栽赃了,但是刘如意吧,他还真的就有这些行为.....
袁盎对此毫不意外,这都是自家大王的正常操作。
刘如意没有私自铸造货币,他没有那个胆子,但是吧,这厮回收了民间的铜币翻新了一下...主要是刘长新发行的货币愈发流行,过去那些铜币开始起不到什么作用,刘如意双手一拍,计上心头,觉得这些老版货币不能就这样浪费了啊,于是乎就自作主张的回收重铸翻新....至于甲胃,那就更加离谱,按着刘如意自己的说法,是陛下要出征了,因此要多准备甲胃给弟弟送过去....然后他就疯狂的收集甲胃...为了确保弟弟的安全,他还收养了不少的人,教导他们,想让这些人担任弟弟的亲兵,以生命来保护弟弟...
朝臣未必知道这些事情,他们只是按着大概随意按放了一个罪名。
其他诸侯王根本就不怕人家过来查,反正都是栽赃。
可刘如意怕啊。
他苦涩的看着袁盎,“早知道就不想着凑整数,直接给长弟送过去了,现在可好,有理都说不清了,您说我现在要是给对方说这些甲胃都是准备送给长弟的,他会不会相信啊?”
袁盎舔了舔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可他是个文化人,说不出脏话。
“大王啊...无论任何时候,您都不能收集甲胃啊...就是先前送给了陛下,群臣也一定会治您的罪...他们在意的不是您拿甲胃做什么,他们在意的是您有这种想法和实力...还有,您凭什么会觉得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能比那些郎中更勇勐?有郎中们来保护陛下,您何必呢....唉...算了,大王,不要想了。”
袁盎来到赵国后的这几年了,已经习惯了大王的操作。
反正他已经是彻底放弃了反抗。
爱咋样就咋样吧。
劝不动啊。
赵王不能说昏庸,他确实治理好了赵国,如今赵国发展的相当不错,他所用的那些官吏也都是很不错的人,可就是有一点,在政治方面,怎么说呢,天下政才共一石,如意倒欠八斗。赵王实在是太缺乏政治嗅觉了,不,他是干脆就没有这个东西,每次都能做出一些很危险的举动来,你说是大智若愚吧,也不像,非要说的话,只能说是来自生母的遗传了....
袁盎也想通了,反正跟着赵王,死是迟早的事情,来得早来得晚都一样。
刘如意看出了袁盎的绝望,无奈的说道:“以后我再做事的时候,肯定会事前与您密谋!”
“您...”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有骑兵匆匆赶来。
“大王!使者又回去了,据说是陛下返回了长安,下令要使者们回去...”
那一刻,刘如意浑身都松了一口气,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笑呵呵的看着一旁的袁盎,“太好了!使者不来了!我们的命保住了!”
袁盎的脸上看不出有半点的高兴,只是麻木的点着头。
刘如意又变得有些焦虑。
“可长弟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呢?我这些甲胃,还没送过去,他就已经回来了...那我岂不是白收集了??我还想送给他呢....”
“大王...尽快将甲胃运到您自己的王陵里去吧...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会要命的...但凡庙堂里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件事,您就要坐囚车了...得尽快处理掉!”
刘如意皱起了眉头,坚决的摇着头。
“不行。”
“七千多套甲胃...跟着我入土,那实在是太委屈它们了..我哪里配得上?长弟治理大汉不容易,从当初的贫苦样,一步一步发展到了如今,不能因为如今富裕了,就如此浪费...我就是被群臣抓住砍头,也绝对不做这样浪费长弟心血的事情...给寡人准备书信吧,寡人要将这些事情告知长弟,让他将甲胃用在该用的地方去。”
袁盎有些意外,看着那面色极为坚决的男人,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大王每次犯事都不会受到什么严格的处置了。
袁盎试探性的问道:“难道大王不怕因此而被处死吗?”
刘如意仰起头来,意气风发。
“高皇帝的子嗣里,哪有贪生怕死的???”
........
此刻的长安,却因为朝议而热闹了起来。
群臣看起来有些洋洋得意。
当初刘长刚刚离开庙堂的时候,他们很高兴,因为比起刘长,刘安显然要更好说话,他是一个讲理的人,做事都讲道理,哪怕耍无赖,也是按着正常手续来进行,是会找出言语或者制度上的漏洞来耍无赖,不像刘长,纯粹市井小人的无赖性格,也不讲道理,说你不对就是不对,也不给理由,问理由就直接揍你一顿,再问就丢廷尉,再问就陇西,能一直到夏国。
刘安做事还是遵从规矩的,遵从群臣和皇帝的那一套东西,双方打的有来有回的。
可是渐渐的,他们却发现了不对。
刘安虽然讲道理,但是似乎陛下更好说话。
陛下办事的时候,若是群臣反对,他还能听完群臣的话,若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就急忙改变政策的推行,而刘安就不同了,他压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甚至奉承和好话都对他没什么用,根本不像陛下那样好哄。
陛下会打人,但是只要说几句好话,陛下还是很好哄的,殿下就不同了,殿下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好坏话都没用,一根筋,决定要做就一直做下去,也不改变。
而且,他的思想显然更加激进,陛下做事,虽然总是很急着要见到成果,但还是一步一步来,殿下倒好,直接提出了很多在群臣看来是异想天开的政策,没有任何的前奏,直接开火。
到这个时候,群臣却开始怀念刘长了。
若是陛下还在,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吧?
看着太子殿下取缔籍贯,允许女人求学当官,又炸掉了城墙,重用了那些泥腿子,群臣们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痛苦,陛下,您到底在哪里啊???
如今,陛下回来了,群臣无比的开心,这下殿下的乱政总该是要结束了吧??
一切都该回归正常了吧?
群臣们很是高兴的站在了皇宫之外,互相恭贺着,太尉他们还在路上,陆路毕竟要更远一些,张不疑都没从西北那边回来...目前统帅群臣的张苍,此刻看起来不太乐意搭理周围这些大臣们,张相向来如此,他绝对是大汉最有代表性的躺平性官吏,能少做绝不多做,能不做绝不少做,不做不错,常年来,张相都是保持着一种很惬意的心态来办事,活得比谁都潇洒。
当然,张相虽然不爱办事,可是能力绝对是大汉巅峰,若是做个属性表,那其余大臣们的政治属性是八十出头,他的应该是九十九,酂侯是一百....在刘安办事的时代里,他也没有做什么事,只是安心发展着大汉的农业,不急不慢的进行着,顺带又有了几个孩子...刘长都无法强行逼迫张苍去办事,更别谈是刘安了,张苍也是个不按规则办事的人。
晁错也没有前来,按着陛下的诏令,他还得在家里躺两天,才能前来办事。
而少数几个大臣此刻依旧保持着冷静,例如栾布。
栾布眯着双眼,看向群臣的眼神有些不屑。
作为刘长多年的舍人,栾布对他算是极为熟悉了。
陛下是何等护短的人啊,你们想要通过他来对付殿下??想多了吧,这次朝议最大的可能就是陛下为殿下出头,收拾收拾那几个出头鸟。
栾布看的清楚,却没有声张。
而在群臣里,同样保持冷静的还有一个王恬启,王恬启不显山不漏水的站在群臣当中,脸色却相当的平静,心如止水,想来也是早就看出了朝议的真正目的,作为墙头草的代表人物,王恬启是第一个拜殿下码头的九卿,在刘安开始正式办事后,王恬启最先表现了自己的忠心,随即得到了刘安的重用,整日跟随在刘安的身边,声势甚至超过了其余九卿。
这当然是引起了群臣的强烈不满,不过,群臣们也早就习惯了这位的作风,没有以此去对付他。
此刻,陛下回来后,王恬启似乎又不再去拜访殿下了。
皇宫的门缓缓被打开,群臣在张相的带领下大步走了进去。
当他们进入宣室殿的时候,刘长早已坐在了上位,太子坐在了他的身边,看到皇帝,众人目瞪口呆,因为刘长此刻居然坐在了一张胡椅上,那胡椅看起来格外的高大,威武,整个椅都是黄金来打造的,上头有着各种的凋饰,连扶手上都是两头仰起头咆孝的雄狮,纹理精致,金灿灿的,群臣都呆愣在了原地,看着陛下那浮夸而华丽的胡椅。
“陛下...庙堂里议论大事,岂能坐这胡椅...这不合礼...”
负责庙堂礼仪的毛长忍不住开口说道。
刘长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傲然的说道:“朕出征身毒,结束了争斗,孔雀王对朕极为感激,无以为报,就将这黄金宝座特意献上...这是昔日孔雀皇帝阿育王者之宝座,听闻乃是他攻破诸多敌人,用他们的王冠融化而制成的....哦,也就是用冠冕,那边的人喜欢黄金的冠冕和头盔....”
群臣顿时明白了,哦,原来是从孔雀那边抢来的啊。
毛长尽管害怕,还是出面说道:“陛下,这是外王的东西,您拿来当宝座,实在不妥...阿育王乃是身毒之君王,您何必去坐他的宝座呢...如此不合礼,陛下非蛮夷,更不是继承蛮夷之宝座,陛下所继承的乃是大汉天子之位,乃是高皇帝所赐的....”
刘长终于忍不住了,乃公就是拿出来想炫耀一下,怎么就你话多呢?
他不悦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会如此说,所以...我将阿育王自己的王冠也给融了,加在了这宝座上...如此就不是继承了,而是征服!!”
毛长又张开了嘴巴,刘长却勐地叫道:“来人啊!将这厮给我带下去!关到廷尉大牢!!”
当即就有甲士拖着毛长离开了这里,毛长这才惊醒,现在上位的人是陛下,是那个不按规则来的陛下....可他想明白的时候,人已经被脱出了宣室殿。
刘长愤怒的看向了其余大臣,缓缓询问道:“朕离开长安之后,长安没出什么大事吧?”
在这一刻,群臣却是出奇的寂静。
跟方才的激动不同,此刻他们看起来都有些担忧。
刘长向来就不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的喜怒不但形于色,甚至还形于拳脚,形于棍子什么的....
他高不高兴,群臣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而方才他那般急躁的对待毛长,这就说明,刘长此刻的心情绝对不是很好,刘长就坐在上位,虎视眈眈,在那高高的胡椅的承托下,刘长的身形似乎更加庞大,压迫感十足,仿佛一尊巨人,俯视着他们...群臣早就吓坏了,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低着头。
“陛下,没出什么大事,一切都很好...”
“对,对,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好???”
刘长勐地瞪圆了双眼,勐地打在了自己的扶手上,咆孝道:“朕才出去两年多,五个诸侯王全部被你们所定罪,说梁王荒淫,燕王无道,吴王僭越,河西王不忠...甚至说赵王要谋反??这还是没有什么大事吗?那什么算是大事,满朝大臣被拖出去斩杀算不算大事?!!”
随着刘长的暴呵,站在殿内外的郎中们顿时转变了身体,手里的长矛叠加在一起,直接封锁了出口,同时,外部的郎中们开始迅速聚集,哪怕是站在殿内,都能听到外头那甲胃挥动,军械碰到一起的声音...这声音令群臣不寒而栗,他们急忙行礼跪拜。
“陛下!这都是御史大夫所为啊!”
“我们实在是劝不住他!”
本着谁不在就卖谁的原则,众人很是干脆的出卖了晁错,反正他们也不喜欢晁错。
刘长冷笑着,一一打量着面前的诸多大臣,“我可不是安那个竖子,不是你们随便推出一个人来就可以息事的...诸侯王忠心耿耿,为朕镇守四方,还要遭受你们的这般污蔑,我的那些兄弟们,难道我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什么罪名都往人家头上叩,连谋反的罪名都敢提...我看你们就是巴不得诸侯谋反,你们是在逼着朕的兄弟们造反?!是不是?!”
群臣哆嗦着,一句话都不敢说,眼里满是惶恐。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刘安看着那些哆嗦着的群臣们,眼里没有丝毫的惊讶。
在自己当初准备办事的时候,很多门客都来劝说自己,甚至是舍人都来劝说自己。
让自己想好后果,不要鲁莽,不要这么激进。
乃公就是激进了又如何?
家父汉纣幽厉...咳咳,大汉皇帝,你们敢如何啊?!
刘安胆气十足,高高扬起了头颅。
当阿父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就是太一亲临,他都敢拔出剑来跟他对砍.....因为,他阿父是一座雄伟的山峰,支撑着一切。
第662章 钞能力
“给我滚开!!”
“大汉燕王在此,谁敢放肆?!”
刘鼻高高举起了手里的佩剑,那些列阵以待的甲士们总算是后退了几步。
燕王刘鼻,光是从身形上来看,就没有多少人敢招惹他,燕王身材高大,双肩很宽,身姿略微有些驼背,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随时做好扑杀准备的豺狼,他留着高皇帝般的胡须,眼神凌厉,在他的注释下,那些身经百战的甲士们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刘鼻跟其余诸侯王们是不同的,虽然当上诸侯王有血脉加成,但不完全是,他在年少时就曾担任将领,立下军功,在刘长这一代宗族里,除却刘长,他大概是最能打的,刘鼻也常常对外说,自己和陛下两个人就可以打的宗族诸多兄弟抱头鼠窜....刘鼻性格暴躁,不好说话,好武好战,很容易上头。
这次刘安借用了一下他的威望来打压群臣,随后群臣就上书,说燕王招募了很多的士卒,意图不轨。
刘鼻一听,顿时就气炸了。
也不管国内大臣的反对,直接上书庙堂,要求亲自与这些大臣们对峙,他带上了自己的亲兵,日夜赶路,火速来到了长安。
燕王这么横冲直撞,刚刚来到了潼关,就被驻守在这里的甲士们给包围住了,甚至他们还准备动手拿人。
刘鼻自然是忍不了的,即刻拔剑相向。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有战车冲到了这里,一人从战车上跳了下来,推开了面前的甲士,走到了刘鼻的面前,那人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暴怒的燕王,急忙笑着说道:“原来是大王啊...我麾下的人不懂事,您莫要怪罪.....还不收了强弩?怎么敢对燕王无礼?!”
来人这么一番话,甲士们放下了手里的强弩。
刘鼻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刘鼻虽然为人暴躁,可并不愚笨,他其实是一个很细腻的男人,细腻的心思埋藏在那暴虐的脾气下,要知道,他可是最先看出刘长的潜力,第一个主动投效刘长的诸侯王...在这些年里,他与刘长亲密无间,俨然是诸多外王里的张不疑,完全遵从刘长的任何诏令,对他深信不疑....他打量着面前的人,缓缓思索,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来。
“是洨侯?”
“听闻洨侯被封为城门校尉,怎么在这里守起了关卡?”
面对姓吕的家伙,刘鼻也收起了长剑,勉强算是露出了些笑容来,刘鼻知道,整个长安最不能招惹的人不姓刘,姓吕。
吕产听到他的话,脸色一黑。
他想要说些什么,迟疑了许久,只是落寞的感慨道:“世事无常啊....”
谁能想到,自家那位傻缺犹子会推平长安的城墙呢?
自己是当场失业啊。
从长安的守护者变成了潼关的守关人...这落差,让吕产都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长安周围的几个关卡依旧是吕产来负责,驻扎在这里的甲士也只听从他的命令,职权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就是看着怪怪的。
但是往好的方向想想,自己可以连着半个月不回家,倒也不错。
刘鼻谨慎的看着吕产,再次说道:“我这次前来,可是跟庙堂上过书的....”
刘鼻看似莽撞,却不会做出私自出国到长安的事情,这种事情只有如意才能做的出来....这是把头伸到对方的铡刀下,然后往上跳的行为。
吕产连忙说道:“我知道您要前来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您会来的如此之快...陛下已经回来了,您这次来,正好也能拜见陛下....”
吕产很是干脆的让开了道路,又安排了甲士护送刘鼻。
刘鼻也笑呵呵的为他献了一份礼物,并不贵重,只是燕国的小特产而已。
主要是太贵重的东西他也不敢送。
燕王缓缓抬起头来,眺望着远处。
没办法...这长安里头,有脏东西啊。
.......
“我还有大事要操办!!怎敢误我大事?!”
晁错愤怒的叫着。
此刻,他坐在床榻上,四边都是甲士,甲士们也很无奈,陛下特意吩咐让晁错休息,不许他起身办公,可晁错也是一根筋,根本闲不住,不愿意休息,甲士们就想不明白了,能得到陛下这般的厚爱,能躺着领俸禄多好啊,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难怪人家能当上三公呢,让他去休息都不休息,非要去办事,这人不当三公都没天理了。
甲士们心里想着,却根本不敢让晁错起身。
陛下可不好湖弄啊。
晁错脸色漆黑,眉头紧皱。
有甲士开口劝道:“晁公...陛下对您这般照顾,特意让您休息,就是不想让您太劳累,您又何必如此呢?身为人臣,岂能使君王不安啊?”
晁错没搭理他,这些蠢物懂什么。
陛下让自己休息,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疲乏吗?这是在软禁自己,是不想让自己继续参合诸侯王与群臣的事情啊,要知道,所有针对外王的事情,都是晁错一个人带头冲锋,群臣摇旗助威,如今晁错在家休息,群臣还有人敢继续对外王下手吗?晁错原先的诸多想法怕是要全部白费,晁错却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让群臣联合起来对付外王,在这种时候怎么能在家里休息呢??
他如今在家,甚至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他的下属也联系不到他。
这一次的削藩行动怕是又要失败了。
晁错长叹了一声,直接躺在了床榻上。
可晁错并非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再次眯起了双眼,开始思索着对策。
晁错铁了心的与诸侯们作对,这是因为他坚信,如此强大的大汉,唯一的忧虑就是那些蛮横的诸侯王,没有什么敌人可以再击败大汉,能击败大汉的只有他自己,而诸侯王在其中的优先级是最高的,为了这样的事情,他就是赴死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天下人都会知道自己的苦衷,后来人也一定会知道,自己才是对的!
晁错缓缓闭上了双眼,还是先熬过这几天再说吧。
燕王刘鼻很高兴,直到见到陛下为止,他都没有再遇到脏东西...诸侯王们前来长安的时候,都最怕遇到那个脏东西了,那玩意看着就恶心,又死缠烂打的甩不开,若是被他盯上了,实在惊悚。
“哈哈哈,兄长!!”
“陛下!!”
大汉的两大勐男见面,当即就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熊抱,还激动的互相锤了几下彼此的后背,发出冬冬的响声。
刘长拉着刘鼻的手,他与燕王也是有很长时日不曾相见,今日再次相遇,心里格外的激动。
两人走进了厚德殿内,面向而坐。
“来的正是时候啊,我们俩可是有很多年不曾相见了...这些年,兄长可是大发神威啊,破扶余,灭朝鲜,为大汉开千里之土,我老早就想要前往燕国,可是找不出时日来。”
刘鼻被刘长这么一夸,脸色顿时通红,笑容愈发的灿烂。
虽然他身边不缺乏奉承之人,整日听到的也都是这样的话,可是这些话从陛下嘴里说出来那可就不同了,刘长很少会夸赞别人,一般都是夸赞自己。
况且,刘鼻对刘长也是极为信服的,刘鼻一直都不太看得上那些宗室的兄弟们,觉得他们没有军功,没有胆魄,只是因为生了个好的家庭,若不是宗室,那是给自己提鞋都不配!可对刘长,刘鼻是很佩服的,早在当初他亲自率领骑兵去讨伐匈奴的时候,就已经是心服口服,属于外王里的第一长吹,此刻,得到了偶像的认可,刘鼻只觉得飘飘然。
刘长这番话,说的也是真情实意。
刘长其实很欣赏自己的这位堂哥。
他们的性格很像,连爱好上都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两人都喜欢狩猎,吃肉,喝酒,入美人什么的。
而且,在诸多诸侯王里,除却吴王这个大变态,还有南越王那个老而不死的,燕王可以说是独一档的存在了,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是无论是打仗还是治政,他都很有一套,先是平定了外敌,又大规模的整顿国内的事物,各项工作都完成的极为出色,难怪他能成为诸侯王呢,这能力确实是顶尖的。
刘长在梦里同样看到了他,在梦里,他因为嫡长子被启那个竖子杀死,从而暴怒,再也不来朝见,做好准备后就谋反了。
周亚夫只用了几个月就平定了这场规模甚大的叛乱,那时的刘鼻已经六十九岁,无法亲自出征,而战败的刘鼻最后死在了东越人的手里,头颅被割下来送到了长安。
看着面前笑得胡须乱颤的刘鼻,刘长也轻笑了起来。
好在自己挡住了这一切。
嗯,启那个竖子还是欠收拾的。
刘长又问起了他家里人的情况,说起自己的儿子刘贤,刘鼻脸上更是得意,“自从陛下让他服徭役后,臣就知道该如何去教育孩子了,我先是派他前往地方上修建驰道,后来派到了扶余那边修城墙,又让他当了士卒去戍边....如今他还在扶余郡那边戍边呢!陛下的办法果然很有用,经过我的用心磨砺,他彻底成长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胡闹的傻小子了....”
刘长目瞪口呆。
“兄长啊,磨砺也要适量啊,虽说宝剑需要捶打,可捶打太过,容易折断...徭役戍边什么的来几次就够了,不能每次都去啊....”
刘鼻摇着头,严肃的说道:“当今这些后生,不曾吃过苦,肆意妄为,若是不让他们知道民间的艰辛,迟早会坏了大事,陛下不必担心,我是派了人去看着他的。”
两人又聊了片刻,方才说起了正事。
在刘长面前,刘鼻就放下了不必要的伪装。
“哈哈,我不知道陛下已经回来,只是知道殿下在庙堂里做事不便,因此特意前来,就是想与群臣斗上一斗,他们想要用这件事来拖住诸侯王,我就用这些事来拖住他们,让他们无法插手殿下的事情...”
刘鼻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刘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回来的还是有些太早了,兄长的谋划还没有施行就要结束了。”
“我只是帮衬一二,陛下回来了,自然是不必再用这样的手段。”
刘长严肃的说道:“我已经召开了一次朝议,将那些参与弹劾外王的大臣都给关押了起来,有几个跳的很欢的,想要趁机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我将他们给处死了....他们是不敢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你也不必担心。”
刘鼻点着头,他压根就没担心过,庙堂里整日叫喊着要削藩的人并不少,但是吧,只要陛下还在,那些人就是不值一提的,根本兴不起任何风浪。
他没有再理会群臣的事情,反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陛下,别听到燕国,就说是冰天雪地,不毛之地,其实肥沃的土地真的不少,这些年里,戍边卒大量的开垦荒地,我是看在眼里的,连朔方和河南都被治理好了,可燕国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啊...若是能有戍边卒在燕国十年,不,五年,五年就足够,只要能持续开垦五年,燕国就能拥有大量的耕地,也能减少很多庙堂的支出啊。”
“燕国虽然大,可我们的粮食还需要庙堂和其他诸侯来救济,我想了很多办法,甚至想过自己来搞屯田,但是人太少了,燕国同样是边塞,为什么不能设立戍边卒呢?我几次跟庙堂上书,都得不到重视,仿佛说起燕国,那就是不毛之地,是无法开垦的,我燕国也不都是冻土啊,如果不能解决粮食自产的问题,那燕国就没有办法继续发展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所以我就想到了戍边卒,如果能将燕国也纳入屯田范围内,由各地百姓轮换着服役,开垦这里的良土,能很大程度的解决人力的问题...道路和城池我都可以自己想办法。”
刘长抚摸着下巴,认真的思索着刘鼻的话。
他从未想过要限制诸侯国的发展,相反,他是在全力的帮助各诸侯国高速发展。
其实戍边燕国的事情刘鼻并非是第一次提起,刘长在三年前就曾看过燕国相关的上书。
只是,戍边这件事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尤其是在戍边成为军屯之后,要协调和处理的事情就变得更多了,多一个戍边区,各地要服役的人数就会增加很多。
刘长虽然急于求成,但是并不愿意太多的耗费民力,徭役是不能中断的,但是绝对不能让百姓们疲乏,要限制在某种规模之中。
不能说有好处就给办了,还是得多考虑百姓的情况。
刘长沉思了许久,“倒也不必增设,我可以下令换防...不过这也不是治根的方法,话说,燕国现在有多少港口啊?”
刘鼻一愣,“港口倒是不少,大港有十余处,商船来往频繁....”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身毒的一个小国,就有近百万之众...若是兄长的船只能沿海到达身毒....”
刘鼻摇着头,“我原先跟吴国做过贸易,但是不行,他们受不了燕国的气候,送来服徭役的,一个寒冬就没了大半....”
“御寒的问题几个官吏就可以解决,可人力的问题可是不好解决的....”
兄弟两人在皇宫内开始了密谋。
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谈论了什么,只知道燕王离开的时候满脸的笑容,似乎跟陛下谈成了什么。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刘长就拉着刘鼻四处狩猎,跟他坐同一辆车,全副武装的外出,玩的不亦乐乎,刘安本来以为,阿父回来之后,自己就会回到过去的时日里,在府邸里编写书籍什么的,可是,如今国事依旧是他在办理,刘长近期内忙着跟燕王巡查民情,当然是没有空闲时日来处置这些事情的。
刘安只好继续办事,不过,这一次,群臣却是对他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剑拔弩张。
刘安知道,自己原先所做的事情,阿父还不曾解决好。
大概只有群臣与外王的矛盾,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但是籍贯,官学,医馆,以及女性等诸多问题,阿父都没有进行完善。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阿父都不急,刘安自然更不急,继续自己原先的行事。
“嗖~~~”
箭失飞出,正中在林中跳跃的鹿,鹿险些被那强大的力道所击飞,重重的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刘长开心的从地面上捡起了鹿的尸体,随手就丢给了身后的几个甲士。
刘鼻有些惊讶,“陛下的箭法颇有长进啊....”
“我这一两岁就开始跟着颍阴侯练习射术,五六岁就有百步穿石之能,这算什么呢?”
刘鼻笑了起来,识趣的没有再谈论陛下的箭法,他询问道:“陛下,建成侯当真能解决燕国的问题吗?”
“那是当然,我何曾说过假话?”
刘鼻挠了挠头,“可是...陛下,我从未听说过建成侯有什么贤名...”
刘鼻都觉得有些不靠谱,国内那么多大贤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吕禄怎么可能解决呢?也没听说他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啊?
刘长咧嘴笑着,“你不懂,禄有着非凡的能力,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等他返回长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663章 富可治国
刘长朝思慕想的吕禄,此刻却在顿丘县驻扎。
他本来都快赶到邯郸了,半路上接到了刘长的命令,让他火速返回,晚来一天就抄家。
刚回到了荡阴,又接到了第二个命令,让他前往顿丘县去迎接一个人,跟着他一同返回。
吕禄当时就懵了,迎接好说,但是抄不抄家你得先说清楚啊!
吕禄心里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要自己亲自去迎接呢?
等到那个满脸胡须的莽夫从船上跳下来,激动的扑向了吕禄的时候,吕禄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让自己等他啊。
从船上跳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舞阳侯樊亢。
多年不见,樊亢的变化并不算太大,就是胡须变得茂盛了一些,再次回到大汉的土地上,看到了兄弟,樊亢双眼通红,与吕禄相拥在一起,吕禄愕然,好久才从他的热情中挣脱而出,“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倭岛吗?”
“各地的诸侯王都相继来朝见了,我虽然不是诸侯王,但也算是治理一方土地了,当然是要来拜见的,其实我两年前就该来拜见的,但是当时吴国正在境内修建港口什么的,有些繁忙,如今吴人做的差不多了,我也就过来了....哈哈哈,其实当个将军也不错,你知道吧,想回长安也不必小心翼翼的,不存在私自出国的罪名...就是我那土地吧...”
樊亢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外人了,他一开口,完全不给吕禄插嘴的机会。
吕禄跟他上了马车,听着他诉说自己的情况。
“我差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待在倭岛上看猴子了...终于回来了啊...唉,长安众人可还好吗?”
吕禄点着头,“都还好...我去过几次你家,姑母很是想你,每次都会提及你,她将你的书信都藏了起来,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翻看...你早就该回来了。”
“我也想回,但是毕竟有王令在身,事情没有办好,怎么敢回去呢?”
“陛下信任我,将大事交给我来操办,我不能辜负了他啊。”
听着他的话,吕禄再次长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是啊...你们都被委以重任,只有我,没什么才能,远不如你们...到如今这个岁数,也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成就....虚度岁月啊。”
樊亢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不要这么想,虽然胜之他们平日里总是以阉人来戏耍你,但是我们也知道,跟随在陛下身边办事不容易...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都是为王事,我们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区别...我还觉得你做的事情更难办呢,我要是待在陛下身边服侍他,不出三天就要被陛下给打死了....”
吕禄轻轻摇头,“我早就认命了,不如就是不如,你也不必劝谏...我们不说这个了,上船吧!”
“啊?什么船?不是坐马车吗?”
“就是那艘船。”
吕禄指了指远处,一艘大船正在缓缓逼近,樊亢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庞大的船只,就是吴国派来的船只都没有这么大号的,那船只似乎有四层??比大汉的楼船似乎还要高大一些,其余船只在他身边看起来就像是小冲船那样,这庞然大物犹如海上凶兽,远远的就能看到船上跑来跑去的水手们,庞然大物缓缓停靠在了一旁,伸出了台阶,留出了可以登船的空间。
“这是....”
“这是我的船,商船...水路快一点,不过你不要担心,这艘船稳当,你可以休息....”
吕禄解释着,拉着樊亢就往船这里走。
樊亢抿了抿嘴,有些愕然的询问道:“禄啊...你这艘船要多少钱啊?能载多少货物?”
“怎么了?你想要?”
樊亢急忙摇着头,“不是,我们现在贸易也很频繁了,我就是觉得你这船不错,我也想造一艘...”
“哦,这船也不贵,就是有点耗费时日,想要打造这么一艘船,大概要四五年的时日呢...这样吧,你也别打造了,这艘船我就送你了,你回去的时候直接开回去吧,水手也借给你,到了那边后给我送回来就好!”
樊亢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红润,他颤抖着握住吕禄的手,“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你的爱船...我怎么好夺走...”
吕禄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怎么能如此轻视我呢?我虽然没有你们这般有才能,这把年纪也不过是数百石的近侍...可我也有为苍生谋福的志向!不过送一艘船而已,这又如何?!”
“不是轻视...就怕影响你生意...”
樊亢挠着头,既想要,又觉得难为情。
虽说大家平日里都喜欢坑吕禄,但是坑的都是小钱,坑人家这么一艘商船,就实在有点不厚道了。
吕禄大手一挥,“你尽管拿去好了,没事的,影响不了生意,大不了我给其他十几艘商船的水手涨点钱,让他们少些假日...我还有八艘船快要出厂了...你不必担心。”
“啊???”
樊亢目瞪口呆。
站在船头,吕禄还在抱怨着自己的碌碌无为,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阿父没有给他取一个好名字,叫什么禄呢?这不是诚心想让自己碌碌无为吗?
樊亢此刻却还是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我倒是觉得...他没有取错这个名字...禄乃福,乃财....一点都没取错...话说你现在到底有多少家产?你给我露个底?”
吕禄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不太好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翻阅账本了...”
樊亢复杂的看着吕禄,“你以后要是再敢给我抱怨说你一事无成,我就要往你的脸上吐口水...”
“唉,只是有点钱财而已。”
“有点??我现在觉得你上一年的收入比那吴国还高!吴国都没这样的大船,你居然有十几艘??还有八艘要出厂??”
“吴国是有的,吴国有六艘...我低价卖给他们的.....”
“我不跟你这样的人说话!!!”
作为大汉皇帝的移动钱包,吕禄到底有多少钱,这个还真的不好说,在刘长的示意下,吕禄开设了很多的新鲜生意,他的产业包括各行各业,并且在各个行业里都是占据着龙头大哥的位置,刘长让他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更好的管控各个行业的情况,当然,有些行业是不挣钱的,处于长期的亏损,这种事情让庙堂来办就会遭遇很多压力,可交给吕禄自然就没有问题。
包括对尚方的资助,吕禄长期担任尚方的头号投资人,而尚方的新产品也总是由吕禄来进行贩卖和使用。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还有如钱庄之类能带动各地商业的大行业,这些都得由吕禄这个天子心腹来掌控。
这些年里,为了大汉的商业发展,吕禄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其实,他没有自己口中的那么碌碌无为。
其他的都不提,若是天下没有他所开设的钱庄,那大汉的商业活动就得减弱四成。
吕禄和樊亢站在船头,看着沿路那热闹的商道,船只来往不休,跟同陆路一般热闹,沿路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港口,极为热闹,喧哗声哪怕是在河水上都能听的清楚....樊亢安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我还记得年少的时候,各地的城池犹如鬼城,寂静无声,道路上都见不到几个人...整个天地都是灰白色的,空中弥漫着飞尘,看不清远处...这才过去多久啊,简直不敢想象...如今的大汉跟过去的大汉完全就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就是高皇帝复生都绝对认不出来...年少时陛下所吹嘘的,如今都成真了啊。”
“这些话你说早了...”
“哦?难道你觉得大汉还有什么隐患不成?”
“不是,这些话你该等到见到陛下的时候再说,现在说了没用,去跟陛下说,说不定还能再拿一艘船呢。”
他们最终停靠在了渭水码头,自从刘安拆掉了长安城墙后,就加强了码头附近的防御工事,想要停靠在这里并不容易,哪怕是建成侯家的船只也是一样。
甚至,他们还得以身作则,接受那最严格的盘查。
正所谓树大招风。
吕禄带着樊亢下了码头,樊亢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终于回到了家乡,可他的心里居然有些害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亢!!”
远处传出一声咆孝,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随即开始骂骂咧咧的,樊亢抬起头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向他招手。
前来迎接樊亢的人并不少,刘长和群贤,能来的基本都来了,此刻他们都是穿着便装,驾的也是三马之车,不算太招摇...在长安,三马之车还是非常常见的,甚至不会让路人多看一眼,只有四马五马才能引起注意,而六马就直接跪拜....
群贤相见,气氛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众人围绕在樊亢的身边,嘘寒问暖,吕禄也找上了陛下。
他们俩也是有很久不曾相见的。
众人从码头朝着长安城赶去,樊亢和吕禄分别跟在刘长的左右,见到他们,刘长显然也是非常高兴的。
樊亢再次变得话痨,说起了倭岛那边的情况。
吕禄算是看出来了,这厮就是在装可怜求物资呢!
众人却对他的话很是好奇,他们从不曾去过倭岛,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听着樊亢说起当地那些趣闻,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唯独刘长,看向樊亢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忍。
樊亢说的很有趣,可在其中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年少时所吹嘘的那些,都在一一成真,可年少时跟随在身边的那些好友们,此刻却在各地饱经风霜,群贤们奔向四方,承担了最重要也是最艰难的差事,周胜之是这样,樊亢也是这样...其实他们不必做这么多,作为爵位的直接继承者,他们就是每日吃喝玩乐,也能继承爵位,尽情的度过这一生,不吃任何的苦头,像这类的二代彻侯,在大汉是一抓一大把。
刘长并没有宴请樊亢,因为在他的家里,姨母还在等着他。
刘长自然知道一个长期在外的孩子是多么思念自己的阿母,便直接将他送回去,唯独留下了吕禄。
众人约定好三天后在五鼎楼相见,随即各自忙自己的。
刘长拉着吕禄的手,马不停蹄的带着他返回了厚德殿。
吕禄正要开口,却发现早有一人等候在殿内。
燕王刘鼻?
刘鼻连忙朝着吕禄行礼拜见,神色异常的恭敬,吕禄也有些懵,自己跟燕王素不相识,这人怎么如此客气??
刘长笑呵呵的坐在了上位,两人分别在他的左右坐了下来。
“禄啊,燕王这次特意前来长安,其实就是为了拜访你的,知道你不在,他就一直在这里等候着。”
“臣不敢当...让大王久等了。”
“你我都是至亲,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刘鼻说着,瞥了刘长一眼,刘长使了使眼色,刘鼻心里有些无奈,他来长安,是为了寻求陛下的帮助,没想到啊,陛下居然让自己找建成侯求助,建成侯确实是一个大人物,堪称是吕家这一代的家主,吕产虽然年纪更大,但是因为没有吕禄这般与陛下亲近,因此地位没有吕禄高,刘鼻也不愿意得罪他,但是说求助,刘鼻还真的不知道,建成侯能帮到自己多少呢?
也没听说这人有什么才名,倒是有财名。
可有钱又如何呢?身为大汉顶级的贵族,谁还没钱呢?自己也很有钱啊....
但是燕国的问题又不能不解决,刘鼻只好将微薄的希望放在了建成侯的身上,他无奈的说道:“建成侯,我燕国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虽然土地很大,但是人烟稀少,在诸国之内,我们的百姓是最少的,而且现在开了边,不设关,人都往赵国和唐国跑,我们的百姓就更少了,粮食上也很难完成自给自足,各个产业都很薄弱,空有疆域,发展情况很不好...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想要得到您的相助。”
吕禄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刘长。
“陛下...我如何相助啊??”
“燕国目前虽然不行,但是潜力巨大,我给你说啊,赵国和唐国的潜力都未必能比得上燕国....你有没有兴趣对燕国进行点投资啊?帮着人家发展一下啊...”
燕国如今的疆域就是后来的半个河北地区加上整个东北地区,再加个朝鲜半岛,刘长也没有说谎,这发展潜力确实不低。
吕禄明白了,他点着头,“当然是可以的,陛下要我如何做?”
“我会将燕国设立为戍边防区,其他的事情,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从身毒抓人了,还是得你自己想办法。”
吕禄沉思了许久,随即看向了刘鼻。
“好,我会想办法的,燕国的具体情况,请您如实的告诉我....”
刘鼻再次说起了燕国的各种情况,没有遗漏。
“好,我大概知道了,请您放心吧,既然您都开口了,我一定全力而为。”
吕禄算是做出了保证。
燕王有些狐疑,他也不明白这位建成侯到底能做出些什么,他好奇的问道:“那您准备怎么去做呢?”
“不必急,现在燕国人太少,做事也不方便,这样吧,我先从身毒运点隶人来燕国办事吧,算是一次尝试,也不运太多,就先运个八万人看看情况...”
“嗯???”
刘鼻不太确定的询问道:“八万??”
“是啊,人是少了点,但是修建港口,翻新道路什么的还是够用的,太多了粮食也供应不上...先把人的问题给解决了,有了人,再操办其他的事情也就容易了,现在的燕国啊,主要就是没有什么吸引力,不够繁华...耕地的问题我就帮不了太多了,但是我可以低价给你们运输粮食,工具和种子什么的也可以运...农夫也可以,你们缺少农夫对吧?这个我也可以想办法...”
“但是有一点,我需要燕国群臣的配合,不能为难我的人...”
刘鼻早就懵了,此刻急忙清醒,点着头,“您放心吧!!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会让他们全力配合!!”
吕禄缓缓说起了自己的投资计划,他准备先从身毒购买隶人,将这些人送到燕国去,另外还要在那边招募自由民,让他们前往燕国,身毒的土地矛盾很是激烈,高种姓占据着大量土地,并非是所有地区的身毒人都能忍受这一点,若是有机会能到大汉发展,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只要让燕国提供一些方便,比如免税几年,就能收获大量的劳动力。
他准备将自己所有的产业都在燕国开起来,不管挣不挣钱,都先开起来,先将他们的商业发展起来,再慢慢搞农业....
刘鼻笑得格外灿烂,就差抱着吕禄亲他几口了。
原来这有钱人跟有钱人也是有差距的啊!
刘鼻开开心心的离开了,厚德殿里,只剩下了刘长和吕禄。
刘长笑着看刘鼻离开,随即说道:“他这也是为了燕国的事情操碎了心啊...如意不厚道,赵国的商贾们将燕国当成商品输出地了,疯狂的进行压榨,他们发展的不错,燕国的制造业却崩了...本来农业就落后,这商业又被压制,燕王也是惨....话说你一个人,能赢得过唐赵的商贾们吗?”
“这就要看他们跑的快不快了。”
“要是跑的太快,我就没办法赢下他们了。”
第664章 家宴
“竖子!!!”
当樊亢回到朝思慕想的家里的时候,吕媭并没有给与他什么好脸色,反而是直接抄起了木棍。
樊亢吓坏了,急忙躲闪,“阿母,您可不能效彷姨母啊!我可不像陛下那般抗揍啊!!”
吕媭格外愤怒,“我就该早点效彷大姐,严格管教,当初就是打的轻了!!”
“不是,阿母,你为何生气啊?我做错了什么?!我又不像陛下那般不听话,何以如此呢?”
“我问你,你这去了多少年?啊?你是准备等我死了再来祭拜吗?你又不是去那边当诸侯王!!我好说歹说,才让长松口,允许你返回,你居然上书说事不成,不能回....我打死你个竖子!!”
吕媭很是愤怒,樊亢也是倔强,他干脆也不躲了,大声说道:“我前往倭岛办大事,岂能半途而废呢?这岂不是坠了我舞阳侯府之门楣?”
“我无错矣!”
“大丈夫当为王事先驱,舍我其谁?!”
看着他这模样,吕媭顿时就骂开了,这竖子身上就看不出半点吕家人的模样,纯粹就是他阿父一个人的孩子,不带任何杂质,倔强到极点的浑人,不知何为避让,横冲直撞!!
良人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
吕媭只觉得头疼,打了几下,就丢下了手里的木棍,坐回了原位,眼眶泛红。
樊亢这才有些慌,急忙坐在了她的身边。
“阿母,我不是常常给你写信吗...我主要是刚到那边,事情太多,无法脱身,往后我定然隔几个月就来看望您...”
吕媭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这个傻儿子的。
他铁了心要去做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改变,就跟他阿父一样。
樊亢不断的安慰,吕媭却长叹了一声,“你这个性格啊,等我不在了,肯定是要吃大亏的...能办事当然重要,可不能只懂得办事啊,不只是要办事,还要让别人知道你会办事,要让别人知道你办事不容易...你这闷在海外,埋起头来做事,庙堂里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情况...爵位得不到提升,名声不被人所知,赏赐都没有...吃的苦却比谁都多...你要为王事,我不拦你,可那蛮夷之地,又能办成多少事呢?”
“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模样了?成家那么久,连孩子都没有,连安都有了儿子...你这是要丢了舞阳侯家的爵位吗?你在倭岛,就不能多纳几个妾室吗?”
“您过去不是反对我纳妾嘛?还总是拿太上皇来举例...”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现在就纳妾!我亲自安排!”
“我方才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您不是让我当您什么都没说嘛....”
樊亢使出了一手祖传的抬杠,吕媭再次大怒,好吧,也不是纯粹的樊家人,吕家的抬杠属性还是继承下来了,可你继承这玩意做什么?!
“大哥!!!”
随着一声高呼,樊市人激动的走进了屋内,勐地看向了兄长,樊亢急忙挑起身来,兄弟俩人相拥在一起,吕媭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樊市人因为不是她所生,故而不是很受喜爱,当然,对比樊会的其他子嗣来说,被她抚养长大的市人还是比较顺眼的,虽然她做不到像对待亢这样对待市人,但是也不曾迫害,该给的资源,保护,样样都没缺了他的。
樊亢激动的拉着弟弟坐了下来,兄弟两人的模样还是如过去那般相似,亢打量着他,忍不住点着头。
“不错,不错,你穿着这身衣裳,倒是有点大家的风范了,我们家也出了个学问大家啊...阿父若是得知,想必也会很得意的!”
樊市人急忙摇着头,“兄长,我只是个小官吏,虽然负责太学之事,但是算不上什么学问大家...”
“都管太学了,怎么就算不上学问大家呢?要是学问不足,能管的住太学那些耍嘴皮子的嘛?”
樊市人苦笑着,没有再解释。
樊亢要见的人还有很多,不过今日,他是准备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了。
而吕禄却一直都待在了厚德殿内。
刘长压根就没有放他回去,两人太久没见,彼此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
“您下次外出的时候,还是将我带上吧...庙堂里一旦没了您啊,这事情可就多了,勾心斗角,看的我都心烦意乱,他们甚至还想将我牵扯进来,想利用我来对付外王,呵呵,也不知怎么想的,还有人敢对我行贿,希望我能在安身边为他们说话求情...简直无法无天,不过,安也有些激进,前面还好,可往后,他就不听我的劝说了,我本来想要阻拦,可是栾布找到了我...他说您离开前给他交代过,只看着群臣,不许阻挠殿下...”
刘长点着头,“我确实跟他说过...我主要也是想看看安能做到什么地步,让他多积累点经验,平日里对他的保护太过...没想到啊,这竖子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给我弄来了不少的麻烦,张相都在抱怨....”
“这些事都很棘手,得一个一个去解决。”
“不过,我对你们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你,我听闻你做了不少的事情,朝中还有人称你为隐相呢!”
吕禄脸色不屑,“他们只是觉得太子听从我的话,想要拉拢我而已。”
“他们心里其实对我多为鄙夷,觉得我贪财,奢靡无度,浑身都是铜臭味,只是不敢当面说而已....他们还试图拉拢栾布,结果踢到了铁板,栾布压根不吃这一套。”
“不必理会这些人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解决安留下来的这些麻烦。”
“陛下还不曾想好??”
“你不在,我就没急着去想。”
吕禄忽然笑了起来,果然,陛下身边还是不能缺了自己的。
刘长沉吟着说道:“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籍贯的问题,这竖子认为籍贯限制了百姓的发展,就废掉了不同的籍,说要一视同仁,他却不知道,一视同仁是平等,可不是公平啊...农人是需要扶持和相助的,光靠着他们自己,岂不是要被那些豪强商贾们生吞活剥嘛?这竖子只想到籍贯会限制百姓从事不同的行业,却没有想到这也有利于保护底层百姓....”
吕禄点着头,“那我们再重新恢复?”
“不,政令绝非儿戏,没有说早上设定政令晚上就去废除的道理...而且吧,安想的也不是没有任何道理,隶籍只能为他人工作,农籍不能经商,商籍不能拥有耕地,分的太明朗了,也确实不利于大汉以后的发展....现在应该要做的是消除这些新政的恶劣影响,增加正面的意义,帮着他进行完善。”
“陛下准备怎么做呢?”
“只能办法二次的限田令了....”
刘长眯着双眼,“没有了籍的限制,大量的商贾和权贵就要肆无忌惮的兼并耕地,逼迫百姓成为他们的佃户,最大的受益者反而会成为他们,因此,还是要限田...大汉原先的限田都是针对官吏,对不同级别的官员有不同的限制令,拥有超过自己官爵的耕地,就会被认为是僭越,如今,是时候将限田令对准全天下了...地方的豪族,商贾,都要限制他们所拥有耕地的数量...”
“反对者肯定会很多。”
“哈哈哈,这可未必啊,大汉跟过去不同了,权贵们就是没有大量的耕地,也完全可以走你的道路啊,以大汉的发展,他们若是开始积累土地,走向地主的道路,那威胁未免太大了,若是他们走你的道路,开始经商建厂,发展大汉的商贸业,那可能会给大汉带来想不到的发展...禄,你可能不知道,商业交流在某种程度上,能带来巨大的变革....”
吕禄似乎有些明白了。
“您是准备让国内的大族豪强都放弃耕地,来效彷我?”
“让他们开厂总比让他们去兼并耕地要好吧,况且,天下的余丁越来越多,这也是给那些余丁们生计...免得他们都去做了游侠什么的。”
“与其让那些贵族们在大汉烂掉,还不如让他们都去海外做生意...”
刘长抚摸着下巴,吕禄疑惑的问道:“陛下当初让我来经商,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们指明一条新的道路?”
“也不全是,你的用处可大着呢。”
“你刚回来,也不要太急,回去休息两天吧,两天后就正式开始操办这件事,张不疑他们都不在庙堂,到时候就由栾布,贾谊,还有你来完成这件事。”
吕禄连忙答应。
接下来的时日里,刘长就要开始着手来弥补刘安所制定的诸多政策,给他善后...其实这也是一个机会,若是做的好了,保不准还能让大汉更进一步,若是无法改进,那也没事,直接恢复原先的法令就是了,到时候就说这些都是陈平干的....陈平托梦让殿下这么办的!没错,就这么办!
改天得将陈买那竖子叫回来,他不在长安,都找不到什么好的背锅人了,最好让他子承父业,既然继承了曲逆侯的爵位,这锅侯的爵位也不能不拿啊。
两天后,刘长在厚德殿内举办了一次家宴,主要还是给樊亢接风洗尘。
樊卿整日都念叨着兄长,正好一家人都聚一聚。
这次的家宴非常的热闹,刘长将亲戚们几乎都叫上了,刘盈,大嫂,刘乐,刘章,贾谊,贾璠,张偃,樊亢,樊市人,吕禄,吕产...
上位自然是由太后来坐,吕后坐在上位,看着这般热闹的场景,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容。
家族愈发的兴盛了,就连刘长这一脉,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玩耍着,一点也不拘束。
几个大男人正坐在一起聊着大事,谈论着刘安所制定的诸多政策,又说起了身毒的事情。
樊亢先是见了妹妹,随后又见了几个犹子,看着比自己都高的刘勃,樊亢都呆愣了许久,没想到啊,这竖子都长的这般高大了。
“身毒的事情不好说,还算不上结束,还是要等太尉回来,才能知道....那边的战事很好打,但是治理起来就很麻烦了,不过这次他们算是被打怕了,都表示要朝贡,接下来想办法控制他们的税赋就可以了,等到接下来的朝贡开始后,大汉就有了足够的钱财,我想过了,到时候就可以补贴医馆和启蒙学...尤其是这个启蒙学,若是我们能将大汉的识字率推动到百分之三十,那会多么可怕?官吏用之不竭,人才辈出,大汉将会迎来不可思议的发展啊....”
刘长一如既往的吹着牛,起初还有些保守,可喝了点酒,随即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身毒每年的税赋啊,你们自己想想,那是多少粮食,而且源源不断,还是他们自己派人来送....就这还有很多大臣说朕穷兵黩武,有这样的好处朕为什么不打?朕在身毒的时候啊,这些人直接将我当作神灵,格外崇敬,我走的时候他们还不舍的掉眼泪呢,我为什么要将那边的事情交给太尉,自己急着回来?这不是因为我怕后续的事情麻烦,而是因为我这个人不重视功劳...”
“师父为了我做了很多事,我已经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这功劳,我让给他又如何呢?”
“师父当然也是很感动的,得知我要将这些功劳都让给他,他是根本不愿意接受,说自己压根就没有功劳,怎么可以抢夺我的呢?在我私下里离开的那一天,他知道我要走了,还亲自带着人来送我,等他到岸边的时候,我都已经上了船,他还在岸边朝着我大喊大叫,满脸的不舍,还吩咐我路上小心点,别掉进水里淹死了...”
“还有我那龙椅,你们俩还没看过吧?我要走的时候,那孔雀王非要将这东西送给我,我说不要,他就跪在地上哭着求我,让我收下来,我看他也一把年纪了,不好拒绝,就给带回大汉了,我的威望在身毒就是这样了。”
刘长是张口就来,众人却半信半疑。
“身毒另一头啊,是安息国,我当时领着一百多个人,就冲杀了他们十万多将士吧,斩杀了四百位将军,他们吓得四处逃散,我还特意修书一封,那书信上都是圣人的道理,蕴藏着无上的学问,当时有几个身毒的大家看了,都拍手说写的好,光是开头就够他们学三十年的,这书信应该是在安息王手里了,他看完这书信,定然也会感受到朕非凡的才学,不敢东下而牧马...”
“就安息和身毒之间,有个必经之地,叫巴特国,得知我来了身毒,他领着数万人来拜见,见到了就下马跪拜,请求成为我的总督...”
“你们要是不信,等北军回来了,可以询问周亚夫他们,他们都是见证者!”
众人笑着,又吃了点酒。
宴会愈发的热闹,不知什么时候,刘赐出现在了樊亢的面前。
“舅父!”
刘赐傻笑着,樊亢打量着他,轻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双生子都这么大了啊,你是夏王还是北地王?”
“我是夏王!”
“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还不太好认。”
“其实看衣裳就能认出来的,您看北地王,穿的那一身,多豪华啊,北地富裕,他不缺钱,日子过的相当滋润,不像我,我夏国穷啊...”
那一刻,樊亢脸色大变,急忙伸出手来堵住了刘赐的嘴。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刘赐被堵着嘴,呜咽着点点头。
樊亢长叹了一声,“我比你还穷呢...我那里漫山遍野的野人,除了野人就是野猴子...给我说这些没用,你得去找吕禄,知道吧?”
樊亢松开了手,刘赐却委屈的说道:“我那里连野人都没有...您哪怕送只猴子都行啊。”
“那...我给你送点野人吧。”
“多谢舅父!!!”
刘安此刻正坐在贾谊的身边,似乎是在交谈着学问,两人说的有些激动,刘勃竖起耳朵来听,眼里满是羡慕。
吕禄正坐在吕后的身边,低着头,回答着什么。
而刘盈居然坐在了吕产的身边,两人正低声攀谈着。
吕产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太上皇坐在他身边后,他的脸就有些黑。
这些年里,他可是为太上皇背负了太多的恶名。
刘盈正解释着这件事,“产弟啊,我这身份特殊,外出也不好用真名,生怕引起动乱,你我相貌体型相彷,故而采用你的姓名,也是给你招惹了不少麻烦....”
做坏事就用我的名字??做好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隐藏一下身份呢??
虽然心里不悦,可吕产还是点点头,表示理解。
刘盈却又说道:“不过,你往后也不必再担心了....我这身体,已经无法再外出了,他们也不许我出去...这美酒好肉放在眼前,我却无法享用。”
刘盈说着,又苦笑了起来。
“我这情况,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吕产脸色一变,“陛下莫要这般言语,您洪福齐天,不会...”
“无碍,无碍,谁都有这么一天...到现在的岁数,其实我也没什么遗憾...就是觉得平日里有些对不起你,想着及时给你道个歉,怕往后没有机会了。”
刘盈从衣袖里拿出了什么,递给了吕产。
“我知道你喜欢好看的车...我现在也无法驾车了,我准备将自己名下的这些车都送给你,算是补偿了....这是凭证,你拿好,有时日就去将车开回去吧...”
“兄长..我....”
刘盈温柔的笑了笑,“无碍,可不要让长知道了,他看上那些车已经很久了...”
第665章 削藩!削藩!
“他明日就要离开了...这几天他整日都跟建成侯在一起...麾下的人说,看到他对建成侯极为恭敬,还曾行礼让路...让建成侯先行...”
赵禹低声说起了自己所调查到的情况。
晁错咬着牙,眼神变得有些凶狠。
“什么来庙堂对质,这厮分明就是有自己的图谋,这些人没一个是想要为庙堂出力的,各个都是想着自己,自私自利,贪婪无耻,燕国已经有那般的疆域,他还不知足,还要来庙堂结交重臣,这些人迟早会....”
晁错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话,就是赵禹都没有听清楚。
赵禹严肃的说道:“晁公,我们还是放弃吧,陛下根本没有对付外王的心思,甚至连限制他们的想法都没有....没有陛下的支持,我们必败无疑,没有任何的胜算....本来外王就不好对付,陛下还站在了他们那边。”
“愚蠢!”
晁错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的说道:“陛下重情,不愿意对付他们,可未必就不愿意限制他们...陛下这些时日里为了开疆扩土,治理大汉,完全放松了对诸侯王的诸多限制,弄出了现在这般强大的诸侯国,这些诸侯国若是联合起来,就是庙堂也不敢说完胜...可陛下也不再年轻了...已经是当大父的人了,也该想想以后的事情了。”
“太子殿下或许能镇得住,可陛下的爱孙,又是否能镇得住这些人呢?”
“高皇帝终结了乱世,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大一统,可陛下却忘记了过去的惨剧,若是按着现在的局势发展下去,不出百年,春秋之世就要重现人间了...那将会是更加可怕的乱世,那不知要死多少人呢...诸侯的问题必须要在我们这一代被结束,这不是陛下支持他们就可以放弃的事情,若是陛下不支持我们,那我们就去找愿意支持我们的人。”
“再慢慢说服陛下...我相信,皇孙迁出生,一定会对陛下造成一定的影响....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赵禹似乎有些明白了,“我们去找太后?”
“找太后来压陛下??你疯了?”
赵禹皱起眉头,“这有什么不妥?太后向来就不喜欢外王,若是能得到太后的支持....我们就有了足够的本事来对付那些人...而且陛下都不敢轻易反对...”
晁错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愤愤不平的看向了一旁,看着正在低着头倒茶的“弟子”,“汤,你来告诉这位小留侯为什么不可以!”
张汤很是平静的说道:“若是不成,无端得罪太后,会遭受针对,若是成了,会引起太后和陛下的不合,下场会更惨....”
晁错指着赵禹骂道:“你还不如我身边这个小书童呢!你且回去好好反思吧!”
赵禹面对这位对自己有提拔之恩,几乎相当于半个老师的晁错也是很恭敬的,急忙请罪,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这里。
张汤撇了撇嘴,看着离开的赵禹,“你就想用这些人来打倒外王?倒不如安心做你的三公。”
张汤对晁错没有半点的敬意,晁错将他留在身边说是当弟子,可是收下他之后,却只是让他跟在自己身边,端茶倒水,更衣随车,反正到现在也没有给他教过什么东西,就是将他当成了免费的苦力来用,这让张汤颇为不爽,但是,长期跟随在他的身边,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虽然晁错什么都没教,可张汤似乎学会了更多的东西。
晁错冷哼了一声,“你觉得他们不堪,你又如何呢?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跟了我这么久,遇到事情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只知道对他人的想法指手画脚,你合该当一辈子的书童!”
张汤脸色大变,几次张开嘴,却无法反驳。
只是在心里暗骂道:吾未壮,壮则给我等着!
晁错眯起双眼,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这次太子主动引起诸侯与群臣的矛盾,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若是就此被陛下打断了,那往后群臣和诸侯又得合力来对付自己了....这对自己极为不利,最好的办法就是领着群臣先将大汉的隐患给彻底解决了,哪怕不杀了他们,也得让他们变成国内的傀儡,不再拥有威胁庙堂的实力,晁错从来都不在意他们有没有造反的想法,他只在意这些人有没有造反的潜力!
只要有足以威胁庙堂的实力,哪怕这个人没有任何不忠的行为,也得提前进行削弱,这世间的事,本来就不好揣测,要预防一切不好的可能。
想到这里,晁错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匆匆起身,令人准备马车。
他要再次去一趟厚德殿,如今庙堂里又多了一个变数,刘迁出生了,皇长孙的出生在其他人看来是纯粹的喜事,可在晁错这里,却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是说服陛下的好机会!
张汤看了看外头,狐疑的问道:“已经天黑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皇宫,要不要跟着我去看看?”
“您要带我进皇宫??我当然愿意去...我现在就去准...”
“你想去啊?那就算了,安心在这里等着我吧。”
晁错有些失望的挥了挥手,直接离开了内屋,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张汤,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没有散去,你还是个人吗???
每次都是如此,只要是自己愿意的,他就不让自己办,但凡是自己不乐意的,他都让自己去做...你是教徒弟还是在惩罚罪犯??
晁错赶到皇宫的时候,皇宫大门已经关上了。
在这个时间点,纵然三公也不能直接来拜见陛下,需要近侍们的禀告,但是晁错不吃这一套,他直接强行要求甲士们让路,让他们迅速去禀告陛下,不必通过近侍,甲士们很是无奈,最后还是派人通知了吕禄,吕禄告知刘长后,甲士们方才放行。
晁错急匆匆的来到厚德殿的时候,刘长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在晁错到来之前,他正在跟三位夫人探讨一些学问,刚刚探讨到最激烈的时候,忽然被人打断,说是晁错来了,刘长暴怒,险些就要将晁错流放到大夏国去了。
看着刘长那不善的眼神,晁错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今日陛下的心情不好啊?
晁错虽然头铁,但是这些年吃了太多亏,在面对陛下的时候,他还是学会了些退让。
“陛下...也没什么事,就是太思念陛下...我看陛下今日颇为疲乏,不如还是明日再来吧...”
晁错当即就决定避让,可这番话,却彻底激怒了面前的刘长。
刘长顿时飞扑了过来,直接将晁错压在了身上,手直接锁住他的喉咙。
“你诚心戏耍朕是吧?朕这厚德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乱我雅兴不说,明日还要来?你是调准了时日是吗?!”
“今日要不给我说个明白,我非入了你不可!!”
晁错急忙叫道:“陛下!!我是找您来对付诸侯王的!!!”
听到晁错说了实话,刘长这才放开了他,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晁错,轻轻摇着头,“晁错啊晁错,朕这辈子都不曾见过你这般倔强的人,就是当初的驴廷尉都不如你这般倔强啊...朕就想不明白了,朕那些兄弟们,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非要抓住他们不放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晁错此刻也不再惧怕了,他认真的跪在刘长的面前,“陛下!!请允许臣先问您一件事。”
“你说。”
“陛下在庙堂的时候,臣上书弹劾外王,外王们是如何做的呢?”
“他们派了人来请罪。”
“那请问殿下在庙堂的时候,臣上书弹劾外王,外王又是怎么做的呢?”
“前来庙堂对质。”
“那敢问,当皇孙迁在庙堂的时候,若是有臣这样的人上书弹劾外王,外王们会如何去做呢?”
刘长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眯着双眼,忽然笑了起来,“到那时,应当不会有人再弹劾诸侯王了...燕国很大对吧?足足七个郡,可等到安纸张大权,那燕国最少也会变成五块,再等到迁上位...这五块说不定就变成数十块,还能对庙堂有什么威胁?还会有谁来弹劾外王呢?”
晁错却摇着头,“推恩是要时日的,可如今诸侯的扩张速度显然要大于推恩的速度,就怕推恩非但没让诸侯国更弱,反而是让各地的诸侯愈发强横,越来越多,等他们联合起来,我就不信没有人会不弹劾他们....”
吕禄站在不远处,听着两人的对话。
只是身为外戚,他不好参与这一类的谈话,也只有晁错这种铁头娃,敢跟皇帝商量皇帝死后的事情,换个皇帝来,怕是非要将晁错以诅咒的罪行给关押起来不可,就算不关押,也免不了秋后算账。
可无论晁错如何劝说,都没能说服这位倔强的皇帝。
晁错都有些急了,有几次直接指着皇帝来询问,已经是很无礼的举动了,可刘长并没有在意,心平气和的要求他回去再想想。
晁错无奈,最后只能再拜而离开。
目送着晁错离去,吕禄却忽然开口说道:“陛下...其实晁错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刘长一愣,“你不是从来不插手外王的事情吗?”
“陛下让我来协助燕王,无论我愿不愿意,晁错只怕都已经将我当作了敌人。”
“你觉得晁错说的对?”
“如今的外王当然是对您忠心耿耿,但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外王的势力确实有些太庞大了,吴国的水军怕是已经追上了黄头军,而燕,齐,梁,长沙等国的军队加起来,也远比北军更多,装备精良,粮食充足...就怕以后会惹出什么大乱子啊。”
刘长点着头,“是啊,诸侯是一把双刃剑,若是遇到我这样的君王,他就能成为国之利刃,若是遇到一个不太合格的君王,那他们即刻就会反噬...所有的政策都是如此,没有完美的政策,君王所要做的,就是避开这些坏处....晁错说的当然也有道理,诸侯是得稍微限制一番,起码要让他们失去与庙堂抗衡的能力。”
吕禄大惊,“那陛下为何要将晁错赶出去呢?”
刘长大笑了起来,“乃公又见不到那一天,外王叛乱,与朕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人都不急,朕急什么?!”
他说着,转身离开了厚德殿。
吕禄若有所思的看着刘长,难道....陛下是在....
从皇宫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
路上能看到巡逻的甲士,这些甲士们在看到晁错的车架后,就急忙前来盘问。
晁错跟其他大臣不同,面对其他大臣,甲士若是盘问,他们会很生气,觉得甲士是轻视自己,可面对晁错,若是不盘问,他会很生气,认为甲士们是玩忽职守。
“不要回府....”
晁错上了马车,匆忙的吩咐道:“去太子府!!”
“家主...现在这时日已经...”
“不必废话!现在就去!!”
.........
刘安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看着跪坐在面前的晁错,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的。
这位三公莫不是疯了?半夜三更的来找我商量大事??
您是准备拉着我谋反还是怎么滴?
堂堂三公半夜来找太子密谋,这要传出去,廷尉都不用审,直接就可以抓人了。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冯唐,冯唐的情况倒是好一些,此刻也是狐疑的看着晁错。
“臣半夜前来烦扰,还请殿下见谅。”
“您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燕王很快就要离开了,臣只能惊扰殿下,在这种时候来拜见了....殿下,我有一件事想要问您....”
晁错将方才拿来问刘长的话再次抛了出来。
刘安的反应跟刘长是不同的。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有些紧张,眉头微皱。
在有了儿子之后,他不能再轻视这个问题了。
可刘安还是装作一脸的不在意,“这些仲父们对我很是宠爱,我也很敬重他们,您何必要对我说这些话呢?现在庙堂里有阿父来处置大事,您可以去找阿父来商谈啊。”
晁错不悦的说道:“殿下,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陛下的吩咐。”
刘安很是惊讶,“您说什么?”
“殿下,我们还是直说吧,陛下知道诸侯王的事情,因此我几次去找他,他虽然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将我赶出去,更没有将我挂在墙壁上,这就说明,陛下并不反对我去做这些事情,可他就是不肯自己接手....臣无法让陛下支持,更不可能去找太后,太尉又不在,张相不在意这件事,所以,臣所能寻找的人,只有殿下了。”
“臣知道殿下一直都想让我辅左您,想得到我的效命...先前以削藩的事情来请我辅左,就是实证,陛下知道这一点,因此故意拖到如今,就是让我来投奔您,辅左您,跟您一同来解决诸侯王的问题!!”
“殿下聪慧,怎么可能看不透呢?殿下心知肚明,而我们所谋求的都是一样的,因此,我们还是直接来谈论该如何来对付外王吧!”
听到晁错的这番话,冯唐勐地站起身来,愤怒的骂道:“大胆晁错!你是想要死吗?!”
晁错这番话,简直就是指着刘安的鼻子说他虚伪,让他不要伪装,直接办事。
刘安却笑了起来,劝住了一旁的冯唐。
“我实在愚钝,若是晁公没有明说,我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事情。”
晁错却直接点破,“殿下忽然开始主张忠国之主张,推动各地县学的启蒙书籍统一化,不就是为了限制诸侯王吗?殿下是想要通过文教来让各个诸侯国的百姓们,尤其是士子们产生对大汉的认同,不再以诸侯国民自居,启蒙学更是重中之重,我看过殿下所编写的统一教材,言语之间只有大汉,臣知道殿下的想法,殿下也应当知道臣的主张....”
刘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他幽幽的说道:“晁公啊,有些时候,做人不能太明白啊,有些话,知道了倒是无碍,可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口...否则,可能给自己招来大麻烦啊。”
晁错半点不惧,“臣为王事,无所惧也,若是事能成,殿下就是将我拉出去斩首,我也认了...我所想的,乃是大汉数百年的稳定,绝非是自己的性命,若是殿下愿意用我,臣有诸多办法可以限制王权,我们最先就可以通过兵权来限制,诸侯王的强势来自与兵权,不过,若是我们废除诸侯王的兵权,让他们没有士卒,那他们就不能承担镇守边塞的使命,因此,我觉得应该罢免诸侯国的军队,增设郡县兵来代替,由郡县来统帅,诸侯王若是要调动,就需要庙堂的号令,否则就视为谋反...这样一来,能极大的削弱...”
“晁错,不急...今日天色已经很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我们明日再来商谈这件事。”
晁错长叹一声,随即起身,“请殿下早做打算...这件事,越拖越是不利,若是能做成,可换得两百年之安宁...臣告退!”
晁错来的快,走得也快。
刘安看向了一旁的冯唐。
“冯公...您觉得,我该不该答应呢?”
ps:下午挂号遇到了点问题,然后没能回家更新...到家吃了饭就开始码字了,等会还有一章。
第666章 强强联手
“大王...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听闻,那位燕王可是性格暴躁,常常殴打国内大臣,与陛下一般的作风,我们若是得罪了他,怕是....”
董仲舒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跟随刘赐的时日一长,董仲舒就没有了当初的锐气,开始逐渐变得谨慎了起来。
主要还是挨打挨多了。
跟着刘赐混,三天挨九顿。
最开始的时候,刘赐的家长们对他这个有礼貌的小娃娃还是有些客气的,基本上都是刘赐挨打,可是混熟之后,他们就越来越不客气了,那三位夫人揍自己也就算了,有的时候连太子和代王都会来揍自己....其实他们都还好,主要就是陛下,陛下那一顿打,董仲舒四五天都起不了床榻,这也太狠了。
非明主也!!
可董仲舒也没有办法,他已经跟刘赐深度绑定了,朝中人看到他,就会想起刘赐来,而且,真让他离开刘赐,他也是有些不舍了,两人相处的久了,彼此都是将对方当成了挚友。如今的董仲舒甚至还成为了刘赐的狗头军师,帮着他策划如何治理夏国,如今刘赐是阔气了,他在皇宫外弄了一个夏王宫,这夏王宫着实有些寒酸,其实就是巡逻的甲士们用来避雨的地方。
刘赐占据了这里,取名为夏王宫。
此刻,刘赐就坐在上位,左右则是坐着大夏国的文武大臣。
刘赐颇为满意,左手是董仲舒,乃是自己的头号谋臣,智慧无双,右手边是夏候赐,乃是自己的头号勐将,武艺无双。
有这两人辅左,何愁大事不成呢?
他还像模像样的弄了个朝议,虽然这个朝议加上国王也只有三个人,但是他们就在这里决定着往后大夏的诸多政策。
董仲舒本来是不愿意陪刘赐玩这种无聊游戏的,可是玩了几次后,他就不多说什么了,当相决定国事的吸引力,有哪个男人(小孩)能扛得住呢?
自己钻研学问,不也是想当个国相吗?
至于夏侯赐,那是佩戴着木剑,整个人挺胸抬头的,好一副大将军的做派。
刘赐看着自己麾下文武,认真的说道:“舅父那里坑不出什么好东西,他就答应给我三千野人,说派人送到夏国去...就没有别的了,可燕王不同啊,燕国何其庞大,况且我听闻,此人是个豁达的,为人大方,很受众人的尊敬,我若是讨好了他,岂不是能得到大量的赏赐?我们夏国什么都没有,而且跟燕国还很近,如果能与燕王拟定盟约,成为兄弟之国,我刘赐岂不是也能号令诸侯,成为诸侯之长?”
夏侯赐拍手大叫,“大王英明!!”
刘赐大喜,“不愧是夏侯将军,与寡人不谋而合,夏侯将军,我现在就封你为无敌侯,再加两万食邑!”
董仲舒迟疑了片刻,说道:“大王,他是您的仲父...不能说兄弟之国...而且,您要号令诸侯,怕是也不太行...”
刘赐顿时大不喜,“奸臣!奸臣之言也!我要削你爵位!”
“大王啊...您压根就没有办法封爵啊...”
“这我就不管了,我非要去见燕王才行!不然他这一走,我想要见也见不到了!”
董仲舒再次沉思了起来,作为刘赐的头号谋臣,也是唯一的谋臣,他倒也不完全是胡闹,有的时候还真的能提出不错的建议来,他说道:“既然大王想要拜见燕王,那就得想好借口,不能再直接开口索要东西了,这样拿不到太多东西,要先将他哄开心,燕王喜欢狩猎,喝酒,吃肉...这样吧,大王可以送他宝弓,说是很仰慕他的为人,希望以后能跟随他来镇守北方...他定然大喜,到时候,再适当的说出夏国的穷困...”
夏侯赐拍手大叫,“国相英明!”
董仲舒笑了笑,“夏侯将军过誉了。”
夏侯将军急忙说道:“可是,我们没有宝弓啊.....”
刘赐大手一挥,“区区弓箭,寡人还是有的,不必担心!!”
.......
“仲父!!!”
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小不点,刘鼻的眼里满是笑意。
他拿起了对方献上的宝弓,认真的打量了许久,随即笑得更加厉害了。
“你这竖子,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不过,你既然送我礼物,我也不能不要,来,坐在寡人身边!”
刘赐急忙起身,笑呵呵的坐在了一旁,他急忙说道:“我仰慕仲父已有多年,得知您前来长安,一直都很想要拜访,今日总算是有了机会,我夏国与燕国很近,将来我若是去了夏国,愿意与您一同镇守北方,若是遇到什么打不过的敌人,一定会找您的!”
这番话,明显比这弓箭更让燕王开心。
燕王听到他的话,心里大喜,叫道:“好!我大汉宗室,就该有这样的胆魄,将来我们一同出征,看谁敢招惹我们!”
刘赐满脸都是笑容,随即又低声说道:“只是我现在连都城都没有...国内百姓还不到三万人...唉,自幼不得阿父爱,连封国都是如此...”
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刘赐,刘鼻心里却很明白,他只是笑着揉了揉刘赐的脑袋,“是来求我相助的吧?行,就冲着你这胆魄,我也帮了,等回到燕国,我派人帮你修建城池,起码要给你修建一个能赶到燕国的城池!其他物资,我就给你留在城内!”
刘赐大惊失色,直接送城??
这可比任何一个仲父都要大方,刘赐急忙低头行礼,“多谢仲父!多谢仲父!”
“哈哈哈,你要多操练骑射,磨练武艺,知道吗?”
刘鼻正在交代着,忽然有甲士走了进来,愤怒的说道:“大王,晁错在门外,口出不逊,非说要见您。”
“晁错??”
“我就知道避不开这家伙...呵,你让他进来吧,再派个机灵的,拿笔记下他的话....”
刘鼻说着,忽然看向了刘赐,吩咐道:“赐,你先带着你的朋友在院落里等一会...我先对付了这个恶贼...”
“仲父,可需要帮忙?您若是觉得晁错碍事,就给我说,我非开了他的膛...”
“哈哈哈,这倒不必,你去玩吧!”
刘鼻送走了刘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晁错.....
刘赐等人走出来的时候,正好与晁错擦身而过,晁错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直接就进了内屋。
他们几个人站在屋外,却正好看到一个小娃娃也站在这里,这家伙脸色严肃,倒是与晁错如出一辙。
刘赐等人对视了几眼,走了上去,宛如恶霸一般围住了那孩子。
“你是晁错的儿子?”
张汤看着面前这三个典型的恶霸脸,冷哼了一声,打量着为首的那个,“你是谁?”
“我是你阿父!”
“我问你呢,你是不是晁错的儿子?”
张汤大怒,正要说话,其余两个恶霸就顶住了他,张汤脸色一变,还是选择了怂,“我不是,我只是他的弟子而已。”
“晁错的弟子??不曾听闻晁错还有个弟子啊?你这也不像啊....”
刘赐滴咕着,急忙跟一旁的谋臣问策。
董仲舒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汤。”
董仲舒眼前一亮,急忙将刘赐拉过去,“大王,当初师侄不是说过吗?是他同僚家的孩子,那个精通律法的,还求到陛下那里去了...”
刘赐恍然大悟,他再次看向了张汤,这一刻,仿佛有什么在他体内熊熊燃烧。
“原来是张公!!久闻大名!今日终于相见!!”
他勐地拉住了张汤的手,张汤一愣,张公???
可人家如此热情,张汤也不好冷着脸,“敢问您是?”
“寡人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诸侯王而已,我叫刘赐,乃是大夏之王。”
“原来是夏王,久闻大名....”
张汤说着,心里却在思索,这特么是谁啊???
夏侯赐却提醒道:“不是夏王,是大夏王,要加个大字....”
“原来是大夏王...”
刘赐这才询问道:“我看先生乃是贤明的人,怎么会跟随晁错呢?”
“唉,身不由己啊。”
“先生何不跟着我前往夏国呢?我愿意以国相的位置来迎接您....辅左寡人来治理夏国,岂不是好事?”
夏候赐顿时就忍不住了,“大王,不是说好我左相,董仲舒右相吗?这怎么又一个国相啊?”
“咳咳,无碍...就封后相...”
“那公孙弘呢?”
“前相...”
“那您的老师呢?还有那位师兄呢?还有傅相呢?还有...”
“上相...下相...南相,东相什么的吧....”
就在他们商谈着的时候,忽然从内屋里传出了一声怒吼,然后就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刘赐等人都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了过去。
院落内的甲士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晁错所带来的甲士与燕王的甲士当即对峙,险些就拔剑。
气氛顿时变得肃杀了起来。
屋内再次传出咆孝声,两人再很大声的争吵。
“彭~~~”
内屋的门被狠狠踹开,晁错满脸愤怒的走了出来,迅速朝着院落大门走去,走到了院落大门口,忽然停下来,对着内屋的方向吼道:“这件事,我已经上奏庙堂,群臣开始商谈,还轮不到你来反对!!若是有意见,尽管去跟陛下弹劾我,若是不敢,那就给我领命!!!”
“滚!!!”
燕王用最直接简单的话语回应了他。
晁错愤怒的离开,张汤也跟着他离开了。
刘赐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急忙看向了一旁的狗头军师,“仲舒,你看这是什么情况啊?”
董仲舒沉思了片刻,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燕王...似乎跟晁公吵起来了...”
“我可谢谢你啊,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他们吵起来了,还以为他们要成家了呢!”
.......
“泰一保佑!泰一保佑啊!”
屋内,夏无且正毕恭毕敬的默念着,他也没有想到,陛下会从南边回来,让他没有办法及时逃走,而刘安所设立的医府,又少不了自己,自从陛下回来之后,夏无且就长期躲在府邸内,一直都没有出去过,保持低调,尽量让陛下看不到自己!
最好是陛下不记得自己了,忘记那一巴掌,自己也好安心在长安里继续当太医令....
目前看来,陛下返回长安后,果然就被太子的事情,外王的事情给缠住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在长安。
这样的情况对自己是最有利的,但愿一直都会这样吧。
夏无且走出内屋,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平日里,若是遇到这么好的天气,他总是会出去走一走,可是现在,他根本就不想出门了。
宁愿烂在这府邸里,也绝对不要出去。
“冬冬冬~~”
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夏无且脸色大变,急忙躲进了屋内,弟子上前开了门。
门外是一位严肃的官吏,询问道:“可是夏无且的家?”
“正是,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让他跟着我前往御史府,御史大夫要找他。”
弟子一愣,自己老师跟御史大夫没什么关系吧?
夏无且此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急忙走了出来,与官吏拜见,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御史大夫何以要找老夫啊?”
那官吏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因为医官的事情吧,你不是新建的医府的负责人吗?跟我走就是了!”
夏无且有些无奈,这晁错怎么就找上自己了呢?自己跟他也无冤无仇啊...
他却不敢反对,招惹晁错那条疯狗不是什么好主意,可是去了又怕被陛下注意到...他长叹了一声,看来还是躲不过啊。
当夏无且来到御史府的时候,这里的氛围很是吓人。
那些官吏们都冷着脸,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来杀人,而晁错的脸色也很差,看起来很生气,对夏无且的态度也相当恶劣。
“医府是你在负责对吧?”
“还不曾正式成立,只是由我负责挑选医官....”
“我问你,诸侯国的医官为什么要听从诸侯王的命令?!难道他们不应该听从医府的命令吗?!”
夏无且愣住了,这算什么问题??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过去的医馆都是属于当地的管辖,是殿下设立医府后,才提出让他们都听从与庙堂医府的,等医府正式成立后,地方的医官就不再听从当地官吏的命令了,无论是郡县,还是诸侯国,都是一样的....”
晁错很满意的点着头,“我们了解了些情况,地方的医官们偷偷贩卖珍藏的药材,与地方官吏同流合污,甚至成为了某些人的太医,不去救济百姓,整日跟着那些权贵们...实在可恶,耗费了庙堂那么多的钱财,一事无成,明日朝议时,我要上奏,请求医府尽快对各地的医官进行整顿,让他们完全听从庙堂,不再与地方有勾结...你要出口赞同,知道了吗?!”
“我要去朝议???”
夏无且心头一凉,急忙询问道:“晁公啊,我年纪很大了,体弱多病,能否换个人呢?我实在去不了朝议...请您...”
“不行!就是你了!明日必须来,否则就是坏我大事,我绝不轻饶!”
“出去吧!!”
晁错挥了挥手,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夏无且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刚准备往外走,却又看到几个重臣的马车停靠在了这里。
晁错接见这么多人是准备要干什么???
难道是真的要削藩了??
削藩不要紧,可你别让我在朝议里开口啊!!
前有虎,后有狼。
夏无且有些绝望的摇着头,看来明日的朝议就是老夫的死期了,得提前立好遗嘱了....
晁错的忽然忙碌,让整个庙堂都陷入了猜测之中,那一天,晁错从刘安府邸离开后,刘安当天就做出了决定,他决定跟晁错联手,一同来限制各地的诸侯王,从兵权,财政权,政权等方面来进行限制,甚至连这医官都要留个口子,就是要让诸侯王不顺心,晁错是在明面上的推动者,而刘安则是在暗地里的推动者,两人联手之后,晁错再也无忧虑,直接选择出手。
而今日他去找刘鼻,就是给刘鼻说明了自己的政策,要求他带头去执行。
刘鼻自然是不愿意对晁错低头,两人大吵了一架。
可晁错这次,却信心满满,有太子的相助,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太子能隐秘的帮着自己联合朝中大臣,当朝中大臣和统治者一同发力的时候,诸侯王是扛不住的。
至于陛下,从他上次的态度来看,他是不会插手这件事的,保持中立。
这就好办了。
晁错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而在此刻,刘长骑着骏马,笑呵呵的看着远处的风光,刘鼻就跟在他的身边,脸上满是委屈。
晁错来找他之后,刘鼻就马不停蹄的找到了刘长,倾诉心里的苦水。
其实也是在跟陛下求助,希望天子能够出手再次镇压晁错。
“兄长啊...朕对你们当然是格外信任,就是这些大臣们啊,总是想要对付你们...倒也不是对付兄长,是如今大汉的诸侯国越来越多,其中也有像南越国,滇国这样的外王,始终让群臣无法放心...他们大概是觉得您是我的至亲,故而先让您来服从,若是连您都服从了,其余诸侯自然都只能跟随....”
第667章 大汉的韭菜
刘长从未想过削藩。
因为他不需要。
他并不觉得哪个藩王会对自己怀有不轨之心,会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谋反。
哪怕是这位在梦里谋反失败的燕王,刘长对他也是无比的信任,燕王不可能谋反。
至于未来的事情,那管自己什么事??
就算有藩王上位了,推翻了自己这一脉,他敢挖了自己的坟?敢不祭拜自己?
越是得位不正,就越是喜欢搞有的没的,若是藩王上位,反而是会更加隆重的祭拜自己...因为,正是刘长给了他们这一条路,刘长可是头一个藩王上位的君王。
刘长压根就不在意这些,甚至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若是自己的后人不成器,就让那些其他有能力的小崽子们将他们灭亡,取而代之!!
郡县封国并行制,刘长就不信自己阿父看不出其中的隐患,虽然刘长总是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阿父是多么的昏庸,但是这老头子还是有些东西的,他铁定是知道,可他为什么不改变呢?因为他不在乎,反正谁上位都是自家人,自己又不在了,管他呢?他们上位了还敢拆自己的坟墓吗??
刘长对自己也有绝对的信心,对藩王们也有足够的信任。
他非但不去忌惮这些藩王,反而是给与他们大展身手的机会,全力资助这些藩王们,让他们能够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来。分封制对如今的大汉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没有分封制,刘长如今的成就起码要少一半...可能更多。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若是没有封在西北的那三个诸侯国,大汉的军队就不可能到达身毒,到了也会被饿死,他们不饿死大汉百姓就会饿死。
而且刘长心里从来就没有那种狭隘的地理观念,从春秋到汉末,甚至可以说到未来,华夏的地域观念十分浓厚,在如今的时代里,地域观念甚至超过了民族国家观念,众人会以地域来区分自己人和外人,他们不存在什么我们都是大汉人的观念,对其他地区直接屠城,而且基本上不会受到什么道德上的谴责...在他们看来,我们地域不同,就是外人,在燕王的眼里,赵人大概就不是他的同族,若是两国交战,他甚至可以直接屠邯郸,没有压力。
而皇帝同样也存在这种狭隘性,刘邦时期,他更多的在乎自己直辖领地,对诸侯国的情况不甚在意。
但是在刘长这里,不存在这些地域的区别,从西域到燕国,从南越到夏国,那都是自家人,都应该去发展,在这里生活的百姓都应该去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分封制当然也不是完美的,他的隐患非常大,哪怕是推恩令,那也得长期才能见到成果,而不限制诸侯王的权力,迟早都会引发出一系列的问题,可能会是在刘安的时期,也可能是在刘迁的时期,或许是更远之后。
但是刘长不在意这些,乃公做的够好了,乃公虽然是个圣人,但是不可能把上前几千年的问题都给解决了吧?那还要后人有什么用?
在晁错几次提出削藩的时候,刘长都没有理会。
可刘安此刻似乎要跟晁错联合,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推动对诸侯王们的限制。
刘长同样不理会。
他不站边,这是刘安自己的事情,当然,刘长也不会让事情走向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件事还是要有底线的。
刘鼻看出了刘长的不在意,陛下不在意自己的权势有多大,同样也不在意晁错他们是不是要削藩。
陛下很强大,强大到根本不必理会诸侯王的强大,陛下很强大,强大到也不必去理会诸侯王被限制后是否会对皇权造成威胁。
无论是外王还是内臣,都压根没办法威胁到当今这位。
刘鼻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这已经是很好了,若是陛下也参与进来,那他们是没有任何反驳的可能的,陛下既然两不帮,那说明他们还有机会。
晁错,也并非就是不可战胜的。
刘鼻匆匆告别了刘长,也不知是要去找谁。
吕禄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一幕,“陛下,这样真的不会出大乱子吗?殿下这是准备跟诸侯王撕破脸?这可如何是好?”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朕哪里顾得上。”
“我讨伐了身毒,可后续的治理问题还不曾解决...除却身毒的问题,还有给安擦屁股的事情也没有解决....另外,医府,县学,尚方,出海....大事何其多啊,跟这些事情相比较,诸侯王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只是对安可能要重要些...这也是必要的,帝王当然也得跟诸侯王过招,看看安这个竖子会怎么办吧。”
“我就怕此举会引起宗室内部的不合啊...”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宗室也并非是一条心....”
刘长确实不在意这些,因为这些话还没说完,他就盯上了一只猎物,也不再啰嗦,拿起弓箭就去射杀,到了傍晚,刘长满载而归,手持强弓,跟一旁的吕禄询问着要事。
“朕怎么觉得少了一把强弓呢?朕从灌侯那里偷的那把强弓怎么不见了??”
“大概是放在武库没拿出来吧。”
“不对吧?不会是被赐给偷了吧?”
“啊...陛下何以如此针对夏王啊...夏王虽然有些顽劣,但是不至于偷拿您的宝弓吧...”
“呵,若是武库里找不到,九成就是被他偷去了,要不要打个赌?”
刘长和吕禄说着话,刚靠近了厚德殿,就看到有人站在殿外等候着。
“老师??”
刘长一愣,看着站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老者,刘长勐地皱起了眉头,他一把撤下了自己的裘衣,几步跳到了张苍的身边,将自己的裘衣直接披在了张苍的身上,刘长身材高大,这衣裳本来就大,此刻披在张苍身上,险些将他整个人都被包了进去,张苍一愣,还来不及多说,就被刘长拉着进了厚德殿,张苍甚至都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刘长推进了殿内。
刘长看着门口的两个郎官,脸色很是不善。
“谁让你们将朕的老师晾在这里的?!”
郎中大惊,也不解释,急忙请罪。
刘长正要说些什么,张苍却急忙说道:“莫要说他们,是我自己不愿意进去,吹吹风而已,不必小题大做....”
刘长有些不悦,令人拿来了热茶,看着张苍,骂道:“师父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般寒冷,何必在殿外等候呢?若是病倒了,我这国事交给谁来做?何以如此不知事?”
“不冷,没那么冷...天下哪有国相居在殿内等候天子的道理啊...好了,你坐下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谈。”
张苍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刘长不敢轻视。
对刘长来说,韩信是他军事上的最大支柱,而张苍就是他在政事上的支柱。
两人就是刘长的铁靠山,缺一不可。
这些年里,刘长四处讨伐,狩猎玩乐,大汉还在稳步发展,刘长可不相信这是因为什么泰一的赐福,这当然就是因为自家这位师父,自家师父懒惰,好色,大汉躺平大臣第一人...但是,架不住人家能干啊,大大小小的事情落在张苍手里全部迎刃而解,任何事情都不会推迟到第二天的早上,无论多大的事情,他总是能做的井井有条,顺理成章,几乎找不出错的。
他不喜欢庙堂里的权力斗争,更不喜欢当什么士人领袖,百官之首,每天抽出一点时日来帮帮弟子,其他时日就是他自己的。
大汉能经得起刘长这样的折腾,张苍劳苦功高,功劳不低于韩信。
而刘长当然也给与了他极大的殊荣,他是刘长时代的第一位万户侯。
刘长也知道,老师向来就不是个喜欢政务的性格,他之所以在这般年纪还坚守在国相的位置上,纯粹是为了自己。
张苍此刻说起了自己忽然来找刘长的原因。
“上一年的粮食收支计算出来了....粮产出现了降低,我调查了其中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你的出征,可还有很大的原因在于耕地的归属,原先所开垦的大量耕地都落在了同一类人的手里...佃户的数量再次大规模的增加,我们刚做出了成就,他们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该修皇陵了。”
张苍的语气有些冰冷,不再是以往的温和。
这些年里,大汉进行了大规模的开垦运动,恢复生产,使得粮食产量大增,耕地面积不断的增加,就在这全国飞速发展的时候,土地兼并问题卷土重来,主要还是大汉发展的太快,而在发展中最先崛起的又往往不是那些底层百姓...豪强大族们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开始滚雪球模式,疯狂的压榨底层百姓。
这会影响到庙堂的压榨,封建庙堂对百姓当然也是压榨剥削,但是模式不同,庙堂需要他们活着缴纳税赋,而大族似乎不需要....
张苍这次来,就是要提醒刘长,土地太肥沃,韭菜长得太快,影响了庄稼,该再割一波韭菜了。
西汉的韭菜并非是指底层百姓,而是这些地方豪强大族。
刘长冷笑着,那表情像极了恶鬼。
他的手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桉,看向了一旁的吕禄,“禄,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们都去效彷你了吧?”
“仅仅只用了一年,他们就成功阻挡了大汉前进的脚步...粮产降低了...这些人是杀不尽的,也是不能全部杀死的,所以只能逼迫他们另谋出路....”
刘长说着,勐地看向了张苍,“老师,这件事,就交给晁错来办吧。”
“他不是忙着削藩吗?”
“削,削藩的同时也不能忘了割韭菜,朕离开了两年,刘安又扶持了不少底层,虽说打击了权贵,可豪强却是开心了...这次,要狠狠的割,我不是阿父,我不需要忌惮他们的反扑,朕绝不允许这些蛀虫来蚕食朕这么多年的付出,正好,安也铺好路,这次,他们无论愿不愿意,都得去给我老老实实的建厂经商...”
刘长咬牙切齿的说道。
缩在刘长的裘衣里,张苍还是倔强的探出了脑袋,愤愤不平的说道:“都该杀!”
这些年对大汉的治理,是师徒两人的心血,他人的践踏,是他们都不能容忍的。
张苍又说道:“正好,各地的余丁和佃户问题愈发严重,这次迁徙之后,他们留下的大片空白,足以安置很多很多人...呵,你是不知道啊,这些蛀虫,在短短时日内,占据了无数良田,佃户上万,招摇过市,连服侍他们的人居然都有千余人,不敢想象啊,他们居然过的比我这个大汉国相还要滋润,那府邸修的,都快赶上我们这位建成侯了!!”
听着张苍的抱怨,吕禄脸色一黑,能不能不要一说豪强就将话题指向我呢?
我可不曾侵占百姓家的东西啊,都是正常生意!
师徒两人谈论了许久,刘长最后派遣几个郎中用自己的马车将张苍送了回去。
次日,朝议如期举办。
群臣所在意的和刘长所在意的,显然不是同一件事。
晁错没有辜负大家的厚望,朝议刚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上奏。
当然,晁错不是个傻子,没有直接起身说该限制诸侯王。
他采取了迂回战术,不打削藩的旗帜,却提出了很多有关限制王权的事情。
最先当然就是军事上的削藩了。
晁错提出,当今王国兵素质低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无端的浪费庙堂的钱财,请求废除王国兵,将郡国兵变成郡县兵,按着郡县的规模来分别规定士卒的人数,由县尉郡尉进行统帅,听命于庙堂,清楚地方盗贼,维护治安云云....大概意思就是废除诸侯王的私兵,诸侯王当然还是可以调动郡县兵的,但是这已经不再是他们名义下的军队,他们并非是主导者,而是调动者。
他们要将兵权从诸侯王的手里转交给国相和国太尉的手里。
这个提议一出,顿时引起了群臣激烈的商讨。
支持者很多,看得出,群臣在限制王权的问题上还是比较统一的,虽然提出者是晁错,但是因为刘安曾利用诸侯王来对付他们,让他们更加体会到了削藩的必要性,因此,在晁错带头后,迅速站在了晁错这边。
这件事还不曾商谈好,晁错再次上奏。
第二次就是在财政权上下功夫了,刘长先前就不许诸侯王私自铸币,而晁错要更加一步,那就是不许诸侯王征杂赋,诸侯王已经无法再收税,而他们的主要收入来自与赋,若是急切需要钱,那就再加点赋...
晁错不只是要在这几个基本权力上下手,他甚至要将官学,国学都收回庙堂,他认为诸侯王不能插手启蒙的事情,晁错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诸侯王所教出来的士子,显然会成为诸侯国的士子,而不是大汉帝国的士子,他要扭转这个局面,要让士子们对大汉有认同,避免诸侯国成为他们的举主,因此他要取缔诸侯王举荐和征用士子的权力....
所有跟这些岗位息息相关的大臣们也都起身来上奏,成为了晁错的手里剑。
当夏无且缓缓起身的时候,正在上头打哈欠的刘长眼前一亮。
他狐疑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难以言明的笑容。
“夏公???您何时回来的啊??”
“臣...回来已经很久了,先前身体不适,就在府邸内修养...”
刘长点着头,眼神很是热切。
“好啊,好啊,回来就好,稍后可以来厚德殿,我许久不曾与您相见,心里格外思念...这次我们可得好好叙旧啊!”
夏无且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唯!!!”
夏无且出场,当然就是说医官往后由庙堂的医府来负责,不受地方管辖的事情。
而这个地方,特指诸侯王。
看得出,晁错已经蓄谋久矣,他将能想到的手段都给用上了,恨不得将诸侯王当成家猪来养,最好什么都不干,每天都生孩子吃肉就好了。
刘安当然也在这次的朝议上,他就坐在刘长的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可是,当晁错上奏之后,却是由他的那些人马来鼓吹支持。
刘安的势力并不小,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刘安在士子大家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群臣里也有不少他的人。
他的意志在朝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晁错和太子一同出手。
跟这些神色激动的人比起来,那些反对者的声音就不是很大了。
反对者以少府的申屠嘉为首。
申屠嘉虽然是内臣,可在藩王的问题上,他的屁股一直都是歪的,申屠嘉就认为如今的制度才是最好的,最适合大汉的,诸侯王若是暗弱,那就起不到为大汉治理地方,镇守四方的作用,那还要诸侯国做什么?要是诸侯王都没实权了,那怎么承担自己的使命呢?在他看来,这些大臣们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怕被皇帝用诸侯王来针对,所以才想要削弱诸侯王。
因此,他很是急切的反对。
可刘长压根不在意这些,坐在上位,打着哈欠。
怎么也没人打个架啊??
“狗贼!!”
嘴巴不灵活,说不过晁错的申屠嘉愤怒的飞扑了上去。
ps:今天就要动手术了....心神不宁,总是发呆...唉,但愿一切顺利。
第668章 助攻
“夏公啊!”
刘长热情的抓住了夏无且的手臂,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容。
夏无且脸上的笑容愈发的难看,被刘长抓住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着。
“您觉得朕是什么样的天子啊?”
“陛下德比尧舜,千古一帝....”
这似乎都成为了统一的回答,可刘长却勐地用力,夏无且险些叫了出来,刘长很快就松了手,笑着骂道:“我看是桀纣那般的君王吧!朕多次派人去接你,你都不肯相见,屡次找理由来躲避,难道是怕朕报复吗?”
“你为国事,做了不少的贡献,又这把年纪,难道朕在你眼里就是这般恶人?”
夏无且心里暗自想到,就是因为这把年纪才不敢回来啊。
当然,他是不敢这么说的,他急忙说道:“并非是有意躲避陛下,实在是诸事繁忙,实在是找不到时日来拜见...陛下乃仁义帝王,向来以德服人,怎么会报复呢?”
刘长笑着松开了手,摇着头。
“若是朕要报复,又怎么会拖延到如今呢?”
“你在地方上,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来求学的人,没有藏私的举动,亲自耕耘药地,无偿的为他人看病...你所做的诸多事情,朕都已经知道了,因此就放弃了报复的想法,方才的言语,不过是戏言耳!”
刘长看着脸色苍白的夏无且,笑着解释道。
他怕再不解释这老头真的被自己吓出什么病来,这老头的年纪比自己阿父还要大,刘长也不敢真的跟他动手报复,他这年纪,绝对撑不了刘长的一拳,就是推他一下,可能都死在这里了。
而且这老头在地方上做的还不错,不至于就这么打杀了他。
留着吓唬吓唬他,就当是对他的报复吧!
刘长笑着,让夏无且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开口询问道:“我听闻你收下的弟子有两千多人...但凡是跟着你学习的,都有所成,还在各地的医馆里担任职务,是真的吗?”
夏无且急忙起身,可刚起身,就被刘长重新拉到了座位上,“说话就是,不必起身!”
“陛下,那些人本来就懂得医术,他们来找我进修,我只是帮着他们补充了些,我本身的医术其实没有那么高超,远不如淳于公....”
刘长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随即感慨道:“还是你有效率啊。”
“太学里的医学课设立也有很长的时日了,可是直到现在为止,培养出的医生也不到两千人啊...”
夏无且急忙解释道:“陛下,医学复杂,他们都是新人,想要学习贯彻自然是需要很长的时日...我那些都是有基础的,是不一样的。”
刘长却摇着头,“不对,不是这样的道理,太学是研究学问的地方,在这里学习医学的人,不是为了成为医生,而是为了成为医家的学者,因此他们学习高超的技术,朕当然不反对...医学的发展就需要大家,但是朕更希望能拥有充足的医生,支撑起医府....安设立了个学堂,教人接生,朕觉得这个思路是可以继续贯彻的。”
“我准备在各地设立学堂,让你来编写一本医书。”
“啊?医书??可是我...”
“你先听我说完!”
“不需要太高超的技术,这本医书,只需要简单的讲解不同的症状,简单的治疗办法,药材的识别和用药就可以了...写出各种不同的症状和简单的治疗办法,这个应该是你所熟悉的吧?就算你不熟,你身边那么多人,完成这个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夏无且点点头,“写倒是能写出来,但是症状千奇百怪,不能单纯的靠着一本书来用药啊...”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设立学堂嘛,到时候,这本书就是教材,我们要尽快的培养出一大批医生,用来支撑医府,我本来还想可能要耗费三年的时日,没想到,安这个竖子如此着急,直接推动了医府,那朕也只能抓紧时日了,这件事若是交给你来操办,你能办好嘛?”
面对刘长的厚望,夏无且极为干脆的摇着头。
“臣办不好。”
夏无且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不是听到皇帝的一番话就浑身热血沸腾的小年轻,他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也没有半点的难为情,很是干脆的做出了回答。
刘长惊讶的看着他,“这件事做好是可以封侯的,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夏无且严肃的说道:“陛下要操办的这件事,关系到天下人,臣没有这样的能力,一来是担心辜负陛下厚望,二来是怕耽误了天下大事,请陛下找一位有能力的大臣来操办这件事吧。”
刘长哈哈大笑。
“你倒是有了些长进啊...好,那你来做副手,这件事,就让贾谊来主导,你辅左他来操办!”
这一次,夏无且没有再反对,急忙答应。
他又好奇的问道:“陛下,贾食货不是要跟晁公削藩嘛?他还有精力来操办其他事情嘛?”
在朝中,贾谊和晁错的关系算不上太好,甚至是有些彼此敌视的,两人都是年轻的俊杰,胸有抱负,都很高傲,才学又很高,互相看不起也是正常的,但是在削藩这件事上,两人的观点却是出奇的一致,其实贾谊才是最先提出要削藩的人,而削藩的诸多政策,也是出自这位的手,贾谊曾提议增加诸侯国的数量,诸侯国越来越多,越来越小,庙堂就越来越安全,历史上的推恩令,思想雏形诞生与贾谊。
晁错则是他的继承者,比起贾谊要更加激进一些,直接引爆了诸王之乱。
在此刻,两人是站在同一个阵线的,只是,两人还是存在着观点上的分歧,贾谊提倡削藩,可不像晁错那样想让诸侯王都去当家猪。
贾谊觉得外王和内臣还是要存在制衡关系,不能完全消除了外王的所有实力。
但是,目前诸侯王的势力太过庞大,他们勉强联手。
分歧要靠他们自己去解决了。
刘长满脸的不屑,“他得先做我吩咐的事情,然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明白了嘛?”
夏无且急忙点头称是。
刘长笑吟吟的看着他,“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贾谊过几天应该就会召见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否则...这旧账...”
夏无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让皇帝陛下失望!!
看着胆小的夏无且,刘长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吓唬他玩其实也不错啊。
这不比打他一顿更解气??
在夏无且离开后,刘长又令吕禄去召贾谊和晁错来拜见自己。
当鼻青脸肿的晁错坐在刘长面前,用眼缝来眯着刘长的时候,刘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说你招惹那申屠嘉做什么呢?那人是甲士出身,从甲士封侯的人,是你可以招惹的嘛?”
晁错此刻看起来很狼狈,其实却已经是大获全胜。
他有些得意的说道:“陛下,申屠嘉没有什么才能,不过是军中士卒,徒有勇武,没有谋略,自负蛮横....臣只是开口嘲讽了几句,就让他方寸大乱,在庙堂里大打出手,如今,他因为袭击三公和不遵守礼法的罪行被关押了起来,再也不能阻挡我的事情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招惹呢?”
刘长摇着头,“我看你的嘴可比你的拳头硬多了,你挨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都被打的在地上爬行了...大叫着申屠嘉要杀你,现在倒是很硬气啊。”
“臣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不能妨碍我的事情!”
“好,好,你是故意的。”
刘长也没有跟他再争辩,想起申屠嘉甩飞一个又一个大臣,一次次踹翻晁错的场景,刘长就很想笑。
一旁的贾谊眯着双眼,对这位同僚的遭遇丝毫不关心。
他不喜欢申屠嘉这样敢在朝议时动手的莽夫,更不喜欢晁错那张嘴。
晁错倒是很得意,仿佛在殿内满地乱滚的人不是他。
刘长也很开心,他就喜欢热闹。
“削藩的事情,也不必跟我说,这件事,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另外两件事....错,皇陵需要翻修了。”
刘长这么一开口,晁错顿时激灵了起来。
“要多大规模?”
“你能弄多大规模?”
晁错忽然笑了起来,“多多益善。”
刘长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为什么让一个铁头娃在庙堂里混上三公呢?不就是为了像今天的遭遇嘛?
晁错不在乎名声,不讲私情,他宛如一个铁血机器,会贯彻所有他认为对大汉有利的事情,而打压豪强,那是大汉最正确的事情了,哪怕是权贵大族,在这件事上也是捏着鼻子表示认同...当然,负责这件事的人,往往都会背负上酷吏的恶名,很多黑锅会忽然出现,死死扣在推动此事的人头上。
就比如刘敬,刘敬光凭着陵邑制度,就可以算是大汉功劳最大的人了,可是他的名声却不太好。
他们尝试用各种办法来抹黑这位功臣,不断的搜寻他的黑料,最后说他畏惧匈奴,曾提议罢兵,还提议和亲,这是个懦夫啊!
根本不考虑当初刘敬所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时代,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那时他们所面对的,可是身强力壮,刚刚整合了匈奴部落,平生未尝一败的巅峰冒顿,在刘长时期,冒顿都是年近花甲了,而年近花甲的冒顿还能跟刘长过招,甚至能几次将汉军逼到绝境,跟韩信过招,得到韩信的一点认可,若是换那些批判刘敬的所谓贤臣们去面对高皇帝时的巅峰冒顿,怕是当时就得“贤臣择主而侍”了.....
刘长留着晁错,不是用来削藩的,就是为了干这些大事的。
晁错的胆魄有多大,这个谁也说不好,反正按着他对外王和内臣的态度,他是做这个的不二人选,甚至,他能做的比刘敬还要出色。
因为刘敬起码还有忌惮的,而晁错可就无法无天了,刘敬可能十户抓七户,晁错是十户抓十二户,多出来的那二户可能是路过时抓的。
晁错不在乎恶名,敢想敢做,没有忌惮,这是一把上好的利刃,用来砍豪强是再好不过。
在得知陛下终于要再次割韭菜的时候,晁错的脸色极为激动,晁错对这些豪强们向来就没有什么好感,他们跟外王一样,都是大汉的敌人!是蛀虫!!
豪强跟世家大族还不一样,当然,汉初的迁徙不只是针对豪强,世家大族一并收拾,此刻也不存在什么世家,就只是些大族,就是开国的那些贵族们的族人,大汉对这些人也不留情,说抓就抓。
在陵邑制度被废除之前,无论什么样的大族,都是庙堂随时可以收割的韭菜而已,压根掀不起半点的风浪,不断的为大汉充实国库,提供耕地....
晁错非常的开心,这也是他实现抱负的一个好机会。
“陛下!什么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削藩的事情估计还要拖,你就主要来负责陵邑的事情,其他时候再搞削藩吧。”
晁错一愣,低声说道:“陛下,此刻正是削藩最为关键的时候....”
“这件事你要是办不好,就别想着什么削藩了...明白吗?”
晁错无奈,再次应答。
其实两件事他都很想做,若不是同时去做,那该多好啊。
刘长又看向了一旁的贾谊,“我要效彷学堂,大量的培养医者,太学里的医学不能满足医府的需求了,具体的事情,你去问夏无且,让他来担任你的副手,以最快的速度来办成这件事....当初周亚夫曾上奏,提过这件事,现在就是操办这件事最好的机会了!”
贾谊急忙答应。
刘长这才挥了挥手,“那就去办吧,错...这件事,你得用心操办,若是办的好了,或许我还能出面跟我的兄弟们说一声....”
晁错大喜,再次大拜。
当晁错昂首挺胸的离开的时候,刘长就已经不担心了。
以晁错的性格,这次地方上的豪强,怕是要迎来大汉建立以来最大的浩劫了...不过,既然做了侵占百姓耕地的事情,那就不要怪罪庙堂的打击了,晁错就是你们的报应!
两人去办刘长嘱咐的事情了,可削藩的事情却越演越烈。
还在长安的刘鼻不知如何说服了奉常陆贾,陆贾显然要比申屠嘉可靠多了,他明确反对晁错的诸多限令,认为可以施行一部分,但是不能全部施行,这会让地方大乱,不利于大汉如今的发展,很可能打断大好的局面。
群臣都不知道陆贾为什么忽然会支持外王。
这也引起了刘安的警觉,别人不知道,可是他清楚,这位在名义上刚正不阿的陆公,其实是阿父的人。
这难道是阿父的意思??
刘安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先下令自己的人停止进攻后,刘安找到了阿父。
刘长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当刘安找到他的时候,刘长正在跟樊亢商谈倭岛的事情。
刘安只好在一旁等待,听着两人详细的做出各种安排。
刘长并不打算让倭岛按部就班的发展,他对倭岛有着很高的期待,而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最好的发展机会就是海贸了,刘长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帮他们也充实点正常的人口,迁徙一群人过去....大汉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人口了,大汉的版图太大了,人不够用了。
两人一边商谈,一边吃着肉。
吃完了饭,刘长跟他约定好下次继续商谈,这才离开了他的府邸。
走出府邸,刘安就跟在阿父的身后。
“阿父...陆公他支持了外王...”
“嗯,知道了。”
“阿父是觉得削藩太激进了吗?”
“不知道...我没有吩咐陆贾,这是他自己的行为...我若是要插手,还不至于通过他来操办...你不必担心。”
刘安松了一口气,“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长走在路上,认真的说道:“你也长大了,想要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事,我不反对,但是你要记住,你姓刘,各地的诸侯王,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不要将事情做的太过分,晁错可以不顾后果,但是你不行,你往后若是还想要用诸侯王的力量,就不要将他们逼上绝路...就目前来说,他们还是没有什么谋反的想法,同室操戈不是好的选择....”
刘长循循善诱,教育着儿子的时候,吕禄满脸惊恐的找到了刘长。
“陛下!出大事了!”
“怎么了??”
吕禄看了看周围,随即靠近刘长,低声说道:“赵王派人送来了礼物....”
“礼物??”
刘长笑了起来,对刘安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血亲,虽然如意不是什么贤明的君王,但是他对我是很忠心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要尊敬我,给我送上礼物,这就是以仁义治理国家的收获了....你要多效彷朕,做一个贤明且仁义的君王!”
刘长说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如意送礼物,吕禄怎么如此惊惧呢?
刘长急忙问道:“他送了什么礼物?”
吕禄支支吾吾的说道:“七千甲胃...”
“什么东西???”
“七千多副甲胃....”
那一刻,刘长呆愣在原地,刘安同样是目瞪口呆。
那一天,赵王如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坚定了太子削藩的信念。
第669章 诸侯王的反应
“朕本以为这赵王是随了其生母,不曾想,原来是这生母随了他如意!”
刘长愤愤不平的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在庙堂群臣高盛呼喊着要削藩的时候,赵王的神奇操作让刘长惊愕不已。
况且,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甲胃啊???
自己不过离开两年多啊,你就搞了这么多的甲胃?
随行官吏拿出了赵王的书信,通过书信,刘长初步了解了情况,原来自己这位好哥哥是想为自己打造些甲胃,方便自己出征所用,因为赵国目前矿产较多,匠人也不少,他认为这么做能极大的减少刘长的压力。
说实话,也确实如此,甲胃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优先级甚至可能高与战马,甲士跟寻常士卒是截然不同的,五百全副武装的甲士就能冲杀数万不披夹的卒,披上几层甲,只有长矛和强弩才能破防,而大汉材官的标准也大多是以披甲冲杀来制定的,就是你得能披着甲冲锋,能做到这一点才能成为精锐的那一批常备军,还有就是骑射了,擅长骑射那就不得了,可以直接得到提拔。
为什么项羽樊会刘长这类人在此时能当万人敌,可以当面冲杀数百军士?就是因为他们的体型配合好几层的甲,那就相当于一辆重型坦克,再拿个长重武器,一路碾过去,无伤通关。而随着弓弩制作技术愈发的精湛,敢先登冲杀的勐将越来越少,大概就是那时的甲胃有点扛不住弓弩的伤害了,换版本了,射手加强了,但是如果这类的坦克发育起来了,那还是很勐,依旧能手撕脆皮。
藏一副甲胃都可以直接定罪谋反,可以拉出去斩首了,这七千副甲胃,诛五族都不过分啊。
但是赵王嘛...别说诛五族,就是诛父一族,皇室都得没,连带着刘老爷和各地诸侯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没,若是诛母一族,赵王的嫡母是吕后....族诛就能将大汉权贵们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刘长瞥了一眼惊慌的吕禄,开口说道:“你别害怕,若是诛他族,我会保下你的。”
“陛下,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赵王这简直就是.....”
吕禄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想了片刻,咬着牙说道:“寻死啊。”
“晁错正在全力对付外王,赵王这是给他们递刀子啊,天下外王若是知道了,都得去讨伐赵国了...我实在不明白,赵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刘长摇着头,“如意这个人啊,是中了我阿父的毒...我阿父这个人啊,说的跟做的不一致,做的事都不像是人干的,说的话却是道貌岸然,很是伟岸,如意自幼就很崇拜阿父,处处效彷他,不过,他效彷的不是阿父,而是阿父言语里的阿父,因此阿父才觉得他最像自己....当然,他长得也确实很像阿父...这使得他很多时候都非常幼稚,不明事理,不知险恶,对他人没有防备之心...自以为是,却没有什么坏心思...基本没有城府,是个被阿父宠坏了的孩子...”
“这件事,你就全力压着吧,不要让他人知道了...这些甲胃,暂且存放在武库,弄个诏令,他人若是问起,就说是我让赵国为战事所打造的甲胃。”
“但愿能压下来吧。”
“不是但愿,让你压下来就要压下来...他们能如何?!有意见的当面给我说!”
刘长的声音忽然变大,吕禄却不再惊慌了。
这两年里跟着刘安,他整日跟这些人勾心斗角的,险些忘了,陛下是从来不守规矩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随即他又苦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可是吓坏了,怕是要全力支持晁错削藩了。”
“哈哈哈~~”
想起方才刘安的脸,刘长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能不怕嘛?
一下子送上七千副甲胃,还是在庙堂要削藩的时候,这让刘安怎么想,他肯定觉得这是赵王的示威啊,能拿出七千副甲胃送人,那他国内还有多少?能抽出多少甲士?
这不是吓唬人嘛。
而刘长心知肚明,这应该就是赵国的全部家当,他摇着头,“让刘章稍微看着些,别让这竖子吓得昏了头。”
“我知道了。”
“那要如何回复赵王呢?”
“他这千辛万苦的送来了礼物,岂能不回礼?回送些东西吧,另外,我还得给袁盎送封信,他得硬朗起来啊...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勇毅,才让他去赵国,他怎么连个如意都看不住?”
刘长没有对如意说什么,反而是对袁盎有些不满。
“陛下,袁君毕竟年轻,赵王怕是不会听他的话...”
“所以要给如意回礼,赏赐他,然后惩罚袁盎,削他的爵位,有必要得让甲士揍他一顿...这么一来,如意就不会胡闹了。”
吕禄一愣,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道理,却还是应了下来。
晁错的动向,引起了各路诸侯们的警觉,除却如意这个缺乏政治智商的,其余诸侯王们都已经开始想办法制定对策了。
梁国,睢阳。
梁王刘恢乐呵呵的坐在上位,大臣们分别坐在他的下方,桉上满是各种美食,极为奢华。
“那晁错要削藩,就让他削,这与寡人有什么关系呢?”
“寡人不曾犯下什么罪过,晁错又能如何?”
梁王是天生的乐观派,心宽体大,压根就不在乎削藩的事情,事情传到梁国,大臣们忧心忡忡,第一受害者刘恢反而是乐呵呵的,此时群臣也明显的分出了两派,一派是支持晁错的,他们以汉臣来自居,他们认为庙堂削藩是附和当下潮流的,其实不少人还是因为自己能获利才支持的,因为限制诸王的权力,那诸侯王的权力是要重新分配的,而他们这些诸侯国大臣,当然就能得到更大的权力。
而另外一派,则是旗帜鲜明的反对削藩,这些人反对的名义是自己忠于大王,不忍大王被羞辱,而真正的原因大概还是利益分配,这些官员认为庙堂限制王权,权力会被收回庙堂,而他们得不到什么好处,可能地位会变得跟郡县官吏一般无二,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人的眼里,意义却截然不同。
在梁国,削藩派明显占据着上风,因为本该作为反对者领袖的刘恢选择了无视,压根就不在意这些。
但是吧,梁国毕竟有国情在此,身为肥沃之国,良田无数,积累了整个中原的精华,人才辈出,处于商贸中心,梁国简直就是天胡开局,事实证明,就这块地方,只要四周没有什么来犯的敌人,那就是铁打的宝库,加上尚方各类发明,庙堂对门户的资源倾斜,这里不发展都没天理....建国以来,梁国长期都占据着粮产的榜首位置,人口暴增,从当初的二十一万户,到如今的五十八万户,近四百万人...整个大汉才两千多万人,近五分之一都在这里了,简直可怕。
梁国上下基本都不需要多做什么,梁王更是一个宽厚的人,没有所谓的雄心壮志,黄老的无为而治在这里发挥到了顶峰,并且大获成功,事实证明,只要不瞎折腾老百姓,民间的自我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当然,这也有弊端,梁国的官员极为怠慢...很多时候,一件小事都能推迟上数个月,每个人都是懒洋洋的,一个个深得张苍的精髓,却没有他的能力,皇帝对这里的官员们就很有意见,只是因为梁国的情况还不错,没有整顿而已。
可就是这帮酒囊饭袋,政绩居然是最好的。
晁错四处整顿那些奸臣的时候,梁国都没有受到半点的冲击,这些官员除了懒惰些,基本上没有什么黑点。
可这也造成了一个很不妙的问题,梁国国内的豪强越来越多,土地兼并非常的严重,民间矛盾很是尖锐,成为了豪强大族们的温床,而历史上,这里在未来也确实成为了世家大族的大本营。
梁国太尉看着自家大王这什么都不管的态度,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平日里什么都不做也就算了,现在人家都开始磨刀了,怎么还能坐的住呢?
他忍不住看向了国相。
当今梁国的国相是田叔,这个人名声很大,资历也很老,这位曾是刘长姐夫张敖的大臣,因为张敖谋反的事件被问罪,后来高皇帝接见了他,跟他聊天之后,非常的开心,就安排他做了郡守,在当了很多年的郡守后,他因为政绩不错,升到了梁国来担任国相。
田叔看起来就是一个很严肃刻薄的人,面相不太好,很多人都害怕他,实际上,这位就是长得凶了点,他还是个挺良善的人,没有什么恶名,朋友也不少,他刚刚来到梁国,群臣们都很害怕他问罪,不敢太怠慢,后来发现这位没有干预他们的想法,这才回到了从前的状态,田叔虽然不干预他们,但是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来到梁国后办成了很多积累下来的事情,收获了很大的名望。
而在这次削藩的事情中,他的态度有些不明确,没有靠向任何一方。
反对削藩的太尉认为,田叔肯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肯定,那是因为田叔在庙堂里得不到什么重用,并非是皇帝的心腹,张苍曾向皇帝举荐过他,并且让他跟随自己办事,可皇帝似乎对他并不在意,将他继续放在了地方上,没有要提拔的意思。
若是梁王失去了权力,梁国的权力肯定不会落在这位不受重视的国相手里,梁国距离长安很近,很可能会被庙堂直接掌控,庙堂可以直接完成实控,那个时候,大小事务都要庙堂点头,他们完全就成为了郡县之吏!
“田相...目前有晁错这样的奸贼在庙堂诋毁诸王,离间兄弟,您是否曾想陛下上书呢?”
这已经是在试探他的立场了。
田叔抚摸着长长的胡须,不动声色的说道:“这般大事,我怎么好直接上书呢?还是要群臣商谈,拿出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想法,然后再上书...”
刘恢直接起身,“好了,那今天的朝议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商议。”
太尉只觉得眼前一黑。
以我们梁国的办事效率,等我们拿出了想法,对庙堂上书的时候,晁错都不知是否还担任御史大夫呢!!
他看着格外平静的田叔,也只好压下了心里的想法,大王和国相都不在意,那自己还劝什么呢,算了,还是回家去喝茶吧。
而事情也正如这位太尉所想的那般,直到整个削藩的事情落下帷幕,梁国都没有完成自己的上书....当然,这是后话了。
除却梁国,齐地的反应也令人意想不到。
齐王刘襄是明确反对晁错的,奈何国相董赤却赞同削藩,两人不和,引发了诸多矛盾。
刘襄召集自己的心腹们商谈这件事的时候,董赤则是将战车直接开到了王宫门口,推开了郎中,直接闯进殿内,大声的质问齐王为什么绕过自己来召集群臣,是有什么意图?!
齐王极为愤怒,随即上书庙堂,向仲父告状,弹劾国相董赤羞辱自己。
他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而在胶东国,胶东王刘建和国相徐厉都是明确反对削藩的,两人一同上书弹劾晁错。
赵国没有动静,楚王跟自己的文士们商谈之后,决定保持中立,不上书反对,也没有明确支持,其余几国因为地方太远,尚且还没有插手。
群臣的眼神不只是盯着外头的这些外王,也是逐步看向了里头的那几位外王。
某种程度上,长安里头的外王比外头更有话语权,甚至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他们的一番话,或许就能改变皇帝的态度。
刘鼻当然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刘勃从太学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当面就遇到了这位满脸笑容的仲父,正抚摸着胡须,笑吟吟的等着自己。
刘勃大惊,急忙上前拜见。
“你我都是至亲,何以如此多礼?说起来,你代国就在我燕国之旁,将来我们还要协力共治呢!”
刘鼻热情的拍了拍刘勃的肩膀,刘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童,跟着诸多老师学习了这么久,他哪里听不出刘鼻的言外之意,刘鼻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刘勃苦笑了起来,“仲父啊,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才能...治理国家这样的事情,还是得交予贤臣来操办啊。”
“这是什么话啊!”
刘鼻看起来有些生气,他抿了抿嘴,一把拉着刘勃就往车上走,勐地一拉,居然没有拽动,刘鼻一惊,再次看向了刘勃,打量着他这体格,再次拉扯,这次刘勃就乖乖跟着他上了车,上了马车,整个马车忽然一沉,刘鼻感慨道:“当真可惜啊,这身板居然还在这里学什么儒,合该在我燕国学骑射啊...披个甲,你都可以去先登了!你可知武事?”
“仲父...骑,射,驭,剑,自幼勤学不辍,不曾荒废。”
刘勃解释道:“我儒家门生也是知武事的...”
刘鼻却没有听他的解释,认真的说道:“削藩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了,晁错这是准备让我们交出全部权力,去给他们当傀儡。”
刘勃没有说话。
“我知道...安是支持晁错的。”
刘勃还是没有说话。
刘鼻笑着说道:“你别看这些朝臣们说的有头有尾的,扯什么外王势大,危害庙堂之类的,他们自己,也没几个是好东西...他们为什么想让我们交出权力?因为他们可以得到这些权力...你说地方该由贤明的大臣来治理,这是正确的,我麾下也有不少大臣,可是吧,总得有人来看着他们,为他们之首吧?我们好歹是治理自家之地,做不出竭泽而渔的事情,可他们呢?各个都想着自己的利益,为自己谋取好处,真让这些人代替我们在地方上做主,那才是最要命的...”
“他们为了政绩可以不顾地方百姓的死活,也可以不在乎地方的利益,反正这里只是他们一个跳板,不是他们的家...你真的觉得让他们来接手是最合适的吗?你在太学学习了这么久,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是看出来了吧。”
“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忠君为国,可实际上呢?这些年我在燕国,都不知杀了多少这种口头上的贤臣...他们的宗族在地方上,做的事情可是天怒人怨的!他们的一个家仆,都敢抢占千亩土地,戏杀民妇,就这类的东西还配代替我们来治理地方吗?!”
“我知道你素来敬重你的兄长,但是如今是关系天下的大事,你不只是太子之胞弟,你还是大汉的代王,你要想好了,到底该怎么去选!”
“还有,你不只是有哥哥,你还有两个弟弟,你的弟弟都还年幼,需要你来为他们选择,你现在的选择,不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所以,不要那么急,我还等得起!”
刘鼻咬着牙,右手持着剑柄,“朝中这些狗东西,我们真正办事的时候在后方享福,不干正事,如今有成果了却想着来摘果实,要我去给这些狗入的当泥偶?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真逼急了我,非要与晁错见血不可!!!”
第670章 不仁之政
“诸位爱卿,如今晁错提议削藩,逼迫甚紧,寡人束手无策,为之奈何啊?”
在大夏国驻皇宫城外第三家卫亭内,刘赐认真的询问了自己麾下的文武大臣。
董仲舒沉默了片刻,随即回答道:“大王...我们夏国大概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这是为何啊?”
“晁错要限制诸侯王的兵权,财权之类的,可这些我们都没有....他想限制也限制不了啊。”
刘赐恍然大悟,顿时不再担心。
“对啊,我麾下连个一个甲士都没有,还怕他限制我的兵权不成?!董卿妙计啊!”
夏侯赐也急忙帮腔道:“董相英明!”
董仲舒有些无奈,他又开口说道:“大王完全不必理会削藩的事情,长安内的诸王里,只有代王是有资格参与其中的...不过,大王倒是应该关心另外一件事。”
“哦?什么事?”
“皇陵。”
“大王难道不知道?昨日的朝议,晁错改了口风,没有提及削藩的事情,反而是提议陛下翻修安陵,维护长陵,以及诸多宗室大王之陵....大王身为外王,何不参与进来呢?”
刘赐有些茫然的看着董仲舒,“修皇陵?我就不明白了,阿父不是一直都提倡节葬吗?为什么又对陵墓如此上心呢?安陵和长陵简直就是天天都在翻修,不断的扩设城池,长陵的人口都有几十万了吧,安陵更是过分,比河西国的王城还要繁华...看着压根就不像是陵墓,阿父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董仲舒笑了起来,“大王,这可是大汉第一策。”
“大王久居长安,不知其中原委...在地方上,不只是有农夫,商贾,匠人,士人,彻侯,还有一类人。”
“这类人称为豪,他们没有什么官职,却拥有大量的财富,他们欺凌底层的百姓,抗拒官员的治理,他们占据着大量的土地,将百姓变成自己的佃户,为非作歹,把持地方,一旦减少对他们的压制,他们就会迅速架空官员,让庙堂的命令达不到基层...因此,当初有大臣想出了办法,就是通过让他们守皇陵的方式,让他们搬离地方,拿走他们的土地和家产,让他们在陌生的地方成为农夫...失去所有的影响力。”
“陛下常年翻修皇陵,并非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压制这些豪强。”
刘赐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何以如此麻烦呢?为什么不直接下令诛杀,将他们杀个干净?”
“大王啊,直接下令诛杀,那不符合律法,大汉以仁义来治国,自然不能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啊,这些人是杀不干净的,在地方上的权势可能超过您的想象...最初,地方上的豪族多是各国宗室,在秦国的时候,这些人纠结了各自的力量,随即发动了叛变,如项羽这些人,就是六国之豪族,高皇帝取天下,就用了陵邑之策,将这些六国豪强叫来守皇陵...让他们离开自己的故乡,拿走了他们的土地,让他们无法再作恶。”
“而如今的豪族,却大多都跟开国大臣,以及如今各地的彻侯有着关系。”
“例如汝阴各地的豪强大族,大王或许不知,那里的豪族,大多姓夏侯...他们可都是阿赐的亲戚们呢,或许阿赐都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就是凭借着汝阴侯的威望,四处积累财富,横行霸道,成为了一方豪强,嗯,豪族称不上,赐才是豪族,他们只是豪强...有的豪强甚至只是豪族家的家奴而已...先前邯郸有一豪强,因为偷开矿的事情被斩首,而他竟然只是王恬启从前的随从...在告老还乡后,就借用王公的名望,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最后都开始盯上了铁矿...”
夏侯赐大惊,天天说诛豪族,到头来,豪族居然是我自己??
看到夏侯赐惊惧的眼神,董仲舒笑着安慰道:“赐,你不必担心,你是彻侯之家,名门豪族,不在迁徙名单之中...记得将来继位后按时缴纳酎金就好,说起来,其实这些年庙堂对君侯们的打击也很严厉,陛下外出的这两年,因为酎金失侯的就有三十余人吧....不过对君侯就不能采取对豪强的做法了。”
董仲舒自嘲道:“说起来,我也是豪强之子了...有耕地,有钱财...不过我阿父为人宽厚,从不曾做出欺辱他人的事情。”
刘赐听明白了,他摸着小下巴,“那为什么非要用皇陵的名头来办事呢?用这些人来充实夏国多好啊....”
“大王,若是用其他名头,群臣定然反对...毕竟,地方上那些都是自家亲戚,每年的孝敬不提,有了他们,宗族的势力才能更加庞大,可若是皇陵,那就没办法了,陛下要孝敬高皇帝,谁敢阻拦??而太子要孝敬陛下,谁又敢阻拦呢?这就是大汉的修皇陵....”
刘赐只是觉得心疼,“为什么这陵墓不在我夏国呢?”
董仲舒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才让您去参与这件事啊...您虽然年幼,没有什么实力,整日就瞎闹,连晁错都懒得对付,谁也看不上,但是您毕竟是诸侯王,陛下的亲生儿子...如今削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倒是个机会,晁错肯定是要大办特办的,如果能以此为夏国谋取利益,那不是很好吗?”
“可皇陵跟我根本挨不着啊?难道还要我上奏让大父腾个位置吗?把他老人家挖出来,埋到夏国去??这不合适吧?”
董仲舒脸色一黑,“这当然不合适...不过,这些年里,庙堂一直往关中迁徙百姓,关中百姓实在太多了,粮食本来就不能自足,要是再次大规模的迁徙,那怕是要出大问题...或许晁错也在为了这件事而头疼呢,如果我们想办法,让大王也能修陵呢?皇陵要修,这各地的王陵就不能修了吗?”
“说的有理啊,但是先前只是修皇陵,若是王陵,他们会同意吗?”
“那就要看晁公了...我也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已。”
刘赐勐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管了!我们就这么办!夏国目前只有三座城池,一万七千多百姓,这连个乡都不如呢!若是能修陵城,怎么也能弄个十来万人吧?还都是些优质人才,干了!!”
刘赐说着,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夏侯赐,“你觉得呢?”
夏侯赐抿了抿嘴,不太放心的询问道:“晁错不会连带着我给一起办了吧?”
“这你放心吧,他搞豪强,群臣明面上都得高声支持,没有人可以在大汉公然支持豪强,哪怕是三公也不行,可他要是办你这样的豪族,明天他就得病死,哪怕是三公也不行...”
“那还是当豪族好啊。”
“不,是当三公最好。”
刘赐跟他阿父一样,是个说做就做的性格,在董仲舒提议之后,他即刻开始思索着拜见晁错的事情,首先就是要如何见到晁错了,晁错是不会见他的,别看晁错整日在庙堂里被人揍什么的,可人家是大汉三公,不是谁都能去见的,外王也不行...晁错对刘赐向来都是保持着无视的态度,想要见到晁错,还需要有个能够引起晁错重视的人来引见。
董仲舒虽然洋洋洒洒的说出了自己的谋划,可对办成这件事还是没有多大信心的。
晁错太自负,太张狂,就算刘赐愿意支持他削藩,只怕他也不屑于理会。
看到刘赐瞬间上头,董仲舒只好将其中的困难都点破。
“晁错此人,难以相处,大王想要见到他,跟他商谈这件事都会很困难,他压根就不会理会,而且他向来敌视藩王....”
刘赐却拍着自己的胸口,“哈哈哈,这点事,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你放心吧,寡人自幼聪慧,难道连这点事都办不了吗?今日就让你看看寡人的能耐!”
......
“阿父!!!”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刘长都是一愣,侧头看去,就看到刘赐满脸委屈的站在了一旁。
刘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声。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而很快,刘赐就见到了晁错。
晁错跪坐在刘长的面前,有些狐疑的看着一旁的夏王,我拼死拼活的忙着收拾豪强的事情,您将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听这个小家伙胡说八道??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我每次办事的时候,总是有人来拖我的后腿呢?
“错,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呢?”
“臣无碍,只是想到陛下为了国事整日操劳,勤勉不休,心中有些感慨而已....”
“好,赐,你继续跟他说,这件事,朕不插手,错,你自己看着办。”
刘长再次选择了中立,晁错也不敢当着刘长的面给刘赐甩脸色,只好摆出了一个相对温柔的脸,“大王找臣是要做什么事情呢?”
“修王陵,我想要修建王陵....关中是不是人满了?反正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家乡,为什么不迁徙到其他地方呢?皇陵是陵,王陵也是啊,如果能修王陵,那四地的诸侯国不都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迁徙豪强了吗?以后无论开发什么地方,都有充足的理由....”
刘赐结结巴巴的复述了一遍董仲舒的话,到最后,他还提醒了一下,“我知道您削藩,我其实是很支持您的,夏国愿意带头执行您的政策的....”
虽然稚嫩,却已经有点那个味道了。
晁错微微皱眉,沉默无言。
刘赐看到他不说话,又看向了阿父,刘长却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同样不说话。
董仲舒也没有说错,刘邦的长陵不适合再迁徙人口了,接下来只能是迁到河西国去,源源不断的迁河西,直到河西也挤不下...如果能将他们迁徙到各种不同的地方上去,倒是能缓解很大的压力,就比如说,将南越的豪强迁徙到河西,跟将南越的豪强迁徙到滇国,哪个更省力呢?大汉可不是要谋杀豪强,要护送他们,要给吃的给喝的,到了地方还要让他们能定居下来。
如果由诸侯国来承担一部分,倒也不是坏事。
况且,晁错坚信,今年就能解决诸侯王的问题,拿走他们手中的权力,收回庙堂,到时候诸侯国的发展再快也没事。
可是,想要在修建皇陵的基础上再加一个修王陵,压力肯定会非常巨大。
群臣并没有众人所想的那么支持迁徙,他们只是不敢明说,暗地里都在想办法,早在刘盈时期,他们就曾上奏过,希望刘盈能结束这样的不仁政策,他们以迁徙害死了很多老人为由,想要道德绑架刘盈这位吃赤诚君子,然后他们就被曹参给杀掉了。
曹参一连杀掉了联名上书的十七个人,直接让他们变得极为乖巧,开始全力歌颂这项制度。
到刘长的时期,他们又开始寻找门路,只是刘长不是刘盈,他比曹参还要凶残,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机会,说都不敢说,直接全力支持。
在历史上,这些人终于等来了“仁义好儒”的皇帝刘奭,这位宽厚仁义的君王,终于察觉到了这些豪强们的不容易,不再行陵邑制,当真是体恤民情...然后,就没然后了,豪强盛行,大量兼并土地,民间矛盾极为尖锐,最后葬送了整个西汉帝国,至于后头的那个汉,怎么说呢,那就是个世家豪族们所拥立起来的王朝,想让他们自己打击自己是不太可能的,尽管前期的几代皇帝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过修补,可根出了问题,修建枝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东汉帝国根部的腐烂不只是摧毁了帝国,甚至是掀起了世家大族的狂潮,险些带走整个华夏,这些人醉生梦死,高人一等,说着什么魏晋狂士,说着什么衣冠南渡,一群夹着尾巴逃跑的狗东西使得华夏遭受了数百年的黑暗时期,直到隋唐,华夏再次爬起身来,遍体鳞伤,伤口上依旧有蛆虫蠕动,呵,望族呵。
可这些,在大汉是不存在的,至少在如今的大汉是不存在的,对大豪族,大汉有酎金失侯,时不时就要干掉一批君侯们,对于小豪强,大汉有陵邑制度,将他们当作韭菜来收割。
晁错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他只是说自己要回去想一想。
刘赐有些失望,在晁错离开之后,他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刘长。
“阿父...他会听我的吗?”
“哈哈哈,如果我说会,你出去就会说这是我的意思,逼迫他们同意,对吧?”
刘赐的脸顿时就垮了,“阿父何以这般揣测我呢?那就是他不会听了?”
“这件事你找错了人...你找晁错做什么?”
“那我要去找谁?”
“你大哥。”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了厚德殿的刘赐,吕禄不由得感慨道:“都长大了啊,连赐都开始为政事而走动了。”
“所以我就放手让他们去做...长大了,就该做点事,积累下经验,反正有我兜底,也不怕做错。”
刘长忽然问道:“老师他们到了哪里?怎么还不曾回来呢?”
“大概是到了西庭国,要处置的事情较多,故而无法迅速回来,怕是还要等候许久...我倒是觉得,太尉最好还是不要太快回来,他和张不疑一旦回来,庙堂里的变化就太多了,而且太尉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会出大事...”
“这就是你的短见了,师父参与这种事干什么?张不疑就更不会在意了...只有晁错才将这件事当作是自己毕生的抱负呢!”
在短短几日内,晁错就举起了屠刀,而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就是豪强泛滥的梁国。
刹那间,天堂般的梁国成为了炼狱,官吏们四处抓人,凶残的官吏闯进一个又一个豪华的府邸里,将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人拖了出来,那些人恍若死狗,甲士与家丁们发生流血冲突,规模愈发庞大,甲士们四处巡逻,就连楼船军都开始上岸,街头上都是豪强们的哭泣声,沿路已经有人开始启程,他们哭着求饶,在官吏的鞭打下,绝望的踏上了道路,不少人因为反对而被戴上了枷锁,有点因为勐烈反对而被斩首....
四处都有人在逃亡,百姓吓得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连都城都变得格外混乱,这个豪强的温床只是在几天后就成为了豪强的屠宰场,豪强们十室九空,晁错的力度很大,他做事的风格跟前辈们都不同,他完全不看这些人在民间的名誉,像从前,所迁徙的都是豪强,豪强并非是说有钱人,只有名声坏的才被叫豪强,而其他的只是纯粹的富户而已,晁错是豪强连带着富户全部端,这样极端的行为迅速引起了大量的反对,晁错仿佛就在等着他们反对,迅速将反对者抓捕。
他上奏刘长,请求他将这些反对者处死,并且禁止他们的后人担任官职。
刘鼻却勃然大怒,对晁错更加的愤恨。
你要对付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分心去对付豪强呢?难道在你的眼里,乃公跟那些豪强是一样的吗??你就这么轻视我??
这种前所未有的打击,让群臣格外不满。
长安看起来愈发的平静,却仿佛又在酝酿着什么。
而在此刻,太尉的前锋部队过了河西国。
第671章 太尉还朝
烈日高照,酷热无比,连带着空气似乎都沸腾了起来,远远的看,连地面都因为酷热而晃动了起来,闪烁着模湖的光芒。
甲士们早已是满身大汗,那汗水不断的流着,尽管他们已经卸了甲,却依旧是湿漉漉的,双眼都因为汗水而变得酸痛,不敢睁眼,按着军令,其实他们是不能卸甲的,哪怕是这般恶劣的气候下,但是太尉还是下令允许他们卸甲,轻装出行,主要是这里的酷热与中原不同,早些时日,这里明明还是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可到了此刻,就已经酷热难当了。
这般赶路,这些精锐的甲士们不知要死掉多少个,而韩信不愿意让这些人有太多的损失。
这些甲士们,乃是韩信特意从各地所挑选的精锐,此番回去,都是要在各地承担重任的,若是无端的死在赶路途中,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西庭国,刘祥和周勃已经告辞离阵,韩信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上他们一眼。
堂堂一国诸侯对着韩信行大礼,都没能得到他的回礼。
当然,刘祥是不敢因此而怨恨的。
这次出征,刘祥和刘卬两人都跟在刘长的身边参与了战事,这是他们两人初次上阵杀人,冲阵,刘卬那竖子还受了伤,手臂上中了箭,不过,两人都算是经过了剑与火的历练,刘祥拉弓射箭,斩获四首,刘卬更甚一筹,披甲冲锋,手刃十六,俘虏有七,刘长都很意外,称他为“我家乳虎”,刘卬在出了西庭国后就归国了,刘祥此刻也归了国。
两人蜕变了不少,战争果真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
韩信坐在战车上,闭目养神,沉默无言。
将军们骑着骏马,护卫在他的左右。
“亚夫。”
韩信忽然开口。
周亚夫急忙看向了战车,“太尉。”
“发生了什么事?”
“嗯?”
不只是周亚夫,连带着周边几个将领,此刻都是茫然的看着太尉,不明白他的意思。
韩信看向周亚夫的眼神有些失望,骂道:“去前军那边看看!!”
周亚夫连忙纵马离开了,过了片刻,他急忙回来,禀告道:“前军遇到了押送豪强的官吏,可官吏们并没有敢为难,急忙让开了道路....”
周亚夫看向韩信的眼里有些不可置信,“您是怎么知道....”
“前军方才停顿了片刻,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我....”
卢他之惊恐的看向了远处,这里可是中军啊...前军隔了那么远,自家太尉是有千里眼不成??这怎么能看出前军停顿了啊??
周亚夫抿了抿嘴,看着走在前方的那些甲士,若有所思,可同样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韩信却没有搭理这些将领们,只是冷笑着说道:“蠢笨如斯,何以治兵.....”
众人也都知道太尉这刻薄的性格,哪怕是被太尉如此谩骂,也不还口,要知道,这位太尉也不是什么人都骂的,能被太尉所辱骂的,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例如在北庭国告辞离去的柴武,在河西国止步的周勃,又如随行的夏侯婴,周亚夫,卢他之等...其余人,那是连被太尉所辱骂的资格都没有,就像方才的刘祥,直接被无视,看都不看一眼。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看太尉,唯独周亚夫,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的叹息。
周亚夫一直都想要追赶上太尉的步伐,他的进度很快,就连周勃,在跟他谈论战事的时候都有些说不过他,治军,定策,冲阵的本事也是首屈一指,夏侯婴和柴武都曾感慨“不如焉”,可是爬到了这种高度的他,在看向太尉的时候,却跟从前没什么区别,甚至觉得太尉更加可怕,完全无法想象他真正的能力....周亚夫并不知道,上一个有这般想法的,还是曹参,彭越他们几个,这让周亚夫很是失望,他到底要如何才能接近太尉的高度呢?
大军依旧在缓缓前进着,远远的,能看到很多官吏正在奔走,而一群人则是被他们所押解着,老少都有,衣衫褴褛,有些人的鞋履都磨烂了,赤着脚,处处都是啼哭声,那哭声听着就令人感伤,而随着军队前进,像这类的人是越来越多,到最后,基本上能看到的地方都是这类的“穷苦人”了,哭声震天。
卢他之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罪人??长安里莫不是有人谋反??”
周亚夫就要平静的多,他只是冷眼旁观,“不是罪人,是去安陵的...我以往也见过几次,可不曾见过如此规模的。”
周亚夫沉思了片刻,随即又说道:“看来是晁错在负责这次的守陵...这般规模,他怕不是按着家产一刀切...通通抓了了事?”
卢他之皱起了眉头,“晁错这个人,我不喜欢他,他是个功利心极强的,其余什么都不顾,这样的人在庙堂,是百姓之大不幸!也不知陛下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人担任三公,他先前就因为不值当的罪名抓了很多人,如今又如此折腾百姓...”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不曾言语的张不疑不悦的说道:“这与陛下有什么关系呢?陛下是爱惜这个人的才能,给与他施展才华的机会,若是他做错了什么,那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与陛下并无关系!”
卢他之脸色一黑,急忙解释道:“左相...我并非是指责陛下,我也是自幼跟随陛...”
“呵,那何须多言?”
张不疑说着,就扭过头不去看他。
韩信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那些豪强,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卢他之,询问道:“他之啊...你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很可怜啊?”
“拖家带口,被迫离家,家产皆无,若是晁错来办理这件事,其中肯定有很多冤枉的人...怎么不可怜呢?”
“亚夫这蠢物虽然不知兵法,但是对这些事倒是看的清,晁错肯定是以家产来划分,大肆抓捕...不过啊,这家产,却不是他们的钱财,应该是所拥有的耕地...他之啊,大汉不许私自开垦耕地,这些人又非立功的将士官吏,也不是继承先祖爵位的豪族,你说他们的耕地是从哪里来的呢?”
“大概是买来的吧。”
“是啊,买来的...一地若有百姓二十万,算赋就以二十万人计,豪强抢占土地,将这土地的百姓变成自家佃户,这些佃户被他们所隐藏,例如他们这一年隐了三万佃户,那这三万人自然是无法缴纳算赋,那算赋怎么办呢?当然是多次收取,让其余十七万人分摊,这十七万人交不上,就会破产,成为新的佃户,二十万人的算赋就会转嫁给十万人,五万人,三万人...一年本该收一次的算赋,就会收五次,六次,乃至二十次,三十次...”
韩信不屑的笑了笑,“可曾见过人相食?”
卢他之摇着头。
“那你现在还觉得这些人可怜吗?”
卢他之顿时说不话来。
其余几个将领有些惊讶的看着太尉,太尉何时开始如此关心政务了?这可是太尉说话最多的一次了,说的居然是这些豪强的事情??
周亚夫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太尉何以如此上心?”
“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你们这些人啊,打仗不行,那自然该多去看书,略微知道一些道理,明白是非,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那就是一无是处了...”
张不疑看着惊愕的众人,叫道:“还不拜谢太尉的教诲!”
周亚夫心里大概是知道些事情的,太尉此番召集这些精锐,就是为了培养年轻才俊,方才这番话,似乎也是在吩咐他们不要只沉迷军事,要多读书,只是太尉这个人向来不会好好说话,说什么都要挖苦一下。
不过这也是太尉长久都无法改变的性格了,无论他面对谁,都是这个样子,对高皇帝也敢阴阳怪气,哪怕被抓了还敢说多多益善,对其余大臣就直接是鄙视的态度了....羞与灌绛舞阳同伍,简直就是离谱。
可灌绛舞阳等人在被他鄙夷的情况下见到他还是一口一个大王,行跪拜礼...这就更加离谱。
当太尉领着军队来到陇西郡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这里的郡守领着群臣出来迎接。
还有些百姓也在这里“迎王师”,等到军队到来,众人高呼万岁,官吏们欢呼雀跃,郡守卢卿抛下了身后的诸多官吏,徒步跑到了太尉的车前,整了整衣冠,勐地跪在了太尉的车前,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手心超过头顶,“大王!!”
当一位有三千食邑的大汉昌侯就这么毫无形象的跪在车前的时候,陇西的那些官吏们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如今的郡守是相当值钱的,比起后来的太守更有含金量,因为郡还比较少,能担任地方郡守都不是泛泛之辈,在以郡为国的时代,堪称一方土皇帝,尤其是这位卢卿,更是如此,开国之功臣,大汉之彻侯,深受皇帝宠爱,特意被他派到受灾的陇西来帮助当地恢复生产,他用了不到四年的时日就完成了陇西的复兴,大权在握,无人能挡,可就是这般人物,如今弄了一身的土,似乎整个脸都要埋进土里。
韩信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人,“是卢卿啊...倒是有些长进,起身吧。”
卢卿急忙起身,又笑呵呵的拜见了诸多将领们。
周亚夫等人与他并不熟悉,可却连忙回礼,此人居然能叫韩信“大王”,能叫韩信为大王的,都不能不敬...那都不是一般人,身毒的冯敬,就因为无意称韩信为大王,被韩信直接开口羞辱,称他“败军之将,不知耻”,就是点名了他没有资格喊自己为大王。而现在韩信并没有反对此人喊自己大王,那此人肯定是很厉害的....
卢卿再也不复原先那刚烈的模样,笑呵呵的站在韩信身边,满脸谄媚,简直就是小人之资,他为大军安排了住所,又扶持着韩信前往休息,此刻跟随在韩信的身后,在韩信吃饭的时候坐在他的一侧,亲自服侍他。
周亚夫等人看着这一幕,皆有些惊愕。
卢他之低声询问道:“周太尉等人也很敬重太尉,可不曾看到他们如此模样,这位郡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张不疑慢悠悠的说道:“卢卿乃是齐人...最早就跟随太尉起兵,听闻曾担任过太尉的亲兵,观摩他的兵法,跟随太尉四处作战,拿到了爵位...他对太尉,肯定是有所不同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这样的渊源,难怪此人对太尉如此敬重。
“朝中之事如何啊?”
“大王有所不知...庙堂之事,实在是一言难尽啊...先前群臣弹劾诸侯,晁错上书曰革新,虽不曾提起削藩,可他所提议的政策,却都是削藩之策,诸侯极为不满,甚至发生了诸侯王与国相的冲突,这晁错一边削藩,一边又大搞守陵,以所拥有的耕地为计,无论名声善恶,一律派往守陵,肆无忌惮,若是有官吏稍微心软,就要被他抓起来...庙堂大乱,地方更是如此...晁错将天下都给弄乱了...”
“听闻前不久有六位刺客约定好刺杀晁错,事情被人告发,廷尉抓捕了一百余人,都是与这件事有关系的。”
“晁错随即又上书,说什么要修王陵,群臣震怖,有十六人辞官...上卿吕冲领着人袭击晁错的车马,事情不成,随即自杀...”
卢他之撇了撇嘴,看向了一旁的周亚夫,低声说道:“看吧,让这个人当三公绝对是错误的。”
张不疑忽然骂道:“吕家之犬,居然敢行刺大汉三公?!应当烹杀!!”
在张不疑看来,这显然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而众人一个哆嗦,都不敢接话。
韩信却不惧,他开口说道:“吕家宗族旺盛,很多亲戚,都是没有爵位,也不曾担任官职,却因为吕家的名声而占据着大量的土地,这些人都被铲除了,他们能不急吗?”
“倒是长那个竖子...呵,将身毒的烂事丢给我,半夜领着人就跑去渡河而逃,我追了许久都没有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路....我还以为他急着回来是办什么大事,合着就是为了这点小事?”
韩信的语气有些冰冷,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他站在岸边对着那离开的船只破口大骂,而刘长只是得意的朝着自己挥着手。
这不当人的小崽子,仗自己打了,打的酣畅淋漓,然后将麻烦的破事丢给自己,拍拍屁股就跑了!
这番到了长安,看乃公不把你吊起来揍!!
韩信这番话,众人更是不敢接了。
“太尉!!君臣有别!!!安敢辱之?!”
唯独一人站起身来,他神色暴怒,直接将手放在了剑柄上,对着韩信怒目而视。
众人都惊呆了,卢他之更是深吸了一口气。
卢卿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卢他之的脑袋似乎都能放进去....
韩信冷冷的看着张不疑,脸色阴沉的可怕。
“你说什么??”
“汝虽为陛下之师,可若是敢再对陛下不敬,我现在就与汝博命!!血溅五步!!!”
.......
凯旋的军队接近了长安,前军已经看到了天子的黄盖。
将士们很是激动,再次变阵。
韩信从中军的位置上来到了前军位上。
战车行驶而来,远处陪同天子等候的百官们都不由得低下了头,连带着不可一世的晁错也是急忙低下头来。
能让晁错如此忌惮的人不多,太尉算一个。
在看到大汉皇帝的那一刻,太尉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满脑子都是刘长那嚣张的跟自己挥手告别的模样,想起来都有些牙疼。
可是当着群臣的面,韩信还是会给刘长一点面子的,毕竟是大汉皇帝,自己一下车就抄起鞋履追着他打,可能有点不合适。
刘长急忙上前,韩信也下车,君臣互相拜见。
“老师!您终于回来了啊,我盼着您回来,已经很久了!”
韩信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刘长,笑了起来。
“呵呵呵....”
这笑容看起来不太和善的样子。
而看着师慈子孝的这一幕,群臣都有些感动,看着两人亲切的低声言语,太尉淳淳教诲,陛下面色愈恭,群臣都不由得感慨,多令人感动的师徒情啊。
“老师,身毒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我还以为您半年就能回来,没想到会这么久....那么点小事,还需要这么久的时日吗?”
“呵呵呵...”
“您可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呵呵呵...”
跟随回来的将士还有很多,刘长也是一一接见,周亚夫等人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局面,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将士们要前往校场,而太尉等少数几个人则是要跟陛下一同返回皇宫,就在这个时候,刘长忽然注意到了远处的囚车,有一人披头散发的站在囚车内,看起来狼狈之极,刘长狐疑的询问道:“师父还带回了俘虏?不是说了百乘王等人关押在西庭就好吗?”
而那囚犯勐地抬起头来,急切的看向了刘长。
刘长才看到他的嘴是被堵住的。
“不疑??!!”
刘长勃然大怒。
第672章 父视之
“卡察~~”
当刘长手撕囚车的时候,韩信的眼角都不由得跳了跳。
当着太尉的面,刘长便直接上前,几拳直接打碎了木栏,随即直接上手开拆,他直接扯断了那几根木头,丢在一旁,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拆木头,反而像是在撕纸,那么的轻松,那么的惬意,甚至撕的有些赏心悦目,仿佛是在给群臣整活....他片刻之间就将囚车拆了个干净,将张不疑拉了出来,取出了堵嘴的绸布。
众人目瞪口呆,远处站在人群里的诸侯王刘赐都被吓到了。
他低声对一旁的董仲舒说道:“阿父若是被装进囚车,必须得捆绑了双手双脚,还得提防他用身体撞开囚车...这护送的人该有多害怕啊...非人哉!”
董仲舒脸色一黑,“大王,慎言啊,再说就该您进囚车了...”
刘长在救下了张不疑后,张不疑迅速说明了情况,愤愤不平的看了韩信一眼,刘长随即就站在了韩信的面前,低着头,眼神里竟然有些不悦,“师父。”
“如何?”
“我的人是不能受辱的。”
周围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难道说皇帝和太尉就要因为这件事决裂吗??若是这两人刚上了,这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因为是你的人,你才能看到他。”
韩信看了张不疑一眼,“绑好了,别总是放出去招来麻烦....祸从口出。”
气氛有些严肃,群臣更是不敢言语。
两人上了车,气氛还是有些不对。
群臣低着头,将领们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天子的车架缓缓朝着皇宫行驶而去。
刘长板着脸,一言不发。
韩信皱着眉头,坐在他的身边,马车刚刚开始启程,两人便大声的争论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卢他之极为担忧的看着这一幕,“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因为这件事坏了陛下与太尉的师徒情谊,唉...”
周亚夫低声问道,“他之啊,你在家中是不是从来不曾跟大人斗过气?”
“嗯?”
“这哪里像是天子与三公的争吵啊....”
周亚夫说着,不由得看向了远处的马车,无奈的摇着头,卢他之一愣,随即也认真听起了这两人的争吵声。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的三公呢?!”
“你为什么不先管好他呢?!”
“他是我的人!有什么过错要被关在囚车里?!”
“我是你的老师!!”
“我都已经是当大父的人了!”
“那又如何?!”
“反正不许你这样对待我的大臣!!”
“我评价你,何须他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怎么?!你现在是当大父的人了,我就评价不得了吗?!”
“翅膀硬了?!”
“我何曾如此说过?!”
卢他之越听越是诧异,整个人都有些懵,他有点明白了周亚夫的意思,这确实不太像是皇帝跟权臣的争执....怎么听都是一个叛逆的儿子和他的老父亲在吵架啊...
“你不必多虑...陛下年幼失父...自幼生长在太尉的膝下,他们的感情,跟父子没有什么区别...太尉为什么会对张不疑那么生气?你可以想想,你骂自己儿子的时候,有个人来训斥你,让你闭嘴...明白了吗?”
卢他之茫然的说道:“我们这么说,是不是对高皇帝有些不敬??”
周亚夫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又打量着周边的大臣们,低声说道:“看他们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蠢物以为陛下与太尉之间出现了间隙,欲行离间之策...”
刘长和太尉几乎是吵了一路,到达厚德殿的时候,两人还是倔强的别过头,高度一致。
宴席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热闹,太尉只是待了片刻,就离开了。
刘长令群臣开始准备赏赐之事,又令张相和左相商谈身毒之事,方才结束了这次的宴席。
张不疑有些愧疚的站在刘长的面前,“陛下...若是因为臣的缘故,使得陛下与太尉不合,臣当万死...臣当时一时冲动....”
看得出,张不疑已经很后悔了。
他倒是不后悔被关押起来,只是觉得自己影响了他们的关系,太尉又多重要,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因此在冷静下来后,他心里是无比的后悔,刘长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无碍!他这次做的确实过分,身为弟子,就要在老师行为不对的时候及时制止,一味的支持和隐瞒才是不孝的行为....你不必担心,况且,我又不是没跟他吵过...”
刘长这也不是假话,他是整个长安唯一敢跟太后,太尉这两人吵架的存在。
刘长并非是刘盈,纵然太尉,惹怒了他,也敢扭着脖子吼几句,哪怕挨了揍,也不惧怕。
太尉也知道他这浑脾气,两人的争吵最多能持续三天。
“不要在意这些了,说说身毒的情况,如何解决的?”
“按着陛下的要求,对身毒进行了划分,在三个地区施行三种不同的政策,同时臣委派了不少官吏,共计四百二十三人,由他们来辅左当地的君王...另外,已经确定了驻兵的事情,将由他们来承担驻兵的全部费用,而我们则是提供庇护....沿海的港口将全部由我们来治理,但是臣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一个港口,允许他们的商船停靠,鼓励他们从这里前来大汉进行贸易,另外商定了税赋...他们将统一使用大汉的货币,废除各自的货币,他们将采用大汉的衣冠着装,遵从大汉之礼法...臣还安排了典礼,诸王准备一同前来长安,接受您的册封,成为真正的大汉诸侯...这些事情,我都如实记录了下来,我这就令人取来!”
刘长听着他的话,点着头。
“那我吩咐你的事情?”
张不疑压低了声音,“陛下放心吧,臣按着您的想法,对不同的地区的安排都是截然不同的...我接见了浮屠教的人,暗示他们可以与婆罗门竞争...他们也不是什么好鸟,还说想来大汉,被我给拒绝了...我让他们安心在身毒,先击败自己的宿敌再说,不出百年,这里就会变成截然不同的三个天下了...各自都不相同...”
刘长在私下里还交给了张不疑一个密令,那就是让他分化身毒,其实这身毒本来就是个地理概念,要不是孔雀帝国,他们现在还是四分五裂,他们彼此的差距比当初的春秋战国还要大,在孔雀之前,他们都不曾有普遍使用的语言,在不同城市里走动还需要翻译...身毒这个地方,潜力是极大的,若是遇到一个狠人,来个二代阿育王,哪怕比阿育王弱一点,都会让大汉失去对那边的控制权,大汉想要千里迢迢的打他们,就需要他们保持着四分五裂的局面。
大一统的身毒以逸待劳,大汉也未必能轻易吃的掉。
但是这样的事情,不太好明着来操办,尤其是在刘长收获了不少身毒人效力之后,总不能当着阿列的面说要挑起这里的矛盾吧?
虽然这里的矛盾已经相当激烈,压根就不需要刘长来挑,但是火上加油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刘长将身毒按着地域,分为北部,中部,南部,三个区域所施行的政策都不相同,甚至连官吏都不同....刘长特意让张不疑进行了严格的挑选,在北部的大汉官吏大多为法家,中部的则是黄老,南部以儒家...这附和刘长对身毒的三种态度,北部铲除大贵族,在中部无为而治,在南推动汉化...也对应着三种治理办法。
当然,还有就是对他们货币体系的控制,以及在军事力量上的控制等等。
.......
“此事太后早已做了决断!!明明白白!既如此,何以收取这财物?!”
“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王妨双手叉腰,对着自家两人训斥着。
吕产脸色通红,咬牙切齿的说着:“低声点!低声点!休要让邻舍们听到!!”
他这位妻,乃是昔日的国相王陵之女,性格类其父,极为火爆刚烈,一点就炸,当初因为刘盈的事情两人常常吵架,吕产不堪其辱,就去找了太后,这王妨毕竟是太后亲自为吕产娶来的,太后即刻出手,将刘盈一顿收拾后,召见了这位王陵女,给她说明了一切,劝说两人好好相处。
可这并没有改变吕产的情况,吕产逐渐发现,两人争吵不是因为太上皇,而是两人本身的性格就差异巨大。
吕产自幼玩到大,贪玩成性,年幼时就驾车博戏,放浪形骸,没有什么大志向,不喜欢读书,若不是因为吕家的身份,怕是连城门校尉都没得做....而王妨则是不同,她跟她阿父一样,刚烈暴躁,常常以高标准来要求自己的良人,吕产所做的事情,但凡有一点让她觉得不妥,她就会大声的呵斥,吕产又不愿意被管束,因此两人才会整日的吵架。
吕产此刻脸色羞红,很是恼怒。
“太上皇乃是我堂兄,他送我车辆,我受了又如何呢?本来就是至亲,怎么能说我贪财呢?”
“良人啊...我听闻,太上皇与你一般,也是好车的,他为什么忽然送你宝车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亏欠了你,使得家庭不和,名誉受损...可是,太后早已出面解决了这件事,让他受到了惩罚,家庭不合是因为我们性格不符,您的名誉更是不必多说,太上皇之前,也向来没有好的名誉...您不如实告知,反而收取礼物,这不是君子可以做的事情!”
“我就不明白了...因为我没有名誉,就可以由他来损害吗?这是什么道理?”
“我承担了不白之冤,难道我还有错了??”
王妨看着面前的良人,她看起来更急,急的都开始跺脚了。
“良人啊,您为何能享受如今的荣华富贵呢?”
“是因为我阿父的功劳!”
“您阿父的功劳只是能让您衣食无忧而已,而您可以出任城门校尉这样的重任,是因为您与太上皇,陛下亲切啊...”
“啊?我们本来就是堂兄弟!”
王妨看到他还是不明白,生气的骂道:“何以如此蠢笨?!难道您觉得太上皇的人情还不如这十几辆宝车吗?!吕家乃是大族,您是长房嫡子,不知多少人盯着您呢!有太上皇的这件事,若是将来有什么事,难道他不会出面帮助您吗?陛下会忘却这件事吗?如今您收下了这些车,那就是还清了人情...您...”
吕产一愣,再次叫道:“蠢妇!我乃陛下之兄弟,这亲情难道还需要什么人情来维系吗?!”
“呵,都是陛下之兄弟,为何二房嫡子就能成为富甲侯呢?陛下在提议节葬之时,就说是二房之意,您看二房可曾说过什么?可曾让陛下偿还??”
吕产更加生气了,“算了,算了,我不与你争执,我将车还了就是,免得你整日唠叨....还什么人情,从未听闻兄弟之间还要什么人情的!”
“你!你!你就留着车自己去玩吧!!”
王妨愤怒的骂道。
吕产再次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姑母非要给自己迎娶这么一个妻,整日大喊大叫的,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自己可是堂堂大丈夫,岂能受这样的委屈?!若不是因为她阿父名望太高,又是姑母亲自许配的,自己早就....哼!居然还让自己还了车?还车就还车!!看你还能怎么办!
吕产今日休假,就让家仆们准备好这些宝车,有些依依不舍的打量着这些车,伸出手来摸了摸,这些可都是当初的六马之车啊,自己要骑乘的话当然只能驾四马,不过也能跑!
可惜了啊....
吕产来到皇宫,告知甲士自己是来拜见太上皇的。
甲士也不敢阻挠他,毕竟吕产跟宗室子也没有什么区别,片刻之后,就有近侍领着他进了皇宫。
近侍走着路,感慨道:“还是得自家兄弟啊...您是第二个来拜见太上皇的...不过您也不必担心,太上皇已经好了不少...陛下正陪着呢。”
吕产一愣,眉头皱起。
当吕产走进泉宁殿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有两人的声音传来,其中那个洪亮的声音是陛下的。
“陛下!”
吕产同时就拜见了两个人。
刘长跪坐在一旁,虎背熊腰,着实可怕,而刘盈却躺在床榻上,他的脸色极为苍白,脸色消瘦,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可当他看到吕产的时候,很是开心的说道:“产弟来了!”
吕产小心翼翼的靠上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刘盈。
“兄长...您...”
“唉...老矣,多病乃是常事。”
吕产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沉默了下来。
“产弟可有什么事?”
吕产挠了挠头,还是决定直说,“是我那悍妻,非要我将车送回,还说会失了什么人情...我不愿意与她争吵,就带着车过来了...兄长还是自己留下吧,我那悍妻啊....”
吕产也不将两人当外人,直接将自己长期的抱怨和不满说了起来,越说越生气。
刘盈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产弟啊!你不该因此而生气的,她是为了你才开口劝说的啊...可见她是爱你的,若是不爱,何以多言?何以总是想要指正你呢?不理会不就是了?况且,你怎么能给其他人说自己妻的坏话呢?这难道是我们家的子弟可以做的事情吗?!”
吕产委屈的低着头。
刘盈再次说道:“产弟,当初阿母亲自为你挑选合适的良家女,就是想要让你走上正途...并非是为了害你,你与她也有孩子,何以如此争吵?你可知道!夫妇争吵,最为惊恐的就是孩子!!你这样,是想让你的孩子也变得...”
刘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吕产大惊,急忙请罪。
“兄长莫要急切,我再也不这么说了!”
“你现在就回去!与你的妻道歉,多听她的话,少说几句,以好话来哄她,她自然也不会是那般态度!你若是再说什么休妻,我便再也不看你!”
“弟不敢,我这就回家!”
吕产再拜,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皇宫。
刘盈挣扎着看他离开,随即看向了沉默不言的刘长,“长弟啊...产和禄都不以才学而闻名,若是他们将来做错了什么事,你要稍担待,不要只顾着庙堂的大事...也得...管教好诸兄弟们...”
“二哥,这件事还是得你来,我年纪最小,怎么能管教宗室呢。”
“长啊...我时日无多了...我好想再见见如意,恒,恢,友,建...”
“二哥,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刘盈眼前一亮,随即又摇着头,“不可,不能让他们耽误了正事...”
“长弟啊...如意做事极端,但是他没有谋反的心思...他是看着你长大的,很是爱你,他只是没有城府,跟我一般,没有什么坏心思...不懂得作恶,你要照顾好他啊...”
“二哥...你别吓唬我。”
“还有恢,恢他身体不好,整日暴饮暴食...让他少吃些饭菜...”
“友沉默寡言,过去总是被无视...我一直都想将他抚养在身边的..你要常常跟他写信,莫要忘了他...”
“建生性活泼,洒脱不羁,若是可以,给他安排一位强势的国相,好生管束...”
“恒...我是放心的,放心的。”
刘长忽然很是不安,几次握紧了拳头,又几次松开,“二哥,你何必如此呢...太医令都说了,无碍的!”
“唯独对不住你啊...二哥无能...二哥无能...莫要怪罪...”
刘盈说着说着,轻轻打起了呼噜,方才那急促的呼吸也平静了不少。
刘长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大殿,深呼了一口气,仿佛要驱赶掉心里那莫大的恐惧,他的双手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他勐地看向了一旁的甲士。
“让夏无且再过来一趟!!让他将太学的医学众人全部都给我叫过来!!全部都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