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金行、龙椅
何定贤打量着钱伟善手中的金佛,出声道:“阿善,你又搞什么呀?”
“贤哥,当作反黑组伙计的一点心意。”钱伟善把金佛递给帮工,出声道:“特意为何少打的一尊金佛,找宝莲禅寺的大师开过光,保佑何少平平安安,消灾解难,功德无量呀!”
这尊金佛体型不大,是个大肚弥勒,但镶嵌着琉璃宝石,造型十分漂亮。抱在怀里大小刚刚好,而且帮工接来明显双手一沉,是尊实心的纯金佛像。
“有心了。”
“阿善!”
以黄金的克重算,金佛明显是比不过金猪的,但金佛不仅工艺更好,造型漂亮,更有大师开光,已经算得上是一件艺术品,价格不能单纯用金价来衡量。
何定贤拍了拍钱伟善的肩膀,钱伟善却笑着道:“大佬,你开心就好,哈哈哈。”
“请钱sir进去坐。”
何定贤吩咐一声,让马仔带人进去。
随后,曾少珂、蔡兆光、霍家俊、大基、董成为、钟德伟一个接一个的华人警官登场,送上的礼物都价值不菲,其中以金饰为主,还有古董字画。
这时总署反贪室总督察陈立到场。
“阿贤。”
“喜得贵子,开枝散叶啦。”陈立穿着一套马褂,独自来到酒楼门口,猪油仔,海伯等人都出来迎接,鞠躬说道:“陈sir。”
“师父。”
何定贤笑着道:“今天你怎么两手空空就来了?”
“仗着辈份不交钱啊!”
陈立摇摇头,指着他道:“伱呀,雁过都要拔毛,我一个老骨头打打工,赚点退休金而已,连我的主意都要打啊?”
“你的徒孙在里面等着呢,要是不掏一点好东西出来,小心尿你脸上。”何定贤才不与他客气,陈立大笑着让下属将一尊翡翠观音奉上,出声道:“怎么样?”
“大手笔!”
何定贤竖起大拇指,惊叹道:“师父豪气啊!”
这尊翡翠观音是个摆件,大小足矣放进神龛,上香供起来,与钱伟善的金佛可以凑成一张供桌。
陈立得意的道:“这尊观音虽然不是什么古董,但却是我托人在缅甸搞来的顶级货,一整块帝王绿翡翠雕的,有道是观音送才,祝华仔长大了才华横溢,事情顺利。”
何定贤欣赏了翡翠观音一阵,看起来很是喜欢,嘴上却说道:“原来是帝王绿,难怪看起来同玻璃瓶打的一样。”
“放屁!”
陈立自信道:“玻璃瓶能打出这水头,这光彩?”
“师父进去坐吧。”
何定贤让人带陈立前往主桌,猪油仔写完礼单,朗声喊道:“反贪室总督察陈立,送翡翠观音一尊!”
正巧手下抱着翡翠观音进入大厅,许多人的目光齐刷刷转来,旋即露出惊叹的表情。黄金有价玉无价,翡翠观音几千块,几十万都能买到,但眼前这一尊靓瞎人眼,不仅是港币的问题,还得有一定的缘分,看来陈立也是费了很多心。
马仔都不敢把翡翠观音放得太偏,更不能把观音放在地上,只得在礼桌上搬下一对占位置的古董花瓶,再把翡翠观音给放在圆桌中间。而送花瓶的宾客除了砸吧两下嘴之外,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这时礼桌已经堆满大小各种礼物,当中以黄金为最多,金灿灿的十分耀眼,许多礼物都装不下,只能移到桌脚旁,堆成山。
猪油仔见到大佬迎宾劳累,嗓子都干了,连忙端来一杯水道:“贤哥,喝水。”
“多谢。”
何定贤单手叉着腰,昂首饮水,正打算休息一阵,忽然看见陈子超带着一班马仔来到路口,马仔们站在左右两侧,端着一副牌匾,开开心心的往酒楼走来。
猪油仔探了探脑袋,疑惑道:“贤哥,陈子超送的什么鬼东西?”
牌匾上蒙着红布,一看就是礼物。
何定贤招招手,低下头,让猪油仔给他点了支雪茄,旋即深吸一口,吐出口浓雾,无所谓道:“可能是个大金牌,或者是什么商铺吧?”
“喔。”
“有可能是电器铺。”
猪油仔笑道:“听说阿超在新界办了一间维修电器的工厂,生意是越来越红火,而且在鸭寮街收购了几间电器行,打算在港岛搞什么电器送上门服务。”
“做生意还是很有一套的。”
何定贤叼着雪茄,用嘴吸着:“有头脑,懂赚钱好啊,起码说话更有底气,不会随便给人拿捏”
“阿超!”
猪油仔看着陈子超带着人要进门,朗声问道:“你带什么东西啊?要不要帮你唱个名,给兄弟们听一听?”
“不用,不用”陈子超一身灰色西装,梳着油头,打扮的十分得体,一边挥手让伙计们把牌匾搬进楼,一边抱拳道:“何生,仔哥。”
“你要搞揭幕仪式啊?”猪油仔见状皱皱眉头,提醒道:“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比比风头没什么,但不要惹人眼红给自己招麻烦,阿超,你干脆就把布头盖着吧。”
“不会!”
陈子超自信道:“我给兄弟们开开眼,兄弟们又不会怪我。”
何定贤吐出口烟,更是无所谓,反正诶人眼红的又不是他,直接道:“搞的这么神秘,亮出来我看看!”
“yes,sir!”
陈子超立正敬礼,用力跺脚,大声应命。
雷洛坐在椅子上,夹了一块金钱肚,塞进嘴里咀嚼着:“显眼包一个,在搞什么鬼?今天他一百天,还是大少爷一百天啊?”
曾少珂笑道:“我看不是写除暴安良,就是写疾恶如仇那老一套了,真把何sir当成刘福啊!听说以前刘福就喜欢在家里挂牌匾,笑死人啦。”
“不用不给陈sir面子啦.”蔡兆光抽着香烟,靠着椅子,调控道:“说不定写的是恭喜发财,健康多福呢?”
“哈哈哈!”
满桌阿sir哄笑。
同时,由于陈子超的牌匾够大,引来了在场所有宾客的瞩目,有人是想看他搞什么鬼,有人单纯是想看笑话。陈子超让伙计举着牌匾站在礼桌前,朝着主桌的位置鞠躬道:“何生、大嫂、何少,我阿超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不知道送什么给小孩好,但听说百日这天都送金器,我也不懂挑什么样的金器好。”
“唰!”
他掀开红布,黑木牌匾上是四个鎏金大字。
雷洛拿着筷子,愣了神:“建华金行?”
陈子超再度鞠躬道:“我就收下了湾仔的利源金行,送给何少作礼物,何少以后喜欢怎么样的金器,直接上金行叫员工打就可以。”
方溯泉、楚伟南、李冠春等人面面相觑,不得不说,当差的出手真是豪爽。他们揾水多,生活也奢侈,但绝不会送礼送到这个程度!因为,他们钞票都是辛辛苦苦赚的,而警队阿sir们却是动动手指,坐在办公室里就有人把钱送上门。来钱的速度快,简直不是一个级别。所以,当阿sir们收钱收的越狠,商人的地位就会越低。
雷洛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面色有些不爽,举手鼓掌:“好!”
“好!”
哗啦啦。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何定贤站在门口,抽着雪茄,摇摇头道:“妈的。”
陈子超这一招可以说是完全骑在送金器的所有人头上,甭管送的是金猪、金牌、还是金佛,都TM没有金铺来的威!注定会有一些人看陈子超不爽,但他却越看越欣赏!
而酒楼内的掌声,毫无疑问吵到了宝宝睡觉。
何建华在襁褓里发出啼哭。
陈子超让手下把金行牌匾靠墙放好,竟然走到奶妈面前,对着襁褓里的何少爷发出狗叫,发现何少爷有兴趣之后,更是不顾重案组长的身份,趴在地上学小狗逗何少爷开心。
这一幕看起来是在逗小朋友玩,不需要考虑形象和影响,但却是在酒楼大厅当中,一两百对眼睛的注视之下发生。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有人想为何家世代做狗啊!
雷洛、曾少珂、蔡兆光眼里的怒气都消散不少,真心佩服陈子超敢放下身段。
何定贤抽着雪茄,眯起眼睛,嘴角笑容更盛。
随后,颜雄带着几名马仔来到现场,当何定贤看见马仔们手中端着的雕龙木椅时,表情立即就不淡定了,赶忙道:“阿雄,这是什么东西?”
“明洪武年间紫禁城传世的龙椅一把!”颜雄昂首挺胸,骄傲的拱手道:“我特意花大价钱从台岛买回港的,祝何少爷长大成为人中龙凤,贤哥,当老豆的谁不是望子成龙?”
“这寓意多好。”
何定贤深深吸了口气,悠悠吐出烟雾,出声问道:“阿雄,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普通人家图个彩头,可以随便说,但他作为政治人物,是可以随便把龙椅搬回家的吗?颜雄意识到不对,蹙眉道:“贤哥,你不喜欢?”
“唉,阿仔,颜雄的礼物不用唱名了,用一张红布盖起,搬到礼桌旁就行。”何定贤交代完再挥挥手:“你进去坐,等会一起多饮两杯。”
“好。”
颜雄松了口气,低头匆匆走进酒楼,而盖着红布的龙椅,其实已经被很多人看见,不少人都心头会意,心照不宣。
二阳了,请假休息一天
昨天开始就有点难受,今天撑不住,码字感觉灵魂漂移。
这本书连载也三个月了,更了一百万字,没请过假。
很不想请假,但犹豫了下,还是休息一天吧。
还好一阳的时候是在玩本期,不然,哈哈哈哈,当时直接躺了三天,过了一个月才恢复过来。
321 烹之!
何定贤见宾客都已到齐,将雪茄掐灭在前台的玻璃缸内,转身朝猪油仔招招手:“阿仔,让厨房上正菜。”
“知道了,贤哥。”猪油仔点头离开。按照酒席上的规矩,冷碟、小菜上完,要上一条鱼,从鱼开始,后头的方是正菜。
何定贤回到主桌牵着老婆的手,与家人一起站起身向各位宾客,朗声道谢:“多谢各位长辈、朋友、同僚参加小儿建华的百日宴,何家的下一代还需要各位多关照。”
宾客们纷纷起身,笑着举起酒杯。
角落的礼桌早已被礼物所淹没,小山般的礼物,价值已经超过五百万港币。可以说,何家后代就算不成器,光靠着卖祖业留下的边角料,都可以在港岛安心的做一个富家翁。
“饮胜。”何定贤喊道。
宾客齐呼:“饮胜!”
一轮敬酒毕。
正式开席。
何定贤放下酒杯刚刚坐好,客人们也才开始动筷。一位穿着黑衫,绑着白色头巾,皮肤黝黑,散发鱼腥味的中年人便来到大门,手中拿着一份礼金,出声道:“徐老大有礼物要交给何生。”
“徐老大是边位?”一位探员伸手将其拦起,眼神警惕的打量道。
只见,大厅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已经变得热闹。
猪油仔在人群中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烘托气氛,却很快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轻轻与大老板附耳说了两句,便放下酒杯匆匆赶到门口,嬉笑着看向中年人,鞠躬道:“兄弟,今天是何警司孩子的百日宴,麻烦不要找事。”
“如果没有请帖的话,可以到后厨等一会,何先生会亲自去见你。”
两位探员立即上前将来者夹在中间,用枪顶住,出声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已经已经是给足客人面子,没有当场解决,否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大老板的酒宴当什么啊?
几桌临近门口的酒席上,不少的已经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特别是尾桌的一干江湖大佬,见到来人的打扮便对有所猜测。
这位汉子却表情不惧,举起手中一个红包,扯开嗓子,朗声喊道:“南洋徐天保为何少爷百日贺喜,特封红包一亿现金,祝何少爷腰缠万贯,金玉满堂!”
一句贺词如惊雷。
酒席的热闹氛围被一声响亮的吆喝打断,在场两百多名宾客齐齐回首,将目光望向门口的中年人。
这一刻,风头全被徐天保抢过,平地一声雷,一亿港币的现金,谁都没在酒席上听说过!这要是真的立即会引起全港轰动,成为流传百年的江湖轶闻。
“本以为陈子超的金行就够夸张,现在还有个送一亿港币的?”
方溯泉、李冠春等商会老板都震撼不已。
雷洛、陈立、陈子超等人眯起眼睛,打量着门口的江湖人,不少警队阿sir们脸上已经浮现杀机。因为,他们都知道警队与徐天保的关系,徐天保能不能拿出一个亿不提,他能送钱才有鬼了!
而且别看徐天保纵横南洋十几年,可手下有一大批人马要养,购买物资的价格又超市场,上千万的流动资金都不一定拿得出来。
还TM一个亿?
猪油仔则是一把就捏着汉子的嘴巴,面露狰狞之色,盯着他道:“你真是不怕死,不怕死啊.问没问过我?敢当着大老板客人的面把话喊出来!”
汉子昂着脑袋,用力挤出几个字:“怕死老子就不来了!”
“好!”
“算你有种!”猪油仔夺过他右手举着的红包,一边拆着,一边说道:“伱最好祈祷里面是一张一亿现金的支票,就算是越南币都可以!”
旋即,在汉子讥讽的目光下,猪油仔抽出红包里的一张纸,表情骤变,立即塞了回去,出声吩咐道:“阿勇,把他带去后厨,严加看管起来。”
“阿明,去保德街把江大师请过来。”
两位便衣队长立即点头:“知道了,仔哥。”
猪油仔攥紧红包,低着头,匆匆赶到大老板身边,低头道:“大老板,对唔住,没有拦住门口的衰仔说话,人已经先控制起来了。”
“嗯。”何定贤望了他一眼,没有深究,而是先向宾客举杯道歉:“唔好意思各位,天保贼是南洋的一支大海寇,徐天保就是个海盗头子。警队近段时间正在与海盗积极作战,希望能保证港岛商业航线的安全,看来是徐天保收到消息,来给我一点警告,惊扰到各位了。”
宾客们再度起身,有人道:“何生客气,海盗是全港公敌,何先生与之作战,便是全港之英雄,一场小小的闹剧正好证明何生与警界同仁的忠勇。”
这番话很有气度。
何定贤见到开口的是邹怀文,心头满意至极,举起酒杯道:“多谢各位体谅,我先饮三杯。”
“何生,我们也回敬三杯,以示对全港警队同仁的尊敬。”邹怀文同时举杯,二人对饮。余下的宾客们见状也纷纷举杯,气氛再度活络起来,刚刚的风波消弭殆尽。
不得不说,搞文字行业的人,说话就是漂亮。
雷洛、猪油仔、陈立等人心中都对其好感倍增。
场面上的面子算是稳住,可不把徐天保报复一顿,刚刚落掉的面子根本拣不起来。今天,徐天保是特意挑他孩子百日宴的时候,专程来踩他一脚的!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算什么,可徐天保不拿出一亿现金,却敢报一亿现金,代表什么?代表他可以耍何sir玩!如果何sir不给徐天保足够的回应,全港各界的人都会知道徐天保能踩他一脚!
此刻,何定贤、楚伟南、彭玲珊、楚韵楠和小孩一起来到两张主宾桌前,与宾客们道谢敬酒,聊天说笑。再之后便是送父母回到主角,与楚韵楠和抱着小孩的奶妈,一张张酒席喝过去。
这是待客之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东道主的礼数必须要在。如果因为小小一个天保贼乱了礼数,反倒是给人笑话,场面越在意刚刚的事,丢掉的面子就越多,而越不能在场面上在意,私下里却会越加愤恨!
“大老板,江大师已经来了。”猪油仔靠在耳边,低声说道。何定贤把手中的酒饮完,笑着同酒桌上的客人告辞,再转身走向下一张桌子时,皱眉问道:“怎么叫把江大师叫来了?”
这是潮汕商会里开工动土、结婚乔迁,逢年过节时的风水顾问,据说曾经在粤东是德高望重,弟子众多,还是军阀陈月楼的座上宾,现在每年在商会起码能赚二三十万的礼钱。
猪油仔却不敢细说,哀怨道:“有些事情真得江大师上场!”
“我知道了。”
何定贤沉下脸色,希望徐天保不要搞什么扎小人的事情出来,毕竟南洋海盗十分封建迷信,一来是在海上讨生活,需要看天吃饭,二来是从“张保仔”开始便擅长用封建宗教来统治海盗,偏偏南洋地区的人十分笃信这套。
“让大嫂抱着何少一起去吧。”猪油仔小心翼翼的道,楚韵楠闻言有些好奇,抱着孩子上前问道:“阿仔,什么事搞得神神叨叨的,一个天保贼就算绑着炸药来又能点样?”
何定贤也是摇头道:“老婆,我自己去就行,你带儿子到主桌休息,我把事情处理一下就回来,不会花太多时间。”
旋即,他起身往后厨走去,宴席进入中场休息,等回来便是下半段了。上半段先把贵客、家人、重要的兄弟给敬一圈,中间可以上个厕所,吃点东西,下半段则是关系较远,地位较低的朋友、下属。
猪油仔同大佬一起走向后厨的时候,路过华警大佬那一圈时,悄悄打了一个眼色。两分钟后,陈立、雷洛、陈子超、钱伟善四人便一同起身,结伴走向后厨。
厨房。
十名探员将三个出入口守住,两名探员持枪守着一个人。人已经被绳索绑在柱子上,厨师们则照样开火切菜,忙的不可开交。何定贤来到厨房以后,叼起一支香烟,朝向迎来的小弟、大师点点头。猪油仔则在口袋里掏出一个瘪掉的红包,交出来道:“大老板、大师、你们看看怎么解决吧?”
何定贤在旁人的目光下,拆开红包,里面是张一亿面额的纸钱。在街头还流行烧黄纸的时代,有面额的冥币,仅在南洋地区流行,要慢慢的才会传到港岛、再进入内地。
将来开一间印冥币、跑车、豪宅、女明星的纸钱厂,无疑是一个可以赚大钱的行业。
现在,何定贤望着手中的纸钱,却呵笑了一声,将钱折好放回衣服口袋:“等我亲自烧给徐天保。”
江大师望见纸钱,脸色煞白,谁都没有想到有人会给一个小孩的百日宴送纸钱!
这背后带什么意思?
太恶毒了!
何定贤作为父亲心头更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望向角落的马仔,冷声道:“架一口油锅,烹之!!!”
这句话瞬间让赶到门口的陈立、雷洛、陈子超等人寒毛直竖。
坐在地上的马仔心脏狂跳,出声吼道:“何定贤,我做鬼都会缠着你一家人,让你们不得好死,咒你断子绝孙!”
322 备战
“TMD,扑街仔,找死啊!”猪油仔抢先一步上前,一脚将马仔的脸踩在脚下,恶狠狠的道:“把你的话收回去,否则,真他娘烹了你!”
马仔倒在地上,瞪着眼睛,满脸仇恨。
猪油仔急道:“你知不知,有些话,在有些场合是不能讲的,讲出口后果会比平时更严重百倍,千倍!”
马仔连连发笑,但不作回答,很显然,天保贼正是因为知道,才会特意选今天,做出一个充满挑衅的举动。
“呼。”
何定贤吐出口烟雾,上前搭住猪油仔的肩膀,指着地上的人道:“我什么时候说烹他是假的了?”
“贤哥。”猪油仔咧嘴故作笑意,笑的十分勉强:“今天的日子不好吧?”
他心里也是在为大佬考虑,毕竟,在大喜的日子出人命,有伤天和,而且是以如此酷烈的手段杀人,恐损后辈阴德。有些事情可以不信,但得尊重。
他希望何家长红百年!
何定贤却弹弹烟灰,扭头望向江大师,笑着道:“大师,伱来算算,今天的日子好不好,该怎么办?按照风水的说法,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已经很难了?”
“毕竟,我感觉很倒霉啊!”
江大师穿着一身西装,戴着眼镜,不像是个道士,更像是学者。但他两鬓斑白,脸色红润,保养得当,气质有些道骨,卖相很唬人。
他沉着一张脸,脑袋疯狂思考,很有急智的道:“何先生,你的面相上是七杀坐命,喜动不喜静,在动中得财降福,按照紫薇斗术来讲,大灾之后有大福,大难之时有贵人。”
“朱先生正好是贪狼命格,粉饰浮华藏机变,与何先生是双星交辉,相得益彰。实不相瞒,杀破狼命格多为武职,在警队之中很常见,比如刚刚到场的几位阿sir里,多为七杀、破军之命,就连正在掌勺的大厨里都有两位七杀,但贪狼命格稀少,七杀降贪狼,而摄破军,易成大事。”
“我来之前朱先生也将情况同我聊过,以我的看法,今日之事表面上看有是犯太岁,但实际上何先生身为武职,是为公事而与海盗产生冲突,海盗属水,为贼,公器自可降贼。”
“区区几百个海盗又怎么与几百万市民的福运相比较?再者,以烈火烹之,正好破其水势。”大师可能感觉有些胡诌,连忙补上漏洞,神秘一笑:“虽然以五星而论,水克火,火克金,但朱先生正好是生辰八字属木,由朱先生来安排恰好可以木克水,解灾降福。”
“另外.”
猪油仔忙道:“另外什么?”
“另外我想看看何少爷的命数,但已经与海盗的事情无关了。”江大师道。
“哈哈哈。”何定贤长笑两声,终于知道大师怎么会是大师了,没有两把刷子可以当大师吗?每一句话都讲的这么好听,讲到他心坎里,当即挥手道:“阿雄,你带大师去主桌吃饭,多添一把椅子。”
“是,贤哥。”颜雄点头应命,转身带大师离开后厨。猪油仔连忙安排人手,把人给拉出酒楼后厨,来到后巷的一个角落,旋即让兄弟们把出入口给守死,再端着油锅,煤炉出去。
这时候得注意食品安全,专间专用,否则事情传出去,说不定就是何sir请大家吃烤肉串了。
雷洛、陈子超、陈立等人在旁抽着烟,看着烧油锅,不少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阿贤,干脆一枪毙了吧。”陈立犹豫半晌,上前道:“多少还是有伤天和。”
“不行。”
何定贤叼着香烟,断然否决道:“师父,我不怕伤天和,但我怕家人受伤,谁敢威胁我家里人,谁就要承受最惨痛的代价。徐天保以为我会忍这口气?”
“不会!”
“这种气我一口都不会忍!”
陈立摇摇头,感叹道:“好吧,我先回去吃饭了,人老了,再看下去连饭都吃不下。”
何定贤点点头,顺便叫道:“阿超,帮我把葛sir和林主席叫过来。”
“是,贤哥。”
陈子超乖乖点头,躬身与陈立一起离开现场。剩下的人都没有挪步,而是静静等油锅烧开,咕嘟咕嘟,大桶油锅烧冒起热泡,原本用来烤烧鹅的大铁桶就有快一人高,装满沸腾的热油,让人望而生畏,
猪油仔大概是信了大师的鬼话,竟然亲自抄起棍子,一棍将惊恐的马仔打晕。
“啊!!!”
马仔醒了过来。
厨房里。
在干活的厨师们许多人听见惨叫,各自都咽了口唾沫,脑海里冒出些不忍直视的场景,再继续低头干活。一个案板在切菜时不小心还把手划伤。今天后面的菜,普遍都少放了些油,给出的菜品清淡许多。
葛白、林有福收到消息以后,匆匆来到现场,看见油锅里飘着的东西,又动了动鼻子,一阵肉香窜入鼻尖。林有福当即扶着墙,弯腰呕吐起来:“何何生”
“林先生,南洋不是局势紧张吗?”何定贤看着他的样子,面色不悦:“这点小场面都搞受不了?那你们靠什么同鬼佬打,靠仁义道德啊!”
林有福擦了擦嘴,眼神还是不敢看向热锅,只是道:“刚刚吃太饱了,没想到,没想到.”
葛白倒是胆子很大,脸色酡红的样子,看起来还喝了酒。
“何sir,徐天保是不是实施了什么挑衅行为,需要动用水警区的力量?”只见他十分积极,出声说道:“水警区随时可以调动出海,驶入公海进行活动。”
二战结束尚未很久,各地域的领海都处于一个十分混乱的状态,除了美方、英方十分注重海域安全,大部分国家地区的领海都是不设防状态。港岛水警严格来讲,只能在领海范围内行动,但鉴于打击海盗是国际公认的合法行为,只要不驶入别国的领海范围,水警都可以进行作战。甚至擦擦边,在南洋一些小国的领海范围内动手也OK。
不过,港岛水警都是以巡逻船、飞艇为主的近海执法船,在公海上作战实力很弱。用来护航或者巡逻示威,打几个小马仔差不多,要想在海上正面与海盗决战是没有胜率的,而且还得配备加油船和补给船,没有充足的后勤力量就想把海上力量投放至一千海里外?
“刚刚徐天保的人说要送我一亿现金。”此刻,何定贤冷声道:“没想到,他给我包了一亿冥币,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点教训?既然这么喜欢用冥币,我就让他下去用!”
林有福、葛白都齐齐色变,就算是外国人都知道这种举动有多让人愤怒!林有福恢复思绪,马上便道:“何生,是不是要通知红旗帮做事了?”
“林先生,你马上同红旗帮联系一下,过两天我会去南洋亲自见他们。”何定贤道。
林有福立即点头:“明白。”
“葛sir,我让水警区的力量全部做好准备,以护卫商船,巡视航线安全的名义出海执行任务,有没有问题?”他又看向葛白。葛白略作思索,出声道:“何sir,水警区一共六艘执法船,五艘巡逻船,除了执法船上有一些火力外,余下的巡逻船和三十多只飞艇其实没什么战斗力。”
“不需要你冲到一线。”何定贤道:“有人帮我们冲在前面,而且在海上有船就是战斗力,步枪、机枪、接舷、登陆都是一种进攻方式!”
葛sir知晓大佬是在逼他做选择,当即一咬牙,出声道:“yes,sir!”
“水警区一定会全力参加行动,按照计划到达指定海域,根据命令投入作战。”港岛城市的安全不需要靠水警来保护,昂船洲的驻军营地可是有真舰队的。
何定贤点头,看向雷洛、陈子超、钱伟善三人,最终说道:“阿超,你请假同我走一趟,港岛、九龙两区各选出二十名探员请假,每天开一千块工资。”
雷洛、陈子超、钱伟善都点头道:“是,贤哥。”
便衣探员帮大佬做事本就天经地义,而且大佬开口不办事就只能脱衣服。这件事情成本最大的其实是葛sir,因为葛sir在水警区掌权不久,如果一战而败,牺牲太多警员,船只,葛sir的仕途也就到头了。而指望水警区里的鬼佬们卖命,出死力,更不现实。只能详细计划,做更多准备,争取让鬼佬们打一场顺风战。
这一战要是能够答应,葛sir在水警区的威望将会空前,过两年顺位上任助理处长,直至高级助理处长,执掌水警区问题都不大。
等事情都安排下去,何定贤道:“走了,还有几桌客人的酒没有喝,不要让客人等太久。”
陈子超、雷洛、钱伟善等人跟着大佬一起回到宴会厅。
随后,何定贤与老婆孩子再同剩下的宾客们敬完一圈酒,回到主桌旁便向大师问道:“大师,小儿的面相怎么样?”
“恭喜何先生了,何少的面相贵不可言,命格中紫气东来,是标准的大贵相!”江大师起身敬酒,短短一句话立即引得满桌人都喜上眉梢,何定贤更是大手一挥,出声道:“开一张十万港币的支票给大师带回去。”
猪油仔道:“知道了,贤哥。”
323 养寇自重
翌日,上午。
警务处长办公室。
何定贤将一张支票放下,出声道:“坚sir,潮汕商会有几艘满载的货船打算出海,前往南洋地区贩水果,希望能申请一艘军舰护航。”
“这张支票是商会的一点心意。”
坚宝宁心中盘算,顺手摸起支票,看见足足一百万港币的面额,表情变得十分谨慎,郑重道:“何sir,水警区半个小时前,递交了一份护航计划,难道水警区的船只还不够用吗?”
“海上风高浪急,谁都不嫌船多。”何定贤道:“而且军舰与警用船的差距巨大,能请皇家海军护航是最优选择。”
英军在港岛驻有两艘战列舰,十三艘炮艇,十五艘鱼雷艇,皇家海军八百余名,陆军一千多人。想调动海军达成什么政治目的,是痴心妄想,但花钱请海军,打着护卫商船的名号出海,却是师出有名。当然,光靠警务处长的职位不够,需要总督签字批准,但砸钱给皇家海军,再让皇家海军向总督申请,成功的几率就很高了。
“我尽量帮你试试。”坚宝宁沉默片刻。
“Thankyou,sir!”
何定贤起身立正,举手敬礼:“我还需请半个月的假期,希望长官批准。”
“这个没问题。”
坚宝宁十分爽快道。
南洋。
济美岛。
天保贼的水寨经营十数年,规模颇大,既有专门的停泊港口,还在海岸线上设有炮台,沙滩上采用沙袋、石块构筑地堡、工事,山脉脚下更用混泥土浇筑阵线。
岛上民居则是典型的渔村式分布,靠近渔船码头,并且搭建有鱼排,进行海产养殖。一两千的海盗汇聚在一座海岛上,盖起了一座城镇,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徐天保身家丰厚,依然要长居海岛,干劫掠货船的生意,不仅是因为劫掠商船来钱快,更是因为他掌控着岛上城镇的一切。
赌档、妓院、烟馆、饭店
这些店铺的收益,最终又会重新流回他口袋里,岛上赚钱岛上花,一分别想带回家。整座水寨就像一个工厂,无时无刻都在产生收益,海岛只是工厂里的原料。
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自己是皇帝的错觉。
有这样一支力量,一个工厂,谁会轻易放弃?
一座三层高的唐楼大厅里,三当家程长杰出声道:“天保哥,大马有一间公司想要收了上批劫来的白粉,但需要亲自往大马走一趟,卖不卖?”
“哪间公司?”徐天保皮肤黝黑,一身黑色马褂,扎着白色头巾,胡茬浓密,气质粗旷。程长杰道:“大马人的新财利集团,背后有巫统罩着,势力也算不小。”
“好。”
徐天保沉吟着点点头:“你代我走一趟,按照市价七成售出,只收黄金。”
“没问题。”
程长杰点点头,转身离开。
虽然,程长杰是三当家,但是在海盗集团并不强势。因为,负责船只的大小头目,全部都是徐天保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他不过是大马以前的一个华人老板,包了一艘船做粮食生意,直到有一天,粮食和船全部落入天保贼手里。
徐天保当时正棘手于一批现金无法兑换成黄金,而程长杰在商海打拼二十多年,各行各业交友甚广,负责把徐天保手里的现金脱手之后,便举行上香仪式,成功入了伙。
为此,徐天保还绑了程长杰的老婆孩子上岛,专程让他手刃家人,断了念想。海盗、匪徒之中的生存法则,远比电影、故事中描述的更加血腥。只有丧尽天良、无路可走的人才会受到信任。当然,岛上的海盗个个都有女人,有孩子,甚至徐天保会专门与蛇头联系,购买女人给兄弟玩乐。但上岛前的家庭,必须成为投名状的祭品!
后来,程长杰就带人负责出手货物,联系买家,购置军火等事宜。有他在徐天保的势力确实得到壮大,但他只是有名无实的打工仔,论实权远不如在港岛被杀的洪永城。
徐天保很舍得给后来人交高的座次,用来招揽人才,但手底下的船只人马却是稳稳掌控在手中。
而在程长杰离开后,八大金刚之一的招文才便抱拳说道:“天保哥,蒋天养在南洋混的声名鹊起,据说很受劳工阵线的大佬赏识,巫统与劳工阵线又是政治盟友。”
“这批货可是从蒋天养手中截来的,大马那间公司会不会是在等着我们上门?”
徐天保冷笑:“会!”
“怎么不会?”
“但没关系,何定贤马上就要亲自杀过来了,干掉何定贤,蒋天养那一班人就会一哄而散,不成气候。”这句话立即让在场的头目面色震惊,不可思议:“港岛的警察能率兵打到南洋?”
“干!”
“他们飞过来啊?”
徐天保面不改色,饮着酒道:“他们早就与红旗帮通过信,殊不知,红旗帮里有我的人,想用红旗帮来驱狼吞虎?我就设一个局,让他来南洋死无葬身之地。”
“在港岛岸上他说的算,但到了南洋的水上,我说的才算!”
招文才眼前一亮,得意的道:“难怪大哥要派人去给何定贤贺喜,哈哈哈,激将法啊,不怕他来,就算他不来。”
徐天保点点头:“等何定贤死了之后,我们就取代他的位置,把蒋天养干掉,再接管义群,掌控东南亚到南洋的白粉生意。海上的商船越来越多,出来巡海的军舰也变多了,将来在水上讨生活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兄弟们想要继续享福,就得往岸上走一走,可谁会平白无故的把岸上生意让出来?干掉何定贤我们在岸上不就有了立足之地?”
虽然徐天保的想法非常狂野,一点都没有揾正行洗白的意思,但眼光倒是看得准,而且在南洋经营十几年,情报网确实不是何定贤靠遥控可以比拟的。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有意无意之间,徐天保一直推动着何定贤来海上打他。当然,因为替海关署做事而与何定贤结仇,也确实是二人的冲突之始。
“老子的龙门阵已经设好,就看他敢不敢来闯了!”徐天保面露冷笑。至于仓库里的一批白粉,只要销出去,便能结清三菱船厂里一艘千吨货船的尾款,到时靠着这艘货船,每年都能多赚几十万。
这群海盗既会打劫商船,也会帮人做一些运货、走私的生意。
新加坡,码头。
蒋天养身穿西装,带着二十多名马仔,齐齐向下船的人俯身鞠躬:“何先生。”
“何先生。”
何定贤西装革履,一马当先,带着陈子超、颜雄等一班下属,沿着舷梯走下客轮。由于新加坡机场尚未完工,港岛至南洋只能走海路,所以何定贤不得不冒险先抵达南洋。
出发前谁都没有通知,临近港口时候,方让人打电话给蒋天养。
这时他站在蒋天养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赞许的点点头道:“天养,很精神啊!”
蒋天养除了脸上有些痘疤之外,身宽体胖,白白净净,看起来日子过的很是不错。
“多谢大老板夸奖。”他憨笑两声,十分卑微的抬手请道:“一路风浪辛苦了,请大老板上车,先到酒店吃一餐,我一边吃饭一边向您介绍南洋的局势。”
“没问题。”
何定贤点点头便带人坐上轿车,停在码头的豪华车队很快驶离现场。
两小时后。
一间高级餐厅内,何定贤放下筷子,出声说道:“徐天保在南洋的眼线肯定很多,我既然来了,宜动不宜静,宜快不宜慢,晚上挑两百个社团兄弟,带上武器,准备同我一起出发美济岛。”
“我急着给徐天保烧纸钱。”
蒋天养有些惊讶,没想到,大佬的动作这么快,但看样子大佬是早有准备,当即也点下头道:“没问题,运人的船只我来安排,但义群在南洋只有商船。”
“都了。”
何定贤笑道:“兄弟们不过是去打扫一下战场,难道真能指望他们冲滩、海战啊?”
蒋天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其实海盗也不见得比三合会训练有素,只不过,人的名,树的影,要让在岸上讨生活的马仔去打海盗,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呵呵,做乜野?”
何定贤望着蒋天养的样子,发笑道:“不出意外,红旗帮的人已经出发前往南沙群岛了,再不组织人手出发,晚上连烟火都看不见。”
“要是觉得实力不够,很简单,打完徐天保之后,我把剩下的船都留给你,伱觉得怎样?”
蒋天养先是一愣,旋即脑海里浮现出一词“养寇自重”,如果义群能在海上取徐天保而代之,根本不需要犯案劫船,只需要帮助社会走私运货,都是一股足以搅动南洋的势力。
首先、港岛南洋连成一线,水上岸上连成一块,地区性的局势就盘活了。大老板就算在港岛失了势,光看南洋的力量,港府都不敢对他怎么样。因为南洋已经开始脱离大英的掌控,大英对于在南洋有控制力的人,必须加大力度的“惠”,以免南洋局势更加崩坏。
原来大老板发兵南洋,亲身犯险,不仅是为报私仇,而是在大局上有更长远的考虑。而届时他在南洋也将跻身上流社会,成为举足轻重的大佬。蒋天养内心震撼不已,深深鞠躬道:“多谢何生。”
324 争霸南洋
深夜,十点。
新加坡港,三艘载满枪手的货船驶出,迎着夜色驶向南沙群岛海域。同时,红旗帮浩浩荡荡,八十多艘船舰抵达群岛外侧,两个岛礁上的观察哨看向海上密密麻麻的船只,满面惊恐,立即登上炮台还击。
“砰!”
“砰!”
几发炮弹落入水面,炸起一道道水柱。
红旗帮的船队却丝毫不惧,依旧向美济岛开去。
只见,三艘主舰上的迫击炮在马仔操作下,迅速调转炮口,装填弹药,旋即发出闷响,一枚枚炮台向岛礁上砸了回去。
“轰!”
“轰!”
“轰!”双方的炮弹谁也没有打中谁,可红旗帮船队中余下的十几艘战船,以及六十多艘煤油渔船中却爆发出一阵呐喊:“杀啊!”
“杀啊!”
“杀啊!”
三艘渔船便驶离船队,挂着一面红旗,悍不畏死的向岛礁冲去。
实际上,以国际上当前的军事力量,真正拥有的战列舰和海军的国家不多。在二战刚结束的时期,各国也没有钱购买军舰,一般都得率先升级地面武器。
海盗靠着数量多的渔船,稍微改装一下,便足够纵横南洋。
能以排水千吨的商船为主体,把迫击炮搬上货轮,再拉起一支舰队的实力则已可以啸傲南洋!
“红旗帮来了!”徐天保穿着黑色风衣,手中拿起望远镜,站在主舰天保号的甲板上,望向远方出现的炮火,语气中充斥着肃杀之气:“通知全帮,起锚出港!”
“迎敌!”
招文才穿着短衫,背着步枪,扎着头巾,来到码头上吹响小号。号声传遍码头,每一艘战船上都有一个号手,整个岛屿便被起锚号所覆盖,岛上的帮众都知道又有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而真正核心的作战人员共一千两百余人,全部都已经登船迎战,留在船上的无非是些家眷妇孺。
随着主舰率先驶出码头,八艘货轮改装的战船紧随其后,缓缓跟上,最后则是七十余艘大大小小,载满恶匪的渔船铺开。
一面黑色的旗帜高高升上桅杆,九十余艘船铺成一个“丁字型”阵容。首先旗舰“天保号”一马当先,接着八艘战船左右并行,一面四艘,用来保护旗舰。
最后则是不紧不慢,跟在背后的大规模渔船。
其实,海盗们的旗舰战船,更像是压箱底的武器,平时在劫掠商船的时候,要么不会出动,要么就是吓吓商船,真正具有战斗力的还是小渔船。别看小渔船上一点武器都没有,但改装了煤油发动机,在海上速度极快,犹如蜂群一般,转瞬间就可以攻上商船,起到冲锋艇的作用。而且渔船即可以载货、又可以捕鱼、载人、登陆作战、十分方便。
但今夜。
两大海盗在利益驱使下,倾巢而出,谁能打败对方,谁就将成为下一个南洋霸主!
观察礁上。
十几个手持步枪,守卫岛礁的天保贼,在滩涂上与登陆的红旗帮展开血战。红旗帮三艘渔船上竟下来六十几人,一通激战下来迅速将天保贼的防线击溃。
徐天保在几个方向的岛礁上都布有观察哨,但并未指望十几个马仔,可以真正抵挡敌舰大军。只是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当炮台开炮后,不管有没有击中船只,观察哨的使命便已经完成。
台上的天保贼穷途末路,只得殊死抵抗。如果是正规军剿匪,天保贼还有投降的可能,但对面的人也是海盗。还是多有摩擦的红旗帮,天保贼落在红旗帮手里不会有好下场。
正当剩下几个天保贼跑到一处海崖上,打算跳海逃生之后,猛然间看见夜色之中又出现四十多艘船只。虽然船只没有开灯,隐隐可见气势不俗,装备精良。
这是水警区的船!
“砰。”
“砰。”
“砰。”
一阵枪声响起,两名天保贼中枪身亡,剩下两人对视一眼,果然跳海逃生,但尸体很快便浮出海面。红旗帮的人则在给观察哨放了一把火之后,重新回到渔船上,启动船只向前驶去。
林星月站在旗舰上,望着天保号在星空之下,破浪而来,自信的双目也不禁流露出震动之色。
作为三大海盗中排名第二的红旗帮,整体实力是要逊色天保贼一大截的。因为天保号是一艘三千吨的海上大驱,对于正规海军而言当巡洋舰都不够格,但在海盗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力量。
林星月旗舰红旗号都才一千五百多吨的排水量,剩下的两艘主舰也不过刚到一千吨。可徐天保手下八大金刚每一艘排水量都有上千,也就说光轮有炮的大船数量,徐天保实力在林星月的三倍之上,好在红旗帮改造了一些小战船,可以弥补一些接舷战的优势,而普通渔船的数量,天保贼也占优势。
徐天保最起码拥有红旗帮的两倍之力,难怪敢视红旗帮如无物,主动挑衅何定贤到南洋。
三大海盗里剩下两个合起来都不够他打的!
而徐天保在看见八十所艘挂满红旗,气势汹汹的船只驶来,嘴角挑起一抹讥笑:“小皮娘,倾巢而出,看来是给何警官用美男计给干服了!这一次我不仅要吞了你红旗帮,还要吞了你!”
“调整姿态,准备开炮。”
“知道了,大哥!”
“瞄准敌舰!”
“炮口调整!”
天保号率先将船身横摆,把最后炮口的一面对准红旗号,随后再一枚枚火炮都开始调整角度。天保号船上配有专门的舰载炮,在海上无论是稳定性,命中率,威力都要远远大于搬上船的迫击炮。
海战是一种多维空间战,古代多采取直对直的海上战斗,与陆军一样属于二维战斗。但到近代便涉及水下战、空战,形成三维战场,乃至后世的信息战、卫星战组成五维、乃至六维战场。
与战斗机火控雷达瞄准一样,当战船开始调整姿态,把有炮口的一面对准敌舰时,便已是正式进入交战状态。红旗帮的三艘主舰根本不用下令,便各自调整姿态,装填火炮,准备迎战。
但互相间并没有统一的指挥,由此可以看得出,林星月对于红旗帮的掌控力有所欠缺。而在双方主舰摆开阵势,即将开战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渔船已经超过主舰,开始向敌方冲去。
夜色的星空之下,近两百艘大大小小,悬挂着各家旗帜的战船交织在一起,向来宁静的海面上,变得异常热闹。
“哒哒哒。”
“砰!”
“砰!”各类冲锋枪,步枪,机枪的声音接连响起,在水上打出一串串水花,不少海盗惨叫的跌落海中,主舰的灯光下,隐隐可见尸体顺着海浪漂浮。
也有落海的人抱着水桶,继续游向己方的渔船。
有些渔船撞在一起,掀起巨大的浪花,海战的残酷之处在于,有进无退,无处可逃!
“轰轰轰!”
“轰轰轰!”
突然间,一连串的雷声响起,天上却不见风云,唯有一道道的浪花冲天而起,海面就像一锅被煮开的水,沸腾不休!
鏖战不止!
何定贤坐在一艘新加坡出港的货轮上与义群兄弟绕后,来到战场后方,望向远处的战局,拿着望远镜的手都在隐隐颤抖。以他的眼光来看参战的船都是乐色,别说同航空母舰比,一艘现代巡洋舰都能轻轻松松的把他们秒杀。因为无论是建造所用的钢铁、还是技术、武器、都很落后,但参杂在一起爆发出的悍勇、野蛮、一样震撼人心。
你看上千名现代士兵交战会害怕、恐惧、震撼,看上千名古代甲士一样会,哪怕是上一千多名原始人手持棍棒,打成一团,照样会被震撼!因为,震撼伱的不仅是武器,而是人类爆发出的疯狂、血勇!
大概是没有亲临战舰的原因,他倒是没有多害怕,大不了就溜之大吉嘛。心底反而升起一股兴奋,刺激,今天若是能两大海盗一锅烩,不仅能名震南洋,还能收获一大笔金钱,可以把水警区给发展起来,形成比海关署更强的水上力量。打仗是绝不能赔本的,调动这么多人马、船只、不狠狠把两大海盗的钱给吸干,将来兄弟们还怎么会愿意给他卖命?
你不能让兄弟们手里拿着规费,办着黑事,一口一个理想与信仰吧?
“天养,你对水上的事情更熟,眼下的局势看起来挺焦灼,有没有点门道说来听听?”这时何定贤放下望远镜,侧目望向旁边的蒋天养,他们与战场已经是目视可见的距离。蒋天养觉得大老板有点亲临火线的意思,但考虑到双方正在激战,不可能调转船头开过来,而且炮口距离也不够,心下还是挺安心的,思考片刻便道:“大老板,一路看过来,徐天保还是很狡诈的一支海盗。首先,他们在群岛多处设有炮台,有一些是观察哨,有一些是陆基火炮,专门用来打商船的。”
“整个群岛变成一个口袋,谁要想来打他们,一钻进群岛就会面对海上、陆地的大炮夹击。当然,战船掌握海权之后,对于海岛是碾压性的威胁。”
“徐天保在有海上力量的情况下,不可能坐视红旗帮开到美济岛门口。”
水军争夺的就是制海权,不可能停在港口,构建工事,等着别人打上门。水寨的位置一旦被人确定,就只能出海迎击,否则一把火把码头烧了,或者用炮弹将战船犁一遍,岛上的人就只能等死了。
“红旗帮作为海盗帮会,对于徐天保的设计估计是心中有数,拔掉两个观察礁之后,便没有再开进群岛,选择在群岛外等着徐天保出来。这一招以静制动其实用的挺好,把握了主动权,但可惜红旗帮的势力不行,两艘主舰已经中炮,却没有把天保号打垮,只是命中一艘战船。”
何定贤听完点点头道:“水警部队差不多要来了。我也不能在船上干等着,阿超,你带兄弟乘快艇上美济岛,背后那两艘货船上的社团兄弟一起调过去归你指挥。”
“把天保贼的老窝给捅了,岸上的罪犯.嗯.这里公海,遵照我法律,不用审,全部有罪,社团的人谁不听指挥同样就地枪决!”
“yes,sir!”陈子超立正敬礼,立即带人前去办事。
325 皇家海军
徐天保迎战红旗帮,每一个人都是力量,不可能在老窝留守特别多人。整个美济岛的资源有限,供养起两千余人便已是最平衡,再往上涨海盗就会白干。
义群分社则没有参加海上战斗,人员充足,调动五百多人进行登陆,打下美济岛问题不大。就算一时半会攻不下岛岸防线,封锁住港口不让渔船出入即可。
等到海上战斗分出胜负,再调两艘战船过去,靠着舰炮都能轻轻松松把海盗攻下。而岛上的家眷妇孺就算全民皆贼,也不可能抵挡住义群兄弟的进攻。
在陈子超带人离开不久之后,海上的局势立刻发生变化。首先是水警区的船只全部亮起警灯,全速前进,一头扎进双方交战的渔船当中,以虎入羊群之势将渔船纷纷驱散。
双方海盗正在交战之中,出现闪着警灯的水晶船,足够让底层匪徒们惊慌之措。而且水警区的六艘执法船,皆配有一门一百毫米的双管火炮,两门重机枪,火力看起来与海盗天差地别,但无论是火炮威力、还是精准度,都远远超过海盗的改装船。
这警队正规建制的优势就体现出来,装备不见得是最先进的,但一定比匪徒要精良。一百毫米双管火炮看起来不够凶,可搭配上执法船的速度却战斗力巨大。
“天保号”全船有十二门火炮,但三千多吨的排水量,在海上想要调整姿态,调转船头是需要时间的。平时载人劫货威风凛凛,可对比起水警执法船根本没有机动性。
同时,葛白出动的六艘执法船之外,还有四艘巡逻船,每艘巡逻船上都配有重机枪。余下还有三十多艘飞艇,每艘飞艇承载五名警员,架设有轻机枪。
海战中,装备的代差可以磨平数量优势,因为人类在海上的战争本身便是建设在科技之上……
“哒哒哒。”
“哒哒哒。”
飞艇、巡逻船、执法船上机枪声响个不停,红色的火线在海面交织成网,与先前零零散散的步枪射击,完全不是同等级的火力输出。葛白在命令飞艇部队与巡逻船出战以后,站在一艘执法船的甲板上,拿着对讲器出声下令:“瞄准敌舰开火!”
“yes,sir!”
“收到!”
六艘执法船的双管火炮立即瞄准前方,随着一阵炮响,天保贼的三艘战船纷纷击中起火,战船上的头目们惊慌失措,立即下令开火还击。可当炮弹出膛的时候,执法船早已驶离原本的位置,绕到红旗帮的战船背后,让天保贼失去海上视野。
蒋天养见状激动的道:“何生,天保贼已经不足为虑了,有水警部队出手,海寇是无法正面抵挡的。”
“别高兴得太早。”何定贤却表情不变,沉着冷静的道:“徐天保能够纵横南洋,靠的可不是几门火炮那么简单,水警部队在装备上很有优势,但在人数和船数上差距太大了。”
“是。”
蒋天养见到海面漂着两百多艘船只,心头凛然,又看见“天保号”在调整炮口,便知道徐天保打算拼死一击。此刻,红旗帮的一艘主舰已经起火,免不了沉船的命运,而剩下一艘主舰完好无损,正是林星月所在船只。最后一艘虽然中炮但没有伤到核心,还有继续返港的能力。
起火的主舰上,红旗帮马仔们已经纷纷乘坐舢板,胶艇逃生,场面一阵混乱。徐天保见到局面反转,在船上却稳如泰山,丝毫不为所动的喊道:“让他们起火船,撞向水警、红旗帮的船!”
“不要怕,红旗帮有水警帮忙,我们也会有的。”
几名手下收到消息,纷纷领命,前往桅杆处打出令旗。
随后,两艘被水警击损的战船上,放下很多快艇,其中一些快艇头也不回的掉头就跑,剩下几艘则冲向红旗帮和水警船队。当快艇撞上红旗帮的战船时,立即爆发出一阵火光,传出剧烈的声响。
“自爆船!”
蒋天养倒吸一口冷气,出声道:“徐天保竟然让人开着炸药船去自爆,妈的,丧心病狂啊!”
“这算什么?”何定贤却早有预料,冷声答道:“要不是需要人送死,用人命来维持他的势力,徐天保为什么要在岛上养那么多人?还收纳南洋及港澳地区的逃犯?”
“这些人都是没路选的,关键时刻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
其实战斗打到现在,南洋海盗的覆灭已经定下结局。因为对于海盗而言每一艘战船,乃至于是渔船都是重要资产,损失一艘渔船即损失一分战斗力。
本身想要补充渔船就不方便,还想要补充战船?做梦!
这里每一艘战船都是海盗付出鲜血,计划周密,在别人手上夺来的货轮。之前战乱年代,有很多机会给海盗发展,但现在进入和平时期,海盗已经没有壮大的土壤,当他们失去武力,便失去权力,会有新的南洋霸主站出来,掌握南洋公海秩序。直到各处海域充满巡逻的军舰,总之,期间不会再给海盗崛起的机会。
当然,徐天保是不会甘心战败身亡,见到计划中的海关援兵迟迟没有抵达,发疯似地下令:“开炮!”
“把红旗帮的主舰全部打沉!”
轰!
轰!
他根本不用下达多余的命令,因为海面上三方炮弹从来没有停滞过,不过水警部队在将渔船击溃、冲散后、便重新集结起来,藏在红旗帮背后,将炮口对准了红旗帮的战船。
“从现在开始,非合法商船、警用船只、一律视为敌舰。”葛白身穿总警司制服,在船长室里拿着对讲机,通晓全军:“调整炮口,对准敌舰!”
“yes,sir!”
“收到!”
“收到!”
六艘执法船的双管火炮全部降低,对准面前的红旗帮船只。
林星月站在主舰上,看着战局从不利到翻转,再到腹背受敌,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现在她损失最大,战船最少,下一秒可能就会被水警打得船毁人亡。
“撤!”
“撤出作战海域,回寥内群岛!”
一位身穿短衫,满身彪悍之气的中年人,忽然抓着手枪,带着一班兄弟冲出船长室,将枪口对准她:“王八蛋,你联合警队来送兄弟们去死啊?”
林星月满脸恐惧,语气焦急道:“是劳工阵线和警队的人食言!”
“警队能把水警部队开过来,要我们干嘛?给他们当挡箭牌,替死鬼!”中年人嘶声大喊:“红旗帮快二十年的发展,全部都毁在你一个女人手里。”
“去死吧!”
“砰!”
一声枪响。
林星月倒在血泊当中,余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人道:“肥虫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星月勾结警队,出卖兄弟,该死!”肥虫吐了口唾沫,出声道:“但现在警队用炮口对着我们,只能将错就错,帮警队同天保贼打到底。一边打一边把小艇放下去,兄弟们陆陆续续的撤走。”
“我带人殿后。”
兄弟们感觉在理,便纷纷俯首听令,回到岗位继续作战。
这次事件其实就是一场很平常的阵前哗变,无非就是话事人决策失误,镇不住场子,但除了继续把局势恶化下去,根本没有半点卵用。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人才,绝不可能出现在一群海盗当中。
天保号。
甲板上。
徐天保疯了一般,出声吼道:“海关的人怎么还没到?说好会在背后奇袭红旗帮,现在不仅比水警出现的晚,还没有一点动静!鬼佬简直是一点都不能信!”
在他的剧本里既没有水警船只的戏码,也没有现在的损失,如果海关署船队只能按照约定的一样,出现在红旗帮背后。他的手下的战船几乎不会有什么损失,还能全盘继承红旗帮的势力。
整个南洋他将成为最大的一股海贼,甚至有资格受到招安,在南洋独立的风云中夺得一席之地。然而现在美梦已经风吹雨打,光是眼下的战损便已将他前途尽毁。
而这其实正是海关署想要的,因为与何定贤一样,海关署也盯上了天保贼、红旗帮两块大肥肉。在看见两支海盗汇聚在水上的时候,便根本没有与其中一方合作的时候,全都想要一锅烩。
这时瞭望台上一名海盗出声喊道:“大哥,有军舰!”
“前方有军舰!”
海盗丢掉望远镜,神色惊恐的爬下阶梯,徐天保闻言面色一喜,出声道:“海关的人来了,我们还有机会,清点弹药,再作一轮射击,马上准备接舷作战。”
他只要能把这场水战打赢,不管是否失势,起码还有一个做富家翁的机会。可是下一秒整艘旗舰猛的一震,船只底部爆发出剧烈震荡,徐天保直接摔在地上。
“鱼雷!”
“有鱼雷!”
徐天保还没有爬起来,又被甩到船只的另一头,视线内正好可以瞄见一艘庞然大物突入战局,气势所向披靡,船身上涂着皇家海军的旗帜!
此刻,他终于知道小弟说的军舰不是一个形容词,指的不是海关署船只,而是一个名词!
来者,
皇家海军!
“真是军舰.”徐天保昏迷前喃喃自语道。
326 威震南洋
当海军巡洋舰抵达海域的时候,战争便已经彻底结束。
何况,巡洋舰背后还跟着两艘鱼雷艇,专门发射鱼雷对海船及潜艇进行水下打击。海盗战船仅拥有水面作战能力,在具有水下作战能力的鱼雷艇面前,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这就是正规军舰对海盗船队的代差优势,不是靠数量和人数可以弥补的。
葛白站在水警船上,望着海面上九千多吨排水量的钢铁巨兽,满脸错愕之余,震惊的道:“何sir竟然请皇家海军出手,这该花多少钱啊?”
实际上,光是一百万港币的酬谢,根本不足以推动海军出港。或许,海军负责人对一百万港币很心动,但海军出港兹事体大,需要各方面的努力才能推进。
真正吸引海军的是徐天保、红旗帮两伙海盗,积累多年的财富!
这些钱让海军高层心动不已,努力向港岛申请,方能以护航的名义驶出港口。当然,派出来的船只也不可能太多,仅仅一艘巡洋舰与两艘鱼雷艇,不到驻港海军五分之一的力量。
这份海上力量放在大国博弈之间不值一提,但对于海盗船队简直是噩梦一般!
“轰!”
“轰!”
两艘鱼雷艇各自发射一枚鱼雷,便将徐天保与红旗帮的旗舰纷纷击毁。随后在海军舰长的命令下,巡洋舰开始调整姿态,抬高炮口,随着一声令下:“发射!”
“发射!”
三门主炮与四门副炮一阵轰鸣,高速炮弹砸落在船头,千吨以下的战船直接被拦腰炸断,燃起熊熊大火,场面十分骇人。千吨以上的海盗战船一样剧烈摇晃,丧失机动能力。
巡洋舰一个接一个的点名,把在场的战船全部击毁。
海面。
火光照亮天空,惨叫声,哀嚎声,一时盖过风浪,回荡在众人耳畔。
皇家海军舰长立于船头,隔着玻璃,望向海上支离破碎的战船,漂浮挣扎的海盗,表情淡漠,没有一丝怜悯。对于他们而言在海上作战是职责使命、对手往往都是别国海军,又怎么会为打败一群海盗而自满?
他们可是英联邦的定国神器,民族重器,皇室之剑。
砍瓜切菜是肯定的!
葛白见两伙海盗的主舰战船全部覆灭,当即知晓立功的时候来了,果断下令:“让飞艇部队与巡逻船一起,把剩下的渔船驱赶回至就近的岛礁,执法船殿后。”
“yes,sir!”
一名警司立即应命。
“对了,对落水的海盗进行射击,留他们在海里喂鱼吧。”葛白忽然又道。
“是!”
“长官!”
一般而言,海上战斗只要击毁敌舰之后,便已经算是大获全胜,根本不需要再接舷作战。水警又不是海盗,需要劫船或者劫货,而且战船一般被击毁,船上海员的死亡比率十分惨烈。
往往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比陆军作战的歼灭率更高!
何况,船只随意靠近爆炸的战船,很容易出现意外,一个合格的指挥官,绝不会在此刻追求歼灭率。再者,船上的海盗见到船只不保,也会纷纷跳海逃生。
对海面逃生人员进行射击,便是最有效的歼灭手段。
虽然,这有违海战功德,但对海盗显然不用讲什么功德。葛白特意下令,便是有意在为何sir出口恶气,随后三十多艘水警飞艇加大马力,来回巡戈,以机枪、步枪,对海面上的海盗进行射杀。
“哒哒哒。”
“哒哒哒。”
海盗们漂浮在水中,根本无力反抗,一片又一片的被射杀。有些海盗水性很好,急忙潜到水底,但却依然被机枪子弹穿透海水,射杀在海中。也有一些海盗慌不择路,一直往水底潜,躲过了子弹,却又永远沉入大海。
剩下的海盗们要么死守在战船上,哭嚎着与船只一起沉没,要么乘坐救生艇,不再下水,连同余下的渔船,一起被水警往岛礁上驱赶。
很快,越来越多的渔船、胶艇停泊在无名岛礁。
海盗们跑下船,丢掉武器,纷纷举手投降,不断磕头。夜晚的碎石滩上,慢慢汇集有数百人。水警的飞艇、巡逻船也慢慢停下,一队队警员举起武器,架好机枪,对准前方的海盗。
何定贤没有让商船靠岸,因为岛礁附近的海况不明,极易搁浅。除了小型艇可以登陆外,军方的巡洋舰,水警的执法船,以及鱼雷艇都没有往岛礁处靠拢。
何定贤下令商船与军舰靠拢,双方接舷以后,他带着蒋天养一起走向军舰。葛白见状也让执法船与军舰接舷,调整警帽,带着两位警司走上军舰。
“霍顿上校!”
一位身穿皇家海军制服的中年男人,走出舰长室登上甲板,见到两位向他敬礼的警队高层,举手回了一礼,便与他们握手,出声道:“葛sir,何sir,警方的表现十分英勇!”
“Thankyou,sir!”葛白立正敬礼,大声喊道。
何定贤则道:“多谢皇家海军帮助,保证了南洋海域商道安全,展现女皇和英联邦的威德!”
“嗯。”
霍顿微微颔首,但好像对女皇与联邦不够上心,别看海军是隶属于皇家,但海军集团本身就是英军方最大的利益集团,在某些利益上皇室都要对他们让步。
这一次将战舰驶入公海,名义上是为了商队护航,但实际上是为了驻港海军的私人腰包。霍顿作为舰长是海军高层之一,同时也是势力代表,稍微打一个招呼便可,最关心的还是钞票:“两伙海盗的长驻港已经找到了吗?”
“yes,sir。”
何定贤点头道:“徐天保的长驻港在济美岛,我已经派人进行抢占,等到解决掉岛礁上的海盗,便可以先前往长驻港彻底剿灭海盗,将海盗的老窝捣毁。”
“至于红旗帮的长驻港,据消息是在南洋领海内的寥内群岛。”
寥内群岛隶属于印尼,是前荷兰殖民地,二战曾为日军占领。
霍顿舰长松了口气:“我可以在公海上多停留三天,一切行动必须在三天内结束。”
“yes,sir!”
何定贤再度敬礼。
三天时间搜刮两个贼窝,时间上有点紧迫,但看在捞钱的份上,兄弟们积极性应该会很高。幸好红旗帮的长驻港没有在南洋总督管辖内,否则驻扎在南洋的皇家海军都能找借口来分一份!
至于印尼方面,什么乐色?皇家海军追击海盗,误入领海,你又敢怎样?这个世界只有在城市里,在高楼大厦,城市之中才讲法律,讲道德,在海上,在丛林,在距离人类社会边界越远的地方,越讲丛林法则,讲弱肉强食。
随后,何定贤与葛白一起来到执法船上,葛白递上一支雪茄,帮忙点上,出声笑道:“恭喜你,何sir,成功将南洋最大的两支海盗剿灭,将来要威震南洋了。”
“这还是靠你嘛……”何定贤笑笑:“没有葛sir的水警区鼎力支持,我拿徐天保也没办法。”
将来想要在南洋水上说的算,一方面是要培养南洋的海上势力,一方面要持续掌控水警,作为节制的一种方法。至于海军的力量根本不用妄想渗透,因为,海军与港府是两个体制,警队势力利用社会人才,将来还有机会渗透进港府,但根本不可能进入海军。海军连雇佣军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在有利可图的时候,可以请出来镇镇场子。
这时水警区高级督察雷蒙跑出船舱,上前敬礼:“何sir,葛sir!”
“东北方向海域出现一支船队,根据无线电喊话,已经确认是海关署的船,另外,根据伙计们传回来的消息,水警在岛礁上发现匪首徐天保,需不需要把他带上来?”
葛白看向何定贤。
“呼。”
何sir弹弹烟灰,轻描淡写的道:“不需要了,我根本没兴趣见他,更不想脏了耳朵。徐天保那些海盗什么身份啊?又不是华人,又不是鬼佬,连一个国籍都没有。”
“抓回去简直浪费市民的纳税钱。”
雷蒙心中会意,再度敬礼道:“明白,长官!”
旋即,岛礁上响起一阵猛烈的枪声,伴随着一片惨叫,逐渐恢复平静。至于海关署的船为何姗姗来迟?何定贤知晓是给军舰吓住,不敢加入战场了。
随后,他在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钱,用雪茄缓缓点燃,丢进海里:“扑街仔,还伱了!”
水警船与军舰也缓缓驶离海礁,前往美济岛,当船队抵达美济岛外的时候,才发现义群兄弟们已经掌控港口,冲入水寨,但好几处碉堡还在激烈反抗。
霍顿没有犹豫,当即下令调整炮口,给予火力支援。用炮火把几处碉堡都炸开,再下令舰上士兵与水警一起登陆,把水寨牢牢控制在手中。陈子超见到军舰开始登陆,便很识趣的下令社团兄弟撤下,把打扫战场的权力交给军方与警队。当然,社团兄弟也不是什么白痴,知道捞钱的机会短暂,但交接完战场之后,一个个也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吃得满嘴流油。
327 公海有长官吗?
第二日。
清晨。
蒋天养语气兴奋的道:“何生,昨夜在岛上水寨查没出财货一千三百万港币,主要以金条、军火、白粉、鸦片和货币为主,另外有少数的钱粮、柴油、价值百万港币。”
“这些就是徐天保的所有身家了?”何定贤站在甲板上,披着一件风衣,眼神困顿的打着哈欠。
昨夜,他在水警船上与霍顿、葛白打了一夜牌。
输了三十多万。
蒋天养望向两旁的两位长官,摇摇头道:“这里是天保贼的全部资产,但徐天保个人在南洋的房产、店铺、现金加起来起码还值个三四百万的港币。”
“我明白了。”
何定贤点点头,侧目看向霍顿道:“霍顿sir,下午之前让兄弟们把财货都搬上船,再前往寥内群岛怎么样?”
“好。”
霍顿双手插着衣兜,颔首同意:“现在的事情你来安排就好,皇家海军会协助你。”
“OK。”
何定贤挥挥手,吩咐道:“把可以运走的财货先搬上船,较重的物资留在岛上,派专人看管,过两天联系南洋的商船来拉。”
有些如粮食、橡胶、棉花、水泥等物资,市面价格虽然很便宜,但岛上囤积的数量不少,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既然把土匪窝都给剿了,自然是整个岛都给搬空。
霍顿在一晚上的牌技切磋后,对何定贤、葛白的感官很好。毕竟,他一家赢两家,轻轻松松五十万入账,真是没有率兵白跑一趟,随后便以休息为由离开水警船,进入军舰的船舱休息。
军队同样有人负责清点负责,只要两方账目没有大的出入,其实他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一些垃圾乐色,海军不需要,丢给他们也无所谓。
反正,他一个人已经吃的够饱。
蒋天养转身前去办事,陈子超走近前来出声道:“何sir。”
“你等一下。”何定贤打断他的话,回头朝葛白笑道:“葛sir,牌局是我组的,昨晚输的算我的,回港之后记得去钱庄取钱。”
“呵呵,何sir客气了。”葛白摇摇头,拒绝道:“一点点小钱而已,图个开心啦,不用把帐算的太清。”
辛辛苦苦带着水警往公海跑一趟,炮弹都打了二十多发,要是还盯着二三十万的小数目看,怎么混啊?军方有最大的一份,水警也要有一份。何定贤看穿他的心思,出声笑道:“我那一份砍成两半,伱一半,我一半,怎么样?”
葛白眼前一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何sir,会不会太多啦.”
何定贤与军方是五五分账,又与他五五分,那水警能拿百分之二十五的佣金。光在天保贼老窝查出来的财货就价值超过一千三百万,再加上徐天保的个人财产,就算扣掉销货的损失,七七八八加起来也在一千五百万左右。
特别是徐天保那些岸上的财产,要想拿到手,多少是要花点功夫,打通人脉的。
他手下的水警区能拿到三百多万港币?
如果再加上红旗帮的财货,起码在五百万往上.红旗帮的实力不如徐天保,但起家二十年的时间,囤积的财货也得上千万吧?这些原本是一千名红旗帮成员的财物,仔细算算其实并不多。
何定贤却拍拍他肩膀,十分阔气的挥手道:“不多!”
“一点都不多!”
“水警是港岛警队的第三个大区,现在正缺少资金购置船只,更换装备,我作为行动部警司肯定是要多支持水警发展的。这一笔钱我希望也能对半分成两份,一份葛sir直接带走,犒劳一下兄弟们,另一份以东方银行的名义,捐给水警区采购装备使用。”
“怎么样?”
葛白闻言对到手的港币打了个对折有所遗憾,可他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出声笑道:“没问题,何sir!”
虽然,有两百多万的港币,要投入水警区的建设之中,不能入他的个人账户。但是,他作为水警区的二把手,既能给兄弟们分钱,又能给水警区拉资源。
钱是何定贤花的,好处是他拿的,没什么可不甘心的。
何定贤在与葛白谈好价码之后,才扭头看向陈子超:“阿超,你说。”
“何sir,海关署长杜益华想要见你。”陈子超站在船头,低声说道。何定贤冷笑一声,在怀里掏出一支雪茄,放在鼻尖嗅着,出声道:“杜sir终于打算来见我啦?”
昨天,海关署船队在抵达现场之后,并没有匆匆返航,有些事情靠逃是逃不掉的。与其返回港岛被人下黑手,倒不如趁船队力量都开出码头的时候,好好与对手谈判。
陈子超掏出火机替大佬将雪茄点好。
何定贤吸了一口,嘴里缓缓吐出烟雾,出声道:“让他上来,我看看海关署长有什么指示!”
“是,长官!”陈子超立正敬礼,转身回到船舱,前去用无线电叫人。葛白低头也点起一支雪茄,靠着围栏,吹着海风,望着一艘缉私船缓缓靠近水警船。
随后,身穿制服,戴着眼镜,一身高级长官气派的杜益华带着两人登上水警船,来到葛白、何定贤面前出声道:“何sir,葛sir,我收到线报南沙群岛附近有海盗活动,听说水警在附近执行护航任务,特意带人前来支援。”
何定贤站在船上,单手撑杆,另一只手捏着雪茄,眼神阴鸷的望向杜益华,嘴巴吐着烟,同时道:“杜sir,你说现在水警与海关谁强谁弱?”
杜益华愣了一下,见到何定贤连装都懒得装,表情流露出一丝不甘,但仍开口道:“水警强!”
这一战后,光靠着击败海盗的缴获,水警区都将获得巨大发展。海关虽然被港府提级,在经费上有特批,但怎么比得上水警区的一夜暴富?何况,他深知水警在击败南洋两大海寇之后,伺机击败第三个,彻底剿灭南洋海岛不成问题。
在新的南洋霸主出现前,水警将对南洋具有巨大影响力。只要何定贤愿意给葛白打个配合,明里暗里,水警的油水会大增,短期内海关署的势力不可能追上水警。
而且水警是靠打仗剿匪,打出来的名声!
海关不在战场上拿出表现,地位是不会被其它部门承认的
“既然水警比海关强,那么见了水警的负责人葛sir,你怎么个敬个礼呢?”何定贤捏着雪茄,指了指身侧的葛白,饶有兴趣的看向杜益华。杜益华作为海关署长,级别与警务处长相当,以下属的姿态给区区一个水警区二把手敬礼?
这对海关署全体都是一个巨大的折辱。
葛白却也毫不避讳,挑了挑眉头,出声道:“杜sir,敬个礼来看看。”
杜益华深吸口气,摘下帽子,愤恨道:“何sir,级别是港府定的,我代表是整个海关署,不可能”
“诶!”
“不要说不可能啊?”何定贤连忙打断他,环顾四周,打趣道:“这里是公海,没有港府,也没有水警。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到底是你的船多、人多、还是我的船多、我的人多?”
“我告诉你!”
“现在不仅岸上我说的算,水上也是我说的算,海关署在警队面前屁的不算!将来分你们一口饭,你们就乖乖的吃,再敢找我麻烦,我就把海关丢掉水里喂鱼。”
“知道吗!”
杜益华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但却不敢反驳。因为徐天保、红旗帮等人海岛覆灭之后,海关便纯粹的成为一个行政部门,再也不配与警队掰手腕。
因为,他们除了明面上的纪律部队外,没有一点江湖力量可以使用。
“yes,sir!”
杜益华立正敬礼,出声喊道,完全被警队给打服。
“呵呵。”何定贤笑了,回头对葛白说道:“葛sir,海关还真是一个贱骨头呀。”
“如果他们不贱,又怎么会站你对面?”葛白耸耸肩膀,不屑的道:“好日子不过,偏偏要找打,真以为谁都配出来收钱啊!”
杜益华见二人肆无忌惮当着面骂他,心中憋着一口气,放下手臂转身打算走人。
“杜sir!”
何定贤却忽然张口叫住他,朗声问道:“上一次,我说警队要是能剿灭徐天保,海关就是什么来着?”
杜益华止步站着,但没有转身,因为他记得下一句话。
“废物!”
何定贤又吸了一口雪茄,出声道:“废物是没有活着的资格,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阿超。”
他扭头看向陈子超,甩手道:“把杜sir丢下海,如果有人把杜sir捞起来,杜sir就算是赢了!我让他活着回到港岛!要不然,炮弹之下,人人平等,海关署长也可能会在战斗中身亡嘛”
“是,长官。”陈子超马上答应,带着两个马仔就上前把杜益华架起来,拖着走向围栏外。杜益华将手中的帽子丢向何定贤,出声吼道:“花腰贤,谋杀一级部门长官,你们坚sir!”
陈子超一拳打在杜益华小腹上,杜益华立即痛呼一声,抬起双腿,满脸绝望。随后,杜益华便给人抛下水警船,丢进海里,砸起一滩水花。何定贤吸了口雪茄,回头向葛白问道:“公海上有一级部门长官吗?”
“没有啊。”
“连法律都没有的地方,能有什么狗屁长官?”葛白摊开双手,表示无语。
在港岛上何定贤还真不敢对杜益华怎样,起码也得等杜益华下台之后,再悄悄的打黑枪。
但在公海之上,一切法律都是废纸空文,他真就敢把杜益华往死里玩。
328 实控群岛
杜益华在海上挣扎片刻,立即有海关警员扔下救生圈,下水将其捞上岸。
海关署几十条船摆在水面上,不可能坐视署长被人淹死,说到底,何定贤只是想给杜益华一个严厉警告,没有真正要弄死杜益华的意思,而杜sir在下属面前大大丢了面子,将来还怎么有效的管理海关署?
这一次,终结的是杜sir的政治生命。
何定贤与葛白就靠在船上,静静欣赏着海关署手忙脚乱的表现,不得不说,将一个署长级官员踩在脚下的感觉真是舒服!
两天后。
新加坡,一座别墅内。
这时皇家海军以及水警部队都已经返港,红旗帮与天保贼的财货都已经清点干净,除了物资还没有抛售外,真金白银全部就地存进南洋的华侨银行之中。
华侨银行大老板正是陈集美先生的女婿李光前。
在李光前的帮助下,仅仅付出了一笔较低的手续费,便以美元为货币,把收入全部转回港岛。
此刻,何定贤身穿西装,靠在一张沙发上,手中拿着电话说道:“邱掌柜,皇家军方一千三百万,水警葛sir六百五十万,全部开银行支票给他们,让他们把钱带走。”
“知道了,老板。”邱德更坐在银行总经理办公室内,一边说话,一边签着文件。
“就这样。”
何定贤道:“资金的事情交给你,记住,水警区一半的数目,以银行捐赠的名义,直接打给警队。”
“啪嗒。”
他挂断电话,昂首道:“天养,兄弟们清点过渔船,军火吗?”
“点好了。”
蒋天养坐在右手边的一张沙发,精神抖擞的道:“在战场及两支海盗的驻地,总计收缴到一百二十七艘渔船,每一艘都是改装过柴油发动机的船。”
“另外,军火方面除了二十多门迫击炮有用外,剩下的步枪子弹,还没有公司卖的货更好。”
“但除了上回送给徐天保的那批白粉外,还在驻地查获到两吨的白粉,二十五吨的大烟。”
在把两支海盗抄家之后,大致收获在两千六百万港币左右,很多物资按照海盗的购买价格算,其实已经超过三千万港币。但偏偏海盗在物资是冤大头,以市价出手还得打个折。
“这样,把那些缴来的劣质军火打包甩给东南亚买主,至于渔船全部留着,我打算投资一百万港币,在南沙群岛建立一个海产养殖基地。”何定贤吐出口烟:“这些渔船正好派上用场。”
事实上,一百二十七艘渔船,本身的价值便已经超过三百万港币。
一艘近海渔捕船的购买价,大致在两万港币左右,加装柴油发动机,还需要对推进器、螺旋桨进行升级,成本又要上去一节!
何定贤本次最大的收获并非是六百多万港币现金,而是留在手里的一百多艘渔船。这些渔船看起来虽然战斗力弱,但足够让他短时间内补上天保贼、红旗帮的势力。
霍顿、葛白两人很有默契都没有提渔船的事,大概是他们扣下渔船也没什么用,看在何sir办事这么爽快的份上,便把用不上的利益给让出来了。
当然,要是能把徐天保、红旗帮的主舰、战船给留下来,恐怕又能多赚两千万。那些战船把武器拆了,单纯按照货轮租给航运公司,每年都能带来上百万的利润。
可惜,那些船只全部沉海,真是一艘都没有给他留啊!由此也看得出来海军、水警肯出力,但不肯拼命,不可能帮他搞接舷战去夺船!
这些损失只能一个人暗暗心痛了。
蒋天养则深知大老板是要打着海产养殖基地的名义,对南洋海域进行实控,但在缺少战船威慑的情况下,想要实控南洋火力还是不够。
“大老板,在南沙群岛上建海产养殖基地很简单,短时间内也可以养活兄弟们,但把渔船包给渔民经营,兄弟们遇上海战也没办法。虽然短时间内没人敢挑衅我们,但是将来北方、菲律岛、南洋都可能盯上我们,国际形势一变化,投资可就要打水漂了。”
古惑仔不可能上岛当渔民,海产养殖基地真的要搞,那么就只能把渔船包给渔民。让社团兄弟上岛当个监工,开巨额工资,养活兄弟们。如果不做海盗抢钱的话,南洋公海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
养殖基地能否做到收支平衡都是个问题。
何定贤笑道:“你当我真打算搞海产养殖啊?养殖基地就是个招牌,告诉全世界这块地我华人占了,属于我们华人的实控领土!私下可以作为走私军火和违禁品的中转站和仓库。”
“靠这一点够不够养活兄弟们?”
蒋天养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够了!”
南洋地区违禁品交易十分活跃,以南沙群岛作为中转站,完全是一个好主意。而且南洋目前没有被任何国际势力实控,是一个权力真空地带,正好可以让他们当岛主。
而南沙群岛又可以通过马六甲海峡,进印度洋,穿大西洋,前往中东和非洲做生意。
这是在搞地下世界的贸易特区啊!
“从商业概念上讲,这个规划绝对是有得赚,至于能赚多少就得看蒋天养的能力了。总之先把群岛给实控在手,将来等到国际形势变化,再把群岛反手上交国家。”
何定贤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未来这块群岛可是一个炙手可热的焦点地区,政治意义远大于经济价值。可离大陆实在太过遥远,前期都没有实控,自然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他现在实控在手,未来一上交就能获得巨大的政治声望。
届时,他用不在台上,也能保证何家在港岛与国同休!
以李换桃。
很正常吧?
当然,他深知保证武力是出来混的第一位,大手一挥,吐着烟道:“我会再掏五百万港币出来,以航运公司的名义,购买两艘货轮,改装成战船交给你。”
“这点钱只够起步阶段,将来公司能发展成怎么样,还得靠伱啊,天养。”
蒋天养眼神闪烁,心里十分感动。首先,把南洋交给他打理,便是一种巨大的信任,其次,大老板本次赚的钱财,一分钱都没有带走,又重新投入南洋的开发之中。
这是对他的支持。
蒋天养不得不起身鞠躬,婉拒道:“大老板,五百万太多了,义群海外分社也该出一点力。”
“你出你的,我出我的。”
何定贤莞尔一笑,昂首吹着白雾:“出来混,谁会嫌钱多、兵多?我在江湖上就靠三样东西,你猜是什么?”
“头脑、拼命和野心!”
蒋天养猜道。
“呵呵,是钞票、钞票、还是钞票。”何定贤捏着雪茄,满脸笑意。蒋天养微微有些恍然,表情似有所悟,颔首道:“多谢大老板指教。”
他把这句话永远记在心中。
“好了,一事不烦二主,将来南洋的事情就完全交给你来管了。”何定贤起身拍拍他肩膀:“明天一早,我就要坐客轮带人回港,不要让我失望啊,天养。”
蒋天养肃声答道:“请何生放心,我蒋家一定会为大老板打理好花园,随时等大老板回来参观游玩。”
“不要这么严肃啦。”
何定贤见状挥挥手:“开瓶酒,庆祝一下。”
“呵呵。”
蒋天养肥壮的脸上露出笑容,起身来到酒柜,取出一瓶红酒打开。一名守在门口的小弟,看见大佬在倒酒时悄悄打出一个手势,当即会意转身前去叫来一群靓女候着。
酒过三巡。
蒋天养举着杯子,出声笑道:“大老板,来南洋一趟,有些特产一定得尝尝。”
“喔?”
何定贤摇晃着红酒杯,挺感兴趣的问道:“南洋有什么好东西?”
“啪啪!”
蒋天养举起双手,用力拍击两下。
旋即,一排穿着民族服饰,有高有矮,气质各异,五官都很漂亮,身材极品的小妞走进客厅。当中有纯大马血统的土著妞,也有中马混血儿,乃至大马与鬼佬的混血。
在东南洋一众小国中,南洋由于开发较早,殖民地悠远,长相其实已经筛选的很不错。大马土著中都有靓女,还带着一丝异国风情,但还是中马混血中的靓妞,符合国人胃口。
何定贤将最后一口红酒饮尽,放低酒杯,笑着道:“天养,费了心。”
“大老板,你先休息休息,我先回家醒醒酒。”蒋天养摇摇脑袋,故作醉意,转身带着下属离开。
这座别墅自然是让出来给大老板享用。
第二天。
上午。
《星洲日报》、《南洋商报》、《华侨商报》等南洋报纸,纷纷将港岛警队护航商队,剿灭徐天保、红旗帮两支海盗的新闻,放在头版头条。一时间,南洋震动,华人、大马人、鬼佬皆不可置信。
同时港岛的《南华早报》、《东方日报》、《星岛日报》、《大公报》等报纸,也将港岛警队剿灭海盗的新闻放在头版。因为自清朝中期以来,南洋贸易便深受海盗袭扰,华南海盗是历史上东亚最大的海盗群体,一直延续到二战之后。
港岛警队成功剿灭海盗的新闻,影响力不亚于后世华夏军舰护航亚丁湾,将索马里海盗全部剿灭,并且击毙匪首,抄家灭族!
329 交代
深夜。
何定贤乘船带人回到港岛,让陈子超带伙计们回家,随后赶到利源东街。
“阿贤,这一回你可是大出风头了。”楚伟南穿着长衫,双手杵着手杖,欢笑着道:“带兵出海剿匪,一战威震南洋,往后港岛南洋的各地华人都敬你三分。”
“正所谓功名马上取,英雄大丈夫。”
“潮州商会副会长的位置,没有其它商会敢不卖面子了。”
何定贤叹出口气:“战争不愧是解决政治矛盾的最有效手段,虽然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但政治分出高下的问题,还得靠战争来分。”
“这一仗打完不管港督府怎么扶持,十年之内,警队为纪律部队之首的名份算是定下,拿稳警队的权力,便等于控制了全港纪律部门。”
虽然,警队不能直接指挥其余纪律部队,但是,在规费和拳头的压力下,其它纪律部门必须配合警队行事。
这是毋庸置疑的。
另外,这一战本身便是因规费而起,夹杂着纪律部队间的政治风波,所以,对纪律部门内的影响最大。
商界、政界、社会舆论都是次要。
楚伟南很懂里面的门道,点头道:“十年平稳已经足够,有十年的时间进行发展,将来你在港岛政界的权力便会不可撼动,有时间多照顾一下家庭吧。”
“男人打拼事业,终究是为家人。”
何定贤微微颔首:“知道了,老豆。”
“记住,得意不可忘形,失意不可忘志。”楚伟南生怕年轻人气焰太盛,语重心长的道:“最近不要再搞什么大事出来,该沉下心来好好消化消化战果。”
“只懂打战,不懂摘果的人,就像只会种地,不会做生意的农夫种地种的再好,也当不上大老板。”
今天,是楚会长亲自派车到码头接他,把他接到家里诚挚的聊几句,便是希望年轻人做事有张有驰。何警官现在明明已经有华人顶级权贵的实力,却欠缺华人顶级权贵的声望,而且何家起势太快,不懂深耕的道理,只怕会败的更快。
出来混,也讲究个软硬兼施,除了硬拳头,还得有软实力。何定贤的硬拳头已经比得过楚会长,但软实力却欠缺不少,楚会长正在帮其铺路。
未来何家能否成为港岛顶级大豪门,如利家、罗家一样,还需要一二十年的时间见分晓。
何定贤在港岛的势力主要汇集在警队,枪杆子抓得很紧,银票子也有,但局限性特别大,能当选商会的副会长是一件好事。
“我明白,多谢老豆关心。”
何定贤知道岳父是拳拳爱护之心,但偏偏他有自己的事业规划,出言道谢后,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阿楠还在家里等我,我得先回屋企。”
“好。”
楚伟南欣然答应,站起身道:“阿海,送下何少。”
“公子。”
“路上可能下雨。”海伯穿着白色马褂,拿着一把雨伞快步上前,鞠躬道:“请让司机开的慢些。”
何定贤在楚家完全是享受主家公子的待遇。虽然,楚伟南在结婚后,便没有再花一毛钱的真金白银到何家,但对何定贤却十分关心爱护。这种分得清,爱的诚,待人以心的感觉。
其实让何定贤非常开心,与楚家的关系一直很好。毕竟,楚韵楠本身就是一个女仔,当初带进何家的嫁妆有别墅、有商号、价值超千万港币,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楚家将来的东西,每一分钱都是要留给幼南的。楚会长给他的所有人脉资源,将来幼男争气便双倍还之,若不适合经商,折算成钱也能保他潇洒富贵。
双方完全是一家人的感觉,连带着对海伯何定贤都很尊敬,接过雨伞道谢之后,便乘车真让司机慢点开
“唉。”
“阿贤的性格,有些孤傲自负,而且几年峥嵘,未尝一败,每每都化险为夷,真怕他将来受到挫折。”楚伟南呆在家里,看着开走的轿车,颇为感慨的道。
当年他初来港岛也是雄心壮志,觉得定能干出一番事业,但多少有些毛手毛脚,盲目冒进。幸好的是他在中途便遇到挫折,随后回到内地养猪割草,打磨心性,二次南下方创下家业。
楚会长觉得何定贤什么都好,但出身屋村养成的性格,既是最大的优点。
也是最大的缺点。
海伯侍立在旁,倒是看得很开,笑眯眯的道:“何公子常得贵人相助,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运道,老爷就不要多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自己光享福就行。”
他的观念很朴实,一路顺风顺水,总比一路屡败强。虽然,屡战屡败是美谈,而且顺风一世的人少,但何定贤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一个?非要追求跌宕起伏的人生,锻炼什么心性。
痴线啊!
楚伟南会把何定贤真当成儿子看待,见到他打了一场大胜仗,才会有些顾此失彼。要知道,外人看一遍何定贤近几年的发家史,只会觉得他有“项羽相”,是个王霸之才,但不会觉得他品行有多高,有多好!
“品行能当饭吃啊!”
“TMD就是放狗屁!”何定贤多少能琢磨出老豆话里话外的意思,但却浑然不放在心里,因为他知道哪一步棋是对的,哪一步棋是错的,大方向上根本不可能押错。
所以,他就算一路上小败几次,也能保证东山在起,家族鼎力,自然是有多嚣张就多嚣张。不过老豆有一句话说的对,最近风头确实太盛,不把战果消化干净,引来总督的直接打击,警队内部势力就有产生动摇的可能。
“这两年还是低调些吧,反正也没人敢惹我。”何定贤走下轿车,打开雨伞,低头匆匆走进公寓大楼。晚上,陪着老婆孩子在卧室睡觉,但孩子哭闹个不停,老婆又要喂奶,也是被吵得够呛。
等小孩吃饱喝足,他秉承不浪费的精神,把儿子剩下的夜宵给吃了。随后便换房来到白月娥的房间,安心休息了一晚。
隔天。
上午。
大馆,水警楼。
港府在将水警升格为大区之后,警务处长特意划拨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以及一个仓库用作给水警办公。葛白穿着制服,翘起二郎腿,坐在三楼办公室内,捏着雪茄,不服气道:“嘉奖?”
“立了这么大的功,坚sir发了一枚英勇勋章算嘉奖吗!”
何定贤一身西服,坐在对面,吹出一口烟:“呼”
“是金的吗?”
他带着怪笑。
葛白没好气的骂道:“漆金算金吗!”
“丢雷老母。”
何定贤笑出声来,夸赞道:“葛sir,粤语味越来越正啦,消消火啦,总不能好处给伱的拿了,还要表彰你吧?幸好提前走了程序,打过报告,否则总督大人可能都会追究你擅自调兵的责任。”
这次在社会舆论掀起一阵热潮和好评的剿匪之战,其实在总督府看来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总督府已经很不想再让警队壮大了!
这次事件,总督除了面子光鲜,其实一点好处都捞不着,甚至还有隐形的风险。如果水警部队败给南洋海盗,消息传出去,祖家是否会追究总督的责任?
葛白深深叹息道:“反倒是海关署,开船到南洋遛一遛,署长跳跳海,游个泳,既然获得了总督府的通报嘉奖,明年恐怕又会多拨经费给他们。”
何定贤耸耸肩膀,出言调侃:“要不然,你也去南洋游个泳,看看总督给不给你发嘉奖?”
葛白翻起一个白眼,突然正色起来:“对了,你听没听说杜sir已经向总督递交辞呈,打算退休了。”
“算他识趣。”
何定贤出声讥讽:“现在辞职还能留个体面,否则,他一来丢光面子,镇不住海关署,二来,知道我的性格,以辞职保全后路,给我个交代。要是继续留在海关署的位置上,说不定,还会被动卷入什么事件。”
“再惹到我,可不是让他跳海那么简单。”
葛白知晓辞职是一种政治默契,政治斗争中,输了的人,必须辞职交权。没让他自杀以谢天下就已经足够文明,毕竟海关署在他的部署下,可是牺牲了一连串的鹰派长官,就连副署长都受到枪伤直接退休。
在政治秩序较为稳定的地区,一旦辞职交权,没人会再追究任职期间的事。当然,政治秩序要是混乱,完全可以清算、倒算、继续算!例如辞职之后总会倒霉的南朝鲜。
“不过,总督既然给海关署发了嘉奖,那么就算批准杜sir的辞职,也应当不会让杜sir退休。”葛白说的是一种政治规则。何定贤点头道:“调一个清闲的岗位咯,只要不在纪律部队,我也懒得理他。”
“总督既然有重用海关的想法,不可能让一个废材,一直管着海关吧?”
三天后。
总督府批准了杜益华的辞职,委任副关长赵敦贤为署理署长,同时将杜益华调任议政局,任教育局的副长,正式发文公告。在嘉奖海关署的同时,将海关署长调任,这一招确实容易把人搞糊涂。
330 年轻气盛
在能收到消息的政界、商界高层眼中,杜益华是一个失败者。在不能收到消息的底层市民眼中,杜益华是一个立功升职的胜利者。
虽然从海关署升为教育局副长是擢升,但是从一个纪律部门一把手,调到一个行政部门任副职。
杜益华在实权上大大降低,是传统的明升暗降。不过,如果杜益华能力出色,也给杜益华留了一个后门,可以继续留在政界做事,
处长办公室。
坚保宁出声问道:“何sir,要不要一起去见一见新的海关署长赵sir?”
“不用了。”何定贤笑着摇摇头:“将来海关方面的事情,你负责打理就好。”
“喔?”
坚保宁很是意外,端起一杯咖啡笑道:“何sir今天心情不错啊?”
按照他对何定贤的印象,此时,前去给赵敦贤一个下马威很正常,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
何定贤却道:“不关心情的问题,想来赵sir也不敢对警队不逊,在遵守规则的情况下,坚sir的身份足够打理好纪律部门的关系。纪律部门的首要条件,便是遵守长官纪律。”
坚保宁微微颔首,似有所得的点下头道:“何sir说的很正确。”
“坚sir。”
“行动部有些事情,我先去忙了。”何定贤起身告辞,举手轻声告辞:“goodbye,sir!”
周天。
傍晚。
中区,潮汕商会,瑞和堂。
许艾周、王老吉、周至元、郑裕彤、李家城等大大小小的商会成员,或穿长衫,或穿西装,或穿马褂,陆续在四点前抵达大门,举步迈过门槛,绕过九龙壁,进入大厅之中,望向中堂一张张梨花木的交椅。
楚伟南坐在圆桌旁,一袭褐色长衫,打扮的英姿飒爽,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连连起身拱手道:“许理事、王老板、汤副会长。”
汤秉达是位穿着西装,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人,为华茂公司老板。早年在南泰行当经理,曾被选举被南北行公所代表,出席华商总会。出生于潮汕饶平,除了是个商人之外,还是个社会活动家。在十年前便是进步组织“工商俱乐部”的成员,在二战时期,冒着炮火与解放区交换货物,为解放区的建设起到有利支持。
目前任南北行公所理事长,港岛糖会主席,潮汕商会副会长等职。如果不是何定贤的出现,下一任潮汕商会会长,其实众人都更属意汤秉达。但只要商会会长能为商会起到积极作用,任何商会成员其实都会支持。
包括汤秉达在内,也对何定贤上位副会长,将来想要接棒会长的举动表示赞同。
“楚生。”
汤秉达在主桌前,轻轻俯身鞠躬。
楚伟南连忙让他扶起,引到左侧第二个位置坐好:“汤会长,等会小辈要参选,多帮忙把把关啊。”
“哈哈。”
“一定,一定。”
汤秉达畅快一笑,欣然答应。
两位副会长,十九位商会理事、三百多名会员汇聚一堂。数十名黑衫打仔守着大门,天台,十几个服务生来来往往,送着开水,小碟。氛围倒是轻松热闹,没有压抑的感觉。
楚伟南作为商会会长,自然是负责主持议题,在见到位置都已坐的差不多,便清了清嗓子:“咳咳。”
“各位商会同仁!”
他起身抱拳朝堂外讲道:“今天召集各位,主要是黄副会长在年初请辞了商会副会长一职,需要再选出一位人才为商会献力,特请各位同仁前来见证。”
商会会员们各自颔首,心领神会。
虽然,潮汕商会具有一个公开的竞选制度,但涉及到理事以上的职位,却是采取代表竞选的方式。也就说,商会会员只有权直接选举出理事,而副会长,会长等职位,则只有理事具有投票权。
这就造成每一场投票在发起前,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不会成功的投票,根本就不会被发起。
今天会员们齐聚一堂,与其说是前来参与竞选,倒不如说是为新副会长贺,与旧的副会长拜别。
黄副会长也旋即起身,笑着拱手道:“唔好意思,各位同乡,同僚,我在副会长的位置一坐就是多年,好像自商会成立以来,话事的都是我们几个老头子。”
“世界是年轻的人。”
李家城在台下,表情大受鼓舞。
楚伟南呵呵笑道:“黄生,今天也开始缅怀当年啦?才五十出头呢,剩下的时间依然也要记着商会同仁。为了纪念黄生为潮汕商会做出的贡献,商会一致同意授予黄老板永远名誉副会长的头衔。”
“哗啦啦。”
台下一片掌声。
这种名誉头衔不值钱,却很有人情味,而做事有时候需要的就是人情味。商会大佬们为商会献礼多年,不说有偿无偿,总是为商会成员们争了几分力,花了不少心思。
没有商会罩着,很多老板都已经破产,或者仍在打工,给人欺压。
不可能要用大佬的时候,会长,副会长的捧着,用不到了,便一脚踢开,不给发退休金,也不给发点头衔吧?
黄老板在掌声中笑呵呵的坐下。
他只要顶着永远副会长的名头一天,便有面子可以借用商会影响力,也算是拿到应有的商界地位。
而老的坐下了,年轻人就要站起来!
楚伟南旋即说道:“我也举贤不避亲了,以会长的身份,提名何定贤理事为下一届潮汕商会副会长,理事会可以进行投票,场下有异议的会员也可以举手发言。”
何定贤站起身笑道:“各位同仁,虽然我是一个臭拿枪的,但在商业上也小有一些成绩,希望能为商会多做点事。”
台下一阵骚动,其实大多数会员们都能够接受。因为,他们都知晓何sir现在的实力,商会有一个够实力的副会长,会员们做事都能放开手脚一些,起码不用担惊受怕。唯一的顾虑,便是何定贤太年轻,担任商会理事的时间太短,不知能否打理好商会的事务。
就算家族再显赫,权势再强,不为商会做事,还不如别任职。学罗文锦家族、周骏年家族、简乐强家族一样,做商会的幕后老板其实也挺舒服。但副会长又不是一把手,有楚会长带着,一干理事协同,好似也挺合乎情理。
最关键,心里赞不赞同是回事,要不要站出来反对,又是另一回事。起码,现在是没有人敢出来反对何sir的,而且潮汕商会的基业虽然不小,但领导层要是把商会玩砸了,会员们也可以用脚投票,转投到其它商会。
汤秉达见到在场无人反对,抱拳说道:“各位同仁,潮汕商会正需要开拓进取,需要年轻的力量,何先生便是最适合的人员。”
楚伟南望着众人:“既然没有人反对,那理事会开始举手投票。”
王老吉、许艾周、郑裕同等人纷纷举起手,理事会全票通过,商会秘书在旁写好会议记录。
何定贤见到一切顺利,心里反而紧张起来,抱拳俯身道:“多谢各位商会同仁信任,在下一定不负期望,为商会发展多献几份力,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我罩着你们!”
楚伟南、许艾周、汤秉达等老江湖,听见何定贤说出这句话,表情瞬间都变得非常精彩。这句话不是不能说,会长罩着会员,很正常嘛.但往往会长都不会这样说,因为要讲气度的嘛
说话怎么能这么狂?
年轻人,
不愧是年轻人。
台下如李家城一般的会员们,却是爆发出哄笑,纷纷叫好:“多谢何会长!”
“将来就靠何会长罩了。”
楚伟南皱皱眉头,心头颇为不悦,汤秉达却适时的宽慰道:“阿南,不气盛,怎么是年轻人?小事情啦,不用在意。”
好在何定贤没有再张狂下去,而是轻轻拱手,鞠躬俯身,重新坐回位置上。新理事当选会多备一把椅子,但职务更替,却不可能当场换交椅。说到底,商会是一个较为现代化的组织,里面有传统的会门结构,乡系纽带,但运营方式,观念都比较新,并非如社团一样。
黄副会长还坐那呢,怎么可能把人赶走?
当年,黄副会长其实就是汕头商会的会长,在汕头商会与潮州商会合并之后,担任潮汕商会副会长。算是楚伟南的交心好友,当然,其中也离不开汤秉达的鼎力相助。
两个小时后。
会议结束。
楚伟南拿过秘书递来的会议记录,认真查阅之后,将本子交给何定贤:“何会长,麻烦你签个名吧。”
“啊?”
何定贤很是意外的接过记录本,出声问道:“这不是会长签名吗?”
“谁签名,谁负责。”楚伟南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指着其中一句道:“伱也可以只签这一句。”
何定贤顺着手指看去,看见正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罩着你们”,表情多少有些窘迫。他提笔在那一句下签了个名,再把本子还给楚伟南,就见楚伟南冷笑:“让你嚣张。”
“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年轻人!”
更新晚了十四分钟,抱歉。
331 名角、名拳
何定贤来到九龙区达利街,叶氏咏春拳馆,坐在堂内的一张椅子上,拱手笑道:“叶师傅,好久不见。”
“何警官。”
叶问穿着黑色长衫,坐在对面,心底有些发怵。
照理来讲,何sir混到现在,已经与武术界不会有什么关联。虽然,叶氏咏春馆近几年有所扩张,但也有交保护费啊
“饮茶。”
“饮茶先。”
这时一位穿着练功服,长相帅气的半大小伙,将两杯茶端到桌面摆好,规规矩矩的鞠躬喊道:“师傅。”
何定贤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当即辨认出小伙是未来的电影巨星“李晓龙”。
气质不俗,中英混血的李晓龙,在一众拳馆徒弟中,气质尤为出众。叶问见到何sir目光转到弟子身上,也不禁莞尔一笑,介绍道:“何警官,这位是我去年刚收的关门弟子李晓龙。”
“父亲是粤剧丑生李海泉,母亲是何东家族的人。”
“小时候他在美国出生,三个月大就参演电影,现在已经有好几部作品。”
何定贤在叶问夸夸其谈的状态中,也可以看出他的炫耀,一个六十出头的老骨头,为什么还要收一个关门弟子?
叶问该享受的可都享受过了,现在有拳馆傍身,徒弟孝敬,晚年生活也有保证。
收一个小弟子还是想要光耀门楣啊!
事实上,叶问做到了!区区一个小门小户的咏春拳,便是因为有一个好弟子,搞得天下皆知,让南拳声名鹊起,成为荧幕上的第一拳!洪拳、六合拳、查拳等北方拳种,好似都成为反派标准,无形之中就弱了南拳一头。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未来开咏春拳馆的人多,韭菜好割,开北方拳馆的少,因为没人认识啊。
“这么会拍电影吗?”
何定贤笑笑,递出一张名片:“小伙子,正好我名下有一间电影公司,将来想在港岛拍电影,记得找我啊。”
李晓龙性格有些寡闷,看了师傅,方接下名片,躬身道:“多谢先生。”
“何先生可是港岛有名的大老板,想要获得何生的青眼可不容易,阿龙,你在港岛拍电影有人撑了。”叶问倍感开心的挥挥手,李晓龙便回去练功。
“戏曲世家出生的子弟,又来学武,野心很大啊。”何定贤真不搞懂,小孩子是喜欢影视艺术呢,还是喜欢武术呢?但李晓龙的影视成就与武术成就是分不开的。
并且他踢碎了东亚病夫的牌子,让国外更多普通人,知晓了华人的尚武精神。
其标志性动作,也成为华人给世界的第一印象。
这种印象很刻板,可是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一个刻板的强者印象,比一个刻板的弱者印象要强上很多。而其创建的截拳道也在北美风行一时,可以算是武术界的一代宗师。
他见了李晓龙也很喜欢,可惜,现在李晓龙还在读小学,对李生最大的尊重,就是不摸脑袋!
叶问却叹道:“唱戏的难啊这小孩长大也不容易。”
“何生,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吗?”
何定贤笑着道:“一件小事情,但需要叶先生的帮助,我有意投资一笔钱给咏春拳馆,帮助叶先生将拳馆修缮一番,但需要叶先生答应一个条件。”
叶问挑起眉头,心里充满警惕,却大笑道:“哈哈哈,难得何先生看得上武馆,如果何先生想要的话,我把整座武馆送给你都没问题。”
武馆值钱的又不是物件,是人、是艺、是关系!
“叶师傅误会了。”
何定贤温言解释道:“我没有想要收购武馆赚钱的意思,咏春是叶师傅的武艺,光在港岛一座城收徒未免太小气。我想支持整个叶氏咏春,前往南洋开宗立派,以我在南洋的关系,一定可以保证咏春风风光光地开业。”
“届时,咏春可以在整个南洋收徒,南洋有多少华人?接近四百万,比现在的港岛还多一倍!到时候叶氏咏春馆开遍港岛、新加坡、吉隆坡、再开到东南亚、北美,这才真正的发扬光大!”
“而且远的不敢说,在南洋我可以介绍很多政商界的华人高管给叶先生认识,也可以安排咏春拳馆的弟子就业,不管是到当地华侨的公司,还是义群的海外分社。”
“总之,钱是赚不完的。”
叶问脸色越来越严肃,四周几名弟子的表情却越来越兴奋,毫无疑问,他察觉到何定贤想用叶氏咏春做棋子,布局南洋。但开出的条件却十分诱人,并非是单纯的利益,而是愿意帮助咏春拳发展。
要知道,武馆一来可以培训弟子,为公司、社团提供打手,二来可以当作修身养性和利益纽带。比如在社团之外,用师门作为牌子,让社团兄弟拜同一个师门,定下辈份。
便会起到小型工会的作用,以武馆来影响社团。
何定贤便是希望用咏春拳馆作为一枚钉子,钉在南洋,防止海外分社做大以后,听调不听宣。同时,武馆是一个非常好用来经营人脉的地方,特别是南洋华侨还普遍尚武。
这样一来拳馆底层可以充当工会,高层则可以充作情报机构。否则他一个人在港岛,对南洋局势的了解都是通过转达,很容易在有人背叛的时候遭到蒙蔽。
再培养咏春进入南洋,便有三个势力可以合作,具备不同功能,达到一个稳定平衡的效果。
“呵呵,何先生,伱是抛给我一个难题了啊。”叶问沏着茶盏,露出颇为苦恼的样子,但心里其实早有决定。这无非是一个愿不愿意替老板办事的问题,只要工资开的够高会有人不办事吗?
虽然,叶问已经收了关门子弟,盘算着退休。但正因年纪越大,所以对金钱的渴求开始减弱,有帮师门扬名的心理需求,也有想照顾一下子弟们前途的需要。
毕竟,有些弟子跟他多年,风里来,雨里去。
“叶先生是个聪明人。”
何定贤则笑道:“知道该怎么选。”
不就是去南洋做情报。
当间谍吗?
叶师傅手熟!
何况,他是很自由的帮人做事,可以往返于港岛、南洋之间。
“哈哈。”
“好吧。”叶问摸了摸胡须,给出答道:“我可以先派两位学生到南洋打前站,一年之中,慢慢把拳馆搬到南洋,如何?既然是去南洋插旗,免不了要收一些当地的富家子弟。”
“按照江湖规矩,我关门了,不再授徒,但如有大佬亲自拜门,我便拜师收徒,代师授艺,如有富家子弟来学拳,只能交由步青、尚田代为收徒了。”
叶步青、徐尚田两位弟子,侍立在旁,表情十分激动。
何定贤觉得叶问的安排没有问题,点点头,出声喊道:“阿仔。”
“何生。”
猪油仔穿着唐装,站在门柱下深鞠躬,在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匆匆上前放在桌面。何定贤指着信封道:“里面是两张十万港币的银票,到了南洋,义群分社会定叶氏咏春为公司武馆,到时每年还有一笔十万的教学费。”
“这些事情我已经同南洋的蒋天养说好了,到南洋直接去义群公司找他。”
叶问也不客气,打开信封看了银票,便收入怀里,点头道:“多谢何生。”
“有事情常联系。”何定贤起身离开茶桌,在叶问、叶步青、徐尚田一众弟子的送别下,来到门口,低声与叶问道:“叶师傅,你的耳目可能已经不清,但我不希望,我的耳目也不清。”
“咏春如果能好好帮我,我一定让咏春名扬四海!”
叶问表情复杂,微微颔首。
何定贤一个跨步迈出门槛,弯腰坐进轿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拳!”
“也是得靠钱啊.”叶问望着轿车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某种意义上,拳法与戏子一样,要出名,成为角,一定得有大老板捧。只有攀上权贵,为大佬卖命,拳种才有兴旺的可能。
而拳种一旦兴旺,不但会迅速发展,而且武馆也会收获很大的好处。
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
当年他拜师学拳,光是学费是花了十二两黄金,但经过战乱之后,他早已将咏春交给了许多贫民弟子。这些贫民弟子把拳练好,想传承下去,是要吃一口饭的。
大老板一句话直接打开整个咏春拳馆的上升渠道,并且提供就业机会,底下的弟子们又怎么可能会不开心?甚至,叶问不答应,门内弟子也会接私活,独自拿钱跑往南洋。
“原来李晓龙的母亲何爱瑜,并非是何东家族的直系血脉,而是何东之弟何甘棠的养女。虽然何爱瑜本身也是欧亚混血儿,但却是上沪商人张琼的孩子,与何东家族没有血脉关系,何甘棠表面上收何爱瑜为养女,实际上是包养的情妇。后来是李海泉被请进何甘棠的府邸唱戏,无意邂逅了何爱瑜。
“何甘棠大手一挥,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飞到美国去生孩子了。”
何甘棠不包括情妇、养女在内就有十二房姨太,三十多个子女,又怎么会在意一个何爱瑜?为情妇打打杀杀很掉大佬面子的,相反,成人之美更受上流社会尊重。
“真当嫁女儿了。”
何定贤看完资料,心里也不禁一阵愕然。
332 保密局、濠江王
一个月后。
新加坡,NA区,华人街。
叶氏咏春第一间南洋武馆正式开业。
“噼里啪啦。”
一片热闹的鞭炮声中。
叶问身穿黑色长衫,双手抱拳,朝着来宾连连颔首:“欢迎,欢迎”
“蒋先生欢迎啊。”
“林主席。”
“感谢赏光.”
叶步青、徐尚天等人身穿白色汗衫,露出上身健壮的肌肉,背负双手,望着眼前的场景满脸笑意。
咏春拳。
站起来了!
港岛。
何定贤拿着一份电报,笑着道:“天养拜了叶问为师,由叶步青代师教导,虽然只是最普通的外室弟子,但也算承认了武馆在社团中的地位。林有福捐了一笔钱,让儿子拜入咏春武馆,成为徐尚田的入室弟子。”
“半个月内,加入咏春拳馆的义群社员,便多达一千余人,看来用武馆做工会机构,还是很受江湖人推崇的。”
江湖社团内部是不可能诞生出合法的工会,那么武馆的师门传承便是最好的体系。
“惊讶的是李广耀竟然拜入了咏春拳馆,而且叶问亲自代师父陈顺华收徒,让李广耀成为同辈师弟。”
李广耀是出生于新加坡的本地侨民,其父李近坤曾在壳牌汽油公司供职,后经营钟表生意,在南洋商界小有名气。而李广耀在佛莱士学院读书时,便与相恋的女同学柯玉芝结婚,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一子名为“见龙”。
他目前在新加坡与妻子一起从事律师行业,曾加入为了“争取大马独立”创建的“大马论坛”,后因代表“新加坡邮差罢工事件”与政府谈判而声名大噪,在工会中建立了群众基础,成为新加坡劳工阵线的领导。
同时创建了大马行动阵线,旨在为南洋华人争取平等利益,并且在一个月前,参加了南洋华人的首次选举,当选为立法院议员。
“属于他的政治时代已经开启序章,他也是目前拜入叶氏咏春最具名望的人,叶问代师收徒倒是很会笼络人心。”何定贤放下电报,感慨着道:“可见叶师傅不仅会打拳,还会人情世故啊。”
“李议员在这种时候拜师叶氏咏春,看来是想要与我建立联系,想着捞到一点好处。”
“这枚钉子算是楔进去了。”
何定贤点起一支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气:“将来李议员要是需要支持,倒是可以先适当投资一点,不过他这种枭雄人物,不亲自会一会,秉性难料。”
“光靠前世听见的新闻八卦,怕是连正主三分颜色都见不着。”
“大马行动阵线站出来,是否代表华人劳工阵线要失势了?”
行动阵线是注册在大马、劳工阵线是注册在新加坡。两地都是属于南洋,归南洋总督管辖,但法统上却是两块殖民地,所以,李议员可以在其中长袖善舞。
之前新议员与劳工阵线合作的很好,而且劳工阵线成立更久,实力更强
为什么后世没有一点消息?
“南洋还有好戏呢!”
浅水湾。
向氏别墅。
林景身穿黑色马褂,站在书柜旁接起电话,答应两声,旋即转身喊道:“向生,台岛的电话。”
花园里。
向钱正抱着刚上学的儿子华强转圈圈,闻言笑着放下孩子,匆匆走向客厅,出言道:“马上来。”
他站在书柜前,接过下属递来的电话,出声道:“胡先生。”
“向将军,新记能不能抽几条船出来,帮忙运一批货前往美国?”胡林英留着八字胡,站在一间保密局的办公室内,把说话声音放的极低。
向钱知道胡主任要运的货,大概是什么,新记没有少帮保密局的人干脏活。
但他隐隐听说台岛的局势已经发生变化,大少爷开始接掌情报部门,正在对情报机构进行改组。
高层可谓风雨飘摇。
“胡主任。”
向钱沉吟着道:“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可以再帮你运一次货,但只能一船的量。”
“新记在港岛也是举步维艰。”
胡林英忙道:“多谢。”
“改天一定去港岛亲自探望你。”
啪。
电话挂断。
胡林英瞬间变了脸色,语气有些不悦的道:“丧家之犬,江湖混混,也敢同我摆将军的谱?”
“来一个人!”
他朝门口喊道。
一位穿着中山装,理着寸头,身材干练的年轻人推开门,立正敬礼:“长官!”
“派人把仓库的货送到码头。”
“交给新记来处理。”
胡林英出声说道。
“是!”
保密局组长汪学才再度立正,肃声答应。
傍晚。
邱德更手臂夹着公文包,站在门口鞠躬道歉:“唔好意思,大老板,刚下班就来打扰您,银行有一件事情需要汇报。”
“哈哈。”
“老邱,你可是我的财神爷,财神爷上门是好事。”何定贤坐在餐桌旁刚准备吃饭,在女佣请客人进门后,出声道:“月娥,去拿一副碗筷请邱掌柜坐。”
“有什么事边吃边聊。”
何定贤笑吟吟的看向邱德更。
邱德更客气的点头:“多谢大老板。”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在餐桌旁坐好,稍微喝了一口汤,等大老板进入吃饭的节奏,方出声道:“东方银行在濠江的办公处,开张不到半个月,平均每天被人扫荡1.3次,潮义勇已经死了六个兄弟。”
何定贤皱起眉头,心里有点不悦,吃着饭道:“据我所知,濠江最大的字头是水房,也是号码帮的分会,让葛少和大鼻登出面够不够?”
如今,耳中。手底下的一班人其实只要不是没办法,都会尽力私下把事情搞定,让大老板看到结果就好。
公司是不养闲人的。
邱德更摇摇头:“不够,濠江的高可宁先生要亲自见伱,他放出话来,你不过江,东方集团就过不了江。”
“这么威风啊,高先生?”何定贤听闻是高可宁在找事,心里不惊反喜,因为高可宁已经七十五岁之高龄,掐指一算,不用两年就入土了。现在高可宁家族的生意,都是由高福泉、高福求两个儿子共同经营。
高可宁的一生,也可谓是风云激荡,草根崛起。
年少时在赌档里厮混,后来开摊设赌,捞得第一桶金,再把濠江的鸦片运往内地赚钱,在九十年代初即富甲一方。后来以赌涉贷,开始经营典当行业,在战争时代典卖家财,换取一口粮食的人不计其数。
高可宁靠赌博、鸦片、很快就把典当业做的风生水起,成为省港澳三地有名的典当大王。1938年,看准粤省禁赌的政策,与傅老榕一起合资成立“兴泰公司”,以年饷150万澳元投得濠江博彩专营权,一生共执掌濠江赌牌二十余年之久。
目前傅老榕是濠江的第二代赌王,高可宁则与其说是典当大王,倒不如说是放贷大王。整个濠江赌场的高利贷,全部都归他一个人放,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
高可宁家族最鼎盛时代,可是与何东、罗文锦家族并列。
邱德更叹道:“要在濠江揾水,特别是开银行,不得不过高先生那一关。高先生其实是害怕东方银行在濠江做信贷生意,抢了高科宁家族的饭碗,约您见个面,说不定就是要开口.”
“开口什么?”
“让我开银行不放贷啊?”何定贤冷笑一声,放下筷子:“开银行不放贷,同开染坊不卖布有什么区别,濠江有博彩专业权没错,没听说有信贷专营权吧!”
“这个高利贷他放得,我就放不得?”
邱德更愕然,放下碗筷,忙到:“大老板,其实适当让一步也无所谓,在濠江我们确实斗不过高可宁与傅老榕两个人,打了姓高的,姓傅的就会出来。”
“我们在濠江开设办公处的目的,主要是为金融服务,而不是放贷收息。”
何定贤点点头,感觉有道理,但并不接受:“在濠江,高家和傅家不是话事人,有人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件事情。毕竟,我们又不是捞偏门的,堂堂正正的上门找个公道回来即可。”
“谁?”
邱德更有些意外。
“何贤咯。”
何定贤笑笑:“听说何代表在大丰银号的二楼挂了一块牌子,每天上午九点至十点,一个小时的时间,以立法会华人代表的身份,接受社会各界华人的咨询。”
“我以一位华人投资商,港岛潮汕商会副会长的身份,前去咨询一下怎么该在濠江做生意,你说何代表会不会见我?”
有时候对付一些人,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奸计,因为,在身份实力地位足够的前提下,你的态度即决定社会治安,乃至法律秩序,多的是人愿意替你出声。
在濠江能够盖过高、傅二人风头的,唯有何贤一个人。
甚至,何贤还是借着傅老榕的势力起家,所任职的大丰银号,便是傅老榕与马万祺合股的一间钱庄。但来自粤省的何氏商人,却凭借自身本事,成为濠江经济局长保罗的好友,在战争期间替濠江当局解决了多次麻烦。
成为比傅老榕更受当局信任的华商。
邱德更则叹道:“大老板,光冲你的名,何代表就得见你。”
“哈哈,何姓在港澳也算大姓,一字之差很正常啦,总比阿杰、阿明那些来的强。”何定贤嘴上开着玩笑,但知道前往濠江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否则很可能真会把银号的事情办砸。
333 王见王
两天后。
上午九点。
大丰银号。
许多穿着西装,手提皮包的办公员,在柜台前排队办理业务。
一些市民们打扮各异,穿着白衫,拖鞋,大裤衩的老街坊都有,堵在楼梯入口前等着上楼。
邱德更穿过人群,来到楼梯口,躬身说道:“大老板,位置已经买到了,上楼下一个号就可以见到何代表。”
“多谢。”
何定贤一身高档西装,系着领带,着装正式。几个保镖腰间配枪,警惕的打量四周,隐隐将大老板护在中间。
邱德更引着大老板登上二楼,同一个点头哈腰的濠江市民换了位置。
“下一个。”
一名男秘书推开办公室木门,送出一位前来反馈事务的市民,顺便向长队朗声喊道。
“是我。”
何定贤举起右手,出声答应,赶忙走了上去。
男秘书戴着眼镜,看见他的打扮略微错愕,旋即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把他带进办公室。办公室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濠江华人代表何贤办公处。
招牌立的朴素大方,但排着长龙的队伍,却衬得牌子威严大气。
何定贤多留意了牌子一眼,心中暗自喜欢,将来也得立一个!
同时,房间里的何贤身穿西装,戴着方框眼镜,梳着背头,看起来十分精神,但笑容居然亲切和蔼,见到有人进门立即起身招手欢迎,没有半点华人大佬的气势。
整间办公室面积很小,就够排一张桌子,一个书柜,十步即可走完。
何定贤坐到一张木椅上,秘书当即关上房门,端着本子在旁记录。
何贤甩甩手吩咐道:“阿雍,给先生泡一杯茶。”
“好。”
秘书前去泡茶。
何贤微笑着望向对面,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足足半了分钟,在秘书上茶之后,何定贤才不得不主动开口道:“何代表幸会,我是来自港岛的一位投资商人,有些事情希望何代表帮忙。”
“大老板呀。”
何贤笑了笑,出声道:“来我这里的都是穷街坊,卖鱼佬,看你打扮就不一般。濠江除了赌之外,也没什么工厂值得投资的东西,如果是捞偏门遇到麻烦。”
“不好意思,恕不接待。”
何定贤摇摇头:“我在港岛有一间银行,想在濠江开设一个办事处,经营一些金融项目,但一直被本地的社团势力骚扰,不知道何代表能不能帮忙?”
何贤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思索着道:“何sir,没想到你会来办公室找我,这样我很难拒绝你啊说说看,伱想怎么办?”
他在濠江本地的消息十分灵通,光银行分号几个字,便可以确定来者的身份。
“我的要求很简单啦,第一,要高可宁先生出面道歉,打死我六个兄弟,该有的补偿一定要有,第二,让东方银行在濠江开业。”何定贤喝了口茶,握着杯子,轻笑一下:“东方银行肯定会销售一切合法的金融产品,包括典当与信贷,但作为回报,可以与傅先生、高先生一起开设一项新生意。”
“在濠江办一间拍卖公司。”
何贤眼神惊讶,出声道:“何先生既然胸有成竹,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拍卖公司的生意要是做起来,赚的也不会少,高先生愿意答应根本不需要我作中间人。”
“因为我要替兄弟们找回场子啊。”
何定贤笑着回应:“打我的人,哪里白打的,总需要一个够名望的人来作见证。”
“何代表就是最好的人。”
何贤苦笑道:“承蒙何先生看得起,中午十二点,安泰酒楼一起吃饭。”
“傅先生、高先生会到场。”
何定贤点点头:“多谢何代表搭桥牵线,先不打扰何代表办公了,中午见。”
“中午见。”
何贤起身抬手相送,秘书拉开房门,便喊来下一个市民。
何定贤占用了一点华人代表的接待时间,每多用一秒,其实都是对濠江华人的不公。虽然,每天找何代表的大多数是破事,但是,说不定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为了正当理由找上门咨询几句,得到答复便已足够。
何贤则收拾好情绪继续接待下一位市民,直到十点钟接待完最后一位,方休息了一会,拿起秘书手上的记录本,查看着今天收到的咨询事件。其中,大多数可以交给下面的人解决,少数涉及政策和公共工程的,如增添水喉,电费太贵等,需要亲自出门与当局接洽。他之所以会得到濠江华人的拥护,便是因为他作为华人代表,真的会为华人做事。
虽然,很多事情劳心劳力,不一定有结果,但是他对市民而言,事事有回音。事情办完究竟是什么结果,当中有什么程序,都亲自写信一一回给市民。
但今天何定贤亲自登门拜访,着实让他感觉棘手,因为他太了解港岛这个与他一字之差的华人大佬,最近还听说对方当选了潮汕商会的副会长。可以说,振臂一呼,三十多万潮汕人都要替他做事!
“特意来办公室找我,就是非得把我卷进去,这姓何的本家兄弟真是厚脸皮。”何贤点起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吐气时道:“打电话给泰兴娱乐公司,把事情同傅先生和高先生说清楚,无论如何,中午那场饭一定要来吃。”
“知道了,何先生。”
男秘书鞠躬答道,退出办公室。
临街。
一间茶楼。
何定贤点了一桌茶点,叫了一壶普洱,招呼邱德更、阿仔、蓝刚、倪坤一起坐下。蓝刚先前在湾仔任探目,后来调职荃湾任探长,现在调进行动部任高级督察,平时主要工作就是带着几个兄弟,跟着大佬听用。
“快点吃啦。”何定贤倒了一排五杯茶,转了圆盘,将茶一杯杯分给兄弟,出声道:“带人过海到濠江同地头蛇谈判,总害怕吃饭吃不饱,先填饱肚子。”
“中午才有力气掀桌。”
邱德更、阿仔、蓝刚等人拿起杯子,饮茶时都面露莞尔之色。
“呵呵。”
“大佬,别浪费粮食啊。”
其余兄弟则在旁边开了一桌,自顾自的吃着。
何定贤拿起一个豆沙包,咬了一口,感叹着道:“濠江的华人代表有十几个人,傅老榕、高可宁其实也是华人代表,但唯有何贤一个人开设办公室,在工作室定时接待华人市民。”
“愿意为华人办事人,被华人推崇也就不奇怪了,难怪他能够后来居上,成为华人与当局之间最受信任的人。”
港岛大佬中很多人与当局的关系,不是经济买办,便是政治买办。
要出一个真正替华人说话的人很难。
何贤站位就站到很高!
他混得好真不值得奇怪。
邱德更则道:“我听朋友讲,何代表以前在粤省创办了一间汇隆银号,主要是做股票、黄金生意,本来生意红红火火,后来因为战乱广城的交易所直接关闭。”
“他随着难民一起来到濠江避难,靠以前的经验,前往大丰银行打工,通过炒黄金帮大丰赚了很多钱,现在已经是大丰银号的司理。”
“傅老榕为了拉拢他,已经不再参与经营,坐等分红了。”
有趣的是,当年在粤省与何贤一起创办汇隆银号的人,正是港岛恒生银号的创始人“何善衡”。两位商界挚友一个前往港岛,一个逃难濠江,都在各自的地盘上打下一片江山。
而在二十年后,当大丰银行注册成银行的时候,何贤已经是大丰董事长,第一大股东,而傅老榕则雨打风吹去,不复当年之英勇。不过,何贤之所以能够成为濠江举足轻重的人物,得益于一次金融事件,那便是港岛沦陷之后,大量白银流出港岛,很多港岛商人把资产转移至濠江避险。
导致濠江当局货币不够使用,以往在葡萄牙印刷完毕,再通过货轮运往濠江的方式也无法通过日军海上封锁。在货币不够使用的情况下,何贤向大西洋银行董事会提出紧急自印货币。
大西洋银行又受经济局管辖,消息传到经济局局长保罗耳中,包括见了何贤一面之后,便采纳了他的建议。这一波紧急自印货币改革,让濠江当局在港岛沦陷的三年多时间内,大口大口吸血港岛资本,为濠江进行了一段长足的发展。
要知道,濠江就是一个小港岛,无论是人口增长原因,还是地缘历史等等都极度相似,并且地理位置极近。在港岛安全的前提下,大多数人会选择更大、开发更好的港岛,但在港岛沦陷的时候,濠江就成为了资本的转移目的地。
这次事件让何贤被保罗引为亲信,可谓是一步挤入上流社会。
随后,何贤还与保罗合股成立了一家“和安”公司,在港岛沦陷,交通断绝的情况下,世界黄金只能通过濠江运往内地、东南亚。而后和安公司还拿到经济局发放的“黄金专营”牌照,导致在三年多的时间里,半个亚洲,黄金买卖,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三年让何贤彻底起飞,攒上万贯家财,家底已经不逊色于傅老榕、高可宁二人。并且由于跟经济局长官是生意合伙人,在当局眼里比二人更有面子。
而那三年多的时间里,也是濠江黄金业盛行,港岛、东南亚走私黄金昌盛的年代。只要敢拿命去赌日军的舰炮有没有子弹,运一次黄金就能赚几十万、上百万!
周大福、周生生等金行都在此期间发展起来,尤以“鲨胆郑”最为出名。
现在何贤参与的生意已经很多,但在产业上还是略微逊色于傅老榕。
毕竟傅老榕有娱乐公司作摇钱树,产业渗透的速度极快。
他还称不上“濠江王”,但已经有“濠江大佬”的实力,距离“濠江王”的名头真就只差替华人出头,逼濠江当局道歉的那一战!“港岛何定贤,濠江有何贤”,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傅老榕就是一个老赌鬼,以前在军阀手底下开赌,眼睛里面只有钱,与何代表不是一个档次的人物。”何定贤出声道:“我还是更欣赏本家的老大哥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