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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旧事全文阅读

作者:萌俊     港岛旧事txt下载     港岛旧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6 鹰派

    金融局梅勒回到车上,将装满银票的皮箱放好,出声道:“明天派人去东方钱庄取钱,调一组人员核查一下数目,再把规费发给兄弟们。”

    “yes,sir。”

    司机答道。

    消防署哥文坐在车里,整理好衣服,叹出口气:“明早同下边的伙计说,钱要比上个月晚一天发。

    “明白。”

    副署长点头。

    第二天,早上。

    杜益华却提着皮箱回到办公室,将两位海关副长,四位助理关长,六名总监督叫进办公室,当着众人的面前把银票一把捞出箱子,洒落在桌面上:“各位,把钱给伙计们发下去吧。”

    在座海关高层望着银票,齐齐脸色一愣,副关长“明世觉”身穿制服,不可思议的问道:“杜sir,这些就是规费?”

    “往后警队发来的规费都是银票,我们再拿着银票去钱庄兑换。”杜益华阴沉着脸,毫不遮掩的道:“海关势弱被欺负,警队说的算!”

    明世觉出言咒骂:“他妈的,上回警队叫我们交人,我们就交,现在警队发钱,还给我们发纸,东方钱庄有发钞牌照吗!”

    “拿银票给我们当钱用?”

    余下的助理关长、总监督等高层,心里都很是不悦。

    杜益华无奈的道:“形势比人强,我们同警队根本没有叫板的资格,这些钱是我一张张捡回来的,你们不要,将来的规费都没有了。”

    助理关长岳仕礼皱眉紧蹙,出声问道:“这是警队说的话!”

    “对!”

    杜益华坦然道:“警队高层可能都在东方钱庄里有股份,借机拿我们的钱作资金,把我们当凯子削喽。按照警队的意思办,钱庄没问题的时候,银票兑取自然都OK。”

    “钱庄经营一旦出问题,一辈子辛苦钱全都会打水漂,老板可以分分钟跑路。”

    明世觉冷笑:“警队高层在经营出现危险前,可以提前收到消息,快速兑出银票,我们海关可以吗?”

    “杜sir,不能让警队这样做!”

    杜益华见着海关高层达成一致,心里微微有些满意。说实话,海关署内也不是铁盘一块,两位副长虽然都听他的,但自助理关长以下,分成三四个派系,没有一件影响到整个海关署利益的大事,真的很难把兄弟们拧成一股绳。但现在海关署既然决定同仇敌忾,那么便有同警队掰手腕的资格。

    “形势比人强,海关署如果一直都受工商署监管,在行政级别比警队低一级,海关署就永远抬不起头。”杜益华心中明白,一个部门在级别上的差距是根源,在海关署不提升职级的情况下,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与警队平起平坐。不是海关署有多少人,多少船,多少条枪,是警务处长能直接面见总督,海关署却只能向工商署长报告,有什么决议向工商署汇报,再由工商署向总督府申请。

    这中间仅仅多隔一层,便多出众多的势力纠缠,利益纠葛,导致水警署十分弱势,上不了台面!

    要上台面要有身份!

    杜益华嘴上却道:“我同坚sir谈过,但你们也知道,坚sir是军人出身,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是打,根本没有谈的可能。”

    明世觉与另一位副长赵敦贤对视一眼,出声道:“为什么要警队同意?码头缉私本身便是海关署的职责,如果什么都听警队的,让警队直接管理海关署,把海关与水警区合并就OK了。”

    “我们把码头商船交给警队管,是为了方便收钱,给警队面子。既然警队不给我们面子,让我们收不到钱,那为什么要把缉私的权力让给他们?”

    这一点说到关键。

    这两个部门的职能不同,权力不同,是海关安身立命的本钱。

    杜益华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自己收钱!”

    明世觉十分强硬,果断道:“把警队甩开,不按警队的规矩玩,我们海关自己收钱,收到的就是真金白银,说不定还能收到更多。”

    这时海关署的高层互相对视,全都大为心动。

    每个组织里有鹰派、鸽派。

    往往鹰派对外强硬,愿意舍弃一定利益,冒险搏得更大利益,而鸽派则走绥靖政策,以保持现状,维持利益为方向。这两派人马无对错之分,有时候一个组织想抓住机遇,便必须使用鹰派,有时候面对历史危机,又必须采取绥靖政策。一个健康的组织,会在适时的时候推合适的势力上马,如当政者态度违逆历史潮流,该组织则将产生重大损失,乃至彻底覆灭!

    海关署历来是鸽派把握大权,当在集体利益受到冲突的时候,众人都不自觉倒向鹰派,想要冒险一试。杜益华却提醒道:“警队定下的规费秩序,决不允许有人轻易破坏,当初把缉私权交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

    明世觉当即嗅到政治机会,再度说道:“杜sir,现在不把缉私权收回来,将来银票全部打水漂,兄弟们会吃了我们!”

    “收益伴随着风险,要拿回属于我们的权力,不可能一点风险都不冒。警队有的,我们全都有,而且坚sir是在岸上打赢麦景陶,在水上能打我们吗?”

    “我在水上缉私,他奈我何?”

    杜益华转过视线,目光深邃的望向明世觉,深知这位副关长想借本次事件,积累一波政治声望,为下一步擢升作积累。但精明的政治家要懂得用人,看破不戳破,当即颔首道:“收回水船规费的事,谁来办?”

    几位海关高层齐齐把目光转向明世觉,明世觉也理所当然的向前一步,立正敬礼:“杜sir,交给我来!”

    “好!”

    杜益华轻轻点头,拍拍他肩头,勉励道:“明sir,海关署究竟能不能站起来,就靠伱来打这一战了!”

    聪明人都绝不会把自身置于险地,有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有了身份再到一线去打擂台就太傻了。推一个想上位的二把手去扛火力,无疑是一个聪明而狡猾的办法。

    “yes,sir!”明世觉立正敬礼,大声吼道。

    一周后。

    利源东街。

    何定贤、楚韵楠二人坐在餐桌旁,楚伟南坐在对面,关切的道:“阿楠,身体恢复的怎样?”

    楚韵楠原本身材极佳,但在怀孕后胖了一圈,端庄大方的长相,少了两分美艳,添了三分贵气。而且比原先丰满很多,给人一种亲近善良的印象。

    她就算是刚刚生完孩子,一样很注重打扮,举止优雅。

    只见,楚韵楠端着汤碗,一勺一勺舀着鲫鱼汤,轻启红唇,答道:“放心吧,老爸,家里五六个人围着我一个转,能有什么不好的?”

    “嗯。”

    楚伟南满意的点点头,出声道:“那就好。”

    “阿贤。”

    他又喊了何定贤。

    何定贤投去目光:“老豆,怎么了。”

    “云咸街的别墅已经修好,正在装修阶段,等到孩子过完周岁便可以搬进去住。”楚伟南当初给的大宅子,现在对于何定贤已经不算什么,但好歹是一份家业,将来光凭地段都值几千万。

    何定贤旋即点头:“知道了,老豆。”

    “装修方面,我会让设计师同你对接。”楚伟南道。

    何定贤笑了一声:“给韵楠看吧,韵楠钟意就好。”

    楚伟南点了点头:“也好,对了,小宝贝叫什么名字?”

    楚会长聊到这里,放下碗筷,起身在女佣手中接过襁褓,面容慈祥的逗弄起小孩。楚韵楠则是笑道:“叫作建华,何建华!”

    “何建华?”楚会长琢磨了一阵,出声道:“名是个好名,但适不适合港岛的风水,孩子的命数,需要找大师算一算,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大师,在黄大仙庙.”

    楚韵楠婉言回绝道:“老豆,算过啦。”

    “大师将建华的名字正和时运,又和八字,最契合港岛的风水。以孩子的命盘来看,在内地叫建华还不如在港岛,生在港岛有画龙点睛之效。”

    楚伟南思索着道:“这样吗?”

    何定贤瞥了楚韵楠一眼,心想老婆瞎扯的功夫真不错,取个名还用找大师算啊?他只是略作思考,觉得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气,在内地现在就喜欢取建国、建军、建华等名字。为了纪念以前在内地的日子,便取了一个建华,毕竟在港岛建国、建军也不大好。这个名字也是寄托了他一定的政治立场,希望将来的小孩不用利用家世走偏。一个叫建华的人,总不好意思向鬼佬低头吧。但仔细一想,楚韵楠的胡扯还真有几分道理。

    虽然,在建华在内地是一个烂大街的名字,但往往叫作建华的人日子都不会太差,而且八九十年代的政治人物中,大把建华、建军,仕途往往都挺顺风顺水。

    “何生,基金的季先生在花园等你。”这时管家见到主家已经吃完晚餐,适时的上前汇报。何定贤知道季正雄是来递交“建校章程”的,便轻轻颔首,起身道:“泡一壶茶到花园外厅,我有事要与季先生聊。”

    “好的,何生。”管家鞠躬答道。

307 办学、行动

    季正雄坐在花园的一张石几旁,见到大老板出来连忙起身行礼:“何先生。”

    “季生,坐下聊。”何定贤挥了挥手,先在对面的坐下,在佣人奉上清茶的时候,递上一支香烟:“在外边久等了,唔好意思,同岳父多聊了几句。”

    “没有,何先生的事更重要。”季正雄穿着西装,戴着眼镜,梳着背头,文质彬彬的接过香烟,拱手道:“恭喜何喜得贵子,祝何少平平安安一世。”

    “哈哈,多谢,多谢。”何定贤爽朗的一笑,出声道:“季先生一直在打理慈善基金,多费心了,小儿百日的时候有空记得过来饮两杯酒。”

    “一定!”

    季正雄重重点头,在大老板端起茶盏的时候,打开一份文件念道:“何生,财经学校的筹备工作组已经成立,由我亲自负责,东方银行第一笔投资款也已经到账,目前学校选址在西环卑路乍街129号,占地五十三亩。”

    “根据港府教育署的办学制度,先期需要向教育署缴纳三十万港币的保证金,获得牌照五年后,教育署会将保证金退还。港岛目前很支持创办学校,购地方面有优先权,但预计需要一年的时间建设校舍,招募老师,才可以开学。”

    在港岛办学校不是什么高端行业,几个塑料板架起来的雨棚,两个中学毕业的老师,即可以办起一座屋村小学。

    直至九十年代,港岛陆续撤裁天台小学前,大多数港岛的屋村仔们,还是在很简陋的地方完成学校。

    “五十三亩地有三万多平方了,地盘足够大,卑路乍街的位置不错,即距离中环近,地价也便宜,没记错港大建在附近吧?”何定贤略作思索,喝着茶道。

    季正雄点头:“对,财经学校的选址,步行十五分钟即可到港大。”

    “那里临山靠海,风景也很好,买地没问题,但唯独有一个要求!”何定贤竖起一根手指,出声道:“明年开春,学校就要开学。”

    “何先生,是不是急了一些?”季正雄皱起眉头,拿出老学究的语气:“办学还是要讲一个精细,财经学校将来办的好,未必不能成为华人教育业的一面旗。”

    “毕竟,财经专业未来前景广阔,港岛也在大力发展金融行业。”

    这一番话足以证明他对金融是有十足研究的,因为,港岛目前金融行业刚刚起步,远远没达到红火的地步,金融街,银行街更是一个都没有。

    何定贤却很诚恳的道:“季先生,我办学校是为了招工,不是为了同港大,理工大抢名头的,目前两所大学足够港岛对高等教育的需求,第三所大学捡起来也没人读。”

    “财经学校在定位上就只是一个职业中学,面向的是需要工作,要养家糊口,要赚钱的年轻人,早一天读书,早一天毕业,早一天赚到钱,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东方银行正在一个扩张期,急缺员工,慢慢来,银行把员工都招满,学生读书来干什么?我建学校的意义又在哪儿?对银行一点忙都帮不上,银行白出钱给你啊?”

    季正雄抚着山羊胡子,一阵愕然,老半晌才回过神:“何生,你讲的没错,但建校舍总是需要时间,让学生来读书,总不能没教室,没宿舍吧?”

    何定贤笑道:“这算什么事?我现在打一个电话给霍生,明天施工队进场,先平土地,再建泥房,轻轻松松就能搞掂。屋村仔读书要什么大厦、操场,要的是前途!”

    “第一期的学生先招来,再一边办学,一边建操场,图书馆和校舍,老师先从银行里选调几个师傅来,再到国外挖几个鬼佬,中西合并一起教。”

    季正雄张张嘴,感叹道:“何生做事真是雷厉风行。”

    “哈哈哈,季生,你是想说我简单粗暴吧?”何定贤朗声笑道:“不过季生伱不懂底层的人,我懂,按照我的方法,学生能提前一年吃上饭,养家糊口。”

    “我想他们宁愿住没刷漆,不贴砖的泥房,宁愿睡大通铺,也不想多吃家里一年粮。”

    “而且学校的学制只有一年,学得都是些基础,等到进入银行工作,完全可以在升职时期返回来进修。职业学校不需要精英教育,水平够用就好,再精英没岗位,学了也没用。”

    季正雄点点头:“我明白了,大老板。”

    其实,他作为慈善基金经理,筹备学校是分外之事,但近一年在“何定贤中学”挂牌以后,于基金项目中赚不少,用人脉帮大老板办点商业上的事就理所应当了。

    不过,他却很不喜欢把办教育,当成办工厂一样,事事都与商业挂钩。可偏偏何定贤嘴上计较着用工帐,学校却是普惠性质,前几期不仅包工作,而且仅收极低的书本费,下令要每一本书都对好帐,毕业后,多的费用退还学生,少的费用银行支付。

    这就让季正雄无话可说,只能乖乖办事。

    何定贤就是这样,浑身铜臭味,骨子里却流着炎黄血,无意中把一些义务教育的措施搬来,嘴上说着功利,做事起来倒很关照下边的人。

    “对了,章程里餐食费是学生自付,但有些学生如果想读书,却又吃不起饭怎么办?”何定贤笑着问道,季正雄很是惊讶:“不至于吧,书本费都有,家里供不起吃?”

    他不是不理解底层家庭的艰辛,只是觉得读书本身是件有门槛的事,想找一份好工作,总该付出点什么。何定贤却知道有些家庭可能凑得出书本费,但却难以供孩子吃喝。

    于是他换了问法:“是啊,都交完书本费了,家里拿什么供吃喝?”

    “这样,我出一个政策,让学校食堂的汤、米对学生免费,给再屋村仔们一个用水拌饭出头的机会,挺得过就读,挺不去就自己回家。另外每年给三个助学贷款名额,可以与东方银行签订合同,学期费用全部由银行承担,但工作后,每个月直接在薪水中分期扣除归还,这个政策怎么样?”

    季正雄微微颔首:“好主意!”

    到此,他已经有些佩服大老板了。

    大老板却又道:“另外,不管是免费汤米、还是助学贷款的申请,都没必要宣传,私下找学生聊聊,给点暗示即可。我们毕竟是学校,不是奴隶主,来去由人。”

    “这个我明白,既然老板要早日开学,那么学校的名字就要早定下来,还有学校的管理层,课程,校训都需要大老板来拍板。”季正雄道。何定贤轻笑一声,早有腹稿:“学校的管理层,我在东华三院已经有看中的人,到时候东华四中的黄生会来担任校长,邱德更则担任名誉校长,课程由他们来定。”

    他则是校董,控股学校,要什么职位?

    “至于校名就定名为港岛财经吧!”何定贤气度不俗的道:“这所学校不搞什么冠名,希望能为港岛金融业多出些人才,校训就取五个字:仁义礼智信。”

    “足够了!”

    季正雄点点头,合上钢笔,本子上记录着大老板的要求,拿着文件起身:“大老板,我先不打搅了。”

    “季正,再饮一杯茶啦。”何定贤满脸笑容,语气甚欢。季正雄却不会没眼力,轻轻鞠躬道:“正好基金会有些事情,港财的章程也要作些修改。”

    “那好,我送你出去。”何定贤对人才还是十分尊重的,起身一路把季正雄送出院门,目送其上车才返回屋企。楚伟南见他回来,主动问道:“阿贤,听说要专门给银行办所学校?”

    “是,东方银行正在飞速扩张期,用工实在紧张。”何定贤点点头:“如果因为人手不足,错过大扩张的时期,对于集团是一个很大损失。”

    “干得不错。”楚伟南拍拍他肩膀,勉励道:“以企业返回来办教育,是一位商人的大跨步,这是商业反哺社会的开始,手中抓着的钱越多,身上的责任就越重。”

    何定贤笑笑:“我懂。”

    楚伟南道:“我打算年底推荐你竞选商会副会长,你觉得怎么样?”

    何定贤表情一愣,出声道:“会不会太早了。”

    “不会。”楚伟南望着他,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是华人首位警司,钱和势都有了,熟悉熟悉商会的职位,将来也该为商会多做些事。这些事不一定有金钱上的回报,但一定会让人记住你!”

    “再过几年,我便把潮汕商会会长的位置交给你来坐。”何定贤张张嘴,正准备推辞,楚伟南却抬手道:“不用拒绝!商会会长不是皇帝龙椅,一定要往家里传,要坐到死。我传给你,是因为潮汕商会在你手上,将来也许不止是潮汕商会,但潮汕商会继续放在我手上,永远只会是潮汕商会了。因为我的本事就这样大。”

    何定贤闭上嘴,点点头,表示认可。

    当晚。

    九龙,油麻地警用码头。

    海关署总监督“查理.史密斯”正戴着警帽,臂夹警棍,腰挂枪袋,站在舷板前不断催促道:“快快快!”

    “五分钟,全部登船驶出港口!”

    五十余名挂着步枪,身穿制服,整齐列队的海关探员,正排成纵队,一步步在码头灯光下登上三艘缉私船。

    今夜。

    海关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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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命偿

    东义堂红棍王七身穿汗衫,蹲在船头,叼着香烟,静静望着海面。几名马仔绕出货舱,来到大佬面前,出声道:“七哥,再过半个钟就会抵达九龙塘码头。”

    “兄弟们安排好没?”王七眯着眼睛,语气平静。一名手下笑道:“货仓的兄弟已经到了,等会下船一起去按摩吗?听兄弟讲,旺角新开了一间桑拿城,连加拿大鬼妞都有。”

    “没问题啦,我请客。”王七站十分爽快的答应下,再起身竟是个一米八多,浑身肌肉的彪形大汉。在他身后是一艘捕鱼船改造的走私货船,船上亮着盏黄色电灯。

    海面上九艘一般大小的渔船一字排开,缓缓搅动水花,拖拽着尾浪一路向前。

    远处。

    史密斯站在缉私船头,举起望远镜,望着海面上出现的货船,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出声道:“打灯,闪笛,准备搜船!”

    “yes,sir!”

    两位监督大声领命。

    “海关缉私,停船搜查!”

    “海关缉私,停船搜查!”

    一时间,警灯亮起,海上的平静被打破,一帮兄弟们手持武器,来到船弦旁望着三艘大型缉私船,焦急得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海上起风浪,注定十分热闹。

    而社团兄弟手中仅有几把短枪,又怎么打得过海关?

    很快,海关人员开始登船,扣押人员,再查验货物。一位高级督察掀开油布,却见仓库里是一箱箱的桂皮、八角、麻籽、花椒、陈皮,每个品类都以木箱封好,有专门的防潮措施,可见是专门改装用来运货的商船。

    “这回捕到只大鱼了。”

    史密斯弯腰在木箱里掏出一把麻籽,放在鼻前闻一闻,心中暗道:“军情处的情报真没错。”

    这九艘货船都是远洋捕鱼船改装,不仅排水量大,而且载重十分可观,每艘都能载货几十吨货,九艘加起来可是大几百吨的量。

    第二日。

    上午。

    颜雄来到办公室,低声汇报:“何sir,昨天海关署有行动,查封了协成行五百多吨的香料,直接把船和货都扣在维港码头里,限期让协成行的人去取货。”

    何定贤表情一愣,旋即想起:“莞商会长,实业大王方溯泉的商号?”

    “是。”

    颜雄提醒道:“何sir,海关署的鬼佬来者不善,怕是要拿华商立威了。”

    何定贤有让警队的人,多注意海关署的动向,但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海关署又十分封闭,通过警队情报是插不上手的。而且海关里勉强安插的几颗棋子,不宜妄动,便没有前去接洽。

    没想到,杜益华倒是很猛,竟然直接向方溯泉下手。

    方溯泉协成行香料远销海外,港岛又不产香料,自然只能到内地进货。

    内地物美价廉,需要发展,自然积极出货,而为了降低关税成本,在走私成风的年代,大老板们自然会组船队,在两岸水上来来往往,五百多吨香料听起来多,但顶多够协成行工厂用一周。

    虽然,潮商与莞商是两个乡社,但在面对鬼佬上是一个集体,莞商一样把规费交给警队。何定贤动作迅速,略有些焦急的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帮我接警务处长。”

    “哪位?”几分钟后,坚宝宁接起电话,出声问道。

    何定贤道:“坚sir,华商有几艘货船被海关扣了,麻烦帮忙问问海关署什么情况!”

    “好。”坚宝宁语气严肃,知晓海关开始出手,安抚道:“我马上打电话问,十分钟内转告你。”

    “多谢。”何定贤点点头,挂断电话,心里中明白:“海关是最不满警队用银票发规费,找华商麻烦不仅是向我亮手腕,给我警告,也是想要出场自己收钱了!”

    何定贤根本不怕海关搞事,因为在大局上警队是压死海关的,他只要甘愿给坚宝宁一点点小利益,坚宝宁就会出面把海关给踩下去。甚至不用给,坐等海关真把规费权收回去,坚宝宁第一个就要发疯。

    有一就有二,海关自己收,金融局,消防局是不是都要自己收?港岛街头又乱成一团,港督会对他的执政水平满意吗?他还会有下一个任期吗?

    所以,何定贤正因为不惧,才等着鬼佬出手,而且鬼佬不动手,他也没理由去动别人。因为,他才是主动惹事的那一个,看鬼佬出什么牌,见招拆招即可。

    “叮叮叮。”

    电话很快打回来。

    何定贤当着颜雄面接起电话,出声道:“坚sir。”

    “何sir,我给海关杜sir打电话了,他说是军情处最近下令严查对北方的走私活动,手底下的人准备想抓几艘越境渔船交查,不小心查到了方老板的船。”

    “他已经答应放船、放人,并且赔礼道歉。”坚宝宁出声道。

    何定贤表情一愣,海关署下手这么强硬,署长杜sir却又这么好说话?一抓一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再通过抓船的方式,与华人老板达成合作,将来直接把规费交给海关?

    杜sir有长进!

    “我知道了。”

    何定贤笑道:“多谢坚sir。”

    “不用谢,我觉得可能是海关署对银票制度有些不满,是不是适当做一些让步?”坚宝宁直接道:“或者,我再约水警署的人谈一谈?”

    “不用!”

    何定贤还是坚持不让鬼佬分到钱庄利益,出声道:“我自己可以搞定。”

    “嗯。”

    “我希望不要影响到现在秩序,何sir,秩序是你当年定的,不能因为位置变了,你就先变。”坚宝宁加码道:“伱定的制度,你要守好。”

    何定贤答应道:“没问题,我保证每个月照样收钱,照样发钱,先挂了,坚sir。”

    “嘟”他挂断电话,取出一支雪茄,低头点上,缓缓吐出口雾:“呼鬼佬没打算扣方会长的船,也没打算让方会长交钱,他们只是想通过扣船的举动来打我的脸!”

    “打给全体华商看!”

    有太多华商在内地进货,每天在两岸间来返的小船,其实全都是各类原料。

    或者是走私进入内地的石油、粮食、药品等

    港岛作为面向世界的贸易窗口,中间还承担着加工厂的使命,把内地特产加工成产品,输送给海外华人和洋人消费。其实只要在历史趋势中踩中一个节点,占据一席之地,都能够成为一代大亨。

    一如有往内地送货的霍老板、在内地进货的方老板海关署之所以不扣其它船,如药品、石油、亦或者白粉、军火等远洋船,并非不行,而是不想。

    因为,海关要亲自来收钱,某种意义上,将来是要与各大商会老板、社团大佬进行合作的。需要获得商会老板们支持,自然是要与商会老板们打好关系。

    所以,一开始肯定是低烈度的试探,绝不会与老板们发生冲突,扣下来的船货,一分不要放走。只要多来几次,便能够证明警队对水上失去掌控力,老板们自然而然就会把规费交给海关。何定贤在关于走私方面的掌控力,也将在一抓一放中彻底崩溃,而每一次扣船,都将拉拢一班华商倒向鬼佬,千万别指望华人就一定支持华人,首先警队并非只有华人,其次,华商只支持有用的华人!

    颜雄跟了大佬几年,多少察觉到大佬语气里的意思,出声问道:“贤哥,兄弟们该怎么做?”

    “这件事不用让警队的人做,查一查,方会长有没有去海关。”何定贤道,颜雄答道:“前面东义堂歪鸡之前给我打电话,说方先生下午三点会去海关。”

    何定贤点点头,举起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狂傲道:“出来混,面子大过天,敢落我的面子,就要用命来还,这件事情不死人,面子找不回来。”

    “我不打算让任何人一步,也不打算让别人一分钱,让歪鸡的人出面做事,我们保东义堂没事,再给他西环一条街的地盘开赌!”

    颜雄点头:“我知道了,贤哥。”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回到办公区拨出电话:“歪鸡。”

    “雄哥!”

    歪鸡坐在一间茶室内,捂着电话,点头哈腰。

    “大佬打算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他语气简单利落,歪鸡急道:“贤哥愿意给东字头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歪鸡感谢!”

    “十分感谢!”

    “好,把海关查扣货船的一个鬼佬监督废了,让海关的人知道贤哥的面子,要用命来还!”颜雄厉声道。

    何定贤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抽着雪茄,眉头扬起:“要抓紧让水警区再度扩建,但前提是水警区要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管理,葛白升职总警司之后,还在纪律科做事,看来得活动一下,帮他调到水警区。”

    “警队在岸上要握权,水上也要能打!”

    下午。

    两点三十分。

    方溯泉走出公司大楼,坐上一辆轿车,出声道:“去海关署。”

    “知道了,大老板。”司机点起火,驱车沿着湾仔道行驶,最近的一条路却被两位军装吹哨示意绕行。轿车不得不左拐绕路,但一路上几次军装出现,次次都指挥绕路,就连坐在后排的方溯泉都皱起眉头,不悦道:“警察在搞什么鬼,临时封那么多路,十分钟的路程多花一半!”

    渣华道。

    一个红绿灯口,司机驻车完毕,出声道:“老板,那些军装引导完绕路,好像就撤走了。”

    “嗯?”

    方溯泉面色惊疑,忽然一辆轿车撞开路栏,驶上人行道,连续撞翻几个垃圾桶,直直地将一个鬼佬撞飞。当鬼佬落地砸在路中间时,仍然车速不见的碾过一段路。

309 以杀止杀

    “方生!”司机拔出支枪,握在手里,护着身后老板,表情十分紧张,生怕下一刻就有杀手从两边冲出。

    一场蓄谋凶杀案,手段极其明显。

    并且粗暴!

    方溯泉目睹着一场车祸发生,仍然头脑清醒,出声下令:“下去看看是谁死了。”

    “老板,你在车上等我。”司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将枪口放低,手指却稳稳搭着扳机。两名军装警员赶到现场,吹响警哨,将肇事车辆扣下。不到两分钟,街尾有便衣警察出现,在道路中间拉起警戒线。

    司机渐渐松了口气,收起武器,上前问道:“阿sir,什么事?”

    “你有什么事啊!”一位警长抬起头,伸手挡住他:“这么关心案子?”

    “阿sir,我会协成行的司机,车上坐的是方生。”司机自报家门,递出一支烟:“正巧路过,要向前通行。”

    “协成行啊。”警长恍然大悟,打量着他,左手接过香烟,一低头司机便上前点火。警长脸色变得和煦很多,挥挥手道:“没什么,一个鬼佬被一个醉鬼撞飞了,等会你们靠左边,我让伱们开过去。”

    “多谢警长啊。”司机点头哈腰,举手敬礼,满脸讨好。一位警员却拿着一份带血的证件,低声汇报:“长官,死者是海关署的一位监督。”

    “嗯?”警长表情骤变,司机眼神落在海关证件上,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边退边道:“阿sir,我们先过去了,下回请你饮茶,再见.”

    司机匆忙跑回车上,拉紧车门,启动轿车:“方生,死者是海关署的监督。”

    方溯泉瞳孔微缩,在车辆驶过警戒线,开往海关署时出声道:“昨天登船扣我们货船的人里,有一个总监督,两个监督吧?按理说,监督在海关署也是区域高层,谁也不敢轻松下手。”

    “有人导一场大戏专门给我看,目标很明显啊。”他心中已经确定是警队的人马出手,唯有警队势力才敢向海关监督下手,没对总监督下手都是留了面子,带有一丝丝警告的味道。

    警队和海关彻底打起来了!

    双方都在做给他看,证明谁的势力更强,争夺水上的话语权方溯泉长叹口气:“这也是对我的一个警告,希望我能不要对鬼佬低头,帮华警撑住。”

    司机忍不住插嘴:“方生,警队是不是太嚣张,当街撞死一个监督。”

    “为了钱,别说一个监督,海关署长都敢杀!”方溯泉却更清楚江湖险恶,每个人的命都有价,触犯的利益一旦超过权力,会被既得利益者分尸的。

    这叫罩不住!

    而仔细品味一下,华警展现出来的铁腕,确实让人毛骨悚然,绝对能震慑出摇摆的华人老板,让海关鬼佬都感觉滴血般肉痛。

    方溯泉心里有答案:“先帮何先生一把,也算是对晚辈的支持。”

    海关署大楼。

    杜益华身穿制服,高大威严,笑呵呵的请方先生坐下,亲自奉上一杯热茶,随即说道:“sorry呀,方生,昨夜九龙海关在水上搜捕石油运输船,不小心查到协成行的船。”

    “误会,误会啊!”

    “我已经让九龙区的人放船放货,绝对不影响到方先生工厂开工,现在方生只要一个电话,让下属到码头即可提走货船。”

    方溯泉穿着一袭褐色长衫,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饮下一口再笑道:““Thankyou呀,杜sir,既然一切都是误会,说开了便好,往后协成行的船队还需要靠你多关照。”

    “那是一定的。”杜益华翘起二郎腿,左手扶搭着衣服,吸着香烟,十分霸气道:“不过方生,为了减少类似的误会发生,我觉得协成行应该同海关报备一下。”

    “杜sir,你的意思是补关税?”方溯泉皱起眉头,明知故问。

    杜益华哈哈大笑:“方会长,让你补税,你也不会甘心啊.港府对走私没有查的那么严,其实便是希望激活港岛的经济活力,我又怎么为难你们?”

    “是这样,往后规费就不用走警队那边,直接交给我的人。”

    “阿文。”杜益华向门后喊了一声,一位穿着灰色西装,戴着眼镜,瘦瘦高高,一脸奸相的中年人推开门,双手放在身前,俯身鞠躬道:“杜sir,方生。”

    “这位我的包租公,阿文,平时替我打理一些财务方面的事。”杜益华弹弹烟灰,把华人的一套给学来,很是自信的道:“方生,你觉得怎么样?”

    阿文则推推眼镜,笑着看向方溯泉:“方会长,请多关照。”

    “关照谈不上。”方溯泉抬起手,挡了阿文的礼,回头对杜益华道:“定规费易,改规矩难,杜sir,我把钱交给你没问题,但警队找我麻烦怎么办?”

    “你能帮我挡下来吗?”

    杜益华微微色变,笑着道:“缉私本身便是海关署的职权,警队怎么找你麻烦?放心,我们收的比警队少,做事也比警队讲规矩,如果警队真的动你,我一定替你打回去。”

    其实,警队很难去动华人老板,因为,华警势力最初就是华人老板们养的,虽然现在逐步独立,成为比单一商会更强的一股势力,但是打商会无疑是自掘根基。

    但一个势力无法向外扩张,只能向内压榨的时候,注定会打出很多异己,逐步走向分裂。

    所以,杜益华敢笃定华人不会做这种事,如果做了更好,可以联手收拾华警了。方溯泉则笑道:“这不关收多少的问题,而是谁说的算,这样杜sir,把钱交给海关可以,改规矩也没问题,但是请让警队给我打电话,怎么样?”

    杜益华脸色立即拉下来,直勾勾瞪着方溯泉,威胁道:“方会长,如果你觉得海关说的不算,海关会告诉你,怎么样叫说的算!船只不找阿文登记一下,将来恐怕会常常抓错船。”

    方会长点头道:“那就让阿文帮我多关心一下,是吧,阿文?”

    阿文站旁边见方老板扭头同他打招呼,甚至感觉到语气里带着讥讽,心底又羞又怒。杜益华阴沉的脸上,瞬间又浮现出笑容,上前握住方会长的手:“哈哈,方生,你说的对。”

    “我以后一定会让阿文多关心协成行。”

    方溯泉点头道:“杜sir,您公务繁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阿文,送方生下楼。”杜益华满脸笑容,十分热情的把方溯泉送到门口,阿文则恭恭敬敬一路送方会长到车门前。方会长在上车前,不知何意,对着初次见面的阿文笑骂:“你小子,真是会找机会!”

    副署长明世觉则在长官会见完客人,立即敲开署长大门,拿着一份文件,立正敬礼,肃声说道:“杜sir,有一件急事需要处理。”

    “说!”

    杜益华语气有些不耐,心里一直在思考,到底要打几分力,用什么手段,能让华商把规费交上来。下一步是扣一个更大老板的货船,还是踩一踩社会的船,抑或者从内部下手,对华人招募一些海关?让华商更加信任海关署,以此争取到支持。

    明世觉则打开文件念道:“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渣华道三十六号,刚刚在茶餐厅吃完午饭,正要回海关大楼的监督科尔遭遇车祸死亡。根据警方报告,科尔常去湾仔一间地下赌场,很可能是赌债原因,导致被三合会成员杀害。”

    “科尔参加了昨天晚上的缉私行动。”

    杜益华表情一愣,旋即眉头狂跳,十分愤怒,用手指着明世觉鼻子道:“FUCK,YOU!你怎么能让海关的监督死在警队手上,而不让警队付出一点点代价!”

    明世觉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出声吼道:“长官,我会对警队给予反击的!”

    “查出凶手,干掉他,再把幕后主使给揪出来!”杜益华吼道:“科尔绝不能白死!”

    “yes,sir!”明世觉立正敬礼,大声喊道。

    杜益华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什么科尔,区区一个监督而已,空出来随时有人填位置。但他却在意海关署的面子,方溯泉的态度比想象更强硬,明显是受到凶杀案的影响。

    警队选择用最残酷的方式维持秩序,海关必须给予最猛烈的还击,以杀止杀,将暴力持续下去!否则,在外人眼里便是被打服了,不服气,就要继续打下去!明世觉深知署长会让他负责行动,便是要做好打回去的准备,转身离开长官办公室后,立即约见了手下的人见面。警队敢直接对海关的人下手,海关却不敢对警队的人下黑手。

    因为,海关处于弱势地位,一旦引起整个警队的同仇敌忾,绝无打赢的可能。只能先向负责制造罪案的社团下手,再通过案件制造影响,拉警队的人马下水。

    警队有掌控的社团势力,可以做黑活,其实海关也有,不过不在岸上,而在水上。至于警队用科尔欠下赌债的理由搪塞,简直是个笑话,港岛聚赌成风,欠下赌债的海关官员多到数不清,谁敢用杀人的方式催债?偏偏用来结案很合适,无非是推一个人头出来顶罪。

310 大天二

    夜晚。

    西环。

    一间热闹的地下赌档内,几个豪客正在下注,一个抽着旱烟的中年人,来到一个扎着头巾的年轻人面前,递给他一把东西。年轻人抓住东西,顺势在腰布带中抽出一条膛管,甩手将零件都洒落在赌桌上。

    荷官望着年轻人面前的零件,表情惊慌,将手摸向桌底。

    年轻人咧嘴笑道:“不用急,或者你可以跟我比比,到底是谁更快。”

    说罢,他双手动起,快速组装着枪械。

    四周六名扎着头巾的悍匪,默默站在年轻人背后,荷官犹豫片刻,抽出砍刀,爬上赌桌一刀朝对面劈下,呐喊道:“啊!!!”

    “砰!”

    同时,年轻人组好一把勃朗宁,对着荷官肚子扣下扳机便是一枪。荷官身体受创,摔倒在桌面,捂着枪口来回翻滚,砍刀则剁在桌沿,卡着没有落地。

    年轻人冷笑一声,转身走向账房,顺势举枪横手对准荷官头脑。

    “砰!”

    一枪爆头。

    鲜血炸满赌桌,溅得一堆港币嫣红。

    “唰唰唰!”

    一群刀手手持利刃,冲出账房,举刀大喝:“妈的,边个敢在我东义堂的场子亮枪?”

    赌客们匆匆逃离,现场只剩二十多个马仔,举刀将不速之客围住。

    年轻人举起手枪,脑袋卷着一圈厚厚白巾,举枪便射:“砰砰砰!”

    “砰砰砰!”

    六个马仔同样举起武器,连连开枪,迅速将东义堂马仔一个个点名击倒。

    王七在房间里,刚刚填好弹夹,正要去与人血拼,突然听见外边一阵枪响,脸色煞白,因为来者不像是江湖中人,手段比旗兵、悍匪都更恶。因为,江湖中人抢生意,抢地盘,杀人是其次,利益是第一。旗兵、悍匪要通过社团销赃,更要给社团几分薄面,唯有溃兵和寻仇的职业杀手,才会有这种的态度。

    什么都不要。

    就是杀!

    两名小弟搂住大哥肩膀,趴在地上,匆匆喊道:“七哥,跑路吧!”

    “外边的人扎着头巾,抽着旱烟,是大天二!”

    王七混迹江湖多年,咽了咽口水,眼神中也流露出一抹恐惧:“大天二上岸了!”

    “妈的。”

    “海盗!!!”

    只有海盗会肆无忌惮,不把人命和江湖规矩当回事。因为,海盗根本不在岸上讨生活,根本不需要遵守所谓的江湖规矩,而不守规矩的人,简直是大杀星!

    历来在港岛大天二、大圈仔、朝鲜杀手,一级比一级凶。

    因为,他们的残暴值比港岛古惑仔们强十倍、百倍、根本不是混一个江湖,在一个维度的人物。就像猎豹捕食野猫,反抗有何意义?但自二战结束,大天二已经很久没有上岸。

    怎么会突然出现?

    三人逃出仓皇逃出后门,沿着小巷跌跌撞撞,一路向前跑去。一伙大天二解决完持刀马仔,立即装填子弹,急忙追上,当带头的年轻人举高手枪,要对前方的王七开枪时。

    “趴下!”

    一声怒斥响起。

    陈子超一马当先,止步巷口,举起长枪大喝。

    王七带人连忙扑倒在地,旋即,大天二便见到巷口站满一列警察,正分组持枪瞄准,一齐扣下扳机:“啪啪啪!”

    “啪啪啪!”

    数名海盗中弹身亡,剩下三人表情惊骇,意识到消息已经走漏,连忙想要撤回赌档。同时,另一组警员已经把巷尾堵上,但保持着警戒姿态,没有向对面开枪,让三个海盗从容退回赌档内。

    可赌档里已经站满便衣警察,几支枪口立即堵住他们脑袋,先前受伤的社团马仔,竟然短短两分钟就被扶出赌档。

    “叫什么名字?”颜雄以枪口顶住带头的年轻人,见年轻人发起怒视,毫不犹豫的扬手一击,用枪托把年轻人砸倒在地。随后掏出一把匕首,骑在年轻人身上,用刀锋割下年轻人一只耳朵,边割边道:“既然耳朵听不清我讲话,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年轻人趴在地上,咬紧牙关,但还是发出凄厉的吼叫。旁边一男一女两个马仔,对视一眼,心中升起恐惧。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坐在一条摆好的长椅上,位于两排赌桌中间,手中把玩着两块牌九,笑脸吟吟的望向三人:“你们是徐天保的人,对不对?”

    “是。”

    一名扎着红巾,皮肤黝黑,有些年纪的女人出声回应:“我们是天保哥的人,如果你不想商号的船沉海,最好放我们走。”

    西装警员饶有意思的打量着她,翘起二郎腿,轻笑道:“伱知道我是谁吗?”

    “何何定贤.”年轻人趴在地上,意识模糊,竟然还含糊答出。

    何定贤见状点点头,和煦的表情突然一收,爆喝道:“知道我姓何,你TM还敢动我的人,来同我作对?实话告诉你们,马先生早把你们的动态告诉我了。”

    “操。”

    “跟我玩?三间警署二十四小时待命,就怕你不来!”

    颜雄则将年轻人翻过一面,反手以匕首握把,狠狠砸开他嘴巴,再用刀尖挑进去,来回割着舌筋,口中念道:“扑街仔,贤哥大名也是你念的?”

    “把你舌头割下来,再剁烂让你吃回去!”

    颜雄的恶相让两位海盗刮目相看。

    徐天保则是目前南洋海上最大的一伙海盗,传说中人数上百,大船六艘,小渔船数十,旗舰战船天保号不仅有火炮,还能发射鱼雷,是十年前向日方采购的。

    自晚清时期,世界各国,用炮火敲开中华大门以来,内地局势混乱,落草为寇,聚啸山林者不计其数。商船在南洋、港岛、广府的线路上来来往往,自然就养出一大批势力强大的海盗。当中最有名的即是“张保仔”,招安后,官职闽省副将。随后,还有十五仔、徐亚保等大匪,称霸一时,一战、二战的混乱,没有起到肃清海盗的效果,却造成海盗的装备不断迭代,生存策略也发生改变。目前,由于驻军的实控力强,大天二已经很少出现在近海,而是于南洋、台岛的夹缝之中求生存。

    往往,大天二的驻地都在南洋某个岛礁上,首领甚至在南洋置有房产,抽着雪茄,喝着红酒,与公司大老板一般。匪众则统一安置在岛礁、渔村进行训练。

    南洋华人、台岛官方,对其多有拉拢,其中南洋华人是希望利用海盗的势力,给鬼佬统治造成麻烦。台岛则是希望借助海盗,扰乱内地的经济动脉,不让内地利用走私牟利。

    所以,目前海盗多劫一些华商运往内地的货物,当然,碰见港岛华人的商船,好捏的也会捏一捏,但不大会杀人。海盗首领各自找到老板当靠山,不再互相吞并,而是各自活动,小海盗有数十股,甚至有专抢日岛鬼子、东南亚货船的,但其中“徐天保”、“张红旗”、“王鹏雄”的势力最强。

    何定贤对海关署能调动的力量有所预估,设身处地的想想,海盗要在水上讨生活,难免会与海关署打交道。现在不再是海盗敢攻击英籍,杀进军营,强B英籍女军官的时代海盗向海关署上供,换来内地货船的情报,乃至于同海关一起合谋,打劫内地货船都有可能。

    当海关署要下黑手与警队对打,调动海盗的几率很大。

    何定贤早早便与南洋方面通过电话,利用上次的交情,换取到一些情报,抢先控制住局势。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继续打回去,当颜雄把一截舌头挑到地面的时候,满嘴鲜血的年轻人已经晕厥过去。

    何定贤站起身踩过他的尸体,来到剩下的两个海盗面前,出声道:“如果你们想活着走出港岛,那就得帮我杀一个人,将今夜欠下的债还清。”

    女海盗表情一愣,断然拒绝道:“不可能,天保哥叫我们来杀一个社团马仔,你叫我们去杀一个海关署长?算盘打的真好,杀了海关署的老大,我们怎么在水上继续混?”

    大天二早已没了挑衅英军的实力,当然,光凭海关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大天二,但作为海盗她很清楚自己该站在哪边。

    何定贤闻言点点头,举起枪对准旁边的男人,扣下扳机:“砰!”

    男人额头出现一个血洞,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他则用枪口塞进女人的嘴巴里,瞪着女人,发出哧笑:“阿雄,带兄弟们好好整治她一晚,杀了这么多人,能让她死的轻松?”

    “贤哥,不要啊!”

    颜雄笑道:“长的跟歪瓜一样,浑身臭汗,谁知有没有病。百乐门的舞小姐又香又白,我们为什么要玩一个黑猪扒!”

    “王七,那就给你的人玩。”何定贤收回枪,来到王七面前,拿起他的衣角擦了擦枪,嘱咐道:“别玩死了,留个活口还能卖到东南亚换一笔钱给受伤的兄弟当汤药费。”

    王七喃喃答应:“是,贤哥。”

    “海关有个叫史密斯的总监督,过七天就是他的头七,记得帮我送一个花篮。”何定贤望着他道:“东义堂出得起一个花篮钱吗?”

    “出出.”王七给长官眼神吓到,答着:“可以!”

311手段升级

    “鸡爷。”

    “贤哥的意思是要收鬼佬的皮,让鬼佬下周过头七。”王七在一间茶室里,鞠躬朝坐馆歪鸡道。歪鸡穿着白色马褂,脚踩太师椅,端着茶盏,一掌拍在桌面。

    “砰!”

    他厉声道:“收!”

    “敢串通大天二上岸,杀我东义堂十几个兄弟,就让鬼佬用命来偿。”

    王七点头:“知道了,鸡爷!”

    “这件事让你损失不小,一路都是你在出力,最后搞定这件事情,我把湾仔划出来的街交给你。”歪鸡饮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风头若紧就去粤省避避风头。”

    “贤哥要是赢了,东字头也能重新站起来。”

    他眼神中充满杀意。

    第二日。

    上午。

    史密斯驱车驶向水警署大楼,正打算左拐进入渣华道时,一个行人突然被推进路中,差点撞到车头。史密斯下意识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中:“吱啦。”

    他还把头探向前方,望向地上行人。

    一个满头波浪卷的金色洋妞,正蹲在地上,揉着脚腕,一身白色长裙十分靓丽,手包还落在地面。下一刻,路边却突然冲出十几个手持砍刀,身穿黑衫的社团马仔,围着轿车便是一阵乱斩:“杀啊!”

    “杀啊!”

    马仔们扯着车门,用砍刀击打车窗,几人站上车头,不断用脚蹬着前挡风。

    史密斯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杀手,急急忙忙掏着枪袋,好不容易将枪掏出,对准玻璃外立即扣下扳机:“砰砰砰!”

    三声枪响,立即让街道响起一片尖叫,人群四散逃跑。遭受无妄之灾的洋妞,连高跟鞋都没捡,四肢并用的就向路边逃去。三个社团马仔则中枪滚落车头,但旋即有人补了上去,子弹打出的枪眼则成为最好突破的地方,随着马仔们一阵猛攻,玻璃瞬间破碎。

    “轰!”

    史密斯坐在车内,表情一阵失措,又开了两枪,便举起手臂,本能挡住眼睛。

    哗啦啦。

    一片玻璃雨中掺杂着几记刀光。

    “唰唰唰!”

    “FUCK!”史密斯怒骂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手臂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手枪也落在车内。鲜血越流越多,双手逐渐失去力气。一个社团杀手喊道:“把他拖出来!”

    几个刀手立即住手,转而抓住史密斯双手,直接将其拖下车头。

    “我是海关总监督.海关总监督.”史密斯穿着西装,不断呼喊,马仔们却浑然当作听不见,手中只顾挥砍刀,当街进行围斩,每一刀都倾尽全力,入骨三分。

    唰!

    唰!

    鬼佬浑身鲜血,在地上不断翻滚。

    “斩死他!”

    “把鬼佬给斩翻!”马仔们手中呼喝,下手极快,不到两分钟时间,地上的人就没了动静。随之,马仔们纷纷收刀,左右四顾,正好见两名军装警绕出路口,吹响警哨,掏出棍子追来,于是马仔们丢掉武器,仓皇逃窜。一个刀手在临走前,还特意将刀尖捅进鬼佬心脏,再踮着步子,匆匆忙忙跟上队伍。

    当天下午。

    《南华午报》、《东方日报》、《星岛日报》、《大公报》便纷纷刊出新闻,一位海关总监督,当街被人杀害,疑牵涉进社团斗争,一时全港震惊。

    要知道,海关总监督内部地位与警队总警司相当,已经是一区排名前五的实权高层。正常情况,一句话就能让一个社团不好过,谁也不敢得罪,但偏偏以最残酷的江湖方式被围斩。

    背后的龙争虎斗,常人不敢想象

    海关署闻讯更是震怒,上百名海关署警员,越过工商署前往政务局抗议,希望责令警队查出真凶,肃清港岛的社会治安,强力打击三合会组织。碍于海关署死了一个总监督,政务局不得不成立调查组,对警务处长进行聆讯。

    警务处长坚宝宁却坚称案件为海盗所为,并且提供了一份结案报告,证明近期有海盗团伙登陆犯案,再以警员在合理时间内抵达现场,水警区实力不足等缘由,希望政务局划拨资金,扩建水警区的实力。

    双方各执一词,皆有诉求。

    在这种情况下政务局该怎么办?只能支持实力更强的警队咯,谁叫警务处长的职位,天生比海关署长高三级!

    警务处长办公室,坚宝宁把摘下军帽,挂在衣架上,笑着对起身敬礼的何定贤摆摆手,出声道:“何sir,伱可把我累的够呛,政务局长亲自聆讯我,要向我问责啊!”

    何定贤站在沙发区,放下手臂,笑着道:“坚sir,警队也是有心无力,除非政务局多给我们批十几艘水警船,否则我们怎么打海盗嘛。”

    “别想了,提高警区级别的事情有戏,但政务局不会拨经费的。”坚宝宁摇摇头,出声道:“上头的人都以为我想吞并海关,简直搞笑,我养他们干嘛?对了,将葛sir调进水警区的事情,我在安排了。”

    何定贤笑着道:“你在钱庄存了一笔二十万的港币,都快两年了,什么时候去取?”

    坚宝宁稍稍错愕,旋即笑道:“何sir,多谢提醒,你不说我都忘了,晚上就让人去提出来。至于海关那边,继续打下去不是办法,要不然我再找他聊聊?”

    “没得聊。”

    何定贤一口回绝,点起支烟:“昨天晚上,海关署的人又扣了一艘华商的船,你猜是谁的?”

    坚宝宁心头一跳,该不至于是楚伟南的吧?

    “是爆竹大王陈岚芳的。”何定贤道:“一艘从港岛往南洋销货的船,开到半路就被拦下来,今天有伙计同我讲,海关署的明sir逼陈老板交钱,否则,就按走私军火罪起诉他。”

    “搞笑,爆竹是军火吗?”

    “是的话,大清早TM殖民欧洲了。”

    坚宝宁吁出口气,心里也感觉海关署的态度太强硬。因为政治斗争一旦到见血的程度,双方都会慢慢放低姿态,进入到一个谈判的过程。见血可以,无止尽的见血不行!

    一路杀到底,谁都吃不消。

    可何定贤、杜益华都没有停手的意思,不断将斗争升级,正常情况最终必有一方走向灭亡,但双方都有恃无恐,根本不带怕的。诡异的是江湖秩序反倒在一次次暴力升级中稳定下来,不管海关署多狠,老板们都还是支持警队。因为何定贤的手段,真是把华商们给吓住了!

    坚宝宁看得出何定贤的布局,可却想不懂杜益华的目的,为了规费完全没有必要玩命到这种程度,杜益华可能有第二个政治目标,趁机清洗海关内部的势力,还是想要冒险扳倒何定贤?

    他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叼着雪茄,躺在沙发上,吹着烟道:“如果火药数量达到一个程度,且没有向海关报备,确实是可以按照走私军火罪处理的。”

    “杜益华不敢把陈先生往死里整。”何定贤笑道:“周骏年爵士已经出面替他斡旋,事情算是过去了。”

    “你要小心点,海关署的人既然能联系上徐天保,就是跟你杀到底了。”坚宝宁又在下钩子,可是何定贤却不上钩,一口说道:“我等着他来,看谁杀更多!”

    事实上,何定贤拿徐天保那伙人暂时没有办法,别人躲在水里,有船有炮,笑傲南洋。他手底下两千多人又怎样,水上力量根本指挥不动,把葛白调到水警只是第一步,还得找出徐天保的藏身之地,再有足够力量去剿灭对方。当海关署拿出徐天保作牌的时候,何定贤便知道不搞死徐天保,海关署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可徐天保的人与南洋华人顶多是利益关系,华人为海盗输送物资,赚取些钱,换来海盗和平。但想要利用南洋华人的关系,找到徐天保,乃至让徐天保反水,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海盗与南洋华人之间没有隶属关系,除非有利可图,海盗根本不会听从谁的驱使。

    何定贤已经让蒋天生在南洋悄悄打探徐天保的消息,当寻找徐天保本身便是一个充满危险的过程,不费些时间,用些手段,想见到徐天保的手下都很难。

    月底。

    猪油仔带着马仔们又来到码头收取规费,虽然近期海上出了些事,但警队长久的管理,已经让各大商会,社团产生惯性,在交数方面没找一点麻烦。

    杜益华与金融局梅勒、消防署哥文、食品局霍特一起,照样乖乖来见警务处长,把一皮箱的银票给提走。坚宝宁在杜益华临走前,抽着雪茄,特意说道:“杜sir,和气生财,少流些血。”

    杜益华笑道:“坚sir说的对。”

    他没有撂什么狠话,但海关署能在警队手下撑到现在,确实让金融局、消防署、食品局很是振奋,让三位部门长官心底生起一些别样的心思,与海关署的联系也紧密起来。

    第二个月,杜益华没有再向华商老板的船队下手,却收紧白粉、军火、人口走私,每天在夜里派出缉私队巡逻,搞得港岛风声鹤唳,不仅面粉价格上涨,马栏里的新妞都少了很多。

    这可是件大事!

    这天,夜里。

    一艘渔船缓缓停在九龙塘,悬着闽字旗,藏入码头的数百只船中。

312 排队枪毙

    徐天保二当家“洪永城”提着一个背包,带着十五名手下,匆匆跑下渔船,坐上码头门口早已安排好的车队。五辆轿车驶离九龙塘,一路来到九龙成渡,再换船进入北角,乘车赶向上环永乐街,来到一座装修不错的高级公寓楼底。

    一行人推门下车,提着背包,快步登上门口。

    哒哒哒。

    夜色中,一个便衣警员正抽着烟,站走廊四周打量状况,见到有车队停在楼下,一群人马气势汹汹上楼,立即丢掉香烟,返身说道:“有情况!”

    “咔嚓。”

    “咔嚓。”

    五名腰挂步枪,两名背着冲锋枪的重案组探员,立即架起武器,拉动枪栓,将枪口对准通道路口。

    马仔则来到船旁,用手急叩玻璃窗。

    “哒哒哒。”他低声喊道:“超哥,超哥!”

    “乜事呀!”陈子超穿着白色睡袍,正在房间里加班,听见动静很是不耐烦,但下一刻,两个手雷滚进长廊,爆发出一阵火光:“轰!”

    “轰!”

    陈子超耳朵嗡嗡作响,客厅窗户震的玻璃飞溅,身下的女人更是惊叫一声。陈子超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匆忙间用手绑紧睡袍,站床边骂道:“叫你娘啊,叫!”

    “给人搞啦。”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手枪,头也不回的推开窗户,一步跳出,顺势把拖鞋踢到楼底。

    “砰!”

    “砰!”

    “砰!”

    洪永城腰间背着一把步枪,手中持左轮,带着小弟站在长廊上,扣下扳机,一一给受伤的警员补枪。短促的一阵枪响,外边的警员全部中枪身亡,一行人肆无忌惮的冲进房间,举枪将床上的女人击毙。

    一个身材性感,长相靓丽,身穿黑裙的女人便倒在血泊当中,鲜血染红床单,死相充斥着暧昧和美艳。海盗中有人惋惜着道:“城哥,好靓的一个妞,打死真是浪费了。”

    “你可以趁热。”洪永城打开弹舱,在皮夹里掏出一把子弹,一颗颗填进去。小弟闻言嘴角挑起一抹狞笑,搓搓手道:“城哥,那我就不客气了。”

    “砰!”

    洪永城举起枪,把第一发子弹送给刚爬上床的小弟,冷声道:“这么钟意就一起去死!”

    “你们下楼追。”他来到窗户前,望一眼楼底的拖鞋和路口,又侧头望向下水管道,眼中若有所思。一组马仔领命而去,极快的朝路口追索,剩下一组人则在屋内翻箱倒柜,把翻出的黄金、港币、银票统统搜走。

    陈子超猫在楼顶,手中拿着枪,偷偷瞧着朝路口追去的杀手,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嘿嘿嘿,傻仔来的,谁说出事就一定要跳窗跑啊?”

    “我就在这里等贤哥来救我,把伱们皮一层层扒下来。”

    “喔!”

    “你要扒谁的皮?”寂静的天台上,忽然响起一声沙哑的回应。陈子超惊了一下,立即返身持枪,而一道枪声却率先响起,子弹将他的手掌贯穿,配枪应声落地。

    而陈子超则左手捂着右脚,嘶声惨叫:“啊!!!”

    “堂堂一个重案组高级督察,看起来也没多厉害嘛亏得江湖人还喊你霸超。”洪永城黝黑周正的脸浮出夜色,举枪指着陈子超脑袋:“你也没多霸气嘛。”

    “你,你,你混哪里的!”陈子超脸色煞白,靠着墙,心头已经没底。但看着洪永城手中拿着老式警用左轮,存了几分侥幸的心思。

    洪永城好似把他的想法看破,笑着说道:“天保贼,二当家,洪永城是也!”

    “洪。”

    “洪sir”陈子超想起当年在深水埗警署当差时,听到的一段故事。

    这时海盗们听见天台枪响,也纷纷撤了回来。

    洪永城却道:“放心,我不会直接杀了你,好歹是重案组老大,何定贤的心腹干将,能这么简单让你死了?”

    两个赶到现场的海盗,上前将陈子超捞起,一行人很快坐上车,沿途将赶到的军装警打退,迅速撤出中环。殊不知,在渔船靠岸的那一刻,消息便传到何sir的手中。

    “贤哥,老福的人在九龙塘发现一艘海盗船,经过逼供,船夫承认是天保贼的人。”颜雄在电话中道:“天保贼二当家洪永城亲自带了一批人马上岸了。”

    “我知道了。”何定贤靠着床头,吸着雪茄,语气淡定:“一艘船的人冲不进何家!”

    如果多来两艘船的人马,他马上带一家老小藏起来,但何家公寓有二十名警员值班,大馆警署的支援五分钟可以抵达。最关键,何定贤身边的保镖都配有防弹背心,战斗力不是海盗可以比拟的。

    先前批军火给南洋时,赠送的防弹背心,每一件都被他截留在港岛,充作安保警员的防护装备。

    好东西要自己用嘛!

    而且在与海关署进入互相拼杀的阶段以后,他身边的安保力量,便从五六个人,直接升格为二十人,二十小时配枪带甲,三班人马轮休。其中还有一个华人情报科三人小组,专门负责暗哨工作。

    这个阵容可以说以前的总华探长都拿不出来,更无法像他维持一两个月,但以他现在华人总帅的身份,调一批人马保卫安全简直是简简单单。

    当然,正常时期倒也用不着。

    颜雄却道:“我打电话让大馆再派些人去。”

    “也好。”何定贤吐出口雪茄,见到床边的儿子,心头一阵柔软,选择放下狂傲的自信。害死自己无所谓,要是害死家人,那真是罪孽难赎。他又问道:“九龙塘那么多船,老福是怎么发现天保贼的船?”

    “他们开军舰载大炮来的呀!”

    颜雄笑道:“一艘普通的老渔船而已,只不过,他们挂了老福的旗帜,殊不知,老福在二战后,重新画了旗。虽然外观图文一样,但是细节的花边,暗记却作了更改。”

    “天保贼的船还使用以前的旧旗,一下就被码头上的老福兄弟注意,有人摸上船发现不对,稍微拷打一下就得到答案了。”

    何定贤掀开被子,悄悄起身道:“好,把船控制住,等那些扑街佬回来。”

    “这些人大半夜的上岸,估计不会等到天明,我现在也带几个人过去”

    颜雄道:“好,我带兄弟们在码头等你。”

    当洪永城带人回到九龙塘码头时,刚刚走进海滩几步,便意识到不对劲,举手让兄弟们驻足。长期刀头舔血的生活,让他有一种极强的敏锐性,意识到码头与来时有所不同。

    一旦要说具体的话,船只数量,模样都没有不同。可船头的朝向,船身吃水,好像都有些不一样。整个画面像是被往下压了一寸,而一艘艘船就像是噬人的老虎,船尖指向他们,张嘴以待。

    “轰!”

    正当马仔们打量四周的时候,一阵火光在海面上爆发。一行人迅速趴在地上,靠着岩石掩护,举枪便射:“哒哒哒,哒哒哒。”

    他们来时的渔船已经被装上炸药,变成一团热火,像是一声号令般。渔船上也喷射出火线,组成一张火力网,将一行人罩在当中。海盗人数不少,但却被火力网包围,身后竟然也出现警员。

    十几个人顿时中枪大半,逃生无路。

    洪永城用枪指着陈子超的脑袋,出声喊道:“何sir,你兄弟在我们手上!”

    何定贤坐在一艘船舱的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吹着海风,身穿警队制服,抽着雪茄朝颜雄一笑。颜雄当即吼道:“洪sir,贤哥可没有叫阿超的兄弟,只有一条叫阿超的狗。”

    “你抓着一条狗要主人办事,我都看不过去了。”

    洪永城冷笑一声,瞥了陈子超一眼,挥手把陈子超打翻在地,张口道:“阿雄,看在往日共事的情分上,有没有可能放我兄弟们一条路走。”

    “先投降。”

    颜雄坚定的道:“放下枪才有得谈。”

    洪永城长叹口气,挥手示意让手下把枪放低,高举双手站出投降。原本十五人一个不少,转瞬间就剩下六个人,余下九个兄弟已经成了死尸。本来以为他们有水警掩护,自备车船,悄悄上岸可以完成一次奇袭,找回上次在港岛丢的面子。

    为此,他一个二当家亲自带队,没想到,何定贤对港岛岸上的掌控力如此恐怖,在没有任何消息泄露的情况下,依旧能够通过眼线捕捉到行踪。要知道,很多时候之所以会走露消息,只是因为带队做事的人威望不够,需要层层传令,经口的人多了,消息自然就容易漏。可今晚的时候除了海关署之外,只有徐天保、洪永城二人提前知晓。

    不可能提前走漏消息,那么,何定贤展现出的掌控力,已经证明海盗不可能岸上搞出任何一件事。而洪永城在日据时代前,其实是港岛的尖东华探长,但因为不想为日鬼办事,选择带着一班走投无路的探员,偷了几艘警船入水为寇。因其前华探长的身份,与港岛、南洋诸多商会老板都有交情,在海盗中地位尊贵,被徐天保引为左膀右臂,是天保贼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何定贤在一众探员的拥蹙下,来到一排海盗面前,举枪对准脑袋就扣下扳机:“砰!”

    “砰!”

    “砰!”

    五个人排队枪毙。

    旋即,他又把枪口对准洪永城,笑着道:“洪sir,听说当局曾开出你的花红?”

    今天两更,明天再继续三更哈。俊仔肩膀已经有很重的疼痛了,一抬就疼,十天半月之后会恢复,某一天太累又会出现.如此循环。所以,俊仔必须隔一段时间,减少一下更新量,不能透支,见谅。但更新绝对不算少啦,也不会继续少下去,就维持一个能适应的状态吧。谢谢读者老爷们的支持。

313 手握重兵

    “何sir,你也看不上这一点钱吧?”洪永城曾带人打劫过英方运油船,港府确实有开出十五万的悬赏。何sir闻言笑道:“你可不止值十五万。”

    “放心,不会枪毙的。”他收起枪,出声笑道:“把洪sir扣下,押往警署羁留,向法院起诉。”

    水警正好需要扩建,洪永城则是一份能证明水警的功劳。

    “yes,sir。”颜雄当即应命,挥手让警员把洪永城拷起。阿鬼在船舱里拉出一个蓬头垢面,脸上长着毒疮的女人,出声道:“何sir。”

    何定贤在洪永城激动的神色中,回头看向女人道:“回去给徐天保带个信,就说我何定贤迟早去南洋找他!”

    随手,何定贤把船夫叫来,给了一艘渔船,放两人离开港岛。至于二人是否能够回到南洋,想必问题不大,毕竟海盗在外边有很多据点,可以通过传信找人帮手他们。

    “何定贤,我干你娘!”

    洪永城见到女人给带走,挣扎着破口大骂。

    何定贤打量着他道:“伱女人还是女儿啊?嗯.看样子是个情人,毕竟,你作为二当家,不把女儿送到美国读书,也得让他们在南洋潇洒吧?”

    “唔好意思,我兄弟把你情人卖到城寨马栏里,差点点捞不回来了。”

    颜雄右手倒持配枪,用枪柄狠狠砸向他牙齿,咒骂道:“对我大佬尊重点!”

    南洋。

    蒋天养站在一栋豪宅的客厅里,身穿西装,叼着雪茄,拿着电话静静等待,在电话接通后,立即拿下口中的雪茄,恭敬道:“大老板。”

    “天养。”

    何定贤语气镇定,出声问道:“有消息没?”

    “没有。”

    蒋天养抱歉道:“唔好意思,大老板,海盗对岸上的住所非常保密,短时间内,难以挖到徐天保的老窝。但是我已经盯上一班人,好像是专门替徐天保销赃的。”

    “喔?”

    何定贤露出饶有兴趣的语气:“那可以通过这班人把徐天保钓出来了。”

    “是。”

    蒋天养恭声道:“但需要慢慢准备,如果太急的话,容易打草惊蛇。义群在南洋是一张明牌,徐天保在港岛和您过不去,肯定会防范着南洋的义群。”

    “没错。”何定贤点头道:“你很聪明,有没有可能找到徐天保的贼窝?”

    蒋天养心中一愣,没想到,大老板不仅要徐天保的命,还想要剿灭全部天保贼!要知道,海盗在岸上的老窝,一向是海盗的死穴。以义群在南洋的势力,只要找到徐天保的老窝,一定有机会弄死徐天保。

    但正因如此,海盗头子往往极少上岸,如果有上岸也是行踪低调,把老窝看的很严。若非徐天保势力很大,赚的又多,在岸上开公司、买楼、供小孩读书……

    帮兄弟购买淡水、军火、物资。

    根本都不会上岸。

    但想要进攻天保贼的水寨,除非有一支正规海军,否则想都不要想。

    可蒋天养稍作思考,便道:“徐天保大概也知道我在找他,先前干掉了我几个兄弟,如果放几艘货船的风声出去,徐天保有可能上门。只要他敢把货船拉回水寨,我就能知道他的位置。”

    “卫星定位?”何定贤心中一愣,但马上意识到卫星定位还没面世,但雷达与电波技术,依旧可以做到短距离的定位。蒋天养也是一个钓鱼佬,恐怕是打算拿一批货作饵。

    他道:“我又干掉了徐天保一批人马,在江湖上炒作一番,或许徐天保会忍不住。”

    蒋天养面露喜色:“这就更好,他们海盗也是找回场子的,特别是徐天保势力大,不做点事情,海上的红旗帮、王鹏雄都会蠢蠢欲动。”

    何定贤点点头:“那徐天保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一有消息,打电话通知我,切忌打草惊蛇。”

    “我明白,大老板。”蒋天养出声答道。

    何定贤还是头一回与蒋天养直接通电话,但三言两句,便发现“小蒋”的不简单,看来义群海外分社能够红火,他作为话事人出力不小。而蒋天养挂断电话后,握紧拳头,表情很是振奋。

    他已经听出大老板语气中的欣赏,海外分社要是能帮大老板剿灭天保贼,将来一定能获得大老板的更多支持。只见蒋天养的别墅里,真皮沙发,高档电视,收音机,红酒柜,一应俱全,十分奢华。

    他在南洋的潇洒快活,是在港岛都享受不到的,而且如今的南洋正逢乱世,需要英雄用武,上次游行成功之后,华人劳工阵线的大佬们纷纷立旗,参与竞选,一时间龙蛇起陆,十分震撼。

    他带几十个兄弟漂洋过海,从给电影院收票开始,一步步打江山,迄今不过三年时间,便成为南洋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最重要的从来不是义群有多少人,多能打,而是义群的老板够威水,够巴闭!

    蒋天养知晓义群的根,从来不在南洋,而在港岛,没有什么比伺候好大老板更重要的。就算义群分社适当付出点代价,也要全力帮大老板达成目的。

    何定贤历来把义群视为一枚棋子,在江湖上有重要的作用,却不能把大局完全寄托在一枚棋子身上。

    单车过河,独木难支!

    他的对手不只一个海盗,还有海关署,光靠一枚棋子是无用功,得双管齐下,才能奠定胜局。

    “阿超,家里怎么样?”第二天,大馆内,重案组办公区,伙计们见到长官到场,齐齐起身立正敬礼。何定贤挥手示意众人坐下,来到高级督察办公室内,递给陈子超一支雪茄,出声问道:“要不要多放你两天假?”

    “不用了。”陈子超脸上带着伤,接过雪茄,神情带着些颓败,但故作乖张地嗅了嗅雪茄,夸张道:“不就是妞被打死了,小事情,大丈夫何患无妻。”

    “她既然跟我,这就是她的命是。”

    何定贤心知以陈子超的性格,真不会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何况陈子超可没有家室,养的妞都是用来玩的,他只是恨被削了面子,暗地里给人笑。

    但这种事情没办法开口劝,只能拍拍他肩膀,出声道:“过几天,介绍一个更靓的妞给你,保证汁多活好,另外,我会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敢动我的心腹,我就斩他手足!”

    何定贤语气犀利,充满杀气,人手都已经安排出去。陈子超却不是傻仔,立即意识到大佬打算继续升级烈度,但与海关打到现在,再往上升级目标,可就不是监督级了。

    “贤哥,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陈子超心脏砰砰直跳,生怕事情搞的太过火,引来总督府的直接插手。但何定贤却有恃无恐,嚣张道:“海关署长官受到海盗报复,关我乜事?”

    “连你都怕,这证明别人也怕,最不怕的就是我,我能撑到最尾,那我就最有资格赢!”

    当海关署最顶层的负责人之一出事,首先跳脚的得是杜益华,其次是坚宝宁,总督,最后才是他。

    他一点都不怵:“而且海关前两天已经扣下了新记一艘走粉的船,并且放出话来,要新记一定把数交给他,否则船、货、人全部都没!”

    “既然海关署的人不服输,那我有什么办法?只能继续杀下去喽,鬼佬嘛,总不嫌杀的多。”

    要知道,新记的货与台岛有关,甚至可能是军费。新记不可能白白损失一船的货,专门为了挺他。而且社团与商号不一样,商号在政治上有一定影响力,走私的货品也是正常商品,海关不敢把华商得罪的太死,但社团的白粉,海关说扣就扣,半分面子都不给。

    新记的向生没有办法,已经与他打过电话,声称警队帮他提不出货,便打算把下个月的数交给海关。再这样任由海关搞下去,其它社团恐怕都撑不住,届时走私规费一分为二,正行交给警队,偏门交给海关?

    何定贤是出来混,不是出来讨饭的,要吃就吃个饱,赚到手里的怎么可能交出去!

    陈子超紧张道:“贤哥,需要我来帮手吗?”

    “可以。”何定贤笑脸吟吟的望向他,语气玩味:“挑几个兄弟放长假,准备准备,我要给海关署送一份大礼。”

    陈子超点点头,心里也产生复仇的怒火。

    ……

    “何sir,我已接到调令,下周一将调往水警区任职。”葛白身穿总警司制服,手中端着警帽,坐在沙发上,如同面见上级一般说道:“特意来向何sir告辞!”

    “葛sir,放轻松。”

    何定贤笑着打开书柜,取出一瓶红酒,启出酒塞。

    “何sir,我到水警区有什么需要做的?”葛白眼神凝重,语气正式,不仅腰板笔直,昂首挺胸,屁股都只坐半边。何定贤笑着斟好两杯酒,举起酒杯来到沙发上,将一杯递给葛白道:“没什么需要做的,只要做好水警区二把手,让水警区上下都听你的就行了。而你,还得听我的。”

    “yes,sir!”

    葛白站起身,左手持杯,右手敬礼。

    何定贤笑着与他碰杯:“恭喜你,葛sir,终于手握重兵,执掌水警。”

    “Thankyou,sir!”葛白喊道。

314 惨烈

    一个月后,警务处长正式获得港督批准,将水警区提升为一级部门,与港岛大区,九龙大区并列。警务处抓捕大海盗“洪永城”,并且击毙十几名登陆海匪,一时间威震港岛。

    但水警大区的成立,只是给警务处长扩张水上力量的基础,在经费不足的情况下,警务处长依旧无法增购船只,扩编警队。总督府极可能已经对警队产生警惕心,有心遏制警队的水上力量发展,并且隐隐更偏向海关。

    毕竟,成立海关的意义,便是把水上职权与警队切割。要不是碍于海盗势力的猖獗,需要提升警队的水上执法能力,总督府也不会轻易批准水警大区的成立。

    这天,欧永文穿着西装,驱车来到新记堂口,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进门。新记二路元帅,第二把交椅“林景”亲自出面欢迎,在茶室将三箱现金交给欧永文。

    有道是,向家天下林家打!

    林景在新记内尚未成为元老,但却是出头最快,最受信任的一位大佬。自五年前加入新记之后,带着一班兄弟为向家卖命,成功拿下上环的地盘,并且在赌档、马栏生意中出力很多。

    向生主要负责与台岛方面联系,作利益输送,执掌大局。江湖上打打杀杀,腥风血雨的事,几乎都交给林景来管。正当林景陪同欧永文一起走出茶室,站在街边准备上车时。

    “砰!”

    一记枪声响起。

    欧永文低头看向胸口,左手捏着一双皮手套,不可置信的跌倒在地。林景连忙弯腰躲避,惊恐的道:“有狙击手!”

    一位绑着黑色面巾,手持李-恩菲尔德狙击步枪的杀手,站在对面楼顶,动作迅速的退掉弹壳推上子弹,再度瞄准下一个目标:“砰!”

    另一个提着钱箱,身穿西装的海关人马再度中枪倒地。

    两位新记枪手趁着间隙,连忙拉起大哥,匆匆逃回茶室。随着最后一个马仔中枪倒地,六名蒙面匪徒,双手举枪冲出街头,训练有素的交替上前,把枪口对准茶室内,扣下扳机:“哒哒哒,哒哒哒。”

    将茶室里的桌椅、花瓶、大总统相及青天白日旗全部打烂。趴在地上的林景等人倒是没有受伤,但也给吓得够呛。随后,六名匪徒捡起地上的钱箱就跑,目标十分明确。

    林景匍匐在地等枪声停息,睁开眼睛打量一番,心中知晓:“这是警队对他的一个警告!”

    “谁敢动海关署的收租佬,我就要把谁的收租佬也干掉!”海关署内,杜益华抽着雪茄,语气笃定的道:“明sir,事情交给你来办。”

    明世觉立正敬礼,出声说道:“yes,sir!”

    第一次有人答应交数给海关,前去收租的人却被全部干掉,钱给人抢走,不找回面子谁敢再给海关交数?

    晚上。

    明世觉乘车赶往湾仔,正要回到海景别墅中休息,半路中,两辆轿车突然挡住去路。黄炳耀蒙着脸巾,手持冲锋枪,带着六名推开车门,陆续下车,表情冷峻的将枪口架在车门上,对着车身一阵扫射:“哒哒哒。”

    “哒哒哒。”

    打头的一辆海关署轿车上,五名安保警员全部被射死在车内。但明世觉乘坐的轿车却加速后退,在地上刮出一道胎痕,原地转了一圈飞速驶离。黄炳耀见状不疾不徐的关上车门,驱车狂追一路。

    明世觉沿着德辅路,一直驶向皇后大道,每当尾车即将接近的时候,一串子弹便会扫向后排。

    “叮叮叮。”

    明世觉穿着海关副署长的制服,却感觉到无能为力,惊恐万分。每当车皮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心脏总是随之狂跳,不知何时,他感觉到肚子有些温热,低头用手一摸,摸出一把热乎乎的鲜血。

    “呼呼.”

    明世觉躺在座椅上,头晕目眩,逐渐失去力量,声音微弱的道:“皮特,把我放下车。”

    “长官,撑住!”

    皮特开着车,表情焦急。

    “马上就到海关署了。”

    明世觉肩膀又中一枪,直接栽倒在车内。

    两分钟后,轿车一头扎进海关总署,皮特推开车门,出声吼道:“医疗组,医疗组的人呢!”

    “哒哒哒。”追击的两辆轿车却犹有不甘,降下窗户,持枪朝海关署的大门扫过一串子弹,再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黄炳耀坐在车里,更换弹夹,很是气愤的道:“竟然给这个鬼佬逃回去了。”

    雷蒙在旁摇摇头:“以刚刚的火力,肯定扫中那个老鬼头了,他能不能活下来还得两说。”

    其实,行动小组的人有想过安排炸药,绑架家人等手法,但海关署鬼佬也学精了,在家里部署有不少安保,而且用炸药把全家人炸死,影响太过巨大。

    做法已经不像是海盗了。

    以情报科的跟踪发现,明世觉从总署回到家中的距离,是安保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倒不是明世觉狂妄自大,而是海关署配车有限,排不出太多人马一路跟随。

    黄炳耀却觉得不过瘾,出声道:“我们这样哪里像海盗,摆明是职业杀手嘛!海盗是为了报复来的,一定要搞点够嚣张才对,你能不能把车开回去?”

    “你想怎么玩?”

    黄炳耀嘿嘿一笑:“伱看着就行。”

    “吱啦。”两辆车忽然掉头驶回海关署,正当海关署警员围成一圈,惊慌失措,要把长官送去医院时。车上又伸出几支枪口,对准广场上的众人一阵乱扫。

    由于距离不近,子弹飘的厉害,根本没打中几个人,但却把在场海关署警员吓的够呛。几名站岗军装举起武器,上前回击,但很快遭遇匪徒的火力压制。而更多的海关署员则在装备室领取武器,匆匆赶向大门。

    黄炳耀心知剩下的时间不多,在车尾厢里拉出一个被捆成粽子的鬼佬,顺带拿出一罐备用汽油。随后,拧开汽油罐,用枪顶着鬼佬,迫使鬼佬张开嘴,当众把汽油一口口给咽下。

    海关署警员望见被带回来的人,几乎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这人正是明世绝的心腹手下,助理关长“戴维斯”,海关署鹰派的第二号人物,整个海关数的上号的实权派高层。

    “长官!”

    “维斯sir!”

    越来越多赶到现场,手持武器的海关署警员,愣在大门口,不敢向前一步。

    今天,海关署的权威,他们眼中一寸寸破碎,事实证明,在海关署内不管混的多好,只要得罪错人,都免不了一个凄惨的结局。而以汽油的味道,戴维斯又真的能喝下多少呢?很快就趴在地上,呕吐起来,但根本不重要,黄炳耀把剩下的汽油淋在他头上,丢掉罐子转身便坐回车内。

    戴维斯急急忙忙的站起身,试图跑向海关署内求救。下一刻,汽车刚刚启动,一把手枪却伸出窗口,对准他的脚下一击:“砰!”

    火星瞬间将汽油点燃,在地面燎起一段火舌,旋即追上戴维斯的脚步,将戴维斯整个人吞噬。海关署警员们还没有处理好副署长的枪击案,助理署长便在面前活活化作一具焦尸。

    黄炳耀出声喊道:“记住我天保贼的名!”

    署员们在几道急促的哨声下,陆续回过神来,有人持枪上车准备追逐凶犯,有人脱下衣服上前扑火,有人连忙安排轿车把长官送到医院。

    翌日。

    上午。

    坚宝宁打开报纸,见到新闻版面上,没有相关的报道,心里长吁一口大气。昨天傍晚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亲眼目睹的人很多,在市民中是藏不住的,但只要不登上报社媒体,便不会进一步发酵。因为,流言具有来去都快的特点,新的新闻只要出现,很快就会把旧的盖过。

    何定贤收到处长秘书的通知,来到处长办公室门外,举手叩门:“哒哒哒。”

    “坚sir!”

    坚宝宁听出是何定贤的声音,站起身道:“请进!”

    何定贤推开房门,进入办公室,立正敬礼:“goodmorning,sir!”

    “何sir,不用这么客气,吃早餐没?”坚宝宁站起身笑道:“要不要喝杯牛奶,让人烤两片吐司送进来。”

    何定贤被引入沙发区坐好,摘下警帽,笑着客气道:“多谢长官,但是不用了,早上已经吃过云吞面,吐司不大合我的胃口。”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坚宝宁和煦的道:“中华文化有些词句真是精妙,我们之间长话短说吧,一大早来找你,其实是想同你聊聊海关署的事。”

    “海关署有什么事?”何定贤先是装傻充愣,然后再道:“坚sir是指昨天海关署被海盗徐天保报复的事?早上没在新闻看到相关报道,还以为是谣言呢。”

    “天保贼胆子真大,竟然敢上岸报复海关,洪永城是我抓的,要找也该找我才对。”他故作愤慨的道:“请长官下令命令,部署剿匪行动,我一定会为海关署同僚讨回公道!”

    坚宝宁望着他死不承认的样子,心里叹息,干脆挑明道:“我觉得这是一个与海关署的博弈,可以趁此机会告一段落,坐下来与杜署长好好聊聊。”

    “我希望能替你出面,两家不能再斗下去,否则,谁都没有好处了。”

    卡文了,更新晚了点,晚上还有一更。

315 握手言和?

    何定贤点点头,坦诚道:“如果坚sir能够出面讲和,我自然愿意同杜署长聊,但是底线绝不能变。”

    “我懂。”

    坚宝宁颔首道:“你也是在为警队的利益做事。”

    “呵呵。”

    何定贤轻笑两声,心头不以为然,先前坚宝宁怎么不说是在为警队利益?说到底,坚宝宁还是心里的小九九,现在则是被杀怕了!海关署与警队的斗争中,第一个被杀怕的竟然先是警务处长!

    搞笑。

    却很真实。

    因为,何定贤不断升级暴力的做法,将警队推上风口浪尖。在高层看来警队是一体的,在外界看来坚宝宁与何定贤是一边的,就算坚宝宁没有直接出面,但华警本身便是警队力量。

    当一个海关副署长重伤,一个助理关长活活被烧死在官署大楼门口,港督府不可能不关注。在海关署绝不低头服输,要死撑到底情况下,坚宝宁必须站出来做中间人。

    一方面安抚华警势力,一方面给海关署施压,让两方达成一个共识。否则,事情再往上升级,港督府彻底追究起来,坚宝宁在警务处的势力极易受到清洗。

    “晚上一起到半岛酒店吃饭吧。”坚宝宁道:“我也约下杜sir,希望大家重新回到通力合作的关系。”

    “yes,sir!”何定贤戴上帽子,起身敬礼,肃声说道。

    “何sir。”

    “何sir!”

    大馆。

    重案组。

    何定贤挥挥手让敬礼的伙计们坐好,推开陈子超的办公室,见到黄炳耀、雷蒙、陈子超及五位兄弟站在里面。一共八人或坐在桌角,或站在窗边,或坐着沙发,正吞云吐雾,谈笑风生。

    八人见到有人不敲门闯进来,纷纷侧目,旋即表情一正,熄灭香烟,立正敬礼:“长官好!”

    “长官好!”

    何定贤笑着上前拍拍黄炳耀,雷蒙两人肩膀,笑着望向众人:“很勇啊。”

    “兄弟们。”

    “哈哈哈!”

    八人发出一阵哄笑。

    陈子超上前道:“贤哥,黄sir同何sir专门挑了五个兄弟,在黄竹坑训练场里,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行动训练。从出发到结束,按秒算好时间,不仅配合默契,而且装备齐全,把鬼佬打的屁滚尿流,洒洒水啦。”

    “喔?”何定贤挑起眉头,笑着道:“给戴维斯罐汽油,也是提前计划好的?”

    黄炳耀撅着嘴,不安道:“sorry,sir,是我临时的主意。”

    何定贤摇摇头,安抚道:“没有受伤吧?”

    陈子超在角落拿出两件防弹衣,甩在桌面,出声道:“除了坏了两件衣服,兄弟们都没有事,剩下的装备已经存回仓库。”

    雷蒙则提出三个钱箱,摆在茶几上,打开箱子道:“何sir,这是新记本月的规费,一共二十六万港币。”

    “按照账目少收了八万,啧啧,海关署连账目都不准,这也敢收规费?”何定贤抓了几卷港币起来,略一估算便知道数目,再把港币揣进兜里后,狭促笑道:“江湖规矩,见者有份,剩下的兄弟们分了吧?”

    黄炳耀、陈子超及余下的兄弟面露喜色,雷蒙却皱起眉头,出声道:“何sir,这是规费,不好吧.”

    几个兄弟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何定贤却惊叫一声:“乜规费?交给我们的才叫规费,交给别人的叫规费吗!港岛,规费只有一个人才能收!兄弟们干活这么辛苦,不拿点钱犒劳大家,我算什么大佬。”

    他嬉笑着道:“分了吧。”

    雷蒙无话可说,点头道:“多谢何sir。”

    “Thankyou,sir!”

    兄弟们连忙道谢,满脸欢喜。打工有薪水,卖命有奖金,蛋糕一层层分下来,每个兄弟都能吃到对应的一份。这样的大佬才有人跟,这样组织才有向心力。

    何定贤没有什么领导艺术,就知道有钱一起赚,赚钱一起花的破道理。至于黄炳耀、雷蒙带领的兄弟,必然是各自的心腹干将,未来升迁由他们来负责,何定贤只需要在有机会的时候,给予黄炳耀、雷蒙二人一个好位置即可。

    随后,何定贤与阿超、阿耀、雷蒙几人在办公室里抽了支烟,又多聊了几句,再回到办公室里处理文件。

    傍晚,六点。

    半岛酒店,二层,一间VIP包厢内。

    何定贤让颜雄带着手下在门口等着,一进入包厢就感觉布置有些眼熟,笑着将西装外套脱下,交给服务生挂好,折起衬衫袖口,坐在主宾的位置上,扯了扯领带。

    “坚sir,杜sir!”

    杜益华身穿制服,沉着张脸,手中捏着酒杯,轻轻颔首。坚宝宁坐在二人中间,起身笑道:“何sir,杜sir今天抽时间能来,是给我们警务处面子。”

    “你也知道,海关署最近发生很多事情,杜sir非常的忙,我们先敬杜sir一杯。”

    何定贤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打算起身,随意举着杯子便道:“杜sir这么忙都来跟我吃饭,看来我还是很有面子的,杜sir,下次太忙就不要来了。”

    “我也很忙。”

    他不等杜益华回应便将酒饮下。

    今天,海关的大佬既然坐在这里,便是已经打算低头认输,而且他已经给予海关足够的回应,再加上坚sir出来站台,海关署想不低头都不可能。

    杜益华好是好讲话,那么他也会给几分薄面,杜益华要是装大佬,唔好意思,他一点面子都不会给!果然,杜益华刚刚举起的酒杯,很快又放下,面色愠怒的道:“何sir,做人不要太过份,明sir还躺在医院里呢。”

    “怎么?你是嫌海关署死的人太少了。”何定贤吃着牛肋排,暗藏威胁的道:“要不要我多派人去探探明sir,最近正好认识几个医生,很擅长治疗枪伤。”

    “嘭!”

    杜益华一掌拍在桌面,出声吼道:“何定贤,伱一个警司敢威胁我?”

    何定贤表情不变,斯斯文文的吃下牛排,用叉子指向对面:“我不仅敢威胁你,我还敢干掉你,要不要试试看?上一次我在这间包厢同人谈判,别人不给面子,我直接把桌子掀了。”

    “杜sir,你再拍一次桌子,这餐饭大家就都别吃了。”

    坚宝宁见到双方没说两句话,火药味便极浓,深知是两个月多的交手之中,真的打出火气来了。

    他当即站起来打圆场,笑着道:“杜sir,何sir,我先生敬二位一杯。”

    何定贤、杜益华才把目光转向坚宝宁,坚sir则道:“大家一起在港府共事,不管立场,身份是什么,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那就是利益。不管是政治上的利益,还是经济上的利益,互相交火,只是一种互相削弱,只会给其它人机会。”

    “现在二位既然坐在一起便是有的谈,如果不打算谈,大家也不会来了。”

    “我就说一点,何sir继续收取码头走私的规费,杜sir愿意不愿意让步?”坚宝宁把目光转向杜益华,先进行施压:“这一点不解决的话,我没办法帮二位,而且码头走私的规费,本来便是何sir收的,就算是换成银票海关署也得接受。”

    “杜sir,银票也是钱,没必要为钱的一种形式,闹得打打杀杀。你是管海关的又不是管金融的,大不了就当只为少死些兄弟,行不行?”

    杜益华明显看得出坚sir是在为何sir说话,可坚sir本来就是何sir的人啊,接受坚sir的讲和便是对何sir的低头,心里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只能僵硬的道:“嗯。”

    “就按照原本的方式来。”

    坚宝宁笑了,举杯道:“何sir,你也应该卖杜sir一个面子,海关署几百号兄弟把饭碗交给你,你也该给海关署一个答复。”

    何定贤点点头,站起身道:“杜sir,合作愉快,我希望这种事情将来不要再发生,警队的兄弟替海关赚钱,海关没资格对警队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该有的,一分都不会少给,不能动的,谁伸手就剁谁!”

    “这才是规矩!”

    杜益华起身与他碰杯,凝望着他,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何sir,那海关署出事,你能不能罩得住?”

    坚宝宁皱起眉头,插话道:“杜sir,还有什么事?”

    杜益华道:“一伙海盗三番五次的登陆作案,还枪击海关副署长,少了多名海关高层,警队能不能替我们搞定那群海盗?”

    何定贤与杜益华对视一番,昂首慢慢将酒饮下,品味着杜sir话里的意思,可以理解成海关署要他交人,也就是说把黄炳耀、雷蒙等人交出去,换来海关署的彻底臣服。仇怨解开才能合作嘛

    也可以理解成,杜益华一种暗地里的挑衅,在摆明告诉他,警队如果没有能力剿灭海盗,在水上的能力就不如以震慑海关,迟早有一天海关会找回场子。

    或者说,想要海关署彻底认输,就得展示出更强的水上力量。而徐天保已经是海关署打出的一张明牌,如果打不垮徐天保,海关署就永远有底气与警队叫板。如今的低头无非是一时半会的妥协,有朝一日形势产生变化,海关署与警队不会是一条心。

    何定贤更愿意把话里的意思理解为后者,放下酒杯,盯着杜益华道:“如果警队能搞定徐天保,海关是不是就沦为废物了?呵,废物有活着的资格吗!”

    “等着看吧!”

316 爆头

    两天后。

    一个上午。

    猪油仔走进上环一间高档别墅大门,站在客厅深深鞠躬,朝着沙发座上的向钱点头哈腰道:“向先生,早上好。”

    “阿仔啊。”

    “来,座!”向钱身穿西装,梳着大背头,黑色皮鞋擦的澄亮,右手食指夹着支烟,正靠在沙发主座上,语气轻松的朝向一张客席指了指。

    猪油仔却没有挪步,而是满脸笑容的客气道:“多谢向生,不用了,我只是照规矩来收钱,收完钱我就走了。”

    别墅里,二十余名身穿西装,戴着黑色礼帽的新记枪手,散步在房间四周。向钱在港岛创业虽然不足十年,但背靠大树,政治势力极强。五年前,半岛战争还未开打的时候,留在港岛的军统人才,一个个都在做着反攻大陆的美梦。只觉得落草为寇,退守海峡,仅仅是一时势力。毕竟前一百年世界形势变换多快,内地便可改朝换代三次。

    台岛势力重返大陆并非没有机会,否则,蒋氏王朝也不用喊出“反攻大陆”的政治口号。甚至在半岛之战开启之后,台岛已经开始厉兵秣马,觉得美国神兵天降,真信战争会在圣诞节前结束,到时美方一定更愿意扶持代表资本社会的旧王朝,携半岛胜利之势,让内地回到军阀割据的局面,最不济也能把闽、粤、琼、浙给割出来。

    不说一步回到王座之上,在大陆南方掌控海岸经济动脉,做一个富庶的小朝廷,再一步步徐徐图之也是有机会的。

    没想到,北方才是神兵天降,一路爆锤美方,内地小朝廷的局势不用想,半岛倒是进入南北朝时期,其中一半变成信马列的狂战士!

    这下台岛反攻大陆的政治口号破灭,对内统治已经出现动摇,只能不断寄希望于美方的支持。可以说,在台岛政坛反中成为政治正确,依赖美方任美方摆布成为政客正确,便是在半岛之战后奠定的。

    如果你能理解,台岛小势力第一个政治口号就是反攻的话,便能理解未来台岛一系列的“精神分裂症”。因为,那是台岛当局政治势力的根基,是台岛存在的意义,否决这个口号便是否定当局。

    一代代政客自然要延续下去,不然执政的正义性就会丧失了。

    所以,台岛有权的政客,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起来打靶都不冤枉。在一个不反上不去的政坛,执政即为原罪!

    屎坑能掏出什么货色?

    而向钱作为一个曾经肩扛将星的人物,举手投足间很有旧社会的官僚气质,新记当年的创立甚至就是“军统”力量的一种延续,埋伏在港岛的一颗暗子,专门用来呼应台岛。

    可惜,现在台岛用不上港岛这枚暗子,当年的戴笠门徒,如今也沦落为帮会分子。很大程度上,新记在半岛战争之后,陷入到一种进退两难的窘境中。

    首先,台岛已经用不上他,不再重视,单纯将其视为经济上的剥削对上。其次,向钱又没有其它政治根基,必须紧紧依赖着台岛。向钱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沦为江湖头子,本质上是件很耻辱的事。向家从一个将门世家,沦为帮会家族,更是其门户家声的坠亡。

    而小小一个向家其实侧映出整个统治阶级的下滑,目前,新记尚未采取堂口世袭制度,便是因为向钱不甘心做一个帮会头子,等将来向华炎上位,改革新记,实施世袭制度后,新记势力的壮大,反而证明向家的不入流

    向钱沉稳淡定,靠着沙发,徐徐吹出口烟:“阿仔,新记前几天已经交过钱了,一个月的钱收两次,如同一件货不能卖两遍,有违江湖道义。”

    林景身穿青色长衫,站在沙发旁,出声道:“仔哥,钱我们交过了!”

    猪油仔笑嘻嘻的在桌上拿起一瓶威士忌,朝着林景说道:“阿景,新记给谁交钱,找谁讨,但只要没交到警队手上的钱,就不叫作规费。你们想不开要做冤大头,我也没办法。”

    林景拂然怒道:“仔哥!”

    “你们同海关的事情,已经给我们新记带来大麻烦了.”

    猪油仔不等他把话讲完,抓着瓶口便狠狠往他脑袋上一砸。

    “铛!”

    林景眼前一黑,脑门巨痛,捂着头蹲下骂道:“干!”

    猪油仔却还嬉皮笑脸:“唔好意思,景哥,我大佬说谁敢不交钱,就爆谁的头。我也不想打伱呀,但大佬说的算,轻轻打你一下吧。”

    向钱的大房长子阿炎穿着白西装,戴着眼镜,站在沙发背后,猛的举起手指道:“猪油仔,你干什么!”

    “敢在向家的地盘上打人,你算什么东西?”

    他出声大喝:“我们家的钱已经交过了,你要拿,去找海关署的人拿!”

    向钱举起手挡住冲动的长子,斯斯文文的站起身,望向猪油仔问道:“阿仔,我要是不交钱,何生是不是也要爆我的头?”

    “向生,不要问这种事情啦”猪油仔抓着威士忌瓶,望着四周二十多把枪,惊慌的道:“你不要逼我爆你的头,我真的很害怕呀,三十四万而已,向生,就当放我一马得唔得?”

    向钱凝望猪油仔片刻,心中审时度势,终究是低头做小,出声下令:“阿景,到楼上取钱。”

    “知道了,向生。”林景脑门上肿起一个大包,淤青很深,在两个小弟的搀扶下早已站起身。猪油仔见他转身跑到楼上取钱,满意的点点头,又望着向炎:“向生,你儿子啊?”

    向钱一生有四房太太,共有十三个儿子,长子向炎在三二年出生,已经二十余岁,到了接班家族的年龄。其余孩子年纪较小,有的还穿着尿布,照老一辈多子多福的观念,向氏发展的也算是成功,起码儿子没有被枪毙打靶。

    向钱明白猪油仔的意思,朝儿子招招手道:“阿炎,站过来。”

    向炎看了一眼父亲,低头来到身边。

    猪油仔十分抱歉的鞠躬道:“唔好意思,向生,大老板的命令啊。”

    旋即,猪油仔又甩出酒瓶,狠狠在向炎脑门上砸下,远比砸林景更加用力。直接将向炎砸的翻倒在地,捂住脑袋发出惨叫。向钱倒是面不改色,用一贯阴郁的口气问道:“够了吗?”

    “够了,够了。”猪油仔把酒瓶放在桌面,朝着地上的向炎连忙鞠躬:“抱歉啊,小向生,不是我要打你打,我只是代表大老板,对唔住,对唔住”

    向钱对猪油仔翻脸比翻书快的表演,心里也不以为意,弹弹烟灰道:“小孩子年轻气盛,口出狂言,就该教训教训。让他知道学说话要负责,挨打要立正!”

    “向生说的真好。”猪油仔竖起大拇指,由衷夸赞道:“小向生还以为你是将军,还当自己是将门,在港岛耍前朝的威风呢。这要不好好教育一下,将来走出去很容易给向生惹大麻烦的。”

    “古惑仔,三合会嘛.就该给向警队下跪,给何sir当狗,对不对?”

    向钱的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斜眼望着猪油仔并没有发作,而是点点头道:“对!”

    “混江湖只是下九流。”

    这是他最不想说的话,但形势比人强,新记根本打不过警队,只能选择低头。

    “哈哈。”

    “向生真是人才。”猪油仔张狂的笑了两声,上前接过林景递来的钱箱,转身道:“海关已经答应放船,你们派人到油麻地马上就可以把船和货提出来。”

    “老板收你的规费,就一定会让你安心的做生意。”

    向钱点头道:“多谢何生,江仔,送仔哥出去。”

    “是,老板。”一名小弟鞠躬点头,客客气气的把猪油仔送出别墅。林景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气愤的道:“向生,警队的人太嚣张,我们可不欠他的。”

    向钱叹道:“谁叫我们被海关扣了一大批货,不得不给他们交数,枪打出头鸟,能保住兄弟们的饭碗最重要。”

    “猪油仔说的没错,混江湖只是下九流,海关和警队打完可以握手言和,但我们新记没有得罪人,照样可以给人宰了。”

    向炎恢复神智,坐在地板上,语气不甘的道:“何生根本没把我们向家当人看,新记现在有两万多人啊!”

    “人多就有用?”向钱冷笑一声,看向大儿子:“这个世界是讲身份、讲地位、讲背景的,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卫生署上班了吗?我也是希望你能走上仕途。”

    “向家在台岛、在内地的仕途是没有了,但在英国佬的地盘,靠着钞票说不定还有一点点机会。”

    猪油仔在向家门口,却吐了一口唾沫,不屑的道:“呸,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一群匪军余孽,早TM该揍了!”

    中环。

    一间茶餐厅,林有福身穿西装,伸出手热情的道:“何警官久仰,久仰。”

    何定贤笑着与他握手,出声道:“林副主席,一件小事情还亲自麻烦跑一趟,辛苦了。”

    来者正是南洋华人劳工阵线的副主席,当下南洋政坛之风云人物。

    “正要前往濠江办一点事,受马主席的指示,前来拜会何先生。”林有福坐下后,满脸笑容,看上去很是激动。

    被屏蔽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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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怕,小事情,淡定。

    待我沟通沟通

317 提级!

    何定贤想要打败天保贼,就要与南洋华人保持合作,光靠水警区的几艘小船,要想打垮徐天保无疑于痴人说梦。便只能与南洋华人联系,希望得到南洋华人的支持。

    林有福在吃了一份猪扒饭后,表情满足的道:“何生,帮忙联系红旗帮的事情,南洋劳工阵线可以代劳,但红旗帮与徐天保没什么两样,要请动红旗帮出手,恐怕免不了出一大笔血。”

    何定贤想利用海盗之间的斗争来剿灭徐天保,只能许下重利:“据我了解,红旗帮的贼婆叫作林月星,是前帮主的遗孀,在帮会内依靠掌控医疗和生存物资,掌控红旗帮。”

    红旗帮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嘉庆年间的蓝旗帮,是在海上能与张保仔争锋的势力。但蓝旗帮早已被清军剿灭,红旗帮则是起家时打捞起蓝旗帮的水下银仓。

    而且在南洋三大海盗当中,红旗帮内部势力是最复杂的。因为林月星并没有服众的能力,只是一方面靠身体来拉拢贼头,一方面依靠医疗资源和物资渠道,在红旗帮内权衡各方势力。

    何定贤之所以找红旗帮,而不是王鹏雄,便是因为红旗帮处处漏风,一把鱼饵撒下去,一群鱼来抢,不愁调动不起来。

    “我可以答应为红旗帮免费提供一批药品,并且让红旗帮加入南洋的面粉生意,允许红旗帮将钱存在东方银行,为红旗帮变现财货。”何定贤给出的几个条件都十分诱人:“如果红旗帮答应的话,不仅能接手徐天保的海上地盘,而且战场上一切财货都与红旗帮平分。”

    “林先生,这些条件你觉得怎样?”

    林有福感叹道:“十分诱人,红旗帮很难忍得住,若非何先生与徐天保结下大仇,根本没有机会给他们。这对红旗帮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但凡有一点野心,都很难拒绝你的条件。”

    “我会尽量替你去游说林帮主,有消息便打电话通知伱。”

    何定贤点点头:“多谢林先生。”

    “不用。”林有福举起水杯,以水代酒:“港岛华人与南洋华人之间,本就是休戚与共,为同胞做事是职责所在。何况我们都很敬仰何先生,能为何先生办事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林生,干了。”

    何定贤举起水杯,十分畅快的一饮而尽。

    随后林有福起身道:“唔好意思,何生,等会还要去濠江见几个朋友,准备告辞了。”

    “这么快?”何定贤心中有些惊讶,但马上点头,起身将林有福送出茶餐厅,在临上车前,最后寒暄:“欢迎林生再来港岛揾我饮茶,下次有机会,多留一晚。”

    “我好好招待你。”

    林有福笑道:“多谢。”

    轿车沿着皇后大道远远消失。

    街灯下。

    何定贤望向南洋华人的二把手,心里若有所思。

    隔天。

    上午。

    太平山,总督府。

    杜益华身穿海关署长制服,右手夹着一份文件,静静站在一扇木门右侧,与几位署级长官共同等待总督大人的召见。随着造型古朴的扇形大门被总督秘书推开,一位系着领带,身穿西装,表情匆忙的政务局官员低头走出办公室。

    门外,长官们排队等候,一个个表情郑重。

    除了熟识的官员会互相点头致意,当作打过招呼外,其余的官员没有一丝喧哗,连交头接耳都不会有。港岛政令出于太平山,来到这的人心里都有政治诉求。

    五分钟后。

    总督秘书来到门口,笑着鞠躬道:“杜sir,港督有十五分钟来接见你。”

    “呼。”

    杜益华连忙深吸口气,调整呼吸,再将警帽摆正,连忙跟上秘书的步伐,踏进总督办公室内。伴随着扇形木门的合拢,一记响亮的皮靴跺地声响起。

    “哒!”

    杜益华立正敬礼,出声喊道:“goodmorning,sir!”

    “杜sir,我是第一次见你吧?”总督坐在办公椅上,手中端着茶杯,状态比较随意。可能是见一个署级长官,并不需要搞的太正常,毕竟海关署长一直以来都是没有机会上总督府的。

    杜益华则道:“yes,sir!”

    “说吧,对于港岛频频出现海盗登陆,行凶犯案,多位海关署高层身亡的事情,海关署有什么要报告的。”格洪亮放下茶杯,望向杜益华。

    杜益华打开文件,肃声道:“总督先生,稽查走私,剿灭海盗是海关署之职,海关署警员为此牺牲,是职责所在,三次海盗报复的案件,正好说明海关署对领海行船安全的努力。”

    “但我认为在缉私之外,海关署还应当保证港岛货船的来往,以此促进港岛贸易发展。”

    “我希望总督能提升海关署等级,划拨更多经费,提升编制,让海关署更好的履行职责,避免高层伤亡的惨案再度出现。”

    此刻,杜益华图穷匕见。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指望靠着明世觉能够打赢警队,将明世觉等鹰派丢出去牺牲,一方面是要证明海关署的勇敢,一方面是要博得总督府的同情。他相信以总督府的情报机构,一定能给获悉水面下海关与警队的争锋。

    总督府为了避免警队一家独大,掌控所有纪律部门,那么便一定会在立场上偏向海关署。只要这个立场没有堵错,那么海关输的越惨,总督府就将给出更大的补偿。

    与其说支持海关缉私,剿匪,保护航线。更不如说,是扶持海关署里,钳制警队,协助统治。

    总督府听完海关署的报告,在语气中便听出杜益华的意思,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出声问道:“警队也是用同样的理由,要求我划拨经费,提升水警区建制。”

    “sir!”

    杜益华忙道:“水警的职责在于搜捕罪犯,封锁海线,而海关的职责在于缉私,保护行船安全!”

    其实,水警成立之初,确实是为了搜捕海上罪犯,封锁罪犯用海路潜逃的可能性。但随着水警在麦景陶手中扩大,职责范围已经与海关有部分重叠。

    总督之所以会把部门归属于海关的职权,加到警队的水警区,是一种对麦景陶的支持。可麦景陶已经下台,水警掌握在军队派手中,已经不是一支如臂使指的队伍。

    总督确实开始在心中偏向海关,当即点头:“鉴于海关署英勇的表现,和人员装备上的实际不足,我可以特批经费五千万港币,将海关署提升为一级部门。”

    “将来不用向工商署汇报,直接向我负责。”

    杜益华表情一震,立正敬礼,大声喊道:“yes,sir!”

    “Thankyou,sir!”

    总督一纸命令,原地官升三级。

    事实证明,杜益华没有赌错,用一枚弃子,换来整个海关署的升迁。

    而他光凭着这一招得来的威望,便能让海关署上上下下乖乖听话,什么鹰派、鸽派、没人能否认一个把蛋糕做大的大佬!

    总督格洪亮望着神情振奋的属官,出言勉励道:“我希望海关署能够在提级、扩编、换装之后,保持原先的忠勇,做好港岛发展的护航者,你明白吗?”

    “明白!”

    “长官!”

    杜益华深知这一刻开始,钳制警队,便成为海关署最大的职责。

    “时间到了。”

    总督府低头看一眼表,挥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goodbye,sir!”

    杜益华再度跺脚,方放下手臂,转身迈步走出办公室。

    门口几位署长见到他的样子,立即知晓海关署获得了不少的政治投资

    半个月后。

    港府正式公布海关署提级事宜,将海关提升为警队一样的一级部门,直接对总督进行汇报。历史上,一直到七十年代才追平警队,与警队并列的港岛海关,提前二十余年,便成为与警队同级的部门。

    当然,警队历史已经超过一百年,经过长足的发展。

    整体力量绝非海关可以比拟。

    海关光是消化多划拨的经费,培训人员,组织训练,一项项事件安排下来,起码要有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初具一级部门的影响力。而且海关的法理地盘是在水上,管着贸易安全看起来巴闭,但岸上职权才能养人,要想超过警队的影响力很难。

    光靠海关署长的位置是不可能的。

    杜益华除非换个位置。

    但是,当海关提级的消息一曝光,全港纪律部门部队还是一阵哗然,特别是警队内部。何定贤简直是对杜益华刮目相看:“这TM是洋版勾践啊,同我这儿玩卧薪尝胆?”

    他一下就复盘出杜益华的政治手段,越品越觉得有意思,对方跟他玩的是阳谋。无所谓何定贤能不能猜出来,只要警队选择捍卫利益,自然就会促成海关署的棋局。

    何定贤还真有往这方面想过,只是阳谋想到又能怎样?他干脆只做自己,没想到,杜益华真的抓住了机会,而明世绝、戴维斯、欧永文等人,无非是他青云路上的垫脚石。

    “要提升一个纪律部门的地位、力量,换装、扩编、提级是一级比一级难。”

    “一个部门短则五大到十年,长则十五年,必然是要进行一次大规模换装,更换装备以提升战斗力,需要的无非是大笔经费而已。一个部门要扩编,难度更大,毕竟招人容易,裁人难,扩编是没有回头路的,对财政的长久压力更大。一个部门要提级则是需要政治机遇,时代机遇,因为部门提级需要的经费比换装,扩编更多。”

    “港府若非政治必要,绝不会同意,杜益华改变了整个海关史啊”

    如果当初海关就是与警队同级的纪律部门,说不定,何定贤还真就给他们发现金了。

318 自古以来

    “何sir,海关署已经升级为一级部门,将来还得多尊重几分杜sir。”坚宝宁收到消息,立即将老板叫到办公室,弯腰在饮水机前打水,边等边道:“总督将海关署升级的决策,背后的意思非比寻常。”

    “难道,总督信不过警队了。”何定贤坐在沙发上,接过坚宝宁递来的水,笑道:“他还能不用警队吗?”

    “呵呵。”

    坚宝宁朗声答道:“总督不可能不用警队。”

    “对!”

    何定贤点头:“警队的作用无可替代,而杜sir的棋局确实精彩,知道要与警队掰手腕,首先得先同警队站在一个级别上,但是小聪明是改变不了大势的。”

    “海关署升级之后,人员扩编,起码得增编至上千人吧?”

    坚宝宁十指合拢,面露思考之色:“是,目前海员署职员共三百余人,分布在两区六个警用码头,负责稽查三十七个商业码头,按照文件上的描述,升级之后明确负责商业航道的安全。”

    “起码得增编至七八百人。”

    “这七八百人中五百余名行动职员,一百余名行政职员,还有管理层及后勤部门。”

    何定贤笑道:“那就对了。”

    他饮下口水,十分自信的道:“海关署招的到这么多人吗?”

    坚宝宁表情顿时很有神采,含笑道:“何sir,我明白你的意思,海关署确实并非对手。”

    以港岛目前的人口比例,鬼佬都有赚钱的门路,会考海关的只有华人。海关署扩编之后将招募大量的华人职员作为行动力量,就算将华人职员锁死在底层干劳力,也无法改变海关人员的血统。

    海关署将成为下一个警队!

    何况,港岛华人势力已经今非昔比,通过警队、商会的渗透,完全可以帮助海关署警员上位。虽然,华人掌控海关署,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但是海关署势力越壮大,却摆脱不了华人!

    固守将等待灭亡,开放将迎来变革。

    海关署身在时代的牢笼。

    何定贤笑道:“陈旧的殖民政策迟早会引来反噬,人追求平等、自由的心,是坚船利炮消灭不掉的。当然,看在杜sir高升的情况下,警队可以多少给他一点面子。”

    “下一个提一提规费,算是庆祝杜sir升职吧。”

    一个等级,

    享受一个等级的利益。

    坚宝宁颔首道:“何sir考虑的很周到。”

    “另外,杜sir在半岛酒店举办的酒会……”

    何定贤摇摇头:“这我就不去了,刚刚把别人揍了一顿,再去同人干杯,没意思。”

    “坚sir,过两周我小孩百日,有空到潮福酒楼饮茶。”

    坚宝宁立即答应:“一定到!”

    何定贤则道:“海关署在职责上已经有部分职权与警队重叠,例如缉私,本身就与扫毒组,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职权冲突,贸易护航则涉及到水警区的利益。”

    “海关署越壮大,警队就越弱势。”

    坚宝宁无比赞同的道:“还是该合力压一压海关署的风头,让全港的纪律部门都知道,谁大谁小。”

    “没错,一级纪律部门可以有很多,但最大、最威的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警队!”何定贤点点头:“还是得从打击海盗方面下手,如果能将南洋地区的海盗全部歼灭,那么,海关就只剩下政治力量,而没有江湖力量作策应。完全不是掌控黑白两道,江湖秩序的警队之敌,只能伏低做小。”

    坚宝宁出声道:“何sir,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水警大楼。

    葛白身穿总警司制服,将一杯热茶放在桌面,笑着说道:“何sir,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介绍两个伙计给你认识。”何定贤坐在沙发上,接过茶杯,抬眼望向身侧的两个伙计。雷蒙与黄炳耀各自上前一步,举手敬礼,大声喊道:“长官好!”

    葛白坐在对面轻轻举手回礼,招呼道:“雷sir,黄sir,坐吧。”

    他对这两名何sir在重案组的手下有印象,心知两人深得何sir信重,并没有特意摆长官的谱。雷蒙、黄炳耀二人也在道谢之后,乖乖在旁边的椅子坐好。

    何定贤则道:“这两位伙计在重案组的表现很不错,考虑到水警区扩编,急需人手,想让两个伙计过来帮伱。”

    葛白不得不佩服大佬能把讨官都说得如此清醒脱俗,但想到水警区当下的状况,也不拒绝,点头答应:“没问题,何sir的手下都是警队精英,正好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水警区现在扩编至五百余人,很多岗位都缺信得过的伙计,正好可以让雷sir和黄sir有用武之地,你想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什么地方?”

    何定贤笑道:“他们现在起是你的伙计了,怎么安排,你说的算!”

    葛白沉吟片刻,出声道:“雷sir,你带一组人负责中环湾仔码头,黄sir,你带一组人负责九龙塘码头。”

    “yes,sir!”

    雷蒙、黄炳耀再度起身,立正敬礼。

    “跟着葛sir好好干,葛sir未来可是有机会竞争处长的人物。”何定贤坐在沙发,边喝茶边道:葛sir当上处长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一个一个肥水区当署长。”

    葛白忙笑道:“何sir,你又开我玩笑。”

    一周后。

    潮汕商会,瑞和堂。

    王老吉端起紫砂茶壶,斟好一盘茶,分给面前的五位商会理事,出声道:“阿贤,有没有听说最近南洋海上的事情?”

    “有听说。”

    何定贤手指轻敲桌面三下,行完叩手礼,端起茶杯,轻轻吹拂着茶汤。楚伟南则坐在对面,直言不讳的道:“南洋的徐天保已经连续截了两艘港岛商会的货船,一艘是许老板的船,一艘广府商会郑老板的船,据说先前东莞商会方会长的船,还因为警队被海关给扣下来过?”

    “是。”

    何定贤承认道:“方会长的船确实与警队有关,现在已经放出来了。”

    “放出来不够。”楚伟南提醒道:“你因为自己的利益,平白给方老板添麻烦,帮人解决麻烦是分内的事。”

    王老吉则道:“伟南推选你竞选潮汕商会的副会长,商会理事们沟通了一圈都很支持你,以你现在的权势,直接做商会会长都OK。但是想坐稳商会会长的位置,光靠商会里的理事们支持不够。”

    “要获得全港同乡商会的认可才行。”商会会长作为牌面人物,整个乡籍商人的代表,对内要能服众,对外要有面子。别的商会不认你,不与你沟通,不卖你面子,商会会长的位置又怎么坐得稳?所以,商会会长往往不是商会里最有权,最有势的人,而是商会中信誉最好,人品最硬的红人。这里面有点双花红棍的意思。

    何定贤悟性极佳,当即说道:“所以,我该给许老板和郑老板,以及方老板一个交代,表示我会以潮汕商会的势力,为整个港岛华商贡献一份力?”

    “是这样的,你心有商会,只配做一个理事,心有警队,只配做一个警司。”王老板一手摁着壶盖,一手提着茶壶,替他添茶时道:“要心有华人,才能做港岛的主人,心有华商,才配做商会的会长。”

    “这些话地位和实力不够,听起来就是废话,但有实力而不会,再厉害也是一个废人。”

    何定贤道:“年底前,我会搞定徐天保给各大商会一个交代,否则,副会长的职位我就弃选了。”如果他无法掌控潮汕商会,将来在北方看来就是一个小小的警队头子,随便安排一个好职位,过渡一届就可以下岗了。

    何家的财力可以靠着财业维持,但何家的权势根本不要想延续。因为,他没有在体制之外的政治力量,所以,当上会长是一步很重要的棋。在商会里没有利益,只有付出,而回报并非是从商会内获得,而是在另一个地方。

    王老吉笑道:“徐天保很难搞的,不一定要搞定他,能够保证商会的船不出事,少出事便足够了。”

    “还是搞定徐天保吧。”楚伟南道:“没有比这更一劳永逸的办法了,而且海盗已经是个夕阳产业,剿灭了徐天保之后,剩下的海盗也撑不了多少年,早点安心更好。”

    何定贤点点头:“知道了,老豆。”

    “何生,两天前有一艘泰国开向南洋的货船给人劫了,上面是一批十五吨的面粉。”蒋天养在南洋打来电话,何定贤闻言不怒反喜,笑道:“所以,天保贼的位置找到了?”

    “天保贼的水寨藏在南沙群岛之中,在沿涂暗礁上设有多个观察哨,但主寨已经定位在美济岛。”蒋天养叼着支烟,语气兴奋。

    何定贤先是一愣,又失笑道:“南沙群岛果然自古以来是我国的领土,不仅生活着华人渔民,还生活着中华海盗,妈的,这么好的位置,不去劫菲律宾的船货,劫我们华商的船?”

    蒋天养讥讽的道:“海盗可不是什么好人,穷凶极恶,距离菲律宾越近,越不敢动菲律宾的货船。当然,菲律宾那群穷鬼也没什么好货,还是劫华商赚的多啊!”

    “这倒也是。”何定贤点头认同,又追问道:“徐天保在岸上的老窝能找出来吗?”

319 百日大宴

    蒋天养沉声道:“何生,徐天保的老窝已经找到了,但是能不能抓到他得碰运气。”

    “他很少出现在老窝?”何定贤出声问道。

    蒋天养道:“除了逢年过节要同家人团聚之外,一般都在岛上带领盗匪犯案,而且他有六房太太,用老婆小孩当人质,效果恐怕很差。不过他抢了一批白粉回去,而南洋的白粉拆家我都认识,他只要想出货,我一定能收到消息。”

    何定贤点点头:“那就要换一个方式了?最好能在岸上把徐天保抓到,让天保贼群龙无首,否则水寨没那么好打。”

    蒋天养心中有数:“知道了,何生。”

    “有没有空来港岛饮杯茶?”何定贤道:“下周在潮福酒楼摆酒,请了很多兄弟,你在南洋也很久没有回来探望家人了吧?”

    蒋天养心中一阵悸动,但还是按捺下心思,出声道:“何生,等到南洋的事情办完,我再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天保贼的行动隐秘,一旦放松监控,机会很可能就会从手底下溜走了”

    何定贤心里为蒋天养的素质大为赞叹,看来蒋氏兄弟才是真正的龙虎兄弟啊,有做大事的潜质。

    他当即朗声笑道:“哈哈哈,好,等你从南洋回来,我替你接风洗尘,请伱好好开心开心。”

    “多谢何生。”

    蒋天养挂断电话。

    八天后。

    潮福酒楼。

    何定贤身穿白色长衫,打着发蜡,一身装扮十分精神,站在酒楼门口拱手接客:“泰哥,欢迎欢迎!”

    “阿贤。”

    “恭喜你啊。”

    霍官泰身穿西装,笑眼眯眯。

    何定贤笑着将他引入大厅:“泰哥,找个位置随便坐。”

    霍官泰昂首大步走到主桌旁,让下属取出一个木匣,将木匣打开露出一副长命锁,朝着守在小孩身边的楚韵楠道:“楚小姐,小宝宝很可爱,一点小心意,祝宝宝永远健康,快乐一生呀。”

    楚韵楠穿着一身红裙,扎着马尾辫,化了淡妆,闻言笑道:“多谢霍生。”

    “小北鼻!”

    霍官泰满脸喜欢,用手指轻轻带了一下孩子的鼻尖,跟坏叔叔一样调戏完小孩,便面带笑意的在与楚伟南,王老吉,许艾周等人打过招呼,来到左侧的一张桌子坐坐饮茶。

    同桌的则是邱德更、邹怀文、郑裕同,包钰刚等人。

    今天是何建华的百日宴。

    但小孩宴会的主角往往是大人,不管收了多少礼金,将来小孩都是见不着的。此时,何建华正在奶妈的怀里呼呼大睡,一位帮工则上前收起霍生送的礼物,摆在大厅一张铺着红布的圆桌上。

    这时圆桌上边已经放着大大小小,几十件礼物,其中以金锁,金牌为主,尤以一匹赛马最为贵重,价值超过二十万港币,取名为“平安健康”,明天起,只要再雇一个骑师就能参加比赛,而何建华将成为全港最年轻的“马主”,不得不说,一百天的马岁也算是创纪录了。

    可惜这匹马没有带到现场,包在红包里只是一张马证。

    至于金锁、金牌等物市值也都在七八万上下,当中不乏十几万的,多为潮汕商会的前辈,何家的商业伙伴所赠。这些人没必要赠送太贵的礼物,而用木匣等物盛放金饰,则是酒宴上的一种潜规则。

    因为,这样可以避免掂出金饰的重量,照顾其他宾客颜面,毕竟黄金的延展性极佳,十几克都可以打一大面金牌,谁知道里面是空心实心的啊?

    猪油仔则坐在大厅右侧的一张桌子上,提着毛笔,将宾客赠送的礼物,红包数额一一写下,并且依照宾客自己的要求,选择是否唱名。有时候唱名是一种对宾客的尊重,有时候又是攀比无礼,只能以宾客的感受为重。

    今天这场酒宴除了何定贤的同僚、兄弟之外,也有楚韵楠、楚伟南的朋友、亲戚。

    “坚sir。”

    何定贤见到长官到场,热情的迎上前去,握住长官的手,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坚宝宁笑道:“何sir,恭喜啊,我作为警队职员,没什么好送的,除了一个红包之外,只能送上一张英联邦的永居证了。我知道你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是小孩去联邦留学,旅游会方便很多。”

    如今英联邦对华人永居的条件十分苛刻,一张绿卡价值不菲。

    何定贤知道坚宝宁确实不方便封大礼,用一张绿卡作礼品很有心,当即忙道:“多谢坚sir,费心了。”

    “哈哈,一点心意。”坚宝宁见到街边陆陆续续又停了几辆车,便笑着道:“你先招待客人,不用特意跟我多聊。”

    “海伯,请坚sir进去。”

    楚府的管家立即上前,和和气气的道:“坚sir,请跟我来。”

    “嗯。”

    坚宝宁微微颔首,便在海伯的带领下来到左侧第一张客席,即警队人马的主宾桌主位,可谓是礼遇有加。他的身份也引来诸多商会老板的侧目,等会免不得有人上前敬酒攀交情。

    以何定贤如今的江湖地位,给长房长子办百岁宴,注定是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虽然消息没有见报,但警界上下,华资老板,江湖大佬们都多有耳闻。

    甚至有人以能否参加,座次排序,辨别一个人的江湖地位。

    随后,伊辅、葛白、歌顿、昆先等警队鬼佬长官陆续到场。这些人的礼物价值不菲,但没有太过分,作为公职人员面对社会各界还是需要注意影响的。

    而这些鬼佬上司们自然坐在一桌,又开始交流感情,期间有新记、义群、潮义勇、和记的坐馆莅临,但江湖大佬在这次场合中只配坐在右侧的尾席。

    可悲的是,只给他们摆了一张桌子,连多设一张都没有。

    也就是说社团大佬不管混得多好,位置都是定死的,够实力才有资格来。

    加桌是不可能的!

    足以证明江湖社团的地位之低,但在诸位大老板、长官面前,江湖人能有一席之地又怎算苛待?大佬们互相寒暄,但轻易不敢离开酒桌,想来也有自知之明。

    何sir为了能够招待好宾客,不仅包下整座酒楼,做了陈设,还特意请了一个顶尖的西餐团队,以及港岛多位大厨,食材有澳洲空运的,也有码头早上送来的鲜货,光港币就花了二十几万,真是隆重至极。

    每一张桌子,每一个位置都有讲究。

    不是说加就加的。

    他不在意,客人们都会在意……而这次孩子的百日宴,想低调,想简单都不行!因为,他很久没有正式宴请过身边的利益团队,最近两年形势又变幻的太多,正需要一场正式的宴请,让身边各方朋友碰一个面,展现一下政治势力,极大的能够促进团结。而且最近又要参加商会的竞选,需要摆摆排场,亮亮肌肉。

    这算是一场具有政治意义的酒席,孩子百日无非是个理由,众人关注的焦点可不在于孩子。因为小孩是没有面子,唯有大人才有面子!

    这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出现在酒楼门口,上前递上一个红包,出声道:“何生,场面好热闹,港岛的华人精英都已在酒楼里吧?等会可要带我好好见一见。”

    “林先生。”

    何定贤握住林有福的手,拍拍他肩,兴奋的道:“没想到,你能抽时间过港岛一趟,多谢多谢。”

    “本来马主席想亲自来,但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只能委托我过来祝贺了。”林有福道:“我是代表整个南洋华人劳工阵线的同胞,来祝贺何sir的喜事。”

    “太感谢了。”

    何定贤出声道:“下回我一定去南洋,好好找林生和马主席多饮两杯。”

    “说好了啊!”林有福推推眼镜,凑到他耳边,忽然道:“何生,红旗帮替你联系好了,要用的时候打个电话便行。”

    “多谢!”何定贤这一声感谢十分郑重,松开他的手便让海伯亲自带上桌。林有福的出现也立即引来许多商会老板的瞩目,如方溯泉、楚伟南、李冠春、罗文锦等人,可是很了解南洋方面的政治人物,有几人对视一眼,神色稍有变化,看来广府商会、五邑商会、东莞商会对于何sir的认知还是有些偏差。

    “贤哥!”

    雷洛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挽着老婆阿霞,气质很帅。

    只见他大步来到酒楼门口,举起手打招呼道:“我给阿华带了一点小礼物,祝小侄子福气滚滚,财源滚滚,平安健康!”

    何定贤看他身后跟着四个便衣探员,每个探员端着一角,上面是个大号的玻璃柜,柜子里摆着一只一尺高,三尺长的大金猪。

    “阿洛,要不要这么夸张?搞个这么大的金猪来做烤乳猪啊?”何定贤打量一眼金猪,真觉得与小乳猪是一比一的尺寸,而雷洛却甩甩手,得意的道:“一点点小心意,不要客气。”

    “是不是实心的啊?”何sir锤了雷sir肩膀一下,雷洛却避而不谈,笑着道:“定制的!”

    猪油仔让人把大金猪搬进酒楼,立即就吸引来众多宾客的目光,许多人暗暗咋舌不已。这只猪看大小成色便知道价值超过百万港币,但凡少一点点,金猪已经瘪下去了。

    同时,猪油仔一边提笔写着礼单,一边适时的唱名道:“九龙区总探长雷龙先生,送大金猪一只,祝何少爷福气滚滚,平安喜乐!”

    门口。

    何定贤则压低声音,私下里与雷洛说道:“阿洛,搞什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等会其他警队的兄弟们怎么办?”

    雷洛道:“正因为是警队兄弟才要送的贵重一些,你升级警司之后,帮兄弟擢升调动,一直没有摆酒席收钱,兄弟们心里怎么安心?今天我都是收了力度,等会看吧,那些人恨不得把银行都搬过来送你。”

    何定贤心知华人警队的浮夸攀比马上就要开始。

    拦都拦不住!

    “你带阿霞进去坐吧,海伯会给你安排位置。”何定贤知晓以警队华人的风气传统,让手下不给他送钱,比如让手下去跳海。在这场没有利益争夺的酒宴上,关系越远,越想拉关系的人,会送的越贵重。

    雷洛前脚刚离开,后脚钱伟善怀里揣着一尊大金佛,大摇大摆,十分自信的进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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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旧事介绍:
早来五十年,搭不上便车,那就让尖沙咀坤叔替他拉黄包车,铜锣湾阿豪替他卖电影票,石硖尾猪油仔替他收租......
\u2028何定贤一头扎进了这个草莽遍地,无数英雄豪杰还未发迹的火红年代,与真正的大佬喋血江湖,与靓绝的佳人并肩齐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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