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必争之地
“这就你们让你请客洗脚的原因?”旺角,一间足浴房内,何定贤穿着浴袍,躺在按摩床上,手中捏着雪茄,吐出口烟雾。雷洛闻言笑道:“大佬不会是个吝啬鬼吧?”
“洗个脚而已,又没让你请全餐。”
钱伟善挑眉道:“洛哥,贤哥是觉得洗脚不过瘾!”
“哈哈哈。”
雷洛大笑。
何定贤眯着眼睛,面带笑意,弹弹烟灰道:“鬼佬真是不甘寂寞,让几个督察打着O记的名号来挑事,就想搞得刑事组与O记对立?”
这一招其实真的阴险。
毕竟,人心不可测,或许雷洛、钱伟善一个念头不对,两边人马就可以打起来。要知道,钱伟善作为九龙O记新上位的阿头,急需坐稳屁股下边的位置,给人落面子是会拼命的!
而九龙O记作为新开张的部门,阿头给人落面子,再加上涉及切身利益,绝对无人会善罢甘休。只能说,他在九龙区势力经营的根深蒂固,无论是钱伟善、还是雷洛都知道他的性格。
谁打内战。
谁先死!
雷洛靠着按摩床,喝了口热茶,不屑道:“我同阿善一起在九龙扛枪、嫖娼的同袍情谊。”
“边个能坏我们的关系?”
“鬼佬挑拨离间的招数,太老套,太生硬啦.”
钱伟善附和道:“是啊。”
“要是三言两语都同洛哥打,华人讲什么团结,我们怎么帮大佬管好九龙?大佬伱放心,全天下乱起来,九龙都不会乱!”
何定贤点头:“最好咯!”
雷洛则道:“不过,鬼佬能站出来搞事,代表我们给鬼佬有想象空间,底下兄弟们其实是有意见的。也对,O记拿的少嘛,我懂!贤哥、阿善、将来码头的规费照半劈,一起分怎么样?”
钱伟善心头很是诧异,斜眼看向雷洛,摇摇头:“当年刑事组打的地盘,O记现在来分,不好,不好。”
“装!”
“你他娘继续装!”
雷洛叼着雪茄,深吸一口,调侃道:“真是不怕钱没拿到手,消息传出去,给下边的兄弟们轮斩啊!”
“贤哥。”
“你发句话吧!”雷洛的眼神望向左侧,拿着雪茄,表情十分真挚。钱伟善拿不准雷洛的想法,何定贤却知道雷洛是真心实意,他颇为感慨的道:“分!”
“肯定得分!”
“首先,码头是集结整个九龙华警的力量,一起拿下的,当时刑事组出大力没错,但是,每个人都有份,一场功劳不能吃一辈子。其次,当初只有刑事组一个配枪部门,现在加了一个O记,刑事组的兄弟们吃独食,O记的兄弟肯定有意见。”
“不管有多少理由,破坏团结都是罪人,不管有多少困难,坚定团结才能胜利。”何定贤定下基调,挥挥手让小妹出去,望静静听令的两人叹道:“阿洛,你能提出分钱,我很开心。”
雷洛笑道:“同贤哥学的!”
“兄弟第一。”
何定贤点头,再侧头看向钱伟善:“阿善,你能代表O记挺住也很不错,据我所知,兄弟们意见其实不小。”
钱伟善道:“一点点小意见。”
何定贤笑道:“能理解,同样的级别,同样的位置,凭什么比别人少收十几万?所以,今天你们两个能在鬼佬挑事的时候,选择站在一起面对鬼佬。”
“我很欣慰。”
“但鬼佬的做法真没错,设想一下,假如九龙区两个组的话事人,不是你,也不是阿善呢?”
雷洛在大佬的询问露出难色。
“假如,及时赶到现场是一个探长,一个O记组长呢?”何定贤又吸口烟,凝重的问道:“他们忍不住先掐起来,后面的事情怎么办?你们两个都下不来台,场面就很难看了。”
钱伟善叹道:“那确实麻烦。”
今天,要不是两个人心中有数,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真有可能是两个手下去处理类似的事。
何定贤则道:“所以,刑事组把规费劈一半,只是治标不治本,一来O记手上没有账目,二来,刑事组的探长们会有意见,继续搞起来靠你们扛不住。”
“鬼佬明知九龙区都是我的人,为什么在九龙区搞事,而不是在港岛区?因为港岛区的人不敢动,他们知道我会杀人,偏偏九龙区是家兄弟,一上头个个有恃无恐。”
“九龙区是我的心脏啊!”
雷洛面色动容,出声道:“贤哥,你话怎么办吧!”
“对啊,我同洛哥肯定是支持你的。”钱伟善紧接着道。
“唉。”何定贤摊牌道:“我也很难,只能冒险把刑事组的钱收上来,以后码头那边,交给钱庄的人去收钱,我再把钱对半劈给你们两个部门。”
“看起来是我赚了,可你们谁知道,会计组又要招人,每个会计一个月三四百块。钱呢?我还是拿那么多,吃力不讨好,兄弟们还以为我在收权。”
钱伟善盯着大佬,目光含泪,深深感动,喊道:“贤哥!”
“你一个人付出太多了!”
雷洛表情一愣,旋即附和:“是是是,贤哥。”
“不要太操劳呀。”
何定贤摇摇头,叹息一声:“不多做点事,鬼佬又欺负到头上,好不容易争取把鬼佬踩下去,又怎能允许他们再骑到头上?阿洛,你负责与刑事组的兄弟们打招呼,阿善,O记你来负责。”
“没问题。”
雷洛应道。
钱伟善也道:“放心吧,大佬。”
有何sir站出来扛事,兄弟们不管愿不愿意,开不开心,心底都只能接受。关键是雷洛、钱伟善已经点头,底下的人不爽也没人够资格带头。何sie则突然道:“不过阿洛,你突然少了一条财路,手上的钱够花吧?”
“啊?”
雷洛捏着雪茄,愣神后,笑出声来:“哈哈,大佬,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屋村仔喽。家里现金多到塞满衣柜,怎么会缺钱花?豪车、名表、别墅、海外豪宅,一样都不缺。”
“你不是寄养了五六个女仔,每个月都要换新女朋友吗?”何定贤调侃道:“再多钱也不够女人花!”
雷洛仔细想想还真是。
何定贤则道:“拆东墙补西墙,不是大佬该干的。刑事组兄弟们收到手的钱变少了,心里总会有意见,我想办法给大家开辟条新财路,但肯定得先把码头的钱收上来。”
钱伟善道:“钱握在大佬手里,下边再多意见都没用,将来刑事组、O记都乖乖给大佬打工,领薪水。”
“一个老板发钱,再多工人都能管,没人会再想着闹事了。”
何定贤笑而不语,但心中很认同。
搞定了九龙区两个扛把子之后,一切事情都变得简单顺利,首先,港岛区总华探长陈立不用提,不可能会阻止何sir的任何计划,其次,港岛区O记负责人董成为根基浅薄,全靠潮汕商会里王老板的推荐,才有资格从一个小军装组长一跃而成O记负责人,又怎么敢反对何sir的意见?
因此,何定贤让四位扛把子与手下通个气,再召集全港华探长、反黑组长吃个饭,事情就算彻底定下。
众人在何sir宣布取消码头抽水,码头规费由猪油仔代收,按照先前比例,一起分发之后,全都乖巧选择默认。不管是将会少分钱的华探长们,还是将会多分钱的O记长官,当他们见到何sir站出来讲话,心里对于钱的贪欲反而变少,更多的是对话事人的敬畏。
团结!
这次部门间的小博弈,并非是何sir在主导,但两个部门的华人警官们,却主动向何sir展示了华警之间的团结!
两天后。
中环,潮福茶楼。
何定贤坐在二层临街的位置,提壶倒水,沏着茶说道:“师父,这次鬼佬打过来,在O记刑事组之间挑事,我们得打回去。”
“你要怎么打?”陈立穿着白衬衫,撩起袖子,手臂撑着桌面,夹着支烟,眯起眼睛问道。
“饮茶。”何定贤端上杯热茶,动作慢条斯理,轻声道:“打一个对我们有利的关键位置,比如CIB,刑事情报组。”
陈立吹出口烟,精明的笑笑,表情大有深意,似乎看透他的打算:“你要对CIB下手,不是报复性行动,是筹谋良久,准备搞场大的吧?”
“呵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父。”何定贤一袭白色长衫,梳着油头,潇潇洒洒,打扮成翩翩公子,饮着茶道:“鬼佬有政治部、情报组、军情六处作情报支持。”
“我们华警部门除了几个卧底名额之外,有什么在警队内部,乃至面向全社会的情报系统吗?没有,仅有一个商会当作交流平台,但地域之间有隔阂,利益之间有冲突,还是拧不成一股绳。”
“因此,刑事情报组对我们非常重要。”他放下茶杯,非常诚恳的道:“鬼佬之前既然调华人警员进情报组,想打乱英华之间的分别,但那么就得让鬼佬吃吃苦头。”
“让他们吃鸡不成蚀把米!”
陈立摇摇头:“继续讲。”
“掏心掏肺的讲。”
何定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十分低调的道:“总不能让鬼佬一直来找麻烦,源源不断的搞事,那样兄弟们要不要上班,要不要抓贼啦?干脆一次把麦景陶干翻,让官府派畏惧,让军队派惊恐。”
“CIB是很好的工具,是政争到最后的必争之地。”
264 已成权贵
“你找我讲这么多,不会是要我一个老骨头,替你去同CIB过过招吧?”陈立把烟头捏灭,端起茶杯,回绝道:“想都不要想!我可经不住鬼佬的刀枪。”
“呵呵。”
“师父。”何定贤和善道:“我怎么让你打擂台呢只是CIB里的华人督察,以前在伱手下干过,希望你试着牵条线。”
陈立若有所思:“不去亲自去找,是怕给人看穿,要先把人拖下水啊。”
何定贤轻笑一声:“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在鬼佬的部门里,同鬼佬通气比和我们通气来的快。”
“好。”
陈立爽快道:“让别人卖命可以,总要给做小的机会。”
以何定贤的身份直接与CIB华警接触,大概率会获得华警的支持,但这样就丧失了突然性,隔一层让陈立去接触CIB警员,更可以做到出其不意。
“多谢师父。”何定贤举起茶盏,以茶代酒。
两天后。
陈立坐在一间大排档里,用筷子指着一盆烧鹅,出声道:“建明,我特意在油麻地带来的皇记烧鹅,尝尝?”
“多谢立哥。”方建明忙着拾起筷子,夹了一块鹅肉,食指大动,咬下一口即道:“好吃!”
陈立笑眯眯的道:“我记得你当年在油麻地做军装,最喜欢吃皇记的烧鹅。一周要买两三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去泡人家女儿。”
方建明脑海露出一个青涩少女的模样,腼腆笑道:“老板嫌我穿军装,不肯把女儿嫁给我。”
“哇靠。”陈立吸着烟道:“你TMD是去泡人家女儿啊!”
方建明轻笑道:“陈年往事了。”
“也是,你现在可不仅带枪,还有情报科的华警督察,今非昔比,比我一个老骨头强得多。”陈立吹出口气,调侃道:“还有没有泡老板女儿了?”
方建明笑了笑,不作回应,陈立看他的表情就知,两个人当年虽没成,但私下里没少搞啊.方建明则道:“立哥居然还记得我这么多事,当年没有立哥提携,我也进不了便衣队。”
“立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是比何定贤更早一期的油麻地军装警员,后来受商会老板赏识,推荐到铜锣湾当便衣,算是在高永盛手底下做事。兜兜转转五六年,以便衣队长的身份调入刑事情报组。
“没什么大事。”陈立弹弹烟灰,也不藏着掖着,在怀里掏出一份报纸,指着上头一块版面,出声道:“情报组消息更灵通。”
“我想托你查一查背后的老板是谁。”
方建明眼神落在报纸上,看见是一则商业新闻,眉头稍缓,再擦干净手将报纸拿起。报纸上是一则关于港岛华人坟场的扩建新闻,坟场要在原址上扩大一倍,以增设灵位,申请已经通过华民政务司批准,将要拆迁四周一块两百亩的用地。
“华人坟场归属华人坟场委员会管理,名誉主席为华民政务司长,委员会成员多为各商会会长。”
“立哥。”
“家里老人身体”
陈立笑笑:“早埋在大陆了!”
方建民松出口气,出声道:“那你调查坟场扩建的新闻干什么?”
陈立道:“我正好在拆迁地块里有一栋老房子,上个月,坟场委员会为了拆迁,故意放火烧毁民宅,不仅把我的房子烧了,还烧了几个同乡。”
方建民蹙起眉头,望着老上司,脑海不断思索着。
陈立接着说道:“所以,我想查查动迁是谁的主意,火是谁放的,幕后到底有什么人参与。”
虽然,华人坟场最早是一个不盈利的公益组织,只是为了华人争取一块埋骨地,为了安葬辛亥革命的烈士,但是,自从坟场管理委员会创立,有华人政务司长加入,很多事情都变了味。
委员会早已利用灵位盈利,甚至盖起骨灰塔,一块地都不给,靠着出售骨灰位赚的盆满钵满。一个骨灰位可以标价几万块,在死人身上扒最后一层皮。
当年公益性质的免费墓地依然有,却是高等华人,名流士绅的专属。因为把名人藏进墓地,可以提高墓地的商业属性,而华人永远坟场背后有英资入股早已不是新闻。
鬼佬一向是生老病死,全都想赚一手。
既然背后可能牵涉大人物,以立哥的身份地位,还要托情报组一步步调查,便显得理所应当。
“好!”
“光是查查没问题。”方建民犹豫片刻,答应下来。毕竟只是查一查线索,又不需要动手,把消息交给刑事组即可。立哥后面是想要报复,还是忍气吞声,便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不管是出于对立哥的尊重,还是出于同为华人警员的身份,他没理由,也没能力拒绝立哥。
“多谢啊,建民。”陈立皱巴巴的脸上,挤出笑容,举起酒杯道:“我没看错你!”
方建民笑着道:“立哥看的人眼神一向很准,整个人江湖都知道。”
“呵呵呵”陈立昂起头,喝着啤酒,笑容满面。
大馆。
行动部,总督察办公室。
何定贤坐在椅子上,正在细致的阅读一份文件,片刻后,将一份文件折起一角,丢在右手边。正巧,文件下方压到一张折角的报纸,依稀可以通过报纸边边,看到对于华人坟场拆迁新闻的报道。
在一个鬼佬掌权的部门,要夺下权力,不能跟鬼佬对着干。要把部门里的华警推上位,只有华警上位,部门权力才能落到手中。
而他在担任行动部长官之后,已经很少看见一线的具体个案,交上来的报告大都是结案报告,港岛犯罪率创新低,结案率常年保持百分之百,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除非他有意插手个案,或在一线进行行动指挥,否则,行动部长官的指挥权,基本是派不上用场的。倒不是权力被架空,是低下探员再能干啦!事实上,鬼佬在行动部设置的指挥权,本来就是在关键时刻才会动用,用来插手一线华警做事,是在法理上留个后门。比如,鬼佬想抓一个被华探长包庇的通缉犯,便可以令行动部插手,调动其它区探员出手。
可惜,底层华警已经是铁板一块,鬼佬们光靠法理难以命令。反倒是让何定贤驭下更加方便,随时能调动任何一区的警力,插手任何一件案子。因此,他最怕的就是没案子,没案子只能找案子。
全港百分之百的破案率,下头哪有案子给长官处理啊.让长官破案不是打长官脸吗!难怪鬼佬一个个给养得膘肥体壮,满身肥油。
好在,行动部有指挥中心的作用,各区结案报告,行动部门的人事调动,及各类资讯都会汇总上来。
何定贤动手的机会变少,动脑越来越多,可看见的消息多,能更好的掌控大局。毕竟,刑事情报组体制上也属于行动处管辖,虽然直属行动副处长,但情报会分发到各部门,其中就包括到行动部、重案组、三合会调查科等。
而刑事情报组主管“宝德”高级警司,旗下有专业的窃听组、跟踪组、线人组、接近一百多人。不仅是实打实的实权派警官,更是警务处长麦景陶的心腹。
因为,麦景陶是警务处长,安插人马时,早早就不局限于管理、行动两个部门。所以,刑事情报组在创立之初,便是隶属于官府派的势力。
管理、行动是部门间的区别,可以因职位调动,情况不同发生转变。军队、官府派却是政治根本、出身的不同,会伴随一位官僚终身。
“大老板。”
“花旗洋行的大班想与你会面,同你亲自谈。”邱德更打来电话,口中说的花旗银行,正是著名的美资洋行。
二战结束后,美资作为全世界增长最快,收割最多的资本集团。亚大地区的金融业务,便是以花旗为首,花旗重返亚太也不过几年时间,便已经收购油麻地小轮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想要拿下油麻地小轮是绕不过花旗的。
“今天晚上行不行?”何定贤定下一个时间。
邱德更道:“好,我马上与花旗大班联系。”
在华人老板眼中,花旗、汇丰、太古都是一个鸟样,鬼佬还分英美吗?难道美国佬打你的时候,英国佬会帮你啊?想都不要想!但油麻地小轮的股份在花旗银行手中,远比在汇丰手中好太多。
毕竟,九龙仓集团是英资公司,一直受到汇丰洋行的大力支持,天星小轮公司又隶属于九龙仓。何定贤有机会在美资手中拿到油麻地小轮,却不可能在英资手中拿到油麻地小轮的一点股份。
花旗大班加西亚好像对何定贤找上门来非常兴奋,在半岛酒店见到何sir的弯腰鞠躬,满脸热情。
“何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他双手递上名片,出声说道:“我们花旗是非常乐意与何先生这样的权贵所合作,油麻地小轮的股价,我完全可以按照市价售出。”
“喔?”何定贤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交给身旁的倪坤,惊讶的道:“sir,我在你眼里都已经成为权贵了?我这个人好面子,可开不起玩笑!”
265 与洋行合作
“不是开玩笑。”加西亚翘起二郎腿,在怀里掏出雪茄,望着他道:“以何生在华人中的声望,在警队中的权势,在商界里的影响力,已经完全不逊色于老牌家族。”
“虽然,何生政治势力差了点,但胜在有枪有人,而且年轻,年轻代表一切!”
何定贤在家族资产和人脉方面,其实与老牌家族也相距甚远,但偏偏有大把时间,大把机会可以闯!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与一代不如一代的旧家族,明眼人都知谁更有前途。
何定贤笑着接过雪茄:“我钟意听你的讲话。”
“好听!”
他探头接受鬼佬递来的火机。
“啪。”
加西亚合上火机,轻声道:“何生想要油麻地小轮公司,没问题,但需要何生提供资源互换。”
虽然,油麻地小轮在竞争当中已经输给天星小轮公司,但是,作为港岛重要的民生领域,专营线路的价值也很高。若是把抛售小轮公司股份的消息放出去,上门抢购的人肯定骆驿不绝。
当初,花旗洋行就是看中小轮行业的潜力,贷款给油麻地小轮兴建码头,购置渡船,由此获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就知道加大班说话好听是要收费的。”何定贤捏着雪茄,吐出口气:“什么条件?”
“花旗洋行希望与贵司旗下的东方银行合作,开办定期存款业务。”加西亚道:“定期存款是总行新开设的一项金融服务,指客户把现金按照一定时间储蓄,给予不等的利息回报。”
“期间不能取出,除非支付违约金。”
后世非常普及的定期存款服务,在眼下却是一项新的金融产品。
在金融行业内,新的产品,推广起来很困难。因为大众本能对于新产品会持怀疑态度,出于规避风险的考虑,都尽量会选择熟悉的金融产品。如果说英资洋行有港府作为背书,能够获得华人商人的信任,美资洋行在港岛要扎根确实困难重重。
首先,华人是不会信任美资银行,其次,要面临英资、华资的充分竞争。所以,美资洋行在亚太地区历来处于二线,竞争力是比不过英资的。
花旗洋行早期靠着“旅行支票”、“复利制度”、“无抵押贷款”等创新服务,一步步发展壮大,又在战时发放“胜利贷”、“战争贷”,帮美方售出56亿国债,大受国会老爷们的欣赏。
何定贤当然明白定期存款制度,未想到,美国佬玩的这么早。只能说,玩金融,华尔街真不愧是世界第一,什么步子都敢迈,就是往死里玩借贷。
定期的钱存在银行里,不能取款期间,飞哪儿去了?贷出去了啊,否则钱放在仓库里会生利息啊!借贷永远是所有金融产品的核心诉求,而定期的方式,则是在扩大贷款的同时,限定用户取出,避免银行出现挤兑风险,能大大加大银行的资金使用空间。
加西亚之所以想要与东方银行合作,倒不是看上东方银行的钱,而是想要利用东方银行华人间的口碑,对港岛数量最多的华人推出定期产品。
“请何先生放心,定期存款不是一件坏事,经营得当,对储户与银行都有好处。”加西亚见到何定贤陷入思索,害怕他无法理解定期存款的效用,出声解释。
何定贤失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经营得当当然有好处,但如果经营失败呢?全世界历次金融风暴,每次与美国佬都分不开干系,要不是有强大的航母、舰队、华尔街早破产几百次。
第三次南北战争都打开了。
不过,美方的强大偏偏是实际存在的,与花旗银行合作,几十年代确实没有倒闭的风险,再往后,想太多根本没意义。
“所以,贵行的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方式?”他弹弹烟灰,面带思虑。
加西亚眼神一亮,眉梢露喜,笑着道:“以东方银行、花旗银行两家公司的名义,联合推出定期存款产品,两年、三年、五年、十年利率在三个点、三点五、四点五、六点七之间。”
“当然,这是年率利,按照公司的复利制度,十年利率已经非常可观。”
何定贤发出嗤笑:“普通市民存十万港币在银行,躺着不用工作,吃利息是吧?”
“呃追平物价涨幅是有机会的,但想要跟上楼市、贵金属涨幅很难。”加西亚倒不说胡话,诚恳的道:“而且十年之间,储户无法使用货币消费。”
“这笔钱等于不属于他,所以,还是得上班的。”
何定贤点点头:“继续!”
加西亚道:“我们两间银行售卖出的金融产品,统一交给花旗银行使用,相应的,客户取现由花旗负责兑现,如分升海啸,战争、金融危机等事情引起挤兑。”
“全权由花旗银行负责担保,当然,花旗会按照产品售出量,给予东方银行一定的抽佣,佣金为百分之零一七到百分之二之间,按照定期年限的不同。”
何定贤思索片刻,必须承认花旗抱有很大诚意来,但他还是改了改条款:“不如这样,双方售出的金融产品,各归双方使用,不过东方银行可以按照售出的产品金额,购入花旗相应的产品数量,把抽佣加到利息之中即可。”
“如果发生挤兑,两间银行各自负责。”
表面上看,条款修改的很没必要,但却将两间银行一起面对储户改成独立面对储户,互相间在起一个合同,便可以通过购买保险,规避花旗产品出问题的可能。
国外有很多保险公司,专门给银行业务担保。
这样何定贤可以不怕花旗出事,因为保险公司的赔付,完全可以应对储户的资金损失。
加西亚大有深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成交!”
何定贤伸出手,满脸笑意:“哈哈哈,多谢加sir。”
“邱掌柜,拟合同。”他扭头吩咐一句,邱德更立即上前与花旗大班的助手交接,双方当场拟起合同,一方用的毛笔写小楷,一方是用钢笔写英文。
一页页合同写起来要不少时间,特别是小楷合同一张张摊开晾墨,场面非常具有时代气息。
当然,这些合同只是初步的一个雏形,双方当场签字,即代表合作确认,可法律条款上的细节补充,还需要由律师楼再经手一趟。
最后,花旗银行再以每个点五万港币的价格,将油麻地小轮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直接出售给东方集团。东方集团支付现金一百万,在这年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股份收购,放出风声绝对会上港岛商报。
但在何定贤看来本次收购却非常值得,只因油麻地小轮公司除了专营资质外,还有五艘渡船的实体资产,每艘渡船都价值二三十万。
本次股权交易算是非常成功,可惜,油麻地小轮公司本身成了添头,银行合作成为双方的主项目。
“大老板,同花旗银行的产品合作,律师楼已经完善了法律条款。”两天后,邱德更坐在东方钱庄的阁楼内,身穿一袭长袍,向老板汇报:“东方银行、钱庄都已经写了广告牌,立在大堂,向客户推荐定期存款的项目。”
“据我了解,花旗银行已经开始在街头租下广告牌宣传,效果好像很不错。”
何定贤颇以为然:“定期存款的利率毕竟高,在将来怕是会成为一项不小的业务,东方银行先与花旗合作两年,之后也得推出自己的金融产品。”
“阿更,有机会去华尔街逛一逛,派几个年轻的伙计去留学。”
“金融方面美国人是专家,同专家学没什么好丢人的。”
邱德更闻言心中很是佩服,出声道:“大老板目光长远,想的透彻,我会好好挑几个聪明的伙计,去美国喝洋墨水,他们要发达了。”
“呵呵,肯下苦功夫把语言学好,这年头天生就该发达。”何定贤端起茶盏,饮一口茶:“总之,前三个学会英语的,就送他们去。”
“船票吃喝,公司全包,每个月薪水照领,再多发一百留洋补贴。”
有花旗的关系,送人到美国华尔街金融公司,乃至洋行内部留洋都十分简单,又不是真的去上学。要是效果好,将来年年派人去都行,华人金融行业也该多下下功夫。
“我先替后生仔们谢谢老板了。”邱德更轻笑一声,又道:“账房已经算出来,想要再收购百分之二十三的油麻地小轮股权,一共还需要两百七十万港币。”
“要想百分之百收购油麻地小轮公司,至少需要八百万港币,不是一个小数字。当然银行方面完全看得出来,就看老板需不需要动银行的钱。”
上市股票都会水涨船高,更不用讲握在私人手中的股权。
他不可能用五万一股的价格,买到百分之百的股权,而且区区八百万港币,又不是什么大数目。
“银行的钱不要动,我也不打算出钱,这块肉正好用来分给兄弟们,让他们开心开心。”何定贤想把油麻地小轮的股份分给华探长、O记负责人、以及重案组和军装组。
266 华人警察工会!
让兄弟们更多参与进生意,享受跟他的商业红利,并非是做慈善,而是把商业红利发挥到极致。
达到重塑权力的效果。
何定贤在与鬼佬的交手中发现,在现有体制下打赢鬼佬一次,两次,十几次,鬼佬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因为,警队本身就是鬼佬的体制,鬼佬会输,但不会灭,华人输一次,却会一败涂地。他没有能力灭掉鬼佬,但却可以考虑,让华人警员跳出警队体制,重建一个体制。
在九七到来前,鬼佬灭亡前。
华人也有输几次的资本,也有不会倒下的底气!只要不倒下,便能不断壮大,怎样可以建立一个体制?首先要有钱有粮,让兄弟们跟着你吃粮,其次要有一个管理机构。
或者称之为组织!
在现有规则下,不搞暴乱,和平壮大,唯有创立工会、社团等组织
社团是商会、同乡会、江湖人玩的。警队华人作为政府部门的一员,玩社团只会给高层打击瓦解的机会,唯有堂堂正正的注册工会,才能让港府承认组织存在。
要知道,工会在全世界范围内,特别是欧美地区,是最根正苗红的社会组织。具有的权力可不一般,甚至能直接影响政府决策。
工会手中不仅有钱、有人、还有选票。
谁也不敢惹。
“在警队之中以华人警察为主,成立一个华人警察工会,再在工会当中成立一个华人警察基金。”
何定贤早已深思熟虑,打好腹稿:“让全体华警通过华人警察基金,参与进商业活动,收益再打进基金账户,按照工龄、级别、贡献来分享。”
“这样华人警察便是以工会为首,而不是以警队命令为首,在组织性上就盖过了警队,把华人打造成一个铜墙铁壁,利益共同的团体。”
插手情报科是一步棋。
功在一时。
注册华人警察工会是创建组织,打造根基,利在千秋。
“当然,华人警队还是在警队内服务,受警队管辖,享警队福利,遵守警律。”何定贤暗道:“但华人有工会撑腰兄弟们就不用怕老板剥削!”
“因为,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具有天生的正义性,做什么都是对的!”
“因为,欧美资本社会就会靠工人发展,社会各界对工人活动抱有天然的同情。”
“因为,华人工会发的钱是正当商业收入。”
如果华人警察一直按照现在的情况,靠着在江湖收规费,形成利益团体,将来是会被社会进程淘汰的。
鬼佬用一个ICAC就能打破华人警队的同盟。
历史上,警队罢工活动换来一张特赦令,看起来很威风,扬眉吐气,但只不过是让警员们免于牢狱之灾,保住一份糊口的收入,八九十年代华警早不复当年之盛况。
相反,华人要是能成立一个工会,有正当收入分红。
将成为一个打不破的团体!
一个植入政府内部,有资格参政,享受很大话语权的团体。作为华警工会的发起人,外加首任工会主席,何定贤的权力将不再来自于警队,而将合理合法的来自于工会。
他就算在警队离职,退休,只要还是工会主席,那么依旧是警队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永远的权力!”
“这才是世界的主旋律!”何定贤想到华警工会一旦成立,华人警员们团结一致,共同发展的样子,心底不禁感到热血沸腾,甚至连注册工会的条件都已经征询过罗文锦大律师。
“虽然,华警是隶属于警务处的一部分,按照法律,成立工会需要由警务处长出面申报,再由民政司批准,鬼佬应该不会给我机会。但现在不正好是要打鬼佬处长吗?”
“要是能把鬼佬处长给打趴下,加一个丧权辱国的条款,不过份吧?”何定贤抽着香烟,想想就发笑:“鬼佬的招,还给鬼佬,看他们怎么破!”
资本社会最大的动乱来源,其实便是工会。
“而我在打趴鬼佬之前,可以先着手成立华警工会基金,让基金会先运作起来再说。”
旺角。
大运冰室。
雷洛一身西装,坐在木凳上,吃着菠萝包,满脸惊愕的道:“何sir,你又要为兄弟们开财路?”
“要不然,我为乜对油麻地小轮这么上心?”何定贤叼着香烟,坐在对面,吸着冻柠茶:“不怕告诉你,油麻地小轮是刚开始,我想收购天星小轮公司。”
“最好是拿到全港的客运航线,把全港的轮渡行业都握在手中。”
雷洛满脸不可思议。
“贤哥,我以为伱只是给探长们开条路,分点钱,收拾一下人心。”
何定贤笑道:“探长们的人心算个屁。”
“最底层的人心才是人心。”
雷洛叹服道:“何sir,在为兄弟做事的格局上,我从未见过超过你的人。将来警队不管发展成什么样,港岛不管发展成什么样,警队兄弟们永远会记得你。”
何定贤挥挥手道:“少拍马屁。”
“不是拍马屁!”雷洛却表情一正,郑重道:“我是讲认真的,因为兄弟们感受得到,知道谁在真正为他们做事,谁是只为了私利在斗。”
“以前的姚sir我不知道,但刘福、张景荣、高永盛、乃至我和立哥,阿善等等没有一个人是为了华警在做事,全TM是为了赚钱。”
“我觉得赚钱没什么不好,这年头不赚钱,不贪活不下去,但一边赚钱,再一边想到为兄弟们做事。”
“兄弟们一定会记在心里。”
何定贤颇有些感触,发现正确的事情,一定就会有人支持,错误的事情,一定就会有人反对。
大多数人,不一定敢做,有能力做。
但一定知错对!
毕竟,一个正确的决定,会惠及到千百万人,一个错误的决定,也会损害到千百万人。
大家用自身的感受便能明辨是非。
“这种事情不用那么多人想,走到一定位置,自然而然便会想。”何定贤道:“你同我一起混,便是在为兄弟们做事,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真正自私的。”
“当然,也没有不自私的人。”他失笑一声又道:“我想你帮忙找兄弟们筹些资金,九龙区刑事组总共一百万,华探长才有资格投。”
“收购油麻地小轮的全部资金,总还需要八百万左右,军装、刑事、重案、O记每个组两百万,两个区,一个区一百万,不是警署负责人连投的资格都不要给。”
“因为,这一轮投资你们只能享受到基金会每年给工会成员分红之后的收益。”
广大华警作为工会成员。
自然不需要交钱。
只要为持续为警队服务,为工会做事
分红白拿。
“但我保证两年之内,成本收回,三年之内盈利,收益绝对很可观。”
轮渡的重要性摆在这里。
雷洛点点头:“我信。”
“而在理论上,你们将要捐出手中的所有股权,注入到基金会当中,换取基金会的权益,同时我也会捐出股权,手上仅留下百分之一的股权。”何定贤道:“未来油麻地小轮公司百分之一的股权归我个人,余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股权,属于华警工会基金,华警工会则用基金里的钱用来运营。”
“超出工会福利的钱,会以基金会的名义分给参股人,看起来麻烦了一点,但只是多套一层马甲,你们拿着基金会的权益照样收钱。”
“而基金会百分之九十九的股权,将会永远不能售出,只享受分红权,不具备管理权。”这就是同股不同权,后世很多大企业都用相关方法管理。
何定贤百分之一的股权,握有百分之百的管理权。
“当然,华警基金会董事局可以投票委任总裁对小轮公司进行管理,我对于小轮公司的人事任免仅有一票否决权。”只不过,他作为捐出个人股权最多的人,自然是华人基金会董事局的董事长咯。
雷洛则在细细品味一番之后,察觉到一个很重要的关键。
“贤哥,基金会董事局、华人工会理事局,未来将会是同一批人吧.”
这批人同时还是现在的华探长及以上人物,集合所有华人警官中的当权派。也就是花钱买进油麻地小轮的股票,再捐给华人基金会的过程,不仅是投资一个商业项目,也是一把打开权力大门的钥匙!
“呵呵,愿意主动捐出股份为华警工会做贡献,自然该在基金会、工会有一席之地啦。”何定贤深吸一口香烟,甩手把烟扔丢到街上。
雷洛心头十分震撼,立即嗅见基金会背后的巨大政治意义,为能参与感到兴奋,连忙说道:“贤哥,我明白了。”
“收购方面,我先认筹五股的价格,剩下五股开大会让九龙各署探长都加入。”
这时,他深知绝不能再犹豫,要做的就是上车!
上车!
绝不能错过历史给他的机遇。
相信,二三十年后,倒过头开看,成立华警基金绝对是改变历史的一步.不能参与的人打破头都想进,谁又会想要拒绝?要知道,收购油麻地小轮剩下的八百万港币不少,但分摊到各个华探长、O记长官、军装警长身上。
每个人都不痛不痒,洒洒水啦。
267 某位鬼佬的心声
半个月后,华警工会基金正式成立,设一名董事长,四位联席董事,一百二十名董事局成员。
何定贤担任董事长,拥有基金会董事局的一票否决权,雷洛、陈立、钱伟善、董成为任联席董事,有一票比十票的投票权,余下各区警官组成的董事局,一人拥有一票。
东方集团也完成对油麻地小轮的全面收购,收得百分之百股份,共斥资一千三百万。这是由于东方集团的强势收购,引起市场震荡,加上天星小轮公司的竞价所导致。
最终,整场收购比预想中多花了三百万港币,但以各位华探长们的实力,轻轻松松出钱吃下。
华警工会即将首个控制的商业性公司——油麻地小轮。
何定贤则将基金的管理权,委托给罗文锦律师楼打理,再由东方银行负责协助。
罗文锦个人名下有专业的基金公司,再加上工会将来需要律师的地方极多,托管给罗文锦家族非常合适。罗文锦律师楼不仅答应成为工会的代表律所,更以低于市面的价格收费。
何定贤个人名下的慈善基金且东方集团的法律代表,皆是楚家当年介绍的人在打理,现在把工会基金与工会法律事务交给罗家,既能够保证家族资产的稳定,又能够取得罗家的好感。
一碗水端平嘛
华人警界高层都已经知晓何长官的动作,下一步就是要成立华警工会,为华人警察创立合法组织。但在警队没有正式批准工会成立前,何定贤暂时没有正式向全体华警宣布相关事宜。
警务处长办公室门口。
政治部负责人,助理处长“布力”身穿一套西装,举起手臂,轻轻叩门:“哒哒哒。”
“请进!”
麦景陶坐在办公室内,签署着一份文件,朗声答道。
“sir!”
布力推开房门,进前两步,立正敬礼:“政治部有一份关于华人警员的情报。”
“布力sir,坐!”
麦景陶穿着军装,放下钢笔,面带微笑的绕出办公室,弯腰在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递给下属。
布力接过水杯,坐在沙发上,望向处长。
处长在坐好之后,翘起二郎腿,才慢条斯理的问道:“什么情报?”
“华人警员共同筹资收购了一间小轮公司,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托管,据警员了解是想要共享红利。”布力将一份文件递上:“全体华人警员共享红利,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麦景陶接过文件,起身回到办公桌上,也取了一份文件交给布力:“你看看。”
“yes,sir!”
布力接过文件,看到封面上情报科的字样,低头认真翻阅起来。二人便在办公室里安静的查看文件,半晌之后,麦景陶率先合上文件,把文件夹放在桌面,重新坐下:“这是何定贤构建权力的一步棋。”
“麦sir。”
布力说道:“是否采取一些行动?”
“什么行动?”麦景陶与他对视一眼,轻笑道:“唯一有效的行动,便是向港督府递交文件,禁止警员经商,持有商业公司股份。”
“你觉得可行吗?”
布力脸色一黯,摇摇头。
世界上,能够做到禁止公职人员经商的国家,少之又少,能够禁止军队经商,细数历朝历代都没几个。人一旦抱团,自然会想办法为群体攥取利益。
港岛经商最多的公职人员,并非是警队华人,而是各个政府部门的官僚,甚至港督都在其中!
限定在警队内也不可能。
麦景陶、坚宝宁、伊辅、布力等人个个有份,谁会站起来反对自己?革命,自己革不到自己身上的,要别人来革你的命!麦景陶等人为官一任,最大的目标还是赚钱嘛.用资本主义的方式回击资本社会,真是非常犀利。
麦景陶道:“既然不可行,那么又怎么禁止正常的商业活动?何定贤能够集中华人警官的资金,成立基金会,确实是一步好棋。但商业活动是有风险的。”
“基金会一定就能稳赚不赔?”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竟然有些狐疑,因为何定贤从商以来确实稳赚不赔。
“而且享受基金会利益是需要一定门槛的,不可能做到每个华人警察都有。”麦景陶似乎看穿了下一步棋,出声道:“到时候,我这里多施加压力,他们的计划不会被批准。”
这一招光明正大的棋,确实让麦景陶很被动。
每一条都按照法律来。
这正是工会基金成立的意义,与一起分规费截然不同的境遇
“关于情报科交上来的报告,伱怎么看?”麦景陶点起雪茄,深吸一口,把话题抛向他。布力轻笑着道:“据情报科资料,华人坟场管理委员会的行为,已经触及不正当竞争,凶杀、纵火等多条罪名。”
方建明调查到的情报,最终还是汇总到上头。
倒不是他有意上报,而是他在情报科内没有人手,一举一动都落入鬼佬眼中。
麦景陶道:“华人坟场的管理委员会全都是华人老板,整块肉只有民政司主席一个人吃,现在还搞出纵火案,真是无法无天!”
“我打算让反贪室与重案组联合调查,把案子一查到底。”
布力知道长官是想要让华人之间狗咬狗,同时也是盯上华人坟场扩建的利益,当即会心一笑,出谋划策道:“麦sir,拿这个案子做文章完全没问题。”
麦景陶叼着雪茄,十分自信:“哈哈,你把文件交给坚sir,上边有批复。”
“yes,sir!”
布力肃声应答,起身道:“长官,我先走了。”
麦景陶挥一挥手,吐着烟雾,表情淡然。虽然他与坚宝宁已经撕破脸,但在不涉及政争的案件上,坚宝宁也无法拒不执行。行动副处长说到底是警务处长的下级,是要配合上级工作的。
坚宝宁在收到文件之后,也不在意,签完字下发行动部。何定贤作为行动部的华人主管,理所当然的收到文件,看完文件便知道鬼佬已经吃饵。
随后,他打电话让陈子超、达文西来办公室。
十五分钟后,在湾仔赶来的达文西,匆匆赶到行动部,正好见到何定贤与陈子超在走廊抽烟。
“何sir!”
他连忙上前,立正敬礼。
何定贤指间夹着烟,西装笔挺,侧过头面带微笑:“文西,有件案子交给你办。”
“是!”
“长官!”
达文西挺直腰杆,喝声应道。
“不要这么严肃。”
何定贤取出一支烟,上前递给他,嘱咐道:“是一起涉及华人坟场扩建事件的商业案,好好查,不管查到谁身上,确定罪名直接抓。如果遇到麻烦找阿超,重案组会配合你。”
陈子超弯腰伸手道:“达sir!”
“我知道了,长官。”达文西向何定贤先点点头,再与陈子超握手:“陈sir,久仰大名。”
“一样。”
陈子超笑着收回手。
“好好干吧。”
何定贤将烟头掐灭,转身回到办公室里。
麦景陶主动插手华人坟场的案子,并非是要整肃华人坟场管理委员会,而是想通过抓住委员会的把柄,以此介入华人坟场的利益。鬼佬一旦对某件案子上心,要么是迫于政治压力,要么是当中有利可图。
区区一个坟场拆迁案,死几个人会带来什么政治压力?无非是麦景陶觉得通过调查,能够给坟场委员会施压,发一波死人财而已。
“葛sir,我有一个伙计在情报组做事,没人帮手他,一直束手束脚的,有没有机会向情报组主管‘德宝’美言几句。”何定贤坐在纪律科高级警司办公室内,同新任主管葛白说道。
葛白一年一级,步步高升,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见到何定贤提出的请求,轻笑着道:“我与德宝关系不错,可以帮你提提,那位华人警员叫什么名字?”
“方建明,一个督察而已。”何定贤叹道:“要不是老街坊,我也懒得为一个督察来见你。”
“德宝警司如果同意的话,他那一份肯定够厚,你那一份当然也会有。”
葛白轻声笑道:“何sir,客气。”
“要是你帮忙,我也坐不上纪律科主管的位置,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呢!”
何定贤纠正道:“人情归人情,帮忙归帮忙啊,兄弟之间的人情不用还,钱却一定要算好,除非你不把我当兄弟。”
葛白老脸乐开了花,递出一支雪茄后,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何sir,听说你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是。”何定贤没有否认,出声道:“福利性质的基金会,没什么钱赚的。”
“怎么没邀请我加入啊。”
葛白故作遗憾道:“我也很热衷福利事业。”
“TMD,我看你是想要领福利。”何定贤心里暗骂一声,出声道:“这是针对华人警察的福利基金会。”
“什么!”
葛白惊叫一声,不可置信的道:“何sir,你到现在还没把我视作华人吗?我从来到港岛的第一天起,便被这片美丽的土地深深吸引,我热爱它,我愿意成为它。”
“你懂吗!”
“这份真挚的情感,是发自肺腑的啊!”葛白满脸深情,宛如海外的归家游子。
今天第三章不一定有,不用等,因为剧情要需要斟酌一下。
268 控股警队
何定贤脸色发懵。
见过不要脸。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葛sir,你要是,要是没有一身白皮,我真TM信你是华侨!”何定贤捏着雪茄,吹出口气:“华侨之中像你这样爱国的都少啊.”
“何sir,伱这样讲话,那就不够意思了。”葛白佯装不悦道:“二战都打完了,全世界反法同盟是一家,懂不懂?用民族、国籍,肤色来分种族。”
“肤浅!”
“只要有心,有信仰,我就是你的同胞,对不对?”
“你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葛白张开双臂,上下打量自己,摆出一副怀疑的姿态。何定贤忙道:“葛sir,误会!”
“天大的误会啊!”
“我看不起你,也不能看不起高级警司对不对?”
葛白脸色一僵,片刻后,朗声大笑:“哈哈哈。”
“哈哈哈。”
何定贤同样大笑,笑过之后,却主动道:“唔好意思,葛sir,但凡你是个黄皮,阿三都得。我肯定让你进华警工会,但偏偏你白的发光,加入华警工会,享受福利,华人兄弟们肯定没问题,我们都把你视作同胞来着,但鬼佬那头怎么想?”
葛白愣愣神,颇为意外的道:“华人警察要成立工会啊?”
“没听说啊!”
他听见钱就两眼放光,其它事情哪会深究。何定贤则道:“是,基金会是为筹备华人警工会而成立,但目前还未向警务处长提出申请,毕竟成立工会事关重大。”
葛白点点头:“这倒是。”
“华人警察工会一旦成立,可是能同警队平等对话的组织,警务处长恐怕不会轻易批准,特别是华人警察工会。”他看向何定贤的目光已经变了。
因为他深知背后的政治意义。
“呵呵。”
何定贤轻笑一声,说道:“如果葛sir能够搞定成立工会的报告,我不仅可以邀请你加入,还让你担任名誉董事,享受基金会权益,再准备两百万港币奉上。”
“葛sir,这笔钱赚不赚?”
葛白闻言大为心动,但思虑一番,摇头笑道:“何sir,你太高看我了。”
“这件事陶sir不批准,没人帮的上忙,成立工会可是完全的行政申请。”
他再想发财,也得量力而行。
这份钱没有警务处长级别是赚不到的,而现在警队高层都知道麦sir看不惯何sir与坚sir。
“那就没办法喽。”何定贤耸耸肩膀,摊开双手,出声道:“华人警察工会的钱,葛sir你怕是赚不到了,不过,葛sir可以考虑赚英籍警察工会的钱咯。”
“现在英籍警察工会不是没成立吗?”
葛白猛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何sir,你有什么想法?”
要知道,历史上港岛警察工会要在八十年代方会成立,负责保障警队全体职员的福利、权益、其中还包括退休警员。现在警队不仅没有华人工会,英籍工会也没有。
鬼佬作为警队的统治阶级,食利者,是不需要工会来保障自身权利的。相反,工会还是个向高层索要权力,独立运行的一个组织,鬼佬当然不会自找麻烦。
这就给想要攥取权力的人一个机会,如果鬼佬中有一个站出来成立警察工会,那么是否能够成为取得权力的一个渠道?
何定贤深吸口雪茄,观察着葛白的表情,徐徐吐出烟雾,满意的道:“葛sir如果站出来牵头成立警察工会,或许能在工会有一个很好的位置,将来再成立工会基金,为全体警员博福利,将来是不是更具地位、更具话语权?”
“同我在一个锅里刨食有什么意思,自己开锅烧水,不是更香吗!”
葛白神情十分激动,瞠目结舌道:“我,我,我够资格?”
“凡事敢为人先者,勇立潮头,敢为天下先者,引领潮流。”何定贤十分霸气的鼓舞道:“只要做成,便是够资格,到时候葛sir在警队的政治资本,啧啧。”
“我不敢说啊。”
何定贤摇摇感叹。
葛白心绪已被勾的躁动,出声道:“成立警察工会的事先放放,光是成立起来钱从哪儿来?为成员谋福利,捍卫权益,工会运营,每一项都是要花钱的。”
最关键,他没有重利作为许诺,根本推动不了警察工会的成立。
而且与华人警察工会面对基层警员的福利制度不同,鬼佬警察工会一旦成立,利益肯定是向上输送,为高层牟利而服务的。因为,华人处在一个拼搏时期,会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会为每一个同胞兄弟而考虑。
不管某个人是否自私自利,是否丧尽天良,但主流思潮是以团结求生,向上拼搏为正确。那么每个华人在做事的时候,或多或少都要承诺团结的正义性。
无法反对团结的旗帜,甚至在需要的时候,捏着鼻子都要认!
所以,华人警官们可以暂时让出利益。
这叫政治正确,也可以叫信仰、叫希望但鬼佬高层作为剥削者,政治正确是与华人完全不同的,剥削、不断的剥削、是在港岛工作的首要前提。
而剥削是会上瘾的,导致他们不仅对外剥削,对内也剥削,而且剥削是自私的,导致鬼佬永远无法团结在一起。要知道,思想是一切的前提,人是相同的,唯思想让人不同。
另外,鬼佬作为警队的统治者,一旦成立工会不可能同华人一样,只立一个华人工会的牌子,肯定是港岛警队工会,全体警员,不分籍贯都可以加入。
既然都要成立工会了,工会肯定是越大越好。
但没关系,法律没有限制一个部门、公司成立工会的数目,只要达到三十个注册人数,警队里可以成立很多个工会。如果阿三有本事,也可以成立一个恒河工会。
虽然,工会拆的越散,实力越弱,但政治形势摆在面前,华人警察工会肯定比警察工会人多嘛.到时候警察工会叫的好听,实际上也就几百号鬼佬,说不定警队外边的人都不知道有个警察工会,人人都只知“华警工会”。
工会与工会之间又没有隶属关系。
谁有本事,谁当大佬。
随着时过境迁,几十年后,华警工会比警察工会听起来更像正统。一个组织不会因为名字而厉害,就像人一样,只有厉害的人,才会让人望名生敬!
甚至赋予其名不一样的意义!
面对葛白的提问,何定贤嗤笑一声,感觉听到一个笑话:“投钱咯,与华人工会一样集资成立基金,把基金交给我的人打理,到时候赚钱不是照样份?”
“实在不舍得投钱,大不了来华警基金贷,我会让你缺钱吗?葛sir!”
葛白呼吸都有些急促,深吸两口雪茄,望了何定贤一眼:“那样警察工会岂不是在你的控制之下?”
“错啦!”
“葛sir,你在讲笑话吧.工会永远是属于成员的,警察工会又怎么会在我的控制之下?工会要是只为一部分人牟利,那干脆不要办好啦。”何定贤大义凛然的道:“只是警察工会基金会受华警基金控制。”
“但我会坑你吗,会坑各位阿sir吗?”
“大家都是为警队服务的.”
如果鬼佬不给他找麻烦,警察工会基金自然不会出事,但如果高层与他起冲突呢?“华警基金”作为就是“警察基金”的股东,乃至于债主。作为华警基金的董事长,何定贤随便操作一番,便能够让警察基金亏损,下狠手甚至可以让警察基金破产。
届时,已经加入工会,享受了几年福利的鬼佬警官们会甘心?到时候为了考虑工会内部的力量,鬼佬都必须向华警低头。
“何定贤是想要通过工会控制整个警队啊!”葛白心里为之叫好:“用钱砸垮警队?”
“这个方式我喜欢。”
当然,鬼佬长官如果愿意把生意拿出来给基金会,那么鬼佬是有机会接管基金,掌握工会的财源。但目前为止,能躺着赚钱的项目,鬼佬肯定不会扔进基金会。
他们自己赚不香吗?
剩下的项目,想要达到高收益,是要冒一定风险的,怎么看都是托管给何定贤这个商业天才来得好。何定贤能想走这一步,也全是靠自己本事。当然,直接与高层报何定贤的名号,成功的几率很低。所以,他利用基金会做股权渗透,那么便能让鬼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钱赚嘛,为什么不行?
葛白感叹道:“何sir一心都在为全体警员考虑,我深感敬佩,刚刚听完何sir一番教诲。”
“我也想为警队做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了。”
何定贤鼓手鼓掌。
“啪啪啪。”
“葛sir真是忠诚。”
葛白腼腆一笑,虚心接受了夸奖,随后他许诺道:“这件事情我会努力活动的,争取马到成功,当然,基金会到时候的利益分配和资金,麻烦何sir多费费钱。”
“作为回报,情报科的事情你放心,我保证没问题。”
何定贤连忙起身:“葛sir,不敢,不敢要回报。”
“是我嘴拙,帮兄弟提携一个伙计是天经地义的事。”葛白轻轻掌嘴,自怨道:“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今天还要多谢何sir的教导,你可是我职业路上的一盏明灯,将来不管走到哪一步,我永远视你做兄弟。”最后,这句话透露出葛白的野心。
269 帮自己!
三天后,葛白走出情报组负责人办公室,转身来到港岛大区负责人,高级助理处长办公室,出声笑道:“伊辅sir,早上好。”
“葛白。”
伊辅靠着办公椅,尝了一口咖啡:“什么事?”
“sir,我有情报汇报!”
葛白立正敬礼,语气严肃。
伊辅颇为意外,放下杯子,蹙眉道:“纪律科有什么事吗?”
正常来讲,葛白来找他,大多是吃喝玩乐,活动关系,很少涉及真正的案件。因为,葛白本身就不是一个以办案见长的人,更擅长人情世故,官僚主义。
否则,老老实实办案做事的人,一年能升一级?
葛白坐在办公桌前放的一张椅子上,双手扶膝,端正道:“根据纪律科内部调查,华人警员正在组织工会。”
“嗯?”
伊辅有点意外,表情也变得认真:“仔细说说。”
“上个月,华人警员在何定贤的号召下,成立华人警察基金,基金已经收购一家小轮公司,正式开始运营。”葛白朗声道:“表面上看,基金会是商业活动,实则是在为成立华人警察工会做准备,为将来的华人警察工会提供资金。”
“伊辅sir,华人警察工会成立,将会彻底架空警队对华人的指挥权!”
伊辅眼神产生变化,望着葛白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向死死盯着华人。”
葛白正色道:“严加防范着何定贤!”
伊辅颔首道:“已经向处长汇报了?”
“处长应该已经知道。”葛白说道:“只是成立工会是法律允许的范围,受法律保护,处长也没办法干涉华人内政,但处长应该不会签字。”
“进步了很多啊.”伊辅看着葛白,脸上忽然露出笑意,掂量道:“既然明知处长不会签字,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葛白心里咯噔一声,略感不对,忙到:“sir,冷处理太过被动,以我对何定贤的了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推动工会成立。”
“一直这样被动挨打太过憋屈,我建议警队抢先成立港岛警察工会,把全警队警察工会的实权都握住,华警工会自然无法成立,以此将华警势力牢牢掌控。”
伊辅表情一愣,再细细一琢磨,发现真的大有可为,更没想到葛白的回答如此精彩。他作为港岛大区负责人,手中权力已是警队前五,要是能主导港岛警察工会的成立,下一届警务处长的事情
“钱从哪里来?”
伊辅心头狂跳,望向葛白,大为意动。
葛白陈述道:“两种方法,一种是在警队高层内集资,一种是拉投资,比如到东方银行贷款,或者让华警基金出资。我们直接向华人警察施压,逼他们把钱拿出来给我们运营。”
“到时候,用华人的钱,办警队的事。将华人警察基金握在手中,得来全不费功夫!”葛白讲完便闭上嘴,静静等待伊辅的决定,他不相信伊辅不动心。
因为,成立警察工会,绝不仅是谋利,更是谋权!
掌握警察工会的人,将有实力以下克上,到时候,踹开警务处长,让麦sir退休都简简单单。再不济,也可以排队轮候下一届处长,以伊辅的资历是有资格竞争处长的。
如果可以成立组织起警察工会,再通过钱,把工会实权掌握。等到换届,一脚踢开两位副处长,直接登顶都没问题!
二桃杀三士!
何定贤在推动警察工会成立的时候,丢出去的可不只是钱,还有权。
这两个桃子,足够让人争破头。
鬼佬成立警察工会,其实与何定贤成立华警工会一样,谁能挑头,组织起来,让会员享受待遇,谁就能掌权。
伊辅沉默片刻,忽然变脸,望向葛白厉声道:“葛白,你当我是白痴吗!让华警基金出资,不就是向华人借钱,让华人控股警察基金,到时候警察工会的幕后老板是华人基金。”
“警队的老板是谁?”
“华人吗!”
伊辅瞪起眼睛,面带杀气:“上一回,自告奋勇的把何定贤调进湾仔反贪,说会好好管着他?后来怎样了!TMD,你坐的位置,何定贤帮伱杀出来的!”
“现在,你来同我讲,成立警察工会?呵呵,警察工会一旦成立,要么沦为华人在幕后掌权,要么沦为华人成立工会的一颗棋子。”
嗙!
他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葛白,你到底在帮谁做事!”
葛白吓了一跳,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张张嘴,正打算嘴硬的时候,突然觉得以伊辅的性格,如果打算告发、惩戒他的话,绝不会当面把事情说出来。
而以警队高层的个性,官府派、军队派是统一的政治势力不假,但政治势力内部也是有派系斗争的,伊辅作为官府派的干将,是麦sir的左膀右臂,但偏偏头上压了一个卓sir。
卓sir的关系直达总督,是麦sir都干涉不了的。因此,伊sir对于卓sir非常不满,甚至对麦sir都有意见,谁也不愿意一直被人骑在头上!有机会,绝对有机会!
葛白把心一横,干脆梭哈,正色道:“伊sir,我只为自己做事。”
“从祖家调到港岛是为什么,无非是升官发财,多赚些钱。一个决策对我而言,不管政治上谁输谁赢,只要我赚到了,那么便是合理的。”
“内阁大臣们,议会老爷们,脑袋里会想国家利益吗?不会,只有一心想着个人利益,往上爬,爬到最高的位置,才有资格谈理想、讲抱负。”
“所以,不管你觉得我靠向谁,但我始终坚定地站自己!每一件事情,不谈对错,只谈价格,否则,我的政治资本怎么可能做到高级警司。一个总督察就干到退休了。”
伊辅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变得平静。
因为,葛白这番话听起来丑陋,但偏偏是港岛鬼佬的政治正确,谁反对谁就不是自己人,所以,他心里很容易接受。
其次,他不得不承认葛白说的有道理,也许在政治上,不需要谈论对错,赚到就够了。
葛白接着道:“伊sir,你是我的长官。”
“我也希望你爬的更高,你爬上去,我才上得去!”
伊辅长叹一声,坐在椅子上:“我知道了。”
葛白点点头,敬礼道:“goodbye,sir!”
伊辅望着葛白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渐渐下定决心,无非是出卖警队,成就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会参不透?
“成功了。”
纪律科。
葛白站在办公室里,点起支雪茄,深吸一口,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信念是不可动摇的,一旦动摇就会崩塌,滚向深渊之下。”他悠悠吐出白雾,很是理解伊sir内心的挣扎,因为他也有过,所以他清楚:“挣扎会感到痛苦,痛苦会让人放弃,真正有信念的人是在享受,在沐浴理想的荣光。”
“根本不用挣扎。”
两天后。
“方sir,恭喜!”
情报组,办公区。
高级警司宝德身穿制服,将一枚两朵花的肩章,佩戴在一位青年警员身上。
青年警员挺胸抬头,腰杆笔直,眼神明亮。
德宝在为下属换完肩章后,立正敬礼,满脸笑容的击手鼓掌。办公区内,七十余名警员齐齐鼓掌,出声道贺:“方sir,恭喜啊。”
“恭喜!”
“方sir!”
方建明举手敬礼,三面转身,向在场的所有同僚致敬。
短暂的仪式结束后,他还如在梦中,有些不可思议:“给立哥查一个小案子,什么都不用做,都能升职为高级督察?”
幸福来的太突然。
方建明已经意识到,背后肯定有推手,并且隐隐猜到是谁,心中即兴奋,又感动。
下月初。
何定贤坐在办公室里,拿着电话,叼着香烟:“大掌柜,钱都送出去了?”
邱德更道“嗯。”
“两百万现金,一百万银票,用作初期成立资金,之后工会成立运营还需要钱。”
何定贤轻笑一声:“鬼佬胃口真不小,没关系,今天付出的港币都记在账上,将来利息一笔笔找鬼佬算。”
华警基金中集资获得的钱款,全都投入油麻地小轮当中,在收益没有回来之前,是拿不出钱控股警察基金的。何定贤作为华警基金董事长,东方集团老板,又怎么会缺得了手段?
他以华警基金的名义向东方银行申请无息贷款,把鬼佬存在银行里的钱掏出来,再借给鬼佬,由此控股了新成立的警察基金。现在警察基金已经成立,三百万港币也没有注入资金,而是被鬼佬们分割干净。
在有一个巨大政治意义的项目上投钱,其实是赚是亏已经不重要。因为它带来的政治力量,可以增大华人权力,加强金钱帝国的稳定性,在其它方面的回报足够赚。
何况,港岛警队工会作为警队的首个工会,鬼佬们名义上管理的工会。那么,找港府批点活动经费,逢年过节发个几百万犒劳犒劳兄弟们,再给兄弟们发几箱香蕉,几只鸭不过份吧?
物价那么贵。
老板们不得赚一些些啊
警队工会还是有机会实现迅速盈利的,只不过,盈利方向不一样,而且华警控股警察基金,好好打理的情况下,商业项目也有很大赚钱的机会。
270 风起南洋
大馆,七楼。
会议室。
麦景陶坐在主位,望着伊辅问道:“警察基金会是什么时候成立的?”
“一周前,刚刚成立。”
伊辅坐在左侧第二个位置上,正色道:“麦sir,华人警察已经在组建工会,警队如果不提前行动”
麦景陶愤恨道:“谁有参与!”
伊辅扭头望向徐时诚、布力等人,在座的官府派高层,除警务处长、管理副处长之外,三位高级助理处长,七位助理处长,竟然全部都有份。
麦景陶心凉了半截,又惊又惧,不可思议:“伊sir!”
“你是要夺权吗!”
伊辅面不改色,振声道:“麦sir!”
“不能再犹豫了。”
“警队必须对华人做出提前行动,扼杀华人警察夺权的机会.我只是一心为警队服务,为港府考虑”
卓维凯深吸口气,双手捏着钢笔,沉声道:“成立警察基金的钱,谁出的?”
“由我们自筹。”
借款也是筹款的一种嘛。
“将来警察基金有盈利,完全足够运行工会。”伊辅铿锵有力,坚定果断的道:“麦sir,警察工会肯定以你为首,服从警务处长的管理。”
“呵。”
“自筹。”卓维凯冷笑一声,心里不会相信,但一众处长级决心保密的事情,短时间内,他们怎么查得出来,拿什么查?麦景陶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警察工会以他为首?
邀请一个警务处长,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工会主席是吧。之后呢?工会运营的资金全部都由基金会下发,伊辅、徐时诚、布力等人却在没有得到他首肯,撇开他的情况下,成立基金会,设置董事局。现在伊辅是港岛警察基金会的董事长,徐时诚、布力等助理处长、高级助理处长任董事,葛白一个高级警司担任秘书长。
完全没有他这位警务处长的位置,工会的实权还不是掌握在他们手上!麦景陶没想到手下的得力干将,中流砥柱,竟然齐齐反水,搞了一个组织架空他!
他对成立警察工会的事情,其实是不持反对意见的,因为提前成立警察工会,确实能有效扭转华人组建工会的不利局势,但前提是警察工会完全受他控制。
所以,他不可能接受华警基金的注资,便给下边反水的机会。
“现在,你们不用我同意,也够票了咯?”麦景陶望向伊辅,再扫过徐时诚、布力等人,最后落在看戏的坚宝宁、歌顿、田泥、昆先。
行动副处长坚宝宁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虽然,官府派的内部争斗,不会提前通知军队派,但军队派肯定是希望官府派越乱越好,绝对会支持伊辅等人的决策。
麦景陶根本没有票数拒绝签署报告,甚至连一点博弈的空间都无,除非他不想在处长的位置上干了。只能说,在警察工会基金成立的那一刻,麦景陶的权力便被架空,当警察工会正式成立,工会基金董事长才是警队最具权力的位置。
谁当上工会基金董事长,谁就会成为下一届处长,继而成为工会主席。
这三个职权,必定是要握在一人手中,否则,根本无法掌握作为暴力机构的警队。伊辅先发制人,找到了属于他的政治机遇,跟注的葛白、徐时诚、布力等人也将成为他的支持者。
葛白作为一个高级警司,却是基金会秘书长,仅次于董事长的二号人物。显然,这代表着他将一跃成为警队高层的二号人物,警衔只是时间问题。
伊辅表情不变,面带笑意:“麦sir,文件还需要伱签字,盖章。”
麦景陶见他把自己当成签字机器,冷笑两声,拿来文件唰唰签下大名,再把文件夹甩到伊辅面前:“好了,伊sir!”
“Thankyou,sir!”
伊辅拿起文件,立正敬礼,转身便离开会场。
坚宝宁、歌顿、田泥等人起身敬礼:“goodbye,sir!”
麦景陶望着留在桌边,神情忐忑的徐时诚、布力等人挥挥手,心情不佳的道:“散会。”
事实上,他并没有丢掉警队的所有实权,如卓维凯、布力等心腹,一时半会还会考虑他的意见。起码在他任职警务处长期间,官府派各部门绝对会配合他的命令。
包括伊辅。
但官府派与他已经产生利益矛盾,部份权力是实打实被架空,不得不更加考虑伊辅的意见。
这代表官府派内并非他一个人说的算,政治上,派内警员们也有新的选择,等于有两个掌权人,俗称——双话事人!
“这种感觉真TM让人恶心。”
麦景陶望了在座众人一眼,起身离开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把门关上,狠狠将一张椅子踹倒。
警队最高长官当当好好的,突然蹦出一个人,说要同他一起管理警队,还拉拢了一大帮人支持,谁能忍?双话事人,简直是对话事人三个字的最大侮辱!
麦景陶心里甚至有了杀意。
中午。
铜锣湾,茶餐厅。
蒋天生穿着黑西装,系着领带,理着寸头,斯文中带着痞气。
“蒋生,来啦。”何定贤坐在一张餐桌旁,吸着冻柠茶,手指拨着桌面,表情带着笑意。
蒋天生推门进入茶餐厅,闻言摘下帽子放在胸前鞠躬示意,再来到餐桌前,把帽子放在桌角,坐好问候:“大老板,下午好。”
几名义群马仔,带着枪,守在门口。
何定贤拆开一包烟,抖出两支,主动递上前:“来一支?”
“多谢老板。”
蒋天生接过香烟,先给大老板点火,再给自己点上。
何定贤吸了一口烟,吐气道:“找我什么事?”
他是有点意外蒋天生会找自己。
虽然,义群作为他养出来的社团,一直在为华人警队服务,但是,义群已经被打理的很好,除了逢年过节,蒋天生很少主动拜访他。这并非是蒋天生不懂礼数,而是他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蒋天生要隔三差五来找他,他也抽不出时间去。
蒋天生则在怀里掏出一份报纸,递上前道:“大老板,这是天养在南洋寄来的报纸,报纸上有兄弟们的血。”
何定贤接过报纸打开,书页很新,干干净净,上面写着一则英警镇压华人游行的消息。报道称,华人劳工阵线要求修宪,给予华人竞选的权力。
8月19号当天,有七万余名华人参加游行,英殖民政府派出两千名武装警察镇压,当场造成两百多名民众受伤,十七人死亡,拘捕四百五十人。
“死难的兄弟们是义群的?”何定贤放下报纸,沉声问道。
蒋天生点头:“包括义群、闽南帮、长乐帮等六间社团,现在都在为劳工阵线做事。现在劳工阵线寻求独立,第一步就是想参选执政,劳工阵线下的兄弟们自然要出力。”
“要给够安家费。”
何定贤心头有些沉重,吐出口烟:“再给兄弟们风光大葬。”
“公司已经安排了。”
蒋天生道:“只是真正的死亡人数,达到一百三十多人,远超报纸上的十七个。”
何定贤轻轻颔首:“新加坡位置特殊,鬼佬是铁了心要保,”
“但他保得住吗?”
何定贤心中冷笑,蒋天生则道:“新加坡华人劳工阵线主席马绍华,想托关系把被捕人士拉出来。”
“要我拉人?”
何定贤愣了愣神,不可思议的道:“我一个港岛的官,怎么拉南洋的人?”
虽然,港岛、南洋都是英属殖民地,但他的权力不可能蔓延到那里,第一反应是劳工阵线来要饭。
可南洋华侨有得是钱。
蒋天生叹气道:“这一次,鬼佬摆明要给华人一点苦头吃,以前花钱就能保释出来的人,现在拒绝保释。”
“光靠本地华人捞不动了,可被捕的人又是核心力量,冲在最前面拼命的社团兄弟,当中我们义群的就是七十几人。”
何定贤咂巴着嘴,感觉有些难办。
蒋天生道:“马邵华通过义群请求大老板,能否在港岛组织一些示威游行,声援南洋活动。”
“另外,想借大老板的人脉,联系上陈先生。”
何定贤差点没意识到陈先生是谁,但落到手中的《南洋商报》上,会意道:“陈集美先生吗?”
“是。”
蒋天生颔首道:“南洋本地的政治人物,曾与集美先生不合,不好直接与集美先生沟通,只能辗转委托你来办。如果集美先生愿意给南洋的英政府发电,英政府绝对会放人。”
“这对南洋华侨而言,也是一针强心剂,可以直接改变局势。”
271 华侨旗帜
集美先生本名甲庚,出生于厦门集美社,17岁即渡洋前往南洋,经营父亲留下的米粮店,后开设罐头厂,创办黄梨园,加入熟米业务(即去谷皮的粳米。)
早年米粮店都是带谷米,与目前商铺买到的粳米不同,后来熟米才成为主流。
36岁时已经在南洋声名鹊起,是著名的实业大王,受人推荐担任新加坡华商总会协理,及道南学堂总理。同年加入同萌会,向闽侨募资五万元建校舍。
这一年开始,陈先生便与助学振兴结下不解之缘,一生都在为华人的教育事业做贡献。先后创建集美学校、集美师范学校、厦门大学、南洋华侨中学、集美航运学校。
他的名并非取自家乡,而是家乡以他为荣,华侨们对他的尊称!
这一世,陈先生最辉煌的地方,并非是在教育、实业上的成就,而是永远都站在正确的一方,不受政治利益左右,谁的组织有抱负,他即号召南洋华侨支持谁!
一开始支持国父、后来支持北方,全都是在形势转变之前,最危难的时候给予帮忙。如果说,一次赌中,可以说是在博,但次次都赌,不食红利,是为什么?
只能说是理想的光辉在闪耀。
战乱时期,陈先生还支持闽省财政,累计捐献超五十万大洋,为各方爱国组织募集的资金不下百万。
1923年夏,闽、省两地军阀在集美、高崎两岛对峙,互相开枪射击,造成集美学校学生李文华在乘船途中中弹身亡,正在南洋筹措爱国资金的陈先生,立即与另一位爱国华侨,后任全国赈灾委员会主任的林义舜先生,联名通电,要求确保集美学校安宁。
南北各路军阀纷纷同意订立集美和平学村公约,特别批准“承认集美为中国永久和平学村”,“集美学村”之名由此而来。
集美社的学校也统一合并为一所大学。
战争期间,知名的起义行动、载有的地方灾荒、都可以找到陈先生组织筹款,号召南洋华侨募捐的消息。
初代南洋华侨是为国出过大力的!
这也是为什么国家一直欢迎华侨的原因,甚至第一批回国投资的人都是南洋华侨,陈先生则高尚到让人一提起华桥,便联想到闽省人,不是华侨只有闽省人,而是闽省出了个陈先生。
何定贤知道陈先生除了是个商人、爱国华侨,更是位有重大影响力的社会活动家。
在南洋时期便是同萌会员,第一代的社团大佬,通过不断的兴华义举,在南洋华侨中具有“教父”般的影响力。要是能让陈先生致电给南洋总督,南洋总督确实要慎重考虑放人。
因为,陈先生现在已经回归家乡养老,真正的落叶归根,享受人生,并且是站城门楼上观礼的人物,身上头衔都是国字号。他一句话南洋都得抖三抖。
抗日战争胜利的时候,可是有人送给过他一面旗帜,上书“华侨旗帜、民族光辉”八个大字。
何定贤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必须相信陈先生是个高尚的人。南洋本地的政治人物,为什么会与陈先生有所矛盾?陈先生混哪里的,小瘪三又是混哪里的?
摆明是眼界不一样。
“我要想联系陈先生,只能通过霍老板牵线搭桥了。”何定贤心中掂量一番,出声道:“既然只是通个气的事情,我没理由拒绝,成不成都不关我事。”
“至于游行示威的活动,干!”
何定贤考虑到眼下形势,为南洋的华侨声援,其实便是港岛华人出声。虽然看起来是两线作战,在警务处长都没彻底搞定的情况下,白白为南洋华侨吸引火力。
但搞政治格局要大,港岛、南洋同为英属殖民地,华人本身就是一体的。南洋闹的越凶,港府越忌惮,港岛喊的越大,南洋总督要考虑的越多。
声援南洋华侨,其实就是帮助自己,相比于南洋打打杀杀,血溅街头,港岛干点加油呐喊的活,他都嫌不过瘾!
“你让南洋的劳工主席等消息,港岛华人会在适时的机会,举起旗帜声援南洋。”要不是政治环境摆在那,何定贤都想在港岛复刻南洋的活动,可惜港岛地缘跟南洋天差地别,顶多跟濠江走一样的路线。
“好。”
蒋天生则是倍感意外,激动的点头。
他预料中大老板会答应愿意联系陈先生,但会拒绝声援南洋的事,却没想到,大老板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这样义群海外分社在南洋的地位将会大大提高,而义群通过为劳工阵线拼命,不仅参与进军火、面粉生意,还拿到经营马栏、赌档以及走私香烟的机会。
虽然,这些生意没有面粉赚钱,但胜在能开档口,扩大兵马。
何定贤把冻柠茶喝完,打算起身走人,随口问道:“还有没有什么事?”
蒋天生长叹口气:“义群在南洋有个军火仓库被查了,天养想让大老板再调一批货过去,希望能增加一批重火力。”
何定贤蹙眉道:“损失一批军火是小钱,不过重火力是多重。”
他拍拍腰间枪袋,纳闷道:“我一个戴左轮的,去哪给你搞飞机大炮,真是痴线。”
蒋天生露出一抹强笑,连忙道:“没敢要飞机大炮,能弄点重机枪,军用手雷就不错了,最好有防弹衣。”
何定贤瞪他一眼:“我倒是希望给你们飞机大炮,那还搞什么社团活动,游行示威啊。直接躲乡下训练武装队伍,直接把鬼佬赶下好多好,对了,顺便来港岛帮忙我打打鬼佬,我也不用干警察了。”
“转行当港督。”
蒋天生给骂了一个头血淋头,拿起桌角的帽子,咧着嘴笑道:“唔好意思老板,我送伱出去。”
“走了。”
何定贤走出茶餐厅,站在门口,稍等一下便有轿车驶来。
当晚。
霍官泰正在家里打扑克,接到电话,出声问道:“做乜?”
“泰哥。”
“求你帮忙联系一下陈集美先生。”何定贤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弹弹烟灰。
霍官泰招招手,让兄弟们放下牌,凝声问道:“你找陈先生干嘛?”
“哇靠,港岛华侨就不是华侨了!”何定贤震惊道:“我堂堂一个华侨商人,要揾陈先生聊聊天不行啊?陈先生可是华侨委员会主任,多多少少要给我几分薄面吧?”
“啧。”
霍官泰直接笑出声来,摸起旁边的烟,点起来道:“你何定贤算哪根葱?同我装大象就算了,还同陈先生装大象啊!”
“祖上出国有三十年吗?就TM出来充华侨,真是给你面子。”
何定贤耸耸肩膀,无赖道:“帮我约人。”
霍官泰叹出口气:“你找陈先生做什么咯,现在陈先生住在集美的校舍里,每天种菜养鸡,除了必要场合以及视察学校是不会出席的。”
“找他捐钱啊!”
“得唔得!”
何定贤大声吼道。
霍官泰笑了:“贤哥,打算捐多少啊?”
“五十万。”
何定贤报了一个小数字,霍官泰却点头:“可以,我帮你联系陈先生,记得你在港岛也有一所学校吧?”
“嗯。”
何定贤道:“九龙塘,牛津道的一所中学。”
霍官泰轻笑一声:“那事情就简单了。”
五十万港币,于港岛商界大老板而言,是一个随手可以掏出来的数字。但港币目前与英镑挂钩,算是外汇,在国内购买力惊人,支持一所大学建设绰绰有余。
让陈先生见他一面,聊几句天,还是简单的。
愿意花钱办事,确实方便。
隔天。
下午。
半岛酒店。
何定贤开始为购买重型军火的事情奔波,南洋同胞提出来的要求,尽量满足嘛
不管能不能成。
总得问问。
飞机大炮搞不来,机枪搞几把不过分吧?搞来的火力可都是会打出去,关键时刻,能救同胞的命,一点都不浪费。
军火庄家施平听完他的诉求,却陷入沉吟,出声问道:“何sir,要多少货?”
“轻重机枪加起来起码要五十挺,子弹要十万发,手雷之类的十几箱,防弹衣能搞多少,搞多少。”何定贤坐在对面,端着杯咖啡,轻笑道:“毕竟,我都没有一件防弹衣。”
施平则是充满警惕,望着他,重申道:“何sir,照规矩,这些家伙不能出现在港岛!”
“我明白。”
何定贤点点头,摊开双手:“我也是麦sir的合伙人,起码在这件事上同他利益一致,怎么会犯麦sir的规矩?除非将来都不想赚钱了。”
施平轻轻颔首,刚开始他以为何sir要组建非法武装呢,现在看起来何sir没有疯。
“放心,我不会拿你们的武器造反。”何定贤轻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真打算造反,还缺人送武器吗?”
“呵呵。”施平发现小心思给人看破,倒也不尴尬,和煦的笑笑,解释道:“步枪、手枪,警队可以出货,但涉及到重火力武器和手雷,警队仓库是没有的。”
“防弹衣有,但不在销售行列。”
何定贤轻啧一声,站起身道:“算了。”
“这份钱你们没本事赚,要知道,南洋一件防弹衣都炒上一万港币,大有的赚。市场估计也就这一两年,不赚,我找其它供应商,小摊贩做生意就是这样,畏畏缩缩,一辈子赚不了大钱。”
272 良心
何定贤将一张港币放在柜台,同服务员讲道:“小姐,买单。”
“多谢,何先生。”服务员找出零钱。
施平望着他收下钱,转身走出餐厅门,突然叫道:“何sir。”
“怎么了?”
何定贤回头问道。
施平起身道:“你要的东西没货,不过,我可以试着帮忙问问。”
“多谢。”
何定贤露出一个笑容。
施平看着他毫不留念,转身便走的样子,心中更加笃定。晚上,施平找到麦景陶,将何定贤采购的清单,回报给幕后老板,最后道:“何sir给的价格很好。”
麦景陶靠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红酒,吐出口气:“多高?”
“比军方的出货价高三倍,具体的还可以谈。”施平揣摩着下午何定贤的语气,出声道:“而且要货量不会少,一批货至少能赚几十万。”
“只不过,货是要销到南洋。”
麦景陶嗤笑一声:“卖到南洋最好了。”
“那里是南洋总督的地盘,又不归我管。”
施平提醒道:“麦sir,南洋局势如火如荼,不容乐观。”
麦景陶冷笑道:“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根据政治部的消息,何定贤请假了两天,可能是要北上,极有可能是谈军火的生意。我们现在不卖,将来就没机会卖了。”
“军火那些人本来就有在卖货,只是渠道同我们不一样,你找他们领一批货,白赚的钱为乜不赚?”
施平点头道:“那我去同军方的人接触。”
麦景陶饮下口酒:“好。”
这几天,烦心事太多,终于有一个好消息了。他连警队权力都被架空大半,又怎么在乎其它殖民地的事?殖民地向总督汇报,总督是向祖家汇报,殖民地与殖民地之间,可没有任何隶属、附从关系。
南洋总督给他发工资吗?
不发?
还不允许他自己捞啊!
“尽量多抬抬价。”
“何sir,武器和防弹衣都可以卖给你。”
隔天。
上午。
施平打电话到行动部,直言道:“不过,价格需要在原先的基础上三成,我保证货物质量,再多送伱几件防弹衣。”
“唔好意思啊,施老板。”
何定贤却笑道:“我已经联系上新老板咯,要是没有合适的价格,没必要到你这里提货啊。”
施平一听就知道是何定贤的讲价技巧,但考虑到何定贤真有可能找到新门路,沉吟一番,出声道:“价格按照先前你讲的,一把轻机枪三千港币,重机枪五千,子弹一发两角钱。”
“防弹衣嘞。”
何定贤问道。
施平笑着道:“每二十万港币的货额,免费赠送一件,有买有送,够意思吧?”
“这么好!”何定贤来了兴趣,调侃道:“不会是拿战场上的破烂货来忽悠我吧?”
“从我这里出去的货,只要验出有问题,全部包换。”施平道:“不仅防弹衣是现役的全新货,枪械也是没上过战场的库存装备。”
二战时期,确实有一大批库存武器,来不及上战场。后来,全囤在各地驻军的仓库里,警队大库只有移交来的轻武器,驻军仓库里可什么都有。鬼佬手中的货不要问是哪儿来的。
问就是收废品收的。
“我考虑考虑”何定贤心里已经很是心动,因为轻重机枪及弹药的价格,已经在预期之下。要是发到南洋用不完,转手销到东南亚都有得赚。
而且买够二十万港币,再送一件防弹衣。虽然没有直接开售防弹衣,但是军方已经出货。
施平则道:“何sir,东亚地区没有第二家的货源,比我们价格便宜。如果有,也一定销不进南洋,内陆货过关有多难,你应该明白.”
他开始用盘外招威胁。
何定贤发笑道:“呵呵,既然施老板这样讲了,看在我们合作多年的份上,行。轻机枪先来七十把,重机枪二十把,子弹十万发,再配几箱手雷给我,凑够四十万的货。”
“得唔得?”
施平笑着道:“没问题,何sir。”
“OK,义群公司的人会同你交割,先试试第一批货好不好用,不好用就没得谈了。”何定贤语气嚣张。施平则道:“放心吧,何sir。”
“我都是做长线生意,主打一个客户体验,这样我做主,个人赠送你一件防弹衣,专门给你用的。”
何定贤感觉给人咒了,但考虑到一件防弹衣价值不菲,还是笑着答应下来:“多谢。”
“啪。”
他挂断电话,撇撇嘴:“鬼佬果然同想象中一样,利益大过天。”
麦景陶明知道军火是被销往南洋,每一发子弹都将摧毁大英在南洋的统治根基,但依然选择售出军火,目前可谓短浅到至极。但站在麦景陶的立场上看,把军火售出确实没有任何损失,难道一点点小火力就能打垮南洋驻军?不可能的!扑街的那些差人领工资了呀,他不仅不用发工资,还不用发抚恤金。
板机也不是他扣的。
关他鸟事?
何定贤之所以会与施平联系,便是笃定施平会松口。
蒋天生与施老板开始交割货款的时候,一艘渔船缓缓停靠在厦门码头,一位年轻人穿着中山装,手持雨伞,立在码头问道:“是何先生吗?”
一名潮义勇的红棍、一位老福的红棍,两人举着雨伞,穿着黑衫,先行走出船舱。
何定贤一身西装,弯腰走出舱内,急忙踏着石阶,登上码头,同迎接着握手:“你好,你好。”
年轻人见他热情亲切,颇有些不适应,腼腆的道:“何先生,你好。”
“我是集美大学的工作人员,特意代表陈校主来迎接你,欢迎你来到鹭岛考察。”
何定贤在避风塘码头直接乘船开进闽省,一是为了政治安全起见,避免留下出入境记录,二是坐船海上来十分便捷。当然,这需要陈先生提前打好招呼,否则,渔船早早就被海关驱赶。
“不用客气。”
何定贤道:“我是来学习的。”
“呵呵。”年轻人举着雨伞,请他上车。
“多谢。”
何定贤坐上一辆“万国牌”卡车,卡车一路驶进集美社,路过一个“集美学村”的牌子,驶进大学校园。由于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校园路上的学生并不多。
偶见几人,都是抱着书本,来去匆匆。
卡车停在一座两层楼高的校舍前,两位文书举起雨伞,走出屋檐,上前给客人撑伞。
“何先生慢些。”
本来负责撑伞的两个红棍大底,伞还没撑起来,头上的雨就已被人遮住,搞得两个人颇有些错愕。
何定贤颇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来到屋檐下朝向一位老先生,弯腰握手道:“陈校主,久仰久仰。”
陈先生已经七十余岁,戴着一副眼镜,穿着中山装,身材已有些佝偻,但精气神倒还很不错,上前与他握手道:“何先生,里面请。”
虽然,陈先生已经将创办的学校交给国家管理,但是,作为出资创建集美、厦大两座学府的校主,学校里的学生、老师都还会尊称一声“校主”。
现在陈先生所住的校舍,一共两层,单层面前不到六十平,以前一层是校长办公室,二层是校主办公室。由于陈先生归国长居,要接待一些官方要员,需要留出两个房间,便把整座校主楼都交给陈先生使用。
何定贤在客厅内的木椅上坐下,发现校主楼真是简单的可怜,除了基础的家具、日历、和一个书柜外,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无。甚至有一碗小菜正用盆子扣着,很难想象房间的主人是一位商界巨贾。
“陈先生,冒昧来访,除了给学校带来的东西,还特意给您打包了一份元朗的特产。”何定贤在马仔手中接来一个纸袋,纸袋上稍微被水打湿一些,但并未渗入袋内。
“这是元朗的老婆饼,陈校主可以尝尝。”他把纸袋放在桌面,解开绳子摊开。
陈先生苦笑道:“何先生用心了。”
“不过我这里除了一杯薄茶,几颗糖果,也没有什么好待客的。”
他感慨道:“老头子吃的餐,你也吃不惯,不过我特意交代过学校食堂给你开小灶,客人来了总不能没碗饭吃吧?”
“这不像话!”
何定贤听得出来陈先生是个豁达的人,或者说,什么都享受过,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只不过,出于理想,他甘愿过简朴的生活。会对自己节省,却绝不会要求别人,还很讲礼数。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事实上,陈先生确实不缺钱,因为他在南洋的生意并没有破产,只是交给女婿经营。其女婿是南洋的前十富豪,不仅继承创建下橡胶王国,还是南洋华商银行的创始人,是现任南洋华侨商会会长。
并且在南洋继续致力于教育公益事业,同岳父一样创办学校,未来还将是新加坡国立大学的首任校长。
陈先生之豁达、公德、不是靠简朴省出来的,相反,是从小物质丰富,精明强干,在见多苦难之后,发乎于情的高尚品德。富长良心,大多时候形容的不是阶级,而是更具体的个人。因为阶级没有良心,但有些人确实很有心。
273 阵线之内
何定贤见陈先生拿起一块老婆饼,用门牙慢慢咬着,笑了笑,拿起塑料碟里的一颗糖果,解开塑料纸,把糖果喂进嘴里。
“陈校主,糖果很好吃。”
这年头的糖果,都是纯粮食糖,没有黑科技。
陈先生笑的很开怀,放下饼干,出声道:“何先生,听闻你在港岛也有兴办义学,是东华三院的成员。”
“你我就像朋友一样聊天,不用一口一个校主,感觉像旧社会的官僚主义。”
何定贤笑笑:“好,陈老。”
“何先生这次来是单纯为教育事业,还是想要回乡投资?”陈集美作为华侨委员会主任,有为华侨商人牵线的职责,讲话倒是很直接:“如果有投资打算的话,需要什么部门支持。”
“我可以出面协调。”
何定贤喝了口茶,随着嘴里的甜味,沁人心脾。
“陈老,我暂时没有回内地投资的打算,其实我在港岛的生意不小,处处都要用钱,目前市场还是以海外为主。”港岛市场正是飞速崛起的时候,资金放在港岛回报率更高。
况且,内地最近不适合做生意,起码要七十年代中期。
除非是政治性的投资。
但那种投资不大,属于结个善缘,找谁都行,没必要特意找陈先生。
陈先生呵呵笑道:“我懂。”
“现在海外市场确实正红火,内地经济环境较差,刚刚打完仗.百业待兴嘛。”
“何先生的岳父是楚伟南先生?”
何定贤点头:“是,生意上的事,全靠岳父提携。”
陈先生点点头:“楚先生已经回报家乡颇多,年轻人正是有冲劲的时候,选择一个大市场很正确。说句闲话,我在南洋的生意也都交给女婿打理了。”
闽省重男轻女与粤省并驾齐驱,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女婿就是第一继承人。不过,到陈先生的女婿“李光前”确实是个能人,最早仅是陈先生公司的职员,后由于踏实肯为,极富商业才情,受到陈先生赏识,一飞冲天。
可以说,他是“鲨胆郑”PLUS版!
“陈先生,其实我在南洋也有一些生意。”何定贤放下茶杯,单刀直入道:“主要是做水上生意,与华人劳工阵线合作。”
陈先生一听就知道是走私之类的灰色产业,但心里没什么抵触,更不觉得意外,只是道:“所以,何先生是在南洋有些麻烦,希望托我解决?”
何定贤轻笑一声:“不是我的麻烦,是华人劳工阵线,前段时间组织了游行活动,与当局发生冲动,数百人被捕,希望陈先生帮忙出面斡旋,把人给保出来。”
“哈哈哈。”陈先生仅有的两颗牙都笑掉了,放下了老婆饼,饮口茶道:“劳工阵线的人不敢来找我,托你一个港岛华商来联系我?”
何定贤苦笑道:“我也只是帮忙联系一下,实不相瞒,被捕兄弟中有我的人,但如果陈先生不方便的话,我再另想办法。”
“我知道何先生在港岛是有公职的,影响力不小,但不知道连南洋都有生意。”陈先生道:“这个电话我可以打,让当局把人给放了。不过华人劳工阵线为什么不敢来找我,伱知道吗?”
何定贤面色一正,出声道:“愿闻其详。”
把南洋各方了解的越透彻,越好经营南洋。
“因为华人劳工阵线对内强硬,对外软弱,不成大器。”陈先生感叹道:“那些劳工阵线的人,大多是洋行买办出身,早年是为洋行压榨华人的帮工。”
“后来,因为南洋本地土著骚乱不断,让买办们嗅到机会,组建起华人劳工阵线,利用华人同鬼佬讨价还价,牟取私利。”
何定贤皱起眉头,没想到,将来赢得独立的政权,背后也是一样的肮脏。看来南洋真正有抱负、有理想的华侨,要么已经在战争结束时归国,要么已经死在起义的战场上。
如陈先生的女婿,既然已经留在南洋,便是选择做一个南洋人。
“不管是不是牟私利,但凡为华人争取一分是一分,世界上,大公无私者少之又少。”何定贤给陈先生添上茶,自嘲道:“陈老,我其实也是一个爱牟私利的人。”
“这句话没说错。”陈先生饮了口茶,倒是坦然道:“只要走的路正确,有野心是一件好事情,所以,我也会打电话给南洋当局。起码在争取华人参政权利上,劳工阵线没有走错路。”
陈先生没有再提当年劳工阵线与他的事情,但想必是在报国之中,观念产生了冲突。毕竟,不能指望南洋华侨个个都乐于奉献,而且早期集资的款项确实次次打水漂。
在某些年头里,甚至有人把南洋华侨肥羊,隔三差五就来撸羊毛。
何定贤不知道的是,华人劳工阵线在与“巫统”、马华工会成立联合政府之后,劳工阵线一改往日之强硬,对英实行靖绥政策,时任首席部长的林有福出卖了新加坡附属的圣诞岛,将领土权割给澳洲。
正是如此,劳工阵线激起华人的强烈反对,导致最终丢失权利。让当时的鹰派人物李老板成功上位,一举拿下新加坡之大权。李老板所组的行动党,甚至要想继续拿下整个大马。吓得大马把新加坡赶出马来西亚联邦,独立建国。
事实上,新加坡之所以能取得主权,是与大马、文莱、沙捞越四个地区一起搞事的。后来,五个地区也组成一个联邦制国家,但当时大马发现新加坡的华人已经摆出要吞下整个大马的阵势,为了自保不得不把新加坡给分出去。
李老板在搞事情上是真的有一手。
“多谢陈先生指教。”何定贤与陈先生深谈了两个小时,不仅了解到南洋华人很多形势,更理解南洋当下和未来将要面对的问题。心中对新加坡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或许南洋华人该拥有的不仅是新加坡。”
“如果南洋华人能够拿下更大的地盘,那么不仅将来经济、福利会更好,地缘空间也具有操作性。不会除了港口经济之外,处处给人卡脖子,大不了从北方进口嘛。”
他发现爱国不一定只能往内地使劲,往外使劲,为民族开疆扩土,何尝不是一种情操?陈先生则起身道:“指教不敢当,虚长几岁而已。”
“食堂应该已经开餐了,何先生带人一起去吃吧。”
何定贤道:“陈先生,捐赠给集美大学的五十万港币,我已经开出一张汇丰银行的支票。”
陈先生没有去接何定贤掏出的支票,而是诧异道:“何先生没打算在内地办学吗?”
他还以为何定贤在港岛有办学校,来内地也会自主办学。要知道,五十万捐进集美大学,没人会记得他何定贤,要是回乡直接办学,完全可以办一座很好的职业学校。
何定贤却摇摇头:“没有。”
“说实讲,我办学校都是邀名,这回来见您是有所求,还要再求名,多少有显得有些不要脸了。”
陈先生朗声大笑,让秘书收下支票,出声道:“何先生,求名没什么不好的,我一开始也是求名,只是名够了,才不求。”
“如果何先生相信因果报应的话,那么名便是善业的一种好报,行善事而求名是理所应当,实至名归。这份善款集美大学会用作兴建校舍,操场。”
“盖起来的校舍,我都给你留个名。”
何定贤闻言不再拒绝:“多谢陈先生。”
内地第一栋“定贤楼”竟然起在厦门集美,倒是连何定贤本人都有些意想不到。毕竟,他不是一个无缘无故做善事的人,还以为慈善基金在内地的项目,起码要八十年代才会启动呢。
何定贤带着两个跟班,在几位校工的陪同下,来到学校食堂。他望了学生们一眼,并没有做作的在大厅吃饭,而是跟校领导们一起到楼上开小灶。
做作的在食堂大厅演戏,除了让同学们吃得拘束之外,起不到任何效果。同学既不会觉得一个大老板来食堂吃饭是简朴,也不会觉得大老板吃小灶高人一等。
不同身份的人,本身就有不同的待遇。
这里的大学生们将来出去,当上领导就不吃小灶了?搞笑嘛!
当天晚上。
何定贤乘船回到港岛,刚刚走下九龙塘码头,蒋天生便举着雨伞,小跑着迎上前来:“大老板,一路辛苦。”
“小事情。”
何定贤弯腰坐上轿车,挥手让蒋天生上车。
蒋天生急忙将伞收起,交给下属,弯腰上车,笑着道:“南洋的兄弟已经打来电话,警局让社团去交保释费,可以领人了。”
“这么快?”
何定贤略感诧异,在怀里掏出支雪茄,低头点火。
“呼”他吐出口白雾,爽快道:“陈先生够犀利,办事又快又好。”
蒋天生奉承道:“普通人可搭不上陈先生的线,大老板为南洋的兄弟们挣足面子,另外,那一批货已经进公海,不到七天就能送到兄弟们手中。”
“有要货再打电话。”何定贤眼神瞟向窗外:“多赚一点是一点。”
“是。”
“老板。”蒋天生颔首答道。
274 危险品牌照
一个月后。
中环,华人警察基金总经理“苗生金”坐在办公室内,出声道:“何生,天星小轮公司正在与油麻地小轮竞争危险品运输专营牌照。”
“如果天星小轮拿到牌照,想要再收购天星小轮,希望渺茫。”
苗生金毕业于伦敦大学,金融系,先后在花旗、汇丰两间洋行工作,前一个职位是恒生银行基金部主管。后在罗文浩出面邀约下,前来担任华警基金总经理,负责商业项目的具体执行,直接向基金会董事长何定贤汇报。
他与“何定贤慈善基金”主席季正明先生,算是何定贤在金融方面的两位大将。
何定贤在听见消息,翘起二郎腿,脸色凝重的问道:“目前两家公司谁的优势大?”
“油麻地小轮公司优势还是大一些。”苗生金道:“油麻地小轮公司在两年前,便参与申请危险品运输牌照,专门购置有特殊类型船只,可以胜任危险品运输服务。”
“但天星小轮公司在上个月,紧急从法国收购了三艘危险品货运船,在事务局投入一大笔游说资金,现在结果两说。”
何定贤吸上一口烟,出声问道:“危险品运输牌照这么重要吗?”
“这个牌照肯定没有客运挣钱。”苗生金苦笑道:“不过,作为岛内轮渡业的第四条线路,未来肯定是有一定收益的。”
“九龙与港岛之间没有大桥,如柴油、氧气、氧化物等,易燃易爆,对人体有害的气体、液体、固体、全部都算作危险品的行列。”
“之前十年港岛区用油较少,都是直接用船拉到港口,再卸到两区。现在随着维港吞吐量较大,很多危险品都先抵九龙,再进港岛,期间需要过海走一趟。”
“港岛才在考虑把运输危险品的牌照发给小轮公司。”
这件事情苗生金没有讲到点子上。危险品牌照之所以赚钱,不在于九龙与港岛之间的交通,因为六十年代末,港岛就会斥资三亿两千万,兴建一条1.8公里的海底隧道,在73年通车,打通两区之间的交通线。
轮渡行业将迎来第一次冲击,对手是红磡隧道。
光靠两区之间的危险品运输,专营牌照根本赚不到钱。油麻地小轮公司却靠着危险品专营牌照,在客运业务不断亏损的情况下,一直经营到2005年。
公司在经营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抛售出尖沙咀至湾仔的专营线路,都没有抛售危险品运输牌照,为什么?因为港岛还有一片离岛区,大小二十多个岛屿,包括知名的南丫岛、大屿山、长洲等
这些地方生活着好几万人口,每家每户将来都要用气、用油。港府又不可能把管道铺设到每一个岛上,自然就需要用特殊船只来往运输,一直到将来,离岛区所用的汽化、油品都是船只运载输送。
当然,小轮无法直接装载危险品,如汽油是采用封罐运输,燃气是装车之后再上车。另外,港岛一些学校、部门使用的危险品,也需要由轮渡公司托运。
随着离岛区逐渐发展,危险品专营牌照是越来赚钱的。虽然,搞危险品运输永远都不及搞好客运服务赚,但拿到牌照就等于拿到一个铁饭碗,目前港岛只发放一个危险品专营牌照,傻仔都知道能赚钱呀。
苗金生想不起离岛区的居民很正常,因为,在港岛一提商业,人人只看港岛和九龙,新界是乡下,离岛区更是荒岛。何定贤倒是记得离岛区上有人住,但眼里只有竞争牌照的事,压根没有多思索,便发话道:“争!”
“天星小轮公司找谁送钱,我们就送钱给他们老板,他们送十万,我们就送二十万!”
“又不是没有钱,真当我们控股是来玩的?”
苗生金乍舌于大老板的财大气粗,点头道:“我明白,何董。”
何定贤叼起烟头,嗯了一声,嚣张道:“虽然,我也找不到砸出去的钱,能不能赚回来,但是对手要来抢的东西,我们一定不能让。为什么当初油麻地小轮早早准备竞标,天星小轮公司无动于衷?”
“呵,他们可能是觉得危险品的专营牌照,不一定能够赚钱,或者说觉得迟早能挤到油麻地小轮,到时候牌照带航线一起收购,多赚啊。”
“现在,他们着急忙慌,跳起来要争牌照,摆明是惊了!”
“惊我们的实力。”
苗生金扶了扶眼镜,带着礼貌性微笑:“大老板慧眼。”
虽然,何定贤讲话直接且直白,但他不得不承认战略上是正确的。
做生意,只要本钱够,有时候真不用想太多,争对手要抢的每一个领域,迟早能把对手的发展空间挤压到零。对手公司处处都被压一头,根本毫无前景,收购不就是迟早的事吗?
“对了,再做点假动作出来,找一个发展署的小官,让他提出在红磡修建跨海隧道。”何定贤想了一个损招,轻笑道:“再让商报写个头版头条,看看天星小轮公司敢不敢再花大价钱来争。”
红磡海底隧道的出现,将会结束轮渡行业的红利期。当然,不代表轮渡行业将无利可图,不管是平时的交通客运,还是后来可以开展的旅游观光。收益依旧十分可观。
毕竟,港岛人口增长太过迅猛,红磡隧道建成之后,没几年就发生大堵车事件。有时候过海的速度还不如搭船。
“包生,我想订两艘新轮渡船,用作小轮公司的运营。”三天后,何定贤又找到航运业的新娇子,声名鹊起的包钰刚。包钰刚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将仅有一艘货轮的金安航运公司,发展成拥有十艘货轮的公司,总排水量达二十万吨。
在港岛新一代的船东主当中,就属包钰刚的吨数增长最猛。
包钰刚则笑道:“何生,一艘渡船才多少钱?以何先生的财力,把油麻地小轮公司的渡船全部换新也没问题啊。”
何定贤却知道要提高油麻地小轮的竞争力,光盯着一个牌照没用,危险品牌照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它可以帮油麻地小轮赚钱,但不能帮油麻地小轮吞并天星小轮。
航运业得回到根子上来。
运货的要好好运货,运人就要好好运人。天星小轮之所以能够称雄港岛,有资金足,发展快等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服务好!作为拥有独立码头的小轮公司,天星小轮的船最多,线路最便捷,光顾的人自然就多。
油麻地小轮以前没钱购置新客轮,也没钱盖码头,搞好服务。现在何定贤想要让油麻地小轮焕然一新,在客运服务上直接与天星小轮争锋,自然是要换小轮。
“我不是要普通的小轮。”何定贤笑道:“我想定制两艘双层轮渡,五艘500人载客量的轮渡,并且每一艘轮渡都要配备空调。”
包玉刚面色一愣,狐疑道:“何生,给轮渡配空调,票价要多少才能赚得回来?”
“赔本赚吆喝咯。”何定贤在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递上钱道:“船只造价高一些没问题,只要客流量能在就会赚到钱。毕竟,空调价格是死的,一台几万块,水和人是活的。”
这年头空调是电器中的顶级奢侈品,在一个普通人家连电灯都舍不得用的年代,谁舍得花电费吹空调?送一台空调给普通市民,市民们都用不起电。
何定贤要是能在保持票价不变的情况下,运营空调轮渡,油麻地小轮绝对会爆红。
当然,船载空调有一个好处,即是用发动机供电,可以烧油取代电费。虽然会导致油耗成本增大,但仅在夏天开启空调,摊薄成本可以接受。顾客们通过一个季度的享受,自然能体验到油麻地小轮公司的诚意。
另外,港岛目前主流的小轮载客量都在200-300之间,500载客量的小轮尚未下水,双层轮渡更是八十年代的新产品。
包钰刚看出来何老板是要在轮渡业大干一场,心头掂量一番,出声道:“既然这样我替你联系一下日岛的造船公司。”
近几年,日岛造船工业靠着海上贸易的红利重获新生,拥有亚洲最顶尖的造船水平,以及规模最大的造船厂。从小轮渡船到几万吨的大邮轮,什么都单都接,什么船都造。
以现在的造船技术,要造有空调的船,双层渡船其实很简单。只是先前轮渡行业没有发展到追求服务的地步,自然不需要主动加大成本。何定贤主动带着巨资进入轮渡行业,让行业提前进入充分竞争,自然就会推高行业的服务水平。
包钰刚与日岛三井船厂有生意上的来往,有两单三万吨排水量的大游轮,正在准备建设。最终,油麻地小轮公司与三井船厂商业代表签订合同,以一艘单层空调小轮,二十万港币的价格,一艘双层空调小轮,三十七万港币的价格,签订造船合同。并且三井船厂要保证在两年内交付,承担五年的免费维修。
275 打不过就加入
事务局。
商业牌照科,一间茶室内,科长安德鲁穿着白衬衫,笑吟吟的问道:“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安科长,最近辛苦了,一点小意思,拿去开心开心。”苗生金穿着西装,把一张支票往前推,双手合什,面带微笑:“危险品牌照的事情,还需要安科长多费心。”
“三十万港币。”
“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安德鲁拿起支票,出声说道:“关于牌照,局长盯的很死,不一定能够办成。”
“局里有我们的人。”苗生金却面不改色,陈述道:“只是安科长把牌照批给我们,绝对没人会阻拦。”
安德鲁微微点头,将支票折起,收进西装内袋,举起面前的酒杯,示意道:“我尽量努力。”
“多谢。”
苗生金大口将酒饮尽,坐在沙发上,再问道:“九龙仓集团的人,有没有联系你?”
安德鲁表情一愣:“九龙仓也要加入竞拍?没找过我啊!”
“哈哈。”苗生望着安德鲁装傻充愣的样子,发出大笑。
半小时后,安德鲁推开房门,送华人经理走出办公室,望着华人挥手离开,毕恭毕敬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回到办公室内,拿起电话,动作娴熟的拨通一串号码:“嘟嘟.”
港岛电话目前已经发展到自动接线,唯有国际长途,方采用人工接线。
“哪位?”
电话很快接通。
九龙仓集团总裁“汤姆.赛科尔”坐在办公室内,听着安德鲁的声音:“赛科尔先生,油麻地小轮的幕后老板已经来找过我。照你说的,钱照收,事不办。”
“让他们放松警惕。”
“Thankyou,安德鲁。”汤姆一身枪驳领的订制西装,胸前口袋塞着丝巾,嘴角叼着一支雪茄,缓缓吐气道:“华人商人利用发展署的隧道规划,想要打乱我们的收购计划,那我们也该给他一点点苦头吃。”
“用华人的话讲,这叫作礼尚往来。”
安德鲁心里听的还是有些忐忑,出声道:“油麻地小轮现在背后是警队华人在支持,办的手段我有听说过,挺很辣的。”
“我们三方是不是坐下来谈谈?”
汤姆.赛科尔只是九龙仓的职业经理人,并没有九龙仓的股份,但却是“沙宣家族”选定的代言人。要知道,沙宣家族作为犹太人中名声最大的一个家族,不仅在港岛,在印度、新加坡等前殖民地中都拥有很大势力。
是九龙仓集团的第一大股东,怡和洋行、凯瑟克家族都在其背后。
小小一个牌照科长,自然不敢得罪赛科尔,但也觉得港币烫手,希望换一种方式。
汤姆.赛科尔却抽着雪茄,沉声说道:“安德鲁,警队不是只有华人的。”
“这件事我会去与警务处长谈,有警队高层制约,华警也不敢肆意妄为。”
安德鲁闻言心里胆气颇足,点点头:“好!”
“麦sir,这是天星小轮百分之五的股份,市值一百万港币。”赛马会,VIP包房,汤姆把一份文件递向对面,同时拿出一支钢笔,放在文件上道:“只要签了字,这些股份就是你的。”
麦景陶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望着文件不为所动,慢条斯理的剪着雪茄头,出声问道:“赛科尔,一百万港币的股份,对于九龙仓集团而言是九牛一毛。”
“但我不觉得九龙仓会做慈善,白白把钱给一个人。”
汤姆.赛科尔点点头,了然的道:“作为一个商人,开出价码,肯定是要购买一些东西。”
麦景陶用火机点燃雪茄,再把雪茄扔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说说看,伱想要什么?”
“麦sir,我要你让人压住华人警察基金,准确的说,压住下边那些华人。”汤姆.赛科尔道:“不需要很久,只要在危险品牌照竞标项目上,让华人警察不能胡作非为。”
“麦sir,你会连这点点事情都办不到吧?”
麦景陶面对赛科尔的询问,心里又气又怒,气的不是华人,是汤姆这个鬼佬!TMD,警队华人那么好压,港岛养这么多人干嘛,难道每家洋行都把手下的华商压住了吗?
你问这种话!
简直是不给面子!
“呵呵。”麦景陶却还要保持脸上的镇定,笑笑两声,摊手道:“我办不到,你去找别人帮啊。”
汤姆.赛科尔脸色骤变,面对处长的怒呛,只得陪笑道:“麦sir讲笑,要是连你都压不住警队,港岛还有谁能帮我?”
“华人警员人数再多,背后利益网再深,也是受港岛警队管辖。”
麦景陶却啧笑一声,直言道:“难道你看不出来?警队华人早已自成一派了!再发展下去,完全可以甩开港府自己玩,至少碍于无法成立政府,完全要为警队服务而已。”
“但港府想要掌控警队华人不太可能,只能合作,甚至要尊重。”
汤姆.赛科尔一段时间没同警队打交道,也没想到形势变得这么快,如果连警务处长都管理不了华人警队,谁又能遏制华警基金的扩张?商业上,以华资目前的势头,再有华人警队撑腰。
未来十年,英资将会越来越难。
但赛科尔作为九龙仓总裁,非是常人,转念一想,便觉得麦景陶是在坐地起价,沉吟半响,出声道:“麦sir,我是带着极大诚意来的,只能再加五十万现金。”
“股份是一个点都不能再多。”
麦景陶倒是一愣,嗤笑道:“付出这么多,一个牌照有得赚吗?”
“不让油麻地小轮,或者说,现在英资只要不让华资壮大,便是赚。”赛科尔的思维倒是很清晰。
麦景陶点点头:“这件事情还有操作的空间,毕竟,现在警队内部除了华警基金之外,还有一个警察基金,并且港岛警察工会已经完成注册,拥有七百多名会员。”
作为港岛警队内最大,最早正式成立的工会,理论上讲,全体警员都该加入警察工会。
但除了英籍、印籍警员之外,只有小部分华警加入警察工会。因为雷洛、陈立、陈子超、钱伟善等人已经放出风声,华人警察将会成立属于华人的工会,大部分华警自然不会加入。
当然,雷洛等人并没有说,华人警察不能加入警察工会。毕竟,工会是可以自由进出的,所以,还是有一些华警加入警察工会。
“我会把这百分之五的股份交给警察工会,让警察工会出面帮你扛住华警基金的压力。”麦景陶觉得赛科尔有句话说的很对,不让对方壮大,某种角度上,便是一种胜利。
因此,他竟然会主动交出手上的利益,扔出去让警察基金与华警基金争食。
汤姆.赛科尔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轻轻点头:“多谢麦sir。”
只要有警队高层撑腰,将来便不惧华人警察的报复,例如来自反贪室的商业调查,来自重案组的拘捕,乃至社团枪杀等等以前鬼佬们简直是随便戏耍华商,能赚钱的生意,全部收入囊中。
留一点苦力活,或者华人内部的身份,交给华商来干。
还要通过金融吸华商一波血。
因为,洋行与港府高层勾结,在各种政策、牌照上具有天然优势,不是华人可以平等竞争的,甚至天天两头吃,让华人血本无归。还不用怕华人用什么过激手段,因为华人老板顶多请几个社团杀手,洋行却可以直接让警察做事,名正言顺的把人搞到家破人亡。
可现在警队华人的势力起来,洋行不仅不敢再抄家,在商业竞争上,都要变得担心受怕。因为,华人已经可以与他们一样,利用政治力量来进行报复了。
“早些年哪儿用这么麻烦。”汤姆.赛科尔在离开马会俱乐部后,心里微微叹息。
说到底,港岛华人地位的上升,与鬼佬攻守易势,仅仅是两个民族、国家发展的一个小小侧写。如人之渺小,改变不了时代风暴。
在牌照科与九龙仓憋着一肚子坏水,打算狠狠坑华警基金一把的时候。麦景陶却拿着一份股权转让书,找到警察基金会董事长伊辅,将文件递给他道:“伊辅sir,这是九龙仓集团送来的股份,天星小轮公司,五个点。”
“我打算用他注资警察工会基金,欢迎吗?”
伊辅坐在办公室里,望着手上的股权书,有些摸不清头脑:“sir,这”
麦景陶靠着一张椅子,压压手,坦然道:“作为警察工会主席,同时是警务处长,我也该为警察工会做点事情。”
“让警察工会不断壮大,让工会基金健康发展,为全体警员做贡献。”
伊辅突然回过神来,接过股权书,沉吟道:“Thankyou,sir!”
他明白了,原来麦sir是想要通过天星小轮公司的股份,加入基金会与他们一起玩。有道是,打不过就加入,作为基金会董事局的一员,又是警队最高长官,是有机会在工会内部反客为主的。最起码,双方在政治上不至于争锋相对,算是一种服软。
这种服软对于伊辅也有莫大好处,只要伊辅愿意配合,与麦sir形成政治联盟,将来上位警务处长一点阻力都不会有,绝对水到渠成。当然,这是站在麦景陶的角度设想,其实伊辅已经开始心疼麦sir了。
276 反水
麦景陶见伊辅收下股权书,再出声道:“天星小轮公司则需要我们帮一个忙。”
“什么忙?”伊辅沉着冷静,甚至早有预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送上门来的东西,必有所求。麦景陶也不多遮掩,直言道:“帮天星小轮拿下一个专营牌照。”
“生意上的事不用插手,但需要管住下面的华人警员。”
伊辅立即会意,出声道:“有华人老板对牌照感兴趣?”
“是华人警察基金,或者说何定贤的东方集团。”麦景陶则道:“两者在商业上的公平竞争,警队不用管,但如果商业罪案组,或者重案组、O记对天星小轮有什么行动,你要第一时间制止。”
伊辅深深望了麦景陶一眼,点点头:“没问题。”
“合作愉快。”
麦景陶脸上露出微笑,俯下身,弯腰递出右手。
伊辅握住麦景陶的手,心里更加可怜他。
“合作愉快。”
麦景陶笑着站起身,出声道:“先走了,办公室还有文件要看。”
伊辅起身送他一起来到门口,寒暄道:“麦sir,有时间再一起看赛马。”
“OK。”
麦景陶欣然答应,还道:“下回介绍九龙仓总裁和你认识。”
“多谢长官。”伊辅挂着笑容,在门口举手敬礼,十分得体的道:“goodbye,sir。”
“goodby。”
麦景陶离开高级助理处长办公室,心里多少还有些沾沾自喜,自己这招借花献佛玩的妙吧?用九龙仓送来的五个点股份,打入警队基金成为董事局成员,接下来可以慢慢经营,说不定就能把警察工会化为己用。
可惜,他不知道警察基金与华警基金的关系。同华警基金抢生意,不就是同警察基金抢生意?要知道,警察基金的钱不仅全是东方银行借贷,而且基金警察里的钱,又反过来托管给华警基金。未来,警察基金可能独自开展投资项目,但目前为止是全权托管,等于互相控股,买入了华警基金的收益权。
华警基金的每年营收好坏,直接影响到警察基金的收益,影响各位官府派高层的钱袋子。目前警察基金董事局全是官府派的人,但警察工会已经有军队派的警员注册。虽然,军队派还没有进入董事局,但行动副处长坚宝宁却是工会副主席。将来军队派进入警察基金董事局是可以预见的事,以伊辅为首的官府派已经与军队派有互相合作的可能。
“何sir,有空一起出去饮杯咖啡?”伊辅关上办公室的木门,立即打电话到行动部。何定贤左手拿着一份文件,右手接起电话,爽快道:“没问题,什么时候?”
“就现在,中环等你。”伊辅说罢,挂断电话,拿起一件西装外套,匆匆离开警署。
半小时后,中环,海湾咖啡厅。
何定贤乘车来到门口,推开车门,迈步下车,进入咖啡厅内,便向角落的长官招招手。伊辅一身灰色西装,系着黑色领带,坐在椅子上同笑了笑,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出声道:“两杯拿铁。”
“好的,先生。”服务员收起菜单,转身离开。何定贤则拉开椅子,坐在对面,出声道:“伊辅sir,什么事啊,特意约在外边?”
“没有便衣警察吧?”他东张西望,环顾四周。伊辅拿出一份文件夹,推了过去,笑道:“生意上的事情,不好在警队聊,先看看再说。”
何定贤点点头,顺势拿起文件夹,打开一看,越看越是惊讶,抬起眼皮,不可思议道:“哪儿来的?”
“麦sir送来的。”
伊辅道:“一个小时前,麦sir拿着文件来我办公室,希望我帮忙天星小轮公司拿下一块牌照。主要目的就是防着伱们华警,因为天星小轮的对手是你们。”
何定贤并不气愤,而是放下文件,手里掏着烟,轻笑道:“我心心念念想要收购天星小轮公司,未想到,第一笔股权是对手送上门来。”
“伊辅sir。”他递出香烟,划起火柴,替长官点上,出声道:“不过,你刚刚那段话有问题,什么叫防着你们,是要防着我们啊!”
伊辅吐着烟雾,夹着香烟,坐在椅子上,表情稍有错愕,但旋即笑道:“呵,何sir说的一点没错。麦sir不知道华警基金与警察基金的关系,还想要用股权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天真。”何定贤探探烟灰,表情不屑:“他没见识,那就让他见识见识咯。”
伊辅点点头:“他还要趁机加入董事局,寄希望于职务优势,重新拿回在警队中的影响力。”
何定贤轻笑一声:“现在官府派有你话事,军队派有坚sir,说是双话事人都给他面子。他够什么资格重新掌权?”其实要细分的话,警队还有华人一派势力,加起来已经是四大派系,十分混论。某种程度上,确实做到麦sir最早希望,你中有我,有中有你的局面。可现实却是你中有我,我中没你!
麦景陶除了公职上的优势,已经彻底被中低层架空。而四个派系在政治思维上讲,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传统殖民派,一个是新生代的华人势力。
无论是伊辅、坚宝宁、还是葛白.都在抛弃传统的殖民派,向华人势力靠拢,可以说是亲华派,但仍旧是华人势力的一份子。伪军一样是日军!
随着时间转变,警队华人势力将会是主导,英籍警官也将分为亲华派和新殖民派。新殖民派的重要特点,将是承认华人势力的强大,为祖家下一阶段渗透港岛的目标而服务。
从占据变成渗透。
这是政治策略的转变。
新殖民派会更加阴险,更加隐蔽,狡猾,表面上与华人合作,私底下却是以破坏港岛治安,专搞大新闻为使命。某些新殖民派官员,就隐藏在亲华派,或者是由亲华派官僚转变。
伊辅、坚宝宁等人足够聪明的话,其实多多少少,已经可以窥见未来警队的局面。要是肯主动靠过来,利益绝对不会少。
“何sir,你要怎么做?”伊辅在服务员上完咖啡后,吸上口烟,眯起眼睛。何定贤笑道:“你来负责,告诉牌照科的人,牌照应该归谁。”
“再让天星小轮的人知道,他们没资格插手警队。”
伊辅端起咖啡,尝了一口,会意道:“yes,sir。”
何定贤没有在咖啡厅里久留,喝了一口咖啡,便转身离开。
这种小事情打理起来很方便,华警基金盯上的项目,没有一个会被人抢走。除非对方有力量伤到警队的权力结构,不能洗牌,那就当牌被人洗吧!
当天傍晚。
伊辅乘车一辆宝马轿车驶出警署,并没有回到位于南区的别墅,而是直接开到议事局办公大楼门口停好。议事局下属的政务局、金融局、牌照科等机构,全部都在大楼内办公。
在职员们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陆陆续续走出门口拦车时。伊辅的司机坐在驾驶位上,却看着几张照片,不断比对。当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棕色头发,皮肤偏黑,有些拉丁裔血统的男人走出大楼时。司机把照片递给副驾的长官,出声道:“sir,人出来了。”
“请他上车聊聊。”伊辅穿着便衣,语气随意。司机当即推开车门,下车走向正要取车的安德鲁,挡在他身前,出示证件道:“你好,我是警务处安全科警司,艾德里安。”
安德鲁有些惊慌的收起车钥匙,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安德鲁。”
“商业罪案组有一起不正当竞争案,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没问题吧?”艾德里安收起证件,回头望向轿车。安德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正盘算着商业罪案组与安全科有什么关系,艾德里安却已经带着他来到轿车门前,出声道:“几分钟时间。”
“好。”
安德鲁怀着忐忑的心情,拉开车门,坐到后排,眼神望向副驾的人。只见伊辅随意的丢出一份文件,上面是一些存款记录。
“听说你和天星小轮公司的关系不错?”
安德鲁看着那些记录单,心头慌乱,马上反驳道:“sir,商业调查科无权调查公职人员,何况我还作为牌照科的科长,有一点投资收入不是很正常?”
“是挺正常的。”伊辅笑道:“我们的目标只是天星小轮公司而已,又不涉及到你,今天专程来见你,只是做一些例行调查。”
“但公职人员与贪污案有联系,港督府稽查处会怎么想?要不要去法院提起诉讼,在政务局内部,会不会影响到你工作?”
安德鲁闻言心底也有些发慌,追问道:“你是商业罪案组的警司?”
“不是。”伊辅摇摇头:“我是港岛区负责人,高级助理处长!”
安德鲁望着面前温文尔雅,斯斯文文,很具绅士风度的长官,脱口道:“长官,能不能放过我一马?”
“呵呵。”
伊辅出声道:“我今天来找你,不就是给你提个醒?不过,要我放过你,首先,你要学会放过自己,有没有办法把牌照批给油麻地小轮公司?你知道的,我们破案不一定在行,但找人麻烦,绝对能让人家破人亡。”
277 枪指警务处长
安德鲁不怕华人警员上门,但却十分恐惧英籍警官。因为英籍警官的出现,代表警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密密麻麻全都是华警的人马!作为鬼佬官僚他们在城市内部已经没有武力支持!
“好,好。”安德鲁惊慌失措,忙道:“油麻地小轮本身就是最具有资质的一家公司,牌照本来就是要给油麻地小轮公司的。”
“长官,你不说我也会把牌照批给他们。”
伊辅见他非常配合的样子,露出微笑:“不要紧张,既然你在公务上如此专业,我们也用不着插手了。剩下就是录一份口供,指证一下天星小轮公司的行贿过程。”
“是。”
“是。”
安德鲁不敢拒绝,仔细回忆一番,隐瞒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但却把天星小轮出卖的干干净净。
“轻松一些,又不是刑讯。”伊辅见到他把话讲完,扭头接来司机做好的笔录,看着笔录道:“安sir,据口供上讲,九龙仓集团总裁向你行贿二十万港币?”
“对。”
安德鲁点点头,紧张道:“钱我没收。”
“真的没收?”伊辅笑着问道,安德鲁几乎带着哭腔,哀求道:“阿sir,伱不收吗?”
“哈哈哈,收,当然收,但是不把你的钱收上来,我很难向老板交待啊。”伊辅自信道:“而且不收你的钱,怎么帮你洗脱罪名?这一次暂时就别收了嘛”
“好,好,好。”安德鲁欲哭无泪,开口道:“二十万港币,在家里的保险柜里.”
“只有二十万?”伊辅调戏道。
“还有三十,还有三十万,油麻地小轮公司送的。”安德鲁心脏都快窒息,牙关打磕碜:“一起,一起给你。”
“这就是对了。”伊辅很是满意的拍拍他头:“收钱啊,下次注意技巧,谁的钱能收,谁的不能收,很重要。”
安德鲁急忙点头:“长官说的对,我,我可以下车了吗?”
“走吧。”
伊辅挥挥手,赶人道:“下次别让我再来找你,你忙,我也忙。”
安德鲁望见他西装衣角翘起,露出一个枪袋,里面挂着沉甸甸的枪械,连忙拉开车门,逃出轿车,但又站在车门前,连连鞠躬,出声讲道:“多谢长官,多谢长官。”
随后,他在看见伊辅懒得搭理,方把后车门关好,转身跑到楼边取车。
两辆车很快来到湾仔一间公寓楼内,三人各自拎着两个箱子,把钱箱塞满后座。
第二天,上午。
伊辅开完两场会,临近午餐时间,才得闲可以分钱。他叫人到楼下茶餐厅,打包几份菜来,再派人去行动部通知何sir。何sir来到高级助理处长办公室门口,门正好开着,里面是正在打开餐盒的长官。
“伊辅sir。”何定贤站在门口,立正敬礼。
伊辅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面露笑意,招手道:“何sir,站着干什么,进来一起吃饭。”
何定贤进屋把门关上,笑着上前道:“长官,饭菜都买好了,我可就不客气啦。”
“客气什么,你先坐。”伊辅将一双筷子放在面前,转身走到书柜,打开柜子。正以为他要取酒的时候,却见他拎出三个箱子,两回两趟,将箱子在桌边打开,露出一卷卷崭新的港币。
“昨天外出带回来的,等会吃完饭带走。”伊辅坐回椅子上,拆开筷子夹着菜,一副几十万港币司空见惯的样子。
何定贤喝了口水,笑着道:“伊辅sir,行贿啊?”
伊辅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常见下级给上级行贿,见过上级给下级行贿的吗?昨天调查案子的时候,替油麻地小轮追回的一些被骗资金,一共五十万港币。”
“你要是不带走,我也得通知油麻地小轮的财务。”
何定贤略作回忆:“没这么多,总共就送出三十万,怎么带回五十万来,高利贷的速度也没这么快。”
“总该让政务局的人长长记性,次次都这样,警队专门管他好了。”伊辅夹着排骨,语气不屑。何定贤轻笑道:“行,我把三十万港币拿回去,剩下二十万该退谁,退谁吧。”
做人要懂分寸,出来混,最忌吃独食。
“随你咯。”伊辅吃着菜心,嘴角不自觉浮现笑容。他发现与何sir合作,比与麦sir合作要舒心很多,以前跟麦sir分钱,次次都要小心翼翼,但与何sir分钱却很干脆。
曾经以为是大数目的二三十万港币,现在想来也不过是洒洒水啦。
人的目光放长远一点,手中的权利抓稳一点,队伍再选好一点,想不赚钱都难啊!
“刚刚处长级会议结束,麦sir便喊住我,在走廊随便聊了几句。”果然,世界上没白收的钱,伊辅马上放出风声讲道:“约我晚上一起去跑马地看赛马,到时候九龙仓的总裁会到场。”
何定贤差点笑出声,乐道:“去吧,九龙仓总裁大水鱼来的,捞到大赚啊!”
伊辅耸耸肩膀,在怀里取出一个本子,用手丢出:“这里面是昨天牌照科负责人的口供,够不够对九龙仓进行调查?让反贪室的人趁老板不在,把老窝捅了。”
“牌照、抓人,一次搞定。”
何定贤接住本子,翻开看看,出声道:“多谢。”
两人又聊了聊基金的事,闲谈片刻,吃完饭再来支烟,便各自去忙。何定贤找到反贪室高级警司郝德夫,随口解释两句,便把口供交出,让反贪室出具拘捕令。
由于是对外调查,还是商业案件。
郝德夫本人即是最高权限,根本不需要上报处长,当拘捕令签字生效的时候。处长还在与九龙仓总裁通电话,约晚上看完赛马,留在俱乐部多喝两杯。
晚上,七点。
反贪室,办公区。
“阿sir!”
“阿sir!”
何定贤、郝德夫二人并肩走入办公室,商业罪案调查组、内部调查组、扫毒组三个子部门警员在内的五十余名英籍警员,早早收到加班待命的消息,正在办公室里吃晚餐。
他们见到长官进来巡查,连忙齐齐起身,出声喊人。
何定贤见到众人训练有素,全副武装,全都配着武器,严正以待的样子,心中暗暗点头。郝德夫身穿制服,上前一步,出声说道:“各位伙计,今晚的行动十分重要,我特意请来行动部指挥官何sir亲自带队。行动分成两组,A组由内部调查组,总督察威廉负责。”
威廉踏步上前,目不斜视,腰杆笔直的敬礼应话:“yes,sir!”
“B组由何sir负责。”郝德夫望向身旁的华人警官,介绍道:“何sir以前也是我们反贪室出身,现在是行动部的中流砥柱,各位要多向何sir学习。”
“是,长官!”反贪室全体警员扯开嗓子,齐声大喝,声浪席卷全场。
“剩下的时间交给何sir。”郝德夫让开到角落,为何定贤站完台,根本不怕组员不听话。何定贤在反贪室内具有很深的威望,开口便布置具体的任务:“威廉sir,你带三十个人,晚上七点前到九龙仓,调取九龙仓三年内的财物支出,并且将办公室里总裁签署过的文件,全部打包带回来。”
“是!”威廉sir穿着西装,用力跺脚,出声大吼。
何定贤望向老上级,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再出声道:“剩下的警员同我到赛马会,当面问问九龙仓总裁一些事情。”
“各位伙计都知道,九龙仓是港岛著名大集团,势力网盘根错节。但请记住,越大的案子,越是反贪室树立权威,大展身手的机会!如果有特殊情况,应采取紧急措施。”
“明白吗!”
他取出腰间配枪,检查子弹。
警员们有样学样,齐齐掏出配枪,一边检查武器,一边大声吼道:“明白,长官!”
何定贤重新把枪袋扣好,大手一挥:“行动!”
赛马会,VIP俱乐部。
汤姆,赛科尔穿着西装,叼着雪茄,与麦景陶、伊辅二人并肩而立。三人都是一手酒杯,一手雪茄,站在包厢里往下看,除了有奋力奔跑的赛马,还有一众观看夜马的市民。
这间包厢最贵的地方,不是观景角度,而是位于人群之上,高人一等的感觉。人与人最大的差别,不在于金钱,而在身份,任何一项稀有的,昂贵的,能标志身份的东西,都将受到热捧。
人人都渴望出人头地!
何定贤带着二十名身穿西装,手持左轮配枪的警员们快步登上楼梯,一层一层,来到五楼,一折过转角,立即朝着包厢门口举枪,同时用手挡在嘴边,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门口,十名安全科便装探员,迅速弯腰,掏出武器,正打算分散躲避,击毙来者时。一个接一个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拿着配枪不知所持。
因为,一马当先的华人枪手背后,出现了一位又一位英籍警员,二十余名警员双手持枪,稳稳瞄准众人,站在华人背后挤满走廊,气势磅礴,杀机骤起。
何定贤嘴角却还挂着笑容,见门口的安保科警员十分听话,又用手往下压压。安全科警员们本在门口站成一列,见到他的手势,在一只只枪口的逼迫下,相继把武器放在地上,弯腰抱头,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