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公子有心
没了旁人在,两人说起话来也就随意了许多。洛司程转而一问,“另外还有一事,在下不得不过问付小姐的意思……”
付悠悠一口梨肉嚼碎了下肚,“你我也算是盟友,有话就问,别揣着不言语等出了事再问岂不晚了。”
洛司程被她这话逗笑了,然笑中夹带着寒意,“这问题放到现在才问,本就是晚了。”
付悠悠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这时洛司程再盯着她的目光明显带着敌意,“付小姐可认识萧晓挽。”
提到这个付悠悠瞬时了然,大概知道了对方想问什么,嚼着梨肉侧过头去,“她啊,偶然结识,萧晓挽这人胸大无脑有勇无谋,是个当剑使的好手……”
“是吗。”这一时洛司程目光里的敌意更深,被他这么一盯付悠悠也有些不自在。“这么说萧晓挽在流水镇废地截杀刘姑娘,是你安排的?”
“那不关我事,是她临时起意,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下杀手……”这话回的付悠悠自己都心虚,吃口梨压压惊。
灵光惊起,瞬间凝针,在付悠悠张口刚咬下一块梨肉,凝灵而成的锋利针尖已对上她的眉心,差一寸便可刺破肌肤。
付悠悠面不改色,大嚼特嚼。“呦,洛公子这是打算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我洛家之人从不是过河拆桥之辈。”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提醒而已,既为盟友,除了共同目标之外,也该注意下避让。还请付小姐以后行事多三思,刘姑娘是我洛家看上的人,她的命,洛家保了。”
付悠悠嘁一声,对洛司程的警告甚是不齿,“什么洛家看上,我看是你洛司程私心吧。洛家怕是连知道刘希希这人都不知道。洛司程,你别跳的欢叫的响拿洛家说事,就你现在连本家都不敢回,你想保个人,洛家本族有几个人会支持你?”
“这就不牢付小姐费心,付小姐只需记得……”说着话,洛司程闪身贴近,手握针锥,在付悠悠躲闪的一刻在其额头划出了一道血痕。
针尖一改方向,对上了付悠悠咽喉。
洛司程散出的威压充斥整个房间,一时付悠悠连呼吸都变的艰难。“……本公子看上的人,不许别人碰。”
什么看上人!不就是冲着刘希希一身气运!这话付悠悠硬咽了下去,好女不吃眼前夸,尤其当对方是疯子时,更要避其锋芒。
……
刘希希一日里晕过去两次,常在庄请了大夫来诊治,诊出她过度疲劳且贫血严重,且孕脉很不正常,大夫费解,又在刘希希醒来后再来一遍望闻问切,不因其他,只为这不同寻常的孕脉,似有似无,似真似假,更与表面上怀孕三个月很不符合。
大夫一次次落指探脉,一次次皱起眉头。
刘希希浑浑噩噩,从在流水镇废地被埋伏险些丢命到此时,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心力交瘁,睁着眼也如同在梦境中一般,像是无法彻底清醒,是以大夫询问什么她听不清楚,迷糊中乱答一通。
最后大夫认定她是孕中疲劳外加贫血严重,以至胎气不稳,是可能滑胎的迹象。
这一诊断下来,伺候刘希希的婢女们皆是战战兢兢,若刘希希真在她们面前出了事,她们怕是下场凄惨。
大夫一走,婢女们忙前忙后嘘寒问暖炖汤熬药,更是轮番陪护想着法的为刘希希纾解情绪,一双双眼睛盯的紧紧的就怕一眼没看到哪儿出了叉子。
就连从床榻上起身都有三两个婢女扶着,要不是她现在三魂七魄跟散了似的,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很,怎会让她们跟伺候老年痴呆症似的伺候她。
浑浑噩噩不知几日。
汤药喝了不少,补品吃了不少,感觉身上的血气恢复了许多,没那么容易晕,也不再动不动头疼。
唯付悠悠跑过来喊嫂子时,刘希希会头疼的要命,想把人赶出去,可冲着“腹中子”跟付悠悠的唯一亲人关系,感觉也不能把关系处的太僵。
付悠悠像是拿准了刘希希脾性,一日里往房中跑三次,每次都是就着饭点,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每次都成功的让刘希希肚里五分饱就吃不下去了,偏付悠悠还不自知一见刘希希撂筷子只以为刘希希是吃饱了,她则不客气的一个人独占一桌美食放开了吃的痛快。
刘希希见付悠悠毫无端庄可言的吃相,不禁对付悠悠之前的话产生怀疑!
哪路富人家的小姐会养的跟恶鬼投胎似的!一天三次,每顿饭都往撑了吃,别管桌上摆的荤的素的什么食材所做,在付悠悠的眼里都跟没吃过似的!
这当真是的富家小姐出身!
“嫂子,这个你吃不吃……”付悠悠嘴里塞满,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夹起一大块烧鹅询问,见刘希希摇头,付悠悠乐了,一大口咬下去。
安静的屋中,只有付悠悠吃喝的动静。
“呼……好饱……嫂子你胃口不行啊,都说孕妇得多吃,吃少了大人孩子都不壮实。你看你每顿饭一吃就饱,照你这样,我那没见面的小侄儿得多委屈,还有我哥在天之灵说不得也得埋怨你。”付悠悠吃吃喝喝一通乱言,眼睛往刘希希腹部瞟着,似是真的很担心腹中胎儿。
刘希希皱眉闭眼,听不下付悠悠嚷嚷,尤其付悠悠又提到了渣夫。“吃够了没,吃够了赶紧走,我困了要休息。”
“好好好,这就走。”放下筷子擦干净嘴,起身从桌前离开,走出了客房还没走远遇到管家来送东西。
“罗管家,你这又是给我嫂子送的什么啊。”
“清香果,给姑娘放在屋里,爱不爱吃另说,这清香果放在屋中满屋都是果香味,比熏香还好用。”
“罗管家有心。”
“嗨,都是公子吩咐的,老奴只是照做。”
“程公子还真是体贴入微,处处都想的周到,当真世中男子少有。比我那说走就走的兄长好了不知多少,可惜啊……”
两人的交谈一字不差的传进屋中,刘希希都听到了,然没多余反应,若说有也只是对贴心贵公子是个短命人的可惜。
两人的对话又传了进来,这几句引起刘希希注意。
“公子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连午饭都没回来用,大概是又去了宣羽宫。”管家无奈又担忧的声音。
继而是付悠悠惊讶声,“又去了,他见天的往宣羽宫跑,珍宝奇物什么值钱送什么,就差把整个府宅都送过去,也没见他有什么收获,还去做什么,就他那身子也不怕半路上栽过去,一命呜呼……”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为新妇
不管说者是否有意,听者起了心。
一个时辰后。
宣羽宫,永烨殿。
九层高阶的游龙金座上,头戴花冠身着龙纹服的七夜殿下端坐在上,细长的丹凤眼审视着高阶之下的一老一少,在上者不出声,在下者更不得随意开口,一时场面甚是冷寂。。
一声披甲护卫的叩请声打破了殿中沉寂,高台之上及之下两人齐齐看向来报的护卫。
“禀殿下,宫门外有一女子自称刘希希,求见殿下。”
金座之上的人闻此反应平淡,细长的眼眸凝向洛司程。
洛司程回身拱手做礼,“刘希希,正是晚辈与殿下所提之人,还请殿下允她进殿。”
“准了。”
披甲护卫得令,退出永烨殿。
不多时,刘希希被带入了永烨殿。
刘希希也没想到能进来的这么顺利,跟在护卫身后,一路不是在留意地形及守卫分布,就是在思考宣羽宫的主人是什么意思。
直到进到永烨殿,看到完好的洛司程,及高阶之上的七夜殿下,目光像被粘住了一般停留在七夜殿下周身挪不开一丝,脑门里瞬间开了一扇窗。
落风亭之主,宣羽宫的主人——七夜殿下,竟然是一位女子。
还是一位生的如此绝美,看一眼就勾人魂魄的绝色。这模样比她家二白都要绝的多,恕她俗人一个眼拙的很,莫非,这也是一位妖修!
“刘希希,拜见七夜殿下。”
“免了。”
冷声冷调。比之红珠里大佬姐姐的冷漠,这位高高在上的七夜殿下一开口,更多了些特意的拒人千里之冷。
不过,刘希希又不是来搞社交的,自不会在意这些。
起身之时,洛司程已站在她身侧,悄悄一语。“刘姑娘你不该过来。”
刘希希,“我若不来,程公子不知何时回,府里的人都很担心公子你。”
“他们是多余担心,明知程某会回去……”
“可我也担心……”
洛司程怔了,低着的下巴抬起来,晲着身侧小女子,似是怀疑自己的耳力。刘希希担心他,竟然也会担心他……
“你们二人……”古河呵斥一声。
“当着殿下的面这般交头接耳小声私语,是视殿下为空气!”
“大师言重,晚辈二人不敢不敬殿下,实是刘姑娘初次拜访对殿下之仪大为震撼,有些紧张而已。”洛司程拱手赔礼。
古河哼一声。“她紧张?就这小女子,上次来可是好一番闹腾,今日又来是做什么……是又想拿你的黑管子抵老夫的头!”
古河这样不客气,刘希希更不愿跟他客气,直起身来回敬古河。“小女子也不想,实在是古河大师你行事不堪,毫无人性。今日殿下在此,小女子斗胆,请问殿下可知古河指使蒙山兽从外地掳掠幼女一事。小女子亲眼所见,一路追踪到此,以此命担保,绝对是古河所为,还请殿下做主。”
刘希希言必诚恳拜请。
高座之上,夜初霜听过刘希希请求,仍是一脸冷漠,不为所动。
古河的轻笑连连,“刘姑娘,你当这里是哪里,莫说老夫掳个人,就是掳个城,与落风亭而言也不过是小事一桩。这落风亭里,能长留的,哪个是省油的灯!”
都不是省油的灯!是都不把世俗人命当回事!
“这么说,人你们是不会还了!”
刘希希弃了拜礼,直起身质问。古河哼一声转过去,而台上的那位始终冷眼观看中。
洛司程拉她到身后,再次提醒她不要鲁莽。
古河侧看两人,一张口阴阳怪气。“我说贤侄,你这交的什么朋友,为这么个俗人三番五次来跟老夫讨人。她算个什么,若是你本家的老夫也就给你几分面子,可一个外人,老夫没理由应你。”
“刘姑娘她不是外人。”洛司程张口急言。
古河楞了,好奇的看过来。“不是外人?那是什么……”
“刘姑娘她,是晚辈未婚妻。”洛司程镇定中笃定回答,一只手背在身后示意刘希希别拆穿。
刘希希对他的说词有些震惊,但想着这人是为帮她,也就闭口不言,相当于默认。
古河一番讥笑,“未婚妻还不一定是妻,那还是外人。”
“虽没行礼,但晚辈与刘姑娘早已是夫妻,再过几月孩子都要降世,届时晚辈还想请殿下及古河大师赴百日宴,为孩子赐福。”洛司程越说越像真事,越说越劲爆。
就连身后的刘希希脑海里都跟着敲起鼓来,更别说听到这个消息的古河。
古河指着洛司程又看向刘希希,老脸不可思议。“你这孩子也太不像话,孩子都有了媳妇还没过门!让你爹娘地下知晓岂不骂死你。就凭老夫与你爹的交情,这事不能这么算。”
“那便成婚……”旁观者夜初霜开口了,张口便是拍板。
“从孤坐在这位上,宣羽宫至今未挂过红帐,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为你二人挂红。一,让宣羽宫沾些喜气,二,也不枉孤与逝友之约。”
“殿下所言极是,老夫也是此意。刘丫头,你不是想要回那孩子吗,等你俩礼成,老夫就还给你。”古河喜笑着。
“这……”洛司程为难,转过来凝望刘希希,想从刘希希恍惚的眼神中征询意见。又压低音量小声商议,“程某知道不该应,可除此,程某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救三丫……刘姑娘你若觉得不合适,就先回去,程某再试试别的法子……”
“不用试了,只是拜个堂就能接回三丫,这不挺简单,我应……”刘希希低垂的眼皮再次抬起来时,已是心意已决。
不就是拜个堂,她又不是没拜过,一次可作假,二次亦同。
“可付兄刚去,刘姑娘应为他守丧三年……”
“他,我跟他婚书都是假的,彼此挂名而已,算不得数……”
挂名的渣夫已不在世,为一个死去的人怎能耽误另一条人命。哪怕事后被人诟病,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
两人几句话间商定,转而告知上下两位。
古河大笑声回荡殿中,而上面那位始终冷眼旁观中。
刘希希被带往一处别院,数不过来的婢女宫娥围绕着她着手忙碌,而外则是满宫的人齐动手,挂红杖,贴喜字。
不过半个时辰,整个落风亭都知晓了宣羽宫要举办婚宴的消息。
新郎,洛司程。
新娘,刘希希。
……
黑幕降临。
落风亭之外。
乱牙峰之上。
巨大化的漆黑玄猫逆风而来,落与峰顶,竖线瞳孔盯着远远缩成一点的落风亭,低呜着看向一旁长身而立付舟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再为新夫
夜幕之下,本以金色为主调的宣羽宫变了颜色,成串的红灯笼悬挂每一处,片片红光交映,更有红绸幔帐受风撩拨,喜气红光从大开的宫门口一直往里,再延伸到永烨殿。
不请自来的宾客一波接一波,或成群结队,或单人而来,递上拜帖便可受到接待引往永烨殿前的观礼区。
人一多糟杂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刘希希未见外面之景,单听动静也知道这场虚假的拜堂礼引来了不少关注,这可比当初她跟渣夫那场儿戏般的成亲礼热闹了不少,也隆重了不少。
“姑娘,按照礼数礼未成之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一宫娥从外走来,徐徐到前,先提醒一语。
刘希希看着铜镜中自己盛装打扮的模样,默默的嗯了一声。
宫娥从袖中取出来一张三折叠的信纸,递给了刘希希。“公子还有些话,让奴婢转交给姑娘。”
“多谢。”刘希希将信纸接到手中,宫娥随即退下。
信纸上不过是些道歉又宽慰刘希希的话,承诺事后会跟她解除夫妻之名,还会对此保密不让她二嫁的信息传到流水镇。
刘希希捏着信纸一角触到烛火之上,任由火舌将信纸吞没,化为灰烬。
名声么!她都丢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还会在意多丢一次!
“姑娘,时辰到了,奴婢给您盖上喜帕。”
“好。”
由着宫娥在额上点了最后一点红,喜帕覆上,遮住视线,除却脚下一点再看不到多余的画面。
被搀扶而出,从别院往永烨殿,一路夜风相伴,冷是真的冷,身上心里没一处是暖的。
“姑娘再忍忍,行过礼就送您回喜殿。”宫娥也发现了喜服下的手有多冰凉,只以为新娘子是俗世俗人不得御寒之法故而才会这般。
刘希希不言不语,如同木偶一般被引往永烨殿。
唢呐锣鼓奏响的乐曲越来越清晰,随着靠近,声量震耳,再加之看不到的众多宾客议论交谈声,刘希希耳中嗡嗡乱响,除了身旁宫娥的提醒,其他什么都听不清。
忽四周安静下来,奏乐声议论声全无,安静的好像是从一个世界忽然入了另一个世界,刘希希红盖遮头不明原因,只以为是身为新娘的她入了场才会如此吧。
不作多想,安静的等待宫娥引领。
有踏步声向她而来,由远及近步步稳重,在她身前停步,好似是接过了陪护宫娥手中的红绸,继而又踏几步走到她左侧,与她并立。
此时,奏乐再起,唯独没有人声。
红盖之下,除了两人之间悬着的红绸花球,便只能隐约看到身侧之人喜服下的黑布鞋。乐声起,黑布鞋抬起,一步步往前,同时也引她往前。
步调这般稳重,一起一落踏实的可不像个重症将死之人,再细听气息亦是如此。
不过是几个时辰未见,身体状况好的这么快!古有“冲喜”一词,以大婚来破病灾,难道在这个世界“冲喜”是真实有效的!
喜官洪亮的音调唱起新婚祝词。在祝词声起,跟随身侧之人停下脚步,沉住气,坚持过三拜之后就能带三丫回去,再不来这不讲理的地方。
“一拜天地——”
说拜便拜,没退路让她犹豫。
“二拜高堂——”
转身再拜,想来在高堂之位上坐着的应该是落风亭之主七夜殿下。
“夫妻对拜——”
转身,面向身侧之人,就差这一步便可礼成。
眼看那双黑色布鞋倒退一步跟她拉开了些距离,这是担心对拜磕到脑门!
刘希希也跟着退后一步,对面不想磕脑门,她同样不想,更别说她头顶的凤冠那么重,本就压的脖子累,再磕一下指不定出什么丑。
还没躬下身去,四方红光闪烁,遮面的红盖也被红光穿透,那光似是活的,盘绕她周身,在她腕上旋转,似是打了个死结。
“夫妻对拜——”
喜官的唱声又来。
没时间让刘希希去想那红光凝成的绳结是怎么回事。屈身低下头去。
“礼成——”
这就成了。自此她名义上的夫君换了他人,而前任灵牌上的黑漆还没干透连衣冠冢都还没立起来她就改嫁了他人。
可真是没良心。
“最后一步,怎么不唱了……”
牵着红绸另一端的人出声询问,声若黎明之钟,气息之稳显示着丹田之力多足,话尾的颤音又透露他隐忍的笑意。
这声音,也太熟悉了些……
刘希希呼吸停滞,连心跳都跟着乱糟糟。猜想蜂拥上头,直到将她所有的思绪覆盖,一把将红盖扯下,没了遮挡物,周围的一切都入了眼中。一瞬间便将面前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大红喜服之下,挺拔身形那般桀骜不驯,皓月清风之面带着重重笑意,剑眉高调扬起,深眸凝着她不动如山。
是他……
牵着红绸另一端,与她相对而立。
此时,刘希希脑海里冒出的不是“柱子”也不是“付贤”,而是“孩子爹”。
孩子爹诈尸!
不对,都被化骨水泼了想诈尸也诈不起来啊!
“怎么可能,你死的连渣都不剩,怎么可能是你……”刘希希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就要去戳破眼前的“幻象”。
直到手指触碰到大红喜服,实实在在的触感传来,她还瞪大着眼不敢相信。这时,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凉透的手整个握住,温热感不断传来,刘希希这才敢去相信这是实实在在的活人。
她家渣夫还活着……
“阿贤……”
“为夫在。”
她唤一声,他回一声。
沉寂一息,不知不觉间眼眶里有水色打转,更是扁了嘴,一开口像受了十万委屈的小媳妇找到了夫君,终于有个依靠可以由她诉苦。“麻烦付公子你,下次再出远门,说一声……还有,出门在外不能要的衣服你烧了也别乱丢……”
“好,为夫记得了。”付舟止抬手拭去她眼眶里倔强的泪水,看着自家小媳妇委屈到骨子里也不肯扑到他怀里求安慰的倔强模样,既心疼又好笑。好想现在就抱在怀里安抚一番……
“还好,为夫来的不算太晚。希希,今日与你同穿喜服的是为夫,牵你红绸的是为夫,与你三拜之礼的亦是为夫。今日有乐礼在侧,有宾客见证,更有高座上的两位受礼。也算是隆重。往后,‘挂名’二字还请夫人不要再提。”
付舟止轻声道来,擦过泪水的手指停留在刘希希错愕的脸颊上,看着她呆呆愣愣反应不过来的模样,春风得意大概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永烨殿前,观礼区众人全被强制噤声,除了乐器乐声,连只路过的鸟进了场中也叫不出声来。更别提被倒挂在高高塔檐下的洛司程。
洛司程眼看着费尽心力设下的局被毁,提前布置的能使夫妻气运一体的天地婚书被付舟止用上,给他们俩人牵了红线,怒气攻心,开口便想大骂,然而,刚张开口身上就燃起了大火,火焰迅速将他吞噬……
第二百一十四章 岳母在上
“临郎你这小徒儿是怎么养的,越发让人喜欢……”高坐上位的夜初霜哪里还有先前看谁都给老娘滚远远的冷漠感,扶手遮面几声娇笑,一展女子羞态,望向封临背影的美目中掺杂丝丝情意。
封临人在高台上,不看也知身后的落风亭之主七夜殿下夜初霜现下是个什么模样。头疼,后背麻的要命。尤其一声娇滴滴“临郎”唤的他整根脊椎骨都在咯吱吱响。
要不是为爱女,断他三根肋骨他也不愿到落风亭来。
“我这徒儿胡闹惯了,殿下大度,不与他计较,已是他荣幸。”
“呵呵,临郎的徒儿,孤万没有不照顾的道理,只是没想到他一来就抢了孤那侄子的亲……”说道这儿,才想起她那故友的孩子洛司程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付舟止给吊在了高塔之上,此时才想起看一眼,晚了点,正见洛司程被炽烈的大火团团灼烧中。
烧成这样,怕是不能要了吧!
夜初霜两边细眉一高一低,收回一半娇羞多了些尴尬。“临郎的徒儿做事还真是,与临郎你如出一辙……”
一道灵光赶过去,灭了洛司程一身焰火,焰火消去,洛司程已是烧成了黑棍。
“看在孤的面子上,给晚辈一条活路,临郎可许?”
“此处殿下为主,留不留命殿下说了算。只是,出了落风亭,本尊不大可能会放过他……”封临侧过身来,露出的半边侧脸盛怒近乎实质。
封临话表在前,“洛家嫡孙又如何,主意打到本尊爱女身上,若不给够教训,世人还以为本尊隐迹,是人可欺……”
什么放话,什么警示,夜初霜一概听不到,一双丹凤眼里全是封临侧过来的半边怒颜。
他终于向她回头了,终于看她一眼了。夜初霜沉寂了许久的心神在那一刻荡起了波浪,凤目亮出了光。
刘希希的注意力移到高台上去时看到的便是这无法理解的一幕!
“……?”
那不是她白捡的爹——封临!
他怎么在这?什么时候过来的?难道是跟渣夫一道?
他俩一道……一对斗鸡,没半路啄死一个……
“她是你女儿?”夜初霜惊讶出声,瞳孔大出三分,弹起身并立封临旁,指着刘希希。
激动到失态,与正室夫人逮到夫君私生子要发狂的模样何其相似!
刘希希扑刷刷的眉眼回望她,不知该不该点头。感觉一点头这位殿下会扑过来咬死她。
下意识握紧付舟止的手,又靠近一些。
在付舟止垂下来的目光中,像只被群狼环绕的兔子,双目不安的扫过四面八方。
但见周围人满为患,无数双眼睛都在望着他们二人。
封临,“希儿别担心,为父在此,凡事有为父为你做主。”
封临的声音慈爱有加,一句话就给了刘希希极大力量。
夜初霜从台上走下,暗纹浮动的华服趁着她完美的曲线,高傲的下巴高高抬起,完美容颜如同降世神女。以睥睨之姿昭示她是皇族,是落风亭的王,踏入此地者不可违她旨意,她要一人生便生,她要一人死便死。
是以,夜初霜踱步走向刘希希,在场无不是投以百分关注,想要一睹落风亭之主如何处置心上情郎的“私生女”,一个个虽口不能言但眼神来往的也很是火热。
付舟止侧过身来,将娇小的刘希希整个挡住,客气开口。“晚辈付贤能借七夜殿下宝坻,与内人补上婚礼,晚辈感激不禁,日后若有需要晚辈做的,殿下尽管吩咐。”
尽管吩咐!
接不接受,做不做,还不是由他。
夜初霜给了付舟止一个白眼。同样的话她从封临那听了不止一次,然到现在封临哪次兑现。大骗子带小骗子出门,见只蚂蚁都要骗走一粒米……
“孤又不是吃人的恶鬼,小子你紧张什么,让开,孤要跟这丫头说话。”
付舟止不让,负手而立,大有泰山不动之威。凝着夜初霜的目光毫不遮拦他的警示之意。
夜初霜焦灼的很想开口骂人,却还是忍住了。“后面的丫头,孤问你,临郎当真是你爹?”
刘希希扒着付舟止肩头,小心翼翼露出半个头,正露出一双杏眼对上对方的丹凤眼。
“是……也不是……”
这什么回答!夜初霜额头爆筋,差点一掌劈过去。忍!
“这么跟殿下说吧,小女子不是爹爹亲生,就是……义父义女那种……”
刘希希观察着夜初霜反应,但愿这位大号地头蛇能接受她的回答。
夜初霜表情很奇怪,一下抬眉一下皱眉,似是在做各种思想搏斗。
在刘希希琢磨对方是不是有打算处理她时,夜初霜开口了。
开口既王炸,“认了义父,怎能不认义母,出来,跪下,叫娘……”
呼呼……
全场震惊。
说不出话的各位来客动用了他们的秘密手法,灵波传音……
各种论调凭空起,百条千条人群中波荡,荡的出错了还交加到一起,一时乱了套。
“婚礼改认亲礼!……确定是咱们小人物能围观的?一会儿会不会被灭口……”
“新娘子哪儿来的……什么,外面养大的亲生女……”
“……殿下生,封临仙尊偷偷拐出去养大,多年不许母女相见……这么大一尊仙尊也做负心汉,看把殿下这些年给急的,见人踹人见鬼踹鬼……”
“……还好找回来了……”
“等下各位,今夜这婚礼新郎叫什么来着……”
“不是姓洛?”
“……”
“刚才那位,自报姓付……”
“付——”
刚打了七洞尊者脸的付舟止!
能跑的赶紧跑,付氏遗孤出没之地,尊者都要夹起尾巴来,小人物只有远离为上。
“……各位莫慌,这不是付氏遗孤,没听他刚自报名讳——付贤。”
别管付什么贤,只要不是付舟止就好。
“……跪下,叫娘。”
好强的气势,是个胆小的当场得跪。
刘希希懵上加懵,一个逼她喊爹,一个逼她喊娘,这么想要孩子,他俩凑一块自己生去啊!无语!
封临脸上早变了色,一波灵息荡过将观礼区乱七八糟的论调扫个干干净净。
“殿下喜爱希儿,是希儿的福气。这称呼就不必了吧,希儿命软,受不起。”
“临郎怎么会这么想呢,临郎的女儿自然就是孤的女儿,孤必是百分疼爱……小子,你怎么说。”
目光转向挡着刘希希的付舟止,一时全场的视线都聚焦在一点。
付舟止遮在身后的手牵着刘希希,轻轻握着给她安抚之力。
转眼便说出一句让封临想当场掐死他的话。
“岳母大人说的是,小婿拜过岳母。”
第二百一十五章 洞房花烛,来真的?
叫岳母叫的好顺口,还把躲在他身后的刘希希拉了出来,挤着眉示意她开口叫人。
刘希希也不想这么随便的认爹认娘,奈何气氛都到这,她若是逆着来怕是大家都很难看。
“女儿希希,见过母亲大人……”
学着付舟止刚才的俯首礼,两手叠放在前低头俯拜,头低下去了,背也弯了,忽膝盖窝一软,噗通跪地,俯首礼直接变跪拜大礼。
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想跪!
她那么有骨气的膝盖怎么软了!还软的这么巧合!
脑门直接磕在手背上,痛不痛先不管,先斜上首要怀疑人渣夫一眼。好,很好,几天不见学会当众给她使绊子了!可真是她的好夫君!
“女儿希希给母亲大人请安,愿母亲大人星辉宝婺顺遂如意……”反正都磕了,灵机应变,也不差多磕两下。
拿出十足诚意连磕三个,支起来,冲着付舟止眨眼,付舟止自以为领会,伸手便来搀扶,却遭刘希希反手一抓。暗叫一声“媳妇使诈”,继而被刘希希往下一带,顺势跪在地上。
付舟止跪地无语:媳妇对他可真好!
“夫君,这可是你我夫妻一次见过母亲大人,这礼可不能简。”
刘希希笑意盈盈,在付舟止迷惑的目光中抬手揪住他领子往地上拽。
一拽,噗通一磕地。
再通通两下,刚够三个。
很好,扯平了!
一夫一妻,就地跪着,四目相望,各笑各的,各盘算各的账。
夜初霜薄肩颤抖笑出了声,她这一笑也带动了满场观礼者,“希儿甚合孤心意,甚有孤之风采,希儿,从此你便是孤的女儿,贤儿便是孤的女婿,临郎平日里如何待你二人,孤只会比他更甚……”
夜初霜一扫多年求而不得的阴郁,在封临杀死人的目光中笑的畅意,手中绽开一朵晶莹水莲,随之一抛融入夜空,炸开一朵巨大烟花,无尽花瓣从天而落,覆盖了宣羽宫覆盖了落风亭,一片片晶莹剔透,接到手中,竟是化为灵力融入人躯。
如此大手笔的散灵之举,落风亭中已是数十年不见。
控了全场的禁言术撤去,惊呼声接连而起,贺七夜殿下迎回王女,贺殿下之女喜得良缘。
喜官最后一唱适时而来,“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等下……”刘希希急急张口。
付舟止拉她到身边,打断她的话,低声一语,“怎么,跟为夫二次拜堂,希希后悔了……”
“我后悔?有那个必要!一次两次都是你,有什么区别,你别捣乱,我还有急事要与殿下说。”
刘希希急,提着裙摆欲上前,忽有力的臂膀从后揽住她腰间,再一用力,她便离地而起,头脑一晕整个人落在了付舟止怀中,竟是被打横抱起。
“为夫听说你与殿下约定,礼成之后便许你将三丫接走,可这礼还差最后一步,希希此时去讨人,岂不是等同前功尽弃。”
“……约定说的,又不是你!”
“呵,这么说为夫连着三日昼夜不歇,马都跑死三匹,还来错了……”
“你……我没说你错……”
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到。
在他怀中心慌意乱,神魂动荡。乐礼声,恭贺声,仿若不存在。脑海里嗡嗡一片空白,唯有眼珠呆愣愣的看着横抱她的人。
漫天花瓣飘飞,一片划过他清晰面容,他唇角上扬眼含笑意,瞳中倒映着她蜷缩不安的模样。
“别担心,有岳父岳母在三丫不会有事……至于我们夫妻二人,只管做该做的事……”
“……”什么事!
“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别的为夫从未想过,但这洞房花烛夜总该想一想……”
“……”
惊!
想,可以,能不能别带上她……
挣扎无效,只惹的某人抱的更紧。
没有人在意她的反应,更没有人注意她颤抖中揪住付舟止领子再多用些力就能把一个人当场绞死的举动,红色盖头该来还是来,再次盖上,再次挡住视线。
看不到那张脸了,除了眼前一片红,便只有抱着她的人身上的清淡气息闯入鼻腔。
该不会真的要跟她洞房吧!
宫娥引着一对新人往喜殿而去,送新婚之人入殿入寝间,离开之前为新人关上殿门。
本是该折回陪同宾客饮酒的新郎本人,并没有离开。
刘希希在喜榻边刚坐稳,一把将盖头扯下,正见付舟止手中一把喜杆停在她面前。
这还打算按照正常流程,揭她盖头!
是不是有病!
“付公子,你还当真了!”刘希希指着他手里的喜杆,忍住冲动没给他抢了。
“难道希希你觉得刚才的三拜之礼,都是假的!”付舟止回的很认真。
“不然呢!”
“呵……”笑声好冷,一声便让刘希希浑身发毛,“……为夫从千里之外舍下半条命的跑过来,希希觉得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她怎么知道。“付公子我知道这事对不住你,可我当时真以为你死了,我会答应这门婚事,也是逼不得已,实在是……”
“就算为夫真死,作为妻子难道不该守丧三年,希希你可是连半个月都没有,说改嫁就改嫁,为夫若真入了黄泉,怕是还没上奈何桥就得闯鬼门折回来跟你理论理论……”
“别!”这什么阴森画面,他又没死,就不能正常点!
丁当,木与木的碰触声。一块黑漆漆的灵牌不知从哪儿掏了出来,放在了桌上,在红烛摇曳的光芒照射下灵牌上的“先夫付贤”四字那么刺目。
刘希希也不知看到这块牌子时为何这么紧张。
那牌子上写的人又没死,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喘着气,还盯着她……
“谁告知希希,为夫不在的。”付舟止问,问就问,还拿出临场震敌的气势来。
刘希希不出意外怂了,身心俱软,绷紧了神经,张口便答,“你妹付悠悠……是她捡了你带血的衣服跟我说你死的连渣都不剩……她还说……”
“说什么……”一脚踩在床榻边上,搭着膝盖低下眸来,看着被他气势震的快缩成一团的小媳妇,食指伸来落在刘希希收紧的下颚,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来,与他对视。
“为夫又不会吃了你,希希怕什么。”
摇头!她有怕吗!
她那就是见到“死而复生”的人,吓到紧张罢了。
对,没错,就是因此!
“是你妹,提议给你立个衣冠冢,这事真不怨我,你要不高兴你找你妹去啊……”
“找她?她又不是我付家人……”
“那我就是?”
出口既后悔!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并没有怀子
付舟止,“是不是,你不清楚?”
这问的。刘希希直接摇头!
摇的付舟止将怒字完整展现在瞳中。
刘希希见之立马改了主意,转而点头再点头。怂一怂什么的,偶尔一次也不影响她悍女形象。
怒气总算消失。
呼呼!好险。
感觉一个不注意就会引火上身……渣夫变脸太快好难哄,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她甚至都不清楚是哪里弄错!等下,之前渣夫没这么攻气十足啊,离家出走之前跟她说话都揣着小心,现在是怎么回事,在外面晃了这些日子,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胆量翻倍的涨!
明明之前都是她凶他!
她的“凶”呢!
一巴掌拍掉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再回敬他一个不“再不收敛就一脚踹”的眼神。
然,被打开的手指跟自带黏胶似的,拍走又返回,再拍又触到她下巴上,一次一次比盯上臭鸭蛋的苍蝇都烦人。
索性一套驱蚊拳连拍敬上,拍着拍着,啪——好一声打脸脆响声!
两两震惊!
刚啪了一下的手,悬在空中,看到对方脸上的红起来的印子立马凉透。
惨了惨了,她把他给打了,打哪儿不行,打脸!
“失误,失误,我真不是故意,付公子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夫人赏脸,何须解释。”
付舟止唇齿之中吐出一口气将打下来的发丝吹过去,带着半脸红印转过来,笑意不减反增,只是那笑怎么有点瘆人。
至少刘希希觉得很瘆得慌,扶着床榻边缘试探性逃离,挪开一点是一点。
“想走,洞房花烛夜,夫人不想着与为夫行周公之礼,是想去哪里……”
话音落,手落肩头,以绝对力量迫她向后倒去,她呼吸心跳在倒下的瞬间皆是一瞬凝滞。而大手的主人趁机覆来,一手截住她暴动的双手掀过头顶按在被褥之上,一手抵着床榻,整张放大的脸悬在她上方一掌距离,灼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沉沉的呼吸声那么清楚。
他跟她动手了,他怎么敢!
“付贤你发什么疯,赶紧起来……”
“为夫是不是发疯,希希你当真不清楚。”
“我怎么会知道,你向来不正常。”
他苦笑连连,想来也是,之前为了避开不可知的危险他做了许多让刘希希无法理解的事。
“是为夫的错,为夫向你道歉,以后不会再让希希误会……”
“有什么脸说以后,付公子你现在的举动就很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对我有意,误会你卑劣可恶,误会你仗着出身戏弄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乡野孤女……”
“呵,听着很严重啊,可是,为夫难道就不能对希希你是真心的!”
真心!他一个富家出身会对她真心。
恕她想不通!
然他也不需要她一刻就明了。
在一双杏眼瞳孔颤抖中,付舟止倾身而下,额头抵上额头,鼻尖触碰鼻尖。还是那般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欲亲近又不敢过分。
而被贴额的她,笼罩在他气息中,当场僵住,未明其意,他们明明只是挂名夫妻,之前的那场“意外”,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富家公子的一次没忍住。
对她真心!假的吧,怕不是又一次戏弄她的招数……
“住手……”感受到一只不安分的手在腰际探寻着什么,她低声呵斥,颤抖的音调跟她身体的本能反应相同。
“付公子,我还怀着你的孩子……”所以,不可以过分,就算再情动难忍也不可以对她做什么!
皓若星辰的脸上笑了一下,从她额上移开转而覆在耳边。“听到希希你这么说,为夫真的很高兴。只是好可惜……若是真的该多好……”
“你什么意思!”
轻声一笑,又带着歉意。“希希你,并没有怀子,不过是吃了不好消化之物,腹胀罢了。”
“……!”
腹胀!那么多大夫给她号过脉,都诊到是喜脉,她揪心揪肺的认下这个“事实”,付出那么大勇气留下“腹中子”,平日里吃喝什么都把自己当孕妇看待,甚至没事时还幻想过“姑娘”第一件小衣服穿什么颜色!
现在告诉她,都是假的,腹胀而已!
这跟冒着生死产下孩子后,别人说是死胎,有什么区别!
“付贤,你这个骗子,我绝不会原谅你……”刘希希怒了,怒到没手也要制裁对方,对着送到嘴边的耳尖一口咬下,有多大力就用多大力,咽喉中还在低吼着“骗子去死”……
耳朵真的很疼,疼到连他这么强横的身体都忍不住吭出声。
如此也要受着!谁让他行为有过,害她误会了那么久……
光影浮动的窗外,宫娥两人领命守在外面,遵照传统她们得确定王女跟王婿大婚之夜一切正常,该有的流程一个不少,动静都对了之后,才能向殿下复命。
是以,寝间里一阵“打情骂俏”声后,传出木板吱呀声,窸窸窣窣声,新婚夫妻旖旎之声……
听着甚是激烈。
两位宫娥脸红心跳的扒着耳朵听够了,这才满意的离开。
……
七夜殿下身前大宫女得到宫娥报来,转身进到寝殿欲行汇报,正撞见他们崇敬的七夜殿下一双玉手半露玉臂,将三年未现身的封临仙尊抵在墙角。
“都出去……”夜初霜轻呵一声,殿中无一人敢逗留,纷纷低头俯首退出了寝殿。
殿门关闭,殿中只有夜初霜,及背靠着墙无奈的封临。
“天色已晚,殿下劳累一日想来也累了,本尊不敢打扰殿下休息,还请让殿下让开路,本尊这就出去……”
“这么晚,临郎要去哪里,说出来孤陪你一起……”没了外人在场,夜初霜一改人前之威,玲珑身躯主动靠近了,吐息如兰,一手勾上封临脖间,眉眼中极尽女子媚态。
封临索性闭上眼不去看。“殿下自重。”
“临郎还要孤怎么自重,你说你是要回玄天门,孤许你回,你说不方便孤陪同,孤便留下……孤陪了你三年,又空等你三年,对外没跟一人提及你我关系,孤这样,还不够自重……”
“本尊与殿下益友之交,有什么不能与外人提。”
“益友之交,临郎也说的出口……”夜初霜凤眼灼灼,瞳孔中溢出三年相思之情。“……临郎要的孤都给,临郎之意孤无一不应,临郎既然说可与人提,那,即刻孤便要天下人都知晓,临郎你是如何与孤情谊长存……”
真好,自投罗网,外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落风亭可真是他封临的风水宝地。
但愿逆徒已将爱女带走,他也好早点脱身。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情王女
一夜过去。
朝日东升。
晨光之下宣羽宫中红绸灯笼遍布各处,红光喜气盘绕不散。
一波宫娥端着梳洗之物守候在喜殿之外,只等里面的新婚夫妻醒来。
一直安静的寝间忽传出咚的声响,像是什么重物坠在地上。宫娥不做多想,走近门前轻声开口。“奴婢们给王女王婿请安。”
一声问安,许久不得回应。
继而寝间里扑通叮当各种动静传来,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响亮,连窗扇都跟着颤了几次。
宫娥们练练退后,联想昨夜守在窗外听到的那些羞人的声响,宫娥只以为是新婚夫妻感情太好,大早上起来“调风弄月”没注意尺寸,这才弄的跟打起来的似的。
宫娥们忽使眼色,一个个红了脸低下头去,闭紧了嘴巴耐心等候。
半个时辰后,里面安静了,忽殿门从里打开,宫娥们等了一早上的王女自己出来了。
一头豪放乱发隐约还能看到昨日新娘发式的痕迹,刘海肆意垂下挡住了一双杏眼,只能从发丝缝隙中窥见王女的目光森森,瞧着情绪不怎么好,再加气鼓鼓的两颊为证,完全可以确定,她们的王女现在很生气!
最好谁也别招惹。
刘希希仅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门口,袖子挽起一半有余,衣服上的褶皱污痕无一不在昭示她刚跟进行过剧烈运动。
至于是怎样的运动,看气场可见一二。
惊呆中的各位宫娥默契的低下头去,小心谨慎开口询问,“还请王女允许奴婢们伺候您洗漱。”
刘希希哼哧出声,走出门槛从宫娥捧着的托盘上抓起一件镶珠带金的大红外衣,随手一抖披在了身上,回头扫了一眼刚跟她说话的宫娥。“我就不必了,你们要伺候就去伺候里面的那个,想来他会需要……”
“……是。”宫娥不敢违背。
刘希希自己动手穿好了衣服,胡乱将头发抓起来绑个最简单的马尾辫,双手背后,甩着长长发尾扬长而去。
无情的姿态,跟调戏完花楼女子转脸就不认人的纨绔子弟何其相似,一瞬间众宫娥竟为里面那位生出叹息之感。
按说王婿的模样在遍地美色的落风亭里也是个上乘的,举止有度,脾气瞧着也好的很,昨夜行过礼抱着王女回喜殿一路上小心翼翼爱护有加。实是难得的夫婿人选,不该啊!
等她们端着托盘进到殿中,什么猜测,什么腹诽全都吓到虚无。
但见殿中狼藉一片,桌椅翻倒无一完好,打碎的瓷器碎了一地。需要她们伺候的王婿则被红帐缠成了蚕蛹状,倒挂在房梁之上正不停扭动着,连头都被层层红布缠绕,听呜呜声像是嘴里也被塞了东西。
她们若是再晚进来一会儿,还需要伺候什么洗漱,直接收尸。
……
昨晚刘希希就想发泄出来,一个不慎中了渣夫的卑劣之术,她浑浑噩噩的睡着了,睡着了没关系,只要她醒的比他早争得先机先下手倒霉的还是他。
一口浊气吐出来,也算是扬眉吐气。
心里记挂着至今未见的三丫,不认路的她跟宫娥打听了路径,直接去往古河入住的徕阁寻人。
过了几道拱门,辗转找到了地方,还没进去便听到院墙的那边传出来的嬉闹笑声,还是小姑娘的!
刘希希皱眉不解,仔细听后,确定那笑声就是三丫。
“三丫……”
刘希希抬脚踹开了门,一跃而入。
“再快点,再快点……不行,你这太慢了,还没我爹爹爬的快,你是不是太老了所以爬不动……我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家找爹爹……”
三丫叫嚷着,骑在古河背上,手中一根柳枝仿似马鞭,而被她“马鞭”敲打的则是四肢趴在地上的努力往前爬的古河。
古河满头大汗,哎呦呦装作求饶,逗的三丫一阵连笑。
刘希希冲进来,一老一少正闹的欢哪个也没注意到她,直到古河凭借强者本能发觉到有外人在场,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院门处。
两道目光空中相遇,一个趴着还在学大马,一个站着保持着动武起手式。
一时,除了尴尬二字再无其他。
“菜婶婶——”三丫一见刘希希,小嗓门喊上一声,从古河背上咕噜下来,像只撒欢的兔子奔到刘希希身前,张手抱住。
“菜婶婶你来的好慢,你是没找到路对不对,三丫等了你好多天,他们说只要三丫乖菜婶婶就一定会来接三丫回家,三丫很乖,没哭也没闹,菜婶婶能带三丫回家了吗。”
“当然能,婶婶本来就是来接三丫回家的。”刘希希对小姑娘投以微笑,内里还在消化刚看到的一幕。
古河拖着腰爬起来,拍拍身上土灰,咳嗽几声已恢复他高人之姿,孤高的神态好似刚才趴在地上学大马哄小孩子的不是他。“来了……”
“晚辈刘希希见过古河大师。”鉴于刚才一幕,再加三丫胖了一圈的肉肉模样,刘希希琢磨这几日三丫在宣羽宫里应该是没受到虐待。
古河撇她一眼,一眼之中包含各种难言之隐,哼一声别过去,“这孩子资质不错,性子也可人,老夫瞧着喜欢,可惜老夫立誓不收弟子……她若是愿意,老夫认她个干孙女没是教教她也无妨……”
认孙女!还是打着以此名义传教的主意!
在刘希希的认知里昨天这位还是拐人孩子的该死人贩子,过了一夜“人贩子”就主动要给三丫当干爷爷兼师父!
一夜之间定位便了,转变的有点快,还很大。恕刘希希一时没法接受。
更别提刘希希一早是攒着杀气而来,一下子没了发泄口,全憋在肚子里,好生难受。“三丫不过是流水镇里凡俗出身,能得大师青睐,本该是祖上冒青烟光宗耀祖的事,可晚辈不是她至亲,不能帮她做决定。认干亲这么大的事,还是要问过她家人才是。”
古河绷着脸明显比刚才还要尴尬,侧来望向抱着刘希希的三丫,竟然对三丫缠着刘希希不去缠他生出些酸意。
“此事老夫与你提,不过是看在你是殿下义女的份上。本就不该你做主。你不是要接三丫回去,正好,老夫同往,老夫亲自去见石家人……”
语尽,再不与刘希希多言,转身迈着高傲的步调回屋。
这么傲气,这么有把握,那走路别顺拐啊,别上个台阶还差点绊倒啊!
“菜婶婶你别不喜欢古爷爷,古爷爷这几天可辛苦呢,这地方没有小孩一起玩,那些宫女姐姐也不愿陪我,只有古爷爷……”三丫抬着小脸,眨巴着眼望着刘希希。
刘希希抚摸着三丫细软的发丝,无法对小小的三丫说出她这几日经历的焦灼懊恼……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为老不尊
三丫被拐的突然,能在这么多天后顺利找到,还没受到一丝伤害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古河大师告知。”
刘希希开口,叫住了已上了台阶的古河。
古河回过头来别别扭扭的,“干什么,你别以为你认了殿下为义母,这宣羽宫就由你横着走,老夫是殿下请来的客卿,不是你,嘁,小丫头片子也敢与老夫叨叨……”
“大师也说了殿下是晚辈义母,昨夜义母承诺会比义父还要宠爱晚辈……想来,晚辈有疑惑未解,大师不想说,义母定会告知。那还不如直接去问义母……”
拉着三丫作势要离开徕阁。
古河眼见被反将一军,哎哎几声喊住一大一小两个丫头,着急间风一般挡在了两人前。
三丫抬头扑刷刷的小眼看看古河看看刘希希,对大人的世界很不懂。
有三丫在,古河不好发作,老脸使劲绷出一点笑。“小丫头片子,什么都去找殿下,你当殿下跟你一样闲!”
封临来了,他们的七夜殿下不知正欢喜成什么样,这时候若是因他没招呼好刘希希扰了殿下好事,他古河还做什么客卿大可以直接去投湖了。
“有话你倒是问啊,你不问又怎知老夫不会告知你。”
“三丫说她从到了这里就被告知晚辈会来接她,想来告诉她这些的人应该就是大师你吧。晚辈不明,大师与晚辈不识,大师怎么知道晚辈会来要人,大师又是如何得知,又是为何费尽周折的把人拐到这里,图的什么。”
刘希希问,昨夜之前一切都觉得顺理成章,一夜过后却发现疑点重重。
看哪里都不对,看谁都觉得藏着心机。
就连今早上给渣夫蒙头一顿揍时,都觉得揍的太过顺利,怀疑渣夫还隐藏着什么没告诉她。
在刘希希犀利的注视中,古河高傲的下巴渐渐低了下来,有意无意错开些不与刘希希直视。
“老夫能图什么,老夫不过是个帮忙看孩子的,你要想弄明白不如去问洛司程……”
“洛司程?”谁?从没听过这名字!
“就你一口一个程公子的,就他,他化名程司柏与你结交,实名洛司程,是洛家嫡孙,三丫是他求我帮忙照看的,你会来接人也是他与我说,要我帮着演戏蒙骗你答应婚事,也是他的主意,其他还想知道什么,你不如上门问他去……”
古河几句将自己撇开,成功将刘希希的注意力引向洛司程,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句“贤侄别怪老夫,这丫头爹娘老夫都惹不起,更别说她夫君是姓付的……”
刘希希忽得真相,一瞬间三观全乱,自以为不是傻子,却实跟傻子一样被人兜来兜去。
什么一见如故,什么舍命友谊……都是假的。
“洛司程……好,晚辈去问他。”
“哎,你别自己去,叫上你新夫,他看着挺壮实,你带上他准没错。”
“多谢提醒,还请大师再照看三丫半日,待晚辈回来,再来接人。”
刘希希的拜托声渐渐拉远,连同人一起不见。
“被弃”的三丫拉住古河嘟着嘴不大高兴。
古河立马软了下来,连逗带哄。还蹲下来给三丫学青蛙跳,三丫正被他逗的咯咯笑,忽一息霸道的气息出现在徕阁。
这又是谁啊,一个两个的撞见他“为老不尊”,他这张老脸还能不能要了!
“呵呵……”
好轻的笑声。
却自带灵波威慑。
古河以青蛙落地之姿被其气场定住,硬着头皮往高高的树冠中看去。错开层层叠叠的枝丫,可见一袭红衣,还有那张是个明白人都不想遇见的清朗皓颜。
“多谢古河大师为我家希希解惑。”付舟止人在树上,说话的声调倒很客气。
古河如遭雷击,浑身都是不自在,更不敢接他的客气,“……谢什么,老夫不过是实话实说……”
那树上,光影虚浮,枝丫晃动间的面容渐渐变了味道。
客气不过是转眼间,继而落下的便是兴师问罪。“该谢的谢过了,剩下的,小子想与古河大师一笔笔算算……”
“算!算什么,老夫与你付家未有交集,与你就更没来往。你多次被人围杀,老夫一次都没参与过。要算账你该去找那些人才是。你不能因为他们给老夫送过邀贴,就与老夫动手,那你便真是是非不分大恶至极。”
古河试图澄清,试图将付舟止的怒火引向别处,然,他算盘打错了。
付舟止人在树冠中,属于他的灵息荡开,迅速覆盖了整个徕阁,结界落下,此时徕阁里就是被炸成废墟外面的人也听不到一点动静。
这一下,古河顿觉此命休已。
“小子要跟大师算的可不是这些帐……听说,你养的花斑刺蟒到处乱跑吓到我家希希,我媳妇胆子那么小,被吓着不知要多久才能缓过来,这可不行,依小子看,养而不训,训而不束,留之是灾,不如一杀了之……”
忽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上空,又迅速坠落,砸地扬尘,落在古河面前。
盘绕的巨大蟒身打成一个怪异的结,腹部朝上,蟒头垂地,张开的大口中毒牙被拔,蟒眼早没了生机。
古河老脸失色,这可是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大蟒,说没就没了……
“……接下来还有大师你……”付舟止的声音再次从树冠中落下。
古河脑海里炸出一声雷鸣,眼看着一道炫光向他打来,他却因惊愕迟钝了些。
付舟止纵身而下,在被三丫看清之时,先一步挥出一道术法让三丫昏睡过去,又落下一道灵罩护住以免被误伤。
同时,手中未出鞘的破风剑带出了呼啸龙吟……
……
另一边。
刘希希推不掉侍卫长的自请,只得无奈的带着两串尾巴出了宣羽宫,往常在庄去。
浩浩荡荡,一路上别管是人是妖见之无一不是躲的远远的,躲便躲,还凑到一边各种嘀咕。
“快看,那就是七夜殿下刚接回来的女儿。”
“哦……不愧是殿下的女儿,看那眉眼,看那身骨……”
眉眼!只能说灵动可爱,跟娇艳扯不上一点!
身骨!娇小易折的就更相距甚远!
“……这怎跟殿下一点也不像呢!”
“兴许是随爹!”
“她爹!谁?谁这么大勇气敢给殿下当孩子爹!”
“咳……扶稳了,老子说出来怕吓着你,老子昨夜去观礼亲眼所见,被咱们殿下馋上的……不是,是胆敢招惹咱们七夜殿下的,乃是是玄天门的封临仙尊。”
“嚯……”
“呦……”
“哎呀呀……”
无一不敢信,无一不敢不信……
此一时,刘希希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早知就不该答应侍卫长的请求,没这两串尾巴跟着路上有谁认识她刘希希,就更不会听到这些又酸又咸的谈论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 当然不会埋怨媳妇
再次来到常在庄,站在台阶前,再次看到“常在庄”三字门匾,感觉全变了。
“年年岁岁春常在……程公子说‘常在’二字是家中人对他的祝福,现在看来,意味深重呢……”
名字是假,交情是假,那病的快死八成也是假的!
她怎么就信了呢!真是愚蠢。
刘希希示意左右侍卫留在阶下,她独自上前,叩响了常在庄的门,三声叩过,虚掩的门错开了一条缝,不过稍微用力大门就被推了开。
然,门都开了里面也没人出来知应一声。有些不对劲。
疑惑着,揣着小心踏步往里。
前院之景还是昨日离开时的模样,若说有异样之处便是地上的散落的落叶,地面不净,这在养着一群小厮奴仆的大户人家里很不正常。
刘希希用力咳了一声,静等片刻,仍是不见人影。
事出反常必有妖,保险起见还是把侍卫唤了进来。有了壮胆的,这才往里走去,等真的到了内院,见到内院之景,刘希希驻足不前,整个人惊住了。
若不是进门前先看过门匾,若不是前院的景致那么熟悉,真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这哪里还是记忆里的奢华府邸。
入眼一片废墟。无一处房屋完整,无一根柱子不倒,无一池花树还在,破破烂烂中又有坑坑洼洼,坑洼之中还有类似剑斩的痕迹。
好似被天降陨石乱砸一通又遭大剑一通乱劈,间或看到成滩血迹,放眼望去面积甚广,堪比大战现场。
怪不得进门后无人来应,房屋都这样了更别说人,只怕这些房屋受灾时府里的人也没几个平安。
刘希希百思不解,回想昨夜没记得有陨石撞地那般的动静啊!
转身指着成片废墟询问侍卫长,侍卫长只会比她更懵。
“回王女,依属下所看,应是仇家寻仇。”侍卫长言,不管对不对,王女第一次向他问话,怎么也得回。
“仇家?”这解说,刘希希也不是不能信。“……这得多大的血海深仇!洛司程他是抢了人至宝,还是夺了人妻女,这位仇家下手可真够狠的。”
“回王女,落风亭里风气如此,一日里总有一两家被仇家找到遭殃的,殿下之威也并非庇佑所有,王女不必为此介怀。”话虽这么说,但侍卫长之前从未见过哪家被仇家寻上门后惨烈到这种程度,连地基都被掀起。
关键是,场面这么惨烈,竟没一点动静。身为宣羽宫的宫前侍卫长,除了护卫宣羽宫还要时刻关注落风亭,然而多年尽忠职守从未有过失误的侍卫长,也会有没察觉的时候!这只能证明,常在庄招惹的这位是个手段极为高明的狠角色。
他们这群侍卫大概是惹不起。
侍卫长秉着谨慎为上,暗暗以灵识查看四方,结果除了废墟上残留的霸道灵息,并无活人气息。没活人气息并不能说明没有人隐藏气息躲在暗处。
“王女,此地已成废墟,不宜久留,属下护送您回去。”赶紧走,万一拆人府邸的那位狠人冒出来起了冲突,他们一群人怕是保不住王女安全。
眼看刘希希听了进去,转身要随他们离开,侍卫长才松了口气。
“原来希希在这里,让为夫好找。”
一声挡住了一群人欲离开的步伐。侍卫长又紧张起来,眼下不止要为王女的安危担忧,还要加一个王婿!
付舟止不知何时到了常在庄,还进到内院与他们“巧遇”。
向着刘希希走来,深沉的眼眸往侍卫长身上扫了一眼,一眼裹挟威慑之力荡在侍卫长胸前,使的侍卫长一阵气血逆转,险些当场喷血。
侍卫长惊骇不已,受暗暗一击,不敢出声,默默承受,同时又惊恐万分的低下头去。好霸道的气息,跟废墟上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没想到毁了常在庄的人竟是王婿!
“你怎么过来了。”刘希希问,火气没撒出来的她,现在很没耐心。
“为夫来,当然是关心希希你。你说你一早……”二话不说,趁他睡,蒙他头,揍了他一顿,还把他吊梁上裹成了蚕蛹,继而无情到底头也不回的出了婚房!
害他被一群宫娥围观,英武形象尽失!
“咳咳……”他这么在乎媳妇的人,当然不会埋怨媳妇!
“为夫是想说,希希你这么早出门,到现在可有用过早饭。”
不提吃的还说,一说这个,刘希希还真觉得腹中空空。
咕噜噜……
当众敲鼓。
“看来为夫来对了。”付舟止几步靠近,手指一抬触到软软的红润唇边,指尖一抹轻易将一颗蜜糖塞进贝齿,收回手的同时又给自己塞了一颗,间接品到一点芳息。
“先吃颗糖安抚下腹腔,为夫这就带希希吃好吃的。”说着,不给刘希希拒绝的机会,握上细软的手腕拉着便走。
侍卫长自不会拦,更不敢拦,卑躬屈膝恭送王婿王女离开。
顺顺利利将刘希希从成群侍卫环绕中拐带出来。
走出常在庄,刘希希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心中疑惑之处更多了。
别管刘希希是什么心思回头看的这一眼,付舟止心肺里凭空生出气,一股酸涩直冲头顶,一时很后悔对常在庄下手太轻,没连大门围墙一块劈了。
“听说希希你在常在庄里住了好些天,上到主人下到奴仆对希希你都热情的很。现在毁成这样,希希也觉得很可惜吧。”
“是很可惜。”
刘希希回的理所当然面不改色。
付舟止听的心肺膨胀笑里藏刀。
“不知希希是觉得这宅子可惜,还是宅子里的人。”
“……都有。”
“是吗!”他现在更后悔了,怎么办,要不晚上再砸一次!顺便再找找洛家这群主仆去了哪儿,多砸一次!
刘希希抬起些看着身旁人面上的古怪笑容,心下咯噔一下,怎么看都觉得渣夫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付公子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幸灾乐祸,别人府宅被毁成那样,人也看不到一个,不该表示下同情!”
“为夫哪有希希说的那么冷血,很同情啊!不信你看……”
付舟止指着自己纯良之面,指着一双百分真诚的深瞳吗,俯首给她看。
四目相对,难得迎来片刻宁静,对视着越靠越近。
刘希希眼见自己的影子在对方漆黑的眼珠中放大,鼻腔里再次涌进属于渣夫的气息,瞬时记忆被拉回昨晚,厚颜渣夫是怎么越过男女界限挑衅,又怎么强行脱了她的外衣,给她按在被褥间,隔着薄薄里衣揉着她的肚皮。
还美其名曰,帮她消气!
她肚皮里的养了几个月的气是消了,可胸腔里的越积越深!怎么消,唯有揍之又揍。
第二百二十章 摇头一下就不姓付
双手抓臂,转身扛起,利利索索一记过肩摔。
咚一声,扬灰飞尘,吓退两侧路人。
刘希希冷眼看着付舟止重摔在地龇牙咧嘴,还不算,一脚怼其腹,他痛哼一声,她终于笑了。
其笑似有冷箭待发,其目盘绕报复快意。
不管躺地的人是否反抗,此一时的刘希希只有一个念头——“干他”。
任他哼哼,任他躲闪,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远远的,追随来的侍卫长紧急拦下身后两列侍卫顺便再把最小的小侍卫眼睛捂住。侍卫长吞咽着口水消化眼前一幕,他们的王女在当街家暴王婿!而他们身具霸道之力连拆人府邸都能做到悄无声息的王婿连挣扎都不敢,就这么躺在地上任由王女无情蹂躏!
一脚又一脚,节奏堪比捣蒜杵,而王婿此时比拔了毛的毛虫都卑微,除了护住了那张脸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被压制到这个份上,难道王女,其实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他们这些小人物围观了这一幕,会不会有被灭口的危机!
不妙!
侍卫长抹去额头汗液,速度下达撤离命令。
“大哥咱们这就走了,不过去劝劝!”小侍卫从手指缝隙里影影绰绰看到了好暴力的画面,很单纯一问。
侍卫长瞅他一眼,“劝什么劝,这是咱们能管的!赶紧走……”
“可是……”小侍卫很担心,看着躺地近乎奄奄一息的王婿,真想过去拉一把。刚有些行动意向,被侍卫长抗上了肩头,继而侍卫长长腿迈起一阵风的带领部下全体消失。
半个上午,刘希希除了揍渣夫还是揍渣夫,虽然很痛快,但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不是。
又饿又累,停下来整理暴躁之下弄乱的衣衫,深喘长呼,晲一眼地上始终护着脸的渣夫,却见渣夫正偷偷看她,一双深瞳委屈唧唧。他委屈个什么劲,明明受骗受欺的是她。
好气,等填饱肚子有力气了继续。
“带钱没。”刘希希问。
这么一问,付舟止明白这场家暴挨到头了,两臂一摊整个人一软哼唧起来,扭动着腰臀像是哪儿哪儿都疼,一副要起起不来的样,无力之中向刘希希伸出了手。“……夫人发发善心……拉一把为夫。”
“你,赶紧起来,别得寸进尺。”刘希希才不信他真的起不来,刚才一顿暴揍看似狠毒,可哪一是冲着死穴的,最多皮外伤。
“夫人别忘了,为夫是舍了半条命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才及时赶到跟夫人拜堂,昨夜还因夫人不配合,折腾到大半夜,嘶……为夫的腰,好像要断了……”话没说完,付舟止已捂着腰在地上拧着眉痛哼着,任谁看了也得可怜一声,任谁听了也得误会一番……
是以,三三两两的路人在听到付舟止一番陈述之后,各个对倒地不起新夫投以深层意义的同情,又对新夫旁边站着的这位彪悍新妇投以难以理解的不齿。
间或还听到来往人口中各种不堪猜测。
听着窃窃私语声,一声比一声不堪入耳,刘希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实在听不下去了,憋着一肚子气一把将付舟止拽了起来。
付舟止随之起身,“身受重伤”的他一个不稳趔趄扑来,刘希希欲躲,然付舟止已顺势揽住她肩,稍一用力她如同主动投怀送抱一般撞进了他怀中。
“夫人受累扶着些为夫。”奸计得逞,肩上的脸肆意的笑着,眉眼里的得意再也掩藏不住。
刘希希不去看那张脸,免得自己气急了又想动手,凭空又给他装模作样诬陷她的机会。反手抓着揽她肩的手臂当真做着搀扶的意思,又一手搭在付舟止后腰上,扶来的同时不甘心的对着衣服下的皮肉又拧又掐。
“……”忍!
毕竟他媳妇是在偷偷掐他,他若敢吭一声,那就是不配合,不配合就是不给媳妇留脸,不给媳妇留脸后果必定很严重……
再说,人都在怀里了,被掐一下又如何。
两侧路人议论声中,身着大红便服的一对新婚夫妻相互搀扶彼此依靠十分恩爱的走过人群,夫者俊逸非凡,妻则眉目如画,何其般配。又见两两相依而笑,笑容中各有千秋,独一抹“君卿相思”同在,默契含在眼底。
“付公子确定带钱了。”刘希希还是这句问话。
付舟止无奈,“希希注意言辞,你我现在是落风亭里人尽皆知的夫妻,你得唤我夫君。”
“嘁……”鄙视,一个靠骗来霸占“夫君”之名的渣渣,也配!
金色光芒划过一道弧线,在刘希希眼前晃了一下,又落在付舟止张开的手掌之上,好一锭明晃晃的金元宝。
又是这招,金钱诱惑!
可惜,刘希希已不是当初见一只鸟飞过去都要追上十里地抓下来烤了吃的吃土人士。
“付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你当小女子什么人,你以为……”
刷刷……
好亮一堆金光。
付舟止半靠在她身上,单手捧着三锭金元宝,“夫人以为为夫以为你什么!”
此时眼里只有金光的刘希希,“……!”
无耻!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一言不合就拿钱“砸人”,这不是侮辱人么!
就不能先打个招呼,说加码就加码,说掏就掏出来,也太快了些吧,幸亏她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
“能有什么意思,奴家不过以为夫君出门没带银钱,这街上琳琅满目,万一看上什么喜欢的,又没带钱,岂不是只能看不能碰。夫君带了就好……”一口唤着“夫君”,一手将一锭锭金元宝塞进怀里,轻咳几声,已是笑容满面如若春风,就连搭在付舟止腰上的那只手也停了掐捏动作。
“夫君,前面一家馆子看着不错,奴家想去。”娇滴滴,抱着付舟止的手臂摇上几下。人前对着丈夫撒个娇什么的,偶尔一下她也是可以,只是晚上可能会恶心醒罢了。
而被抱住手臂的付舟止反而傻了眼,瞬时手足无措,一股慌张感涌了上来。
他媳妇叫了他夫君,还自称奴家,还跟他撒娇……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真的发生了,怎么有种鬼门开在身后即将勾他入黄泉的要命感!
“夫君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夫君你带的银钱不够?”
被质疑了!不可慌,就凭媳妇第一次跟他撒娇,管他鬼门黄泉,此一时他可无所不能!
揣着一堆借来之财的付舟止挺胸抬头间尽是意气风发,“夫人多此一问,与夫人上街为夫哪敢空着,自是带足,别说一顿馆子,落风亭里但凡夫人喜欢的只管上手拿取,为夫摇头一下就不姓付。”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当真说到做到
有些话真不能提前说!
一个时辰后,付舟止知道了什么叫“打脸”!
习惯把这词用在别人身上的付舟止,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亲身感受一下,且还是拜媳妇所赐!
他大话在前,刘希希进到馆中已是两眼放光,招来小二能点尽点,要了一桌又一桌,层层叠叠摞起三层还都是此店独家秘制美食。
待刘希希吃饱喝足,小二看准了时间来报账,开口报上灵币紫晶三百!
紫晶三百!不是什么大数目,但问题是,落风亭里只能使用灵币,而付舟止最近掳金银掳习惯了,乾坤袋里除了真金白银珠宝玉石这些凡俗之物外,一个灵币也没有!
就是打肿脸他现在也充不了胖子!
“夫人可吃好了,要不要再点一些。”付舟止微笑着将目光从该死的小二身上移到刘希希这里,看着刘希希放下筷子正扶着桌子揉肚子,应该是够了。
刘希希吐出一个饱嗝,这一顿吃的她可是开足马力。“奴家饱了,不过刚才领桌对饮,酒香飘过来闻着甚是好闻,奴家想尝尝,夫君你去结账顺便再要上一壶,咱们回去了再喝。”
“好,夫人先到外面等着,为夫去结账。”
刘希希应一声,付舟止则随着小二到柜台前。
眼看刘希希出去了,付舟止才原形毕露,脸上的温和笑意顿时消散化无,取而代之的则是高高在上视万物如杂草的睥睨孤傲。
刚啪啪打着算盘报上账单的掌柜,抬头既怂,被付舟止盯了一下而已,掌柜已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你刚说多少。”付舟止问。
客人问话,掌柜理应回答,结结巴巴开口,“紫晶,三,三百……”
“拿纸笔来。”付舟止言。
掌柜疑惑着,又不敢多问,抖着手指将纸笔奉上,小心观察着客人一举一动。入行多年,还从没遇过哪个客人结账时要纸要笔,瞧眼前这位要气势有气势,要样貌有样貌,写起字来行云流水有大家之风,不像是个缺钱的主。
啪一声笔落,字迹未干的纸张拍在了黑珠算盘上。
付舟止转身离去,一个子不掏,留下一句。“拿着这个到宣羽宫,自有人与你结清。”
这就走了!
小二惊了,恍恍惚惚到柜台前,“掌柜的,咱店里可没有赊账的规矩……”
“闭嘴吧你,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能写什么,无非就是……请七夜殿下代付紫晶三百,小婿付贤……”
小二看了,还念了,立刻遭掌柜的一头按头揍。“让你看没让你念,缺心眼的,让人听去了还以为咱们不敬宣羽宫不敬七夜殿下,你这是要老子的命……”
小二好委屈,捂着脑袋最后一问。“那这帐是不是不能要了,那他们岂不是吃霸王餐……”
“还嚷嚷。”嘭嘭拍着小二头,又将欠条往小二手上一塞,“你现在就拿着这个去宣羽宫,就说落风亭里有人以殿下的名义留下此条,其余不必多说,若他当真是王婿殿下自不会亏了这笔饭钱,若他不是,那就等着殿下盛怒,必没他好果子吃……”
“还是掌柜的明白,小的这就去……”
小二揣好了欠条照做。掌柜还在纠结刚才的憋屈,想着自己也算是阅人无数,怎么这么容易就怂了!这位到底是哪里来的煞神!年纪轻轻的就有这等气势,少见!
一眼不见尽头的曲安街,商铺林立,来往车马如溪水不绝,人修妖修穿梭其中,其中衣着扮相没有最奇怪的只有更奇怪,若是不想小心磕碰到哪一位最好立刻道歉,不然谁知小小的皮囊里会爆发怎样的威力,而大大的躯壳里是否是鼠辈。
扑通一声震响,路人的目光都被大块头撞上石墙的声音吸引过去,这位身强体壮一看就是走炼体一路的大力士,怎么就走着走着自己撞墙了!跟撞邪似的。
不用猜便可知定是惹了哪位高深路人,自己找死。
别人看热闹,看一眼就转过去了,刘希希回头也看热闹,看一眼不够,还停下来仔细瞧瞧。
却见那撞墙撞昏过去的大汉不就是刚才挡了她的路还凶她的那个!
刚还对着她喊说她不长眼,看吧,事实证明是对方不长眼。
“夫人在看什么……”付舟止询问,顺着刘希希的目光看去,表现出一点惊讶,又偷偷散去指尖的灵光。“没想到我家夫人喜欢看人撞墙?”
“你胡说什么。”
“不是吗,为夫瞧着夫人你挺开心啊。”
“呵,你撞墙我更开心,夫君要不要也来一个。”头整个撞进墙里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付舟止眉角扬起不落,浅笑中俯首在她耳侧,轻声轻语一句,“好,等回去,关上门只有你我夫妻二人,你想让为夫怎么撞为夫都依夫人。”
“付公子……”
“叫夫君。”
“阿贤公子……”
“……!”
“叫夫君,整条街为夫都给夫人搬回去……”
这么豪横!
那还犹豫什么。
“夫君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骗你为夫跟你姓……”
好狠的誓言!
刘希希眼睛亮了,不是一般的亮,晃如星辰炸裂,又如日光灼人。
让她喊她已经喊了,那接下来就是不带脑子的随便拿。
让她好好看看,这长长闹街,一个挨一个的铺子,有人有妖的地摊,哪个合她心意。
刘希希化身旋风闯进了大大小小铺子,管它有用没用,管它是不是人族能用的,只要合眼缘的通通要了。
大大小小,花里胡哨……刘希希拿的开心,而后收到一纸欠条的大小贩子老板店掌柜发起了愁。
直至日归西方,皓月升。
星星点点之下落风亭里彩灯亮起。
身处热闹夜市中的刘希希意犹未尽,欣赏着白天看不到的绚烂之景,又好奇着夜晚才会摆出来的各种奇异物品。
她光顾过一家再往下一家,而身后的付舟止静静跟随,偶尔提出一些意见也都是顺着她的心思,等她确定后将挑选好的物品收进新买的乾坤袋,付舟止一纸欠条留下无视小贩的惶恐再紧跟过去。
“这也是花灯?”刘希希驻足,指着摊子上挂的高高的五彩鸟灯笼,对那栩栩如生宛如真鸟一般的花灯好奇起来,可惜她个子矮了点伸手够不着。
长长手臂从她头顶伸过去,轻轻松松将五彩鸟花灯取了下来,递到她手里。
“嗯,喜欢就拿着。”付舟止轻松的语气里是对之前承诺的坚定不移。
还真是用实际行动在证明他的可靠!
此时胡闹了一日的刘希希信了,眼前的他当真会说到做到,不是什么都骗她。
……
而此时另一处,宣羽宫前少有的人头攒动,小商小贩老板掌柜,一堆人扎堆在宣羽宫前,手里皆挥舞着欠条一张,等待着殿下接见……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付舟止这人为夫不了解
一道身影从宣羽宫中悄无声息跃出,混入街上人流中,回头间眼底里全是烦躁,好似奢华宏伟的宣羽宫是个熬煮人的大罐子,碰不得更进不得。
不可停留,转身离开。
封临倒要看看,他付出如此巨大牺牲争取来的时间,他的好徒弟有没有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带他爱女先离开。
可惜他的皮相牺牲对付舟止而言,不过是讨回债的一点利息。
闹街之中,早把所谓约定撇到天边的付舟止还在陪着刘希希满街乱晃。
落风亭中奇装异服盛行,两人同行一对红衣并不罕见,没什么稀罕的,然两人从一间酒肆经过时还是引起里里面一桌妖修的注意。
女妖修一大口酒水喷出来,当场将满桌同伴淋了一遍,继而一双棕色妖目瞪大,难以置信的盯着人流中划过去的那道红色身影,还有那张脸。
“付……付……付舟止……”
女妖修指着两道红衣中的男子背影激动到无以言语,趴到围栏上大惊小叫,若不是同伴拉了一把她能当场蹿出去。
同伴抹了一把无辜弄湿的脸,骂骂咧咧回她,“什么付舟止!付舟止那等人物岂是我等能随遇上的!老子看你是酒水喝多了脑子进水,眼睛飘了吧……”
作为酒桌前唯一见过付舟止本人的女妖修一边抖着手指坚定自己所见,一边扒着围栏指着划过去的红衣背影。“那就是付舟止……老娘一对鹰眼比你们这群人加起来都看的远,老娘说是那就是,各位若是不信,等老娘上去指认给你们好好瞧瞧,他只要否定一句,今晚老娘上天给各位放烟花……”
“好,让她去……”一个个拍桌子起哄。
一坛坛烈酒下早失了理智的女妖修踩着围栏翻上了街,三步一晃冲着红衣背影而来。
“喂……等下……”
两道红色身影驻足,齐齐转身回看叫喊之人。
刘希希,“叫你呢!”
付舟止,“……?”
这谁?完全不认识!
“喂,就你。”女妖修指着付舟止脸面,晃晃悠悠而来,身未到,一身浓烈酒气先一步扑来。
呛的刘希希皱了眉头,付舟止也便对之不悦。
“老娘的兄弟们说老娘眼飘……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付舟止……”
“付舟止?”刘希希一语重复。惊愕的看着女妖修质问,又以猜疑目光扫上身旁渣夫。她对“付舟止”三字了解的不多,还都是到了落风亭后听路边人议论,而那些人每每都是谈之变色,还每次都把这个名字跟血腥骇人事件联系到一起论。
总之这名字与良字无关。
若身旁的人便是“付舟止”,那骗她骗的够狠的!
刘希希遮在袖子下的手不由握紧了些,甚是有一瞬间想把匕首掏出来架他脖子上问一句是不是。“夫君,这位女修在问你呢,是不是也该告诉一声吧。”
“你认错了,在下是姓付,但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位。”付舟止直接否认,在刘希希扫量的视线中脸不红心不跳,像是回答的问题与他毫无关系,甚至态度上还在嫌弃对方认错人拦了他路。
“你怎么可能不是!与穷川,我亲眼看到……”女妖修不依不饶,癫狂间靠近了些。
付舟止一把抓住其腕部,随手一丢,将女妖修逼退几步。再强调一句对方认错人,转身揽住刘希希,携她离去。
女妖修酒劲之下欲追来,忽一股力量从地下升起缠住了她的双腿,又上行束缚周身,继而是她张大的嘴巴,再不能动一丝,更不能喊出一个音节,酒力瞬间退去,恢复清明的她只能瞪大着妖瞳后悔刚才所作所为。
她妖修一个,就算吃了龙心凤胆,也不该去拦付舟止的路,更不该在对方否认的情况下再指认!她分明是自寻死路!
酒肆内的同伴也见之心惊胆战,同一时醒酒同一时恢复理智,一身身冷汗噌噌冒着。后知后觉而后怕!然,无一妖敢声张出来。
“这付舟止是什么人,在落风亭里好像很有名气呢。”刘希希问,任由身旁渣夫揽着她往前。
虽说他们走的不紧不慢,可就是感觉渣夫在故意带着她远离那间酒肆。
“一个人做的事情多了,名气自然就有了,没什么可好奇的。”付舟止回。
“你认识这人?”
“嗯。”
“你们都姓付,你跟他……”
“亲戚。”付舟止开口直接回答,脸上眼中都是真诚十足。“关系有点远的亲戚,少有来往,与这人为夫也不太了解。”
“他跟你是亲戚!”刘希希对这回答有点吃惊,虽然之前她也这么猜测过,可真听到了,有种家门触到霉头的感觉!
“怪不得他跟你有点像!”刘希希盯着渣夫这张脸,回想起那日茶楼大厅挂起的那副画。
这话让付舟止一阵后背发毛,“希希你又没见过他,怎知为夫与他相似。”
刘希希摇头否定,又点头吓他一跳,“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我还就是见过……”
“哪里见过,又是何时……”付舟止脑海里极速运转,各种可能性过了一遍,很确定在媳妇面前没露出过马脚。那只能是,某个混蛋冒充他,还被她媳妇撞见了!
找死的,敢在他媳妇面前毁他形象!
刘希希左右看看,确定了方向,拉着付舟止动起来。“跟我来,我带你见见去……”
“好,有劳夫人……”
好,很好,冒充他还敢逗留落风亭,找到了,灭了他!
刘希希一路拉着他寻向茶楼,茶楼前人进人出,两人同往里有跑堂的出来招呼,引着两人往大厅空闲下来的茶水桌边。
落风亭里向是晚上比白天热闹,故而这次再来大厅里人人妖妖的数量不少,靠前的位置都被占据,他们能落座的便是最外围一张,跑堂的奉上茶水糕点果盘招呼一声退下。
两人坐在桌前,付舟止凝着刘希希思考着媳妇什么意思,正琢磨着刘希希已主动开口。
“夫君别急,等下你就能见到了。”
“夫人是说,付舟止这人会来这里?”付舟止自提自名,好别扭。
领桌灰衣修士嘘他一声嫌他们两人吵,又投以藐视之意,“哪儿来的后生,见识短了不是,这什么地方!这是落风亭!与穷川相距万里,就算付舟止长了翅膀现在也飞不过来,穷川那边七洞尊者围了他,七洞,付舟止就算有翻天的本事也得栽那儿,你想来这碰运气见他本人,想什么呢,爷天天过来,天天听说书的报新讯息,他若会来,爷早遇上了……”
“呵,那阁下今天的运气还不错。”付舟止唇角上扬,他这一笑令开口的灰衣修士更是一头雾水。
上午来客,开了电脑又关掉。今日的二更可能要半夜,发了这章我就得关机下线出门去,不知道几点回来,尽量早点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夫人挖坑
刘希希拉着衣袖示意付舟止安静,付舟止便转过来再不搭理灰衣修士,任凭灰衣修士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探索。
台上的说书人说着天下奇闻,有意间将天下局势变动夸张的融进段子里,引的满堂一阵阵惊呼,对刘希希来说就不过是个有趣点的段子而已,最多拍手叫好一声,可对满堂人来说除去那些夸张词那都是真事,自然比刘希希更投入反应更大。
半个时辰后,每日的压轴段子又来了,不出意料还是付氏遗孤的。
说书人惊醒木一拍,接上回。
“……付舟止一人战七洞,虽破了大阵,但也是伤痕累累,一身衣衫破口无数,全身上下更无一寸完整皮肤,露骨的创伤叠创伤,成线的血水连血水,观之已无再战之力,七洞尊者见之一拥而上,欲了解其性命,忽再生异变,只见其血水归于一处凝成一把血红长剑,一剑又化万剑,铺天盖地,其威上可破苍穹下可断山河……”
啪!
醒木重拍。
将满堂人沉浸大战场景中的神魂拉了回来。
同时也拍醒了刘希希,上次她只是偶然听了一段就勾起了好奇心,这次可是专程过来自然听的就更认真投入,正想着漫天血剑是什么骇人场面,说书人就停了,有点不过瘾。
抓了一把瓜子抵着桌面一边嗑一边认真的盯着台上说书人,期待着下文。
付舟止蹙眉无语,看一眼台上把他说成不死血人的说书人,再看一眼身旁听书听到口水泛滥的小媳妇。不知是该庆幸媳妇对自己的事迹感兴趣,还是该恼怒台上说书人过度宣扬。
“夫人!”
“急什么,再等会儿。”咔嚓,一颗瓜子磕开,到嘴香喷喷。
“……”无语!
这么喜欢听,他也可以讲啊,保证比任何人讲的都生动精彩,甚至还可以当场回答所有疑惑!再不过瘾,他重演一遍也行!
“夫人,你到底是来带为夫来见付舟止这个人,还是只是想听故事!”
“啊!”咔嚓又一颗瓜子,再把瓜子壳一丢,抬手一口数月没喝过的茶,呼噜噜,舒服了。“夫君急什么,你听说书的讲的多精彩,难道夫君你就不好奇那付舟止伤成那样是怎么活下来的。”
刘希希杏眼天真的询问他。
付舟止谨小慎微作答,“旁人的事有什么好奇的。”
“那夫君你呢……”
“什么……”
“付悠悠把你那身破破烂烂的血衣送过来时,看着可比说书人讲的还吓人,奴家在想衣服还在夫君身上时,夫君是个什么样子。”说着抬起的下巴示意着台上,“是不是也是那样,体无完肤,血人一个,近乎将死……”
此一时,刘希希的眸中少了单纯多了些精明,盯的付舟止发毛,似是欲将真相看穿,付舟止一眼识破,继而收紧心神。
“为夫哪有他那么惨,为夫不过是遭人围攻一时不慎受了些皮肉伤,多吞两颗丹药很快就好了。”付舟止轻笑出声,何其风轻云淡。
而事实,他与七洞尊者对决之中,每一步都是生死边缘,拼着一口气硬撑到最后,破了大阵却身受致命伤,最后只得动用了父系血脉传承下来的祭血剑阵才堪堪保住性命跑了出来,至于那七位尊者在剑阵之下是否还活着,他也没返回去查看。
之后心急的他拖着破败之躯赶来了落风亭。
现下他虽表面看着无事人,然术法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修复他的外貌,却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修复肌体内伤,他此时的每一个举动都伴随着肉身剧痛,每一次动手都是对疲虚内息灵力的挑战。
邻桌灰衣修士听着两人谈话,鼻腔里一声不屑,朝着两人斜了一眼,“无知后辈,你二人加一起怕也不知付字怎么写,也敢大言不惭议论付氏,还敢与付氏遗孤相比较。”
灰衣修士一边鄙视着两人,一边自相矛盾,话语里既有对付氏遗孤恶名的抵触,又有对付舟止这人的崇拜。
听的刘希希与付舟止两人齐齐对其投以迷惑目光。
台上醒木再拍,众人瞩目之中说书人的技法再次上演,一卷长画悬在台上,刷一下展开,满堂惊呼,男则大开眼界,女则的娇呼声声。
付舟止听着一波波的声浪,耳朵疼,眼尾余光小心的瞄向刘希希。瞧瞧!还是他家小媳妇定性好,这么多女子女妖都为他发狂了,他家小媳妇还只顾着嗑瓜子,咔嚓咔嚓,人形大仓鼠一只。好想戳一下。
画卷极大,完整展开须有三丈长,其上所绘血剑漫天,其中所绘浴血身躯,孤身一人悬与天地又被重重血剑环绕。
在说书人神奇的技法中那画好像活了一般,一切自动,遍布伤口的画中人也睁开了被鲜血遮盖的双眼……
又是满场惊呼。
连刘希希也丢了瓜子楞了神,对着震撼的画卷吞着口水。
“夫人,你要为夫看的,难道就是这个?”作为当事人,付舟止对台上的做作行为实在欣赏不起来,只是看到刘希希也对一副破画动容了,略微不爽。
“夫君你好好看看,那画上的人是不是跟你很像。”刘希希拉着他袖子让他认真点,付舟止能怎样只能被迫去看画卷里的“付舟止”。
“像吗!除了眉眼略微相似之外,为夫明明比他英俊的多好吧,再者,夫人你不觉得画里的这位看着脾气很犟,比咱家驴姑娘都犟,为夫可没他那么死脑筋。”
“大言不惭……”
啪一声,灰衣修士一掌拍在付舟止面前的桌上,重击之下将木制桌面拍出了一道掌印,气愤起身,一声呵斥对上付舟止。
“小子,爷念你年轻不懂事,给你个机会,对着画卷福礼道歉,爷就不与你计较。”
付舟止略懵,这位气到脸红脖子粗的人族修士怒的实在奇怪!
怪了哉了!看样子这又是一位折服在他英武形象下的暗地拥护者,拥护就拥护吧,还不认得他这张脸,这还要逼他向自己的画像行礼!
若是那画真够传神,他拜自己一下也无妨,但那画不但没把他伟岸的身姿画个明白,还画的他那么狼狈,如此拙作,毁尽他形象,他就算当场撕了也是那画师的错。
挑眉,“呵呵,阁下是以什么身份命令小子,小子又为什么要听。”
“爷,聋山吴家吴光正,就凭画上的人一百个你加起来也碰不到一根手指头,你一介宵小之辈也敢在此大放厥词,你就得赔礼……”
聋山,吴家!
传闻中世代隐秘山林只为守护一剑的吴家后人。
满堂目光聚来,无一不在好奇,吴家怎会在落风亭,据说吴家人一直想寻付氏遗孤,难道付氏必来落风亭的传言是真的!
付舟止一时无语,吴光正啊!吴家的,这不就是他爹留下的烂摊子……可气,媳妇还没哄回去,又碰上烂事一件。
第二百二十四章 媳妇,好凶
在灰衣修士喊叫的第一声,满堂目光都被吸引至此,包括台上的说书人。
说书人手中折扇半开,隔着大片人群去瞧闹事人。却见大喊大叫的人是日日来此的吴光正,吴光正这人他知道,天天过来就想着能从茶楼里打听到关于付氏遗孤的最新消息,可惜他作为说书人收到的最后信息也就是刚才那一段,一场大战后付氏遗孤去了哪里他也无从知晓。
再瞧被吴光正针对的一对男女,女则桃月之姿乖巧十分,这模样在妖孽遍地的落风亭里也算是常见。而旁边这位公子,红衣如枫,皓面如月,一双黝黑深瞳温和笑着却暗藏刀刃。好熟悉的一双眼睛!
这不就是……
扑通——
说书人吓跪了,扔掉了纸扇,撞歪了长案,惊醒木从桌上掉下来砸到自己头上也没个反应,脸皮白里泛青,哆哆嗦嗦,唯有惊恐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最外围的付氏遗孤身上。
满堂人对其异常举动不知所云,只见说书人对着正门方向连磕三个响头,嘴里念叨着赔礼求饶的话,转而就往台下爬去。
“站住。”
付舟止的灵波传音悄无声息的钻入说书人耳中,除了说书人没人听得到。
刚爬出去两米的说书人立时定住身,不敢动弹。
“起来。”付舟止又言。
说书人在满堂喧哗的议论声中颤颤巍巍爬起来。
“撕掉。”付舟止命令。
说书人一时不解其意,大着胆子转过来去瞧隔着人群的付氏遗孤,一眼便又想跪下。
又一声命令之后,说书人扼住欲倒地的欲望,抓住画卷一端开始手动撕毁,在满堂吃惊喊叫声中刷刷撕的毫不留手,不多时画卷的碎片飘的整个大厅到处都是,台下一众人皆瞪大了眼不解,只以为说书人是段子说多了发了疯……
而吴光正不以为然,转头就盯上安坐靠椅上的付舟止,“是你,你做了什么……”
“你有完没完……”刘希希听不下去了,到手的瓜子也不再嗑,在付舟止扑通扑通的吃惊心跳中,怒怼烦人的大块头修士。
刘希希,“……我夫妻二人聊个天是聊你家高堂了还是论你家后人了,关你什么事儿,打扰我夫妻谈话就算了,还想仗着块头大诬陷人是不是,上面说书的发疯关我家夫君什么事,我夫君坐到这屁股都没抬一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夫君动手了,你说,你若是说不出来,今日这事不能算。”
一串质问怼的吴光正磕磕绊绊,同样无言的还有付舟止。
惊到发呆的付舟止:媳妇,好凶!凶的真让他移不开目光,心里好痒啊怎么办……
这就是被媳妇维护感觉!好奇妙!怪不得他爹在世时那么喜欢躲在他娘后面看戏!
“无知小辈,休得狡辩……”吴光正被刺激到怒值飙升,眼看要爆发。
刘希希,“呵,别以为把狡辩两字叫喊出来,狡辩的人就不是你……”
“你……泼妇!”
“呦,说不过就骂人!阁下还修士呢,还聋山吴家,我若是吴家长辈知道有孙辈在外这么丢人现眼,必定要将其扫地出门……”
“你……”吴光正倒眉横眼,再收不住暴虐之气,灵息溢出以自身为点威压暴涨,临近人纷纷避开免得被其波及。
刘希希保持着一步不退的气势,小声询问付舟止。“夫君,这个你我加起来打的过不……”
付舟止轻笑回她,“不过是个四肢发达无脑之辈,为夫一人轻轻松松……”
“好。”这回答刘希希喜欢。
“小子躲女人后边算什么,你有人胆子狂妄,就该知道后果。爷现在就让你知道轻蔑付氏是什么后果。”吴光正手中聚灵光,叫喊之下,灵光裹着硕大的拳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付舟止迎面打来。
刘希希惊于对方偷袭不讲武德,大骂声还没出口,却见灵光环绕的大拳近到付舟止面前一尺距离后,忽停滞,再难前进一毫。
付舟止风轻云淡不动声色,而对方却是龇牙咧嘴好似承受巨大压力。
刘希希一介俗人对灵力气场感觉不到,不知真相的她只能覆在付舟止耳边求解。“夫君他这是怎么了……”
“嗯,大概是发力过猛,抽筋了吧……”
抽筋!
嘶……刘希希看着也像。
抽成这样,大概一时半会儿缓不回来了吧。
那还打不打。
刘希希眼光询问付舟止,付舟止回一个“夫人请便”的眼神。
两人眉来眼去,还是当着“抽筋”中的吴光正,吴光正很气很怒很暴躁,可有什么用,他调动全身灵力聚到拳上也无法突破屏障,现在想抽回拳了手臂却像被卡住了一样,抽也抽不回来,整个人如同木桩一般被定住,任他用尽办法也不得破解。
议论声四起,这时已有人认出红衣男女正是昨夜在宣羽宫拜了堂的王女王婿。
忽一波灵力从敞开的大门而入,扫荡过全场,镇住了满堂躁动,同时破开了付舟止加在吴光正身上的威压。
灵波爆开……
吴光正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破了围栏,滚落在了台上,正跟吓到腿软不得动弹的说书人一左一右占据台面,说书人对他挤眉弄眼就差张口大喊一句“吴家傻子,你刚动手那人就是你要找的付氏遗孤付舟止”……
“希儿……”清冷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一身青衣随他落地悬下,说话间是满目宠溺,腰上挂着的临字玉牌已将他的身份告知满堂人。
仙尊封临!
驾临此地!
人惊妖惊,少部分起身拜见,更多的是找路逃离。
但凡在落风亭里混过三年以上的都知道封临尊者,其在落风亭里暂留的三年,七夜殿下着了魔的“虐待”众人,只为寻一物以讨尊者欢喜,可惜三年下来弄的落风亭鸡飞狗跳殿下也没如愿。
这位大人物又来,可别看上什么!
“这么晚了贤婿不带希儿回该回的地方,怎还在此处逗留,贤婿是忘了如何答应的为父!”封临盯着付舟止,背在身后的手早握成了拳。
说好的他拖着夜初霜,孽徒带人先走呢!
不但没走,还带他爱女在这喝茶听书打架斗殴!
“岳父大人提醒的是,确实是小婿疏忽了,小婿知错。”
付舟止拜过封临,转身又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岳丈大人”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着上前认错。
“小婿知错,这就带希希回去,还请岳父大人息怒。”拜的认真,一字字何其真诚。
封临看着面前在茶杯里打旋的茶水,茶色清明,茶味清香,似乎很正常,不像是下过药。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他是你师尊
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就不信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孽徒还会不知分寸的给他下毒。
空了的茶盏递还付舟止手上,付舟止恭恭敬敬接着,直起身来时眉目清明浅带笑意,瞧着心情很不错。
见他如此,封临便是咯噔一次,下意识想把下肚的茶水全吐出来。“咳咳……希儿,到为父这里来。”
封临错过付舟止直接招呼刘希希,刘希希在一堆好奇的视线以及一波波议论声中,顶着封临仙尊与七夜殿下独女的名号,乖乖巧巧走过去。
在封临等着她叫爹的灼热目光中,叠手在前俯身一礼,“女儿希希见过爹爹。”
封临陶醉其中。
“希儿向来乖巧听话,若不是受了蛊惑断不会大半夜的还在外面闲逛。”说话间斜了一眼站的笔挺的付舟止,其意自明。
封临,“父母为子女之忧,总是比他人要多的多。更别说是个不靠谱的人……”
他索性直接指名道姓的说付舟止照顾不好他的爱女,不配做他女婿得了!
付舟止少见的禁了声,被念叨到这个份上竟然没有反驳,他想干什么,难道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封临越发不安,只想赶紧带爱女离开,早走早安心。
“希儿过来,为父带你回家。”
一把拉住刘希希腕子,大手牵小女,走路带风的拉着刘希希走出茶楼。
刘希希十步一回头,看到付舟止跟了上来,硕长的身影在他们父女身后走的很安静,像足了忠犬一只,见她回头更回以浅笑。
“爹爹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刘希希问,洛司程既然把她框这儿必然不会让流水镇的人知道她的去想,可封临跟渣夫就是找来了,还那么及时!
若不是知晓了婚礼是洛司程布置,甚至都怀疑是装蒜渣夫跟封魔爹爹一块算计她!
“苍穹之下天地很大,但与仙门来说,只要不是上了天外入了地下深渊,要找个人并没有希儿想的那么难,为父要寻你,自然就有法子找到。”
“哦……”
听起来很厉害,还很轻松的样子,怪她孤陋寡闻见识短,三丫刚不见那会儿就该找她这位疯爹才对,她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去找洛司程了!
“希儿……”封临忽然驻足蹙眉,拉着刘希希的手也跟着握紧了些。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看到疯爹有异,刘希希第一反应是查看周围人人妖妖,莫非有埋伏!
封临上身晃了起来,眼皮也跟着摇摇欲坠,暗暗骂了一声“逆徒”,闭上眼朝着刘希希倒了过去。
“爹爹,爹爹你这是怎么了……”刘希希接不住,眼瞅着高高大大的封临一头栽地上,听得重重一声磕地声,这声可比她跟渣夫昨日拜堂磕的厉害的多了!
“嘶……”倒抽气,感觉好疼!
付舟止蹲下来拍了拍封临脸颊,紧闭眼皮的封临毫无反应,付舟止笑了,比刚才装出来的纯良笑意多了许多肆意畅快。
“岳父大人睡着了而已。”付舟止把他的判定结果告诉刘希希。
刘希希不敢信,一同蹲下来查看,一番拍脸呼唤,掐鼻掀眼皮,闭眼的封了仍是没有醒了,还呼吸平稳,隐隐有入了深度睡眠的鼾声……
“爹爹真睡着了!”这是刘希希的结论。付舟止点点头表示认同。
“岳父大人也是不容易,风风火火赶过来阻止希希你被骗,来了也没休息好,既然叫不醒就让他睡吧,为夫送他回去就是……”
怎么送!
转眼付舟止找来一辆拉过鸡笼的板车,抓起地上“躺尸”的人,一把丢在板车上拍拍手向媳妇展示他的麻利。
刘希希捏着鼻子躲开板车上的鸡屎味,隔了五六步跟在板车后面,看着付舟止拉动板车,一路拉回宣羽宫。
宫门侍卫无一敢上前询问,无一敢对王婿王女好奇一下,更不敢去查看鸡屎味的板车。肃穆而立,迎两人一板车回宣羽宫。
此一时。
永烨殿东侧寝殿。
夜初霜在听完大宫女汇报总结后,已是青筋暴起,在即将爆开的边缘落了又起,起了又落……
不停劝解自己:临郎的女儿是她的女儿,那临郎的徒弟也就是自己的徒弟……自己认下的关系,莫说坑她上万紫晶,就是坑她半个殿羽她也得认……
这自家孩子,调皮买点东西,她还能不付钱吗,那不行,让外人知道她堂堂七夜殿下连孩子想要个什么都买不起,岂不是丢她的脸……
“……!”
然,看着桌上摞起来有一掌厚的欠条,夜初霜唯有念决运气,花了半个时辰才平静下来。
“殿下,王婿求见。”
“滚,让他给孤滚远远的……孤若见他,孤自戳双目……”
大宫女,“……!”
好可怕,他们的七夜殿下好久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看来必须得拦住王婿,断不能让他进来送死。
“谁呀,惹岳母大人生这么大的气……”
付舟止进来了,不请自来,从大宫女身旁走过去,在大宫女不停暗示中依然我行我素,迎着夜初霜吃人的目光踏入寝殿。
大宫女默默后撤。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付舟止上前一礼。
桌案后,夜初霜敛着下巴声声冷笑,扶额间划开刘海,露出她妖娆冷艳的凤目,“呦,贤儿这么晚了不在房中陪着希儿,怎么到孤这里……”
来这求死?
“晚吗,岳母大人这不是还没休息。”付舟止步步往前,到了案前随手取来一张他亲手写下的欠条,看着什么金额,勾起他无所谓的唇角。
“岳母大人这么晚没睡,难到是为这些字条……”
“不然贤儿以为呢……”她现在只想一根狼牙棒狠狠抽一顿这只败家狼崽!
“……你可知你一天时间写了多少张欠条,欠下多少银两,你可知你一日花销便是孤的一座殿宇……付舟止,别以为孤跟你爹娘认得,孤便会纵容你,惹急了孤沐浴焚香上告天门,把你娘喊下来揍你……”
声调逐渐加大,语气逐渐骇人,就连表情也趋向狰狞,大有掀了桌子不认帐之势。
付舟止在其狂暴声中闪到殿外,正好躲过了一击,再速度闪回殿中,肩上多了一个昏睡不醒还被五花大绑的人。
抓起来丢过去,丢到夜初霜脚下。“小子也不想惹殿下不悦,思虑再三唯有以此做礼来抵消欠账,不知殿下收不收这礼。”
夜初霜花了眼,她求而不得之人昨夜视她如猛虎野兽对她避之不及,现在安安静静在她面前。
这么安静,好似任她采取。
想到梦过很多次的某些画面,夜初霜顿时一阵羞红。
“你,你怎么敢绑临郎,他可是你师尊。”
“什么师尊……他当初绑了小子送人,小子回他一次,他不亏。殿下只管说,这礼收不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