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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幻灵狐传全文阅读

作者:余有灵     真幻灵狐传txt下载     真幻灵狐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下山

    和光三十年,青蛇原,刘老头家中。

    前几日,他将几十年积蓄当作赎钱,买来了商盟的通行木牌。这是机会,也是希望。

    刘老头决定,把木牌送给刘心。

    孩子,才该有希望!

    爷孙俩吃完晚饭,在烛光下,一起收拾行李。

    刘老头心里五味杂陈,要不是最近不太平、老有人失踪,他还想让刘心多留几天。

    “给你取名刘心,知道为啥吗?”刘老头严肃地问。

    “要处处留心,凡事多留个心眼。”刘心熟练地回答,然后问:

    “爷爷,城里很好吗?”

    “比这里好。找个师傅,学门手艺,肯定比这里过得好。”

    “那爷爷怎么办?”

    刘心嗫嚅着说,走到刘老头身后,用小手为他捶背。

    “爷爷老了,在哪儿过都一样。”

    之后,刘老头千叮咛万嘱咐起来,原本不啰嗦的人,也变得啰嗦了。

    聊至夜深,蜡烛燃尽,刘老头才睡下。

    听到里屋传来鼾声,刘心走到大门前,垫着脚尖取下门栓,往外轻轻推门。

    高个男人,走进屋内。

    他披着黑发,踏着夜风。打扮虽散漫,气度却非凡。

    墨眉如剑,双眼含威。

    正是涂辛,亲至此地。

    刘心领着涂辛,走进刘老头的居室。

    涂辛手贴储物袋,掌心现出一个小瓶,继而单手一翻,握瓶拔盖。

    刘老头干瘦的双颊被掐住后,当即张口。自瓶口滴出的灵液,落进他口中。

    调制这种灵液,只需将灵石敲碎,放到泉水里浸泡。

    修士喝,无大用。

    凡人喝,尚能强身健体。喝多了还会嗜睡。

    涂辛特意倒下数滴灵液,保证刘老头睡到日上三竿,免得生出麻烦。

    阿二就守在附近,它会定期回洞府报信,所以涂辛知晓一切。

    涂辛拿走了通行木牌。

    他自不会关心凡人,但多少有些同情。以后若有机会,再做补偿。

    闭关已有十年,不妨下山寻些机缘。

    涂辛边思索,边走到屋外,然后挑了个僻静地方,席地打坐。决定天亮后,去商盟逛逛。

    嗒嗒嗒。

    远处传来马蹄声。

    涂辛睁眼,想到刘老头曾说‘最近不太平’,立刻打起警惕。

    他掐诀念咒,法力似水般自灵台流出,继而覆住全身。接着,涂辛的身影融进夜色之中,叫人无法看清。

    这是低阶隐匿术,只能用来蒙骗凡人,但躲不过修士的灵识探查。

    听声音,似是有队人马停在河边,稍作休整。

    “等马喝完水,就去踩好的点,捉人。”有人声音低沉地说。

    “是。”多人齐声说。

    “帮主带俺们发财去。”

    “咋不捉小娘们,还能让兄弟们......嘿嘿”

    “没正经,咱们去干正事的。干得好了,还能去亘武国。”

    “闭嘴。”低沉的声音拉高了音量,

    “少说话,多做事。”

    于是深夜恢复寂静,只听见马儿喝水的声音。

    涂辛猜测,他们是黑衣帮的人。

    因为青蛇原上能成气候的帮派,也就黑衣帮和青蛇会。而那些小势力,根本买不起马。

    只听这几句话也能知道,他们要去干坏事了。但凡人想做什么,涂辛可没闲心去管。

    心里默念六字,此事与我无关。

第十五章 进城

    天微微亮,城门从内打开。

    如今,连天城分为三段。从北向南依次属于亘武国,商盟,西良。

    方才刘心亮出令牌时,守城士卒皆很惊讶,想不到刘老头有毅力攒够赎钱。

    某个士卒凑上前盘问时,刘心趁机塞给他几个铜板。他悄悄收下后,直夸刘心懂事,当即放行。

    于是刘心顺利进城。

    涂辛自是施展隐匿术,跟着进城。

    甫一入城,便闻到马骚味。原来附近建有马厩,可供人租借马匹。

    刘心捂住鼻子,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撒开了腿往前跑。

    路旁的铁匠铺,摆着多个兵器架,上面挂着各式兵器。

    路过街角的那间茶铺,便来到了商盟。

    茶铺间,粗眉青年打了个哈欠,好奇地瞄了眼刘心。有个老汉正往灶台添柴,还摇着蒲扇。

    “看啥看,还不来帮把手。”老汉嚷了句。

    “来咧。”青年回。

    “再不像样,送你到西良挖煤去。”

    “爹!这咋行?我还得孝敬您呢。”青年摆出讨好的笑容。

    “还不干活?还想着许家姑娘?”老汉叹气。

    “煮茶!我这就来煮茶!”

    ......

    清晨时分,行人稀少。

    走进深巷后,涂辛先将刘心傀儡收好,再停下隐匿法术,现出身影。

    然后四处溜达。

    时间推移下,街上愈发热闹,充满烟火气息。

    人越聚越多,声越来越杂。街上的吆喝声,商铺里讨价还价的声音,邻里间的招呼声,茶馆酒楼的交谈声,交融在一起。

    涂辛走着走着,察觉到好几道目光盯着自己,于是转头望去,眼神一扫。

    原来是有群姑娘,在打量着涂辛。

    好些个姑娘被他这么一望,当即垂下首,羞红了脸。剩下几个姑娘笑靥如花,眼睛眯成了月牙。

    如风吹万花,将花压弯,将花吹艳。

    涂辛摇摇头,自顾自的走了。

    落在姑娘们的眼里,自然是涂辛不解风情了,于是她们悄悄议论起来。

    涂辛当然听全了,但没想到自己被当成了霞云国的落魄公子......

    大约是因为披着发,套着宽大的青衫,脚上拖着草鞋,穿得很是散漫。

    于是他想换身行头,但兜里没钱,只好去趟当铺了。

    涂辛走进胡同,施展千幻大法变化面容,怀里多了个精致的木盒。

    他走出胡同后,迈进金福来当铺。

    小半个时辰后,掌柜亲自将涂辛送出门口。

    望着涂辛抗着重袋远去的背影,掌柜啧了声,觉得奇怪。

    居然不要银票,只要银两。背着不累吗?马车也不叫。

    还说这夜明珠是传家宝,不是家道中落还不当。

    不过这宝物,确实值八百两。送他几包茶叶,权当卖个人情,希望他下回多当点。

    掌柜边想着,边走回当铺。

    因为露财了,有个泼皮盯上了涂辛,一路尾随。

    他跟着涂辛走进一个死胡同后,却发现涂辛凭空消失了!

    泼皮大惊,以为涂辛会轻功、甩掉了自己,于是骂骂咧咧的走了。

    而涂辛早与他擦肩而过,并冷冷的刮了他一眼。

    之后,涂辛买了些衣物和杂物。

    涂辛束起长发、换上便服,穿上方头鞋,幻化成黝黑的胖脸中年人后,朝青河街走去。

    青河街沿青河而建,是商盟内最繁华的街道。街上人流不息,随处可见奔走的马车。

    它又分南街和北街。

    北街沿河而建,地价寸土寸金。建有数座坐北朝南的高楼。既有酒楼客栈,也有茶铺棋室,还有银店玉楼。

    南街有几家钱庄。还建着许多矮房,是租给商人做买卖的,卖的物件很杂。

    不知不觉间,到了夏日的正午,该用饭了。

    福悦酒楼门口,站着揽客的青衣侍女,脸上笑盈盈的。

    涂辛进酒楼时,侍女端着笑靥,施了一礼。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将涂辛带到二楼雅座。

    涂辛点完菜,嘱咐小二让后厨多放糖。

    没过多久,桌上便摆好一荤一素,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一碟红烧豆腐干,干香味美,十分下饭。

    大碗的竹笋炖鸡汤,上面飘着数颗葱花。筷尖随意一拨弄,就能夹起一片油而不腻的鸡肉。汤汁泛着金黄色泽,甚是鲜美。

    抱着寻机缘的打算,涂辛边吃,边放出灵识来听人谈话。但后来消息没听到,街里街坊的八卦倒听了不少。

    吃完,涂辛取出纸笔来作画。

    画好,结钱走人。

    涂辛走进之前路过的裁缝店,然后左右望了望。

    里边不大不小,物件摆放整齐。木柜靠满三面墙壁,里面堆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衣裳。

    双鬓发白的裁缝,正低头缝衣。

    青裙少女款款走来,问:“这位客官,怎么称呼?小女名叫许晴。”

    她模样娇俏可人,略施粉黛,秀发好好的簪起。

    “在下胡九。”涂辛报出假名后,将画递给少女,接着道:

    “想定做几件衣裳。”

    许晴面露讶色,接过画细细观察,继而赞叹道:

    “画工真好,小女佩服。”

    画上的青衫和白袍,皆点缀着精妙的纹路,很是耐看,不落俗套。

    “胡大哥,先坐下歇息吧。”许晴带涂辛落座,然后端来一杯清茶。

    裁缝接过许晴递来的画,细细端详后,也很是惊讶。琢磨一阵后,起身拱了一手,

    “客官,可带来了布料?”

    见涂辛纳闷,许晴提醒道:

    “自备布料的话,价钱会便宜些。”

    来定做衣服的人,一般都是自备布料的,既省钱,也让裁缝方便。

    而涂辛只道:

    “钱,不是问题。就用最好的丝绸。”

    “好。不过,想拿衣服,再有钱也得等。”

    裁缝脸色稍显难看,把涂辛当成了心急的暴发户。

    “好东西,自是要等的。”涂辛笑了笑,走到裁缝面前,往木桌放下三十两白银,

    “这是定金。”

    裁缝听到这句还算得当的夸赞,脸色缓和许多。

    许晴瞄了眼白银,笑着说:“胡大哥阔气。”

    但她觉得涂辛是来跑腿的,因为眼前的黑面男人和这套出尘的衣裳怎么看都不搭。

    于是她问:

    “这衣裳,是自己穿,还是送人?”

    “我要四套,三套自己穿,一套送给兄长。”涂辛回。

    柳晴目露惊讶,随后摸出根细绳,为涂辛量身。

    量完,涂辛补充道:“我兄长的那套,要做大点,他比我高三寸。”

    许晴掏出小册子,记好尺寸后,轻点秀首:

    “都记好了。”

    “你们家,不卖面具了?”涂辛问。

    “卖!”许晴双眸蓦然明亮,“胡大哥看上了哪个?”

    她身姿雀跃地走到木柜前,就要从抽屉里取出面具。

    而裁缝却突然冷哼一声。他是许晴的爹,很反对许晴做面具,觉得这是不务正业。

    涂辛叫住许晴,道:“面具也要定做。”

    许晴闻言大感失落,拿走涂辛手中的画,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想怎么做。”

    画中描绘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狐狸面具。画工仍是不错,而面具样式却只是中规中矩。

    然后两人谈起细节。

    令许晴意外的是,涂辛不要纯金面具,只要求贴层金箔。这么阔绰的人,何故不要彰显财力的纯金面具?

    涂辛付给许晴十两银子,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好好做’后,转身离去。

    许晴呆在原地。十两银子!能买我百来个面具的十两银子!这人兜里,装着金山,还是银山?

    青衫白袍是涂辛向来的打扮。他现在无法御灵化衣了,所以想买些衣裳来穿。

    金狐面具,却是曾有故人相送。

    自破树而出后,涂辛老是想起回忆,定做这张面具,算是睹物思人罢。

    涂辛走出商盟,来到连天城后,买了些兵器。

    他挑了家名气最大的铁匠铺,将朱由的破损斧刃交付给掌柜赵利,并听从其人的建议,请其父赵好峰铸剑。

第十六章 香尘阁

    天暗了,人却不散。

    涂辛回到青河街,目光掠过拥挤的人群,望到一块三字牌匾,其上书写着“香尘阁”。

    屋檐下挂着许多灯笼,发着朦胧光亮。

    楼内灯火通明,传出婉约动听的音律,飘出挠人心痒的香味。

    胭脂香,女人香。

    穿着薄纱衣裙的女人们身居二楼,凭栏而立。香肩微露,脖颈修长,打扮得撩人心魄。

    她们抛来的娇媚眼神,叫人移不开视线,止不住的咽口水。

    柔弱无骨的白臂伸出楼外,凝如脂玉的小手摇着红手帕,似是一枝娇艳的红杏。

    忽然,那朵红艳艳的花儿,飘落下来。

    同时,酥酥糯糯的娇媚女声也落下来:

    “官人,快帮奴家捡回来嘛。”

    人群顿时沸腾!

    之后,令人惊呆的一幕出现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邋遢的斜眼男人,以疯狗般的姿态挤开数人,抢到了红手帕。

    他用满是油污的双手摊平手帕,往脸上一盖,仰起脖子,发出感叹:

    “香!”

    众人见状,再无争抢念头,纷纷侧目而视,像躲瘟神般退得远远的。

    那二楼的女人娇哼一声,气恼得转身。

    涂辛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这揽客手段有点意思,只是这回倒了大霉。

    他决定进去探探。

    倒不是想破了人身的童子身,而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说不定会有机缘。

    但前面人多得很,不知何时才轮到涂辛进楼。

    虽则能用隐匿术混进去,但维持住隐身需要持续消耗法力,属于最老实的做法。

    于是涂辛绕到后门。

    过了些时间,一个瘦弱的小婢推开了后门。她提着两个木盒,里边堆满果核果壳。

    她将残渣倒进泔水桶,转身想要进楼时,被人从后边拍下了肩膀。

    小婢扭头,看到一个黑脸男人。

    “小姑娘,帮个忙。”涂辛笑嘻嘻的,晃了晃手中的白银。

    见她没有推脱,涂辛俯下身,附耳说了几句。

    小婢咬了下唇,点头答应。

    她领着涂辛进楼。

    涂辛装出醉态,手臂搭在小婢肩上,压得她很是吃力,走路都险些不稳。

    嬷嬷看到后,满脸写着不耐:

    “做啥呢?”

    “老爷喝醉了,刚在后院透风。”小婢低眉顺眼地说。

    “醉了?那便叫辆马车,送他回家。”嬷嬷直摇头。

    “喝,我还要喝。来,再来十坛酒。”涂辛突然有了精神,叫喊起来。

    嬷嬷扫了涂辛一眼,看到他腰间鼓鼓的钱袋后,脸上堆满了笑容,当即往后一招手:

    “蓝花,快带这位爷,回座。”

    穿着轻薄蓝裙、胸前雪腻微露的蓝花,娉婷的走了过来。她扶住涂辛,眼神示意小婢退下,带着涂辛走回酒屋。

    屋内中央,琴女弹着小曲,舞女跳着艳舞。听到客人夸赞,她们频频回以媚眼。

    十几个客人坐在酒屋里,看女人,喝酒,谈天。

    涂辛指了处空位,蓝花会意后,扶着他过去。

    见涂辛落座,旁边的红脸男人呼出一口酒气,嘴里含糊道:

    “你谁啊?”

    “你喝醉了?认不出我老胡了?我可叫了十坛花酒,你别说不能喝啊?”

    涂辛埋怨地说,说到‘十坛花酒’四字时,声音格外响亮。

    “哈哈,对,是老胡。今夜不醉不归。”红脸男人将错就错。

    小婢们掀开帘子,走进酒屋,端来十坛花酒。红脸男人盯得直流口水。涂辛搭着此人的肩膀,脸上乐呵呵的。

    许久过后,红脸男人醉倒了。

    涂辛却依旧清醒,还注意到了两个棕衫男人,并听这两人谈话。

    “这里好吧?”

    “好是好,但太花银子了。”

    “慌啥?我们下山招弟子,就是去捞油水的。”

    “师兄厉害。”

    “哈哈,师弟喝酒后,说话就是实在。”

    “再过两个月,比武大会就要召开了。我那老朋友也会来,他想进落枫观做道士呢。”

    “那些个秃驴道士,连美色都不能欣赏,哪有我们狂刀门弟子过得自在?”

    “师兄说得对,人要懂得享受,岂能一直闷头练武。”

    “还是师弟懂我。”

    机缘这不就来了。

    涂辛这般想着,抱着剩下的几坛花酒,走到这两人身旁,很是自然地坐下。

    “在下胡九,想与两位兄弟,共饮美酒。不知可否赏脸?”涂辛笑着问。

    “胡兄弟一片美意,岂能辜负?”棕衫男人挪动身体,把酒杯伸了过来。

    涂辛心领神会地倒酒。

    三人互报姓名,凭着美酒迅速打成一片。看着屋里的姑娘,谈论起哪个身段最好,哪个样貌最美。

    “如今世道不太平,还是学些武功为好。”涂辛说。

    “何不入我狂刀门,学门刀法?两个月后,只要胡兄弟来龙延山,我便帮你搞定一切。”秦岩大大方方地说。

    花酒的面子确实大。

    这对师兄弟每次来这里,只点一坛酒,然后喝一晚上。直到遇见涂辛,才喝了个痛快。

    陈进打了个酒嗝,嘴里说道:

    “我们四大派,只管兽潮,不管打仗。门内弟子不得为朝廷效力,否则要被废去武功,逐出门派。”

    “我自不想管这乱世,但实在舍不下家人。”涂辛随口说谎。

    “这有啥好担心的?等你成了新晋弟子,就能带一人上山。我再想想办法,打通打通关系,让你把家人全接来,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舍得花钱。”秦岩仗义地说。

    “好!”涂辛大喜,“两个月后,我一定来找你们。”

    涂辛喊来婢女,再叫上三坛花酒,让这对师兄弟乐开了花。

    三人继续闲聊。

    秦岩开始吹牛,说以后要当门主。陈进较为实在,只说想攒钱娶媳妇。

    酒没喝完,他们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涂辛结完酒钱,叫来马车,将两人送到附近的客栈。还趁机往他们体内,打入灵识标记,留作后手。

    心里有了盘算后,涂辛决定连夜赶回洞府。

    靠着夜色遮掩,涂辛掐诀念咒,使出风行术。

    涂辛被清风托起,离地越来越远,继而越过五丈高的城墙,如羽毛般轻轻落地。

    涂辛走远后,手贴储物袋,掌心现出巴掌大的阿大,然后单手一抛。

    阿大落地的过程中,迎风涨至一人大,随后护在涂辛身旁。

    涂辛思索间,丹田处有团暗藏的黑气冒了出来,接着,心中响起尖锐的质询声。

第十七章 心魔

    修仙?学武?

    真把自己当人了?

    不去杀古妖,不去修灵尾,不想回灵界了?

    修仙,便是承认曾经所做的一切,是场失败,是个错误!

    ......

    涂辛意识模糊的停在原地,面容无比狰狞,嘴里不停地说着‘不’字。

    而灵台中的奇物,蓦地大放光华。让涂辛渐渐清醒,双眼恢复清明。

    耳边,传来数声凄惨的叫声。

    阿大在杀人。

    尸体躺在草地,皆穿着黑衣。

    这伙黑衣人想袭击涂辛,却被阿大反杀,现在只幸存一人。

    阿大掐着黑衣人的脖子,像提着一只浑身发抖的鸡。

    涂辛吩咐下,阿大松开手,扯下黑衣人的面罩。

    月光下,这人面色惨白,脖子上留着红印。他剧烈咳嗽起来,然后被反剪双手,摁在草地上。

    黑衣帮,涂辛默念起这个名字。

    “接下来,我问你答。别想着耍小聪明,这只会让你死得更惨。”涂辛冷冷说。

    “大人饶命啊。”黑衣人拼命磕头。

    “晚了。”涂辛寒声道:“老实回答问题,还能给你个痛快。”

    黑衣人嘴里呜咽起来。

    但涂辛自不会心软,因为留活口就是留祸患。

    “你是黑衣帮的人?”涂辛问。

    “回大人,小的确实是黑衣帮的,捉人也是听从吩咐。”

    “特意埋伏我?”

    “不敢。要知道大人那么强,我们哪有这个狗胆。”

    “你们为亘武国做事?”涂辛稍显好奇。

    “大人厉害,连这都知道。戴帮主说了‘谁能捉来五个男人,谁就能去城里过好日子’。”

    “大人。”黑衣人磕头哀求:“我不想死,赖仙师说我有灵根,等我学了法术,就来为你做牛做马,成吗?”

    涂辛面露惊讶,继而灵识一扫,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灵根。但他这般哀求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反倒像是遭人欺骗。

    “赖仙师在亘武国?”涂辛问。

    “他在南国,还是国师。”

    “你要拜他为师?”

    黑衣人明显犹豫了下,才说:

    “不是。”

    “那你跟谁学法术?”

    “大人,这我不能说。”

    阿大伸出利爪,扎进黑衣人的后背,让他疼得哭爹喊娘。

    “快说。”涂辛语气森然。

    “我说......我说。”黑衣人说:“是另一位上仙。我有回听到,赖仙师叫他毒蜂......”

    他话还没说完,七窍便流出鲜血,身体猛地抽搐几下后,暴毙而死。

    涂辛面色微变,吩咐傀儡去做善后工作。

    涂辛掐诀念咒,掌心飞出一个火球,将堆积起来的尸体,焚烧干净。

    然后,涂辛双手各抓一块下品灵石,维持住轻身术,迅速离开此地。

    轻身术是低阶法术,施展后身体会轻盈许多,多用来赶路。

    那两位修仙者想做干什么,涂辛可不想管。

    青蛇原的某间木屋内,脸上长满脓包的矮个男人闭着双眼,盘腿坐在卧榻。

    当方宝死的那一刻,他忽然睁眼,丑脸上若有所思,心里冷笑:

    “没用的东西,险些说出师尊的名号。”

    几个时辰后,屋外来了一批人马。这群人皆穿夜行衣,手里还举着火把。

    还有两辆马车停在屋外。马车里边躺着数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他们被麻绳捆紧,嘴里塞着布块。

    高个男人声音低沉地说:“有队人全不见了。”

    于是手下人议论起来。

    “不会遇到意外了吧?”

    “你个乌鸦嘴。”

    “那怎么交差?赖仙师要我们捉十人啊。”

    “再等下去,天就要亮了。”

    木门吱呀一声后,矮个男人推门而出。

    “不用等了。”他丑脸笑眯眯的,发出破锣般的声音。

    “你,你,你。”矮个男人连点三人,接着道:“和我一块回南国。”

    “赖老四,你要动我的人?”高个男人很不悦。

    “注意言辞,戴帮主。我现在是南国的国师,而你只是个小帮主。别再为难这些手下了,人都是想往高处走的。”赖老四缓缓说。

    “你干着什么勾当,以为我不知道吗?”戴帮主盯着他,问。

    “有些话可不能乱讲。若非我念及兄弟情分,你连个帮主,都坐不稳。”赖老四冷笑。

    见那三人目露喜色,很是欢喜地走到赖老四的身旁,戴帮主只觉心中无力。

    “仙师教训的是。”

    戴帮主深深的看了眼赖老四后,招呼手下们离开。但将马车留下。

    戴帮主清楚地记得,自从赖老四说‘有个白眉仙人收我为徒’后,他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脸上还长出了恶心的脓包。

    手下人则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羡慕着那三人可以去南国享福。还有几人很是失落,期待着下次能被选中。

    天边发亮后,两辆马车于城门前停下。

    赖老四坐在马背上,从怀里掏出个金牌,高高举起。

    亘武国的守城士卒,当即纷纷让行,退至城门两侧。

    “快打开城门,让国师入城。”城下士卒大声喊。

    城门由内打开后,走出一个披甲男人。

    “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国师大人海涵。”披甲男人躬身行礼。

    “无妨。”赖老四笑了笑,将众人恭敬的姿态尽收眼底,很是享受。

    车轱辘转动,轧到一块石头后,整辆马车颠簸了一下。然后,车厢内传出咚咚咚的撞击声,马儿因此受到惊吓,嘶鸣起来。

    赖老四的丑脸,瞬间铁青。

    披甲男人目露讶色,大步走上前,想要来帮忙。

    “无需操心。”赖老四伸手拦住他,“不过是有头畜生醒了。”

    没过多久,马车内陷入沉寂。

    “是在下叨扰了。”披甲男人迅速退后,复又行礼。

    “驾。”车夫挥动缰绳。

第十八章 灵目净心

    圣山,涂辛洞府。

    阿大摘下眼睛,递给涂辛。

    准确的说,这眼睛叫做玄景石。它既能用于传输影像,也能用来留存影像。

    涂辛手一招,玄景石就漂浮起来,向上喷出匹练般的银霞。随后霞光收敛,化作一面银镜。

    他施展净元灵目后,狐眼般的棕眸染成蓝色。

    涂辛面向银镜后,镜面上映出蓝眸,并将其留存下来。

    以灵目注视他人,既能遏制心魔,也能祛除魔瞳带来的侵蚀。

    涂辛变成人身,注视着镜中蓝眸,然后觉得脑袋凉飕飕的。

    丝丝寒意顺着经脉向下游走,流经灵台,最终汇聚于丹田。整个过程,就像是泡在微凉的水中。丹田中的心魔,有一部分被寒意溶解,消失不见。

    涂辛身心舒畅的同时,也有些懊恼。人身的心魔,大约是灵狐真丹带来的。

    而对付心魔,如同对付杂草。它很难被除尽,只能一次次的祛除。

    于是涂辛决定每隔七天,就对视一次蓝眸。

    仅在红尘中度过一天,就差点让道心不稳。足可见心魔之恐怖。

    涂辛盯着灵台中的奇物。当自己心魔作祟时,好像是它让自己清醒过来的。

    它也许是心魔的克星!

    涂辛很是期待,忍不住多看了它几眼。而看着看着,脑海蓦然浮现画面。

    蓝睛海龙族领地,安置魔瞳宿主的石室。

    汪涟叠腿坐在长桌上,叠在下边的玲珑小脚,偶尔会在不经意间,轻轻蹭到涂辛的膝盖。好似撩人的雀羽。

    水汪汪的蓝眸,注视着涂辛额头的魔纹,慢慢地将其淡化。

    过了许久,汪涟做完例行治愈,习惯性地嗅了几下。

    “臭狐狸,你抹了什么,闻起来还挺香?”汪涟问。

    “你能闻到?”涂辛惊讶地反问。

    “就许你的狐狸鼻子灵,不许我的鼻子灵了?”汪涟毫不示弱。

    “汪姑娘误会了。”涂辛解释道:“这香味是天生自带的,但并非所有人都能闻到。我认识的人中,也就我娘能闻到。”

    “你娘能闻到......”

    汪涟瞪着湖泊般的蓝眸,“所以说,你是想拐着弯的说我,说我老吗?”

    “那你多大了?”汪涟指着涂辛,问。

    涂辛自觉无需隐瞒,便如实回答。

    “什么嘛。跟我差不多,还比我大些。”她笑过以后,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满脸写着惊讶,

    “那你岂不是,好多时候不在族内,时间都花到外出游历上了?”

    因为涂辛之前向汪涟透露过,他曾在横古大陆上游历过数百年。

    “那片大陆上,有种玩意,特别好看。”涂辛笑着说。

    “什么玩意?快说嘛。”汪涟眸中闪着好奇。

    “那我给你讲讲《西行志怪》。第一回,猴王出世。”

    ......

    ......

    回忆画面改变。

    汪涟握着雕龙玉牌,往石门轻轻一点。随后石门移开,发出沉闷的石磨声。

    涂辛听到后,立刻收功起身。现在他已完全掌控魔瞳,所以石室内的保全措施皆被撤走。

    她雀跃地走进来,看到他嘴角含着笑意,问:

    “干嘛老是对我笑?

    “笑,不仅能让自己开心,还能让看到的人,也开心起来呢。”

    他笑容不减,还灵动的眨了下单眼。

    汪涟忽觉心跳加快,慌乱地避开视线:

    “你你你......刚来的时候,明明那么冷漠,现在,怎么学会撩拨女儿家的心思了?”

    “我早跟你说了‘那是因为,我有些怕生’。初来此地觉得很陌生,心里也怕,所以对人凶了些。”涂辛眼神很是无辜。

    “我还以为......”汪涟扭捏起来。

    “以为什么?”涂辛问。

    “没什么。”汪涟轻咳一声,摸出残损的镇海珠法器,抛给涂辛。

    “老样子,让这破法器再撑会。”她说。

    涂辛握住此珠,额间睁开银眸,然后故作出夸张的表情:

    “哎呀,‘造相’失败了。”

    “你耍什么宝?也没见你用幻魔瞳啊。”汪涟满脸疑惑。

    “造相又不是每次都能成。只要汪姑娘上报时,说这次失败不就行了?我今天,用‘造像’给你讲故事。”涂辛露出坏笑。

    “你会造像了?”汪涟讶然。

    造相,能为某个事物附加状态。比如为残损的法器,附加“完好无损”的状态。

    而这效果的持续时间,不会超过(灵界的)六十个日夜。当然,造相还有其它能力,甚至能改变人的想法,但同样有时间限制。

    造像说得通俗点,就是幻术。

    造象比起前两者,发动条件较为苛刻。而它能凝聚万物,比如草药、器材、法宝,甚至自我。但这些皆是幻象,终会消失。

    但这三种瞳术,都有发挥失败的时候,相当于白用一次魔瞳。

    “对呀。我们进‘幻象星’看故事,可比光看图画文字,来得有趣多了。”涂辛劝说。

    汪涟内心天人交战:“不行!我岂能以公谋私?况且,我还要攒够贡献点,试着去觉醒传承。”

    便在此时,有个压得很低、似能蛊惑人心的声音传来:“就这一次,好吗?只要做得不多,别人发现不了。”

    他那双招人喜欢的棕眸,仿佛会说话,仿佛在说‘就听我的,按我说的做’。

    “好!”汪涟脱口而出:“就这一次。”

    她很快便有些后悔,黛眉微蹙:“你这个人,真不老实,害我也......”

    他连忙说:“这回,我来讲《西行志怪》中,猴王打白骨精的故事。”

    她却摆摆手:“太吓人了!那泼猴还闹过龙宫,他的故事,我不听。我想听,跟比翼化蝶相似的故事。”

    “原来,汪姑娘爱听爱情故事。”涂辛恍然。

    他额间裂开竖缝,睁开银眸。

    随着嗡鸣声响起,数不尽的旋涡出现在空气中,然后又有数不清的银眸于旋涡中齐齐睁开。

    繁星般的白色光点自银眸飞出,环绕在两人身旁,然后堆砌成一个白色圆球,正好将两人笼在里面。

    而在两人眼中,则先是四周景象全部消散,刺目白光一闪而过后,一同来到新天地。

    造像是最顶级的幻术,以此构筑的白色圆球,名为幻象星。

    它听从涂辛的心。只要涂辛心念一动,它便能演化出涂辛所想的景象。

    幻象星内,一幕幕画面依次出现,上演着扣人心弦的爱情故事。

    造像对寻常宿主而言,成功发动都是问题。而眼前的白发青年施展起瞳术来,却是这般轻松自在。

    汪涟欣赏故事的同时,忍不住瞅了他几眼。

    “真好看。”她喃喃道。

    “嗯。”涂辛应了声,以为她说故事好看。

    时间悄然过去,幻象星褪去白色,愈发稀薄。最终,化作透明泡沫,梦幻般绮丽。

    而后,泡沫无声裂开。

    幻象瞬间消失,两人感觉像是从高空坠落,身体快要不稳。

    汪涟一个踉跄,直接跌入涂辛怀中。

    涂辛没有很抗拒,双手握着她的皓腕,很有风度地将她扶正。

    她连忙垂下头,掩着脸上的红云,藏着心中的小鹿。

    而身上,还留着清晰的触感。

    温暖,宽大,布满旧伤痕。

    是他的手。

    “我讲得这个故事,还不错吧?”涂辛问。

    “啊......嗯。”她有些晃神,稍稍停顿,才道:“白娘子为和心上人重逢,竟等了千年。”

    “她很痴情。但这样的爱,实在不多见。”涂辛缓缓说。

    “你不相信,有这样的爱?”汪涟问。

    “我信。因为见过。”涂辛脸色沉下来。

    “是谁啊?”汪涟心里酸溜溜的。

    “我娘。”涂辛眸中闪过怨恨:

    “她等了一辈子,等到坐化,也没能再见我爹一面。所以我发誓,如果以后有了女人,绝不会让她等太久!”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要多漂亮?”汪涟鼓起勇气问。

    “样貌倒是其次,主要看合不合得来,还得看缘分。”涂辛边想边说。

    “还是要看样貌。”汪涟抿着唇,话锋一转:

    “我发现,这些故事里的女角色,有个共同点。”

    “什么?”

    “她们都很漂亮!”汪涟理直气壮。

    “......”涂辛有些接不上话来。

    “所以呀,会有男人只对她好,只跟她好。不过呢,她们也很勇敢,为爱奋不顾身。”汪涟总结般说道。

    涂辛点头以示同意。

    瞧见他点头,汪涟的眼眶一下红了。

    “汪姑娘?”涂辛稍显诧异。

    她咬着唇,点着眼角的蓝鳞:

    “这双眼睛,是不是很难看?我们头回见面时,你这么厌我,是不是因为它?”

    “不。”涂辛笃定地说:“它很好看,至少我这么觉得。”

    “好看?为什么......别人都说很丑啊。”

    “因为帮我祛除侵蚀的,是它。”

    “那如果照顾你的,是别人呢?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别人的眼睛好看?”

    “嗯。”涂辛点头。

    “对呀。说到底,我接下委托,见到你,帮你祛除侵蚀。这一串的事,只是,只是一个.......”

    她声音越说越低,红唇张了张,最后只吐出两个音节。

    “巧合。”她说得很无力。

    “也是缘分。”他回得铿锵有力。

    “你我有缘,所以相遇了。这是事实,永远不变。所以你的眼睛,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你这张嘴,挺会哄女孩子开心嘛。你在族内,是不是很招人喜欢?”

    “不。我资质差,不受重视的。”涂辛眸光暗下来。

    “那你别老想着回去了。留在这里,不也很好吗?”

    “我回去,是要做件大事。”涂辛眼神坚决。

    “到底要做什么?”汪涟追着问。

    “拿圣尾。然后冲击合体。”

    “这样啊。”汪涟神色复杂,随后却展颜一笑:“阿辛一定能做到的。”

    汪涟曾有只冰属性御灵,小名就叫阿芯。

    她某次想起这只御灵时,打趣地称涂辛为阿辛,谁知涂辛也不反对,于是越说越顺嘴。

    汪涟自顾说道:

    “我呢,就待在族内。等攒完贡献点,就试着去觉醒传承。”

    “到那时,我送样东西给你,当作饯别之礼。”

    “礼物。”呆立许久的涂辛,吐出两字。

    回忆悄然结束,涂辛含在嘴角的笑容,也同时消散。按照计划,自己该制作傀儡了。但在这之前,还得回老洞府一趟。

第十九章 再遇狼财

    黑狱山脉,两妖对峙。

    正是涂辛和狼财。但两者皆无开战念头,所以陷入僵持局面。

    狼财是怕。毕竟在十年前,吃过大亏。

    而且,狼财还看到涂辛能自由出入大阵。他看到涂辛有如此手段后,更加确信涂辛是前辈高人。自己伤都没养好,岂能以下犯上,自寻死路?

    涂辛则想避。他只想取走老洞府中的月华石,没曾想会冤家路窄。杀掉狼财,倒也可以,但消耗肯定不小。而且,做这事没半点好处。

    狼财瞄了眼弯弓搭箭的傀儡,再看向雪发飘扬、眸光冰冷的涂辛。

    他看得心里发慌,终究还是露怯了。于是低头拱手:“不打扰前辈清修,告辞。”

    说完立刻转身,就要遁走。

    “慢!”涂辛出声制止。

    狼财很不情愿地转身,脸上苦兮兮的。但看到傀儡垂下弓箭后,心中一松。

    “吾名胡九。不知道友如何称呼?”涂辛问。

    “晚辈狼财。”狼财恭敬地回。

    涂辛留下狼财,一则是不想让他起疑,认为自己不敢出手。二则是想问些消息。

    “怎么找到我的?可别说是凑巧的。”涂辛厉声问。

    狼财连忙摸出水晶球法器,指着它,迅速作出解释:

    “它让我看到,有人闯进了黑狱山脉。我前来调查,无意间打扰了前辈清修,属实是无心之举。还望前辈......”

    涂辛伸手一摊,不耐烦地打断道:“法器给我。”

    狼财闻言,只好将此物轻轻一抛,让他飘到涂辛面前。

    傀儡接下水晶球,细细一探,确认狼财所说没有虚假。然后不动声色地收下此物,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

    “既是无心的,我也不会为难你。问完几个问题,就放你走。”涂辛面色平静,但语气不容拒绝。

    “胡前辈请讲。”狼财如释重负。

    “人族在哪修炼?”

    “修仙界的四大派,盘踞在霞云山脉。散修,则窝在些小灵山中。不过,人族向来仇视我们妖族。前辈若要对付人族,还是小心为妙。”

    “那他们修为如何?”涂辛接着问。

    “具体我也不知。应是没有化神期强者。”狼财含糊回道。

    “修仙界的人,没在凡俗界安插眼线吗?”

    涂辛这么问,是觉得凡俗界的大乱,有些莫名其妙。修仙界不该坐视不管。

    “好像有,但被我杀了。”狼财回得很是干脆,接着道:“那个法器,就是从他身上搜到的。”

    涂辛顿时想起十年前,狼财曾说“帮忙杀了个不长眼的人族修士”。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涂辛板着脸,冷声说:“问完了,你走吧。”

    “晚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狼财躬下身,诚恳地说:“前辈在此开辟洞府,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涂辛一挑眉毛,示意他说下去。

    “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想来前辈也是看不上眼的。而更为要紧的是,这里是处禁地,每隔百年就要在此血祭上万生灵,不然就会有灾火出现,听说此火能燃去寿数,令生灵枯竭而死。”

    “距离血祭还有多久?”涂辛目露惊讶。

    “前辈放心,还有数十年呢。”狼财回道。

    “我知晓此事了。”涂辛一挥袖袍,状似不耐烦地说:“你可以退下了。”

    “晚辈告辞。”狼财拱了一手,架起遁光远走。

    涂辛返回旧洞府,把水晶球扔在里面。

    这是个烫手山芋。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若说将它销毁,又不知会有什么麻烦,只好藏着。

    涂辛决定,不再轻易来到黑狱山脉。毕竟自己实力大减,难以再度斩杀妖王。狼财感到惧怕,也只是自己余威尚存。

    取走石壁上的月华石后,涂辛不作停留,立刻走进大阵。

    圣山,涂辛洞府,练功室。

    现在,石壁上嵌满了月华石。它们发着光亮,让整间石室亮如白昼。接下来的两个月,涂辛要不分昼夜地制作傀儡。

    涂辛打坐调息后,又将“虫巢”的制作过程,在脑海中推演了数遍。

    制作材料仍以小归元木为主。但因缺少玄景石这类材料,虫巢的探查功能会打些折扣。好在还剩下点地气灵泥,它能让傀儡拥有遁地的本领。

    这点地气灵泥,还是涂玉从破损的狐首傀儡身上刮下来的。

    另外,还要以灵砂和合明玉刻下微型法阵。

    涂辛调整好状态,开始制作虫巢。

    先刻出一个圆球般的傀儡雏形,再精雕细琢,继而铭刻微型法阵,然后蘸上地气灵泥,接着画下幻术符文,最后寄付上灵识。

    二十多天过去后,虫巢完工。

    它如一个淡黄色的圆球,不大不小能用手托着。球顶有一凸起的菱形按钮。球面有凹进去的圆形按钮,共计三十六个,且分布均匀。

    以指按压圆形按钮后,甲虫般的傀儡弹射而出。

    咔嗒,咔嗒。

    随着关节扭动声响起,甲虫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长,最终化作一条小蛇。

    蛇头镶着一小块灵石,似是第三只眼。

    在涂辛的灵识控制下,小蛇顶头钻进石地,在地下爬行一阵后,从十丈外的石地钻出,只探出蛇首。

    小蛇猛地一窜,飞向空中。

    几声啪嗒轻响后,它竟化作一只小雀,扑棱着双翅,飞来飞去。

    黄雀起初只是胡乱飞行,险些撞到石壁,但随着不断练习,涂辛总算能操控好一只黄雀。

    这当然是因为人身的修为太弱了。但涂辛有底子在,熟练操控只是时间问题。

    一番练习过后。

    涂辛按下球顶的菱形按钮后,三十六只甲虫狂涌而出,于空中化作小蛇,钻进地下。

    然后,它们如群蛇出洞般射向空中,纷纷扭动形体变成黄雀,于空中盘旋飞舞。

    涂辛横出一根手指后,有只黄雀停落其上,还装模作样地用尖嘴理着不存在的雀羽。

    这些傀儡,没有用玄景石做眼睛。只能靠灵识交汇的方式传递消息。

    比如黄雀看到一个女人,大约只能传来‘这个女人很漂亮’的消息,却无法详尽描述出有多漂亮,更不可能传输影像。

    倘若给足材料,涂辛自能作出更精湛、更有用的傀儡。

    而送给汪涟的饯别之礼,正是“黄雀”。

    那只黄雀,带着眼睛。

    带着如意真魔瞳。

第二十章 黄雀传运

    蓝睛海龙族领地,涂辛所居的石室。

    如玉如脂的纤指上,停着一只黄雀。它身上刻满了真魔瞳。

    黄雀张嘴,声音婉转:“

    汪涟,顶级传承。

    汪涟,顶级传承。

    汪涟,顶级传承。”

    “傻瓜。”汪涟眼睛咪成月牙,咯咯笑了起来。

    “去传承之地时,把它带上。”涂辛说。

    “臭阿辛。”汪涟双手叉腰,问:“想让别人笑话我?”

    “它能带来好运的。”涂辛认真地说:“到时候叫出个顶级传承,吓他们一跳。”

    “好好好。我服了你了。”汪涟边点头,边收好黄雀。

    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下了惯穿的素服,换上了浅蓝色的襦裙,脚下踩着双绣鞋。飘逸的披帛环着纤腰,搭着白臂。

    颈线优美,青丝如瀑。

    脸上施着淡淡的妆,雪肤更白,朱唇更艳。生在眼角四周的蓝鳞消失了。于是眉眼如画,美得不可方物。

    “你学幻术,就是为了遮掉蓝鳞?”涂辛问。

    “嗯。”汪涟提着裙摆转了一圈,有些羞涩地问:“好看吗?”

    “衣裳很好看。”涂辛正经地说。

    汪涟鼓起香腮,蓝眸似要溢出水来,样子很是委屈。

    “人更好看。”涂辛露出捉弄得逞的笑容。

    “那你不想多看几眼吗?”汪涟扯了下涂辛的衣角,柔柔地说:

    “别走得那么急嘛,等我完成传承后,再走也不迟。”

    “不行。”涂辛一口否决,“我得尽快回到族内。”

    “啊......好。”汪涟低下头,很是失落。

    “等你得到传承,变得更好看了,我就更舍不得走了。”涂辛笑着说。

    “又捉弄我!”汪涟眉尖簇起:

    “传承哪有这么容易得到。我这回是第三次了,也是最后一次。有时觉得自己真傻,明知没多大希望,但还是想试试。”

    “那我岂不是更傻,明明只是三尾狐,却想成为九灵尾强者。”

    “那我们都傻,是不是很合得来?”汪涟眸含期许,脸上笑盈盈的。

    “传承。”涂辛连忙转移话题:“汪姑娘若想得到传承,为何不找真魔瞳宿主帮忙?”

    “他们傲得很呢。”汪涟撇了撇唇:“请他们出手,要么就花大额贡献点,要么就牺牲色相。”

    “我这点姿色,他们也瞧不上。”汪涟舔了下红唇,瞄向涂辛的眼神很是妩媚:“但现在学了幻术,可就不一样了。”

    涂辛瞬间变了脸色。

    “吃醋了?”汪涟黛眉轻挑:“你不会喜欢我吧?”

    “嗯。”涂辛定定地看着她。

    汪涟呆了下,还以为听错了。

    “我喜欢你。”涂辛凑了过来:“我知道你在激我,你并不是轻浮的女人。”

    被灼灼的目光盯着,汪涟的脸红到耳根,红得很是娇艳。

    “当然了。”汪涟声音发颤:“就许你捉弄我,不许我捉弄你吗?”

    “没捉弄你。”涂辛笃定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怎么现在才说?太晚了吧,你要走了啊。”

    “你不也是现在才问?”

    “非要我问?”

    “嗯。”

    “臭阿辛,真讨厌,真气人。”汪涟挥着粉拳,打向涂辛。

    “我是想等到下次相见时,再说的。”涂辛趁势搂住汪涟。

    汪涟轻轻挣扎几下后,便任由涂辛抱住。

    “你真的会回来?”她贴着他的胸膛,听着砰砰的心跳声,轻声问: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得到了传承,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你还会......”

    “会。”涂辛接过话茬:“我喜欢的,是你的内里。跟我一样,喜欢傻傻地坚持着。”

    “可我们要分开了,路上有那么多意外。你会不会也喜欢上别人......”

    “那我们留个见证。”

    “什么?”

    “闭上眼睛。”

    “啊......嗯。”

    汪涟犹豫刹那后,乖巧地阖上蓝眸,抬起白瓷般的小脸,微微努起花瓣般的红唇。似在索求着什么。

    而涂辛只抬起汪涟的纤手,往她手心贴下一物。

    “睁开吧。”

    这句话,戳灭了汪涟的幻想。她稍显失落地看向手心,眸光蓦然一颤。

    那是一枚造型古朴的银戒。

    “还是早了些。”涂辛难掩紧张:“下回见面时,我再帮汪姑娘戴上。”

    交换指环,意味着结为道侣。

    “还叫我姑娘?”汪涟低声埋怨。

    “那.......涟儿?”

    汪涟垂下首,娇羞地嗯了一声。

    “等我。”

    “等你。”

    ......

    ......

    理之当然,是真魔瞳的一项神通。

    它的发动时机,在旧事物转变为新事物之时。例如草药成丹,精材成器,个体进阶等多种情况。其中自然也包括传承的获得。

    新旧事物转变时,会有很多意外,甚至可能招来天意阻拦。而理之当然,能削减这些阻碍,同时提高成功率。

    真魔瞳的发动条件很好满足,只需看到就行。

    汪涟带去的那只黄雀,装着玄景石,所以涂辛能看到那边的景象。

    也就是说,涂辛能为汪涟发动理之当然,助她获得传承。后来,汪涟的确也得偿所愿。

    正应了那句话。

    目光所及,皆为如意。

    这才是真正的饯别之礼。

    然而,涂辛不会因儿女情长,而放弃筹谋已久的计划。他在离开蓝睛海龙族前,做了件大事。

    他先是瞒着汪涟,偷学了净元灵目。然后靠着不起眼的黄雀傀儡,找到了藏宝地点。

    他用掉延劫符和灵血,暗中进阶合体,偷偷潜入龙宫宝殿。

    利用“看破”找到了守殿大阵的核心阵盘。继而使出“失像”令大阵失效,从而盗走大量宝物,最终扬长而去。

    其中,便有装载涤魂液的龙纹铁瓶。

    时至今日,涂辛仍会因此事而感到愧疚。

    但他寿元不多,须得抢着时间来修炼,还要大量修炼资源,所以有时难免不择手段。他想着进阶大乘后,再去补偿蓝睛海龙族。

    不过,其他的那些苦主,涂辛也就不想管了。因为偷得太多了,已经记不清了。

    涂辛按下菱形按钮,三十六只黄雀变为甲虫。它们振着翅,飞回虫巢。

    接下来,该制作人形傀儡了。

    还是以小归元木为主料,加入灵喉等辅料。

    先做好图画,接着以此刻出躯干、头部、四肢,然后做精细修整。刻上与虫巢傀儡相同的微型法阵,画上幻术符文,最后寄付上灵识。

    涂辛取出纸笔来作画,回忆着香尘阁女人的模样。他累得有些恍惚,回过神才发现,已做好两张画。

    一张画,画着汪涟。

    另一张,还是汪涟。

    仿佛刻入骨髓,仿佛写进本能。

    她得到传承后,容貌变了许多。

    她雪衣裹身,却掩不住浮凸曼妙的诱惑曲线,以雕龙金簪定好端庄的发髻,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已然不再青涩,而是风姿绰约的美人。

    她冷着张绝美的脸,五官精致,神色极傲,似是不愿再敞开心扉了。

    弯月眉下,还是水泊般的蓝眸,但眼眶再无蓝鳞覆着,只在眼尾处留有淡淡的蓝影。

    细看她的眼神,似乎藏有妩媚。

    如高山雪莲,唯有一人能赏,唯有一人能摘。

    涂辛取出画轴,将这两副画装裱好,收进银戒。

    平复完心情后,接着作画。

    画中的女人,有千娇百媚,也有小家碧玉,还有古灵精怪。

    画中男人则相貌憨厚,身材敦实。其中的黑面中年人,正是涂辛逛青河街时用到的假面目。

    他开始制作木雕,地上木屑越积越多。

    同时,分散的人体堆在地面一角。

    唯有一具拼装好的人体,坐在石炕上。

    她穿着青裙,容颜俏丽,五官很是耐看。像个瓷娃娃,表情有些冰冷。

    涂辛优先为她画好幻术符文,安上灵石,但没有往她身上寄付灵识。

    他从银戒中,摸出一颗金灿灿的傀儡核心。

    单手一抛,傀儡核心就裹上一团金霞,直接撞进那副坐在炕上的傀儡。

    她身上金光一闪,随后幻化成娇俏可人的青衣少女。

    涂玉眼眸一亮,扭了扭脖子,适应完躯体后,起身行礼。

    “小玉。”涂辛温声说。

    “主上,有何吩咐?”涂玉回得很平淡。

第二十一章 龙延山

    亘武国,隆郡。

    马车轮子骨碌碌地转着,奔走在黄土路上,朝着龙延山向北前进。

    涂辛靠着车壁打盹儿。

    涂玉坐在对面,手里翻着本小说,津津有味地看着,样子很是文静。

    这书是涂辛在商盟顺手买的。作者名叫许成,是那个发明弓弩的奇才。

    小说讲述一个小伙被仇人追杀到跳崖,结果意外获得武功秘籍,神功大成后成功报仇,最终成为武林至尊,并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先前,涂玉帮着涂辛组装完傀儡后,还去商盟买了些给傀儡穿的衣裳。

    涂辛不想引人注目,于是只让涂玉去买衣裳,并吩咐她多次变化面容,分好几家店去买。

    因为涂辛,欲图盗取龙延山四大派的功法!

    他做贼做惯了,不喜欢留下过多线索,就连小细节上也做足功夫。

    亘武国的通行木牌也是白拿的,是从黑衣人身上搜来的,共有五块。

    这群黑衣人的兜里,还有带着画像的追杀令。八张画像,都画着一个清秀的少年,眉眼很是清澈,名为周寅。

    涂辛回想起酒楼里听来的八卦,很快就辨出周寅的身份。

    他是西良的三公子。

    追杀令的下边,写着一行血字:“带回人头,赏银百两。”

    城内一家三口人,过上一年的温饱生活,满打满算也就只要五两银子。而刘老头辛苦攒下的积蓄,差不多也就五两。

    所以说,这赏银算是极为丰厚,足可见想杀周寅的人,很有钱,保不准还很有权。

    马车来到关卡前,被几个士卒拦下,看样子是例行检查。

    “吁。”车夫勒紧缰绳,令马儿停下。

    黄脸士卒走到马车帘子前,大声地问:

    “几个人,去哪里?”

    涂玉将书合拢放好,掀开帘子,很是少见得摆出笑脸:

    “回军爷,小妹和兄长要去龙延山,看比武大会,涨涨见识。”

    涂玉从袖中摸出一个布囊,轻轻晃了下后,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黄脸士卒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接过布囊后,装模作样地往车内望了几眼。

    “验好了,放行。”他喊。

    “驾。”车夫挥动缰绳,双腿夹了下马儿。

    于是马车继续奔走。

    四派以比武大会招收弟子,外人交些小钱就能旁观。这么做,一来是为显示公平公正,二来是为聚敛财富,以此来填补日常花销。

    而去龙延山的路上,难免要经过几个关卡。守关卡的士卒们,便趁机捞油水,少说也要五十个铜板才能打发。

    若不给过路钱,士卒就会逼着车里的人下来,然后仔仔细细地检查,碰上心肠坏的,还会变着法儿的消磨时间。

    很多人急着去看大会,也就选择破财消灾了。

    ......

    ......

    涂辛赶在比武大会的前一天,来到目的地。

    这座小山脉,走势蜿蜒起伏,神似黄龙盘卧,故被称为龙延山。

    最高峰名为龙延峰,龙延寺便建在峰顶上。寺内有名气的武僧,大多是抵抗兽潮的英雄,颇受百姓尊敬。庙内香火因而不断。

    落枫观也坐落在一座山峰上,几乎与龙延寺遥相对应。当地人撞见淫邪之物后,常来找观里的道士除祟。

    狂刀门盘踞在矮山的峰顶。门规相对自由,门下弟子可以娶妻生子。

    百药谷坐拥多座山谷,谷内的良田里,种有繁多药材,常人只能认出来两三种。谷内开有多家医馆,善治疑难杂症。

    山脚下,木制的、长宽约有五丈的比武台,已然搭建完好。

    台面中央有个巨大的“武”字。

    台面四边每隔一段距离,就钉下一根木桩,木桩间以粗绳相连。前后各留一个开口,下连着阶梯,方便选手登台。

    比武台的北边,摆着两个擂鼓。再往前还有间房屋,是四大派管事休息的地方。

    比武台的南边,则是看客们的出入口。两旁还开着小铺,售卖茶水零食。

    东西两侧各放着层层向上的长阶梯,上边有序地摆着木椅,很是简洁。正是看客的座位。

    涂辛带着涂玉,沿着灵识标记,装作偶遇秦岩和陈进。

    见涂辛来了,秦岩老远就开始打招呼,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把涂辛热情地领到屋内。

    陈进稍显怪异,眼神有些闪躲。

    涂玉亦步亦趋的跟着进屋。

    秦岩喊了句‘你们快退下’后,屋内的小仆们就纷纷离开。

    秦岩先瞄了眼涂玉,再看向涂辛,问:“这位姑娘是?”

    “她是家妹,不是外人。”涂辛解释。

    “小女子胡玉,见过两位师兄。”涂玉微微欠身,算是礼过。

    “胡妹子好。在下秦岩。”秦岩右手平伸,引向陈进,接着说:“这位是陈进,不太爱说话。”

    陈进拱了手,讪讪一笑。

    秦岩招呼两位客人落座,然后将门窗关紧。

    随后,四人聊起家常。

    自忖聊得差不多了,气氛也有了,涂辛问:“可否按先前所说,为我们兄妹二人,行个方便?”

    言外之意就是想走后门,不参加比武大会,直接拜入狂刀门。

    “要让胡兄弟失望了。”秦岩叹了口气,“这不太好办。”

    “为何?”涂辛装作很心急。

    但涂辛心中有数,先前看到陈进的反常,也知道情况有变了。而且秦岩性格浮夸,酒后作出的承诺,也当不得太真。

    陈进大约是脸皮薄,所以不敢正视涂辛。

    “胡兄弟,实在对不住。掌门临时改口,说要你再拿十两银子,才能直接入门。”秦岩满脸愧疚。

    “你要让胡某,吃下如此大亏?”涂辛深吸一口气后,很是不满地问。

    他虽拿得出钱,但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当冤大头。

    陈进臊红了脸,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而秦岩只一抬手,就示意他保持缄默。

    “虽是掌门开的口,但我也有错。若胡兄弟肯答应这个条件,入门后,师兄帮你做主,直接免去三年的杂务。”

    见涂辛没有彻底回绝,秦岩赶紧作出让步。

    “罢了。”涂辛低着头,装出认真思考的模样,“十两就十两。莫要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涂辛可没兴致和凡人比武,能用钱解决便是最好。

    “胡师弟大气。”秦岩暗喜。

    “胡师弟若想看比武,我给你挑个最好的位置。”陈进憨笑。

    涂玉用青袖掩着嘴,适时地发出悦耳的笑声。

    谈拢以后,秦岩喊来小仆,吩咐他们端来茶水点心。

    于是四人聊得越发融洽。

    见天色已晚,涂辛和涂玉起身告辞,前往山下客栈。

    然后屋内只剩秦岩和陈进。

    秦岩从袖中摸出钱袋,将十两银子填了进去,随后把它抛给陈进。

    “师兄,这银子......”陈进低声说。

    “掌门要的,早收齐了。这钱你就收好吧,别太往心里去,姓胡那小子阔着呢。”秦岩状似随意地说。

    “那师兄呢?”见秦岩无所谓的样子,陈进的声音更小了。

    “婆婆妈妈的。”秦岩摆了摆手,“让你拿着就拿着。快要成亲的人,肯定比我更缺钱。”

    “师兄大恩,日后必报。”陈进行了个大礼。

    “回家留个种,再来门派。山上的日子,才逍遥快活呢。”秦岩拍了拍陈进的肩膀,不舍的说道。

    他们俩不知道的是,有只黄色甲虫自涂辛走后,便一直趴在地砖上。

    听全了这段话。

第二十二章 比武大会

    大会当日,龙岩山脚下。

    看台上坐满了人,涂辛也在其中。他放开灵识听人谈话,知晓了几个高手的名字。

    咚咚咚。

    鼓声响了三下后,秦岩走上比武台讲话。大致意思是比试点到为止,只分胜负,不分生死。

    大会开始前,选手就要想好加入哪个门派。他们因此被分成四支队伍,只在队内相互比试。毕竟,也不能让学医的人,去与人比划刀法。

    获胜者直接入选。落败者再相互比试,争夺剩下的资格,直至名额被占满。

    各派管事依照名册,每回报出两个名字。

    被叫到的两人登台后,先要互相行礼,等鼓声响起后,立刻开始比斗。

    比武台上既有刀光剑影,也有拳拳到肉,还有战术心机,叫看客们直呼过瘾。

    于看客而言,还是打得有来有回最为精彩。因为胜负难以预料,所以想知道结果,想知道其中一人如何取胜。

    八天过后,大会结束。

    各派管事依次报出入门名单。

    当秦岩报出“胡九”时,看台上嘘声一片。因为其人没有参加大会,而是以掌门钦点为由头,直接入门。

    明眼人自能看出,其中藏有猫腻,所以对胡九极为不屑。但大会都已结束,也该各回各家了,于是喝个倒彩就算完事。

    突然,有个声音在高喊:

    “怂汉胡九,可敢与黄某人一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发声之人是一虬须大汉。他双臂环胸,仰着头,样子很是神气。

    “黄匡,你闹什么?”秦岩斥道。

    黄匡早就赢得比试,已有资格拜入狂刀门。但他觉得胡九是块很好的垫脚石,所以想踩一脚。

    他此番约战,是想在入门前就打响名声。既然大家都看不惯胡九,那自己就让胡九更加出糗,保不准还能暴打此人,为众人出气呢。

    黄匡心里暗笑,就算胡九不敢迎战,自己也算出了回风头。

    便在此时,有一人提着刀,走下看台。

    然后,这个男人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

    其声平稳、清亮。

    “胡某观战已久,也有些技痒了。”涂辛作出回应。

    “不妨登台一战。”黄匡冷笑。

    原本就要散场的看客,全都按捺住了脚步,坐回了椅子。

    秦岩呆在原地,没料到涂辛会应战。若说涂辛败了,之后的局面该如何收场,自己该如何解释?

    众人的目光,如山般落到涂辛身上。

    而涂辛却走得很从容,步伐恒定,不偏不倚。仿佛众人施加的压力,如羽毛般轻盈。

    众人见状,不禁对胡九有了几分期待。虽说样貌不咋的,长得黑不溜秋的。但其人敢于应战,想来也不是孬种。

    看台上议论纷纷。

    “这黑炭,也许有点本事。”

    “我看他只是会装。”

    “真有本事,还要走后门?”

    “就是。我要看黄大侠痛打怂汉。”

    “也不是怂汉,应说是小人,哈哈。”

    ......

    两人登台后,也不行礼了,只等鼓声响起。

    咚!

    黄匡拔出白刀,双眼直盯着涂辛。

    而涂辛却不拔刀,只单手握着刀柄,顶着黄匡那凶恶的眼神,面色很是平静。

    黄匡见涂辛如此嚣张,心中怒火直往上窜。

    于是他踏步冲来,整个人像是裹着一阵恶风,举刀砍向涂辛的肩膀。

    而涂辛灵活地往侧方一挪,轻松躲过。

    黄匡连忙旋身,同时挥刀扫向涂辛。

    这刀法确实凌厉,普通人决计躲不过,保不准就要见血、受重伤。

    但涂辛一个后撤,便又轻松躲过。如同在戏耍黄匡。

    对修仙者来说,黄匡的刀,太慢了!

    黄匡额头青筋虬结,双手举着刀往前冲,照着涂辛的脑门就是一砍。

    唰。白刃出鞘。

    涂辛向上挥刀,顶向黄匡斩落的白刀。

    好快!

    黄匡看不清涂辛的动作,也来不及变招,硬着头皮再使出几分力道,斩向那抹自下方升起的白光。

    铮。

    两刀相接后,黄匡的刀只坚持了一瞬。

    他双手一麻,虎口一震后,紧握的白刀就被震飞出去。

    下一刻,他的脖子前,多出了一把横着的刀。

    刀锋上闪烁的日光,让黄匡有种说不出的刺骨寒意。

    “黄师弟,承让了。”

    涂辛淡淡一笑,还刀入鞘,动作很是潇洒。

    “我认输。”

    黄匡说完,便低着头走下比武台。

    看台上沉寂一瞬后,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好!”

    “精彩!”

    “我就说吧,这黑炭很有本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

    “长得再好看点,就是大侠啊。”

    ......

    鼓声连响三下后,秦岩轻咳一声,以示众人安静,然后朗声道:

    “我狂刀门一向光明磊落,掌门钦点的弟子,自是武力超群,可以直接入门。至于黄匡,念在你是初犯,所以只罚你多做一份杂务,为期三年,以示惩戒。”

    黄匡连忙拱手答应。听到周围的嘲笑声,他躁红了脸,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名声确实打响了,但却是个臭名声。

    而涂辛走下比武台后,先向秦岩递了个眼神,然后直接走进屋内。看样子是要休息。

    众人见状,也不意外。毕竟,胡九有着高手的实力,自然也会有着高手的傲气,不屑于旁人为伍。

    小插曲过后,大会终于结束。于是人群变得熙熙攘攘,各自有说有笑地离去。

    此时此刻,涂辛维持着隐匿术,离开木屋,藏在一片树荫里。

    他辛苦制作的人形傀儡,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

    ......

    “想当我的仆从,还不要工钱?”

    道袍男人有些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阿牛的壮实男人。

    “还望道长成全。”阿牛憨笑。

    “到底想干啥?”道袍男人问。

    “那俺直说了。”阿牛叹气:“俺不想当兵,想进山里躲着。俺啥都会干,什么粗活累活都行。”

    道袍男人笑了笑,“来这里,带盘缠了?”

    “带咧。”阿牛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望了望四周,然后双手奉上。

    道袍男人不动声色地收走钱袋,“过几天,随我上山。”

    ……

    “姐姐,收那个穷丫头干嘛?”

    黄衣女人侧过身,向旁边的红衣女人发问。

    红衣女人笑着解释:

    “这种农家出身的小丫头,手脚最是勤快。入谷后,就让她帮忙干农活。等出了百药谷,就把她打发走,又不是养她一辈子。”

    “还是姐姐聪明。”黄衣女人点头夸赞。

    ……

    “施主捐了香火钱,以后就是本寺的俗家弟子了。”管事僧人说。

    “多谢高僧。”名为阿虎的男人,躬身感谢。

    “你就住在俗家弟子的别院。可以常来寺庙,但不许偷学武功。”管事僧人严肃地说。

    “明白。”阿虎诚恳地回答。

    “寺里过厌了,跟我说一声,随时能下山。”管事僧人补充道。

    ……

    这些死乞白赖要进四派的“人”,其实是涂辛的傀儡。

    幻术加持下,他们顶着一副人的面孔。因为有灵识寄付着,所以能自主行动,做些简单的事情,当个凡人的仆从,可谓是绰绰有余。

    这群傀儡的主人,是涂辛在比武大会的过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属于那种翻不起什么浪花的小人物,傀儡跟着他们,惹不上什么麻烦。

    但有个傀儡女人,被一个细眼小僧盯上了,阴差阳错下,要去做龙岩寺的俗家弟子。

    小僧的头发刚剃掉,头顶上还没点戒疤,保不准在寺内有特权。而此人,并不是涂辛的目标。

    涂辛虽有些意外,但也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而挑选出来的“主人”,大多保持警惕,拒绝了第一次见面的人。

    十八只傀儡中,四只进了百药谷,两只入了龙岩寺,两只拜入了落枫观。

    有傀儡做眼线,涂辛就不愁如何打探消息、再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当晚,秦岩特意找到涂辛,坚持要请涂辛去吃顿好的。他见过涂辛的身手后,害怕涂辛来报复,所以打算自掏腰包,好好安抚涂辛。

    涂辛自也看出秦岩的心思,索性就没拒绝。到了客栈后,点了一桌子菜。

    秦岩虽然心疼,但脸上还是客客气气的,频频给涂辛进酒。

    三日后,涂辛随秦岩上山,正式拜入狂刀门。

    入门仪式过后,涂辛领到一件棕衫,一柄长刀和一块刻着名字的令牌。

    门内管得不严,弟子可以拜师,也可自行练功。但每隔三年会举行比试大会,名次老是不好看的弟子,会被逐出山门。

    涂辛在山上僻静处,挑得一间两居室的小木屋。

    好在龙岩山脉藏有灵脉,所以山上有灵气,在这里生活,也不会耽误修行。

第二十三章 盗功法(上)

    闷热的夏日,空中飘着乌云。

    涂辛拜入狂刀门后,度过了一段时日。现在,涂辛正在居室内,翻看着一本医书。

    这书可不是偷来的,而是光明正大地抄来的。

    百药谷的藏书,皆是对外开放的。因为医书不稀罕,稀罕的是好大夫。若想医术学有所成,须得有师傅手把手的教。

    于涂辛而言,学成医术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须得反复实践。

    看着看着,秦岩不请自来,来蹭茶水喝了。

    涂辛吩咐涂玉去泡茶,就拿秦岩爱喝的幽兰香。而这茶叶,还是那金福来当铺掌柜送的。

    茶水里,加了“料”。它能致人昏睡,俗称蒙汗药。

    倒不是涂辛小气,想报复秦岩。而是他三天两头地往涂辛这里跑,所以也挑不出比他更合适的实践对象了。

    因为涂辛想给藏功楼的管事长老下药,从而盗取功法。

    药的剂量,须得讲究。

    多了,长老昏睡久了,肯定会起疑心。少了,长老醒得快,盗取功法的时间就会不够。

    所以说,涂辛正是想从秦岩身上,推算出一个合适的量。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涂玉开门,把秦岩领到堂屋落座,然后为他沏了一壶茶。

    黑面傀儡从里屋走出,以胡九的身份,和秦岩畅谈起来。

    秦岩老是念叨着陈师弟,胡九也应声附和几句,涂玉偶尔插几句话。

    而涂辛,仍在居室翻看医书。

    窗口突然飞来只黄雀。

    凭借灵识交汇的方式,黄雀告诉涂辛,那个傀儡女人,出事了!

    于是涂辛给涂玉留下吩咐后,便立刻翻窗出去,赶往龙延寺。

    黄雀和人形傀儡的身上,刻有相同的微型法阵。每个人形傀儡,专门配有一只黄雀,两者因而能够相互照应。

    人形傀儡一旦有难,黄雀就会来报信。

    黄雀之所以能找到涂辛,是因为其灵识中,掺入了一丝神识!

    涂辛的泥丸宫中,有着神识。而合体期妖修的神识探查距离,能够超越五千里。

    以涂辛如今之实力,虽不能自行发挥这股神识的作用,但却可以用在傀儡上。

    正因如此,黄雀能与虫巢形成一条细小的神识通道,最长可有五千里。

    黄雀沿着神识通道,能找到带着虫巢的涂辛,也能找到对应的人形傀儡,还能找到其它黄雀。

    所以说,黄雀充当了信使的角色,将涂辛与人形傀儡联系在一起。

    此时,天空阴云密布。

    涂辛跟着黄雀,来到寺院后方的小树林。他施展隐匿术后,藏到一片树荫里。

    离涂辛不远的一棵树下,站着两人,正是傀儡女人和细眼小僧。

    “秀儿,别装了。”小僧说。

    “我不懂。”秀儿假装糊涂。

    “不懂没关系,师兄教你做女人。”

    小僧盯着秀儿那曼妙的曲线,咽了口口水,伸出双手,五指如海草般扭来扭去,就要抓向秀儿。

    “呀!”秀儿嘤咛。

    她捂住胸脯,急忙往后撤步,却叫小僧更兴奋了。

    “阿虎!阿虎救我!”秀儿大喊。

    “没用的,他早被我支走了。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小僧狞笑,一把抓住秀儿的手腕。

    涂辛正想出手,却以灵识察觉到了一股雷霆之力。于是念头一转,吩咐秀儿缠住小僧。

    小僧满脸错愕,因为秀儿身上硬邦邦的,自己像是贴上块木头。

    突然,有一道雷自天上来,击中了树木,劈中了小僧。

    几息过后,才传来轰隆响声。

    小僧抽搐着倒下,口吐白沫咽了气,颈部浮现红色的枝状斑纹。

    涂辛吩咐秀儿去搜小僧的身。之后,秀儿找到一把金钥匙。

    龙延寺藏功楼里,有间藏经室,只有核心弟子和长老能进。而藏经室门口,挂着一把方形锁。

    涂辛曾派傀儡潜入过那里,所以知晓这些情报。

    这金钥匙,也许能打开那把锁。

    此等良机,岂能错过。涂辛这样想着,决定立刻前往藏功楼。

    路上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砸落下来,然后暴雨如注。涂辛皱了皱眉,摸出件蓑衣穿上。想到某个细节后,他把秀儿放了出来,让她淋着雨。

    秀儿遭了雷击后,身上多有损伤,现在靠着幻术加持,还能勉强一用。

    秀儿跑到藏功楼的屋檐下,浑身湿透,裙子沾着污泥,样子很是凄惨。

    她用力拍着大门,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尹师兄昏倒了。”

    大门打开后,从里边走出来两个管事和尚,一胖一瘦,都是中年人面孔。

    “怎么回事?”瘦和尚问。

    胖和尚打量着秀儿,不停摇头。

    “尹师兄被雷劈了,倒在树林里。”秀儿连忙解释。

    “什么?”两个和尚同时惊呼。

    “大雨天,去树林里做什么?”瘦和尚满脸疑惑。

    “师兄他,他......哎呀,羞死人了。”秀儿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

    两个和尚好歹有些阅历,对那细眼小僧也有些了解。见到此情此景,一下便明白了。

    他们说了几句悄悄话后,脸色愈发难看。

    瘦和尚对秀儿说了几句宽慰话语,然后递给她一件蓑衣。

    三人披上蓑衣后,胖和尚大手一挥:“走,带我们去找他。”

    于是三人冒雨前往小树林。

    藏功楼本就不是经常来人的地方,现在还下着暴雨,就更不会有人来了。

    而涂辛却在先前施展了隐匿术,混了进去。

    他掐诀念咒,身上红光一闪后,周身飘起数缕白汽。被淋湿的衣物,瞬间蒸干。

    然后,他用抹布擦干一连串水渍。清除掉所有痕迹。

    他快步走到藏经室,抓住方形锁,插入钥匙,然后扭动。

    咔嗒一声后,锁开了。

    涂辛袖袍一抖,两只甲虫从袍内飞出。

    一只甲虫衔着金钥匙,土遁而走,前往小树林。

    另一只也土遁而走,继而变成黄雀,留在楼外的屋檐下,帮涂辛放哨。

    做完这些后,他才走进藏经室,然后放出剩下的傀儡。

    数只黄雀盘旋飞舞,帮涂辛寻找合适的功法。

    最终,涂辛决定抄写《硬甲功》和《伏虎拳》这两部功法。

    ......

    小树林中,秀儿瞒着两位和尚,兜起了圈子。

    “我记得,是这里啊。”秀儿有些疑惑,然后突然指向远方,“不对,应该是那里。”

    “小丫头迷路了?”胖和尚喘着粗气,边跑边说。

    “雨太大,不好找。”瘦和尚无奈地说。

    “算了,等雨停了再来吧。”胖和尚开始打退堂鼓。

    “也是。”瘦和尚低声附和,“钥匙丢不了。”

    “找到了,在这里!”秀儿声音尖了起来。

    两个和尚循声赶了过去。

    见到倒地的细眼小僧,胖和尚伸出手指,贴在其人的鼻孔下方。

    “果然。”

    胖和尚摇摇头,叹了声。随后又看到小僧颈部的枝状斑纹,确认他是被雷劈死的。

    “可惜了,一块练武的料。”

    “死了也好,败坏名声的东西。”瘦和尚骂道。

    胖和尚在小僧身上摸索一阵后,找到把金钥匙。他仔细打量过后,轻呼一口气,将钥匙藏好。

    两个和尚凑到一起,商谈着该如何处置秀儿。

    瘦和尚听完胖和尚说的话,摇了摇头,口中不停念叨着‘我佛慈悲’。又聊了一阵后,两人终于都点了头。

    “女施主,请你忘了今天的事,莫要向任何人提起。”胖和尚挤出笑脸,客气的说道。

    “长老不愿为秀儿主持公道吗?”秀儿神情哀怨。

    “他人都死了,你还想要什么公道?”胖和尚没了好脸色,反问。

    “你一个姑娘家,自身清誉可是很重要的。”瘦和尚唱起了白脸,语重心长的说道。

    秀儿不说话,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这些,就当做补偿。”胖和尚硬塞给秀儿一个钱袋:“拿了,就赶紧下山。”

    秀儿不肯接,瞪着两个和尚,眼神透着悲愤。

    “女施主,别逼我这个出家人破戒。”胖和尚面色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

    “你还年轻,想开点,别闹得大家都吃亏,还让别人看笑话。”瘦和尚劝说。

    秀儿抓走钱袋,点了点头,沉默着离开了。

    ……

    屋檐下的黄雀,突然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涂辛当即停下抄写,走出藏经室,合上锁后,维持住隐匿术,离开藏功楼。

    回到自家屋内后,涂玉端来一杯热腾腾的姜茶。

    虽然涂辛自忖体魄不弱,不至于淋场雨就感冒,但还是将姜茶一口喝光,收下涂玉的体贴。

    木屋本就不大,所以浴桶就摆在居室内。涂玉提着小木桶,将烧好的热水倒进浴桶,还顺手撒了几片花瓣。

    她把干毛巾挂在浴桶上后,说:“属下告退了,主上快些沐浴吧。”

    涂辛点头回应,瞄了眼卧榻,发现干净衣裳已被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塌上。

    听到门扉被轻轻掩好,涂辛开始沐浴,同时计算起今日的得失。

    那只前往小树林的傀儡,因为想将金钥匙尽快送到,又因为雨天泥土潮湿,导致土遁的难度激增,所以躯体损伤严重,算是彻底损毁了。

    那只放哨的黄雀,还留在藏功楼。涂辛还等着它来汇报两个和尚的反应。但他们应是察觉不到什么异样的,因为涂辛做得足够干净。

    整部硬甲功都拿到了。

    但由于时间有限,伏虎功只抄下前几层。而秀儿已经尽力拖延了,甚至还“挣来”五十两白银。

    毕竟事发突然,所以这个结果,涂辛尚能接受。

第二十三章 盗功法(下)

    冬夜,月亮藏在云里,洒下暗淡的光。

    涂辛施展隐匿术,潜入狂刀门的藏功楼,药倒了管事长老,盗得《飞刀绝技》。

    因为准备充分,所以过程十分轻松,结果也很是满意。抄来的功法,与原本几乎相同,含有许多前辈加注的心得,能让涂辛少走点弯路。

    而偷抄功法,也并非易事。因为一本功法,不仅有以文字记载的口诀,还有以图画描绘的招式。

    于修仙者而言,看文字确实能过目不忘,但图画却不行。更不要说功法中的精妙图画了,招式中蕴含的神韵,不去仔细描摹,根本保留不住。

    所以偷抄功法的时间,大约就耗在描摹招式上。

    现在,还没下手的门派,就剩落枫观了。涂辛为此准备得更久。他想要的功法,在一间核心弟子才能出入的密室。

    名为阿牛的傀儡,从与他人的闲聊中,打听到核心弟子的身份。

    涂辛入门后,趁着自己还有些名气,将某个核心弟子约出来切磋。然后在比试时,将灵识标记打进其人体内。

    他顺便故意输掉比试,装作道心破损的样子,从此闭门不出,以此招来同门的厌恶,成为门派的边缘人物,从而得以安心修炼。

    黄雀沿着灵识标记,时常跟踪那位核心弟子。待他要进入密室时,便化作甲虫趴在他衣服上,成功混进密室。

    而后,甲虫钻进密室底下,充当起坐标的作用。

    令黄雀带路,找到这只甲虫后,涂辛也就能潜入密室,盗取功法了。

    涂辛决定,挖条地道。

    而这地道并非是完整的一条,而是略过中间,只留头尾。狐首傀儡施展土遁术后,自能带涂辛穿过地道的中间部分。

    但人身尚未筑基,没有护体灵光不能跟着土遁。

    灵狐之身倒是可以,但由于真丹受损、法力会持续流失,所以灵狐之身维持不了多久。而一旦在土遁中变成人身,恐怕就要憋死在地下。

    其实,狐首傀儡能直接进到密室。但涂辛作为炼气修士,仅能在十丈内操控傀儡。也就是说,涂辛无法直接操控傀儡,只能靠它自己抄功法。

    指望它那双爪子画好招式,肯定是不现实的。

    所以,涂辛必须亲自潜入密室,地道的头部须得挖长一些。

    地道的入口,就选在阿牛的床下。

    而阿牛和道士同住一屋,挖掘地道的声响肯定瞒不住此人,因此每次行动时,还得下些蒙汗药。

    为求稳妥,这条地道挖了八个月,直到来年春天才完工。

    涂辛挑了个夜晚,换上最不喜欢的衣服,吩咐阿牛将那个道士药倒,然后来到他所住的房间。

    他用小刀撬开床下的地砖后,钻入地道。爬到尽头,合掌念咒,变回灵狐之身,双手各抓一块灵石,让阿大带着自己土遁。

    阿大身上涌出黑光,罩着涂辛一同土遁,穿梭于山石之间,最终来到地道的尾部。

    涂辛变为人身,放开灵识,确认上边无人后,再以小刀撬开地砖,爬进密室。

    黄雀找来了涂辛想要的剑法和轻功。分别是《分影剑法》和《闲鹤步》。

    涂辛开始认真抄写功法,但过不了多时,却被一只黄雀啄了下手背。

    意味着,有人要来密室了。

    涂辛皱了皱眉,但也只好退回密道,令阿大举着地砖,遮掩住异常。

    “总算轮到我了。”女人的声音响起。

    涂辛打算先耐心等着。

    但这道姑似乎没有走的打算,只想挑灯夜战。听她这句话,也能猜出她在核心弟子中的地位不高,所以只能晚上来。

    正当涂辛思考对策,并以灵石恢复法力时,上边传来了倒水声。

    涂辛心念一动,便想好对策。

    他摸出一个小瓶,往小蛇傀儡的口中,滴下调制好的迷药。

    小蛇绕了一个大圈后,从密室顶部探出头来,将迷药滴下。接着,再以法力裹住这团液体,让它缓缓落进杯中。

    嘀嗒。这声响微不可察。

    道姑疑惑地抬起头,左右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异样,继而埋头钻研功法。

    过了些时间,她喝了口茶水,随后觉得脑袋晕晕的,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涂辛立刻回到密室。

    烛光下,她长腿微曲露出雪白脚裸,腰臀线条很是曼妙,许是觉得太热,所以胸前衣襟解开了些,显出忽明忽暗的沟壑。

    唇边留着水渍,脸上泛着桃花。

    涂辛半蹲下来,掐住道姑的香腮,将蒙汗药灌了进去,确保她睡得死死的。

    甚好!这样就没人打扰了。

    涂辛这般想着,落座后提起狼毫笔,继续描摹招式。

    他抄完功法后,盘腿坐在地上,抓着灵石恢复法力。

    同时,阿大也来到密室。它先用石土填好密道,再用石砖封住密道的出口。

    这些填进密道的石土,自是先前挖出来的,一直存在银戒中。

    临走前,涂辛往小道姑的嘴里滴下灵液,算作补偿。让她之后的几天里,练功能练得轻松一些。

    灵液虽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凡人体内留不住灵气,所以这效果也只是暂时的。

    回到阿牛的房间后,阿大继续去做善后工作,让这条密道就此消失。

    等回到自家屋内,天边已是蒙蒙亮了。

    涂玉端来一个竹蒸笼,掀开盖,八个晶莹的包子还冒着热气。

    涂辛也不嫌烫,直接抓了一个,咬了一口。

    包子皮很薄,一口就咬到了肉,还流出汁来。肉馅很有嚼劲,混着各种蔬菜丁,多种香甜的滋味漾在嘴里。

    涂辛几口一个包子,吃得很满足。

    对涂辛来说,盗来的功法才是最大的喜悦。但这笼包子来得正巧,满足口腹之欲后,便沉浸在双重喜悦之中。

    来四派的目的,算是圆满完成。

    回收完傀儡后,涂辛随时都能离开。

第二十四章 月下谈

    春夜的风,熏得人醉。

    明月悬于云海,洒下轻纱般的月光。

    自从盗走所有功法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今夜过后,涂辛就要返回圣山了。因为他觉得圣山更清净,更适宜修炼百炼吐纳决。

    提升修为境界,才是重中之重。

    学武仅是兴趣使然。

    学武也能培养真元,但不是用灵气来养,而是用真气来养。而真气可视作次一等的灵气,所以从源头来看,武学功法就比不上修仙功法。

    飞刀绝技,比不了控物术。

    硬甲功,远不如护体灵光。

    分影剑法,练至大成才能挥洒剑气,练得再好也无法御剑飞行。

    于修仙者而言,武学只是锦上添花,优点也许只有不耗法力。

    涂辛抓着涂玉的手腕,带她出门。

    轻轻一跳后,两人拥着夜风,跃至屋顶。

    涂辛已将闲鹤步练至小成,走路近乎无声,有次从后背拍秦岩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而闲鹤步最强的能力,其实是保持身体平衡。练至大成,能徒步登上峭壁,还能在立锥之地,稳站不倒。

    “小玉。”涂辛在屋顶坐下,问:“我这轻功练得如何?”

    “属下觉得,主上还是要以仙业为重。”涂玉坐到涂辛的旁边。

    “那是自然。”涂辛笑了笑:

    “不过多学些,也不妨事。因为我觉得,这具人身还不错。”

    “何以见得?”涂玉问得很直接。

    “优点嘛。”涂辛想了想,说:

    “除了长得招人喜欢、法术一学就会、练功遇不上瓶颈、练剑不长老茧、吃东西不怕烫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优点了。”

    “您的自我评价,还算中肯。”涂玉点头。

    “说不定资质很好。”涂辛喃喃道。

    “主上。”涂玉顿了顿,才道:“太过期待,也不是件好事。”

    “我知道。”涂辛抬头望月:“我早就失望过一回了。有个三灵根,也就满足了。”

    三灵根资质,算是中等资质。

    “资质不代表一切,主上这等心志坚定之人,一定能走出自己的路。”涂玉回道。

    涂辛刚想问‘这是不是你从书里看来的’,忽然面色一变。

    灵台奇物,蓦地一颤。

    “主上?”涂玉关心地问。

    “没事。”涂辛问:“你觉得我现在,有什么特别吗?”

    “您之前也问过了。”涂玉沉思片刻:

    “相处久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初次见到时,有种奇妙的感觉......感觉想要发自内心的臣服。”

    “以前跟着我,不是真心的?”涂辛半开玩笑地说。

    “属下失言了。”涂玉垂下首:

    “我想永远追随主上,但这份感情是后天培养出来的。而您黑发的模样,似乎有种天生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顺从。”

    “也许是因为面相罢。”涂辛说:“我走后,你留在这里,替我保住这个身份。”

    涂玉沉默好久,才道:“属下明白。”

    涂玉现在操纵的傀儡,做些杂务还可以,但攻击手段仅有自爆,所以在斗法方面几乎帮不上涂辛。

    “我可没在生气。阿二也留下,保护你。等我不需要胡九这个身份了,就把你接走。”涂辛解释。

    阿二由蛊虫控制,被涂辛下了命令。

    “嗯。”她这次回得很快,接着问:

    “这个身份很重要吗?值得主上花这么多心思,拿些功法都要小心翼翼的。”

    “算是留条后路。”涂辛眯眼:

    “偷,骗。这两个坏毛病,改不掉了。但我也不想让四派断了传承,所以没偷原本。”

    “为了这些凡人?”涂玉问。

    “算是吧,我不想在下界,牵扯太多因果。想悄悄来,悄悄走。”涂辛缓缓说。

    “也是,我们该回灵界的。”涂玉点头认同。

    “小玉的真魂,还能坚持多久?”涂辛突然问。

    涂玉的真魂,养在傀儡核心中,修为算是化形中期,所以能自如地操控元婴中级傀儡。

    如果叫她作战、去操控元婴中级以下的傀儡,是会对傀儡造成损伤的。这也是她无法动用神识,帮涂辛检测资质的原因。

    反之,则会使她的真魂受损。

    也就是说,涂玉受修为所限,难以操纵元婴后级以上的傀儡。

    往昔,她随族中大军上了战场,后来肉身不幸损毁、真魂也有损伤,阴差阳错下,就以真魂形态进了傀儡核心。

    倘若离开傀儡核心,保不准就要魂飞魄散。

    也正是因为真魂有缺,她自此变得性格冷淡,修为难有寸进。

    她唯一不变的,是永远忠于涂辛。

    他化树五百年,她便守他五百年。

    而这傀儡核心,并不是涂辛所制作的。

    它由傀儡经所化!还有更大的潜力,可以容纳别的真魂。

    “尚有千余年。”涂玉咬了下唇:“主上若找到合适的,也可以把小玉换掉。”

    “不换。”涂辛笃定地说:

    “灵界很大,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以后说不定能找到解决之法。”

    “主上,你在画饼。”

    涂玉唇角微微翘起,心里甜津津的。

    “画饼这个词,书里学来的?”涂辛问。

    “嗯。”涂玉颔首:“说明主上有领导能力。”

    “等我回来,带些闲书给你,解解闷。”

    “主上英明。”

    ......

    连天城,赵家铁匠铺。

    铁匠赵利从里屋,推出一辆四轮的平板小推车。

    涂辛随口问了句,得知这小推车是许成发明的,结构简单,售价便宜,很适合用来搬东西。

    有块锦布盖在平板上,观其下方的轮廓线条,便知里面放着一个长盒。

    赵利把小车横在涂辛面前,后撤一步后,单手引向锦布,恭敬地说:

    “客官,请验剑。”

    涂辛点头回应,扯开锦布。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浮刻高山祥云的精致木盒,面向涂辛的位置还挂着把小锁。

    涂辛拿起平板上的钥匙,插进锁孔,开盒。

    木盒里,以锦布做垫子,其上躺着剑鞘、长剑。

    剑鞘由白木制成,同样刻有山云。

    长剑以云纹剑格为界,剑身雪亮几可照人,日光蓄在剑尖并顺着如镜的剑从下移,最终隐于剑鄂,显得剑脊笔而挺、剑刃薄而锐;剑柄似雪,缠着交错的金绳;剑首如银山,贵而不俗。

    “好剑。”涂辛举起长剑,反复打量:“便叫它,寒峰。”

    有那么一瞬,涂辛左肩无故灼痛,心头却觉妙不可言。

    仿佛自己,天生就该用剑。

    ......

    青河街,许家裁缝铺。

    王空忙完茶水铺的生意,跑来这里当学徒。跟着心目中的岳父学了缝衣。

    裁缝正在里屋休息。

    听许晴和客人聊得火热,他忍不住抬头去看,瞧见那人是个黑面粗汉后,便放下心来,继续缝衣。

    许晴捧来一个木盒,有些忐忑地说:“胡大哥先看,我做了些许改动,不知你是否喜欢。”

    涂辛好奇地打开木盒,然后看到一块金黑交织、双眼镂空的面具。

    狐的媚眼和尖耳刻得栩栩如生,沿着中线的最底端,有只小巧玲珑的狐鼻子。金狐面具添了些黑色纹路后,既显尊贵,又显神秘。

    “值十两。”涂辛称赞。

    比涂挽心做的好看,涂辛心想。

    许晴听到夸赞,脸上笑盈盈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她哼着小调踩上木梯,将木柜中的四套衣袍叠好放进包袱,交给涂辛。

    而后,许晴提来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说这些陶片是赠品,烤热后能用来熨平衣裳。

    涂辛略一沉吟,还是收下包裹。

    但他只要施个法术,就能让衣裳服服帖帖,哪会像凡人这般麻烦。

    涂辛交完钱,多聊几句便走了。

    许晴笑嘻嘻地说:“小王,我靠自己挣了十两。”

    王空连忙道:“许姑娘好手艺。”

    “那是当然。”许晴拍了拍胸脯:“本姑娘,以后要自己开店,只卖面具。”

    “啊?”王空愕然,低声说:“我还想和你一起卖衣服来着......”

    “嘀咕什么呢?”许晴问。

    “没,没啥。”王空话锋一转:“你觉得那人这样打扮,会好看吗?”

    “我看悬。”许晴认真想了想,“以胡大哥的容貌,恐怕很难。”

    “我的生意,该不会受到影响吧?”许晴面露沉思。

    ......

    有个男人,提着剑自深巷走出,来到青河街,踏进茫茫人海。

    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向这个男人。

    男人沐着光前行,白衣飘飘纤尘不染,夺尽整条街的风采。

    金狐的媚,掩不住双目的威。

    周遭凡人,不论有意无意,皆纷纷让路。

    如剑,剖开了人海。

    他一路走来,自是一道风景。

第二十五章 大侠?天神!

    在涂辛洞府附近,半人高的木栅栏围成一个圈,圈出一片平缓山地,防止野兽误入。

    圈内,钉着数十根高矮、粗细各异的木桩,立着扎满刀痕的靶子,还插着几根削去数节的毛竹。分别是用来练习轻功、飞刀、剑法的器具。

    因为勤练轻功,涂辛受了脚伤,现已修养数日。

    每天都用放入生姜和艾叶的热水泡脚,而后按摩脚底的涌泉穴,最后敷上特制的药膏,早晚各一次。

    此法是从百药谷的医书中学来的。

    涂辛抄来许多医书,常抽空翻看。从自身伤势的愈合速度来看,人身体魄算是极其强健。

    涂辛忍不住对资质心生期待,却又一次次按捺下去。为了转移注意力,看起了闲书。

    他坐在炕上,面前飘着一本翻开的书。手指划来划去,书页翻来翻去,一目十行看得飞快。

    看完书,涂辛从许成这个作者,想到了灵界的好友。他姓轩辕,肚子里也很有墨水,老是语出惊人。

    他写了本非常有名的小说,叫《三公传》。

    他背后的轩辕家,在横古大陆很有名望。名下掌管的八荒道,是从灵界前往荒界的通道,也算是少有的、能安全往返的路径。

    而荒界是与灵界同阶的界面。它广袤无垠,既有强大的古妖,也有难得的机遇。甚至有传言说,荒界是被打落下来的一方仙域。

    涂辛抽回思绪,想去调制药膏,却发现草药不多了,自忖脚伤也快好了,于是打算去趟亘武国的龙延山,采买些草药。

    他瞄了眼外边的夜色,觉得快要天亮了,索性披上白袍,使出轻功下山,来到青蛇原。

    走着走着,耳边传来兵刃相接的铮铮声,还有混杂在一起的咒骂声和马嘶声。

    看上去像是帮派恶斗,因为他们穿着两种不同的服饰。一群人裹黑衣、戴面罩,另一群人穿着绣有青蛇图案的布衣。

    许是黑衣帮和青蛇会掐起来了。涂辛心想。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涂辛使出了隐匿术,藏进夜色,绕开了他们。

    再往前十里,便是连天城。

    恰在此时,满脸脓包的赖老四正骑着马,走在两辆马车的前面。他胸前挂着的圆珠,忽然发烫。

    赖老四勒紧缰绳,将马儿停下,继而手一抬,示意后边的车夫停车。

    他破锣般的嚣张声音,于黎明前的黑夜响起:

    “是谁?敢跟踪本国师?”

    在不远处的涂辛听到后,立时作出回应。戴好面具,半蹲下来,将隐匿术施展到极致,藏好气息。

    气息就像散发出来的味道,会暴露出某人某物的大概位置。

    涂辛仅靠目测,便知自己与赖老四的距离,已然超出十丈。若说赖老四只是炼气修士,那就无法在十丈之外,找到涂辛的确切位置。

    涂辛虽是头回见赖老四,但也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审问的黑衣人。觉得这自称国师的矮子,大约是修仙者,而且,身后还有个境界不明的“上仙”。

    所以能避则避吧。他们俩要干什么勾当,涂辛可没闲心去掺和。

    涂辛沉得住气,另一伙人却藏不住了。

    “弟兄们。”布衣男人扯着嗓子喊:“随我杀,救出周公子!”

    “杀!”数人齐喊。

    一群布衣男人举着火把,提着砍刀,冲向赖老四那队人马。

    “不知死活。”

    赖老四冷笑,解下绑在腰间的灵兽袋,把它往空中一祭。

    灵兽袋倒悬空中,松开开口,喷出霞光,数不尽的毒蜂随着光涌出,发着恼人的嗡嗡声。

    毒蜂簇成一团,化作黑黄色虫云。

    赖老四摸出一根笛子,横在嘴前,吹出古怪悠扬的曲声。

    毒蜂似听到了军令,散成数朵小虫云,围向那群布衣男人。

    他们拼命挥舞火把,虽也烧死些毒蜂,但哪里守得住自身。

    被毒蜂蜇到后,先是一麻,接着是钻心的痛、额头止不住的冒汗,然后是奇痒、叫人忍不住去抓挠皮肤,最终皮肤发脓溃烂,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杀~”领头男人无力地喊。

    “救......救周公子。”

    他说完便倒下,身上被一团虫云覆着,尸身化为脓水。

    黑夜里,响起男人们的哀嚎声。有几个捱不住剧痛,于是拔刀自刎。

    场面何其惨烈!

    还不到十几息的时间,这群布衣男人便被虫群击溃,尸骨更是无存。

    唯有一个布衣男人幸存下来。

    他胆子小,所以冲在最后面。见势头不对,便往回撤。好巧不巧的,退到涂辛的藏身处。

    见虫云从远处飘来,他怕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地,不停地往后边退,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往后边跑。

    那恐怖的嗡嗡声,就要贴到耳边。

    忽然,有股巨力揪住了这个布衣男人,将他往后一甩。他感觉整个人像是飞了起来,贴着地飞出去十几丈。

    紧接着,布衣男人感受到了身后的光。于是连忙撑起身,转了个半圈,瞧见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有个高大的男人,稳稳地立在前边,衣袍猎猎作响,信手甩出的火球,烧得毒蜂化作焦炭并坠下。

    催命的笛声戛然而止,杀人的虫群四散而逃。

    以高大男人为界,整片天仿佛分成两色。

    身前是光亮,身后是长夜。

    是大侠!大侠来救俺们咧!

    不对,他会法术,不是凡人。

    布衣男人想破了脑袋,想挤出一个词汇,来形容眼前这个伟岸的男人。

    有了,他简直是,简直是......

    天神下凡!

第二十六章 交锋

    “不藏了?”赖老四攥着笛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涂辛。

    “在下只是路过,还请道友行个方便。”涂辛拱手说。

    闻听此言,布衣男人咽下快到嘴边的夸赞,然后趴在地上装死。

    赖老四抬起下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说:“我乃是南国的国师。不知道友师出何门?”

    “我独身修炼,无门无派。”涂辛摇摇头,接着突然问:“你是霞云山的人?”

    “你听岔了?”赖老四皱眉:

    “我是南国的国师,而非霞云国。你若想去霞云国,不如坐我的马车,也顺路。”

    “不劳烦道友。”涂辛拒绝。

    涂辛心头一松,既然此人误以为自己想说的是霞云国,而非霞云山,那就说明此人不知道修仙四派,大约只是个散修。

    “有何劳烦的?”赖老四摆摆手:“我恰巧比你高一个小境界,能在修炼上指点你一二。”

    涂辛双眼微眯:“不肯让路?”

    声音跟着眼神,一同冰寒起来。

    “敢跟本国师如此说话?”赖老四一边举起笛子,一边说:

    “师尊曾说‘修仙界,本就弱肉强食。’”

    他当了国师后,玩了不少女人,但她们与他行事时,都是闭着眼睛。这不禁让他对容貌俊朗的男人,心生羡妒。

    他本想把涂辛骗到南国,献给师尊作活人蛊,却见涂辛态度嚣张,所以直接动了杀心。

    而他没料到的是,涂辛出手更为果决。

    涂辛手一甩,掷出数把飞刀。

    若那布衣男人不装死,还能看到涂辛的另一只手正悄悄地往后扔出巴掌大的傀儡。

    眼见数点刀芒将至,赖老四当即翻身下马,单手贴住储物袋,摸出一张符文繁复的黄符,并往其持续注入法力。

    黄符吸足法力后升空,以它为中心四射出浓郁的黄光,急速地勾勒出一个黄钟虚影,而后铛的一声砸落地面,将赖老四罩住。

    赖老四突然听得,后方传来两声惨叫。

    原来飞刀的目标,是那两个车夫。他们胸口被飞刀扎中,翻身落马,眼瞅着就要断气。

    “大胆!竟敢杀我的人。”赖老四喊。

    “你会随他们同去的。”涂辛回讽。

    黑影蹿出地面,跳到黄钟虚影之上后,现出一只独眼的狐首傀儡。正是土遁过去的阿大。

    阿大双爪挥得眼花缭乱,向下发出无数记交错的爪击。

    而黄钟却纹丝不动,只发出轻轻的震颤声。

    同时,五道风刃撞上黄钟后,皆被弹飞出去。

    赖老四大笑:“就凭你,也想破了我师尊留下的符宝?”。

    他吹起笛子后,原本四散的毒蜂随着笛声化作虫云,乌压压地袭向涂辛。

    涂辛掐诀念咒,手心冒出红光,随后甩出数个拳头大的火球。

    火球撞进虫云,烧出数个大窟窿。

    笛声由悠扬转为激荡。

    毒蜂似是散成数条浊流,绕开了袭来的火球,将要从四面缠向涂辛。

    涂辛五指握拳,让指缝间也沾染红光,继而脚下转了个小圈,同时以伸直的手臂画了个大圈。

    数不尽的火星,自分开的五指间逸散开来,宛如环着涂辛的赤红绸带。

    而后,柔风以涂辛为中心吹开,将火星吹散并助燃。

    火星燃起,化为火光织在一起,形成环形火墙。护住涂辛的同时,也烧死了数只毒蜂。

    有群毒蜂飞到了火墙罩不住的上方,却被自下而上的火球烧了个干净。

    赖老四很是惊讶,没曾想敌人如此精通法术。

    阿大似是沉不住气了,咆哮一声后,张开的狐口中白光闪烁。

    赖老四连忙吹笛,召回毒蜂,想着先击杀敌人的灵宠。

    阿大却跳下小钟,遁入地下。叫回来的毒蜂扑了个空。

    赖老四皱了皱眉,却见环形火墙将要消散,于是转忧为喜,立刻指挥毒蜂去回击。

    火墙消散后,滚滚浓烟弥漫开来。

    突然,一道碗口粗的白色光柱从浓烟中射出,将浓烟洞穿,将前方的毒蜂灭杀干净,将黄钟打到快要崩解。

    此是金丹级傀儡小篮,发出的攻击。

    听到地下传来的爪磨声,赖老四额头冒汗,心想待黄钟符宝一破,敌人那会土遁的灵宠,恐怕就能将自己撕成碎片。

    赖老四放下横笛,双手贴住黄钟内壁,往其灌入法力。

    毒蜂没了笛声控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被涂辛用法术有条不紊地消灭。

    赖老四心里好恨,眼见落败已成必然,有了拉涂辛一起死的预谋。

    他抽回双臂,撕开袖袍,露出长满血红脓疱的双臂。每个鸡蛋大小的血疱中,都藏着血色的蜂蛹。

    他眼神怨毒地盯着涂辛,口中念起咒语,双臂渐渐如滴血般鲜红,而后断成数截,血水随之涌出。

    蜂蛹掉出血肉后,将浓稠的血水吞吸干净,接着一张一缩起来,最终成长为血蜂,破蛹而出,努力地扇着晶莹的小翅。

    同时,黄钟虚影蓦地瓦解,化作无数黄点飘向空中,凝成一张黄符,飘飘然落下。

    阿大张口,连连射出白色光柱,欲将血蜂全部击杀。却有十只血蜂幸存下来,绕开光柱,反而以身穿过阿大,留下数个拇指粗的孔洞。

    阿大拿血蜂没办法,只好缩回地下。

    赖老四双眼血红,指挥着血蜂前冲。他脑海中已出现涂辛惨死的画面,浑身布满血窟窿,鲜血如注流个不停。

    血蜂速度极快,尾部拖着一条血虹,如红枪般刺向涂辛。

    涂辛念完咒语后,鼓起腮,双手抬到嘴巴处,猛地一吹气。

    狂风呼啸着卷向血蜂,吹得它们摇摇晃晃。

    涂辛一抖袖袍,十只黄雀扇着双翅从中飞出。待到狂风消散,黄雀便将血蜂一口吞下。

    砰砰砰砰......

    黄雀自爆,与血蜂同归于尽,十声爆炸近乎是同时响起。

    赖老四见状,面无血色地跪下。阿大从他身后蹿出,一下就拧断了他的脖子。

    涂辛径自走向那两辆马车,经过赖老四时,随手甩出一个火球,将其尸身化作飞灰。

    阿大则留下做善后工作。

    赖老四的坐骑早就不知去向,但拉着车的马儿却没跑多远。

    涂辛拔出寒峰剑,跳上马背,挥剑一扫,将马车门帘割了下来。

    清晨的光,涌入囚笼般的车厢,抚慰着六个被捆的人。他们望向外边,瞧见阳光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俯视着他们。

    涂辛的目光,落到一个少年身上。

    少年身形瘦削,面容清秀,眉眼很是清澈。

    他攥着小手,抿着干涩的唇,眼里泛着血丝,怔怔地望着涂辛。

    “周寅。”涂辛收剑入鞘,“随我走,才能保住性命。”

    涂辛俯身进入车厢,不等周寅答应,直接拉着他离开。

    “多谢大侠相救。”

    周寅声音发颤,直觉告诉他无法反抗涂辛。

    看到涂辛带走周寅,那个装死的布衣男人也不敢上前阻拦。他站起身拍拍灰尘,救下车内的人后,打算回去向帮主禀告情况。

第二十七章 符宝

    圣山,涂辛洞府,练功室。

    涂辛站在黄钟虚影下,叫阿大来试验符宝威力。

    黄钟接下阿大的利爪攻击后,不像赖老四使用时那般纹丝不动,而是在微微摇晃。

    这从侧面说明,由于使用者的境界不同,符宝的威力会有差别。其威力跟注入多少灵力有关,灵力越多,威力越强。

    涂辛伸掌,贴住黄钟内壁,将灵识收回到灵台。

    而法力如泼出去的水,已经化作符宝内的灵力,收不回来了。

    同时,黄钟散成无数黄点,再聚成一张黄符,落入涂辛手中。

    符宝是消耗品,带有几分法宝的威能,但需要结丹修士以损伤法宝灵性的代价来炼制。其珍贵性不言而喻。

    不用再去测试,仅看方才的斗法过程,也能知晓这符宝,能挡下结丹级以下的攻击。

    这让涂辛欣喜于多了项保命手段的同时,也对那位神秘的“上仙”心生忌惮。

    但看完赖老四所修的《合灵秘籍》后,这份忌惮稍稍淡了些。

    因为“上仙”大约没有培养徒弟的心思,不仅给的功法有残缺,还遮掩了不少隐患。

    以涂辛的眼界,自能看出其中的险恶用心,而赖老四却被蒙在鼓里。

    想来师徒间并无过多情谊,“上仙”大概是不会特意来寻仇的。

    除了黄钟符宝,还有十来张白色的避尘符。

    涂辛两指夹着避尘符,注入灵力后,将它贴在阿大身上。

    避尘符放出白光,形成一个圆柱形护罩,将阿大罩在里面。而后,两者颜色越来越淡,同时消失在涂辛的视野中。

    从阿大的角度看,护罩是虚影形态,触碰不到实物。

    它四处走了走,发现护罩总能罩着它,还能消弭所有声响,让涂辛听不到脚步声。

    涂辛放出灵识探查,确认在十丈之内,仍能知晓阿大的确切位置。待一炷香工夫过后,护罩消散,避尘符也消失不见。

    一次性的符箓,躲不过灵识探查,也就能拿来骗骗凡人。涂辛心想。

    赖老四的储物袋中,凡俗界的黄金白银装得满满当当,但灵石却少得可怜,仅仅二十来颗。

    涂辛很缺灵石,所以舍不得让小篮全力攻击。

    如果小篮使出全力,那么它发出的白色光柱就会直接轰碎黄钟、灭杀赖老四,但同时也会耗费一块中品灵石。

    然而,涂辛现有的中品灵石仅过六十,不省着点花,很快就会败完。

    点完收获,涂辛走出练功室,想着该如何处置周寅。

    涂辛明白,周寅出身显赫。因为在良国,唯有王侯家的嫡子,才可被称作“公子”。而这些个王侯贵胄们,保不准有修仙者在背后撑腰。

    于是涂辛想试探一下周寅,若他背后有修仙者,自己还能趁机要点好处。

    听得脚步声传来,候在洞府门口的周寅,立刻迎上前来,双手合于胸前,躬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嘴里字正腔圆地说道:

    “多谢大侠相救,周寅不胜感激。”

    到底是王侯家的公子,虽然现在穿得像个穷苦百姓,但这份内涵修养,着实让人颇生好感。

    涂辛扫了周寅一眼,发现他脚跟有些发软,眼神难掩疲态,许是被掳走后整晚没有合眼,甚至滴水未沾,但直到此刻,却也不哭不闹。

    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你要如何谢我?”涂辛仍戴着面具,饶有兴致地问。

    “小子愚钝,不知大侠喜好。”周寅怔了下,半低着头说。

    “我要灵矿,或者灵石。”涂辛不想拐弯抹角,直接摸出一块灵石给周寅看,“这样的,你家里有吗?”

    “不曾见过。”周寅面带愧色:“西良富有矿山,等我当上大王后,可许给大侠几座。”

    “你们周家,有人会法术吗?”涂辛没接话茬,接着问。

    周寅那时被困在马车内,没有看到涂辛和赖老四的斗法过程。

    “法术?您是指戏法吗?我曾有几个家仆,会些哄人开心的戏法......”

    周寅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涂辛的眼神愈发冷淡。

    涂辛从储物袋中,摸出几根肉串,单手一抛,肉串就飘在空中。

    他掐诀念咒,手心蹿出火焰,炙烤起肉串。

    肉串褪去暗红,泛起金黄色泽,滋滋滋的往外流油,飘来的香味引人食欲大增。

    周寅看得眼睛不眨一下,嘴巴有那么一瞬张的老大,内心想必是无比震撼。

    光看周寅的表情也能知道,他对修仙者的存在一概不知。

    “大侠神功盖世。”周寅称赞。

    而涂辛却摆摆手:

    “莫要再叫大侠了,实在担不起,叫我胡先生便可。为了救你,我和人结了仇,现在须得避上一段日子。两个月后,再送你回家。”

    “我还不能回家。”周寅眼眶泛红,声音发颤:

    “两个月后,可否劳烦胡先生,带我去霞云书院?”

    涂辛想起那份追杀令,周寅有家不敢回,莫非想害他的是周家人?

    “凭一句感谢,就想让我护送你?”涂辛严肃地问。

    “这......”周寅抿了抿唇,很是为难。

    “就矿山吧。”

    涂辛故作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叫阿大端来茶水,手背轻轻一推,吃的喝的便飘到周寅面前。

    “周小子,拿去吃吧。”

    “多谢胡先生。”

    周寅好奇地接下,端详了好久,也察觉不出有何奇异之处,想不明白这些东西是如来飘来飘去的。

    然后,周寅也不挑剔,斯文地吃了起来。

    涂辛稍显惊讶,因为世家公子对吃喝,对吃喝的地方,都是很有讲究的。

    但周寅吃得很从容,看不出半分别扭,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看来这小子,吃了不少苦。

    也没有灵根,只能当凡人。

    涂辛这般想着,打算去霞云书院的途中,顺路找找灵山,再试着去拜访霞云山的修仙门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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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幻灵狐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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