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女本巾帼(15)
风尧上了孙氏的马车才发现同大舅母孙氏一起去赴宴的竟不是大舅母所生的大表姐罗婉云,而是二舅母所生的二表姐罗婉月。
见风尧略有些惊讶地看着罗婉月,孙氏笑了笑主动解释道:“你大表姐最近在相看一门亲事,我便带了婉月进宫赴宴。”
风尧点点头,大表姐已经及笄,确实到了该相看亲事的年纪。
二表姐罗婉月也没怎么进过宫,因此一见了风尧就拉着她的手不放,也不知道是在宽慰风尧还是在宽慰她自己。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她们三人到时,许多人命妇早已带着各自的女儿三三两两的聊在了一起。
文臣的夫人和武将的夫人说不到一路去,所以孙氏便去了武将夫人那一堆。
至于风尧和罗婉月则被她打发去找那些未出阁年轻姑娘们了。
年轻姑娘们也分为好几堆,其中人数最多的那一群,众人都围着一个众星捧月般的小姑娘。
察觉到她的视线,罗婉月拽着她往另一群人走去,边走边对她说:“别去那边。”
风尧不解:“为什么不能去那边?”
罗婉月避着人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当那群都是些什么人,被围着的那个是郑贵妃的女儿,围着她的十个有十个都是庶女。”
说完她又指着她前进的方向,那里也站着一群少女,少女中间坐着个长得颇为明艳大气的姑娘。
“那是皇后所生的大公主,我们去大公主那边。”
风尧没有反抗,跟着罗婉月往大公主那边走去。
罗婉月看起来似乎与这群姑娘很相熟,她一过去,便有不少姑娘笑着冲她招手。
罗婉月一边笑着回应,一边趁还没走近,抓紧时间告诉她那些姑娘分别是哪家的。
罕见的,这群姑娘里,竟是文臣家的女儿有,武将家的女儿也有。
什么时候文臣武将家的女儿都能玩儿到一块去了?不会一个嫌对方粗鄙,一个嫌对方酸腐么。
到了这群姑娘坐的亭子后,姑娘们纷纷好奇地望着风尧,问罗婉月她是谁。
原主以前除了罗府甚少出门交际,柳氏也不会主动带原主出门,是以这些姑娘都不认识风尧。
“这是我表妹风尧。”罗婉月拉着风尧对众人介绍。
众人一听她是罗婉月的表妹,又姓风,顿时明白了她是谁,热情的拉着她落座。
这么多小美女包围的滋味她还没体会过呢,风尧乐呵呵的笑着坐下,听着这些小美人聊聊八卦抱怨抱怨家里的烦心事。
听了半晌,风尧也终于明白这群姑娘里为什么会既有文臣出身的也有武将出身的了。
却原来都是因为原主的大表姐罗婉云和亭中坐着的这位大公主。
罗婉云是罗城的女儿,武将出身的姑娘大多以她为首,而大公主虽不受皇帝宠爱,但好歹也是皇后嫡出的女儿,是宰相刘端的外孙女,是以许多文臣家的女儿都更亲近大公主。
而罗婉云与大公主之间曾有过一场意外的缘分。
六年前太子初立时,宰相刘端不同意皇帝的做法,与皇帝据理力争,但到底还是没争赢,郑贵妃的儿子被立为了太子。
之后没两天刘宰相就告病了,不是假装告病胁迫皇帝,而是真的生病,被皇帝咄咄逼人的行为气病的。
宫里皇后担心父亲的身体,自己又不能亲自出宫探望,便只能派唯一的女儿出宫去替她尽孝。
大公主这一出宫就在宫外住了一个多月,为了刘宰相尽快好起来,更是时常往京外的奉国寺跑,替刘宰相祈福。
那时恰逢原主的大表哥下场考武举,大表姐罗婉云便打算去奉国寺为自己的兄长求个顺利。
由此,罗婉云和大公主便在护国寺偶遇了,互相交谈之下,两人逐渐熟悉起来。
一同下山时,大表姐罗婉云的马车车辙意外损坏,大公主更是没有一点公主架子的邀请罗婉云乘坐她的马车,一路安全无虞的把罗婉云送回了罗府。
自此之后,两人的关系就越发好了,时不时地互相通个信件交往,虽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两人都把对方当成了知交好友。
随着两人成为好友,她们各自的圈子也互相有了交融,在试着相处之后,大家都发现文臣武将之间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隔阂,对方的人品也挺值得信重,如此大家便都成了朋友,三不五时地一起约着玩耍。
这次宫宴罗婉云因为相看亲事没来,大公主还很是惋惜了一番。
众人正愉快的交谈着,忽的亭子外传来了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和不找小的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郑贵妃所生的四公主领着她那群姑娘朝亭子走了过来。
四公主一过来便对着大公主道:“外面太阳晒的很,姐姐这亭子看起来很是凉快,不知可否借妹妹用用?”
四公主话一说完,亭中众人脸色立时难看起来,隐约带着一丝愤怒。
这亭子总共就这么大,四公主带来的人又多,借四公主用了,那她们自己又上哪儿坐着?
再说了,这御花园亭子这么多,哪里待不得,如何就非要她们待的这处亭子了?这摆明了是在欺负她们。
但众人怒归怒,却什么也不敢说。
她们虽看不上四公主的做派,更不喜四公主的出身,但谁也不能否认,四公主的生母郑贵妃宠冠后宫,而她的弟弟更是被立为了太子,她们再不喜,却也得罪不起她。
不仅她们得罪不起,就连大公主也得罪不起。
果不其然,只见大公主缓缓起身,脸上笑容不再:“你要这亭子,给你便是。”
说完她歉意地看向众人:“我们换个亭子吧。”
其他人无奈的叹口气,不忍再给大公主难看,纷纷点头随着大公主起身,把这亭子让给四公主。
得了亭子的四公主得意的哼了一声,不等众人走出去,便带着她身后同样得意的姑娘们走进亭子。
众人面色不忿的另找了一处离四公主远远的亭子,甫一坐下便有人再也忍不住地抱怨:“四公主也太过分了!”
第197章:女本巾帼(16)
天才
在宫里说这话极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但这时却没人阻拦她,因为大家都正在气头上,赞同她还来不及,又哪会阻止。
有人开了头,这话题便止不住了,另有几个气不过的姑娘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四公主的嚣张。
在众人的抱怨声中,大公主面容苦涩地向大家致歉:“这事因我而起,是我对不住各位,让大家受委屈了。”
听了大公主的道歉,众人一顿,而后连连摆手:“大公主你可千万别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她们很清楚四公主为什么要来与她们抢亭子,无非是想羞辱大公主罢了。
她们确实是受了大公主的连累,但却无一人有责怪大公主的心思,因为她们比谁都明白大公主的处境。
大公主是皇后的女儿,而皇后与郑贵妃不合多年,皇上又一心向着郑贵妃,连太子也是郑贵妃的儿子。
若不是朝中还有刘宰相撑着,这偌大的皇宫,怕是早就没了大公主和皇后的容身之地。
大公主连自保都困难,又如何与四公主相争。
“要是皇后娘娘有嫡子就好了。”
不知道是哪个姑娘嘀咕了一句,引得众人连声赞同。
“是啊,要是皇后娘娘有嫡子就好了,若是皇后娘娘有了嫡子,又哪里轮得到四公主这般欺人太甚。”
当初刘宰相之所以那般反对皇上立郑贵妃的儿子为太子,一是因为皇后与郑贵妃不合多年,若是郑贵妃的儿子成了太子,将来皇后焉能有好下场?
这二则是因为,自古以来,太子一位都是立嫡立长,而郑贵妃的儿子在众多皇子中行三,既非嫡也非长。
就算皇后无嫡子,这太子一位也轮不到郑贵妃所出的三皇子。
可皇上却一意孤行,压下了刘宰相,又抗住了众多朝臣的压力,硬是让三皇子做了太子。
当初皇上压下刘宰相最大的理由便是皇后无子,言他没废后已是看在刘宰相的面上,若刘宰相再阻拦他立太子,他说不得就要考虑废后一事了。
为了女儿的安危,刘宰相才没再与皇上对立,退了一步,让三皇子成了太子。
这四公主在立太子之前就仗着皇上对郑贵妃的宠爱,嚣张的厉害,皇上立了太子之后,就更嚣张了。
可如果皇后有嫡子,这太子之位必是要由皇后嫡子继承的,没了太子做哥哥,四公主又岂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羞辱大公主?
众人都惋惜着皇后没有嫡子,就连大公主自己也是一脸落寞,亭中的气氛一时沉闷下来。
在这沉闷中,风尧轻笑一声道:“照你们这么说,若是由大公主自己继任太子之位不是更好,不用仰仗别人,自己便能护着自己。”
风尧这话说完,亭子里的姑娘们都笑了起来,没人把她的话当真,只当她是在宽慰大公主与大家说笑。
为免四公主再找茬,她们新找的这处亭子偏僻的很,四下无人,于是大伙儿也不再沉闷,大着胆子天马行空的顺着风尧的话畅想起来。
“风尧说的对,若是大公主自己就是太子,那四公主以后可就要绕着大公主走了。”
“哈哈,若是大公主做了太子,那我定要向大公主讨个女官做做,也让那些个公子们看看,我们女子也是不弱的。”
“是呢是呢,若是大公主做了太子,那我们女子岂不是就能翻身做主了?看谁以后还敢小瞧我们女子。”
想象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畅想过后便是感慨。
“唉,要是这天下真能由女子当家做主就好了,这样我便能去领略书中所写的名山大川了。”
“不说由女子当家做主,我只求女子能和男子平起平坐就好,这样我便也能习武了,可惜父兄总也不让我习武,只说这是男子该学的,女子只管读些诗书就好了。”
这话不知引起了谁的共鸣,只听哪位姑娘气哼哼道:“就是!谁说女子就该读诗书?我前些日子想借父亲的兵书瞧一瞧,还被兄长嘲笑,说我们女子又不上阵杀敌,瞧兵书作甚?谁又规定了兵书只有男人能读?不上阵杀敌便读不得兵书了么?”
“我倒不想读兵书,也不想去领略书中的山川,我只想每天能自在的出府去街上逛一逛,可我母亲总说这样不好,把我拘在房里绣花,明明兄长们成日里打马上街都可以。”
“可这世道,又哪里可能叫女子当家做主呢?”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聊些别的吧,越说越觉得这世道不公,只拘着女子,从不约束男人,心情都不大好了。”
“对对对,聊别的,再说下去我都要郁闷了。”
于是一群女孩子又转移了话题,聊起其他能叫她们开心些的事,无人再去想那不可能的事。
只大公主沉默地看向四公主所在的亭子,眼神闪动。
众人以为她还在为方才的事介怀,也不好打扰她,便不拉着她叙话,给她留了个清净。
有一武将家的姑娘说自己家近来新生出了一匹小马驹,罗婉月感兴趣地凑过去听小马驹降生记了。
如此本和风尧隔着一个罗婉月的大公主便坐到了风尧身边,风尧趴在亭子的美人靠上,侧头看着身旁的美人,冷不丁地出声问道:“大公主在想些什么?”
大公主正望着四公主那边的亭子出神,听到耳边的声音,下意识的回答道:“在想,若这天下真能由我说了算便好了。”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连忙收回视线解释:“刚刚大家说的太美好了,我便胡思乱想了会,风姑娘别忘心里去。”
风尧轻笑着宽慰大公主:“胡思乱想罢了,我也时常天马行空的乱想呢,大公主不必解释,我懂的。”
敢胡思乱想才好啊,就怕这位大公主连胡思乱想都不敢,那她可就为难了。
不过这位大公主想的还挺大,她起的话头是大公主是太子岂不更好,这位大公主想的却是这天下都由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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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女本巾帼(17)
就是不知道这位大公主敢想的同时是不是也敢做了。
“这次郑贵妃生辰宴,太子可是也会出席?”风尧绕过刚才的话题另起话头问。
见风尧不再揪着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大公主心里也松了口气,温声回答道:“郑贵妃是太子生母,郑贵妃的生辰宴,太子自是要参加的。”
风尧:“哦?我听说太子先前被刺客伤到了,看来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大公主牵强一笑,每天各种珍贵药材喝着,山珍海味补着,能不好吗?
为了给太子治那点小伤,整个太医院的药材都紧着太子使用,她母后想用些人参都只能拿到些次品。
风尧仿佛看不见大公主牵强的笑容,支着下巴似好奇地嘀咕:“也不知道这次刺杀太子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皇上有没有抓到凶手呢?”
她声音不大,但坐她身旁的大公主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次刺杀太子的刺客皆是死士,刺杀不成,当场就服毒自尽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自然也查不出背后指使者。
为了这事,她父皇可是气的不轻,把后宫里有儿子的妃嫔都怀疑了个遍,甚至连她母后都被怀疑了。
因为当初母后并不愿意把太子记到她名下。
只是父皇没有证据,便只能冲着母后叫嚣威胁。
说来她也十分好奇,到底是谁,竟然敢顶着父皇的忌讳对太子动手。
叫她可惜的是这次刺杀竟然失败了,没能叫太子真的死在外面。
这个想法,打从知道太子被刺杀后,就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了,太子怎么就不死在外面呢?
这齐国无论是谁掌权都好,唯独不能是郑贵妃的儿子掌权。
母后早在东宫时就与郑贵妃不和,因着立太子一事,更是和郑贵妃以及太子都结下了大仇。
一旦父皇驾崩太子登基,母后和她乃至整个刘家,都难有好下场。
越想大公主便越惋惜。
但也只能到惋惜为止了。
因为她手里没有人手,不能亲自了结太子。就算有,母后也不会允许。
外祖父是当朝宰相,母后是外祖父的独女,当初父皇还是太子时,尚且还有好几位兄弟对他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为了能将自己的太子之位坐的稳稳当当,还是太子的父皇选了母后成为他的太子妃。
母后心仪父皇,不顾外祖父的阻拦,嫁给了父皇,可父皇心中所爱之人却并不是母后,他娶母后只是为了外祖父身后的权势而已。
起初几年,碍于外祖父,父皇对母后尚算贴心,但母后生下她时伤了身子,之后便一直无法再孕。
父皇便以此为由要求纳侧妃,外祖父无奈同意了。
父皇当时一连纳了好几位侧妃,其中一位便是父皇心中所爱之人,如今的郑贵妃。
侧妃入府后相继有孕,自此,母后虽仍保有太子妃的尊严,却再没了父皇的宠爱。
而父皇登基之后,也不需要再仰仗外祖父身后的权势了,母亲就连正宫皇后的尊严都没了。
父皇独宠郑贵妃,连母后都必须让步。
偏生母后还一直念着父皇曾在东宫时对她的好,不愿相信父皇并不爱她,只怨怪自己没能生下皇子。
她不曾想过,同样育有皇子的其他诸位妃嫔,又有谁得到了父皇的宠爱呢。
当初四公主出生的时候,父皇还为此高兴的大赦天下,又何曾有一丝对于郑贵妃产下的不是皇子的不满。
呵,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们都不是父皇心里的那个人罢了!
风尧一直留意着大公主的变化,不知道这位大公主想了些什么,眼中竟突然冒出一股恨意来。
这股恨意在皇帝揽着郑贵妃出现在御花园时达到了顶峰。
有意思。
所以这位大公主恨的究竟是郑贵妃呢还是她当皇帝的爹呢?
待看到大公主的视线一直凝住在她的皇帝爹身上时,风尧悟了。
说来大公主倒也没恨错人。
郑贵妃固然可恨,可人家身在侧妃那个位置了,既有皇帝的宠爱,又有皇子傍身,怎么可能不去肖想皇位?
没看那些没有皇帝宠爱的都争的头破血流了么。
真正可恨的是皇帝本人。
在式微时想要通过求娶皇后巩固自己的地位,偏偏自己心里又装着个白月光,既舍不下权势,又舍不下美人。
得了人家的好处,却又不愿付出代价,反而在得势后卸磨杀驴,扶自己的白月光上位,连太子之位都送给了白月光的儿子。
遇上这样的爹,大公主不恨他恨谁呢。
恨吧恨吧,越恨越健康,有恨才有动力。
“咦,皇上和郑贵妃来了,我们赶紧出去见礼,不然一会又要被四公主揪住把柄了。”
亭子里的姑娘们也看见了御花园中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忙起身走出亭子去和大人们一起行礼。
罗婉月正想拉着风尧一起去孙氏身边,眼睛一扫,却发现亭子里竟然没有风尧!
她连忙四处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风尧的身影。
时间紧迫,她找不到人,又怕耽误了行礼,被指责不敬圣上,只能着急忙慌的自己往孙氏身边跑,跟着孙氏一起跪下山呼万岁。
御花园里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皇帝揽着身边着了一身几近于正红色宫装的郑贵妃,笑呵呵地冲地上的诸位命妇摆手道:“诸位夫人们今日不必多礼,朕召你们进宫是为爱妃庆贺生辰的,不必让礼数拘束,坏这场生辰宴的兴致。”
皇帝虽然这么说了,但这些命妇却不敢真蹬鼻子上脸不顾礼数,纷纷谢主隆恩后才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在起身之后,这些命妇们的脸却齐刷刷的黑了。
刚刚她们行礼是对着皇帝行的,但皇帝怀里的郑贵妃却没有避开,而是依在她怀里一起受了她们的礼!
历来无论哪朝哪代,朝廷命妇都只需要向皇帝,太上皇,太后和皇后行跪拜大礼,其他的就连太子都没资格受她们的跪拜大礼。
而郑氏,说好听了是贵妃,是太子生母,可归根究底,贵妃不过是妾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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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女本巾帼(18)
本身为郑贵妃庆贺生辰就已是对她们的羞辱了,从来只有为皇后庆贺生辰的,何曾有为贵妃庆贺生辰的。
若是太子已经登基,那郑贵妃也能封个太后,受了她们的跪拜礼她们毫无怨言。
可如今她还只是贵妃而已,她们一群有诰命在身的朝廷命妇,郑贵妃一个妾室,竟然站在皇帝旁边受她们的跪拜大礼,这对她们简直是奇耻大辱!
诸位命妇越想越生气,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有的能忍下这份羞辱,有的却不能忍。
而孙氏便是不能忍的人之一。
越想越气不过的孙氏往前一步越过人群朝着皇帝行了一个小礼后挺直腰板对皇帝道:“臣妇突感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为贵妃娘娘庆贺生辰了,还请皇上恕罪,放臣妇归家去吧。”
有一就有二,继孙氏之后,又有几个手握实权的武将家眷相继走上前称身体有恙,恕她们不能再为郑贵妃庆生。
武将家眷都领头了,那些自诩把气节刻进了骨子里的文臣家眷又怎甘落后无人。
于是又有几位一二品的文臣命妇也上前抱恙。
一时间,所有来参加午宴的命妇竟站出来了十数位,且个个家里都手掌实权,夫君不是一品便是二品的大官。
若是一人身体抱恙,那还情有可原,可一行十几人同时身体抱恙,皇帝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这其中有猫腻。
只是他一时想不明白,怎的前一刻还好端端行礼的命妇们,下一刻就齐齐让他没脸,身体抱恙了。
气怒的皇帝也不揽着自己的爱妃了,他背着手气怒地连道三生好:“好!好!好!你们都好的很!”
“要么就都无事,要么就十几人同时抱恙,合着朕这御花园是藏了什么瘟神病兽不成,竟让十数位朝廷命妇齐齐染病!”
皇帝这会是真生气,脸都气的通红,这些个命妇称病的模样,与朝上那些一言不合便称病罢官威胁他的朝臣何其相像。
这些人分明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来,罗夫人,你倒是告诉朕,你染了什么病,也好叫朕为你延请太医诊治诊治!”
皇帝不罢休地点出第一个称病的孙氏。
只见被点名的孙氏不慌不忙道:“臣妇这是心病,心里不大舒坦,请太医诊治怕是无用。”
听到这皇帝总算咂摸出一丝味道出来了,所以这些命妇是觉得他哪里怠慢了她们心生不满了?
因着他的疏忽,有了些微的怠慢,这些个命妇竟然就这般下他的脸!
这么一想,皇帝更气了,他声音肃然道:“但凡病症,总有个病因,罗夫人心里不舒坦,不妨说说病因,也好让朕开开眼界!”
本低着头回话的孙氏猛的抬起头直视皇帝,不答反问:“皇上真不知道臣妇等人因何心里不舒坦?”
孙氏这与皇帝正面刚的作态,叫余下的命妇们都心悸不已,纷纷在心里感叹,也就是孙氏能这般硬气了,到底是手里握着兵权,说话就是有底气。
被孙氏留在人群中间的罗婉月更是冷汗都下来了,她从未见过婶婶这般硬气的模样。
正要偷偷擦擦额头的冷汗,忽的身旁递过来一张红色的手绢。
她认识的人中,只有风尧用的手绢是红色的,罗婉月顺着手绢侧头一看,果然是风尧。
她气恼地轻轻扭了风尧一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质问她:“你刚刚上哪儿去了!”
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真是吓死她了,这可是宫里,要是冲撞了贵人怎么办!
风尧微笑:“去方便了一下,见你聊的正欢,便没打扰你。”
说着不等罗婉月细问更多,她忙指着前面正与皇帝对峙的孙氏道:“舅母这般顶撞皇上,皇上会不会生气?”
罗婉月哪知道这些,她也正担心着呢,当下便没心情再管风尧,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的孙氏和皇上。
被孙氏反问的皇上愣了一愣,他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
见皇帝真的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孙氏和诸位命妇们心里比皇上更气。
她们被羞辱了,而羞辱她们的人却根本没意识到她们被羞辱了,这才是最气人的。
孙氏轻捂着心口安抚自己,然后对仍旧不甚明白的皇帝道:“臣妇们虽未在朝为官,但好歹靠着家中夫君,也都混了个诰命在身。”
“吾等是朝廷命妇,历朝历代,朝廷命妇向来只需为太上皇,太皇太后,皇上皇后贺寿,何曾有朝廷命妇为贵妃贺寿的?”
孙氏的这番话让皇帝的脸黑了下来,然而这还没完,只听孙氏嘴上不停地继续说:“圣命不可违,皇上召我们进宫为郑贵妃贺寿,我们来了。”
“可方才,吾等朝廷命妇向皇上行跪拜大礼,为何郑贵妃不避让,反倒和您一起受了我们的跪拜大礼?”
“您这般羞辱臣妇们,臣妇们心里又岂能舒坦?”
这下不仅皇帝脸黑,郑贵妃脸也黑了,不仅脸黑,眼中也是黑不见底。
郑贵妃一错不错地盯着振振有词的孙氏,却原来这些个命妇不是对皇上不满,而是对她不满!
她是太子生母,未来注定是齐国太后,如何就受不得她们的礼!
这些个命妇,仅仅因为对她行个跪拜大礼而这般不满,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心里对她的皇儿也是这般不满的?
郑贵妃不可避免的脑补了,她是太子生母,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这些人对她不满,不就是对皇上不满,对太子不满么!
是了,这些站出来的命妇,她们的夫君当初也曾是站出来反对她儿封为太子的人。
“你……!”
皇帝没想到孙氏竟然就这么当着诸多命妇的面顶撞于他,还清清楚楚的道明了自己心里不舒坦的原因。
偏生他一不好与女人计较,二这确实是他的错,他竟连指责她们都没有立场。
因他宠爱郑氏,是以平日在宫中郑氏是不需要向他行礼的,更甚者,宫人们向他行礼时,郑氏也从不需要避让。
如此习惯了,今天他竟没注意到这些命妇向自己行礼时,郑氏仍在他怀中。
戏精宿主的作妖日常.book97141
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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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女本巾帼(19)
皇帝被孙氏顶的下不来台,有心想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可一想起她的夫君是罗家的罗城,他便开不了这个口。
罗家世代从军,手掌兵权,他治了孙氏的罪,少不得要让罗家人多心。
且称恙的并不止孙氏一人,他总不好只治孙氏一人的罪,若是都治罪,这些个命妇家里的男人都是朝中一二品的大臣,饶是他是皇帝,也不敢这么做。
皇帝心里气怒不已,却又因为这样那样的顾忌而无法发泄,憋屈的脸色通红。
这些个命妇真是好样的,他自登基之后从未受过这样的气!
想来想去,到底还是气不过的皇帝索性把怒火撒向了所有命妇。
“尔等朝廷命妇身份属实尊贵。朕这个做皇帝的召你们进宫为朕的爱妃庆贺生辰,竟还是委屈了你们。既如此,这午宴不办也罢,你们都给朕出宫去,日后也莫要再进宫了,朕这皇宫招待不起你们!”
说完皇帝拂袖而去,连自己挂在嘴边的爱妃郑贵妃都忘了,急得郑贵妃连忙跟上去。
皇帝和郑贵妃一走,余下的人顿时不知所措,纷纷面面相觑起来。
什么叫日后也莫要再进宫了?圣上这是要为了郑贵妃,让她们这些命妇日后都进不得皇宫了不成?
“走吧,咱们回家。”在其他人手足无措间,孙氏恍若无事地回到罗婉月和风尧身边,对二人道。
罗婉月呆呆的点头,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从来不知自己平日里素来慈爱的婶婶,性子竟这般刚烈。
孙氏一走,与她一起称恙的十来位命妇也都不发一言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
在她们之后,某位宗室王妃念了:“可惜咯,如意算盘没打成。”
其他数位宗室的王妃们闻言皆嗤笑了一声,纷纷相携离去。
这边风尧回到侯府,门房恭敬地递给风尧一封密信,眼神丝毫不敢往密信上瞟,也不敢看自家小姐,只能死死的盯着地上。
近段日子以来,府上时常能收到递给小姐的信件,来送信的人各式各样,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偶尔还能遇上个把个一身杀气的人,吓得他腿直哆嗦。
这些送来的信件也是,有的是用品质极高的信封装着的,整洁又好看,有的却就是些普通的信封,上面甚至还时不时地带着血迹。
他曾把这事报给管家,管家回禀了侯爷之后,带来的话却是让他什么也不用管,只需要完好的把信件递到小姐手上即可。
门房心里不由感叹,他们小姐可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在门房满心的敬畏中,风尧接过信件,边走边拆开细看。
看完信件,今天进宫一趟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早在五日前风忠元告诉她郑贵妃邀她进宫时她就觉得不对了。
郑贵妃的理由是为她受太子牵连坠崖而道歉,可道歉什么方式不行,非得召她进宫?
而且她和小胖子从崖底回来都将近一个月了,宫里半点慰问的东西都没送到侯府,这可不像是心怀歉意该有的表现。
再则今天孙氏硬刚皇帝的行为也实在是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说让这些命妇去为郑贵妃庆贺生辰对她们来说是一种折辱,但就这君主专制的制度而言,雷霆雨露均是圣恩,就算是羞辱,她们也只有受着的份。
可今天孙氏连同十几位家中颇有权势的命妇都跟皇帝硬碰硬,这就显得很离奇了。
而现在这一切反常都有了解释。
郑贵妃想为太子选妃了。
她就说怎么她和小胖子上次去罗府时,罗府都没透露出任何为大表姐罗婉云相看亲事的迹象,这才半个多月过去,罗婉云就匆匆忙忙的相看起了亲事。
如今看来,相看亲事多半是为了躲开郑贵妃。
宫中诸多嫔妃,有一多半是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纳进宫的,而郑贵妃却属于家世普通那一类,能宠冠后宫,凭借的是皇帝对她的真爱。
但这次太子遭遇刺杀,让郑贵妃意识到了自己家世上的缺陷,皇帝的真爱并不足以保证她的儿子能成功坐上那个位置。
所以她就萌生了为太子选妃的想法。
想当初还是太子的皇上不也是通过求娶刘氏稳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吗?
郑家家世不行,但她却可以为自己儿子找一个家世雄厚的太子妃,这样她儿子能成功坐上皇位的希望也就大的多了。
于是她便借着自己生辰,以压惊为由,央了皇帝召集命妇带着各自的女儿进宫为她庆贺,好让她可以仔细挑选。
风尧捏着薄薄的信纸笑了,想必这次郑贵妃召她进宫,也不是为了道歉,而是把她也纳入了太子妃的候选人,想看看她适不适合做太子妃吧。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难怪不得今天那么多命妇跟着孙氏一起硬刚皇帝。
如今皇帝不过三十来岁,正值壮年,太子也才不过十四,离着成年都还有六年之久,郑贵妃这么早就开始打她们女儿的主意了,这些命妇能不生气么?
且不说时间还长着,太子到底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还是两说,单是郑贵妃这做派,就让她们气恼。
男子不同女子,女子及笄前后就得寻好人家,以免被说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而男子却没这烦恼,等行了冠礼之后再慢慢议亲也不迟,哪怕耽误几年也没人说嘴。
是以从未有过男子十四五岁就开始谋划亲事的。
说难听些,这可还是个孩子呢,等他弱冠再成婚,那跟太子议亲的姑娘届时岂不硬生生被熬成了老姑娘?
若是那时太子坐稳了太子之位,像当今圣上一样,心里有了别的女人,那这早早就与太子议了亲的姑娘以后还活不活了?
一想到这个姑娘极有可能就是她们的女儿,这些命妇就恨不得生吃了郑贵妃。
女儿家本就命苦,也就未出阁时能过几年松快日子,就这样,郑贵妃还费尽心机地谋划着她们的女儿为她儿子铺路,这如何能叫人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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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女本巾帼(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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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恨的命妇们不敢明着得罪郑贵妃和太子,便只能以这种方式绝了郑贵妃的心思。
左右她们今日站出来的人多,法不责众,郑贵妃也开罪不起这么多命妇。
理清了前因后果的把信纸捏成了一团,迈着俞悦的步伐转身出了府。
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郑贵妃把算盘打到她身上的勇气。
听说南边儿的干旱至今还没好?
这怎么能行呢?
太子都去奉国寺为南边儿祈雨半个月了,南边儿还不下雨,是太子心不诚呢,还是这上天压根儿瞧不上太子,所以不愿为了太子降雨呢?
几天后,京城里莫名窜出了一道流言。
“哎,你听说没有,这南边儿还干着呢,最近京城都多了好多南边儿逃过来的难民,看着叫人害怕。”
“这哪能没听说,我还听说是因为太子殿下祈雨的心不诚呢,不然哪能祈了半个月的雨都没用。”
“哎哎哎,这个我也听说了,而且太子当初回宫时不时还遭到了刺杀吗,说不定这就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呢。”
“我倒是觉得说不定是上天根本就不满意太子,所以才根本不愿为了太子降雨。”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啊,要是上天根本不满意太子的话,那不管太子再祈多少次的雨,都没用啊。”
“唉,这可怎么办呐,太子祈不来雨,这南边儿再干旱下去,我们齐国怕是要起战乱了。”
“啊?真的假的?不至于吧,干旱而已,哪就扯得上战乱了?”
“哼,真是天真,你想想要是你一直吃不上饭,会不会想抢别人的饭吃?那些难民不也一样,人饿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一个人抢不算什么,可南边有多少难民?这些难民都去抢,朝廷能不派士兵去镇压?这一镇压,难民被逼上绝路,可不就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这这这……天呐,要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可得赶紧去屯些粮食了,真打起来了,到时候粮价肯定得长。”
“嗤,你都多久没去买过粮食了,粮价早都长了,还等你去屯?”
“呵呵,这不是家里的粮食一直是婆娘在管嘛,我没怎么留意。”
………
京中流言四起,且这些流言随着来到京城的难民逐渐增多,也愈演愈烈,后来更是有了难民随时都可能造反的传言。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未能祈雨成功的太子。
这么好的把柄,不抓才不抓。
于是乎,朝堂上掀起了一股问责太子之风,说到厉害处,甚至有言官扬言应该废太子。
这还是太子自册封后遇到的第二次这般来势凶猛的抵制和反对。
第一次是他册封时,当时朝野上下无不反对他被册封为太子,但反对的人却被皇帝以一己之力悉数按了下去。
这次皇帝还想这么干。
朝堂上,皇帝看着关于近来流言的奏折勃然大怒。
“你们这些朝廷命官究竟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京中起了这样流言,还愈演愈烈!”
皇帝将奏折往殿下一扔,直直的扔到了官员们的脚下。
官员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京城百万人口,嘴长在人家自己身上,他们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怎么说话不成?
再说了,这流言之所以会这般泛滥,还不是因为南边至今还旱着,来京的难民一日比一日多,一个比一个惨烈,京城的百姓看了能不害怕?
偏生太子祈雨半月毫无作用,那百姓的恐惧总得有个宣泄口吧?祈雨不成的太子不就是现成的靶子?
说实话,他们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如传言说的那般,因着太子心不诚亦或是上天不满这个太子,所以才迟迟不愿降雨了。
怀着这种心思,又加上前几日听了几句自家夫人的抱怨,朝中竟无一个官员为太子开脱,把太子从流言中摘出来。
官员们的沉默,让皇帝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丝毫没有发泄出心中的怒火。
“一群废物!朕限你们三日之内控制住流言,若是控制不住,尔等便不用来见朕了!退朝!”
说完皇帝又一次拂袖而去,把难题留给了一脸懵逼的朝臣。
三日之内控制住流言?这不是为难他们吗?流言若真有那么好控制,便不会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样的典故了。
皇帝觉得自己给朝臣施加了压力,京中的流言定能尽快得到控制。
但在他拂袖而去的当天,流言不仅没有得到控制,京中反而又有了新的流言。
只是这次的流言却不是冲着太子去的,而是冲着皇帝本人去的。
在怀疑了太子之后,百姓们又把苗头转向了皇帝本人。
太子说到底只是齐国未来的继承人,中间说不定还会有更替,而齐国真正的现任掌权人可是皇帝自己。
上天若真是有所不满,那多半也应该是冲着皇帝去,毕竟皇帝自称天子,那可是天最近的人。
南边干旱数月,如果不是太子的错,那说不得就是皇帝的错了,上天真正不满的人其实是当今圣上,所以才会降下天罚,让南边数月滴雨未落,饿殍遍野。
第二天,朝堂上又有了新的奏折,不少朝臣上奏折请求皇帝亲自祈雨。
既然流言传是上苍不满皇帝,那只要皇帝亲自祈一场雨下来,这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而且皇帝亲自祈雨还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不仅能破流言,还能切切实实的拯救南边的百姓于水火,让齐国不至于被南边的干旱拖垮。
要知道,南边可是齐国的粮仓,南边要是再干下去,不说难民会不会造反,单是南北边关都要岌岌可危了。
这个奏折一上去,皇帝有火也不敢发了。
他是皇帝,本就担着天下兴亡的责任,让他为南边的百姓祈雨,无论是从公理还是从仁义上讲,他都应义不容辞。
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自称天子,谁又真是上天的儿子了?
让他去祈雨,他若是真祈来了雨那还好说,届时他在民间的声望必会达到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度,说不得还会被载入史册成为千古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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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女本巾帼(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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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要是没祈来呢?那不就坐实了京中上苍不满他这个皇帝的流言!
不被上天承认的天子算什么天子?到时候他这个皇位还坐不坐得稳都是两说。
看着朝堂上那些上书让他祈雨的朝臣,皇帝心中又是气怒又是两难。
这群朝臣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竟一点眼色也没有,考虑事情半点不周全,把他这个皇帝架在火上烤!
面对皇帝的沉默,朝臣们直接山呼万岁,请皇帝为天下万民考虑。
皇帝气的脸都绿了,最后只能甩下一句:“容朕仔细考虑考虑。”就匆匆忙忙的退了朝,那逃离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皇帝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两天,每天朝臣都在殿上逼问他何时去祈雨,逼得他都想称病不上早朝了。
就在皇帝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真的称病躲两天的时候,有太监禀报大公主求见。
皇帝一愣,大公主?他没记错的话大公主是刘氏的女儿,刘氏的女儿来找他干什么,又整什么幺蛾子。
本就为祈雨一事烦心的皇帝更不耐烦了,直接对进来禀报的太监道:“就说朕国事繁忙,没时间见她,让她哪来的回哪去,不要来烦朕。”
太监领命出去,把皇帝的原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了大公主,末了又劝了一句:“公主,您还是回吧,别为难奴才了。”
听了太监的话,大公主没有动弹,而是眸色晦暗看着眼前这道紧挨着的大门。
同为他的女儿,这御书房四妹想怎么进怎么进,无论他在忙什么都能抽出时间见四妹。
轮到她便是国事繁忙,不要去烦他。
这就是她的父皇!
她难道不是他的女儿吗?她身上流淌的难道不是他的血液吗?既这么不喜欢她,当初又何必要娶她母后,又何必要让母后生下她!
想起前几日突然出现在她寝殿的那个红衣少女,大公主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眼中诸多情绪皆已消散,唯余一抹坚定。
少倾,就在太监都要不耐烦时,大公主声音坚定道:“劳烦你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办法帮父皇解决祈雨一事。”
这太监成日守在御书房门外,自然知道御书房内每天都在讨论些什么,最近让皇上烦心不已的,可不就是南边迟迟不降雨一事吗。
连皇上都被逼得没法子,这大公主真能有办法?太监狐疑地看着大公主。
“你自去禀报就是,若父皇责怪,我一力承担。”
见大公主这般坚定,又有了她一力承担的保证,太监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转身进去了。
说不定大公主真有法子呢?
再转身出来时,太监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大公主,圣上有请。”
大公主理了理衣服,步伐坚定地走进御书房内。
往后,她再没有余地了。
“你说你有办法解决祈雨的事?”皇帝坐在书案后睥睨着向他行礼的大公主。
行完礼,大公主抬头直视皇帝,眼中盛满了担忧:“女儿近来听说了一些京中的流言,那些流言对父皇十分不利,女儿心中担忧不已。”
大公主的担忧没让皇帝有任何动容,他现在只关心自己这个大女儿是不是真能解决祈雨一事。
“你的担忧朕知道了,那你解决的办法呢?”
大公主宽大的衣袖中,双手紧握成拳,脸上却仍是那副担忧极了的模样。
在皇帝的催促下,大公主缓缓道:“京中流言四起,女儿还听闻有朝臣逼父皇亲自去祈雨,令父皇陷入两难之地。”
“女儿不忍父皇为难,是以想代替父皇远赴南边祈雨,如此一来,即便无法祈雨成功,这骂名也由女儿一人背了。”
“你要去南边祈雨?!”皇帝有些惊讶。
朝臣让他亲自祈雨也就是在京城开设个发坛而已,他这大女儿竟想跑去南边替他祈雨?
大公主解释道:“在京中祈雨只京中百姓能看到,南边的灾民并无深刻的感受,女儿愿去南边在旱灾最严重的地界上表苍天,祈求降雨,让南边的灾民看到父皇您的决心和诚意。”
说完大公主不再出声,静等着皇帝考虑。
皇帝有些犹豫,大公主说的办法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大公主是他女儿,代表他万里迢迢的跑到南边旱灾最严重的地方祈雨,绝对能让南边的灾民看到他这个皇帝的诚心。
且即便大公主也祈雨失败了,他也不用承担祈雨失败的风险,诸多指责自会冲着南边的大公主而去,就像之前祈雨失败的太子。
而若是祈雨成功了,运作一番,这好名声还能落到他这个皇帝头上,毕竟这是他的女儿。
皇帝眼中精光流转,不过片刻时间,他就笑着对大公主道:“不愧是朕的好女儿,知道为朕着想,如此你便回去收拾一番,略做准备,明日早朝,朕就宣布让你去南方替朕祈雨,后日你就出发去南边。”
“你且放心,朕会派兵一路护送你,定会让你安全无虞的回到京城。”
对上皇帝的笑容,大公主也适时地展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像是很开心自己能为父皇排忧解难。
第二日早朝,皇帝当着众朝臣的面宣布了这个消息,殿下的刘宰相听了以后,当即就止不住的后退两步,一口腥甜的鲜血涌上喉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请皇上三思!大公主一介女流,连皇宫都甚少出来,又如何能去那灾民遍布的南边呢!”刘宰相强撑着向皇帝谏言。
南边正干旱,多少灾民没饭吃,都说穷凶极恶,灾民饿急了,食人的事都干得出来。
大公主一个柔弱女子,跑去南边祈雨,能不能平安走到南边都是不一定的事。
他这一辈子就刘皇后一个女儿,女儿是个蠢的,只晓得情情爱爱,陷在薄情寡性的皇帝身上出不来。
可他的外孙女大公主却是个好的,打小就聪明,母后为了情情爱爱无心关照她,父皇不在意她,她也在那吃人的后宫长大了,对他也孝顺。
他就这一个外孙女,身上流着他刘家的血,他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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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女本巾帼(22)
天才
刘宰相双眼充血的死死地看着皇帝,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然而皇帝却摆摆手道:“朕意已经决,退朝吧。”
说完不再理几欲昏倒的刘宰相,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金銮殿。
回到后宫,皇帝特意去了一趟许久未曾去过的皇后宫中。
看见皇帝,皇后灰暗的眼睛一瞬间便亮了起来。
她疾步跑到皇帝面前,欣喜地问:“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皇帝没看眼前的皇后,而是四处搜寻了一番才道:“乐昌呢?她明日就要出发去南边了,朕来看看她。”
乐昌是大公主的封号,是皇帝还是太子时起的,那时皇帝的太子之位还没那么稳当,尚且需要倚仗刘家,是以大公主的封号还算不错。
听了皇帝的话,皇后心里先是一酸,许久不曾来她这里,一来不是问她,却是问女儿乐昌。
待她听到乐昌要去南边时,便又是一愣:“乐昌明日要出发去南边?这事我怎的不知道?”
“南边久旱不雨,乐昌请命亲自替我去南边祈雨,明天就出发了,你竟然不知道么?”皇帝疑惑地问。
他也挺愣的,女儿明日要去南边,皇后这个做母后的竟然不知道?
如今这消息前朝后宫应该都传遍了才是。
看着皇后愣然的样子皇帝就不耐烦,看女儿的心情也没了,他皱着眉快速道:“算了算了,回头你告诉乐昌一声,朕来看过她了即可,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皇帝说话速度快,走的更快,皇后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就已经走出去老远,她追都追不上,只能哀怨地望着皇帝步履匆匆的背影。
待皇帝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她才转身往隔壁自己女儿所在的宫殿走去。
女儿大了,早就搬出了她的寝殿,皇帝来她这找女儿,当然看不见人。
皇后到隔壁宫殿时,乐昌正在收拾东西,见皇后过来,也只淡淡了喊了声母后。
皇后拉着她的手问:“刚刚圣上过来了,我听圣上说你明日要去南边为圣上祈雨?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件事?”
大公主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道:“这些小事没必要拿去扰您清净。”
皇后不乐意了:“这怎么能算是小事呢?”
大公主闻言定定的看向她:“女儿记得小时候我曾生过一场重病,脑子都烧得有些糊涂了,叫了宫婢去请您过来,您来了只说这些小事下次不必再禀报于您,扰了您清净。”
“我寻思去南边祈雨相比于那场险些烧得我没命的重病,应该算不上大事,所以便没告诉您。”
听了大公主这话,皇后不仅没觉得内疚,反而有些伤心和委屈。
她眼眶含泪地望着大公主,委屈地解释道:“那时你父皇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我忙着留住你父皇,又以为你生的不过是场小病,便没往心里去,如今你却是怪上母后了么?”
大公主微微一笑,眼中却尽是寒凉:“怎会,母后莫要多心。”
女儿生的什么病,当母亲的不知道,不过问,只一心想着如何去挽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父皇不爱她她是知道的,那母后呢?
母后爱她这个女儿吗?
想来应该是爱的,毕竟她也是父皇的女儿,身上流着她最爱的人的血。
只是这份爱太微小了,及不上她对父皇的爱的万分之一。
大公主叫皇后别多心,皇后便真的不再多心,转而叮嘱起她去南边祈雨的事。
“南边干旱,你此去定要一路小心,再就是必要诚心祈雨,为你父皇祈雨成功,别让你父皇被百姓怨怼。”
“对了,你在南边也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莫要丢了你父皇的脸,更要时刻谨记维护你父皇的名声,多宣扬他的仁爱。”
大公主本就寒凉的眼更冷了,三句话不离父皇,哪怕她这次要一人远赴饿殍遍野的南边,也只叮嘱她一句小心,余下的全是如何为了父皇考虑。
她这女儿的安危在她心上还没有父皇的名声重要么?
“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再多收拾一番,母后还是请回吧。”
不愿再听皇后絮叨,大公主开始赶人。
皇后原还想再多叮嘱几句,可看到院中宫婢来来往往的打包东西,确实有些忙乱,便歇了这个心思离开了。
皇后离开后,大公主略坐了一会,便又去了御书房,向皇帝请求出宫一趟,她想去向外祖父辞行。
皇帝没有阻拦,大手一挥同意了。
宰相府。
看着明日就要出发去南边的大公主突然出现在府门前,门房连忙迎上前,激动道:“公主您可来了,老爷今日下朝,刚一回府就吐了口血,您快去瞧瞧老爷吧。”
闻言大公主立马从马车上蹦下来,飞快地往府里跑去。
外祖父向来喜欢待在书房,大公主想也不想地就直奔书房,一推开门,外祖父果然在书房。
刘宰相正呆坐着,两眼无神的望向窗外,听到声音侧头一看,发现竟是大公主,这位半生铁血的宰相顿时涕泪横流。
大公主关上书房的门,走到刘宰相身边,砰的一声跪下,流着泪说:“外公,外孙女不孝,让您担心了。”
她决定为父皇去南边祈雨一事,事先并没有与外祖父商量过,而是自己做下的决定。
她做下这个决定时,心中没有任何后悔,有舍才有得,想要得到必要自己先豁的出去。
可是她却忘了考虑已经年迈的外祖父受不受得住她做下的这个决定。
外祖父是这世间唯二真心实意疼爱她的人了,另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是已经逝世的外祖母。
“你这孩子,快起来!”刘宰相心疼地想把大公主从地上拉起来。
大公主却身体用力,仍旧跪在地上不愿站起。
“您让我跪着吧,这次我没与您商量,便请求父皇让我替他去南边祈雨,让您老人家为我这般忧心,是外孙女不孝!”
刘宰相拉扯的动作一顿:“是你自己向皇上请愿去南边祈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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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女本巾帼(23)
“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
刘宰相不明白自己这向来聪明的外孙女为何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南边说着玩的吗?现在谁愿意跟南边干旱的事扯上关系,连皇帝自己都避之唯恐不及。
偏偏他这个外孙女竟傻到主动去求皇帝替他到南边祈雨。
“为了更好的活着!”
大公主掷地有声的回答让刘宰相整个人都愣住了。
“外公,我今年已经十七了,别人家的女儿十七早已嫁人生子,而我至今没有相看亲事,如今郑贵妃太子一脉得势,母后心中只有父皇,我现在若不为自己谋划,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大公主没把自己真正的图谋告诉刘宰相,因为她并不确定刘宰相会不会支持她,因此只以为自己谋划婚事做借口。
刘宰相跌坐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说来说去,都是他这个做外公的疏忽,生个女儿满脑子只知晓情情爱爱,丝毫顾及不到自己女儿的处境,如今竟还要外孙女自己谋划婚事。
“是外公疏忽了,你去求皇上收回成命,你的亲事外公会替你留意,一定为你选一个如意郎君,南边太危险了,咱们不去。”
大公主摇摇头:“外公,我的婚事早就由不得我们做主了,只要郑贵妃在父皇身边吹吹枕旁风,我随时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南边这一趟我必须去。”
“可南方有多危险你知道吗!那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刘宰相焦急不已,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
“外孙女又何尝不知南边危险,可与其在京城受郑贵妃掌控,倒不如去南边搏一条出路。若是这次南行祈雨成功,外孙女在百姓中有了声名,以后再没人能随意拿捏外孙女的命运。”大公主耐心的解释。
见刘宰相被她劝说的有些意动,大公主再接再厉道:“外公,我已经走到绝路了,若不另辟蹊径,只有死路一条。”
望着大公主坚定的眼神,半晌后,刘宰相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去吧。”
是他无用,护不住自己的外孙女,早知如此,他当初就是死也不会让女儿嫁给皇帝,到头来,苦的却是他这个冰雪聪明的外孙女。
真是作孽啊!
“你且起来吧,外公拦不住你。”
说着刘宰相打开自己书桌下方的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大公主定睛一看,木盒中只有两样东西,一叠银票和一块令牌。
刘宰相拿起银票上的令牌对对大公主道:“当初你父皇还是太子时,太子之位坐的并不稳当,身边的想拉他下位的兄弟不在少数,你母后嫁给你父皇后,为了你母后,外公曾暗中经营了一队私兵。”
大公主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外公手里竟然还有一队私兵?
看着大公主吃惊的模样,刘宰相哂然一笑:“这队私兵本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只不过你父皇成功坐上了那个位置,这队私兵便没用上,一直放在南边儿临海的地界训练着。”
“你此去南边危险重重,便拿着这枚令牌,需要之时,就派人去调度他们为你所用。”
说完了令牌,刘宰相又把银票也一并递给大公主:“都说穷家富路,这些银票你拿着,多购买些赈灾粮食,带去南边救济灾民,这样即便你祈雨不成,好歹也能有个善名。”
大公主顿时潸然泪下,外祖父字字句句都在为她着想,她实在是欠外祖父良多。
翌日。
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大公主今日将要启程前往南方干旱最严重的地方祈求上苍降雨,不少百姓感动于大公主的品行自发的为其送行。
“唉,谁说生女儿不如生儿子呢,你看看大公主,亲自去南边祈雨,这品性,可不输男儿啊。”
“嗐,谁说不是呢,这偌大的皇宫那么多人,最后站出来的竟然是大公主,太子,大皇子这些都跟死人似的。”
“别说太子和大皇子了,你看看我们皇上,我听说前几天朝臣们就上书请皇上亲自祈雨了,结果呢?”
“啊?真的假的?有朝臣上书请皇上亲自祈雨?那皇上咋没动静呢,这去祈雨的不是大公主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皇上也怕自己祈不来雨,所以才不敢亲自祈雨,反而派大公主去祈雨的?”
“这可说不定,毕竟前些日子京中到处都在传是不是皇上惹怒了上苍。”
“那大公主这是替咱们皇上背了锅呀。”
“也不知道大公主到底能不能祈来雨,要是大公主也祈不来雨可就惨了。”
…………
皇帝本想趁着大公主启程造成的轰动赶紧运作一番,挽救一下自己前些日子在京中岌岌可危的名声。
却不料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京城就已经有了新的流言。
新的流言把此次大公主亲去南方祈雨的前因后果分析了个明明白白,直接点出是他这个皇帝不敢亲自祈雨,才让大公主去当这个替罪羊。
于是皇帝在民间的声名更差了,不少百姓提起皇帝时,都隐晦的摇头,眼神中暗含鄙夷。
平宁候府,风尧正叫小丫鬟给自己捶腿,风忠元牵着已经瘦了许多的小胖子走进如意院。
看着自己大女儿这幅享受的模样,风忠元忍不住嘴角抽抽,真是比他这当爹的过的都潇洒。
小胖子倒不关心风尧过的潇不潇洒,他只关心风尧手边那盘葡萄甜不甜。
“姐姐,你这葡萄甜吗?要不要我替你尝尝?”小胖子巴巴的盯着那串葡萄咽口水。
他已经减肥好一段日子了,顿顿都是水煮青菜,不到用饭的时辰,一口点心也不能吃,院子里的丫鬟把他看的牢牢的,现在他看什么都想吃。
风尧淡淡的瞟了一眼小胖子:“不用了,我尝过了,特别甜。”
听到特别甜,小胖子嘴里的口水分泌的更快了,看着风尧的眼神却越来越哀怨,他真的好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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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女本巾帼(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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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尧对这眼神视若无睹,还慢悠悠地扯了颗葡萄丢进自己嘴里,煞有其事地说:“嗯,没骗你,真的甜。”
风彦:“……”这是亲姐姐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咳咳,你弟弟近来已经瘦了许多了……”
在风尧淡然的眼神中,风忠元渐渐息声,回了风彦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父亲来是有什么事吗?”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风忠元这才正色道:“为父有一同年,姓杨名风,乃是当年的状元郎,如今一起在朝为官,他的女儿过几日办及笄宴,你挑一份贺礼去参加一下杨小姐的及笄宴,替为父表表心意。”
其实这种宴会本该由侯府的女主人去,可现在柳氏被休,侯府没有女主人,便只能由风尧去。
“好,我会去的。”风尧应承下来。
见风尧答应,风忠元就牵着一步三回首的风彦离开了,现在风彦由他亲自教养,所以除了晚上睡觉回如意院隔壁,白天都跟在他身边。
小姑娘的及笄宴,送些时兴的首饰即可。第二天风尧就带着个小丫鬟出门去为小姑娘挑首饰了。
站在一家银楼外,风尧开始忆当年。
京城最好的银楼名为庆祥银楼,据说是京城首富萧家的铺子,想当年,她上个爹风荣富也是首富来着。
庆祥银楼很大,足有三层楼,一楼做些平民的生意,二楼三楼则是富家小姐和达官贵人才能去的地界。
一踏进银楼,风尧就眼前一亮。
嘶,好生漂亮的姑娘。
银楼大堂里,站着一位着浅色纱裙的姑娘,这姑娘长着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随意站着便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此时这姑娘正被一妇人拉扯着挑选首饰,姑娘似是心中不愿,脸上一脸倔强,看的人心生摇曳。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娘都是为了你好,你赶紧挑些好看的首饰,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这样进了宫才能受宠!”妇人恨铁不成钢的念叨着,拽着那不情愿的姑娘不让她挣脱。
风尧眉梢微挑,进宫?庆祥银楼一楼向来是做平民百姓的生意,看穿着,这对母女家境应该一般,所以才会在一楼购买首饰。
既家境一般,又怎么能进宫?
“娘果真是为了我好么?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女儿进了宫,焉能有命在?”纱裙挣脱不开,只能绝望的望着自己的娘。
那妇人不自在的避开自己女儿的视线道:“瞎说什么胡话!你长的这么好看,只要进了宫,一定能受宠,有了宠爱,这宫里还不是你说了算,又怎会有什么危险。”
闻言,纱裙姑娘更加绝望,不再挣扎,她娘是铁了心要把她送进宫了。
长得好看就能受宠么?宫里的嫔妃哪个不是官宦人家出身,她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儿,进了宫一没背景二没钱财,仅靠着一张脸,还不是任人拿捏。
见女儿不再挣扎满脸绝望,妇人心里也不好受,她拍了拍女儿的背安慰道:“你听娘的没错,娘还能害你不成,娘把你生的这么好看,就是为了让你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的。”
纱裙姑娘绝望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有那看不下去的人插言道:“这位大婶,你可别把宫里想的太简单了,那可是宫廷,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玩的转的地方么?”
“就是,再者,你以为我们平民百姓家的女儿进宫就能当妃嫔?那是那些当官的女儿才有的待遇,像我们平民百姓的女儿,进了宫就只能先从宫女做起!”
“我看你这妇人纯粹是被宫廷的富贵迷了眼,进宫岂是说着玩儿的,你女儿这姿容,在宫外许是还能谋个白头到老,进了宫怕是活不了几天就得被人找由头抽烂了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想要劝说妇人打消把女儿送进宫的念头,长得这般绝色的姑娘,若是生在官宦之家,进了宫说不得就要荣宠一生。
可惜这姑娘命不好,长了这么张绝世的容颜,却偏偏生在平民之家,这身世进了宫,还不是如那雨打浮萍一般,任人磋磨。
风尧看着人群中的姑娘绝望而木然的站着,摇头叹息,啧啧,多好看的一小姑娘,明天就要看不到了。
宿主就不想帮帮她?
见宿主冷漠的旁观看戏,系统忍不住问道。
风尧一边越过人群上楼一边回旺财:“我为什么要帮她。”
宿主不是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姑娘了吗?她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可怜,宿主就一点也不同情?
系统觉得宿主又心狠到了一个新境界,竟然连貌美如花的小姐姐都不能拨动她的心弦了。
风尧嗤笑一声:“这世上长得好看又可怜的姑娘多了去了,我还要见一个帮一个不成。”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谁不是挣扎着生存,谁又不可怜?自己都没了求生的欲望,她就算帮了又能帮到几时?
这世上谁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会有人把你看在眼里。
可宿主能帮一个就少一个不是吗?
“你当老子圣母转世啊,还帮一个少一个?你这么善良,你有本事把商城里的东西随便拿一样出来啊,我替你送给她,让她轻轻松松走上人生巅峰。”
被风尧刺激的系统,脑子一热,想也不想地就叫道:拿就拿!你等本系统找找!
不蒸馒头争口气,就冲宿主这怼天怼地的脾气,它今天也得杀杀宿主的威风!
听了旺财这话,风尧果然停下脚步,许久之后,旺财终于找出个合适的东西出来,在系统空间展示给风尧看。
旺财找出来的东西是个金手指,而且是个使用期限所剩无几的金手指。
金手指名为回眸一笑百媚生,有效期为两年,但现在使用期限只剩下半年时间。
“行啊你旺财,当初我好说歹说让你送我一个金手指,你死活不给,现在你为了个外人你,随随便便就掏了个金手指出来要送给她,你说,你是不是看不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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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女本巾帼(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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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尧是真气,想当初她多卑微啊,狗比系统都能狠心拒绝她,现在随便一个外人它就善心大发了,合着她这个宿主不配它善良一把?
这是我从前面几任宿主那里回收的二手货,你看这个回眸一笑百媚生使用期限就剩半年了,我也是怕磕碜了宿主所以才没给宿主的。
冲动过后就是后悔,系统现在后悔极了。
虽然它拿出来的是二手货,但商城里就没便宜货卖,二手的也很贵啊!
怎么就受不住刺激动了自己的存货呢,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东西没了,还要承受宿主的质问。
风尧呵了一声转身继续往楼上走,她要是信了这个狗比系统她名字倒过来写。
宿主你上楼干嘛?不是要去把金手指送给楼下的小姑娘吗?系统见风尧呵了一声之后就继续往楼上去了,还以为自己惹毛了风尧,忙出生询问。
风尧脚下不停道:“你就这么着急?楼下这么多人围着你让老子怎么送?”
楼下的姑娘长得实在是人间绝色,引了许多生了恻隐之心的人围着劝说那个妇人,旁人挤都挤不进去,热闹得很。
可是万一那姑娘回头就自尽了怎么办?
它东西都拿出来了,怼也被宿主怼了,要是那姑娘自尽了,它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亏的更多?
风尧冷笑一声:“她要是死了,那就说明她命该如此,早死早投胎。”
寻死都那么积极,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各有志,她总不好硬拦着。
旺财不敢再说话了,怕惹毛宿主又是一顿好怼。
风尧挑好送杨家小姐的首饰下楼后,楼下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纱裙姑娘的娘被银楼的小厮请到了一边喝茶,那纱裙姑娘却正被另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姑娘拉着叙话。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有些事你既反抗不了,那便只有认命,让自己换个活法,心中有恨也先忍着,只等他日你不用受制于人了,再来算这笔账。”
许是看出了纱裙姑娘眼中的死志,穿锦衣华服的姑娘拉着她的手缓缓劝说道。
纱裙姑娘苦笑一声:“你误会了,我并不恨我娘。”
“恨与不恨那是你的事,我只想告诉你,人活着比死了有用的多。”
说完穿华服的姑娘拍了拍纱裙姑娘,把她往她母亲那边推了推,由着这母女俩自己掰扯,自己则走到柜台边。
“把这个月的账本拿出来我瞧瞧。”华服姑娘对着站在柜台里的银楼掌柜道。
那掌柜顿时一脸为难:“小姐,账本昨日就被老爷要走了。”
华服姑娘握了握拳沉着脸说了句:“我知道了。”就转身离开,离开之前,她又回望了一眼纱裙姑娘和那妇人,眼中隐含着艳羡。
那妇人虽然硬逼着她女儿进宫选秀,但从妇人眼中能看出,起码妇人是爱她女儿的,只是迫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如此罢了。
那姑娘好歹还有一个爱着她,愿意为她谋划的娘,她又有什么呢,她娘甚至都不愿意相信她。
夜幕降临,凉风习习,街道上空无一人,一道黑影自各家房梁上飞跃而过,房中之人毫无所觉。
一户人家的小院里,一个穿着纱裙的姑娘站在井边,木然地望着井中的月亮。
宿主你快下去,她要跳井了!
见风尧站在院墙上不动,旺财连忙催促道。
风尧巍然不动:“你急什么,她死了你不是正好省了一个金手指?”
晚上狗比系统把金手指交给她的时候那语气心疼的都快滴血了,端的是又抠又狗。
本系统是那种抠抠搜搜的人系统吗!人命不比金手指重要?!
它坚决不承认它对宿主的建议十分动摇,它是一个善良的系统绝不会被宿主的冷血感染!
被旺财烦的耳朵疼,风尧从墙上一跃而下,落地时没有一丝声音,院中的姑娘甚至没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想自尽吗?需不需要我帮你一把?”
风尧突然出声,纱裙姑娘受惊之下猛然后退,风尧避开朝她跌过来的人,让纱裙姑娘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纱裙姑娘望着站在井边的红影,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这…这是人是鬼?应该是鬼吧?哪有人会大半夜的穿着一身红裙站在井边的?
而且她还是突然出现的,听说鬼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没有半点动静的。
越想越觉得恐怖的纱裙姑娘下意识的想张开嘴尖叫,风尧眼睛一眯,声音低沉的威胁:“你敢叫出来我就杀了你!”
纱裙姑娘忙用手捂住嘴,只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风尧,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她这反应反倒逗笑了风尧:“你不是想寻死吗,还怕我杀你?”
纱裙姑娘捂着嘴使劲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谁说她想寻死了,那是她白天的想法,现在她只是一个人待在这想事情而已。
眼看着纱裙姑娘就要碰翻身后堆叠的木桶,风尧一把抓住地上人的肩膀,点了哑穴往空中跃去。
一直飞到了城外的密林,风尧才把手里的人解开哑穴,往地上一丢。
纱裙姑娘站在已经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了,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双眼含泪的望着风尧:“你…你到底想干嘛,我没害过人,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为什么非要揪着我不放?”
显然纱裙姑娘仍然认为风尧是一只红衣厉鬼,系统空间里旺财看着这一幕笑的直打跌。
风尧眉角抽抽指着自己道:“你看清楚,老子是人,不是鬼!”
哪有她这么气质超然的鬼?
纱裙姑娘仍旧犹疑不信,风尧也不管她信不信,自顾自地说道:“尹芙蓉是吧,我是受人所托来送你点东西,帮你摆脱现在的困境。”
见风尧从始至终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尹芙蓉终于略微放下心来,她慢慢坐起问道:“受人所托送我东西?我能问问那人是谁,又为何要送我东西吗?”
风尧微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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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女本巾帼(26)
尹芙蓉觉得风尧笑得她有点瘆得慌,尤其四周又是密林,更觉阴森森的,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一股脑的泄了出去,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
“哦…哦,那我不问了。”
尹芙蓉乖乖闭嘴,风尧走到尹芙蓉身旁,拍了拍她的额头,把金手指绑定在尹芙蓉身上,然后起身道:“好了。”
“嗯…嗯??这就好了?”
尹芙蓉在风尧靠近她时就忍不住瑟瑟发抖,等风尧起身后才敢大着胆子看她。
风尧点头:“嗯,好了。”
尹芙蓉小幅度的往自己身周逡巡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多出来的东西,只有一地的枯枝败叶。
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只讷讷点头:“哦哦,那就好了吧。”
对方都说好了,那就是好了,再问下去,她怕对方一不高兴把她杀了,抛尸密林,她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绑定完金手指,风尧就准备送人回去,忽的,她想起什么,停下动作望着地上的尹芙蓉。
“你既然不想死了,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要进宫吗?”
凭尹芙蓉这个长相,要是进宫的话,那宫里那个郑贵妃可就要坐立不安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进宫?”尹芙蓉不安的问,还说不是鬼,不是鬼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尹芙蓉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风尧叹气,妈个鸡,她这么美的人哪里像鬼了?她分明是迪士尼在逃公主好吗!
“我白天在庆祥银楼。”
这句解释让尹芙蓉安心不少,想起自己的未来,她脸上顿时涌起一阵苦涩。
“不进宫又能如何呢,我爹不会放过我的。”
说着尹芙蓉把头埋在膝盖上痛哭起来,隐藏了一天的情绪外加晚上受到的这番刺激通通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风尧靠着一颗树静静地等着她发泄完。
尹芙蓉这张脸完美综合了其父母的优点,别看今天银楼那妇人容色不显,那是因为那妇人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所有美貌。
尹芙蓉的娘年轻时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里的头牌,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其美貌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可惜美人不爱钱财,亦不爱权势,偏爱那一表人才的风流才子,也就是尹芙蓉的爹。
尹芙蓉的爹长了一张好脸,又有几分才华,为人风流潇洒,虽家世不显,却仍旧赢得了京城众多青楼姑娘们的放心。
尹芙蓉的娘就是其中之一。
尹芙蓉的娘那时也是声名在外,一个风流才子,一个貌美艺伎,才子佳人一拍即合。
为了能和风流才子双宿双栖,尹芙蓉的娘拿出了自己多年的积蓄,自赎自身,嫁给了那位风流才子,从此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只是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远比青楼里的风花雪月更能磋磨人,才子佳人头几年尚且能恩爱两不疑,但随着才子的屡试不第,佳人的年老色衰,什么恩爱都逐渐消磨殆尽了。
受够了生活的不如意,恰逢今年宫里选秀,看到自己女儿的绝色姿容,风流才子便动起了把尹芙蓉送进宫的心思。
只要尹芙蓉能一朝得宠,他便能就此平步青云,过上富贵荣华受人巴结的生活。
不得不说,尹芙蓉的爹虽然想得美,却也并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尹芙蓉的娘当初是青楼里的头牌艺伎,琴棋书画样样不差,有了尹芙蓉后,她一身的本事更是悉数教给了尹芙蓉。
除却身世,尹芙蓉比之大家闺秀也不差什么了。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后,尹芙蓉终于发泄的差不多了,从膝盖上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配上湿润的眼眶,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风尧欣赏了一番后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尹芙蓉吸了吸鼻子,用浓重的鼻音问:“什么交易?”
“我保你在宫里安然无恙扶摇直上,你负责魅惑皇帝多吹吹枕旁风,最好能让他废了太子和郑贵妃。”风尧淡然道。
大公主南行祈雨,以古代这交通,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才能回来,不趁这时间把郑贵妃和她儿子搞下来,到时候怎么和大公主天命之女的名声形成对比呢?
刚站起来的尹芙蓉被风尧这话吓的一个趔趄:“你…你…你想造反!”
虽然她只是个平民百姓,但郑贵妃和太子她还是知道的,郑贵妃可是太子生母,这人竟然让她寻机把郑贵妃和太子搞下位!
“没见过造反吗?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风尧抱着手吊儿郎当的靠回树上。
尹芙蓉愣愣的摇头,她确实没见过造反。
而且这能怪她大惊小怪吗?这可是造反啊,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事!
“我……我可以不跟你做这个交易吗?”尹芙蓉绞着自己的手指畏缩的问。
她进宫是被逼无奈,她只想好好活着,没想干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这个胆子。
“你说呢?”风尧好笑的反问。
尹芙蓉顿时明了,对方既然把事情都挑明了,那就没给她拒绝的选择,她要么同意,要么死。
“我…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我的安全,我…我想活着。”
今天白天她是想一死了之的,可现在她想清楚了,死了固然一了百了,可她来这世间走一遭,又不曾对不起谁,她还什么都没见过,凭什么她就得死呢?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陪你一起进宫,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旺财的外挂可不是白给的,听名字就知道了,回眸一笑百媚生,没有任何雄性生物能抵挡得住尹芙蓉回眸一笑的威力。
再加上尹芙蓉本就长的天姿国色,一旦她进了宫,入了皇帝的眼,皇帝将成为她最大的靠山。
半年时间,外挂过期之前,应该能把郑贵妃和太子干掉,速度快的话,顺便再把皇帝一起干掉也不是不可能。
见尹芙蓉还有些犹豫,风尧轻笑一声道:“你不会以为凭你这姿容,进了宫没人护着,能平安无事长长久久的活着吧?”
长得漂亮又没有家世,进了宫就是靶子,别说郑贵妃了,随便哪个妃嫔都能让尹芙蓉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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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女本巾帼(27)
尹芙蓉没吭声,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说的都是事实。
尽管她没有别的心思,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但她这张脸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威胁。
她不去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来针对她。
少许时间后,尹芙蓉脸上的迟疑不见,转而变得坚定起来。
从她决定进宫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前进,要么死。
要是死,她又何必进宫受尽折磨而死,在宫外随便跳个井撞个墙死个干脆不好么。
所以她必须好好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风尧把尹芙蓉送回她家小院儿的时已经将近凌晨了,这个时候再去夜探另一家似乎有点晚了。
抬头望了眼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风尧果断回去睡觉。
第二天晚上,风尧又披星戴月的去了京城首富萧家。
这萧家说来也挺有意思。
萧家祖上是跟随着开国皇帝一起拼杀的将领,有从龙之功,按理说本应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但萧家祖上却拒绝了开国皇帝的赐官,转而经起商来。
开国皇帝感念于萧家祖上的不慕权势,虽同意了萧家祖上的请求,没有赐予官爵,却特赐了萧家祖上丹书铁券。
到现在一代代下来,开国那些领了官爵封赏的家族大多没落或被问斩了,反倒是萧家平安无事到如今。
有丹书铁券护持,萧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无人敢为难,首富的名头坐的稳稳当当。
昨天在银楼找掌柜要账本的华服姑娘就是萧家唯一的嫡出小姐萧锦蔷,掌柜口中的老爷就是萧锦蔷的爹。
但这位老爷身上流的可不是萧家的血。
萧家这一任掌权人萧家老太爷大概注定命中无子,年轻时为了折腾出一个儿子来,抬了不少妾室进府,但却始终只有萧锦蔷她娘这一个独苗苗,别说儿子了,女儿都没能多生一个出来。
临老了,萧老太爷也折腾不动了,便歇了自己生个儿子继承家业的心思,为萧锦蔷她娘招了个夫婿入赘,希望萧锦蔷她娘能生个儿子出来继承萧家。
但可惜的是萧锦蔷她娘也没能遂了萧老太爷的愿,只得了萧锦蔷这一个女儿。
但偌大的家业总不能无人为继,是以萧老太爷近来正在把手里的生意慢慢移交到萧锦蔷她爹手上。
不过看样子萧锦蔷似乎有点别的想法,所以昨天才会在银楼找掌柜要账本。
萧府是首富之家,又有丹书铁券护持,所以萧府的府邸远比一般的豪富之家大的多。
萧锦蔷乃萧家独女,住处自然是不差的,此时这位萧家独女正在挑灯夜读,各种账本摆了整整一桌。
“小姐,老爷叫人送汤来了,您喝了再看吧?”萧锦蔷的贴身丫鬟端着一碗汤进来。
“嗯,你先放下吧,等凉一些了我就喝。”萧锦蔷看账本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道。
丫鬟不疑有他,放下托盘就出去了。
待小丫鬟出去后,萧锦蔷才缓缓起身端起那碗汤冷笑一声,然后把碗里的汤悉数倒进了角落的花盆中。
等丫鬟再进来时,就只看到了一个空碗以及仍旧埋头看账本的小姐。
风尧趴在房顶看了会后就飞身离开了。
宿主怎么不下去找她合作?系统好奇的问。
宿主在这个位面一直都是这么干的,谁有利用价值,便与之合作帮她一把,寇兰是这样,大公主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尹芙蓉那张脸还有些利用价值,它觉得宿主十有八九根本不会管尹芙蓉死活,更别说替它送金手指了。
“合作得有资本,我下去说我能帮她她就信了?你以为人家是你吗?”真是傻的可以。
宿主你再这样进行统身攻击,本系统就要执行惩罚机制了!系统跃跃欲试道。
前几个位面宿主明明浪的飞起,偏偏这个位面却安分下来了,害得它这套电击系统申请下来都没有使用的机会,真是可惜。
对此,风尧的反应是:“哦。”
这声哦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偏偏宿主又确实没有继续对它进行统身攻击,让它连惩罚宿主都没有借口,系统直接气到自闭下线。
没几日,杨家小姐的及笄宴到了,风尧先坐马车到罗府,然后才和孙氏一起去参加杨家小姐的及笄宴。
虽说罗家和杨家一个文臣一个武将,但都一同在朝为官,该有的交际还是有的。
此次一起同行的还有许久未见的大表姐罗婉云。
“听说大表姐已经议了亲?”风尧看着脸颊羞红的罗婉云调笑道。
瞅瞅这娇羞的作态,明显是受到了爱情的滋润。
罗婉云红着脸点头,然后故作凶狠道:“可不许再问了。”
这显然是羞恼了,美人就算是羞恼那也是好看的,风尧配合的颔首:“不问了不问了,再问大大表姐要恼羞成怒了。”
在罗婉云真的恼羞成怒之前,风尧连忙转移话题:“大表姐可是和杨小姐相熟?”
应该是相熟的,不然罗婉云都议亲了,不待在家里好好准备亲事,怎会来参加杨家小姐的及笄宴。
果然,只见罗婉云脸上幸福的羞红不见,浮起一抹愁绪来:“我与文萱算是手帕交,幼时曾与她一起上过学堂。”
杨家小姐名杨文萱,外祖父叶勤山乃当朝名儒,曾官拜翰林侍讲学士。
而杨文萱的爹杨修宜则是农耕出身,自身很有几分真才实学,高中状元后被叶翰林榜下捉婿,娶了杨文萱的娘为妻。
罗府武将世家出身,找武术教头一找一个准,做学问就不行了。所以罗府的姑娘幼时都是送去官学或者一些文臣大儒办的私学。
而杨文萱的外祖父叶勤山很欣赏罗老将军的为人,并由衷敬佩罗老将军沙场征伐保家卫国的品格,是以罗叶两府一直关系不错,罗府的姑娘们大都在叶府的私学上过学。
罗婉云和杨文萱便是这么认识的。
提及杨文萱,孙氏也叹了口气道:“那孩子是个命苦的。”
“此话怎讲?”她没调查过这位杨家小姐,对杨家的事也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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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女本巾帼(28)
罗婉云一脸愤慨的拉着风尧抱怨道:“还不是文萱的爹杨修宜。”
罗婉云大概是真的极瞧不上杨文宜,竟连敬称都不用了,直呼其名,孙氏听见了也只是看了一眼罗婉云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罗婉云自己察觉到了失礼,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改口道:“文萱的爹是由寡母抚养长大,文萱奶奶十分重男轻女,文萱爹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如此,在文萱两岁上时,便以无嫡子为由纳了妾室。”
“那妾室乃是文萱爹的表妹,进了门便一举得男,文萱爹本就重男轻女,文萱娘又只知与妾室争风吃醋,文萱从小便过得艰难,若不是叶翰林多加照顾,还不知道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呢。”
“叶翰林不管吗?”
女婿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状元郎而已,杨修宜既需要仰仗岳家,又为何敢这么对杨文萱母女?
“怎么没管,可谁叫那杨修宜有个寡母,他寡母是个无知农妇,最是舍得下面子,扯着文萱她娘无嫡子这个由头,硬逼叶翰林同意杨修宜纳妾,叶翰林一个文人学士,怎么比得过那个泼皮,再加上文萱她娘自己也外向,叶翰林便不好再多插手了。”
孙氏在一旁接过话头,言语间不仅对杨修宜充满鄙夷,对杨文萱的娘也似乎十分瞧不起。
见孙氏有些生气,罗婉云也不敢再说这些,只悄悄凑到风尧耳边道:“你去了杨府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杨府。
杨修宜虽在朝为官,但京城地价贵的很,他一个农家小子出身的状元郎,哪来的身家置办深宅大院,是以杨府相比于其他朝臣的家宅,看起来略有些窄小。
来参加及笄宴都是些女客,迎接她们的是一位衣容端庄的妇人,见着孙氏便殷勤的迎上来。
孙氏走在前面同那妇人交际,罗婉云便扯着风尧介绍道:“那就是文萱的娘。”
“你别看她现在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那是没遇到文萱她爹的那个妾室,一遇上那妾室,文萱她娘就谁都顾不上了,眼里只看得见那个妾室,样样都要与那个妾室争个高低。”
罗婉云也不明白,你说好好一正房妇人,与个妾室争什么?没有夫君的宠爱便没有好了,这日子还不是照过?
偏偏文萱她娘跟那妾室仿佛天生的仇家似的,争风吃醋,什么都要比个高低。
趁着无人顾及她俩,罗婉云一边拉着风尧去找杨文萱一边跟她咬耳朵:“而且这妾室还是文萱她娘自己同意纳进来的呢。”
“当初叶翰林插手这事,本是为了文萱她娘好,可文萱她娘却被杨修宜几句甜言蜜语就哄的失了心智,竟反倒去劝叶翰林不要再插手此事。方才娘说的外向便是这个意思了。”
女生外向也得有个度,外向成文萱她娘这个样子的,也实属少见,叶翰林的心都寒了。
也是因此,叶翰林才不大管杨家的事了,只是对文萱这个外孙女多有教导。
说着话两人到了后院,后院中来为杨文萱庆贺及笄宴的姑娘不少,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
瞥见罗婉云的身影,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自一众姑娘中走出,行至罗婉云身前:“婉云,你来了。”
罗婉云笑着应答,拉着身边的风尧介绍道:“文萱,这是我表妹风尧。”
杨文萱朝风尧温润一笑,一个女子竟笑出了几分谦谦君子的风度。
“你们在玩什么这么热闹?”罗婉云看着姑娘们围坐的桌上摆满了宣纸,疑惑的问。
这些姑娘多半也都是曾在叶府私学上过学的,所以也认识罗婉云,听她发问,便拿起一张宣纸递与她:“我们正作诗呢,你看看文萱写的诗。”
在罗婉云品读的时候,有姑娘感慨:“唉,每每拜读文萱的诗,我便替文萱惋惜,为何文萱不是男儿身。”
“是极是极,若文萱是男儿身,哪还轮得到那些浪得虚名的才子张扬。”
“以后再不与文萱一道作诗玩儿了,这差距实在叫我无地自容。”
“你每次都这么说,下次还不是要拉着文萱作诗。”
“我这不是想多拜读一下文萱的诗作嘛。”
一群姑娘七嘴八舌的纷纷夸赞着,而当事人却但笑不语,只眼中时有微光闪过。
她又何尝不惋惜自己不是男儿身,许是外公觉得对娘的教育太失败了,是以她自小便被外公当作男儿教导学问,叫她明白是非曲直。
外公曾不止一次感叹她天赋过人,若是男儿身,定能三元及第,问鼎朝堂。
可再多的夸赞和惋惜又如何呢,她始终是女儿身,只能囿于这小小的后宅自娱自乐。
风尧感兴趣地拿过罗婉云手上的宣纸,读完之后又与桌上的那些稍加对比。
难怪不得这些姑娘们都对杨文萱赞不绝口。
桌上那些诗大多咏花咏物悲春伤秋,虽有文采,却总显空洞,言之无物。
反观杨文萱的诗,既不咏花也不咏物,反而咏祖国山河,咏边关铁血,家国情怀跃然纸上。
相比于这些姑娘们的诗,着实高了不止一筹。
风尧眼神转动,心里略作谋划,夸道:“确实是好诗,这才学,在朝为官也是使得的。”
这话赢得了一众姑娘们的赞同,俱都点头称是。
“不过是玩笑之作罢了,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盛誉,且不说这些了,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去前院吧。”
杨文萱谦虚的一笑,并不为自己所获得的夸赞而骄傲,显得十分沉着稳重。
姑娘们闻言依依不舍的放下她的诗,陆陆续续的往前院走去,风尧扯着罗婉云落在后方。
“大表姐,杨姑娘可认识大公主?”
这样的才学,不利用起来可惜了呀。
罗婉云摇摇头道:“不认识,大公主在宫中甚少能出来,文萱她爹官职又不算高,所以文萱并无机会与大公主相识。”
说完她疑惑地看向风尧:“你问这个作甚?”
风尧笑道:“感慨无杨姑娘的才学随口一问罢了。”
罗婉云狐疑地看了她两眼,纳闷着文萱的才学与大公主有何关系,前方恰巧传来姑娘们的催促,她来不及深思,甩开脑中的疑惑,拉着风尧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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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女本巾帼(29)
从杨府回去后,风尧又收到了一封信,看完信上的内容,风尧便又一次夜探了萧府。
她自打来到这个位面,每天没干别的事,尽夜探这个府那个府了。
萧锦蔷一如既往的在看账本,时不时地侧头写写画画,对于翻窗而入的风尧一无所觉。
等萧锦蔷累了抬起头揉脖子时,才惊骇的发现自己屋子里不知何时坐了个一身红衣的女人。
萧锦蔷虽害怕,却没有尖叫,此时叫出声音,谁知道她是先看到救兵还是先看到阎王。
“萧姑娘好胆识。”风尧拍拍手赞赏道,不愧是从小在这种阴谋诡计环绕的环境中长大的人。
萧锦蔷强自镇定地直视着风尧:“你是谁?”
“平宁候府风尧。”说着风尧将自己白天收到的信递给萧锦蔷。
萧锦蔷迟疑的接过信,低头看起来。
看完之后,她将信纸捏的死紧。
萧锦蔷:“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五岁上时曾被人贩子拐走过,但她自幼聪慧,记忆力超凡,因着这份超凡的记忆力,她又独自从人贩子手中逃了出来。
好不容易历经艰险回到家,迎接她的却不是温暖的拥抱和关怀,而是她那个父亲阴森寒冷的眼神。
当时尚且年幼的她未曾多想,直到后来她偶然撞见曾经拐卖她的那个人贩子和她爹亲密的交谈。
自那以后她便控制不住的对自己慈爱温和的父亲起了怀疑的心思。
然而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有些事一旦较起真来,便会发现事实的真相往往不堪入目。
谁又能想到那个每天对她和娘关怀备至,笑得温文尔雅的父亲其实在背地里试图谋害亲生女儿的性命,谋夺自己妻子偌大的家产呢?
可恨他面上伪装的极好,甜言蜜语哄得娘对他信任有加,多年来的殷勤表现,又骗得外祖父开始慢慢将萧家偌大的家业交由她打理。
而她什么也不能阻止,甚至不能说出真相。
因为没人会相信她,反而会引得她那个好父亲快刀斩乱麻,对他们痛下杀手。
可如果这封信上写的都是真的,那她就能轻松揭露她父亲的狼子野心,护住外公和娘了。
“目的很简单,我希望你能在干掉你父亲后,执掌萧家。”风尧慢条斯理地说。
顿了顿,风尧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由你萧锦蔷执掌萧家,而不是像你娘一样,又招赘一个男人。”
“你的目的就是这个?”萧锦蔷皱着眉头,充满怀疑地看着风尧。
她本就是要执掌萧家的,连亲生父亲都能为了钱财对她痛下杀手,萧家交到谁手上她都不放心。
可这位自称是平宁候府大小姐的女人,费了这么大力气帮助她,目的却仅仅是为了让她执掌萧家?
一场交易往往是要双方都能得利才能进行下去,可这场交易,对这个风尧似乎没有任何益处。
风尧翻身跃出窗外:“你先完全掌控萧家,我们再来谈其他的。”
话音落下,窗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萧锦蔷起身趴到窗口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再看到那道红色的身影,这才犹疑不安的坐回椅子上。
这人来去匆匆,不问她索取任何报酬,反而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她心里实在不安。
静坐了半天,萧锦蔷突然攥着信纸起身,打开房门往外祖父的院子走去。
一个月后,京城某茶楼。
“哎,你听说没,那个萧家招赘的女婿被休了!”
“哪个萧家?”
“嗐,还能是那个萧家,京城里有几个萧家是招赘的?”
“啊!你是说首富萧家?!”
“那可不,就是首富萧家。”
“他家那女婿不是都招赘好多年了吗?萧家大小姐如今都快及笄了,怎么会突然被休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因为那个招赘的女婿狼子野心想要谋夺萧家的家产呢!”
“啊?真的假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仔细跟你说………”
角落里一身形瘦削皮肤白皙的男子放下几枚铜钱往茶楼外走去,没几步路便走到了庆祥银楼门口。
男子迈进银楼,找到银楼掌柜,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柜台上:“掌柜的,把账本给我。”
掌柜的视线先从令牌上扫过,待看到男子的样貌后,忙不跌地从柜台下取出一本账本递给男子,毕恭毕敬道:“少东家这是账本,您收好,晚上再差人送回来就成。”
男子拿过账本转身离开,掌柜的身后的小厮看着男子的背影不解地问自家掌柜:“掌柜的,咱家什么时候多了位少东家了?”
前几日各个商号铺子不是才下了通告,说萧家以后的家业都由大小姐掌管吗,怎么就又多了个少东家了,莫不是大小姐也招了个夫婿?
被问及的掌柜没好气的往小厮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个没眼力见的,那就是咱们大小姐!”
小厮这才捂着后脑勺作恍然大悟状,他就说这位少东家的身形看着着实是娇小了些,原来是大小姐扮的。
萧锦蔷拿着账本踱回萧府,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开阔。
那封信纸上没写别的,只写了她那好父亲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以及各项证据,每一桩每一件,都有迹可查。
更甚者,她那好父亲还在城南贫民区养了个外室,生了个比她小不了两岁的儿子。
他自己在萧府富贵荣华,倒是舍得他那外室和外室子在城南的贫民区过清苦日子。
她那日拿着信纸去找外祖父,外祖父起初看了还不信,直到他们将信上的事情一一查证。
现如今,她已经说服了外祖父将萧家交由她掌管,为期两年,若是两年之内萧家有任何退步,她都将接受外祖父的安排,乖乖招赘一个夫婿尽快生子。
据那位平宁候府大小姐所说的全权执掌萧家,她只有两年时间了。
时间一日日过去,就在夏季即将结束,天气渐凉时,南边干旱地区终于迎来降雨的消息传入了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京城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竟是表现得比那些难民更兴奋。
不怪他们兴奋至此,自打成批的难民涌入京城,京城的治安便乱了许多,那些难民饿急了甚至会抢食吃。
若不是后来萧府大小姐派了人在城门口施粥,城内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动乱。
如今南边终于降雨了,城内的这些难民也会慢慢返回南边,他们也能落个清净了。
宫里皇帝也收到了南边已经降雨的消息,为免出现像上次那般被人抢先散出流言的情况,他立即召来了人手,命他们去民间弘扬他这个皇帝的功德。
然而他这次还是慢了一步。
随着南边终于降雨这一消息的一同扩散的还有另一则消息。
“哎,我听说南边儿这次久旱不雨好像不一般,你们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不?”
“嗤,还能是怎么回事,龙吸水呗。”
“嘶!真的假的,南边儿干旱真的是因为龙吸水?”
“这还能有假?如果不是龙吸水,那你说南边儿为啥干这么久?”
“所以南边儿这场干旱真是因为宫里那位?”
“不是那位还能是谁,龙吸水龙吸水,除了那位真龙天子,这世上哪还有龙?”
“可那位为什么要这么干,不怕遭天谴么,这次干旱死了多少难民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位可是巳蛇年生,巳蛇位南,又是火肖,正应了这次南边干旱呢!巳蛇巳蛇,到底是不是龙都不好说啊。”
“莫不是那位不是真龙?那南边这场干旱又是怎么回事?不是龙吸水吗?”
“你们呐,脑子就不晓得转一转?没听说过献祭吗?”
“献祭??”
“你的意思是南边这场干旱死的那些难民其实都是被献祭了,就是为了那位能转化成真龙?!”
“那这位到底是成了真龙还是没成真龙啊?要是成了,那咱们这些老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
“应该是没成。”
“这话怎么说的?
“你们不知道吗,大公主到了南边后,见了难民们的惨状,不忍难民们受苦,不等搭设祭坛,当即便跪地祈求上苍,这才叫上苍怜悯,下了场雨,这雨一下来,那龙吸水立时就显了形。”
“是啊,听说那龙吸水显形后吓坏了不少人,还是大公主当机立断,命当地人铸了口祭鼎,又召集百姓敲击祭鼎,这才吓走了龙吸水。”
“南边的人都说大公主才是真龙天女呢,不然怎么会太子在奉国寺苦修了半个月都没祈来雨,大公主一去南边就把雨祈来了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大公主似乎是辰龙年生的,土肖,最是厚德载物呢。”
“哎,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因为大公主才是那真龙,所以才能吓走龙吸水,叫上苍降雨?”
“不能吧,哪有女子是真龙的?”
“都说真龙天子真龙天子,真龙那可是天的儿子,如果大公主不是真龙,那你们说为什么太子都祈不来雨,偏偏大公主一祈雨,雨就下来了?”
“你这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是真龙天子的啊。”
“不是说了是龙女吗?许人分男女,龙就不分男女了?”
“这倒是极有可能。”
………
一夜间,关于大公主乃真龙天女,当今圣上假龙真蛇的传闻甚嚣尘上。
皇帝本还在宫中等着自己派出去的人好好弘扬自己的声名,却不成想,好声名没等来,反倒等来了他不是真龙而是真蛇的传闻。
听了这传闻,皇帝立即召来了朝中重臣,气恼至极的皇帝掀翻了身前的御案,对着书房中的一干重臣咆哮道:“是谁!究竟是谁传出这样的谣言,他到底居心何在!”
皇帝刚咆哮完,就见自己面前的诸位重臣竟齐齐瞪大了眼往后连退数步,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这模样叫本就气的不行的皇帝更是气上加气,他一脚踹上翻倒在地的御案:“你们退什么,难不成尔等朝中栋梁也信了那市井谣言不成!”
随着皇帝的愤怒咆哮,那些朝臣一退再退,其中一位年轻些的朝臣颤抖地伸着手指着皇帝背后。
看到那朝臣的动作,皇帝倏然转身,然后自己也趔趄地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见他身后的墙上,赫然矗立着一道扭曲张扬的蛇影,此刻那蛇影的姿势和他一模一样,也跌坐在地上。
皇帝难以置信的摇头,那蛇影竟也跟着摇头。
惊骇到极点的皇帝猛的抓起身边的一本奏章朝墙上的蛇影扔去,那蛇影受到撞击哗的一下往墙下缩,最后竟缩到皇帝身上消失不见了。
皇帝呆愣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感到不妙,他缓缓转过头,想看看朝臣们的反应,却见随着他转头,朝臣们竟指着他的头啊的一声惊声叫了出来,而后纷纷手忙脚乱的打开御书房的门跑了出去。
皇帝眼角余光瞥到自己身侧的影子似乎有些不对,他微微侧头,朝自己地上的影子看去,发现自己头部的位置竟变成了一颗硕大的蛇头。
受不住刺激的皇帝双眼圆睁,然后砰的一声晕了过去。
同朝臣们一同夺门而出的还有原在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皇帝一晕,御书房顿时再无一个清醒的人。
突然,暗处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风尧捶了捶自己腰,从角落中爬出来,踢了踢地上的皇帝,然后飞身出了皇宫。
宿主你可真够损的!旁观了整个过程的系统吐槽着。
宿主这才能在古代当个侯府小姐真是屈才,她就应该去现代当个导演,说不定还能捧个大奖。
谁韩信,今天这一切全都是宿主一手导演的!
她昨夜就摸黑进了皇宫,在御书房蹲了一晚上,直到皇帝召集那些朝臣进来。
而墙上那些光影也是她安排好的,宿主把光影效果运用到了极致,硬生生用科学把这群朝臣和皇帝往封建迷信上带,迷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对此,它只想说它是真的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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