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偶遇小哥
黑暗中,顾临渊抓住她乱动的手,打断她逐渐带着哭腔的声音。
“……师尊,我没事。”
得到回应,姜璃吸了吸鼻子,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活着的。
姜璃匆忙将人从地上拉起来,顺便将他身上粘着的松子糖拍掉。
她颇有些可惜道:“算了,以后请你吃。”
她抽空看了眼门口和现在所处地方的位置,处于同一水平线。
两个修仙的人,平地摔着,说出去让别人笑话。
门是单向机关设置,有人进来就紧紧闭合嵌入石壁,纹丝不动。
果然,每次都是她拉的顾临渊下水,刀山火海的,不跟她在一处他也不会多次涉险。
罢了,等出去,让顾临渊多跟男女主接触,远离她这个倒霉孩子。
黑幕笼罩,顾临渊看不见少女的表情,但莫名能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
姜璃道:“这里好像是一处密室,我们分开找线索出去吧。”
说完便离他远些,掉头准备去别处。
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抓住,姜璃顿住脚步,扭头看漆黑一片里泛着光芒的黑眸。
看不清顾临渊表情,只觉得他皱着眉头,听见与平日不同的语调道:“师尊,弟子……怕黑的,能让我牵着吗?”
哇哦,大男人还怕黑啊!
姜璃第一反应在心里笑了下,脑中突然想起记忆碎片里某个画面便僵住了,反手回握住他。
“不怕,我可是夜猫子鬼见愁,谁见了都得绕道走。”
在记忆碎片里,姜璃亲眼看着小顾临渊被装进四面封闭的漆黑小方格子里。
那是一场瘟疫下,顾临渊很不幸染上了。
他在垂死挣扎等人救。
卖他的主人家暗骂晦气等人来埋。
处境不同,永远无法让别人感同身受。
再回顾一番,姜璃长长叹了口气,顾临渊能活下来是真不容易。
怕黑又怎么样呢。
姜璃开了道火符在前面引路,牵住他踩碎微弱的光往前走。
掌心塞进了只温热的手,顾临渊微凉的指尖不知如何动作,随人走了几步,轻轻触上了她手背。
终于得逞,黑眸闪过一抹狡黠,唇角也扬上来。
师尊很好,他说什么都信。
摔的地方应该是入口,往后有约莫五人宽的通道,前方隐隐能看见烛火的重影在墙面上跳跃。
既然来了,就得进去探探。
周遭是粗糙的石壁,到处都是符文封印,不知名的结界一处连着一处。
传送符根本无法施展。
姜璃心情复杂,没底气解开这些:“这画师不简单,不知窝着什么坏呢。”
身后的顾临渊小声应了下,“师尊小心些。”
姜璃捏了道火符,碎火如流星般破空划过,光芒洒了一路。
脚下铺设的是平整的石板,走了大概十二步的距离,火符燃尽。
面前又是一堵墙,两人到了转弯的地方。
姜璃顿住脚步,拿出符篆却没用,假咳了下,递给顾临渊。
“你来,随机抽测。”
主要是她银纹镯灵力告罄,身上灵气弱的连符咒也无法驱动了。
顾临渊接过,学着她的模样,施咒、燃符,放出火光。
他侧眸,望向姜璃透着些许期待,姜璃眼眸弯弯,满意道:“真棒。”
顾临渊淡淡嗯了一声,视线瞥向别处,脖颈却不停散发着热气。
通道尽头,开设复门,四面都是门,分别指向四条路,拱形门上摆着四盏蜡烛。
正缓缓燃烧着,照亮了二人脚下的路。
蜡烛能燃烧说明,不是封闭环境。
可四扇门都一模一样,选哪个呢?
姜璃手掌动了动,示意顾临渊选:“你说,走哪个?”
选择分裂症患者真的难堪此任。
顾临渊站出来,轻松选了最左侧洞门,并轻松打开。
往内看了一眼,黑眸微闪很快恢复如常,等在门边。
门开之后,犹如得见天日,光芒泄入,把四盏蜡烛的光都比了下去。
忽而一阵冷风吹来,对面门上的蜡烛悉数熄灭。
姜璃笑盈盈走近,马后炮似的补充:“我刚也准备选这个来着,门上蜡烛最短嘛。”
走至门边,看清门外场景,姜璃下巴能掉到膝盖去。
门内入目便是水墨画,铺天盖地的画纸,墙面、地板和桌椅,凡是能接触到的地方,无一不贴着画。
少女面带苦色,眼都看花了,终于在中央看见点不同的。
一个男人正端坐在屋子正中的红木椅上,一手执笔一手拂袖,许是听着了动静,抬眸望向他们。
姜璃定睛一看,愕然出声:“画师小哥?你怎么在这?”
街上摆摊的被关在地宫里,每日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作画,画的作品被冠冕堂皇的人拿出去显摆,再名利双收……
从地上画纸留的空隙中穿过,到青年面前,姜璃已经脑补了一台争名夺利的大戏。
“姑娘,也是被抓进来的?”
看看,果然是被抓进来的。
姜璃心中一片愁云惨淡,默默听着,转眸望向顾临渊,不禁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我们自己进来的。”
许筱竹:“?”
看着青年仍然呆愣和单纯的申请,姜璃也懒得解释,一句“说来话长。”搪塞过去。
许筱竹腼腆的笑了下,耿直到道:“此地无门无窗,只有灿如繁星的烛火陪伴我作画,如今你们来了,我也有个说话的伴。”
“你没想过出去?”姜璃心中纳闷,看着桌上的半成品,换了种说法,“此处是何地?你可知你的画又作了何用?”
许筱竹愣了一下,显然是被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
正犹豫间,“啪嗒”一声响,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方才冻住的人如同搭上了弦似的,着急忙慌找地方让姜璃二人躲起来。
“多有不便,姜姑娘和顾公子就先委屈一下。”
话音刚落,柜门便被关上了,眼下一片黑暗。
姜璃和顾临渊紧挨着缩在一处,缓缓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画圣大人。”许筱竹佯装刚起身,朝来人恭敬行了道礼。
男人面色凝重,一展袖袍大步往前走来。
浓眉微蹙,扫了眼案桌上的作品,美人尚未描黛,望着眼前谦逊有礼的年轻人,道:“可是受了干扰?”
092 反向收徒
许筱竹面色如常,抿唇真挚道:“未曾。”
玄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瞥向了他身后的柜子,毫不犹豫上前一把打开。
“画圣大人!”
略带惊恐的呼喊在身后响起,玄诀恍若未闻。
锋锐的视线在空荡荡的书柜中扫视一番,才缓缓关上柜门。
只见青年脸上迅速泛过一阵青白,又在男人转身之前恢复如常,平静地看向他,扬唇道:
“画圣大人可是在寻什么?晚辈可以替您找。”
玄诀僵硬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无事,我是怕柜子里没了纸,担心不够你作画。”
许筱竹微微低头,拱手道:“劳大人挂心了。”
【滴!调取隐身技能,消耗100积分】
脑中熟悉的提示音响起,柜中重新进入黑暗,姜璃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呆呆地看着前方,张嘴小口呼吸。
方才门缝那双冷峻而肃杀的眸子,犹如利剑,杀气浓烈。
冷静下来,她收回捂住面前人的手,看着顾临渊好看昳丽的面容安心许多。
“小心,先听。”
姜璃抬眸对上他的,念了同心咒传话给他。
顾临渊似乎在出神,看着她的视线一动不动。
姜璃突然意识到,通识传话给他:“日后有时间再解释。”
他闭了下眼,两人静静听着外面的声响。
清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响,似乎是画纸被扬了起来。
看着作品,玄诀似乎不大乐意,语气阴郁问道:“你还没想好?”
此时估计是晚上,这里不知日月交替,屋内点的蜡烛光芒晃如白日。
投射在洁白的画纸上,点点勾画格外分明,似乎能看出其中笔法的不同。
画出来的神韵也不同。
许筱竹态度如一,恭敬道:“多谢大人美意,但筱竹此生愿子承父志,画心中所想、笔法技巧随心而动,不受框架局限就好。”
一番话下来,姜璃听得稀里糊涂。
这不是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怎么听着是玄诀很看重路边摊小哥的意思。
“可我能给你更好的未来,钱财、权利、地位,你想要的都可以。”
男人像中了邪似的,张开双臂近乎疯狂的展示自己的优势。
阔谈高论在密室中回荡,久久不能散去,仿佛也在提醒许筱竹拜玄诀为师的所能获取利益的分量。
他默了一会,选择垂眸不回答这个问题。
玄诀未能察觉到青年的情绪的不对,面上已经开始畅想未来:“只要拜我为师,这些你都可以得到,甚至更多。”
“多谢大人,府里提供的环境很好,笔墨纸砚也都是康安顶尖好的,但晚辈更留恋在路边昏黄灯光下作画的日子,有微风、有落叶、还有偶尔蹭我靴尖的小野猫。”
谈起过去,许筱竹腼腆地笑了下,未直接提及,拒绝之意却分外明显。
玄诀浓眉拧成了“川”字,偏头看他不可置信道:“那能挣多少,你妻儿老母呢?”
“晚辈孑然一身,多的时候能挣二两银子,少的话也能三个铜板。”许筱竹唇角笑容不减,“运气好的话,还能……”
“闭嘴!”
一道怒吼声伴随着哗啦啦的物件坠地声,姜璃猜应该是案桌上的东西被人扫到了地上。
纯澈的墨汁被打翻,昂贵的画笔混乱中也断成两截,更重要的是半幅尚未完成的作品连带地上铺展的画都被弄脏。
团团墨汁在洁白无瑕的画纸上绽开无边花,黑白交织,煞是刺眼。
“肤浅!你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对得起这一身本领吗!”
耳边嗡嗡作响,许筱竹恍若未闻,上前蹲下伸出发颤的手去挽救,却为时已晚。
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什么都说不了。
他的心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描绘,抵不过碎银三两。
男人僵在原地,突然有些懊恼自己失手打翻了砚台而懊恼,但看着面前半蹲崩溃不已,甚至呜呜咽咽哭泣的年轻人愈加火大。
男人冲上前一把抓住青年的衣襟,恨铁不成钢:“你清醒一点!”
许筱竹心如死灰,眸子里再无光彩,强忍难受一字一顿道:“晚辈自知才疏学浅,脾性乖张,恐难胜画圣大人信任,不配拜入门下,还望大人将传授绝学的重任赋予他人,放小人回去做个自由的卖画郎。”
闻言,姜璃皱了皱眉,原来是玄诀想找徒弟接后学,所以把人关着。
什么鬼畜操作?师傅上赶着求收徒?
边想着,姜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的顾临渊,他微微一怔,满脸写着“你没事吧?”
“没事。”
姜璃颇为满意地顺了他耳侧的呆毛,心想抢来的徒弟还挺好的。
一番话如同长刺戳伤了玄诀,他突然冷静下来,松开手,别过身。
低沉的嗓音中似乎蕴含着无限的不甘:“你再好好想想,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许筱竹怔怔地瘫坐在地上,望着断成两节的画笔出神,地上的所有画像仿佛神活了一般,跳出来嘲笑他。
斯文俊秀的脸上略显苍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人活一世,难道不是为自己吗?
争名逐利,不是他的选择,又何必那么看重呢?
“小哥,你怎么样啊?”外面安静,姜璃二人匆匆从柜中出来,看着落寞的青年有些无措。
许筱竹微微一怔,随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温和地笑笑:“没事。”
姜璃转头求助顾临渊,抿唇摇了摇头。
完了,这人伤得不轻。
“走,我们带你出去。”姜璃肯定道。
她双眸放光,感同身受道:“逃离这个囚牢,画心中所想,自在地活着吧。”
顾临渊站在身后,幽深的目光投向少女,不知为何,他好像能感觉到她的灵魂也是不甘束缚的。
想逃、想藏起来、想放任自己销声匿迹,抛下所有。
他好像知道自己面对姜璃的时候,为何总想与之建立哪怕一丝一缕的联系。
是后怕。
是对未知事物无法掌控的恐慌。
“不怕,有他在呢!”
少女突然转身拉住他,神采奕奕地给许筱竹一根定海神针。
顾临渊黑眸微有动容,收回泛远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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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u,自由的灵魂永不甘束缚,一定会跑滴~
093 黑衣魔修
“他很厉害的!一定会带我们出去的。”姜璃扬唇一笑,努力活跃气氛。
“今日谁都别想离开!”破空一道厉声打断几人谈话,禁闭的大门轰然从中断裂,破成两半坠落在地。
姜璃神色微顿,眯了眯眼试图看清烟雾来人模样。
“好久不见!”
低沉阴郁的声音冲破而来,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剑气,直奔三人所站地。
顾临渊眼疾手快,伸手揽过少女腰肢闪退到一边,炽翎飞出鞘,堪堪挡下几道剑气。
堂中骤然狂风大作,画卷飞舞,“哗啦啦”顷刻之间化为碎纸屑,飘落在地,如降大雪。
许筱竹被强大的内力扇倒在角落,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兜头盖了厚厚一层“雪花”。
待睁眼看清“雪花”的模样,许筱竹不由瞪大双眼,双手发颤地捧起一小团。
画圣大人的亲笔作品,也毁了。
他目光投向悬于半空的黑衣人,又看了眼剑拔弩张的姜姑娘二人,默默往角落缩了缩,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悲伤。
不给他们添麻烦就好。
腰间的手将姜璃带到身后,寒剑铮鸣一响,人便迎了出去。
来人三个黑衣男子,领头的带着面具,一位紫衣女子,齐刷刷发起攻击。
姜璃靠着墙面心慌慌的,顺手摸到腰间凌云鞭,却犹如麻绳,感受不到丝毫的灵气。
怎么办。
她强装镇定,伸手摸到了后面柜子上,摸到个硬硬的,像石板。
一个圆脸的黑衣人注意到旁边的姜璃,目光一凛,面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先解决你。”
姜璃一步一步后退,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强压颤抖的声线挑衅道:“就你?老娘修仙的时候你还在和稀泥呢!”
余光一瞥,顾临渊黑眸闪烁出怒意,再看眼前面具人充满不耐,招法愈加疾速。
圆脸黑衣人果然不堪刺激,面目狰狞,他的长剑倏忽一转,剑气直冲姜璃面门。
【滴!提取瞬间移动技能,消耗积分100】
一剑砍空,圆脸黑衣人四顾心茫然,不可置信一个弱女子能逃过他的剑气。
谁知扭头却见少女笑盈盈地站在他身侧,未等身子站直,“哐当”一声,他只觉双眼发黑,一股温热的液体自额角流下。
“去你大爷的!”
姜璃抄起手中砚台猛地往圆脸黑衣人头上砸去,待他吃痛捂住额头的空隙,喘气大喊:“凌云鞭!绑了他。”
鞭子除了没有武力值,发挥本来作用还是可以的。
解决完一个,姜璃拍了拍手,得空看半空神仙打架的三人,无论是招法还是剑术都是顾临渊打的急躁,其余人都只点到为止。
似乎……
姜璃敛眸沉思,见面具脸多次剑尖快要接触到顾临渊时,被他挑开是一方面,还有差之毫厘瞬间削弱的三成内力。
这些人根本不想伤了他。
她视线落到了那个面具脸上恍然感觉到不对,身量和脸型与脑海中某个影子重叠。
这分明就是当初弟子大选时,潜伏在舍由峰凉亭的那个黑衣人!
脑海中的碎片连缀成一段文字,【驱魔陡急,因骨相截,震慑邪灵,统霸九荒……】
刹那间,剑气迎面扫荡而来,唤回怔然失神的姜璃,只见紫衣女子背离一室光华,执剑朝她刺来。
脑中正发生地震的姜璃脚跟难移,不知所措。
却见顾临渊及时甩脱黑衣人,疾速稳稳挡与她身前,冷峻的脸庞直面剑锋。
紫衣瞳孔放大,长剑如避神邪骤然劈向别处,硬生生扛下顾临渊毫不留情的一击。
女子坠地偏头吐了口血,看向姜璃的眼神充满审视和探寻。
姜璃心下一沉,果然如她所想,这些人不会杀顾临渊而是要带走他。
想起原著中那些捉走顾临渊,淬炼魔因骨,扔下魔域鬼池,摧毁灵根逼迫成魔的画面,姜璃只觉神经抽痛。
“师尊?”顾临渊轻声唤她,面上担忧,黑眸划过一丝复杂神色。
少女眼眶霎时殷红,眼尾沾染了泪珠,匆匆扫了他一眼,转眸看向别处。
顾临渊心揪了下,他尚未探探寻清楚这种眼神的意思,身后魔气再次席卷而来。
“师尊等我。”
顾临渊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执剑迎了出去。
谁知一去便冲进了黑衣人的法阵,黑气犹如囚笼大开,屋内瞬间暗下来,直接吞噬了半空中几人。
再抬眸已是空荡荡的墙体和半飘扬状态的碎纸。
姜璃怔在原地,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紫衣女子,焦急追问:“他们人呢?你是妖?!为何与魔修混在一起!”
紫衣女子唇角挂上血迹,扯出一抹破碎的笑容,任凭女子摇晃,只抿唇不语。
话音刚落,一道黑焰凭空出现。
灵气胁迫,屋内烛火纷飞,火光肆意跳跃,展览上陈旧的画纸竟卷起燎原之势。
浓烟漫舞,封闭的环境很快无法呼吸,呛入肺中痛的姜璃蹙眉。
夕颜漂亮的脸上终于产生一丝破裂,惊诧道:“可耻,竟然过河拆桥!”
周遭火焰由魔气催生,寻常灭火的方法根本无效。
她手心捏了道法术,准备拖了许筱竹离开,却见那个青衣女子正强忍疼痛往许筱竹所在角落奔去。
夕颜不屑一顾,心道,这时候还想着别人,真是个烂好人。
“醒醒!小哥着火了!还快走啊!”
姜璃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处于低空气层,按照记忆终于找到了蹲在角落的许筱竹。
不过他到底是普通人,早已晕厥过去。
姜璃不停的咳嗽,掏了颗丹药给他服下,刚准备走就被那紫衣女子拉起。
“你干嘛?”她挣扎了下。
夕颜冷淡的睨了她一眼:“不想死就别动。”
【滴!已完成男女主互救任务之一,积分奖励200】
熟悉的提示音响起,正猛烈咳嗽的姜璃没有忽略。
这女人估计是想带她出去,姜璃放弃挣扎,随口说了句:
“去后院。”
眼睛一闭一睁,鼻息间涌入新鲜的空气,伴随着淡淡的墨香。
姜璃被摔在地上,踉跄了一下靠着摆画的架子,恍惚间,看见了门楼屋檐的瓦片,如释重负。
出来了。
094 魔剑之主
“放开他。”
女人先前清冷的语气突然变得紧张,甚至带着颤音。
姜璃睁眼,见后院中心站着玄诀,准确来说,是被楚宜和白无厌挟持的玄诀。
她微微仰起头,看夜空明月高悬,远山翠黛,突然生出几分畅然。
“夕颜,你别过来……”玄诀蹙眉,哀声道。
可话音未落,身后略过一阵风声,紧接着八方金色光芒汇聚如一,捉妖阵启动,夕颜入阵甘愿成为囚徒。
“啊啊——”
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阵惨烈的尖叫声,紫衣女子双手护脸,却仍旧挡不住如纸张被揉皱般的皱纹生出,身子也扭曲起来,妙龄少女变成了佝偻老太。
弯刀般的月亮被乌云遮住,暮色如张大网笼罩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压抑。
玄诀在阵外惊恐大喊:“夕颜!你怎么了?”
“你别看……”一道枯树皮般粗糙的声线响起,带着哭腔。
白无厌守在阵眼,楚宜匆匆赶过来,为脸色苍白快要晕过去的姜璃渡送灵力,秀眉微蹙,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阿璃。
过了一会,怀里少女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血色。
桃花眼缓缓睁开,眼中漾起令人安心的笑意,姜璃抚上楚宜的手轻轻摩挲,阻断她不知疲倦的传送灵力。
“师姐,我没事。”
说假话脸不红心不跳,姜璃早已把楚宜当做家人,不让她担心扯谎当然是必要的。
她其实疼死了,肺里、身上哪里都不好受,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腾,阵阵绞痛。
但这些都不能说,要让师姐知道估计能散尽半生修为来救她。
“师姐你跟白大哥没事吧?”她紧张问了下。
楚宜摇头,借力扶她起来。
姜璃强撑着起身,看了看陌生的四周,心里想着怎么能找到顾临渊。
“系统,怎么找到反派?”姜璃语气焦急地在脑中敲系统。
系统:【他在虚设的秘境。】
姜璃不耐烦道:“直接说怎么进去?”
脑中又是劈里啪啦一阵键盘声响。
系统:【直接调取主角位置信息,消耗积分500】
姜璃:“……”
万恶的资本,抢劫果然是你的强项。
姜璃赌气道:“那我不救了。”
系统:【剧情线未到,反派提前黑化,世界崩坏,宿主将在空间缝隙里被抹杀。】
姜璃无语:“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
【追踪主要角色位置,消耗500积分,结余-100】
姜璃往法阵那边看了眼,目光收回落到身旁楚宜身上:“师姐,我去找一下我徒弟,一会儿就回来。”
手掌被人轻轻拂开,楚宜张嘴刚要说什么,人已消失在原地,连个影儿都没留。
“万事小心。”望着夜幕,楚宜怔怔地用神识补充话语。
深渊密林,魔气笼罩。
天空云层阴沉,四面皆是深渊,站在崖边往下看,也只是漆黑一片。
半空中悬立着一排黑衣人,底下是凶恶狰狞的叱阎兽,对面便是遗世独立的白衣男子。
顾临渊冷漠凝视着眼前一切,此情此景恰好与上辈子重叠。
这些掠夺者又来了。
不就想要一块骨头吗,绕这么大弯子。
前世人微言轻,不明不白地就被人去取了肋骨,这辈子活的平整,居然还能看见自己仇家是谁。
望着龇牙咧嘴的魔兽,他黑眸犹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
既然招惹上门了,就陪他们玩玩。
真无趣。
两方对峙,力量悬殊极大,几乎还未开始,黑衣人便是胜券在握。
叱阎兽乃是十级高阶魔兽,吞生肉、剔白骨,将此人扔在这,轻松便可拿到想要的。
黑衣人狡猾的脸上露出笑容,对旁边“主上,此番必定取得魔因骨,修为大涨。”
面具男冷眸投射出一抹寒意,“还不够,只有催生的魔因骨才会发挥真正的功效,他尚未入魔,得帮帮他。”
一道白色光芒投射到半空,将画师府密室的情况展现出来。
画面中,浓烟充斥着整个房间,咳嗽猛烈的少女似乎要把肺咳出来,白皙的小脸染上了血色。
困厄其中,艰难求生,每一步都是折磨。
顾临渊抬起眼眸,认清其中人,周围气息冷了许多。
又见那青衣女子终于蹒跚从地上爬起来,身处出口最近的地方,第一反应不是选择逃生,而是折回去寻角落里那个男人。
“小哥!”
画面终结。
清甜的音调在空间内回荡,久久不能散去,砸在柔软的心上,生出一片酸涩之意。
那人有多怕死,他都知道。
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竟然可以不顾自己性命安危。
方才奉承的黑衣人恰到时候开口,嗤了一声,语气带着嘲讽道:“居然顾着心疼外人,可见你也没多重要,不如加入我们魔族,必定委以重任。”
顾临渊偏头凝视他,一双黑眸犹如幽深的寒潭,晦暗不明。
“聒噪。”
绯色薄唇微启,手中炽翎出鞘忽闪,说话那人已被拔了舌头。
甚至未等他瞪大双眼,身子早已不受控制地坠落,成了叱阎兽口中食。
“嘎吱嘎吱”下方发出巨齿咀嚼骨头的声音,顷刻,叱阎张开血盆大口,嘴角流出的黏黏糊糊的哈喇子染上了红色。
其他黑衣人立刻忌惮地往后退。
看着少年周身愈发翻滚的气势,大有心魔控体的趋势,正好如他所乐见。
面具男微一勾唇,一边施法刺激下方的叱阎发动攻击,一边示意身边人言语刺激。
“她不要你了。”
“她更在意别人,你还是算了吧。”
“你身怀魔因骨,修仙那帮人不会放过你的……”
眼看着黑气缠绕少年的越来越多丝丝缕缕飞窜左右,面具脸眸中贪婪神色越来越明显。
再多点,再多点。
黑气围绕少年逐渐将其笼罩,就快要成功了。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魔息爆裂开来,密林参天大树拦腰截断,一众黑衣人皆受波折,碾压在地。
冷煞魔气穿骨而过,面具脸滚入泥潭,面具粉碎,浑身泛起被撕裂的疼痛。
还未等他喘息,“噗嗤”传来寒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面具脸喉头涌上腥甜,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人。
白发、玄衣、黑眸,还有纹有赤红煞气的魔剑。
此人竟是……魔剑之主!
095 师尊来接
犹如地煞般的沉声响起:“本来想陪你们玩的,可本座如今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紧握住剑柄上的纹路,微微用力,保持在黑衣人体内的姿势,朝某个方向转动。
“啊啊!!”
面具脸惨叫无遗,顷刻便断了气。
触及煞灵,骨肉迅速发黑溃烂,最后整个身子化为墨绿的浓水流向四处。
魔气四溢,彻底激化了叱阎兽,因为魔气对它来说犹如催化剂,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银发男子双眉不屑一挑,一脸的天真邪肆笑容:“要来试试么?”
似是不忍男人的蔑视,叱阎兽发了疯地朝他袭去。
一时间,昏天暗地,地动山摇。
魔气盛焰,无形中向四周施压,叱阎兽身上道道血痕,灯笼似的大眼望向白发男子满是恐惧。
锋刃朝它刺来,叱阎兽闭上眼,想是难逃此劫。
谁知顷刻间,庞大气势尽数消空,滔天杀意悉数藏匿起来,叱阎兽惯会审时度势,趁机往密林深处逃窜而去。
秘境结界微动,顾临渊心不规矩地颤了下,理智回笼。
手掌一转,白发幻化成了黑色,赤红之瞳变为澄澈的黑眸,玄衣魔主变为白衣少年,魔剑换为蓝色炽翎剑。
“咣当”一声,炽翎脱力坠落在地,白衣少年怔怔地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执拗地等着虚浮的结界处来人。
应该是来找他的。
“顾临渊!”
光影昏暗,一道金黄光芒破空而入,光线丝丝缕缕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身上,围着他转,暖洋洋的。
独特的火符出现,顾临渊眨了下眼,便见着青绿衣裙的少女现身在秘境。
还好,她是安全的。
姜璃走至顾临渊面前,白色衣衫上的道道红痕狠狠刺入她眸中,一时间喉头滞涩,说不出话来。
顾临渊离她很近,低头看她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好像是生气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神经不由绷紧,心中泛滥着慌乱,又带着几分惊喜,轻声问:“师尊,你是来找我的么?”
姜璃确实生气,听到这句更是心火难消。
这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也不爱惜自己身体,惹的一身伤。
现下心里又独自想了些什么,还不加掩饰地试探她。
姜璃赌气道:“不是!路过此地,顺便过来看看。”
黑眸瞬间划过一丝黯然,不明显,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地面坑洼不平还有几处血迹,远处密林还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野兽愠怒声。
黑衣魔修消失的无踪无迹,顾临渊剑上带着血,说不定刚经过一场混战。
万一杀个回马枪就不好了,姜璃不知如何出去,心想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她转身刚想找顾临渊商量,发现人这眼巴巴的看着她,抿唇也不说话,神色委屈。
姜璃眉头微蹙,正要说他,余光瞥见不停在滴血的手臂,着急道:“你这怎么弄的?”
话说出来,姜璃就咬了舌头。
真是废话,当然是那群黑衣人伤的。
顺着视线,顾临渊垂眸看了眼,一手鲜红,他迟疑片刻,答非所问,声线虚弱道:
“师尊我疼……”
顾临渊从来不会主动向别人说自己的感受,现下能开口,说明之前说的话听进去了些。
少女眼见的心疼,寻了处山洞先给他疗伤。
说是山洞其实就是倾倒的岩石缝隙,旁边又长了好些高大的灌木,刚好容纳两人,也能遮挡些。
衣衫被鲜血浸透,滴在地上一片暗色,少年背靠石壁,漂亮的脸上越发苍白,虚汗淋漓。
姜璃闷头从灵囊里拿出瓶瓶罐罐,止血的、止疼的,简单的为他处理了一下。
“师尊怎么来了?”沉默了许久的顾临渊终于舍得开口说话。
她面无表情收拾残局,不想搭理人。
在不停流血的手臂上,发现了根断刺,姜璃微怔了一下,这刺怎么像是魔兽叱阎后背上的。
那家伙长的跟刺猬似的,背后带了一背的刺,打起架来,便是最好的武器,身形庞大,见人就啃。
与其他魔兽唯一不同的就是吃肉会吐骨头。
吐骨头……
想到这,姜璃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双眼转头看向少年。
反派身份不起眼,还能被魔族中人选中并一直逼迫,原因就是他身上的特殊之处。
原著里说第二根左肋骨的中间一小截,刚好是魔因骨。
魔因无果,大道循环。
原著中人觊觎,也是后面顾临渊一剑统九荒,出名了才有人发现的。
可如今安安稳稳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居然有人直接奔着他来。
当初在竹林魔修杀了清玄宗弟子,想嫁祸给顾临渊,逼迫他成为众矢之的,再于孤立无缘之时抛出橄榄枝,让他死心塌地归于九荒魔主麾下。
谁知道让她截了胡,暂无动作。
原著中提到的这是一批,还有一批应该就是当下这批人。
看来知道顾临渊的特殊身份那些魔修,不得不防。
顾临渊目光一直落在姜璃身上,伤口处沾有魔气,她果然还是讨厌的。
“方才那些黑衣人呢?”姜璃突然问。
不管从哪知道的消息,要么全抓起来,要么全都杀掉。
顾临渊微怔,书上说欺骗是隔阂的开始,想了下还是如实道:“都死了。”
说完又觉得不太严谨,用干净的手拉住她衣袖,认真道:“还有被叱阎兽吃了的。”
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姜璃脑海中画面不太美妙,不过好在解决了暂时的威胁,松下口气。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姜璃一秒都待不下去了,背过身直接敲系统。
“系统刚传送票包返程吗?”
系统:【宿主要出秘境可以问反派哦。】
问顾临渊?
姜璃刚想开口,猝不及防被人抓住手腕,伴随着一道闷哼声,耳边响起小心翼翼的声音:“师尊……会觉得我很残忍吗?”
转头见顾临渊伤口处包好的白布果然渗出血丝,姜璃只觉头疼。
她起身跨过顾临渊身子,半身跪伏逼近他。
不等他动作,直接压在他身上,一手抵住他胸膛,一手拿着刚才取出来的叱阎兽背刺,桃花眼死死地瞪他。
096 过河拆桥
“再不听话,我就扎你,比比我俩谁更残忍。”
前世反派一人屠了大半的仙宗,多家门派就此断根,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现在不过杀了几个伤害自己的人,倒内疚起来了。
真是被她带的矫情。
姜璃使劲挤眉弄眼,摆出很凶的模样,沉声警告道:“没听宗里人说,我残暴如鬼煞么?”
顾临渊眉头皱了下,反驳道:“师尊不是。”
她气势不弱,故意抬高了声音:“怎么不是,我欺负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旮旯呢!”
顾临渊抿唇不语,心中区分得清楚。
她不是那个人,就算长的一样,也不是。
还好,她不怕他。
少女特有的温柔呼吸迎面而来,喷洒在脸侧,带起一阵痒意,顾临渊不由浑身一颤。
靠的太近了。
身上有不可忽视的存在,顾临渊没有想推开,而是下意识想拥入怀中。
牢牢禁锢住,永远都不分开,或许能解他心焦苦虑的蛊毒。
见他目光不极深的看着自己,姜璃气焰顿时消了下去,这才反应过来离他太近,忙退开。
罪过罪过……
反派再矫情那也是杀人不眨眼,万一理解错她的意思,以后记仇可咋办。
姜璃蹲在一边,重新为他包扎,叹了口气,幽幽道:“伤害你的人可以反击,只要不滥杀无辜就行,又不是受气包,无需任凭别人揉扁搓圆。”
绷带缠绕的动作刻意加重了些力道,姜璃悄悄瞥了眼苍白脆弱的顾临渊。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似乎心情很好。
奇怪,居然不喊疼。
秘境里天是亮的,这会也变得昏暗,不知外面正经历些什么。
姜璃道:“我们回去吧,那画师府的事还没处理好。”
她只是随口说说,估计出去还要寻阵眼什么的,也没那么容易。
谁知身旁人淡淡的嗯一声,掌心凝聚了一道内力朝半空掷去,出现个光亮的漩涡。
顾临渊撑着墙壁艰难起身,见她还坐在地上,伸出手来要拉她。
茫然惊讶结束的姜璃,转为幽怨:“你能出去,不早说?”
这破地方她待的快吐了。
未待他回应,姜璃顾自转身离开。
望着姜璃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顾临渊收回空落落的手掌,扬唇提剑追上去。
秘境一出来,入目还是一片漆黑。
熟悉的后院,光影憧憧,法阵中心的流光直冲天际。
姜璃四处张望了下,在阵前看见了面色凝重的楚宜,她忙走过去。
“师姐,我离开了多久?”
一旁的白无厌跳出来,唇边笑意浓浓,招呼道:“小少主,顾兄。”
一直心绪不宁的楚宜看着俏皮可爱的脸终于放下心来。
视线往后移看了眼紧随其后的顾临渊,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在转回姜璃脸上时恢复如常:
“半柱香时间,你们可遇上了什么?”
原来秘境与现实还有时差,还好是长对短,不然师姐又该担心了。
姜璃弯唇笑了下,说没事。
后院有巨大的护阵笼罩,看起来像个大型玻璃罩,看不见外面世界,外面的也进不来。
“姜姑娘。”
一身浅浅的呼唤打断众人思绪,姜璃往深远处望去,只见紫衣女子仍被困在法阵中,玄诀在一旁不停敲打着结界边缘,想救她出来。
她走近,目光掠过紫衣女子脸上,多留了一瞬。
三千青丝变得枯黄,面上也是干枯如树皮,一时间,竟苍老了这么多。
紫衣女子眸子划过落寞,颇有些困惑的望向姜璃:“姜姑娘手段真是高明,是如何与他们配合的?最前面就开始算计我了吗?”
“未曾。”姜璃如实回答。
她只是大胆猜测,画妖与玄诀相熟。
“本来没有把握,直到你出现在密室里,当时混战除了小哥不忍破坏玄诀的画,还有一人,那就是你。”
紫衣女子顿了顿,选择沉默。
阵外的玄诀倒是惊愕不已,画室里都是他随手画的,不值钱的稿纸。
“还有,当时黑衣人放火烧了密室,你讨厌他的出尔反尔,明明可以自己先逃走,却折回去救了许公子,还救了我。”姜璃冷静陈述仿佛个局外人。
提起大火,身后的白无厌忍不住拍了下旁边顾临渊的肩膀,好奇问:“什么大火?”
顾临渊表情有一瞬的慌乱,又带着几分局促和愧疚,最终也没说话。
丝丝鲜血沁出白衫,伤口又裂开了,不明所以的白无厌吓的一愣,小声道:“顾兄,你手臂出血了!”
总不可能是他撞出血的吧。
声量不大,姜璃在前面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听见。
顾临渊淡淡瞥了一眼,“无事。”
白无厌挑眉闭嘴,侧过头关注前方,现下他这模样估计是怕小少主为他担心。
后院树下躺靠着一个昏迷的青年,正是玄诀想收为徒弟的许筱竹。
姜璃看了一眼他,悠悠道:
“这些都是为了玄诀,而且密室起火,你猜测玄诀会在后院,所以经我提醒,逃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他,或者说,保护他。”
“好了,别说了。”夕颜粗糙的声线响起,带有细微的颤抖。
从未听过这些的玄诀崩溃坐在地上,心中五味杂陈,望着阵中背对着他的紫衣女子,艰难开口:“夕颜,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夕颜还是不肯跟他说话。
姜璃沉沉地舒出一口气,“还有,今日如果不是有玄诀在,你不会自投罗网,可以逃掉的。”
“夕颜!”阵外的玄诀突然大声叫了她一声,玄诀情绪不稳,哭喊起来:“都是我害了你。”
法阵在不停的散发光芒,而紫衣女子身上的光彩却在一点一点流失。
几乎灯枯油尽。
夕颜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回答他:“没有,是我自愿的。”
夜风习习,很快将脸上水渍蒸发掉,姜璃抬眸看她不禁出神。
肩膀上搭了条手臂才收回思绪,扭头见是楚宜满面担忧的望着她。
“阿璃,有哪里受伤没?”
女主指的应该是说在密室里的时候,姜璃想起肺管子都快咳裂的经历,实在是笑不出来。
但还是给了女主一个安抚的眼神,“现在没事了。”
097 瑰丽的梦
楚宜回归正题,十分不解:“画妖,你为何要害人呢?妖族在人间作乱,本就是违背道法,是要被消魂灭道的。”
夕颜张了张嘴刚想反驳,空中突然一声叫喝,一道红光朝众人袭来。
“你们欺人太甚,我阿姐才没犯错,错的是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捉妖师。”
空气陡然变得凛冽,透着杀意,顾临渊拔剑立刻挡在姜璃身前。
姜璃紧张道:“小心!”
两剑相击,红衣女子自然不敌修为高深的顾临渊,很快不堪力道,剑被挑到了一边,人也摔到了地上。
见状,白无厌眼疾手快,施了阵法将她困住。
“放开我!”红莲咬牙挣扎,可深伤的捆绳越动越紧。
白无厌看着她觉着眼熟,再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来你就是那只吸食孩童精元的妖。”
话经提起,楚宜眸中划过暗芒,拔剑朝那人走去。
“哎!师姐小心。”看情况不对,白无厌上前拦住她。
然后顶着她阴沉沉的目光,笑脸相迎:“师姐别冲动,这妖还得带回宗里的。”
楚宜抿唇,冷冷地瞪了红衣女子一眼。
顾临渊再退回到姜璃身边,肩头又是一片血红,他下意识侧身,不让姜璃注意。
“都是我做的,跟她没关系。”阵中突然传来哀求声。
见没人回应,夕颜慌了,越发低声下气哭诉道:
“姜姑娘,求你看在我救你的份上,放过周郎,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还有我小妹,她……还小,都是我指使的,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闻言,被困住的红莲简直要暴躁:“阿姐,你说什么呢!”
姜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确认那红衣刚好也是城郊抓小孩那个。
“夕颜姑娘,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姜璃不敢忘,但是纪法天道,自在轮回,既然是他们做出的事,就要承担责任。”
夕颜着急解释,粗糙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不是这样的,红儿她没有要害人。”
难道其中常有诡秘的转折?
看着女人老态龙钟的模样,心软了下来,“那你便说出真相吧,事实自会定夺。”
法阵金光闪闪,犹如一座坚固的金钟罩,将夕颜困在里面,变得苍老脆弱。
“我和红儿本是天边一缕晚霞,偷喝了仙山的朝露得以幻化成人,但那时候妖族混乱,各宗各族为争夺王位打的不可开交、水火不容,所以我们便在凡间谋生,但从未想过害人。”
夕颜叹了口气,闭目回忆过往,一滴泪珠自沟壑纵横的脸上滑下。
“因为啊,遇到了这世上最良善的人……”
话语尾音袅袅,这时,耳畔忽然飘进一缕清新悠然的笛音,引人入境。
康安是王都,繁华无尽,高台楼阁形影相吊。
可在不起眼的地方,仍有人在努力生存。
小镇偏僻,与富贵靡靡一墙之隔的地方,有处古老的小木房子,里面藏着渴望出人头地的瑰丽的梦想。
凉雨绵绵,松子针一般,落入青石板缝隙的泥土里,消失不见。
屋檐下,一抹紫影徐立,视线落在窗内的画纸上,满怀期待的看着少年今日会不会收拾东西出去。
清凉的小水珠飘落在脸上,很是惬意。
滴水潺潺,雨终于停了。
一抹金色的光芒洒下,布衣青年停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眉心舒展许多。
夕颜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从中走出个灰布长衫的少年,乌黑的秀发用布带随意的绑在身后,背着小书箱出去了。
紫衣女子笑意盈盈,轻快地踩着青石板追了上去。
到了一处山腰,青年轻车熟路找到了每日作画的凉亭。
这里人少不会有人打扰,放眼望去,若隐若现的山岚如清水点墨,翠玉天蓝。
刚下过雨,泛起阵阵如烟白雾,点缀在山巅,犹如身形曼妙的仙子。
青年便对着那面山铺开画纸,执笔作画。
紫衣女子便躲在木柱后面看他,好奇地看上一整天。
男子勾描时很认真,需要安静,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跟着屏住呼吸。
虽然她给自己施了道法术隐身,但总感觉他能看见。
可周围会有樵夫高歌走过,好汉歌穿林打雨,夕颜特别烦,都会去扮鬼吓唬他。
渐渐的,山东面这一路便没多少人经过了。
后面听街上几位爱闲聊的妇人谈起来才知道,事情被她搞砸了。
那青年每日都去山上作画,实际是为了偶遇心中幽静、喜好山林的郡王爷,能得贵人赏识,他便可以不那么辛苦。
可偏偏民间谣传那条路上有鬼,他与郡王爷半个多月都没见着。
过了今日,那王爷便回京去了。
夕颜算好了时间,雨也停了,蹲到郡王爷的人马上山,见他屏退左右,徒步踩上石板。
便立刻抓住机会,施法改了山上的路,将他引到东面凉亭去。
又嫌他走的太慢,施法来了场急雨。
终于郡王爷拖着沉重的身体,飞快跑进了可以遮雨的凉亭。
郡王爷年过半百,从未跑过这么急,气喘吁吁的恼怒道:“哎呀,这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
话音落下,并没有人回应。
夕颜放下去的心一瞬间又提上来,匆匆飘到青年前面,见他心无旁骛的在作画,恍若未闻。
她看了眼他身后男子,身穿墨绿锦衣长袍,腰间悬着光泽透亮的长面玉佩。
刚淋了雨,男人心情很糟糕,又见青年不理他,眉头都揪到一块儿去了。
“往后看看呀!你要等的人来啦!”
夕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可又不能在此时现身,青年并不能看见。
亭外雨落唰唰,施法下的雨维持不了多久,很快,雨势渐小。
她焦急不已,手无措只好站在青年旁边等待。
身后男人又重重的咳了一声,眼尾余光不住的看向青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徐州还没有人敢这般轻待他,郡王爷怒火中烧,便要冲上去看他到底在忙什么。
刚走至他身后,男人便顿住了脚步,静静地注视着他动作。
此时仿佛能听见山林中响起一阵悠扬的琴音,潺潺流淌,伴随青年的动作让人沉醉其中,散去阴郁。
------题外话------
小可爱们元宵节快乐呀~
098 永远的爱
青年拂袖执笔点墨,唇角微勾,由水与墨汁的比例决定颜色深浅和山岚远近。
顷刻间,一点一扬挥洒出山川的宏伟和近林的细致。
只见他笔尖在水中微转,在提笔到山巅的位置,迅速而又利落的点上一层。
夕颜满脸惊诧的往青年对面的视角看去,果然他画的是那薄如轻纱的白雾。
她收回视线,见那郡王爷也被吸引了。
如此细致的叠加都能轻松完成,可见画技高深莫测。
“哗啦”一声,完善的山水图被人从画架上取下来,气势磅礴的山川春景图呈现在眼前。
身后立刻响起掌声,伴随着豪气浑厚的赞赏:
“妙啊!你这小生,年纪不大竟能画出如此气势雄壮的作品。”
听到他有生气转为欣赏,夕颜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青年才迅速转身,低头朝郡王爷行礼,致歉道:“拜见郡王爷,小生方才沉迷作画,未能注意到您,还望郡王爷莫要怪罪。”
“罢了,拿来让我仔细看看。”郡王爷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想近距离看他的作品。
青年谦虚颔首,双手将画作递过:“王爷谬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男人将画小心的捧在手中,时不时看向面前青稚的人,要不是方才亲眼看见他作画,属实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画中能体现四五十岁的沉淀。
谦礼谨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沉吟片刻,郡王爷突出欣赏的目光:“你可愿随我入京?”
“幸得赏识,实乃晚辈福分。”玄诀回道。
高山流水,琴音婉转,志趣相投,自此得见天光。
徐州偏僻小镇里,曾经有个天赋很高的孩子,画技高超,会临摹、会字画,在当地很快小有名气。
他叫周全。
父母是希望他安稳一世,万事周全。
夕颜当时听起巷子里想给他说亲的阿婆们提起这事,就觉得周全周全,特别好听。
后来受到推崇做了县令,只是这青年志向远大,不甘于此,很快便辞职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潜心作画。
终于一朝被前来视察民情的京城郡王爷发现,收作门客,自此平步青云,不再为每日温饱犯愁。
小木房子换成了精致的雕窗镂花,夕颜还是喜欢躲在窗边的屋檐下,看他勾勒每一束花、每一朵云。
檐下有水声“滴嗒滴嗒”的响着,新阳初起,水洼里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紫衣女子郁闷地用脚尖点了点,踩碎着金光,又不忘往屋内看,窗子紧闭着。
他今日怎么还不开始作画。
正想着,“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个撑伞的青年,朝她这个方向。
与此同时,骤然一滴雨水滴落在她鼻尖,浑身弥漫着沁凉。
青年道:“姑娘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吧,莫要让雨淋湿了。”
声音异常好听,夕颜蓦地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只有她自己。
“姑娘?”青年又叫了一声,眸子也深深的望着她。
夕颜迎着目光走近,抬手在他身前晃了晃,然后小声问:“你,是在叫我吗?”
语气低低的,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欢喜和惊讶。
良久,青年往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些距离,他才迎上目光缓缓道:“姑娘说笑了,此处除了你也没有旁人。”
在夕颜震惊他是如何看见自己的时候,青年继续道:“姑娘每回过来,在下都知道。”
又惊又喜间,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那……那我之前……”
她是一只妖哎,隐身术被人类发现也太丢人了吧!
这时候的她总觉得天上挂着的那日头是个火球,不然耳后为何总异常发烫。
屋内。
如今是生活在王府,家具摆设自然是比以往要好上许多,又干净又宽敞。
她走在其中,倒是拘谨的很。
郡王爷对他很是欣赏,还特地空出一间房,让他做书房,可在其中专心作画。
夕颜扫了眼四周,墙面上都挂满了字画,靠窗放了一盆玉兰,也是她在外面经常看的那一株。
周全为她搬来了椅子,并在桌上倒好了茶递过,“姑娘请用。”
青年以礼相待,并没有让她不舒服,夕颜很快也放下拘谨。
隔了好会儿,她才问,“公子是如何判定是我过来的?”
周全端坐在她对面的案桌前,正从笔架上取下悬挂的毛笔放入笔缸中泡着。
闻言,望向她微微一笑,“姑娘每回出现都会带来一阵香味,就像……”
他略停顿,指向窗边那坛花,“木兰混合墨香的味道。”
夕颜捧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任茶香在唇齿间流连,长长的睫毛忽闪,默了一会,轻声道:“我是妖,你不害怕吗?”
似是觉察到她疑惑的目光,周全从纸面中抬头,而后又低下头,没有说话。
夕颜眸光暗淡下来,她没有与人打过交道,现下这种情况,应该是冒犯他了。
毕竟谁会愿意被人盯着。
空气中只有笔尖接触纸面传来的“沙沙”声,不一会,一缕特别的香气迎面而来。
“哗啦”一声,夕颜见周全将画在手中抻了抻,朝她走来。
她跟着站起身,规矩站好。
周全放下画纸,躬身行礼道:“多谢姑娘相助,以此画相赠,聊表谢意。”
夕颜微微一怔,有些惊喜,“给我的?”
周全薄唇轻抿,点了点头。
她目光落在纸面上,看见了一位与自己模样并无二致的女子。
原来他是在为她作画。
夕颜喜上眉梢:“谢谢,我很喜欢。”
听到夸赞,男人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总是客客气气的,保持一定的距离。
夕颜捧着画卷想,反正他不在意她的身份,日后多走动走动便熟悉了。
春去夏来,夕颜像着了迷似的疯狂往王府画师那儿跑,好几次被人看见紫衣模样,后面索性也不隐身了。
看见他作画便会在一旁为他扇风纳凉,有时候会在院里采风。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很奇妙又默契的相处关系。
望着微风拂起涟漪的荷塘,鼻尖细嗅墨香,或许是她过的最惬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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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
夕颜其实不是牵牛花哦,是葫芦花的一种,之所以称为夕颜是因为它总是在黄昏盛开,翌朝凋谢。
夕颜花语:永远的爱;易碎易逝的美好。
所以这位小姐姐的命运emmm
099 雾里看花
可近来发现周全情绪不太好,揉成团扔掉的废纸越来越多,清秀的脸上眉头总会皱起,夕颜心里着急,却不知怎么才能为他解忧。
“怎么了?”
在他今日第六次扔掉废纸,甚至随手摔了画笔,夕颜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见男人郁闷的双手抱头,甚是烦闷,肩上仿佛压着重重的担子,整个人都垮下来了。
“周郎。”夕颜施法点燃桌上的安神香,轻声唤他,蹲在他身侧耐心询问道:“是不是郡王爷给你压力了?”
甚至有些着急,但仍小心翼翼地问:“他对作品不满意吗?”
“夕颜,我想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周全忽然抬头,唤了她的名字,双眸幽深地望着她。
夏日枯燥热烈,有不少虫雀躲在树上胡乱叫喊,叽叽喳喳的,不比春日潺潺的琴音令人舒适。
夕颜怨愤地往树上施了道法术,赶走它们,终于安静下来。
旁边一树海棠不知何时绽放,受惊后花瓣唰唰落下,美不胜收。
仿佛世界只有他们彼此二人,夕颜回望过去,眸中似是有无限眷恋,应允道:“好,我来安排。”
夕颜回到妖都,拼了半条命去万药谷与上古妖兽缠斗,盗来芒星草。
芒星草制作进画纸里,可以让线条更流畅,画面整体看起来能让人眼前一亮,不论所画为何,都能起到烘托的作用。
她找到同天幻化成人,结拜为姐妹的红莲帮忙。
先送画给宫里荣恩盛宠正当头的孙贵妃,让她得到好处。
抬高画作价格,限量为皇城里的达官贵人作画,随郡王爷参加皇宫各大宴会。
一日,有人看重,周全得到个为史官作人像插画的机会,他没日没夜的品读史料记载中人物,细致勾勒每个人物。
耗时半载,终于在三千六百位画师中脱颖而出,皇帝看了他的话大赞特赞,赐名为“天下第一画圣玄诀”
周全有了新名字,他叫玄诀,成了皇家御用画师。
玄乎齐神,绝笔决诀。
一朝出名天下知。
各大书馆、学院和商铺,玄诀的画千金难求,连临摹都供不应求。
而夕颜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成了他最“亲近”的知己。
紫衣女子长叹一声,拉回思绪。
听完故事,姜璃忍不住问:“所以,红莲在宫里吸食小公主的精元也是为了他?”
闻言,倒在地上的玄诀也惊住了,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脸上一阵一阵白,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
他追到紫衣女子正面,颤声道:“夕颜,我的画……都是因为你出手了才得到别人赏识的吗?”
周全天生傲骨,眼里容不得沙子,为人低调,却竞争意识极强。
夕颜低下头,用衣袖挡住脸,听她犹如枯树皮按在地上摩擦,激声反驳,“不是!周郎的画世间最好,我只是略施小计,让大家都看见而已。”
情绪过于激动,本就灵力枯竭的夕颜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看着面前郎无情妾有意的二人,姜璃狠狠地皱了眉头,抿唇无语。
怎么这世界全是恋爱脑。
系统:【宿主的任务是助攻男女主cp成真,请再接再厉。】
系统突然蹦出来,姜璃下意识瞥向身后楚宜他们,一个神色凝重,一个看好戏的嬉皮笑脸。
收回视线,心中不由悲戚怨道:她的cp为什么不是恋爱脑啊!
“有什么就冲我来!”角落里安静了一会儿的红莲突然找存在感,大声喊道:
“宫里那位,不过是一物换一物,她想永驻容颜,是自愿拿她女儿来换的,我家阿姐心软,每次取完精元都会喂她吃下固元丹,不会有太大的伤害。”
“够了!别说了!”
阵中忽然传出一声疾喝,红莲脸色变了变,还是收回视线,落在离她最近的楚宜身上,咬牙切齿道:
“要论无情,那位人前温婉知性的孙贵妃才是,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们人类却比妖族人残忍千倍万倍!”
楚宜突然心中一片恶寒,清冷的脸上寻不到一丝暖意。
每个冰凉的夜里,那声“神仙姐姐”,都像是把刀子狠狠地扎进她心里,反复切割。
长夜戚戚,远方阴云压下来,庭中灯笼中的烛火都晃了三下。
“那城郊女童失踪,为何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姜璃肃声道。
红衣女子姣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直言不讳道:“那还不是因为你!”
如刺的目光扫过众人,凶恶无比道:“要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捉妖师,毁了我的法阵,那贵妃发了疯似的求人,甚至逼迫,说不给她驻颜丹就大肆宣扬画圣名不副实,让天下人唾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个鱼死网破。
“被逼无奈只好从城中找人先补上,等风头过去再……”
闻言,夕颜哭得呜呜咽咽,气急道:“红儿,你糊涂啊!”
“阿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红莲不安分地动了动,想挣脱身上的束缚。
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同是天边一抹云霞,帮助过红莲一回便让她搭了性命来报答。
“啪”一声,白无厌展开玉扇,幽幽提醒道:“可妖族擅自干涉凡人命途,便是逆天改命,是要受天道惩罚的。”
此话不光是提醒了在场的两只妖,姜璃听了心里也是一咯噔。
她改的剧情可多了去了,希望到时候天打雷劈认准系统就好,千万别牵连上她。
系统:【警告!宿主禁止玩笑行为。】
姜璃:“……”
在无人察觉的地方,顾临渊冷白指尖嵌进掌心,黑眸忽闪,瞬间冷若寒潭,看向白无厌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信命,可从来都不听命于天道。
安静了许久的楚宜突然道:“夕颜姑娘,你可知,你一心守护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玄诀脸上闪过惊恐,似有所预感的,愣在原地,等待宣判。
“此话怎讲?”夕颜微怔,疑惑道。
只见楚宜手掌一挥,一道白光在半空投出一片光影,岁月穿梭将人带回到十年前。
画面憧憧,如雾里看花,模糊不清。
100 嫉妒可憎
在夕颜未出现的前二十几年,周全的经历犹如走马观花似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小时候的周全天赋就很高,可家境不好,父母早亡,常常因为买了画纸而没钱买米饿肚子。
家乡小镇偏僻,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没人会有闲钱去买画回家供着。
所以他的画一幅也卖不出去。
乡邻好心给他推荐活计,可以挣钱,可他执拗的不行,连夜背着书箱搬了家。
后面搬到徐州,那时候他十二岁,遇到了位老画家愿意收留他,便跟着他学画画。
老画师还有个徒弟,比他大一点,十五岁连家都成了。
周全学本领很快,老画师教的几个技巧他都会了,甚至还总结出自己一套经验。
年少气焰嚣张,每每总是与师兄比较作品,老画家若是判定师兄赢了,周全便会没日没夜的精*雕细琢那一幅画。
老画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这样相互促进也好,便没多管教。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老画家的两位徒弟在小镇上有了一定的名气,画风不同,所以每回来的人,都会找特定的人去。
师兄家的嫂嫂脾性温良,时常把小周全当做自家弟弟看待,让他在异乡找到了家的感觉。
他们都知道,小周全生来傲气,不愿甘落第二,所以有时候许师兄会让着他。
但他很聪明,一下就发现不对劲。
这时候两人便会大吵一架。
闹得最凶的时候,便是在给县令寿诞准备寿礼前,周全这年十二岁。
日落西山,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小木房子的画室里空荡荡的。
天气越发的凉了,穿堂风吹起地上散落的画卷,身穿黑布长衫,身形削瘦的少年走了进来,不忍打了个寒颤。
他匆忙跑到旁边耳房敲了敲,“师父,你看见师弟了吗?他今日没有回来吃晚饭。”
屋内一位双鬓微霜的老人,正在筛茶的手微顿,热气喷到脸上,他胡乱揪了把胡子,不爽道:“前几日县令过来夸了你的作品,估计让他听见,又躲在山里赌气呢。”
一阵微风袭来,清瘦的少年脸上泛起些许凉意,扭头看竟是远处阴云压了过来。
厚厚的积云中,隐隐发出轰轰的响声,估计等会儿有场大雨。
许言收回视线,神色焦急道:“师父,等会儿可能要下雨了,我去找找师弟,要是回来的晚的话,就直接回家了。”
茶香溢满整个房间,沁人心脾,老画家闭眼深吸一口气,听着越来越远脚步声,这才应了一声。
郊外山林,是平日周全最喜欢作画的地方,每次一有情绪便会到这个地方来。
许言拿着伞一路叫喊,终于在一处竹林斜坡上寻到了那个小孩。
竹叶沙沙作响,凉风习习,黑云压得越发密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重的窒息感。
有不少枯叶扫到了他脸上,许言眨了眨眼,拂过那些,慢慢向那个抱着小书箱的人走近。
他温声道:“师弟,要下雨了快随师兄回家吧。”
身穿明丽白衣的少年搭拉着头,脖颈和手臂都裸在外面,手上被墨汁染的黑漆漆的,脚前面的地方还扔了几团画纸,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师弟?”许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
“夏日虽炎热,但现下变天了还是容易着凉的。”
他走到周全旁边,拿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干枯竹叶碎,“先将就着穿吧,等回去让嫂嫂给你洗干净。”
面前的人还是没有理他,看着他身子微微颤抖,头也埋进膝盖,看不清表情。
远天山那边已经雷声阵阵,估摸着已经开始下雨。
往日哄几下便好了,今日不知怎么,这小孩自他过来就没吱过声。
难道生病了?
看他单薄的衣裳被晚风吹起来,连脊背的骨头清晰可见,许言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俯身查看他情况。
谁知手刚碰上他后背,腹部骤然一痛,许言脑中神经似乎啪一下断了弦。
“够了!”
许言不由瞪大双眼,张了张嘴,万分惊恐的看着眼前对他怒吼的人。
小孩双目通红,满脸泪水,犹如一头发狠的发狠的恶兽,将插在他腹部上的白刃,拔出再插入。
“别在这儿假惺惺了,师父刚夸了你,是来向我炫耀的么?!”
刹那间,倾盆大雨洒下,敲在石板路上弹跳起来,打湿了半身鞋袜。
身形本就削瘦的少年犹如雨打浮萍,脆弱的晃来晃去。
湿发贴在脸侧,鲜血自嘴角滑下,腹部被捅了好几刀,这会真像个血窟窿一样不停的往外渗,顷刻许言站的地方满地赤红。
周全全然不顾,拼了命的发怒发吼,似是与寻常吵架并无二异。
“别以为我不知道,县令。同时找我二人作画,师父私下却多次在他面前举荐你,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有多煎熬……”
许言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用尽全力去拿落在身旁的纸伞,苍白的嘴唇不住发颤道:“师弟……下雨了……记得打伞,别淋着……”
“谁稀罕你的伞!”周全一脚踢开,连带着许言也向后倒去。
天地间安静下来,只有齐刷刷的雨声,入目是一片迷离的红色,顺着小路蜿蜒流向远处。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竹影剧烈的摇晃,周全眼中终于有了他师兄的身影。
无论是手上与墨汁混在一起的鲜血,还是手中拿着匕首,都在表现一个事实。
他杀人了。
亲手杀了这世界上第二个天赋异禀的人。
那个人是他的师兄。
周全红着眼,跪在他身旁,崩溃大喊道:“……师兄!”
画面一黑,伴随着声音飞向远处,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应答他。
大雨滂沱的日子里,那位身穿黑布长衫的清俊少年,再也没回来。
凄惨的尖叫声在整个后院中回荡,引人收回思绪。
画面中白衣少年,身形放大数倍,变成了如今腰缠万贯的画师模样。
瘫坐在地的玄诀如遇鬼煞,不顾弄脏身上的昂贵官服,痴迷的去捞地上晃动的树影。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题外话------
危险!!!
存稿-2-2没了呀
啥时候我才能成为一个有存稿的小扑街呢(╥﹏╥)
101 置之不理
树影如水中月般虚幻,玄诀捞不着,有些无措的愣在原地,尖叫几声后胡乱扯了自己簪发,甚是狼狈地爬到法阵前,满手鲜红的敲打着法阵。
“夕颜,我头疼,真的好难受,帮我揉揉好么……”
说着男人又用力地抱头砸地,一举一动好像都不受控制了。
梳戴整齐的乌发上沾上不少泥尘和枯叶,头也撞得血肉模糊,与平日见的那位温润如玉的画圣大相径庭。
法阵内的紫衣女子也跟着痛心的哭起来,声音变得更加滞涩,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勇气,艰难道:“你……这番面目,倒是我不曾见过的。”
她倾心的是,能望着云霞坐上一整天的小画郎。
不是利益熏心,只在乎声名威望的杀人凶手。
在这复杂纷乱的世界里,他是唯一一个能将兰花和墨香的味道引进画中的人。
看他作画的时候,仿佛在尘世间独独劈出了一方属于自己的澄澈天地。
每回他提笔,她能在旁边研墨,借着昏黄的灯光,够她一只没有本体的妖温暖许久。
那些所有瑰丽的、缠倦的、温暖的梦,都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未经历过大场面的姜璃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复杂的看向楚宜,“师姐是如何发现了玄诀小时候的事的?”
看着暴躁发狂,大有自杀趋势的男人,白无厌顺手施了道凝神诀让他消停下来。
他转头回了姜璃的疑惑,“我与师姐意外进入了一幅秋郊图,刚巧发现正好是周全从小的发家经历,亲眼所见。”
“原来如此。”姜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楚宜抬眼看向角落里何时苏醒过来的青年,目光微微一顿,隐隐带着几分猜测。
姜璃觉察到视线,解释道:“他叫许筱竹,应该是周全师兄的儿子。”
难怪玄诀暗地里,全城搜捕二十多岁的年轻画师,找到之后把他关起来。
并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要收他为徒,甚至想把自己的毕生绝学传授给他。
院中斑驳树影微晃,只见外出寻食的鸟雀归来,为自己窝中张着大嘴的幼鸟喂食。
鲜活可爱的幼鸟,这才得以生命的延续。
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了蹭鸟妈妈,对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
姜璃心中忽动,畅然道:“或许,他是想为自己的过失做出弥补吧。”
“非也。”树下安静的青年突然站起身,恍惚回道:“他让我放弃过去所学,抛弃父志,成为第二个画圣。”
姜璃:“……”
这不是死不悔改嘛!
哪怕玄诀师兄已经死了,他还是没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得知真相的许筱竹只觉眼前发黑,脑中一片空白,他强忍着心中的钝痛,朝姜璃他们行了道礼:“诸位仙师,可有法子消除我今日记忆,在下只想做个简单的卖画郎。”
众人对了个眼神,应允下来。
许筱竹拖着沉重的身子转向夕颜,垂眸恭敬道:“多谢夕颜姑娘救命之恩,此生若忘,来世再报。”
说着,人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突然法阵周围金光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夕颜在阵中猛地吐出口鲜血来,整个身子磕倒在地。
“阿姐!”红莲惊慌失措,尖叫道。
姜璃皱了皱眉,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
“师姐,此阵可有消耗妖族灵力的效用?”
楚宜同样疑惑,抿唇摇头否认。
姜璃道:“那就奇怪了,为何夕颜会骤然变老呢?”
她走上前去检查,除了阵眼处放了白无厌的配剑,这阵就是普通的束缚法阵,跟木栅栏围起来的大牢没什么两样。
“夕颜姑娘,那些黑衣魔修与你……”
话音未落,一道紫光便在法阵中炸开,姜璃淬然闪退,最后稳稳地靠着顾临渊才顿住脚。
定睛一看,白无厌和师姐正和来人过招。
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妖孽般的男子白脸赤眸,邪笑道:
“小丫头,好久不见呀,想我没?”
顺着视线看去,姜璃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玄衍又整什么幺蛾子,穿了一身大红袍,白脸浓眉红唇一脸怪笑地看着她。
拜托!
虽然头上的角没了,大半夜的飘在半空真的很吓人好的吧!!
姜璃抖了抖肩,自觉的往顾临渊身后躲。
见状,玄衍似乎不太高兴,趁其不备一把将地上的红莲细颈禁锢在手心,甚至作出深情款款的亲昵模样。
两人通身衣着均为赤红,又举止亲近,姜璃突然感觉他俩很般配。
白无厌义正言辞警告道:“大胆魔修,妖族的事休要插手!”
姜璃挑眉看去莫名想笑,估计是玄衍脸化的太白,男主都没认出来这是那魔族殿下。
旁边的法阵也隐隐有冲破的趋势,不像内部,倒像是外部胁迫。
红衣男子置若罔闻,一手改为搂着红莲的腰,在她细长的颈间嗅了一口,漆黑的余光瞥向姜璃,见她目光果然在他身上。
玄衍满意一笑,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充满魅惑,“小丫头喜欢这样吗?”
此话一出,空气便陷入了极端的诡异。
姜璃心中一片恶寒,还没满头问号中出来,顾临渊和楚宜他们已经齐齐拔剑冲了出去。
她独自在后面蹲着观战,时刻注意夕颜的情况,一不小心瞥到了玄衍那张脸,不禁小声呢喃:“救命,这魔头吃错药了吧!”
“……姜姑娘。”
身后忽然有道虚弱发抖的声音叫她,姜璃闻声看去,法阵中倒着的人竟越来越虚弱,似乎有话对她说。
她匆忙解了阵法,上前扶起紫衣女子,翻遍灵囊给她找了点丹药喂下,可怎么也喂不进去。
姜璃无法,咬牙渡了些灵力给她,轻声问:“你怎么样?”
其实不怎么样,夕颜浑身已经不是佝偻老太那么简单了。
枯黄发皱犹如一张被捏起来的纸,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变形。
再之后,姜璃发现灵力渡进去也没用了,“这是怎么了?”
“别……费力气了……”夕颜偏头倒靠着姜璃,张嘴说话好像随时能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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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之内一定给男主找个情感导师专家!!!
102 撩心为上
姜璃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惊慌的看了眼前面的打斗,“不可能是师姐他们做的,收妖乃是捉妖师的本分,我们是修仙的,只是想把你带回去潜心改过。”
她正忙着解释,夕颜却拼了命的撑着凑近姜璃耳旁,气若游丝道:
“黑衣……魔修……臧冧……啊啊!”
紫衣女子嘴中的话断断续续的,姜璃还未听清就被尖叫声替代,再反应过来,眼前怀中人已化成了一缕紫烟。
随风散去。
紫烟自指缝中溜走,姜璃猛一抬头,正好见悬在半空的玄衍右手火化了一团枯黄的纸,顺手连灰都扬了。
那纸……
脑中忽然划过一个画面,整个画师府里能有如此枯黄的纸,不是书房摆着的那张又是什么!
可夕颜明明是云霞幻化的,顶多算作画妖,现下怎么会被一张纸控制呢。
“死了才干净。”
红衣男子毫不在意地捻了捻指尖的纸灰,意有所指地盯着姜璃道:“这下是不是安静许多呢?”
眸光如蛇蝎,看的姜璃浑身发毛,她咽了下口水,站稳脚跟。
可玄衍为何会突然过来?
堂堂魔族殿下会闲的管一个小妖的死活?
方才夕颜也提到了黑衣人,那玄衍与那帮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莫非玄衍也知道了魔因骨的存在,然后要夺掉它,增进自己的修为!?
不对劲,姜璃心里直犯嘀咕。
与此同时,对面那人含笑瞥了她一眼,歪着下巴挑眉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姜璃:“???”
她尴尬地跟着扬唇,说这么些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什么关系。
姜璃目光移开,发现白无厌三人皆是一脸诡异的望着自己。
“玄衍。”她肃然正经地叫了他一声,底气不足道:“那只妖在人间作乱,被我们捉住理应按规思过,你休要插手!”
边说着,姜璃已经拿出凌云鞭蓄势待发,其他三人也纷纷拔剑,做出防御姿势。
“好,给你。”
空中传来一声浅笑,甚至含了几分宠溺,只见那红衣女子被扔了下来。
而另一红袍在空中飞舞,张扬肆意,正如他这魔头一般。
这么听话?
姜璃匆匆接下红莲,在抬头看那人已消失不见。
虽未转身,但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背后有几道锐似锋芒的视线。
完了,不答应还好。
答应她,像真像有那么回事似的。
“阿璃,他为何看起来与你很熟?”楚宜面色紧张道。
空气陷入莫名一阵停滞,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尤其是白无厌唇角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姜璃心里一阵赌的慌,连忙把红莲推给他,奔着师姐去了。
眼看着昏迷的红衣女子朝他压过来,如临大敌的白无厌匆匆打开锁灵囊将她收进去。
姜璃道:“没有很熟悉,有过几面之缘,他是魔族中人,与我们势不两立呢。”
她说的款款大方,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黑眸划过一丝黯然,只一瞬,便被人尽数收了起来。
好像从玄衍盯上她眼睛开始,每回出现都是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魔族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人间,难不成是在试探仙宗?
想必今日玄衍过来,也不仅仅是找她说话那么简单。
再过大半个月就是宗门盛会,到时候估计还会有更多双眼睛盯着他们,看来得时刻加强注意。
姜璃觉察到她师姐脸上疑虑的神色,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保证道:“师姐放心吧,我不会与魔修有来往的!”
楚宜复杂的眼神凝视她片刻,轻轻拍了拍她手,“魔族生性狡猾,还是要小心为上。”
院中突然空荡荡的,连最初那抹淡淡的香味也散了,一阵凉风袭来,只能闻到略微刺鼻的血腥味。
顺着味道,扭头便见顾临渊躲在她身后,而碰上她目光正想侧身躲过去。
白衣如雪,右臂却大片鲜红刺眼,姜璃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师尊,弟子不是……故意的。”
顾临渊突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昳丽的脸上翻滚着恐惧和忐忑,紧张地欲言又止,害怕面前人对他产生任何的厌恶。
“好了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姜璃看着那刚换下来又被染红的白衣,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见此场面,白无厌算是长了见识,没想到平日不近人情的顾兄在小少主面前竟乖巧成这般,他突然蹦出来插一嘴道:“顾兄不知何时受的伤,我这有上好的疗伤药,不如就让我……”
“……帮忙疗伤吧。”后面的话被他吞进了肚子里,原因是接收到了不太友好的视线。
他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他怎么办?”正要离开的姜璃突然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位著名的天才画师,差点给忘了。
月光皎洁,几乎照亮了整个院子,男人披头散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楚宜顿了顿,道:“他自己会选择一种结果度过此生。”
深夜客栈。
夜色浓黑,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小的烛灯,桌边坐着的男子面无表情褪下外衫,布料早已粘连血肉,鲁莽撕开,只怕少块肉都是轻的。
谁知男子只淡淡的看了眼,毫不犹豫地用力扯下。
那层薄如蝉翼的痂快被除掉,手臂便犹如开了个血窟窿,大滴大滴的血珠往外蹦,染了他一身血红。
男子忽然嗤笑了下,单手机械地将桌上的瓷瓶打开,撒在伤口上。
余光一瞥,突然发现门外多了道身影。
顾临渊唇角微勾,黑眸也跟着闪烁,蓦地,手中虚握的瓷瓶故意掉在了地上。
“哎哎哎!”
门突然从外面“吱呀”一声被推开,伴随着连连叹息声,闯进来个果青色衣衫的少女。
姜璃道:“你小心着点。”
她匆匆把怀里准备的一堆药瓶子在桌上,转头看男子,直接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这个反派脑子是被门挤了吗?
在伤口处倒了大半瓶的药粉,本来是血肉模糊这下成了麻球粘芝麻。
乱七八糟的。
剩下的还被摔在了地上。
强迫症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本来是想让顾临渊自力更生,谁知道他这么简单粗暴。
------题外话------
1:31,第一次熬这么晚写东西……
103 乖乖坐好
“师尊。”见来人,顾临渊恭敬地叫了声,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克制和期待,“师尊还未休息么?”
方才姜璃给了他药,让他自己处理伤口,说自力更生才知道别人劳动成果的艰辛。
其实换句话说,就是不想再管他的事了,这些他都懂的。
姜璃眉头揪到了一处,“这就是你给自己疗伤?”
刚说两句,顾临渊又沉默下来,垂眸不知再想些什么。
“罢了,我原本也只是路过,顺便给你带了些药来,留着用吧。”
姜璃面不改色掩盖自己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看她徒弟的行为。
语气轻飘飘的,态度也表现得十分寡淡,更具说服力。
“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闷哼声,该还等回头,顾临渊眼疾手快拽住姜璃一方衣角,软下声来,“师尊,弟子已自悔过,原谅弟子好不好?”
这是一个很好的台阶,既不会让姜璃尴尬,也顺便给了她留下来的理由。
都递到跟前了,姜璃当然顺台阶往下走,说实话她还是很担心反派伤口的。
不然也不会半夜睡不着悄悄过来看。
顾临渊忽然一步一步走近,停在她正对面,俊美的脸孔在昏黄的烛光下熠熠生辉,他眉心微皱,黑眸却犹如一汪寒潭,澄澈有光。
离自己这样近,仿佛都能感受到顾临渊温热的呼吸,微风带过的乌发尾端不经意扫过她脸颊。
痒痒的,轻轻的……让人不禁多停留了一瞬。
一直以来没发现,这反派长得真是越来越标致,宽肩窄腰大长腿,眉峰柔和,凤眸极美,天生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姜璃忽然心颤了下,对着他眼眸只看了一眼便移到了手臂上。
窗外月光突然偷偷溜进来,洒了一地银光之后,带着凉意和药香又匆匆离去。
姜璃忽然心中一动,主动往前踏出一步,双手抓住他手臂将人推回桌边好生坐下,开始照往常调药给他疗伤。
可恶!这人畜无害的好模样差点蛊惑了她。
还好她也不是吃素的,在现实生活中,她可是一度被朋友们称为海王的人。
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丝毫不慌。
谁知下一秒就啪啪打脸了。
顾临渊听话坐好,趁姜璃去打湿毛巾的空挡,慢悠悠将身上的白衣褪下,露出个滑溜溜的肩头。
此情此景,她突然想起刚认识顾临渊那会,整个人浑身上下写着“叛逆”二字。
受伤了死活不让别人碰,也不用她的药,脾气倔的很。
尤其不让人靠近,想扒他衣服检查伤口那次,居然能直接让他气得吐血。
可现今,桌边男子半褪衣衫,手臂低垂在两侧,揪着衣服等她过去,目光清亮,肌肤有如玉一般都色泽,光是看着……就很好欺负呀。
真是乖巧的没话说。
姜璃低声笑了下,展开手中清洗过的帕子朝他走去。
“上药这般鲁莽,不疼才怪呢。”她边清洗边道。
手帕一点一点将伤口表面干净,温热的指尖轻触肌肤,带起一阵酥麻。
“师尊费心了。”
顾临渊垂在两边揪着里衣的手颤了下,鼻尖充斥着少女独有的甜滋滋的淡香味,莫名觉得心安。
这是他上辈子从未感受过的。
好似中毒上瘾之后定期服下解药时的痛畅,片刻便让人分外留恋。
“注意点,这只手最近少用力,还有内服的药记得吃。”
好一会儿,清理干净,重新上好药,姜璃慢悠悠缠绕绷带,不忘叮嘱道。
顾临渊低头“嗯。”了一声。
她抬眸瞥了眼他脸色,竟然没有半点反抗之色。
想调侃几句,抬头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作罢。
临走前,姜璃忽然想起那盯着顾临渊的魔修,认真给他打预防针。
“对了,我们仙宗与魔族势不两立,你以后离他们也远点……”
顾临渊微微一怔,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看着他美艳的面孔略显惊诧,姜璃只当他是吓到了,眯了眯眼继续深入道:
“尤其是别听他们说的话,他们呀,惯会使蛊惑人的手段,将人哄的五迷三道的,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顾临渊把词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了下,还是未能品出他对姜璃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只好一脸无辜地回道:“好,都听师尊的。”
说着,他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天,好意提醒道:“多谢师尊,今日多有劳烦,早些歇息吧。”
房门大开,明月高高悬挂,旁边挂上了诸多璀璨的星子,姜璃闭了闭眼,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明日一定是个晴天,起来之后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顾临渊扬唇道:“好。”
与此同时,幽深魔域。
九锦楼里的殿下自回来便脸色非常不好,凉嗖嗖的谁也不给靠近的机会。
饶是见他喜怒无常惯了,也顶不住时时的发脾气。
玄衍突然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众随从,气愤道:“鹿头怪,你说的都是假的!”
“哎哟!殿下息怒啊,在下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哄着。
顶着能吃人的视线,鹿头怪一脸懵逼,“殿下究竟是如何付出行动的呢?”
提起来,玄衍还有点烦躁,“就按照你说的啊,抱着别的女人让她吃醋,这女人真奇怪,不是喜欢本殿吗?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鹿头怪疯狂流汗,“……或许是那女子反应比较迟顿,见您圣颜未能反应过来。”
一番话哄得魔族脾气古怪的殿下服服帖帖,旁边跪着的丫鬟侍女们真是由衷的佩服。
玄衍若有所思的搂紧怀中狸奴,低声轻语:“那她可要抓紧了,本殿是很喜欢那对琉璃珠,可过了耐性,也就不那么喜欢了。”
……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
等处理好御史府的一些交接工作,他们也该走了。
刚进府门,便听着府里的侍从们正低声议论。
“皇城乃是天子脚下,没想到一夜之间会发生这么多事。”
“谁知道呢,皇帝身边的红人都疯了。”
“唉,识人不清,谁能想到表面光风霁月的玄诀画师内心竟如此黑暗。”
“不过他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题外话------
上药ing
顾.脱好衣服.白白净净.乖乖坐好.临渊:师尊我准备好了呢~
姜小璃:(面不改色)正经点!不准瑟瑟!!
104 “平等交易”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年河西谁都不知道未来命途。
众人唏嘘一阵,各自分散忙活去了。
白无厌开扇朝身旁楚宜挑眉笑笑,两人一道走进府内。
姜璃和顾临渊在客栈吃了早饭,又随便上街逛了逛。
她主要是想,看能不能碰上之前那个女道士骗子。
刚过去几天,街上贴了不少告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孙贵妃装神弄鬼,祸害宫闱,伤及皇嗣,已被打入冷宫。
罪臣玄诀自述罪状,念在诚心戒罪,家产没收,降为庶民。
街上人来人往,也就当看个热闹,告示一出来,许多家字画店都将自己吹捧的“画圣亲笔”默默收起来,让伙计拿去后院儿烧了。
现如今,这东西谁有谁晦气。
“早说这个不好看,你非要浪费钱买这些,现在好了,退也退不回去。”
街边一位女子扯着男人耳朵骂,手里胡乱抓着没退出去的画。
“以后全凭夫人做主,看准了再支钱。”边说着,那男子竟然把自己腰间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他神色委屈,连连致歉,好声好气哄着夫人回家去了。
姜璃余光瞥了一眼,挑眉惊讶,就两三个铜板都交上去了,再掏口袋都能掏穿。
看来这位兄弟平时家庭地位挺高啊。
街上全是这种场景,摆摊儿的也不好好做生意,没什么好逛的,索然无味。
转了一圈没看着,也就作罢,不过方才看见钱袋这倒提醒了她。
她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灵囊内装着的金银铜宝,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把灵石全换成民间用的钱,让自己灵力属于枯竭状态,这种做法估计也没谁了。
“师尊?”
旁边人突然顿住脚步,表情严肃,顾临渊微愣,疑惑不解,也跟着停下来。
顶着日头,姜璃双眸微眯认真道:“我决定了。”
顾临渊目光落在她身上上,试图从其中找出些许破绽。
“师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璃没说话,似是在密谋某件大事,一副严肃的表情,拉着人直接回了客栈。
待四处无人,姜璃一口气把储物袋里的钱全倒出来,噼里啪啦,铜板金银砸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装着东西时未曾觉察,倒出来竟足足有一座小山那样高。
门关上,姜璃郑重其事道:“以后……算了还是目前,目前我的钱都放你那,若有新存的灵石也一并给你存着。”
“这是为何?”顾临渊诧异。
对她这种行为很是不能理解,以为是姜璃担心他没钱花,顿了顿,下意识解释道:“师尊,我有钱的。”
他的袋子里倒出来可都是真家伙,全是粉色高阶灵石,水光盈盈的直晃姜璃眼睛。
这些可都是可都是上等灵力储蓄资源啊!
她怎么现在才想到呢。
姜璃伸手小心的碰了碰,试问道:“那我和你换可以吗?”,说完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堆,略显艰难,“这些都给你。”
反应过来的顾临渊,不动声色地将那些水灵石悉数装进她的灵囊袋,顺便把旁边的金山银山也装了进去。
一顿操作,姜璃都不好拒绝,笑盈盈掂了灵囊的重量,客气道:“这不好吧。”
顾临渊道:“弟子的钱给师尊是应该的。”
姜璃热泪盈眶地看着桌对面的顾临渊,觉得五年前收这么个徒弟真是划算。
黄昏,御史府。
霞光染透了天边几朵云彩,飘飘散散的,犹如轻纱般撩人心弦。
凉亭内微风阵阵,三道身影站在其中,风姿绰约。
“多谢丰公子相助。”白衣女子执剑谢礼道。
锦衣玉簪的俊秀少年斜坐在栏杆边上,散漫地往湖中扔些鱼食。
波光粼粼,瞧着争先恐后抢食的小锦鲤,风怀远笑了下:
“没事,不过就是去惹我爹玩儿罢了,举手之劳,楚仙师不必放在心上。”
白无厌勾唇,突然对这个人有了深刻的认识。
画圣宴会上,还得多亏了这尊佛拖延时间呢。
说着,几句客套话之后便要离开。
坐在栏杆上那人忽然转下身来,拍掉手上的鱼饵碎屑,四面看了看,云淡风轻道:“今日怎么不见姜仙师?”
楚宜温声道:“师妹有事耽搁了,不能亲自来向丰公子道谢。”
丰怀远淡淡的应了一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出神。
转眼天快就要黑了。
御史府里的小厮在凉亭四周挂起了照明的灯笼,在水面映照出了不少影子。
丰怀远垂眸平静地望着湖面,像是在发呆,下人们也不敢催促。
片刻,他骤然顿悟一般,起身迈步出府。
*
“楚姑娘,御史府来人了。”
客栈里,掌柜突然走到正在用饭的四人桌前,恭敬轻声道。
闻言,楚宜微顿,放下碗筷,与旁边几人对了视线,疑惑道:“何事?”
掌柜笑道:“听说是那丰家二少爷病了,指名要姜姑娘过去瞧瞧。”
白无厌摇扇,唇角始终带着笑,不禁调侃道:“这丰家二少爷事儿可不少啊。”
“嗯?”正忙着纠结吃葫芦鸭还是烧雏鸡的姜璃举筷忽顿,“找我的?”
疑惑的神经在脑中转了一圈,她恍然大悟想起来档子事:“哦,这样啊。”
似笑非笑转头对掌柜道:“告诉他们我等会就去。”
得了信儿,掌柜陪笑着退下了。
姜璃顺口嘟囔:“前些时候,惹他不快了,估计要找我算账了呢吧。”
犹豫的时间,姜璃发现葫芦鸭和烧雏鸡都被人夹在了她碗里,心上一喜,朝顾临渊笑笑,准备开吃。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楚宜温柔弯眸,她相信师妹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用完饭,姜璃摸了摸肚子往客栈外走,好像有些吃撑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灯火阑珊,吆喝声穿街弄巷,像磁铁一样疯狂吸引着她。
姜璃看了眼御史府的方向,随便拿了瓶药给顾临渊,好声央求道:“乖徒儿,你帮去看看他吧,我得有点事去。”
望着她心猿意马的模样,顾临渊早就心下了然,拿着药去了御史府。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一道玄影飞檐走壁,站在御史府屋顶上俯瞰全宅,最后凭着记忆,视线落到了一处繁华的院子里。
105 明了心意
向来灯火夜如白昼的御史府今日不知为何暗了下来。
尤其是他落脚的这处地界,黑漆漆的,连个身影也看不着。
难道人已经没了?
当然顾临渊没有心情关心这些,捏着药瓶淡冷漠地进入屋内。
谁知门刚推开,黑靴踩着一地柔软的东西,就像碰着什么机关似的,房中瞬间亮起一盏昏黄的小橘灯笼,上面有只墨笔勾勒的小巧精致的俏皮垂耳兔。
灯笼晃晃荡荡的,很是可爱。
顾临渊莫名脑中想到了那道动如姣兔的青影,唇角微扬了个弧度。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顾临渊瞬间变了脸色。
“姜姑娘,你终于来了,在下准备的这些你还喜欢吗?”
顾临渊处在黑暗中,只有身旁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看着床榻方向走来的人神色微顿。
黑眸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发现周围没点的灯看不见的地方,满地的鲜花,堆遍桌椅的女子爱用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等摆的样样齐全。
看样子,他好像猜到了七七八八,表情忽然变得凝重。
再看地上的花瓣和小橘灯只觉得碍眼。
“姜姑娘,今日在下为你准备这些,实际是为了……”
男子声音尚未说完,房中四角灯“唰”一下全亮起来。
一室光华,两人对视。
“你怎么在这?!”
丰怀远收了暧昧语气,满脸疑惑地看着站在圆形花瓣中心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相比他的惊诧,顾临渊依旧是淡漠的模样,目不斜视踩着花瓣走出去。
“姜姑娘呢?”丰怀远不死心地往门口方向找了找,并没有那道青影。
话说出去,犹如花香飘散至空中一般,石沉大海。
只见男子扔了个白瓷瓶在最近的桌面上,便要转身离开。
“哎!”丰怀远赶忙拦在人前面,见他眼熟,打听道:“你是……姜姑娘的徒弟?”
男人周身气压过低,丰怀远站在旁边感觉到冷嗖嗖的,忍不住摸了胳膊的鸡皮疙瘩。
顾临渊眼眸半抬,冷淡地扫了一眼,准备离开。
“唉!”闻言,丰怀远重重地叹了口气,哀哀的说,“准备这么久的,她竟半分爱意都无法接收到。”
顾临渊黑眸忽闪,微微怔住,不知为何,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默了一瞬,他像为确认般,幽幽道:“你,说什么?”
“对啊!”看着眼前站着的人,丰怀远反应过来,哭诉道:“这位大哥,你可否将在下的心意传达,本少爷是真心钟意姜璃姑娘,从第一眼见她就被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所吸引,旁人都说我浪荡成性,但我还是头一回这般爱慕一位女子,这些日子,我日思夜想……”
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身子被人撞靠在桌边,颈间多了个冰凉的东西。
丰怀远余光一瞥,发现脖子底下居然架着把剑,方才面无表情的男人似乎脸更黑了。
他重重一惊,“大哥……顾仙师……这是何意啊?”
“想什么?”顾临渊冷如鬼煞的声音响起。
昳丽的脸上无半分情面,黑眸睨向别人的时候冷若冰霜,手下的剑刃杀气腾腾。
丰怀远呆呆地望着男子,微弱的烛火扫过来,他看清了这人容貌。
拥有绝美的容颜,是绝对的领地的占领者和控制者。
“……你也喜欢姜姑娘。”
他突然脱口而出道,也没想男子是否会立刻挥剑抹了他脖子。
近乎气音的语言飘荡出来,落入耳中,心头倏忽掠过一丝痒意。
顾临渊疑惑地有些呆傻,好似听到了从未有过的用来形容他的新词,“何为喜欢?”
凉风习习,街边挂上了五彩的灯笼,灯火通明。
人声嘈杂,顾临渊失神漫无目的走着,脑中只有方才那人的声音。
“见之则喜,不见则想,闭眼则现,靠近时,心乱如麻……”
昏黄的灯光下,顾临渊顿住脚步,只闭眼一瞬,再睁开,眸中竟涌动着浓浓的宠溺。
良久,他突然笑了。
他好像,不是中了蛊毒。
活了两辈子的,未知情爱滋味,倒先着了人的道。
原来贪恋所有关于那人的一切,称之为喜欢。
他有喜欢的人。
确认这一点之后,顾临渊伸手按住胸膛,只感觉里面的东西快要跳出来。
“叮铃——”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伴随着小贩热情的吆喝。
“卖镯子喽!”
“叮当镯!上等翡玉,机会难得嘞!”
“哎,爷过来看看吧,买回家小娘子保准喜欢。”小贩洋溢着笑容,热情拉拢驻足在顾临渊。
顾临渊视线落在那对白翡青镯上,突然问:“可否能教在下如何制作?”
“天生技巧,哪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小贩迟疑了下,面前立刻压了一锭银子,立马笑眼接活。
“公子谦逊好学之心感天动地,自是那天庭玉帝也为您所动容,想必很快便可学会。”
想继续追问两人何时开始学习,谁知那人竟凭空消失了,小贩赶紧收好银子,省得他反悔。
“真是个怪人……”
走过西巷,穿过一排桦林木,就到了许筱竹摆小摊儿的地方。
姜璃远远地望了眼,正好瞧见那灰布长衫的青年再给一位妇人介绍自家摊上的东西。
“字画五钱,画像二两,还可现场为您作画。”
那夫人听了不知是嫌贵还是觉得廉价,摆摆手离开了。
青年莞尔笑笑,颔首目送她离开。
言辞款款,想必乐在其中。
姜璃收回视线垂眸轻笑,一切都恢复原状,多好。
正当她要提步离开时,街旁突然闯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周身衣衫破烂,脏乱的头发散在额前,看不清脸。
“嗖”一下佝偻着身子,坐上了许筱竹摊前的小板凳,支支吾吾的,似乎是要求画。
旁边摊贩捂住口鼻,似是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要将人赶走,小哥却道:“这位老爷可是要字帖还是画像呢?”
男人在自己脸上使劲比划,却不把脸露出来,应该是想让他画的意思。
旁边商贩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就知道做烂好人,这穷乞丐你理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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