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谁才是笼中之猴
听完陈歌的回答，姚光明不禁一怔。
要真实，要反对一切诲淫诲盗，警世骇俗之读材与淫靡、冷酷残暴之作品。
要提倡从业者应有最高尚之品格，誓不受贿、誓不敲诈、誓不谄媚权势，做到贫富不移、富贵不淫、威武不屈、以作福于国家与人民。
这是多么高尚的愿景！
只可惜现在的新闻人，已经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些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从一个年轻人口中听到。
真是后生可畏。
“嗯，坐。”虽说很认同也很欣赏陈歌的答案，可姚光明表面上还是一贯的微笑，并没有表现出来满意与否。
不表扬，是为了保持平常心，戒骄戒躁。
不批评，是因为真的就没打算批评。
背着手走回讲台，开始今天的采写案例分析。
陈歌远远地看着老教授摇晃着的花白后脑勺，有点儿迷惑他的反应。
不过很快他就被姚光明所讲解的案例深深吸引住了。
姚光明作为本领域的泰山北斗，学术水平无可挑剔，而且他每讲解一个采写案例，都能一阵见血地找出其中的优点和不足之处。
在他选举的例子中，不乏当世一些名记者的作品。
可姚光明毫不客气。
这就是一名优秀的新闻从业者该有的态度。
对即对，错即错，是非要分明。
“像这张充满争议的照片素材。”投影的PPT上出现一张新闻照。
那是一个四肢干瘦，明显长期营养不良的女孩，拍摄照片时，她正跪在地上，向手持摄像机的记者伸出祈求的手。
“由于舆论，拍摄这张普测里新闻一等奖照片的记者已于去年引咎辞职。记得当时网上都在说这名记者为什么不先满足女孩的祈求，再换到一个好的环境进行拍摄。”
姚光明一脸严肃地指着照片。
“但是人们真的了解事情的真相吗？那些间接毁掉那名记者职业生涯的舆论引导者，真的看到事情的另一面了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拍摄于前年四月份的深下西战略扶贫行动。那名叫吴伟东的记者，他挽救了小女孩全家人的生命，为了报答，小女孩主动帮他拍下了这张最真实的摆拍。”
PPT翻到下一页。
是女孩一家后续的动态。
他们没有在贫困中孤独地死去，除了因病逝世的女孩母亲，她的父亲，她的弟弟包括她自己，如今都健康平安。
但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吴伟东却失去了他视若生命的职业和名誉。
“所以说舆论致死。”姚光明特意咬重了后面四个字的发音。
听到这里，在唏嘘之余陈歌不由得在脑子里重新推敲起了温朦事件。
证据确凿，又没有造假的嫌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有种被温朦摆了一道的感觉。
原本在《陌都日报》上看到这条报道的时候，陈歌是从反方向视角考虑的，既然温朦出轨，那么作为男方的黄仲深是否也有一些值得被曝光的秘密？
然后所谓的秘密就被温朦亲手送到自己手上。
黄仲深“佳豹”。
一切都是那么的精准而巧合。
在一团乱麻中，黄仲深并非无辜，但温朦就真的一定是受害者吗？
恐怕不见得。
...
姚光明的新闻采写案例是从十点十分一直上到十一点五十。
下了课之后，姚光明没有逗留，夹着笔记慢步离开教室，陈歌则是掏出手机给温朦发去一条消息。
“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温朦的回复过了五分钟才姗姗来迟。
“好，那就半个小时后霞飞街一品天下见。说起来是得好好感谢一下小陈总。”
她发来的是语音，口气一如往常。
“没问题。”
陈歌看看下时间，在网上叫了一辆车。
陌大距离霞飞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作为陌都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霞飞街对于陌都人的意义不言而喻。
集休闲、饮食、娱乐和商圈为一体，整个霞飞街一天的流水相当可观。
一品天下，是开在霞飞街正中黄金位置的苏南菜馆，这个世界里苏南菜自成体系，如果换算到陈歌原来的世界，大概就是中国四大菜系之一的淮扬菜。
以水产为主，江河湖鲜，追求极致的味蕾享受。
当然，一品天下的价位也很美丽。
不过对于温朦这种当红小花旦来说，请陈歌在一品天下“对付一口”还是轻轻松松。
十二点二十三，一辆出租车在一品天下门口停住。
陈歌走下车，在两名旗袍少女异口同声的欢迎下进门。
奢华似乎已经不足以形容一品天下，水乡浮雕构成的门面，漆红实木的大门，门上还刻有两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抬腿迈过十五厘米高的门槛，甫一走入，就好像彻底隔绝了来自于外面的重重热浪一般。
整个大堂都透着沁凉，也还不至于骨头发寒的程度，总之是恰到好处。
温朦定的包间就在二楼末尾的“拢翠轩”。
在侍应生的引导下走到拢翠轩前，陈歌没有着急开门，而是向侍应生点头示意，表示他可以离开了。
待到侍应生走远，这才推开房门。
房间里，温朦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听到陈歌的声音，她从窗边走了回来，摘下墨镜，露出漆黑的、富有神韵的双眼。
温朦本人远比屏幕里和海报上端庄典雅。
她并未刻意地涂抹什么，因而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温朦，好久不见小陈总。”
伸出手到陈歌面前，陈歌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轻轻握了一下。
他们不是头一回见，但是温朦确实是第一次正式地向陈歌自我介绍。
“陈歌。”
陈歌平易近人地笑笑：“坐吧。”
“小陈总似乎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温朦没有拘束，本来今天她就是东道主。
“我们私下见面真的没关系吗？”陈歌给自己倒杯花茶，“黄家那边你有办法应付？”
“他们还不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和朋友见见面我还是可以做到的。”温朦莞尔一笑，“放心，没人监视，也没有狗仔跟踪。”
“更何况小陈总你还会怕这些吗？”
她说的没错。
陈歌确实有能力处理这些可能发生的意外。
近距离观察下，他很轻松的就看出来温朦其实是有些病态的，她脸上的那种苍白，几乎是失掉血色。
“不用再看了小陈总。”温朦习以为常地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服下。
“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016 被抓包了
“优思悦？”
陈歌蹙眉，定定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温朦。
“这东西你吃多久了？”陈歌拿起温朦面前的药瓶，上面的字很刺眼。
屈螺酮炔雌醇片(Ⅱ)。
通俗点来说就是女性口服避孕药品。
由于在体制内，陈歌很轻松地就明白了温朦服用优思悦的意思。
“已经记不得了。”温朦从陈歌手中把药瓶拿了回去，放回包里。
“你不想怀上黄仲深的孩子？”
“无论是黄仲深和黄烨都知道在这个时候怀孕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温朦抬眼，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们不过是想更好地把我拴住。”
事业上升期产子，这在陈歌的前世基本上就是一个当红花旦的分水岭。
先不说在这期间会浪费多少优质资源，产后和怀孕前能否保持一样的核心竞争力，这对于女演员来说至关重要。
情绪，身材，还有脸蛋。
不是说娱乐圈对女人不公平，实在是因为一个女人想要在这条并不平坦的路上继续走下去，需要的条件太多。
温朦故意在自己面前服药，然后摆出一副习惯就好的姿态，是在博取他的同情吗？还是在作秀演给他看？
这些伎俩可瞒不过陈歌的眼睛。
想让他上钩，没那么简单。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无耻！”陈歌出奇不意地喝出声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力量之大把茶杯都震得一晃。
温朦显然是没料到陈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被结结实实地吓得一抖。
按理说...大名鼎鼎的小陈总才不是一个逢激必怒的愣头青。
为何反应如此浮夸？
陈歌的无比配合反倒是让温朦有了片刻的茫然。
想太多，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嗯，我...这个...”
还没整理好下面的话，恰好侍应生敲门上菜，她索性借由把话头咽回去，起身过去开门。
就见一排排的侍应生穿着苏南的传统服饰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旁边还有专门唱菜名的人，把上桌的菜品向陈歌二人一一介绍。
清炖蟹粉狮子头。
文思豆腐。
水晶肴肉。
松鼠鳜鱼。
还有一道一品天下的镇店之品，一天只售十例的一品白袍虾仁。
唱菜名的侍应生字正腔圆，感情饱满地把这例一品白袍虾仁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就差追根溯源这盘青虾的祖先到底是苏南土著虾还是外来入侵虾。
能作为一品天下的镇店，白袍虾仁的精美可想而知，不管是色、香还是味那都可谓是一流。
没有再仔细去听侍应生的自卖自夸，陈歌拿起筷子夹出一颗虾仁尝了尝。
本来因为入戏而瞪大的双眼，慢慢地变小，再变小，最后眯成一道缝。
除了鲜甜，还是鲜甜。
根本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词去描述这盘虾仁。
前世的陈歌即使不缺钱，他也很少下一品天下这种级别的馆子，一般就是简简单单来顿盒饭，或者是在路边摊嗦个十来块的粉。
他不习惯于在口腹之欲上花销太大。
但是现在，他总算是或多或少理解了自己当时食欲不振的缘由。
一旁观察陈歌动静的温朦眼见着小陈总逐渐沉迷于虾仁不能自已，也好奇地伸出筷子。
她也算是一品天下的常客了。
没感觉这道一品白袍虾仁有什么了不得的。
怎么...
小陈总家教太严？
或许是被屋子里的人盯得略微有点儿不舒服，陈歌的动作逐渐慢了下去，筷子也从白袍虾仁转移到其他菜品上。
侍应生唱完菜名，老老实实地退出陇翠轩不再打扰。
温朦看着陈歌，没憋住轻笑出声。
笑声打破了尴尬。
“让你见笑了，温小姐。”陈歌擦擦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哪里。”温朦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文思豆腐浇在米饭上。
“我们边吃边聊。”
食物是最好的催化剂。陈歌忘记这句话究竟是前世哪个伟人讲过的，不过就此时此刻而言，所言非虚。
温朦并不是那种花瓶。
她能够斩获金雕和金橄榄，就是因为她不是只会照着台本念1234567，她的台词功底很深厚，或者说她的文化素养很深厚。
属于那种真正秀外慧中的女子。
不肤浅，关于陈歌所提及的话题，她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了解越深入，陈歌就越惋惜。
就算温朦是一眼清泉，黄家堆积深厚的宅邸习气也正在侵染她。
或许能把她从黄烨黄仲深父子手中解放出来，自己也是做了件好事。
“小陈总，难道你就不需要为一件事或者某件事犯愁吗？”温朦拿起方巾认真地擦拭嘴唇，问出一个全世界富二代都会毫不犹豫回答“没有”的问题。
“当然...有。”
陈歌一怔。
这句话似曾相识，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坐在饭桌的另一端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是在他登顶娱记巅峰前，和影后张曼玲的一次饭局。
张曼玲的地位，肯定和温朦之于这里的娱乐圈相差十万八千里，别看温朦现在一时风头无量风光无限。
可没有谁敢保证她会一直火下去。
被誉为吃青春饭的演员行业，有些人拼尽全力到最终也只能黯然谢幕。
能真正站在圈子里历久弥新的，无不是拥有着经典作品的真金。
就作品含金量而言，《宫墙》还远远不够。
张曼玲问他说：“陈歌，你就真的没有为做过的事或者没做的事发愁过吗？”
他还记得自己的回答。
“没做过的自然不会发愁，至于做过的...”陈歌微微一笑，说出了相同的话。
“我不知道，记不清了。”
“但是我现在有些麻烦。”温朦欲言又止。
陈歌忽然心头一凛。
“小陈总，帮帮忙好吗？”
话音未落，陇翠轩的门一下子被粗暴地打开，有个包裹严实的男人快步走进来。
在看到他之后，温朦不自觉地朝陈歌的方向挪了几分。
宴无好宴，虽说是自己主动提出的见面，但他早该想到的。
还是被利用了吗？
会在这个时候刻意赶来破坏这次午餐的，除了一个人陈歌想不到其他解释。
包裹严实的男人没有坦明身份的打算，围巾下传出的声音有些过于低沉。
“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陈歌没有去看温朦，他只是站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黄兄。”
017 宴无好宴
陈歌其实很讨厌这样一种令人猝不及防的见面。
尤其是在两个陌生人之间。
但是眼下温朦已经把这个难题抛给了自己，他也只好配合下友情出演。温朦最好是没有抱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不然的话他绝对会立刻离开，根本不需要犹豫。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黄兄。”
黄仲深摘下墨镜和口罩，一张娱乐圈顶流的脸就出现在陈歌面前。
不得不说，作为天王级别的巨星，黄仲深就算是只剩下这副皮囊，也能引诱无数人疯狂。
内在和外在不仅不成正比，它们有时还像幂函数一样背道而驰。
“这就是我向你提过的小陈总，陈歌。”温朦指着陈歌，好像在向黄仲深介绍自己结识多年的老友。
然后又指着黄仲深，如法炮制地把他介绍给陈歌。
“黄仲深，我的未婚夫。”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小陈总交情这么好了？”黄仲深一面热络地笑着走来，一面向陈歌主动伸出手掌，“要是早知道是小陈总，这顿便饭就该我和温朦两个人做东才对。”
说着，他扭头向温朦看去，语带责备：“怎么不早说今天是和小陈总一起？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这些狗仔们有多猖狂。”
温朦把鬓边的发丝往脑后捋了捋：“谁让你这几天行程这么赶。我这不是想着先和小陈总敲定一些具体事宜，等到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再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
陈歌可没工夫在这儿站着看黄仲深和温朦深情脉脉地大飙演技，他往前迈了一步，握住黄仲深的手。
“说来我也早想和黄兄认识了，只是一直都没有特别好的机会。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也算是满足了我一个小愿望。”
“坐吧小陈总，我再让他们添几个菜，我们喝上几杯。”黄仲深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派头，按铃招呼侍应生来点菜。
温朦对着陈歌使了个安抚的眼色。
不过陈歌也不需要她的安抚，重新坐回去，并没有阻止黄仲深的意思。
“要是让二位的粉丝知道你们现在就坐在一品天下吃饭，估计会有不小的风波吧。”陈歌打趣道。
“关于这一点小陈总大可放心。“黄仲深摆摆手，没有在意陈歌所说的情况，“一品天下是黄家的产业，这里不会有人乱说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
陈歌露出了会意的笑，瞥向坐在身侧的温朦。
今天这出戏，他心里已经有计较了。
看来是黄仲深发现了些什么，温朦才会把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
而温朦口中的“和自己敲定事宜”也不过是权宜之词，事实究竟是怎样，除了温朦和自己，其他人哪有解释权。
“那小陈总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黄仲深点好菜，又叫了一瓶红酒，放在一旁醒着。
“小陈总还没接受我的提议呢，急什么？”温朦到底是温朦，嗔怪的神态信手拈来，“要不是你突然来凑热闹，说不定小陈总都已经答应分给咱们一条头版版面了。”
“头版版面确实不好安排。”既然温朦给了提示，陈歌自然而然地顺坡下驴，“而且温朦小姐也知道陈氏的情况，我父亲一向对这些把控的很严格，别说是《陌闻》，就算《陌都日报》的头版资源位都很紧张。”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陈氏按照他们的摆布来做绝无可能。
这句话不仅是摆在面上说给黄仲深听，陈歌同时也是在告诉温朦。
他没那么好说话。
“我能明白小陈总的难处。”温朦在黄仲深看不见的地方朝陈歌略带挑衅地扬扬眉，“该支付的款项我们绝对不会少，只要赶在我和仲深的订婚纪念日之前，价格好商量。”
温朦的这句话，陈歌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换算为她正在一边抡棒槌，一边给小甜枣。
企业级理解。
不知道当黄仲深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同床共枕的人儿给算计后，会怎么看待今天的“郎情妾意”。
他觉得那一定很精彩。
“既然这样…”陈歌故意地顿了片刻，装出权衡利弊的样子，“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可以向父亲申请，但是最后具体能落实到哪一步，我就不敢保证了。”
“我和温朦都期待着和陈氏更深一步合作，小陈总应该能理解吧。”黄仲深开了口，他和温朦的口风截然不同。
一上来就拿着筹码，想以此成为迫使陈歌答应的理由。
难不成他还真的深信不疑？
他对温朦就这么信任？
陈歌知道对于一名合格的偶像来说，在任何时候都滴水不漏是一堂必修课。
如果他猜得不错，温朦是拿着今天的事情，解释了她之前某次或者是某几次不为人知的会面。
是在掩饰她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事实，还是说…
她真的出轨了？
无论哪一种，可以肯定的是温朦是一个聪明到极致的女人。
“陈氏当然希望能和两位有更多的合作可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等我的好消息。”陈歌正面回应了黄仲深的话。
他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打下保票，是因为在温朦和他的计划里，黄仲深是没有办法平安顺遂地等到那一天的。
“佳豹门”会把他拖入一个泥潭，会成为他甩不干净的污点。
到时候别说是订婚纪念日，黄仲深甚至会就此失去束缚住温朦的能力。
只要走上司法程序，格局就无法逆转。
看来黄仲深还没有聪明到从温朦的一条小道消息上就洞悉那些深藏背后的阴谋。
“来，我敬小陈总一杯，为了我们的友谊。”黄仲深替陈歌倒好红酒，举起高脚杯。
“黄兄客气。”
...
这顿加长版的午餐，就在三个人各怀鬼胎中结束了。
从一品天下离开的时候，陈歌站在门前，回望着这家让他无比惊艳的苏南菜馆。
他会再来的，希望到时候计划里的一切都已成真。
没有再多停留，陈歌打车回了陌都大学。
站在窗口，看着载着陈歌的出租车逐渐远去，消失在车流中，温朦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
黄仲深从后面拥住她，手还在不老实地上下游移。
他低头咬住她的耳垂，从后面轻轻解开了她的风衣。
018 神之一手
陈氏这边，李朝阳在拿到陈歌的样稿之后，坐立不安，尖头皮鞋“噔噔”直响。
连他平日里最爱的疙瘩茶都失了宠。
催促的电铃已经响了好几次，眼看着就要到回馈样稿的时间。他下定决心，终于把在电子版上做的修改全部删除，转手发给《陌都日报》的总编杜衡。
“老杜，我能力有限，你看着给提点儿意见？”
反正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天晓得小陈总这是怎个意思。
而入职陈氏三十几年的总编杜衡，更是人精中的人精，他早就从刘文那听说过这件事。
李朝阳给自己踢了这么大一个皮球过来，那么他也只好再踢回去。
陈总对小陈总的支持一贯都非常到位。
在这上面多加阻挠，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没等李朝阳的文件全部发送完成，杜衡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小李啊，这篇稿子怎么发给你的就怎么返回去，不要改一个字。”
李朝阳：…
“这样，你改一下这个位置。”
片刻后，杜衡的第二条消息接踵而至，李朝阳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秃了。
《陌都日报》的每日刷新时间是早上的五点整，所以天还没大亮的时候，陈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焦躁地期待着。
另外三个睡得正香，寝室里遍布着有节奏的呼吸声。
四点五十九。
陈歌开始准备刷新，他要第一时间看到这条新闻。
昨天杜衡在把锅甩回李朝阳之后就打电话来表了忠心，无非是说小陈总的眼界高，水平足，有成为一线记者的潜质之类的套话。
不过最主要的，杜衡是说了化名的事情。
杜衡认为小陈总不应该把自己的真名放在编辑栏，至少暂时不要放上去，这么做对小陈总和陈氏都是一种保护作用。
避免一些意外情况发生。
马屁随口一拍，陈歌也没真当回事。
但杜衡提议改笔名的事倒是他疏忽了，这里并非前世，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带手套的话反而有可能被螃蟹夹块肉下来。
老杜不愧是深谙此道。
关于这篇新闻的深度，不管有没有烂笔头加持，陈歌对自己的文字把控力都是极为自信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虽说杜衡没敢给陈歌修改，但是陈歌的那篇报道他还是通读了一遍。
最后拍案叫绝。
小陈总的水平在他眼里立刻从不入流提升到二三线。
作为《陌都日报》的总编，杜衡的眼光无疑是毒辣的，他看出了这篇新闻的上升空间。
只是他不确定这种上升空间对《陌都日报》甚至是陈氏来说，是否是一件好事。
惴惴不安的，不止刘文一个。
时间刚一跳转到整点，陈歌就立即刷新，果不其然，生活版的中央板块，被他那篇醒目的娱乐新闻牢牢占据。
陈歌特意交代了刘文，这条报道要开无限制留言页。
现在自然还看不出来什么。
可几个小时后，他相信自己会在评论区看到一些值得看的东西。
心满意足地丢下手机，跑去卫生间洗漱，陈歌饶有兴致地给脸颊上涂满剃须泡，刮起没几根的胡须来。
在过往的经验中，娱乐圈消息发酵的时间都用不了太久。
这次也不例外。
慢慢的网上开始有了一些声音。
有的人把《陌都日报》的消息转到自己的社交媒体，开始人传人现象。
舆论最显著的特征之一就是，它可以很快地掀起水花来，并且将完全不相干的一群人集合到一起。
六点的时候，陈歌在后台看了一下有效阅读量。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有效阅读量已经达到五万，要知道在后台那些转载阅读可是不计算在内的。
“真的假的？前几天这俩人不还大秀恩爱来着吗？”
“楼上这就是你天真了，娱乐圈嘛，哪有那么多zqsg。”
“现在就连主流媒体也开始毫无下限地引流了吗？这就是新闻吗？懂了。”
“黄狗终于要凉了吗？狗头，狗头。”
“真能蹭热度啊，现在随随便便什么傻鸟都能来蹭我家哥哥吗？来深井冰们，把我顶上去！”
...
和陈歌预想的差不多。
在评论区里，有温朦的粉丝出没，有坚定不移的黄仲深粉头，有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还有来看热闹的。
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有人欢喜有人愁，陈歌这边欣欣向荣，可黄仲深的经纪人虹姐却忙的五迷三道。
不少人专门来打电话向她求证事情的真实性。
她也只好敷衍了事，先搪塞过去。
等到她终于联系上黄仲深，距离这篇消息发布已然过去了三个小时。
“喂，仲深啊，你看到那篇新闻没有？”虹姐是黄烨的心腹，在黄仲深面前也算是半个长辈。
平时他的事或大或小，她都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好，可今天这件事，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先生那里开会联系不上，黄仲深又迟迟不接电话，虹姐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嗯？什么新闻？”电话那边，黄仲深的声音散漫不堪，还隐约传来了几声女人的调笑。
“《陌都日报》上的那篇啊！我发给你，你抓紧时间看一下。”说着虹姐就切出去，把链接发给了黄仲深。
黄仲深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
“放心吧虹姐，想黑我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出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闹腾闹腾，成不了气候的。”
虹姐还想说什么，黄仲深抢先一步开了口：“就这样吧虹姐，嘶啊...我这儿还有点儿事，你就看着办吧哈。”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挂断音。
放下手机，虹姐焦头烂额地开始联系起黄烨手底下的公关部来，因为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她手头还真没有现成的公关团队。
五万。
七万。
十二万。
十九万。
二十三万。
陈歌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在后台看到惊喜的变化。
“小陈总，评论区的风向不太对啊，咱们要不要控评？”刘文发消息来征询陈歌的意见，陈歌没有同意。
控评？
为什么要控评？
他巴不得影响力再大些。
都小规模膨胀这个地步了，可黄仲深那方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果然，安逸会让人失去解决问题的能力。
在前世，任何一个注重人设的明星，绝不会等到抹黑自己的新闻发酵到一发不可收拾再处理。
陈歌这神之一手，杀了整个娱乐圈一个措手不及。
019 我家哥哥是坠岛的
“震惊！当红小花旦遭受非人虐待。”
“从黄仲深事件中，我看到了人性的冷漠和悲哀。”
“娱乐圈魔幻事件？欢迎来到暴走大论坛。”
...
这是陈歌在N多百家号发现的文章。
网络是个神奇的东西，任何的捕风捉影都可能养活无数的，靠着热度和引流谋生的自媒体。
它们发布的文章或许不能称之为“新闻”。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未来娱记和狗仔的分支就是由此诞生的，陈歌这次的素材给这个世界的自媒体运营者们开了先河。
他随便点了几篇文章进去浏览。
有说温朦自我炒作的。
有说娱乐圈水太深，奉劝各位艺人洁身自好的。
也有站在制高点，批判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沦丧的。
花样百出。
而在《陌都日报》生活版，陈歌的报道点击量已经超过了五十万，还在不断攀升中。
“懂得都懂，这是有人看不惯深哥了。深哥你放心，我们还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就让那群键盘侠们喷去吧，咱们真金不怕火炼。”
“说真的，这篇歪曲事实，甚至可以说是人身攻击的报道太让我失望了，我就是学新闻的，但是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一个人过于优秀，也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理由。哥哥那么努力，他每天都在录音室里泡到最后，为的就是给我们这些永远支持他的人一个交代，为了不让我们失望。我把哥哥的笑容贴在墙上，每天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是他让我知道了一个人应该做什么，但是现在，哥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不会吧，我记得上次听一个深井冰说你们家哥哥高烧四十三度还在坚持唱跳Rap→_→”
“啥也不说了，永远支持我朦，黑子加我，看我喷不喷你就完事了，企鹅号236795417XXX。”
翻着评论区，陈歌一边嗑瓜子，一边点开那些所谓真爱粉的主页。
签名区：
{爱深哥，爱生活，本人小仙女一枚，志同道合的姐妹儿加我一起玩耍嘤～}
{一深所爱，一往情深。}
{是你的猎马人啊，三年深井冰，cpdd}
看一条，笑一条。
“在看什么呢，眼睛都快长里面了。”冯奕沙把被褥叠好，准备拿出去晒。
“没啥。”陈歌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等我一下，我也去。”
一前一后抱着被子走出寝室楼，冯奕沙抬头看看阳光的方位，在院子中央找了个好位置。
“沙子，问你个问题。”陈歌一边拍着被褥，使它们更平整些，一面扭头看向冯奕沙。
“干嘛？”有些着凉的冯奕沙瓮声瓮气地问。
“你有啥喜欢的明星吗？”
冯奕沙转过身，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陈歌：“正经人谁追星啊？真是...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舟哥，我看就他最不正经。”
“那你说网上那些为爱发声的粉丝们，都是个啥心态。”陈歌摸着下巴，和冯奕沙一起往回走去。
“做不了爱做的事，干不到爱干的人，只能说爱说的话呗。”
“...你这么骚，你妈知道吗？”
正和冯奕沙有一搭没一搭地侃着，陈歌忽然听到有两个路过的女生提到了黄仲深。
“诶，你看这篇新闻没？听说黄仲深佳豹温朦？”
“你还真信啊？”戴着耳钉的女生不屑地笑了笑，“温朦也不是啥干净人，这种东西，看看就完了，没必要当真。”
“别的不知道，但我觉得黄仲深好像...不是这种人？他的那首《囍》炒鸡好听，但是温朦也很可诶，我的纳兰小天使...”
声音渐渐远去。
陈歌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他深知人设这个东西对于粉丝的说服度，或者说洗脑度。
即使是在透明度极高的前世，仍然有一大群不离不弃的死忠，无论舆论怎么导向都坚定不移地拥护着自己的爱豆。
人称：饭圈女孩。
更何况是在这个世界。
人设给予的定性相当可怕。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歌再一次查看了后台的数据，又是十几万的新增浏览。
有效阅读量已经非常接近五十万了。
...
“小深，不是虹姐说你，你真的该上上心了，这件事有点控制不住的苗头。”心里没底的虹姐再一次给黄仲深打去电话。
而正西装革履，在酒吧里谈笑风生的黄仲深依旧没有把自己的丑闻放在心上。
他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杯，喝了口加冰的马天尼，露出赞许的笑：“给全场的人都上一杯，就说我请的。”
“黄少大方。”
虹姐方才才和黄烨的公关部商量出澄清文案，刚想发给黄仲深过目。
“我不是说了嘛虹姐，我爸他很信任你，我也是，所以这件事你就放心大胆地去解决，OK？”
黄仲深对于虹姐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破坏氛围的行为十分不耐。
“这次不一样，小深。”虹姐耐心地说道，“因为这件事，原本和完美人生谈好的下季度新品代言都被单方面叫停，他们说要等这件事完全过去之后才能重启合作。”
“这不是问题不大嘛？”黄仲深拿起平板电脑，打开《陌都日报》的网页，两三眼扫完评论区，“我的粉丝们都是向着我的。”
“虹姐，你可是一直都没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也要多多仰仗你了。”他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虹姐紧抿嘴唇，努力调整着呼吸。
她就要被这个混账气死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急忙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接了起来。
“先生...”
陈歌这边，他还在等黄家的反应，可还没等到黄仲深方发布消息，却先等到了温朦的电话。
于是他走到阳台，接了起来。
“温小姐。”
温朦的语气包含着淡淡的惊喜，这是她向黄家宣战的第一步：“小陈总果然值得信赖。”
“黄仲深有什么反应吗？”
如果陈歌知道同一时间的黄仲深在什么地方，就会惊讶于自己对这个倒霉孩子的高估。
“就是因为他没有反应，所以我才打了这个电话。他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温朦紧盯着各大平台的动态，她想知道黄仲深会在什么地方发声。
既然爆出丑闻的是主流媒体平台，那么百分之八十，黄仲深的经纪人也会在另一个主流媒体平台进行澄清。
或者是直接在黄烨的公司官方发布公告，不过那样做的效果并不可观。
“黄仲深不难对付。”
“你还是多想想黄家的那位先生吧。”陈歌好心地提醒道。
020 嗯？谁是晨歌
“嗯，我明白。”温朦对黄烨有本质上的忌惮。
黄仲深是个用筷子鸡蛋思考问题的主，可黄烨不是。
换言之，今天这件事黄仲深或许会被将死，黄烨这个老油条未必。
“我也只能尽量安抚，这个说不准。”温朦并没有十分的把握，“黄烨的心思没有那么好猜。”
“不用担心，这件事还在掌握之内。”从黄家那边慢的要死的应对能力上来看，不足为惧，“后续还需要你的配合，所以保护好你自己，仅此而已。”
“我会的，谢谢。”
放下手机，陈歌给刘文发去了一条指令。
让他把维护温朦的评论，摘取点赞量高的，随机删掉几个。
在这场较量中，温朦属于弱势方。
所以陈歌不能帮温朦。
只有把黄仲深捧得更高，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才更震撼。
所以等陈歌下午走进教室的时候，新闻一班早已炸开了锅。
不仅女生们扎堆凑在一块议论纷纷，有几名男同志脸上也大有愤慨之色，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不可能吵赢的架。
陈歌知道黄仲深和温朦加起来的粉丝基数大，但是也没有料到影响会如此广泛，光是自己的班级内部就足以掀开一场骂战。
这么说…
【经检测，任务二已顺利完成，奖励“油嘴滑舌”，立即生效。】
许久未见的Irene又冒了出来。
在他面前的透明屏幕上，原本标红的“独立完成第一篇娱乐新闻报道，目标阅读量五十万”的任务上赫然是一条划线，后面的括号里写着“已完成”。
“奖励：油嘴滑舌即刻生效（特性：你拥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能够说服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一切生物，如果一句话说服不了，那就再来亿句。PS：一日之内仅限使用三次）”
居然完成了？
这个意外之喜让陈歌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置信，他之前对这条新闻的预估值在有效阅读量六十万到八十万之间。
看来这次倒是他低估了娱乐新闻在这个世界的潜在爆发力。
掏出手机，打开《陌都日报》APP。
今日点击榜排名第二的，正是陈歌那篇“黄仲深：天王的沉沦，掩盖在金钱与镁光下的暴力”。
要知道现在才刚刚是下午两点钟而已，这条新闻就被推到了这个位置，它辐射出去的功率可想而知。
略微有点儿颤抖地点开报道，陈歌直接翻到末尾。
左下角的点击量是一百万加，而后台显示的有效阅读量，足足有七十三万！
大半天时间冲出七十三万的有效阅读量，陈歌是又惊又喜，娱乐记者的康庄大道仿佛已然摆在他的眼前，直通白色的明天。
针不戳针不戳。
此时他才注意到后台不断弹出的消息。
有娱乐版执行总监刘文的，有《陌都日报》副主编李朝阳和主编杜衡的，还有他老子爹陈耀的。
“小犊子，干得漂亮。”
虽然陈耀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暴力美学，但是陈歌多少从中听出来了他的赞许。
作为陈氏的掌舵人，陈耀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或者说弊病。
那便是他从来都不信任所谓的娱乐圈，更不会让任何明星担任陈氏的形象大使。
至于陈歌昨天对黄仲深信誓旦旦的许诺，完全是放屁。
他自己很明白那绝无可能。
陈耀没有过问陈歌究竟在捣鼓什么东西，他的战略重心是《乡土华夏》和鹏派新闻，并没有时间和精力亲历亲为去管陌都的双剑。他也是在公司里都闹得沸沸扬扬之后，才把陈歌的这篇报道完整过了一遍。
总裁特助王北特别清晰地记得那天办公室里传出陈耀的一声咆哮。
“不愧是老子的种！敢写！”
对于黄仲深这个人，陈耀一向没什么好感，这些厌恶主要还是来源于他爸黄烨。
黄烨早年间和陈耀有过合作，那时他在娱乐圈的名气平平，还远没有达到现在的地位。
不过那一次黄烨堪称坑出天际，把陈耀投的几千万全砸在手里了不说，还腆着脸想问陈氏再拨一千万填补空缺。
陈耀当然是一脚就把黄烨踢出了办公室。
如今爆出丑闻的是黄烨的儿子，陈耀简直是无比慰藉。
听完陈耀发来的唯一一条语音，陈歌嘴角扯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他这个便宜父亲别的不说，单看性格这方面，就是绝对的性情中人，陈歌很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零花钱大方不大方的不重要。
主要是陈歌这个人，很看重眼缘。
“靠，这是哪个傻哔写的啊？真就无中生有凭空捏造呗？我家哥哥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妈的，气死老子了……”
一个暴躁女声在教室里异军突起，瞬间凝固住陈歌的表情。
“别哔哔了行不行？知道你家哥哥好，朦朦子就活该被佳豹？”
此刻的新闻一班，说是刀山火海修罗场也不为过。
黄仲深的粉丝和温朦的粉丝各执一词，谁都不肯服软。
大概是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大张旗鼓的黑料新闻，那些边角小料的狗仔消息随便看看也就结了，这把刀可是结结实实地捅在不少人的心上。
这架势，陈歌在前世的围脖骂战中没少见过。
只能说这帮孩子，太年轻。
没有再理会旁边的吵嚷，陈歌随意挑个后排位子坐好，拿出教材准备翻阅翻阅。
“可以举报吗？我想封了这个智障小便。”
“从此《陌都日报》一生黑好吧，辣鸡软件慢走不送。”
“没看到那个傻哔小便叫晨歌吗？姐妹萌，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吗？”
“嗯？谁叫我？”后知后觉的陈歌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抬起头来。
空气毫无征兆地安静。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没抬这个脑袋。
班级里静默的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好像《行尸走肉》里瞧见了活人的老Baby。
“额……”陈歌挠挠头，“不好意思，当我没说。”
开玩笑，要是现在承认自己就是这篇新闻的第一作者，他怕这帮人就地手撕了自己。
或许是陈歌说的有几分道理，或者是姚光明夹着个笔记本正好踩在铃声响起时走进来。
教室里总之是暂且消停了。
陈歌心虚地抹了一把冷汗，忽然想给寝室里的哥几个发个消息前来护驾。
021 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小女孩吗
陈歌不知道自己这节课是怎么度过的，他只知道当自己尽量减少存在感偷渡到门口的时候，身后那些近乎实质的刀光剑影和杀人目光。
当代大学生吗？
爱了爱了。
现在最好的保障就是立刻离开教学区，万幸当时杜衡的面面俱到，给了他一个能走着出来的机会。
火力旺盛的年轻人们和那些网上重拳出击，现实唯唯诺诺的键修们不一样，稍有不慎那就容易鼻青脸肿。
晨歌和陈歌。
别看只差一个字，那也是天差地别。
陈歌是新闻一班的学生，是隐藏的土豪，是只有少数人才知晓的陈氏的少东家，但晨歌是谁？
鬼知道。
反正陈歌一路走来，也没少被网上的正义联盟gank过，他无所谓，也已经习惯了。
任务已经完成了，等坚持过这阵子，他还有一步大棋要下，黄仲深是一个很好的跳板，不多踩几下太可惜。
…
与此同时，黄家。
温朦并不在家，她已经知道陈歌会在今天把黄仲深的新闻发出来，自然找了个理由外出躲躲霉头。
黄烨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就连站在他对面的黄仲深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瞧瞧你干的好事！”沉默良久，黄烨忽然暴怒，一把抓过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杯瞬间四分五裂，死相难看，“要不是英虹给我打电话来，你是真不打算告诉我是吗？”
从酒吧被黄烨一个电话招呼回来的黄仲深一言不发，似乎是不准备替自己辩解什么。
“我问你，你真的对温朦做了那种事吗？”黄烨看着自己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有。”黄仲深摇摇头，“我承认有些时候动作是过激了点儿，但是我敢保证绝对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胆子最近是越来越大了啊？”黄烨把报纸甩在黄仲深脸上，“仔细看看吧！”
拿起报纸，可黄仲深并没有去看，他把报纸折好，又放回大理石茶几上。
“这篇报道我看过。”
黄烨皱起眉：“不管这件事是否属实，对你的影响都太大了。以前也没看出来陈耀那个老东西是个这么睚眦必报的人，现在…哼，还是被摆了一道。”
“不过陈氏一直都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怎么突然把矛头指向你？”
黄仲深眯起眼。
“我想我可能知道为什么。”
“我不管为什么，你马上去找英虹，不把这件事办好就不要再进黄家门。”黄烨起身，走上旋转楼梯。
“放心吧爸，这件事没有那么复杂。”
解决完生理诉求的黄仲深脑回路此时也正了过来，他给英虹发去信息，让他把公关部的人都叫去大会议室。
...
然而把小姐妹约出来简简单单逛个街的温朦并不想了解也没兴趣了解黄家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她正坐在路边的遮阳伞下，一边安静地看着时尚杂志，一边等着她约好的人。
为了不引人注目，温朦今天特意戴了一顶宽边渔夫帽，脸上的遮阳镜几乎遮住了半边脸。
一身米色的连衣裙，既不显得华丽，又不失去美感。
温朦是娱乐圈公认的衣架子。
她怎么穿都好看。
“我就知道我还没迟到。”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在温朦耳边悄然响起，她先是一惊，然后脸上就浮现出了真心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小鹤。”
娱乐圈似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同一部剧，竞争上位的女演员好像必须要不顾一切地撕逼，直到有一方节节败退，或者是甘为人下。
但这件事发生在温朦和鹤洗身上却是另外一种结果。
试镜结束后鹤洗主动把女一让给了温朦，自己宁愿做配也没有去碰和女一争宠的女二。
当然结局大家都知道。
一部《宫墙》捧红了纳兰和硕，还顺道捧红了纳兰和硕的小侍女洗尘。
也就是名字里同样带着一个“洗”字的鹤洗。
在《宫墙》之后，鹤洗接连出演了几部年度大剧，还在一众影帝影后云集的贺岁片中成功饰演了一个戏份虽少但是足够惊艳的角色。
那个时候鹤洗的势头直逼温朦。
人人都说温朦地位不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鹤洗却在事业高峰期选择了急流勇退，短短一年时间就迅速淡出了公众的视线。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也许有人还记得那个纳兰和硕身旁古灵精怪的小洗尘。
但能记得鹤洗的，着实已经不多了。
鹤洗童星出道，比温朦小上几岁，但是不妨碍她们成为很好的朋友。
离开娱乐圈的鹤洗，拿着自己的摄像机开始了走南闯北的日子。她和温朦时常联络，也是温朦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
坐在温朦对面，鹤洗毫不客气地把温朦面前的柠檬水划到自己这边，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二十块一杯。”
温朦头也不抬，竖起两根手指。
假装没看到温朦的动作，鹤洗加快了速度，一杯冰鲜柠檬水很快就见了底。
她还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
一身牛仔短发及肩的鹤洗远比恬静如水的的温朦看上去干练，稚气未脱的脸庞曾几何时也是无数男人的心头好。
只是许久未见，鹤洗的肤色又黑了几度，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和白皙的温朦坐在一起，简直不是一个色系。
“做个人吧姐姐。”鹤洗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刚回陌都就被你叫出来了，说吧，什么事。”
“你没看新闻吗？”
温朦放下时尚杂志，眼睛从遮阳镜上方看向鹤洗。
哑然失笑。
“对不起，忘记了你今天之前还是个原始人。”
鹤洗一脸不快地瞅着温朦，半天不言语。
“拜托...我去勐巴拉娜西是采风又不是去放飞自我。”
打开手机，温朦把它从桌面上推给鹤洗，鹤洗眼明手快地按住，拿了起来。
手机上的内容看得她神情古怪。
“怎么这么快？”
温朦把后背靠在椅子上，无奈地摊摊手：“要是再慢点儿，估计你下次看见我就是在爱的妇产科了。”
鹤洗沉默了。
“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我说你离开娱乐圈是个正确的选择。”温朦探身把手机拿回来。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鹤洗并没有回答温朦的话，而是反问道。
“我认识一个人，他能帮我们。”
022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人脉广啊朦姐。”
鹤洗又点了两杯柳橙汁，有些好奇地问道：“谁啊？”
“陈氏的小陈总，陈歌。”温朦话刚出口，就见鹤洗一脸的质疑。
“你信得过他吗？”鹤洗从侍应生手里接过橙汁，放在唇边吮吸一口，“诶这家店不错诶，你也尝尝看...”
温朦没有动作，用一只手撑着脸颊，懒散地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倚在桌子上。
“我只能说，目前来看陈歌要比章莱那个家伙好用。”
“停，打住，我对宁的私人问题没有兴趣，甭管陈不陈歌，章不章莱的，反正哪个好使咱们就用哪个，无所谓。”
“不是我去勐巴拉娜西那么久，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也不说关心关心我有没有受欺负啥的。”
鹤洗气鼓鼓地咬着吸管，直瞪温朦。
温朦被她这个模样逗笑了。
“你我还不了解吗？除了你欺负别人，哪还轮得到别人欺负你。”眼见着鹤洗大有翻脸之意，温朦瞬间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你这一走两个半月，回来怎么还变成了个碎碎念，说说看吧，一路上都遇见什么了？”
鹤洗立马来了精神，一只手拉住温朦，开始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在遥远的理南省的所见所闻。
拿起橙汁，温朦放在手里把玩着。
最近为了控制体重，备战下一部戏，她一直在减少糖分摄入。
阳光从斜上方，透过遮阳伞面密集的纹路，轻飘飘地洒在两人的身上。
如若没有踏进这个肮脏的圈子。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也挺好。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若”。
...
坐在黄仲深对面，英虹毫不得闲地整理着材料，以及黄仲深马上要接受的《向阳报》的采访稿。
《向阳报》在陌都的能量不算小，虽说和陈氏有着质的差距，但也是陌都的大型媒体之一。
正中温朦下怀。
黄家这边确实替黄仲深找了另外一家主流媒体平台。
即使还不清楚目的，可陈氏明显是刻意杠上黄仲深的。
所以在英虹给黄仲深草拟的采访稿里，特别对陈氏这次的行为进行了控诉。
“我对歌手这个职业可以说是抱着一颗赤子之心，对生活同样也是如此。我爱我的家人们，我爱我的粉丝们，我不清楚这个叫“晨歌”的记者因为什么原因要如此抹黑我，但是我相信我的粉丝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希望陈氏能给我一个交代，也给同时被拉入这个漩涡的温朦、我的家人、我的粉丝们一个交代。”
“小深啊，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讲啊。”英虹正在向黄仲深强调这篇采访稿的侧重点，和在受采访时需要配合的表情与语气。
黄仲深闭着眼，微微颔首。
他在想别的事情。
就在几天前，有关于温朦出轨的消息刚刚露出苗头的时候，他相当惊愕。
即使那篇小道消息完完全全把矛头对准了温朦，可消息的具体内容还是让他一惊不小。
“于10月7日晚入住希罗商务酒店2103号房间，于第二日退房离开，期间有人目睹一男子进入该房间，男子穿戴严实，似乎对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很了解。”
通篇最关键的一个点，就是这件事。
它当然不是真的。
只是其中有些元素，披露这个消息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才对。
10月7日那天，他找了一个理由让温朦入住了希罗商务酒店，说是有一部戏需要洽谈客串事宜，为了接触剧组方便，因而不得不在酒店下榻。
他最初定的其实是2105。
只是他给房间里的热水器和空调动了手脚。
所以温朦便去了黄仲深开的另一间2103号房住下。
然后他亲自伪装成“陌生男子”，进入2105，并且有意安排那些所谓的剧组成员看到，留下照片和记录。
除了他自己和温朦，按理说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天温朦本人并没有在2105号房，更不可能知道真正的房间号“2103”。
要说这是信口胡诌黄仲深绝不相信。
瞎猫撞上死耗子？
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凑巧。
这说明或许有人知道了他正在谋划的出轨事件。
他的本意，是想借此机会让温朦失去在娱乐圈的傲然地位，从此被锁死在黄家的战车上无法反抗。
现在温朦成长的势头让他吃惊。
再不及时打压，万一有一天这只金丝雀挣脱囚笼飞走了，对于黄家来说打击无疑会是巨大的。
因而在看到《陌都日报》那则消息后，他立刻派人去了消息来源的窝点，拿到了原材料。
果然，在那些材料里，他看到了一些足以打破他剩余全部安排的，没有一次性公开的证据。
那些错位的，夹杂着他伪造的时间地点人物的证据，无不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甚至还有他“佳豹”温朦的素材？
想到这里，黄仲深不由得锁紧眉头，这次针对他的污点新闻肯定是蓄谋已久，而且其扩散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啊。
英虹不厌其烦地劝说仍然在耳边如同苍蝇一样嗡嗡直响。
他现在心烦意乱，根本听不进去。
原本以为那个提前抛出温朦出轨消息的人，是为了阻止自己下一步行动，向他露出手里的筹码，让他不好轻举妄动。
而他确实也收到了这个威胁，并且威胁产生了效果。
至少他做好的，能证明温朦出轨的证据对方手中也有，不一定是全部，但是一部分也足够让他取消这个计划。
没想到那个背后之人手段居然如此惊人。
对舆论的把握力相当恐怖。
他有怀疑过是不是温朦做的，但那个女人绝对没有这样的影响和实力。
死死攥着那张背后写着一串数字的照片，“出轨作伪”和“佳豹警告”都在其次，其实令黄仲深真正忌惮的，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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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这些时间吗？
这是黄仲深之前和粉丝们的互动暗号，知道的人不少。
借由暗语隐藏在那些材料里的时间，才是扼住他喉咙的巨大杀器，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那些时间他都做了些什么。
就比如说今年年初温朦在山城的行程。
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绝无可能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就这些来看，背后之人是温朦的可能性不算大。
那么究竟是谁，这么执着的想要捅他一刀？
真的是陈氏吗？
是因为父亲？
023 应该下的第二场雨
黄仲深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黄烨暴戾乖张的阴影之中的，这也导致他养成了一些不该有的毛病。
一个正常人会像他那般对床笫之事不知餍足吗？
会过分留恋甚至于迷恋那种旖旎的感觉吗？
从黄烨那里感受到的压迫，被他毫无保留地释放在了很多个黑暗的角落，包括温朦，还包括很多见钱眼开的女人和个别有夫之妇。
他那得益于母亲的优秀过人的嗓子得天独厚，很快就被黄烨挖掘出来，加以利用。
父子二人的成功，是建立在透支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成功上位的。
可黄烨还不满足！
因果报应，如今找到他的头上了吗？
明明是黄烨犯下的错，凭什么叫他来偿还？
英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见黄仲深面色发白，不由得替他担心起来。
她悄然离去，去给黄仲深冲一剂提神醒脑的补品。
黄仲深那位歌手出身的母亲英年早逝，英虹作为黄烨的秘书，是看着黄仲深长大的。
而在黄仲深有了自己的事业以后，黄烨就把她派去儿子身边，一方面是多加管教，在各项事情上多多助力，另外一方面，也不无监视之意。
虽然在年轻时黄烨有过失败的投资，但是作为一个成功者，黄仲深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砝码。
他一手建立的娱乐小王朝，未来仰仗的最大靠山便是年纪轻轻便晋为天王的黄仲深。
和黄烨的铁石心肠不同，英虹及时一生未嫁，那她也是个有母性的女人，她是把黄仲深放在心里疼爱的。
所以有些时候黄仲深头脑不清所做的那些荒唐事，都因为她在中间加以遮拦，才没有传到黄烨的耳朵里去。
她多么希望黄仲深能走到正轨，她可以不用如此殚精竭虑地顾忌每一天的到来。
明显现实还是要更加无情一点。
黄仲深在脑子里过着每一种假设和可能。
陈氏和自己父亲的梁子固然大，那也延续了几十年，要想专门报复的话不至于隔了这么久才动手。
那是不是说明操纵这一切的另有其人？
陈氏仅仅只是作为一个跳板，兴高采烈地做壁上观，看他们黄家的笑话？
那么洞悉自己一切的。
会是谁？
“小深啊，来喝点水吧。”英虹端着一杯冲剂放在黄仲深面前，无不心疼地说道，“这不是还有虹姐替你把关呢啊，不用这么担心。”
黄仲深忽然睁开眼睛。
僵硬发直如同死人的目光，缓缓移动到英虹那张和蔼慈善的脸上。
要说最了解他一切的，黄烨都算不上个，而眼前这个看护他长大的英虹，倒是头一号。
他真的不希望是她。
英虹并没有看出黄仲深目光中的复杂，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头顶。
“无论外边那些人说什么，虹姐都会帮你挡着。”
“嗯。”黄仲深拿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咽着那些平日里难以下咽的补品。
英虹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在英虹转身的时候，黄忠深给自己的助理发了一条消息。
再去一次那个消息窝点。
拿到的这些证据都是乱的，说明它们只不过是一种警告加障眼法。
背后之人真正想给他的东西，他有预感，一定还在那个窝点里面。
这时，屏幕弹出一条消息。
是温朦发来的。
“你还好吗？”
黄仲深沉默良久，终究是没有给她回话。
温朦看着石沉大海的消息，对坐在对面的陈歌扬起一个笑脸。
“你说的没错，我是该给他发这么一句。”
“那他不愿意回你，你猜猜是什么原因。”陈歌好奇地打量着在不远处抓拍风景的鹤洗，问道。
“他早就怀疑我了，现在不回话，无非是还没有验证自己的猜想，所以眼下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把手机扣在桌面，温朦暧昧地笑笑：“小陈总是控评了吗？网络上现在的风向对我可是很不友好，十条里面有九条都是在骂我恬不知耻的。”
“我笑了，黄仲深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脑残粉原来有这么多。”
陈歌撇撇嘴，他还没有告诉温朦自己在教室里的所见所闻。
“惦记你的人也不少。”他打开手机，翻着他关注的一些同领域的大佬。
帮温朦说话的有，偏帮黄仲深的也有，但更多的都选择冷眼旁观，陈氏选择以一种出其不意的方式，痛击了整个娱乐圈。
这固然是一种极为不错的吸引点。
但风险也不容小觑。
番茄在成为一种广为人知的蔬菜之前，因为它过分鲜艳的象征剧毒的颜色，被称之为“狼桃”。
吃掉第一个番茄的人得以享受酸甜的口感生津止渴，那也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陈氏会被自己的操作毒死还是会一举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不得而知。
《向阳报》是为数不多的公然和陈氏唱反调的媒体。
它也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所以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陈歌突然觉得光线一暗，抬头看去，原来是鹤洗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目不转睛。
“怎么，温朦没有和你说吗？”陈歌看着和温朦完全走的是相反路线的鹤洗，眼底迅速闪过一抹自摸搂宝似的光来。
这个人明明很养眼却过分跳脱。
秋名山到现在还流传着她的传说。
她那个我行我素的性子，可谓是惹怒了不少混迹娱乐圈的老家伙，急流勇退的那年，不知有多少人拍手称快。
就算在前世，鹤洗这种奇葩也挺稀罕。
“那个绝对不行，我不答应。”鹤洗一口否决了陈歌还没有说出来的话。
“你家朦姐自己都答应我了，你还在这儿不情不愿的有什么用？”
“快点儿把东西给我吧。”陈歌摊手。
鹤洗咬着嘴唇，小麦色的面颊有些泛红。
她看向温朦想寻求帮助，然而温朦却并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眺望远方。
“这是最后的筹码了。”鹤洗在桌边坐下，“我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交给你。”
“那你想怎么样？”
陈歌心平气和地说道。
在他面前，鹤洗就好像还没有迈向成熟的孩子，他也有这个耐心和她好好解释。
“只有等你用到它的时候，我才能给你，而且，不管你用它做什么，我都必须在你旁边。”
鹤洗倔强深沉地指着陈歌，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警告根本不成敬意。
温朦看着自己洗干净送上门的鹤洗，默默扶住额头。
024 置于死地的一棋
“...”
陈歌看着鹤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在鹤洗身上使用“油嘴滑舌”，有点儿大材小用的嫌疑，可若是不用，这个小丫头以后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你就从了她吧。”温朦无奈地插言道，“要不然的话就连我也没法从她那儿拿到那张SD卡。”
在这场蓄谋已久的计划里，鹤洗扮演了一个相当关键的角色。
所有陈歌从温朦手中拿到的关于“佳豹”的证据，都是由鹤洗一手拍摄的。
从演员转型为摄影师的鹤洗，拥有着令陈歌这个半专业人士都惊叹不已的拍摄技巧。
无论是角度还是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可能是被温朦那番不知是褒奖还是调侃的说辞捧得有些飘飘然，鹤洗向上四十五度角抬起头，骄傲的像只孔雀。
“那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歌也不好再拒绝，“我这几天暂时还不需要，你等我电话就好。”
鹤洗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是乖乖地交出了联系方式。
“其实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一件事要问。”
陈歌犹豫片刻，开口道。
“小陈总有话直说，不用这么客气。”温朦气定神闲的样子，看来是猜到了陈歌想问的问题。
掏出那张纸片，陈歌推到温朦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温朦低头随意地瞟了一眼。
“没什么，这本来是我给黄仲深准备的一份大礼，只是没想到被小陈总半路截胡了。”
“不瞒你说今天早些时候，我去这个地方看过，那可不是什么向阳报业的据点。”陈歌收回纸片。
“小陈总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用意。”
温朦说的没错，这几次接触下来，陈歌已经把温朦的计划摸得八九不离十。
一开始在《陌都日报》上披露自己出轨，温朦是想引起黄仲深的注意，进而查到那个消息窝点头上。
而在消息窝点里，黄仲深能拿到和陈歌得到的一样的材料。
那里面是温朦出轨的一些其他的细节，另外还有黄仲深“佳豹”温朦的说辞。
其实陈歌一直困扰于温朦这么做的缘由。
她不可能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可她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说明她是在有意引诱黄仲深得到那些信息，还有现在在他手上的写着地址的纸片。
对于这种做法，陈歌只有一个猜测。
那就是温朦在用“佳豹”，去威胁黄仲深以达到某种目的。
陈歌大胆猜测了一下。
应该是黄仲深手里有温朦“出轨”的把柄，并且极有可能是伪造的。
温朦自我曝光出轨不被黄仲深借题发挥的唯一可能就是，那些证据和黄仲深所掌握的不谋而合，但应该是有些许差异。
换句话说，便是黄仲深的举动，温朦尽在掌握。
忽然脊椎发凉，陈歌看了一眼笑吟吟的温朦。
他对这个女人的认知又提升到一个新的层面。
真不知道大大咧咧的鹤洗，是怎么能和八面玲珑的温朦玩到一起去的。
先是警告黄仲深不要试图拿“出轨”做文章，然后再亮出自己的本钱——黄仲深“佳豹门”。
至于最后的“向阳报业”。
则是温朦的“律师函警告”，向阳报业最擅长法律栏目的报道，把这座山搬来，说明温朦是打算诉诸法律的。
它会是温朦最后的底牌吗？
“你真的想把黄仲深或者说黄家告上法庭吗？”陈歌这句话问出口，才恍然发觉自己似乎是做了个无用功。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想把黄家置于死地，那这个人一定非温朦莫属。
“其实在最开始，我的把握并不算大，因为我没法保证《向阳报》会按照我的要求来办事。”
《向阳报》的法律板块规格严整，大多只有真正走上庭审的案件，才能在《向阳报》上报道出来。
温朦要是真的选择《向阳报》，无异于铤而走险，真正把自己送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在陈歌看来，“出轨”和“佳豹”的分量孰轻孰重，完全掌握在媒体和舆论手中，在这个世界温朦无法从舆论借力，她能否扳下一城还真不好说。
更何况温朦和黄仲深还没有结婚，并非法定夫妻关系。
她没那么傻，所以选择了他这条互利共赢的路。
利用陈歌这篇处女作，温朦成功把黄仲深“佳豹门”送上舆论的高座，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鹤洗在旁边安静地听着陈歌和温朦交谈，一言不发。
在听到温朦说不能确定《向阳报》会按照她的要求来办事时，她那双栗色的大眼睛眨了一下。
她对温朦说的这句话。
有疑问。
陈歌看在眼里，并没有戳破，私底下和鹤洗接触才能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在温朦面前终归是不合适。
“现在你不需要《向阳报》了。”陈歌微微一笑，“我有办法直接把这件事从大众舆论直接送上法庭。”
“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完全听我的安排，我已经给你打点好了后续的一切，你在家里等我信号就好。”
“那我就等小陈总的好消息了。”
温朦灿然一笑，起身拎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鹤洗一愣。
“发什么呆呢？你难不成现在就想跟小陈总走？”
在鹤洗额头狠狠敲了一下，温朦向陈歌致以一个再会的动作，拉着直呼痛的鹤洗径直离开。
待到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人潮之中，陈歌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一下黄仲深在这些时间段的行程，我马上发给你。”
既然那些素材是给黄仲深准备的，那么他破译出来的暗语当然也是对黄仲深说的。
只要解开了这个谜底，温朦一直埋伏的棋局就完整了。
陈歌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出现提前了温朦的计划，他也相信温朦手中捏着更加致命的证据。
黄仲深的死门，远比“佳豹”严重的死门。
放下手机，陈歌到店里点了四杯珍珠奶茶，自己插上一杯先喝着，慢慢往陌大走去。
这次出来他着实是获得了不少讯息。
他要回去慢慢消化，接着给黄仲深准备第二个惊喜。
路过一家卖电器的商店时，展柜里的电视正播着《向阳报》对黄仲深的独家实时专访。
陈歌驻足，他想听听黄仲深是怎么给自己洗白的。
025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对歌手这个职业可以说是抱着一颗赤子之心，对生活同样也是如此。我爱我的家人们，我爱我的粉丝们，我不清楚这个叫“晨歌”的记者因为什么原因要如此抹黑我，但是我相信我的粉丝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希望陈氏能给我一个交代，也给同时被拉入这个漩涡的温朦、我的家人、我的粉丝们一个交代。”
在回答完主持人的问题后，陈歌看到黄仲深微微低头，眼神一暗。
那样子，简直就是蒙受了不白之冤。
“大家都知道，仲深被誉为华语乐坛新晋的当家人物。如今这样一个领头羊的角色却被冠以‘佳豹’之名，我相信有很多粉丝都不愿意看到这件事的发生。”
“那么这件事背后的真相究竟是如何，当然还需要法律的判断与道德的维护。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很愿意相信仲深的...”
总时长二十五分钟的直播，陈歌就杵在商店橱窗外从头看到尾。
《向阳报》毕竟是老牌媒体，不管黄家再怎么费尽心思，也不可能站出来直接支持黄仲深。
但是言语之间，帮衬之意还是颇为明显。
陈歌低下头，打开这次采访直播的评论区，果不其然被黄仲深的粉丝刷屏了。
“永远支持深哥！”
“呜呜呜呜，你们看到深哥最后的那个低眸没有，宝宝不哭T﹏T，心疼死我了...”
“深哥放心飞，我们永相随～”
“全世界的深井冰们刷起来啊，让那个贱人知道就算哥哥性子软，可他的粉丝们不好欺负！为了热度，她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哇！”
贱人，指的自然是温朦。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还从未有明星上过与公众联系这么紧密的直播，黄仲深的粉丝基数本就庞大，现在这么一看，舆论的天平倾斜得已经相当明显。
手机一阵震动，陈歌把没喝完的奶茶塞回袋子，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一下后才接起来。
原来是鹤洗。
“啊啊啊啊啊啊，你看了直播没？我实在是受不了那个狗娘养的魂淡啦！我说陈歌你的计划能不能快点儿？再这样下去那些私生饭们可就要砸朦姐的车玻璃了！”
鹤洗暴躁起来，活像一只聒噪的家雀儿。
“嘿！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陈歌转身，一手拎着奶茶，一手拿着电话，转身离开电器店门口。
“你急什么？”他站在红绿灯下，瞧着颜色由红变绿。
“...”，鹤洗一阵气结。
刚刚在街上，温朦差点就被黄仲深的粉丝给认出来。
鹤洗好不容易才带着温朦冲出那个混乱的现场。
结果转眼就看到黄仲深正在电视上深情款款，大言不惭地逼逼赖赖。
“其实我还是对不起阿朦的，我不应该总是忙于事业，忽略了她的感受。但可以请专人来鉴定，我是否真的做了伤害阿朦的事。”
“要不是我疏忽，也不会传出我们感情不和的流言。”
好家伙，空口白牙就把“佳豹”说成“感情不和”。
“好了好了，我心里有数，你这几天就好好看着温朦，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问题。”
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鹤洗有没有接收到他的“命令”，陈歌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就看到寝室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积累了九十九加条消息。
好奇点进去，第一眼他便看到徐系舟发了一个“人家敲害怕”的表情包。
往上翻到顶，陈歌看到了这次大探讨的源头。
陌大生活园区欣雅楼出事了。
在现场的刘传光看到救护车闪着灯开进生活区，还有一圈圈围着的黑压压的围观群众。
冯奕沙把学校论坛最新置顶的消息转到了群里。
原来是有个女生被吓休克了。
她的室友趁她睡午觉的时候，在她脑袋顶上挂了一个塑料人头，就是洗剪吹沙龙里常备的那种模型。
本意是想吓吓她，结果等下午那个女生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头发耷拉到脸上的假人头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连一句“啊”都没喊出来，就晕了过去。
也就有了后来救护车开到生活区里的事。
“这太狗了吧？”
徐系舟发出一个黑人问号脸。
“早就听说女生寝室水太深，没想到居然恐怖如斯。”刘传深以为然地接道。
“听说她那几个室友都吓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有坑，这得多傻哔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那个放人头的女生在陌大还挺有名的。”冯奕沙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
随即发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长得不算丑但也说不上多么漂亮的女生，而在她旁边，被她挽着胳膊的人，陈歌认识。
当红小生，洛阳。
虽然和温朦一时间风头无量的小花旦名号还没法比，但是架不住洛阳的背景恐怖。
他爹洛斌是国内一线知名的导演，这些年没少往自己儿子身上倾斜资源。
所以说洛阳即使演技稍欠火候，但奈何资源太好。
也在娱乐圈砍下不少提名，收拢了不少粉丝。
这个女生洛南，是洛阳的堂姐，平日里仗着自己和明星沾亲带故，不仅说话没个把门的，为人处世也比较嚣张。
然后这回就嚣张出事了。
粗略扫过一遍对话记录，陈歌对于发生了什么事了然于胸。
正常来说，这种情况就算在前世也是稀松平常。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个当明星的家里人，出门在外恨不得给自己套个招牌在脖子上。
就好像明星的光环也笼罩在他们头上一样。
陈歌很不能理解这种心理。
虽然老话都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可不该属于自己的，终究不牢靠。
这也是为什么陈歌总是和那些明星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虽然是个娱乐记者，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但也不表明他就一定要和那些明星们走得近。
前世他因为油盐不进给自己招来祸患，这一世纵然陈歌已经因地制宜地改掉了一些旧习惯，可他还是没有太过看重于自己和明星之间的联系。
那个洛阳...
陈歌没和他打过交道，但是在圈内的口碑还算不错，一些制片人和导演都对他有很高的期许，说他不耻下问，不怕辛苦，是个有发展的好苗子。
在陈耀的“鞭策”下，陈歌原主其实在几乎半个娱乐圈都有或多或少的门路。
可他没有洛阳的渠道。
这说明...洛阳或者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演员，或者是一个演的不错的隐忍派。
026 电竞少女鹤洗
不过陈歌也没有太关注这件事，无非是下手没轻没重，结果超出了想象。
这种熊孩子，陈歌前世见多了。
为了追星逼死老父亲的。
把父母的血汗钱花光给偶像送车的。
因为爱豆的代言一个游戏充掉十几个648的。
比比皆是，所以陈歌倒也不在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的时间。
网络上的舆论发酵到顶峰，逐渐有了下滑的趋势，因为没有后续，也就缺少了关注度和追踪度，进而真实度也受到质疑。
这当然是黄仲深喜闻乐见的。
除了在《向阳报》上的专访，英虹还专门给黄仲深安排了几个慈善拍卖会、公益演出之类的活动，意思是想靠正面宣传，来压下负面影响。
另外还在即将播出的国内首档大型明星真人秀中替黄仲深搏了一个好位置。
光是预告片，就引来一众粉丝的热捧。
不得不说，除了第一波的应对不算及时之外，黄家剩下的反应陈歌站在旁观者角度上，还是极为认同的。
眼见着舆论的风向越来越不利于温朦这边，陈歌坐得住，可鹤洗坐不住了。
几天时间里，鹤洗想方设法地堵陈歌，有一次甚至还摸到了男生寝室楼下，把刚洗完澡裸着上半身出来的徐系舟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他没认出来鹤洗，还在和陈歌打趣这么漂亮个妹子都看不上要不要让给他。
陈歌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鹤洗的联系方式推给了徐系舟。
徐系舟乐滋滋地加了好友。
第二天就黑着个脸找陈歌算账。
“我就说这个妹子看起来咋这么眼熟，敢成我还是看着她的戏长大的。”
不过被徐系舟这么一闹，鹤洗倒是消停了一会儿。
陈歌也开始安心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温朦的保持缄默，还有陈歌蓄意的反向删评，现在黄仲深的形象在民众眼中不仅不是“佳豹”的坏男人，反而成为了深井冰们口中的“好哥哥”。
而陈歌即将进行的第二步，则需要温朦亲自上阵，这也就意味着温朦必须正式和黄家公开决裂。
之所以陈歌中间隔了这么久，不仅仅是因为舆论还有上升的空间，同时也是给温朦适应的时间。
温朦在黄家的拘束下已经活了太久了，她不可能毫无波澜地就此站出来和黄家对立。
之前孤身一人的温朦并没有多少筹码，但是如今有陈歌在背后的支持，她也足够有底气和黄家分庭抗礼。
这其实也是温朦思考了很久都没有真正踏出来的一步。
但温朦的心够狠，在明知道手中实力还尚不充足的情况下，就对黄仲深发起了第一轮攻势。
也就是《陌都日报》上的那条出轨消息。
她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还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心理建设？
如果没遇到自己，温朦又该怎么借助向阳报业的力量？
这些都是可以往后放一放的东西，陈歌目前不需要想这些。
他把鹤洗叫到了咖啡厅，现在就到了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鹤洗之前说什么也不肯交给他的，正是温朦被黄仲深佳豹的核心证据。
温朦的裸背照！
和陈歌当时看到的一样，遍布伤痕的裸背照！
陈歌可以理解鹤洗为什么不肯把这种东西交给自己，只是这个小丫头怕是没想到，她的朦姐姐为了让自己介入这件事，可是不惜直接在视频里脱掉了衣服。
在咖啡厅刚点完两杯特级哥伦比亚，陈歌就见一身嘻哈装的鹤洗，背着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双肩背包，风风火火地推门走了进来。
她确实和温朦不一样。
温朦出门需要全副武装，而鹤洗，她甚至连帽子都没戴，齐肩短发勉勉强强扎了个小揪揪，见着陈歌就好像寻仇似的。
“你能不能稍微淑女一点儿。”
看着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去，把免费的白开水一口消灭的鹤洗，陈歌无奈地说道。
鹤洗没有反驳，解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台明显是顶级游戏发烧友才会配备的那种专业游戏本。
雷蛇BLADEPRO17
这个世界有很多品牌都和陈歌的前世完全一致，比如说柯尼塞格，比如说江诗丹顿和美特斯邦威，在比如说摆在他面前的这台雷蛇。
游戏笔记本中的至尊王者。
一台售价两万往上走的机子。
用来搞一搞赛博朋克2077一定很不错。
陈歌不由得多看了鹤洗一眼，没想到眼前这个跳脱的妹子，居然还是个电竞少女。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歌特殊的注视，鹤洗偏头看了他一眼。
“瞅什么呢？照片还想不想要了。”
陈歌连忙收回视线。
鹤洗打开了一个又一个文件夹，终于在最深处，打开最后一个文件夹后，一堆照片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其中不乏尺度很大的那种。
在缩小窗口，陈歌都看出来那几张居然是正面照，只不过温朦遮挡住了关键位置。
这个温朦...
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你就用我的电脑写稿。”鹤洗把那几张关键的照片挪到其他位置，把电脑往陈歌面前一推。
陈歌哭笑不得地接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陈歌手边的咖啡没动几口，鹤洗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几口喝完了那杯昂贵的特级哥伦比亚，跑到前台又点了几个马卡龙回到座位上细细品尝。
那种甜腻的味道陈歌不是很喜欢，但是很少有女生能抵挡甜品的诱惑。
鹤洗自然不是例外。
咖啡店里的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陈歌却正好卡在一个关键的位置上，没想好从什么角度落笔。
鹤洗端着一个茶杯蛋糕，从侧面探过头来，她的头发散发出一种好闻的气味。
“写不下去了？”
她咬着塑料叉子，对陈歌的专业水准产生了质疑。
陈歌轻轻叹了一口气，保存好文档，伸手合上电脑。
“你以为写新闻和生孩子一样吗？总得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人从里面看出什么破绽...”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温朦可就只能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算了，我也不逼你了。”鹤洗略感无趣地摆摆手，“你的意思是明天我还得来陪着你在咖啡厅坐一天？”
“嗯哼。”陈歌不置可否。
“要不然你就把电脑留给我，你放心吗？”
鹤洗闻言立刻摇头，都快把小揪揪晃散。
“那你就陪我去个地方吧，算是这两天的补偿，怎么样？”鹤洗眼睛一亮，说道。
027 疑云遍布
陈歌没来得及拒绝，而鹤洗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出咖啡厅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身边经过，而等他转头去看时，那个人已经脚步匆匆地消失在转角。
没了目标，陈歌也只得跟随上鹤洗的步伐。
直到被她生拉硬拽到一个地方，他才算彻底知道面前这位到底有多虎。
这是一间电竞包房。
有床的那种...
别人都是带着朋友开心，可他身边这位，直接带着朋友开房。
不规则的墙壁是降噪吸音构造，天花吊顶侧里装饰着亮蓝色的呼吸灯，正在恪尽职守且颇有情趣地闪动着。
鹤洗可没管陈歌在想什么，把背包往床上随手一放，转身打开两台电脑，坐在电竞椅上，拍拍另一张椅子，扭头对陈歌勾了勾手指。
看着鹤洗跟土匪头子进了村一样兴奋的姿态，陈歌倒有些语塞。
“平时朦姐根本不会陪我来这儿的。”鹤洗把耳机环在颈间，眼睛盯着屏幕，“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今天你可得陪我过把瘾。”
“你就不怕...”陈歌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鹤洗已经戴上了耳机，那款少女粉的头戴式耳机上面还一边竖起一只猫耳朵。
“不怕什么？”鹤洗没听见陈歌的后话，挪开一侧耳机问道。
“算了。”陈歌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在电竞椅上坐了下去。
余光中鹤洗似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东西，摆在桌面上。
“这是你订的小时房？”
习惯性地刷新几遍桌面，陈歌点开了游戏专区。
这个世界自然是没有什么CF、CS、DNF、LOL和DOTA什么的，不过既然是游戏，终究是殊途同归。
陈歌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个氪帝，属于想玩什么游戏先充个贵族八的那种。
但是水平就不怎么样了。
放在陈歌的前世，段位也就真金白银准没跑。
不过陈歌不一样，他是一个实打实的MOBA骨灰级玩家，归功于他那双专业九段每分钟生稿240字的手。
“不啊，这间房我是付月租的，平时除了我，老板根本不会让别人进来。”说着，鹤洗还冲陈歌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串。
陈歌顺势打量起鹤洗的装备来。
她桌上摆着的键盘、鼠标甚至是鼠标垫，都和自己这台电脑的配备完全不同，看来应该是她自备的。
更别说那个扎眼的粉红色耳机。
“会玩吗？”这边陈歌还在感叹鹤洗的大手笔，鹤洗已然打开一款游戏，满眼期待地看向陈歌。
英雄战纪。
换算过来，也就和撸啊撸是一个概念。
“当然。”
鹤洗先抻了个懒腰，把手指掰出一声脆响，随着她的大动作，那头短发到底还是散落下来。
她也没在意，把挡住视线的发丝拨走，就把刚刚登上号的陈歌拽进匹配房间。
“小陈总财大气粗啊。”鹤洗瞥着陈歌的选英雄界面，向上一口气把刘海吹到鬓边。
“彼此彼此。”陈歌伸手拿过一罐肥宅快乐水打开，惊叹着鹤洗对这游戏的执着程度。
就比如那个年费大会员才能拿到的限定皮肤。
起手就是大几千块。
有钱人的世界毕竟不能同一而论，有的人喜欢在白花花的肉体上挥霍，有的人喜欢在白花花的银子上挥霍，有的人喜欢在白花花的皮肤上挥霍。
一直打到日头西垂，陈歌才恍然发觉自己貌似是不小心翘了一节课的样子。
摘掉耳机，刚看到冯奕沙发过来的三个问号，他就接到一个电话。
是他几天前委托去查黄仲深的助理打来的。
应该是有什么眉目了。
于是陈歌连忙对鹤洗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放在耳边。
“小陈总，有消息了。”助理有条不紊地把这些天他所查到的东西按部就班地说给陈歌听。
听着听着，陈歌脸上的表情便越发的怪异。
给鹤洗看得一阵心焦。
凭借着助理明面暗地几番查找，陈歌总算是串起了他一直没想完全明白的最后一环。
那就是温朦还留着什么底牌。
黄仲深的所作所为，让他联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明星。
本来红得发紫，身前身后一堆死忠粉，但自从那件事情曝光之后，他在娱乐圈的地位一落千丈，资源与性皆失。
在陈歌记忆里，整整一年多，那个明星都没再翻出什么浪花来。
黄仲深这下是自掘坟墓。
被温朦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张底牌，现在陈歌也攥在手里了。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
温朦怕是有直接证据。
就在那个写着向阳报业，陈歌没有进去的地址里。
“是不是朦姐的事？”鹤洗见陈歌终于放下了手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问你点儿事。”陈歌没有回答鹤洗的话，而是转向她，开口。
“温朦真的被佳豹了吗？”
这句话一问出口，鹤洗那张小麦色的漂亮脸蛋上立刻就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她想隐瞒什么，却被自己的肤色完全暴露。
也不知道是她离开娱乐圈太久以至于忘记了怎么演戏，还是她走走戏可以，心中根本就藏不住事。
反正陈歌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
鹤洗那双栗色的大眼睛不自觉地往左上角瞟去。
这是典型的即将扯谎表现。
“朦姐真的被佳豹了。”
第二个错误。
假如鹤洗不紧张的话，那她就会直接回答“对啊”而不是机械地重复“被佳豹了”。
陈歌目不转睛地盯着鹤洗，一如她之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般。
就像陈歌所想的那样，迄今为止，他所拿到的有关于黄仲深“佳豹”温朦的所有核心证据都是照片，还有就是那天的面对面视频。
温朦的本钱不止“佳豹门”。
而是陈歌方才所掌握的消息！
也是她真正在警告黄仲深的消息！
黄仲深的辩白直播里，他几乎从没提及“佳豹”的字眼，只用“感情不和”草草带过。
因为没做过的事情，他无需为自己辩护，同时这件事并不关键也很好证明，只需要验伤即可，他正是这么说的。
黄仲深倒是一直在哄温朦，说温朦也是受害者。
这有利于转移舆论视线，也恰恰影射出他心中有鬼。
第二篇新闻陈歌预计会在后天发布，他提前把温朦安顿好，这几天黄家绝对联系不到她。
那么温朦为了证明自己受了佳豹，她会做什么？
除了鹤洗所拍摄的照片...
陈歌的瞳孔有些放大。
028 你看我在第几层
“那温朦这些天在哪你知道吗？”
鹤洗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拉到这儿来吗？”
“为了不妨碍温朦完成她的计划？”陈歌微微一笑，他知道鹤洗和温朦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你果然猜到了。”鹤洗叹息一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朦姐没有真的被黄仲深...那个的？”
“不瞒你说，刚刚。”陈歌摇头，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没你想的那么神，也只有收到刚才那个消息，我才敢肯定我的猜想。”
“你就这么一味地支持温朦的所作所为？”
鹤洗眼神中慢慢浮现出一抹茫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没做错。
“让我们来好好算算这笔账吧。”陈歌把半个屁股压在桌面靠牢，“从一开始，温朦就没有被黄仲深佳豹过，对不对？”
“嗯。”鹤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然后我猜，黄仲深一直想伪造出温朦出轨的假象，虽然我还没想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毫无疑问的事，在他想这么做之前，温朦先发制人，抛出了自己出轨的烟雾弹。”
听到陈歌的话，勉强那个镇定自若的鹤洗终于没法再控制自己的表情。
陈歌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不知道的是，两世为人的陈歌，不止是一个混迹娱乐圈多年，对娱乐圈里各种乱象见怪不怪的资深娱记，还是一个标准的人精老油条。
温朦和黄仲深这些事，隐藏得确实深了点儿，却还不至于看不出来端倪。
只要被陈歌抓住一丝蛛丝马迹，他就能把事情还原得七七八八。
更何况从温朦开始执行她的计划时，就被陈歌捕捉到了不少马脚。
“明面上，温朦是想通过佳豹来制衡出轨，以达到阻止黄仲深的目的。当然，这应该也是你了解到的，温朦的手法。”
陈歌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果然，鹤洗听出了他没说出来的另一半话。
“朦姐真正想做什么，你也猜到了吗？”面前的女孩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问道。
这就是温朦可怕的地方。
她甚至没把自己全部的计划告诉鹤洗。
“出轨门”是第一层。
与之并驾齐驱的“佳豹门”是第二层。
第三层，用陈歌前世的话来说，应该形象地称为“滥/交门”。
是的，陈歌从助理那里拿到的消息就是，在温朦标注的那些时间点上，黄仲深通通都没有待在她身边。即使是她从山城归来的那天晚上，那个天下人都以为是他们共度良宵的夜晚。
或许其他人不了解内情。
但陈歌很清楚当晚在维纳斯公馆里，没有黄仲深的存在。
因为顶层的两间总统套的另一间“王侯”，正是他包下来的，这也是陈歌和温朦的另一次交集。
那么在这些晚上黄仲深都去哪了？
他去了很多个地方。
在那些个地方都留下了子孙后代。
有十八线外的小演员，有外籍模特，有给丈夫头戴青青草原的有夫之妇，甚至还有单亲妈妈。
所谓的“滥/交门”。
多人运动的圈子，陈歌他不懂。
他这刀，从不杀无名之辈，也不斩冤枉之人。
“温朦恐怕是拿到了黄仲深滥/交的直接证据。”陈歌把那张纸片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鹤洗。
“我之前在你们面前提到向阳报业的时候，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鹤洗接过纸片，攥在手心。
“朦姐当时告诉我的是，这个地址，只是为了警告黄仲深这件事最终要走到司法程序，或许还有可能安排人在哪里和黄仲深私下见面。”
“温朦在撒谎，你不是也已经看出来了吗？”沉默的鹤洗从另一个方面给了陈歌无声的印证。
温朦没有告诉鹤洗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鹤洗不傻，她从黄仲深平日里的德性就明白过来温朦究竟藏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真正的大杀器。
鱼死网破的东西。
鹤洗为什么刚得知温朦和陈歌合作并且已然推了一条新闻之后会问“怎么这么快”？
是因为明明还没有到达可以行动的地步。
温朦却先行亮剑。
“佳豹”从头到尾都不是关键，关键的一步棋，一直死死掌握在温朦自己的手上。
至于和陈歌合作“佳豹门”，温朦则是借题发挥，把黄仲深卷入了更高的高空，陷进更深的深海。
这个女人。
稳、准、狠。
“你就没想过阻止温朦走极端吗？”陈歌看向鹤洗。
鹤洗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连带着屋子里的气压都沉了下去。
“她要是不极端那就不是温朦了。”鹤洗颓然地在电竞椅上坐下，“我没有办法阻止她，也只有我才能帮她。”
“我没猜错的话，温朦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怎么说...自残？”陈歌略带抚慰地凑了过去，在鹤洗的头顶胡乱呼噜了一把。
“这不怪你，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温朦之所以需要自残，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被黄仲深佳豹过，那么那些照片里的伤痕是哪来的？
鹤洗没有说话。
她就是答案。
“你会特化？”陈歌一脸和煦的笑意，尽管这句身体的年纪比鹤洗还要小，但是不妨碍他用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对鹤洗说话。
鹤洗用手背抹掉了眼角的泪珠，轻轻颔首。
是的，鹤洗除了是“佳豹门”事件的照片伪造者，还是那些假伤痕的缔造者。
特效化妆师。
简称特化。
不过当时陈歌在温朦身上看到的伤痕里，想必应该已经有真的伤痕夹杂其中，是温朦自己打的。
“你知不知道这些行为都是造伪证，要摊上官司的？”陈歌无奈地用指头点了鹤洗的额头一下，后者吃痛，脑袋向后缩了缩。
“那小陈总不也跟着造伪证了吗？”
鹤洗收起眼泪，唇角重新勾勒出一丝狡黠。
陈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他也算是造伪证了。
但如今的陈歌早就不再是前世那个一心只想着通过公平正义来解决一切争端诉求的他了。
有些时候，对待畜生就该用畜生的方法。
“除了你和温朦自己，是不是还有第三个人参与到了这件事里面。”陈歌收回手，面容突然严肃起来。
向阳报业。
应该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鹤洗攒拳放在嘴前咳了一声，说出一个名字。
章莱。
向阳报业继承人。
029 不会作假的演员不是好偶像
章莱这个人，陈歌略有耳闻。
向阳报业和陈氏一样，都是预备着父子继承制的大型媒体，只不过向阳报业的体量没有陈氏那么夸张。
换句话说，陈歌要是千亿公子，那章莱顶多就是个百亿，甚至还不到。
只以陌都作为发展点的向阳报业，和控盘华夏传媒业的陈氏并不在一个重量级。
“温朦和那个章莱...他们什么关系？”陈歌有些好奇这其中的隐秘，要是真如他想的那样，那么温朦这件事未免就更加有意思了些。
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而温朦面前的这面墙，陈歌恰好听到了点儿风声。
不过这次鹤洗的脸上倒是没有太大的表情浮动。
“朋友。”
只是朋友吗？
陈歌将信将疑地盯着鹤洗，把她盯成了大红脸。
“看我干什么？想知道朦姐和章莱的事，你自己去问她不就好了？”鹤洗翻了个白眼，把电脑关机。
听到鹤洗这句话，陈歌知道自己再怎么问也是白搭，就把外套重新穿好，对鹤洗打了个手势。
“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不用去上课了？”鹤洗偏着头，眼含笑意。
敢情她是知道自己逃了课。
他开始刚从工商学院转专业过来，这才没几天，就在老师眼里落下个翘课的印象。
不晓得会不会影响学分。
“上课？”陈歌居高临下地睨着鹤洗，“上你还差不多。”
多好看的一张脸呐，可惜长了嘴。
鹤洗鼓着个番茄色的腮帮，暗地里腹谤。
我呸！老涩批！
和攀上黄家衣食无忧的温朦不同，鹤洗自从“黯然”退出娱乐圈，就泯然众人矣，既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没有躺着就能把钱赚了的门路。
即使她是童星出身，也没有多少片酬可言。
陈歌记得自己前世，一个一线女星拍电视连续剧的话，是按单集收费的。也就是说就算某一集里她只出现了零点零一秒，那也要算一集的片酬。
能达到单集五十万到八十万不等。
一部戏下来，几千万不在话下。
高得令人咋舌。
但鹤洗不一样，她是在事业上升期急流勇退的，片酬还远没有达到那种高度。
而且相当一部分片酬都被夹在中间的经纪公司给分走了，鹤洗能真正拿到手里的少之又少。
所以说别看鹤洗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其实也没攒下什么钱来。她住的地方，比那个消息窝点所在的宜兴海苑好不了多少。
看着面前略显老旧的复式公寓，陈歌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幢占地三百平方米，唯一陌都市中心的中型别墅。
果然。
人比人，得气死人。
站在台阶上，鹤洗仍然背着那个大大的，有些滑稽的背包，也许是今天比较开心，她的脸上笑意不平：“要不要进来坐坐？”
一只手按在把手上。
几天的相处下来，陈歌在鹤洗的身上感受到了娱乐圈里久违的那种明快。
那是温朦不曾拥有的。
老辣如陈歌，也没有在前世今生的娱乐圈中见过这般风情。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陈歌还是摆摆手，他这个年纪和身份，大晚上的贸然进入别人女孩子家里，总归是不大好的。
鹤洗也不生气，瘪了一下嘴，转身打开门钻了进去。
直到门“啪”的一声关好，陈歌也没从她嘴里听见一句“再见”。
那就明天见吧。
陈歌无所谓地耸耸肩，打开地图软件，找到陌大的方向，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鹤洗躲在窗帘后面，攥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没拨通的温朦的号码。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陈歌看穿了计划这件事告诉温朦。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在生气温朦居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如实相告，大动肝火间，鹤洗把手机丢在床上，宽衣解带到卫生间泡澡。
“帮我带份烤冷面吧老鸽子，多搁辣椒不要香菜，再加个鱼排。”
徐系舟发来消息。
“没空。”陈歌回了一句。
“有异性没人性啊兄弟！”徐系舟发来一个给爷爬的熊猫人表情，他知道陈歌今天出去干什么了。
“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我和你说哦，记得戴上保护措施。”徐系舟不出三句话就又开始离谱起来。
陈歌懒得理他，把手机揣回兜里。
临到校门的时候，他看到了卖烤冷面的小摊。站在那里想了想，掏钱买了四份双面双蛋的，特意叮嘱老板在徐系舟那份里面细细地切上香菜碎。
拿到烤冷面的徐系舟，用极其幽怨的眼光看向陈歌。
给投喂就不错不错的了，还敢有怨言？
陈歌有礼貌地伸出一根中指，然后转身坐到桌子前忙自己的事去了。
坐在椅子上，右脚有规律地抖动着，他今天戳破了温朦和鹤洗的把戏，鹤洗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温朦很难说。
不过就算她不告诉，自己也会主动去找温朦说清楚，既然来找他合作，就不要藏着掖着。
都是成年人，开放点。
他陈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温朦用不着提防鬼一样提防着他。
这几天温朦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想必是在筹备“佳豹门”最后的步骤。
也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来的那么大勇气，把自己后背抽得鲜血淋漓。
或许这就是温朦想要摆脱黄家的决心吧。
打开电脑，陈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插上，把里面的文档导在电脑里。他趁鹤洗不注意，把写了大半的稿子拷了下来。
端着杯子，轻吹了几下热气，陈歌把身体拉远，纵观着整个屏幕。
他在看这篇消息的架构。
卡住的位置，是个转折点，要是利用好了，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同时今天他还知道了黄仲深滥/交的消息，本来没有着落的第三篇新闻稿也在心里慢慢成型。
这个第二篇，他怎么着也得来个承上启下。
“实锤！小花旦温朦亲身作证，背后的伤痕累累里，延伸着罪恶的血脉。”
重点在于“亲身”。
要说第一篇新闻，还有狗仔捅破，有心人借题发挥的嫌疑，那么有温朦亲自作证的第二篇，就是深水炸弹。
之前那些信誓旦旦为自己爱豆洗白的“深井冰”们，不知道在看见这篇新闻后会作何想。
而且黄仲深也在《向阳报》的直播里说可以给温朦验伤，正好应了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温朦把自己打伤，验出新旧叠加的，真的“佳豹”现场。
黄仲深做梦也不会想到，平时只能在他身下战栗的温朦，还有这个胆识，以假乱真地去构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