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走向破裂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许久之后,萧权曾终于止住了笑,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带着几丝疲累和伤感,“哪怕仅仅只有一刻呢?”
王太后眉心已经折起,眸光中盛满了不悦,她肃着一张脸,沉声道:“你想让哀家怎么做?”
“我能让你怎么做呢?”萧权曾自嘲的勾勾唇,“这些年来,我何曾要求过你做什么呢?”
“你要进宫,好,我成全你。”
“你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我帮着你。”
“你要做女皇,好,我扶持你。只要你想要的,哪怕是背弃所有,我都在所不惜。可是阿研,我也是个人,我不是没有感情的。”
萧权曾说着说着,忽而觉得好没意思,他闭了嘴深深的看向王太后,眸光在她肚腹之间停留好久,方才又再次开口道:“罢了,你想怎么便怎么吧。”
顿了顿,他又道:“微臣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
说完拱手便往后退去。
王太后起身拉住他,凝眉道:“萧大哥,别和我闹好不好?我并非是没有想过你,只是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
萧大哥?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萧权曾拉开她的手,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道:“闹?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八十多岁了,用这个字来形容我们,你不觉得违和吗?我知道也可以理解,所以我说一切随便你,还想让我如何?”
“开开心心的看着你将孩子拿掉吗?对不起,我办不到。”
从极致的狂喜到强烈的失望,也不过眨眼一刻钟的时间,他现在心里很乱也很累,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好想想这么些年来,到底值不值得。
可随机他又苦笑,值不值得又能如何,他爱她,这么多年甚至都变成了习惯,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哪怕他现在如此失望,也从没有想过不再帮她。
只是,他真的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谁都不要来打扰他。
最终,萧权曾终于走了,只留下王太后一个人站在那里,保持着伸着手拉人的姿势。
好一会儿,她收回手,无意识的嗤笑一声。
然后倒退回椅子上,轻轻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又一个孩子吗?
会像柴熙?还是柴绍?
或者会像萧权曾多一些?
她不能去想。
“来人呢,宣邹太医。”
邹太医来的很快,他年已经五十多岁,在太医院供职已经三十多年,更是现任的太医令。
王太后的平安脉,基本上都是由他来看,而且他也只需要负责王太后一个人。
待他走进来,看到王太后的脸色,便皱了皱眉头,心想怎么脸色这么差,会不会肝火过旺造成的?
他心中虽然有所设想,但具体的还要等把完脉才知道具体结果。
邹太医将脉枕放在桌上,恭恭敬敬的请王太后将手放上去。
在他把脉之前,王太后冷声问道:“邹太医给哀家上个月给哀家把平安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异样?”
哪里异样?
好像并没有。
邹太医摇了摇头,一边回答‘没有’,一边将双指搭上了王太后的手腕。
须臾之后,他脸色骤变,满满的不敢相信。
可是再切,也依然是滑脉。
滑脉,喜脉也!
他不信邪的继续,可结果依然是如此,虽然脉象还有些弱,但却明明白白的显示着,太后娘娘她有喜了。
邹太医呼吸都急促了许多,他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娘娘饶命啊。”
天要亡他。
这么些年来,他在太医院过的太安逸了,从未曾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情。刹那之间,他忽然想起了曾经的同僚好友,徐敏,徐太医。
那是个真正的人才,不说医死人肉白骨,但很多疑难杂症来到他的手中,总是能够被治愈。
他的资质,甚至远远的超过了现在称霸太医院的高矮太医。曾经,徐敏是负责眼前这位娘娘的,但在她掌权之后,忽然有一天,徐敏便告老还乡了。
告老还乡,说的好听,可到底最后到了哪个乡,谁能说的清楚。
或许……
这一次被告老还乡的那个便是他了。
邹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狠狠的朝着王太后扣头,直到额头变得青紫,王太后才轻笑一声,道:“爱卿何罪之有?”
她挑眉看着手指上的朱丹红蔻,笑着道:“起来回话。”
虽然人是笑着的,但声音却无比的寒凉,像是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舌,缓慢的爬上邹太医的耳际。
他不敢起身,更不敢不起身,最后摇摇晃晃,似起非起的半蹲在了那里。
“哀家这里有一句话,邹太医是聪明人,聪明人知道办聪明事儿,你可是懂?”
懂。
邹太医狠狠的点头。
这种丑闻,最需要做的就是一碗红花将孩子狠狠的落下来,可……这不代表着他就能活啊。
“放心便是,若邹太医办的事情让哀家满意了,哀家不会亏待你的。”
不会亏待?
邹太医有些不相信,但不管最后如何,他现在选择只能相信,不然他也许可能走不出这间房。
他朝着王太后再次磕了个头,便脚步错乱的离开了,但走到殿门口,他忽然顿住脚步,长长的深呼吸一口气,勉强保持脸上的平静,这才继续往外走去。
真是多事之秋。
王太后坐在那里,脑中乱哄哄的,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去思虑王旭的事情应该如何解决。
很久之后,她才勉强甩甩头,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在政事上。
但效果并不明显。
直到晚间,王太后才终于勉强想到了一个不算对策的对策。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董岩手中的证据,已经将所有矛头对准了王旭,至于她,证据肯定不会有,无非是毫无意义的攀咬。
所以现在只能不留情面的将王旭给推出去。
而她是被人蒙蔽的。
百姓其实是最好被糊弄的,他们不会明白这最后的暗潮汹涌,他们只是需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可以了。
至于朝中各方面势力,她在这个位置做了这么些年,只是一点点的公信力,是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的。
穆青……
这个人实在是又臭又硬,或许真的不应该留他了。但想要弄死他,必须得找一个好的办法。
其实这次,穆青倒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想必朝中所有人,都恨不得他赶快消失,不然说不定哪天,他这个搅屎棒就会盯上哪个?
至于国子监的学子,更是不用管他们。若是想闹,便让他们去闹,闹的狠了随便抓两个,很快就会被压下去。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柴绍。
她不能如此被动的一直被他牵着走,是时候磨磨他的锐气了。
王太后盘算了一番,如此便算是心中有了大概。
晚饭时分,菜色几乎全部是王太后素来喜爱的,可大概是由于怀孕的原因,她此时全无胃口,只勉强用了几口喝了碗汤,便命人撤了下去。
可谁曾想到,临睡的时候,肚腹中忽然传来阵阵刺痛,她本觉无所谓,可那痛楚却越来越强烈,而且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下身传来的湿意。
“布公公,喊邹太医过来。”
王太后声音尖利。
布公公听到她的声音,飞奔而来,待看到她的模样之后,连忙扶着她去坐下,但王太后此时已经全身发抖脸色惨白了。
他不敢耽搁,几乎是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将邹太医从太医院赶了过来,彼时邹太医还正在抓着脑袋,恨不得撸光自己全部头发。
没办法,既要藏红花下胎又不能损伤太后娘娘的凤体,这真的是太难了。
然而他别无选择。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配出完全的药来,太后娘娘她就流产了。
如此的迅速。
邹太医哆嗦着手把完脉,哆嗦着手开了清宫的汤药,哆嗦着手亲自去煎药,哆嗦着手看着布公公将药给太后娘娘灌下去。
王太后虽然不能说痛的满床打滚,可是毕竟年纪大了,她整个人窝在那里,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真是好得很。
实在是太好了。
从没有哪一刻,她是如此的心寒。
柴绍闭着眼睛,靠在桶中,睫毛不断的在抖动。过了许久许久的时间,他忽地睁开双眸,眨也不眨的盯着艾太医,问道:“你确定那药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损伤?”
今日高太医被艾太医支开了,因此帮着柴绍泡药浴和施针的只有艾太医一个人。
因此说话并不怕别人听到。
至于会不会被鬼听到,那就不重要了。
艾太医一边扎针,一边回道:“若说一点损伤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但却不会伤及太后娘娘的根本,将养一段时间,身体便会恢复过来。”
虽然已经确认了几次了,但再次听到这种回答。
柴绍心中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朕没有办法,朕只能这样做。
这个孽种本来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母后自己,也不会选择去要他。
而朕现在将他打掉,只是让这个孽种能够洗清自己的罪孽罢了。
但无论如何安慰自己,他心中总是隐隐的有些难受。
大概是用了这种阴损的法子。
也有可能他亲自出手对付了自己的母亲,这和所有的阴谋诡计不一样,那些只是为了夺回权势,但是他终究不会伤害她。
等她退下去,他会让她安享天年。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朕亲自让人拿掉了她的孩子。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不,朕无需愧疚。这一切全部是萧权曾做下的孽,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有他来偿还。
柴绍眸光转冷,将所有的情绪化作了愤恨,全部投注在了萧权曾的身上。
夜一点点的深下去。
王太后的寝宫中依然灯火通明,布公公抓住邹太医的衣领,恨声道:“快去看看,太后娘娘怎么样了。”
邹太医颤巍巍的过去,试探着把脉之后,颤抖着声音说道:“已经干净了,太后娘娘只需要好好的将养身体,很快便会恢复的。”
“要……多久……”
王太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剧痛之后的沙哑。她紧紧闭着双眼,连睁开一条缝的力气都没有。
从来没有的虚弱和无力感以及无边无际的痛楚,将她整个人都折磨的丧失了全部的精气。
邹太医斟酌了两秒,试探着说道:“娘娘身子……至少两个月不要下地行走。”
两个月?
怎么可能呢。
她一天都不能歇着。
“你……去开药……哀家明日……还要早朝。”
她说道。
这根本不可能。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无论他用多么刚猛的药,她都无法下床行走。更何况,只要用了猛药,她的身体就算是完了。
但王太后怎么会听她说这些,即便即将昏厥过去,也依然坚持的让他开药。
邹太医很为难。
布公公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答应了下来。
如此这才算是退了出去。
王太后断断续续道:“记得……叫我。”
明天她还有一场仗要打。
她不能缺席。
可是……
布公公眸中浓浓的全是担忧,他虽然口中应了,但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决定抗命一次。
权力失去了还可以抢回来,但身体一旦毁了,那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太后娘娘她不是不懂,只是……想左了而已。
柴绍又是一夜无眠。
当寅时三刻,他忽地坐起身来,遥遥的朝着王太后的寝宫看了一眼。
随后捂住了脸。
直到小桌子进来请他起床上早朝,他才轻轻的将手放了下来,他低声说道:“朕……真的很不安。”
那是因为你心软啊傻孩子。
夏淑妃和马姑姑等四只鬼一如既往地在此时出现,听了他的自言自语之后,两只鬼互看了一眼,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她们既欣慰却又有些忧虑。
才这里便感受到了不安,那以后呢,毕竟经过这次,王太后不可能就这么吃闷亏,两母子的感情算是彻底的破裂了。
很是让鬼忧愁啊。
这日早朝,众臣忽然发现,上面竟然只坐着柴绍一个人。
而珠帘后面,十二年来从未有一次缺席的太后娘娘,她今日并没有出现。
119 说砍咱就砍
睫毛轻轻眨动了两下,王太后睁开了双眸。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感觉到由灵魂深处传来的疲累,甚至于有股今夕不知何夕的错觉。
屋内依然昏暗,她费尽力气强迫自己半坐起身来,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出声喊道:“来人呢。”
布公公走进来,一句话没说,便跪在了床前。
王太后皱起眉心,费劲的说道:“这是作甚?起来伺候哀家沐浴更衣,要上早朝了。”
她绝对不能缺席。
然而布公公却跪在那里,伏着身子低头回道:“奴婢有罪。”
王太后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她强打起精神,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准备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布公公却跪行着上前,阻止了她的动作,很自觉的说道:“娘娘,现在已经酉时了。”
他不后悔擅做主张,但是他又有些惶恐于自己的决定。因为现在事态好像有些失控,萧权曾、柴熙、傅博、淮阳侯、王家……此时全部等在文轩殿面见太后,但太后此时此刻的情况,他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前来面见。
只能死死的挡住。
现在外面已经谣言满天飞,连宫中的侍卫宫女都已经私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毕竟这么些年,王太后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很强悍的,生病也从未耽搁过早朝。
王太后并没有发飙斥责他,而是沉默了许久,才嗤笑了一声,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萧权曾有没有来找哀家?”
布公公点点头,“他们都等在文轩殿。”
“让萧权曾进来。”
王太后吩咐道。
布公公听命离去,待来到文轩殿之后,自己却并没有进去,而是让一个小太监将萧权曾喊了出来。
萧权曾绷着一张脸走出来,看都没看布公公一眼,径直朝着寝宫那边走去。
甚至到了之后,直接关上了门,将布公公阻在了门外。
他脚步沉重的上前,待看到虚弱无比的王太后之后,眸中怒火瞬间而已,他咬着牙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打掉他,连一晚上的功夫都不愿意耽搁?你可知道今早你没有出现我是怎么感想?你可又知道陛下今早发布了一连串的动作?”
他咄咄的将这些话说出之后,心中的憋闷之气并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高涨。
可到底没有再继续出口伤人。
王太后嗤嗤的笑了两声,讥讽的扬了扬嘴角,道:“哀家是不想要他,但哀家绝不会蠢到在这个关头动他。”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
即便昨儿不出状况,等过几天她也会亲自将这个孩子拿掉。可……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却无比的难受。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还是因为柴绍。
他……
竟然如此狠心。
心狠手辣又不拖泥带水,甚至于可以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她真的太过小看他了。
哪怕知道他有能力有野心与她争权,她也太过小看他。她只以为他不过才十七岁,哪怕心机再深沉,再懂的隐藏自己,也不可能会越过她去。
然而现在事实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她才终于彻底的清醒,再也不敢小看他。
再也……
没有了所谓的母子之情。
萧权曾听了之后先是冷笑,可须臾之后,他猛地回过味来,凝眉道:“是柴绍?”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王太后惨笑几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口道:“说说吧,他今早做了什么?”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拖住自己,给他几天能够独自在早朝上发号施令的时间。
甚至于还要趁着这个机会,将王旭的事情扯到她的头上。
萧权曾深深呼吸,才勉强控制住体内的暴虐之气,柴绍他怎么能……
可他为什么不能?
他昨晚经历的狂喜和失望,却是完全没注意阿研说的话,自然也没有想起之前柴绍看他的弑杀眸光。
那个时候他能感受到柴绍是真的恨他,想要杀了他。
萧权曾只以为柴绍是因为阿研和他的关系,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
是他大意了。
若他早早想起来,或许不会发生昨晚的事情。
只不过,即便是没有柴绍,这个孩子也活不下来。
萧权曾忽然失去了仇恨的力量,他套啦着肩膀,像是失去了精气一样,一板一眼的将柴绍早朝时做的事情告知王太后。
柴绍上朝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提审董岩,而季传胜自然也是早早就准备妥当,不过片刻就将董岩带到了朝堂之上。
雷厉风行的速度让所有太后派人士全部懵逼,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董岩便噼里啪啦的一顿爆料。
当场吓尿了好几位。
然而柴绍直接命令御林军将这几个人全部摁在那里,只问他们认不认罪,如果认罪可以不追责家人,但若是负隅顽抗之后一旦查明事实真相,那么等待他们的结果将会是满门抄斩。
有一个户部的侍郎,没能抗住,当场就跪了,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他跪了,其他几个不能不跪,毕竟这是一条蚂蚱线,拴住了一个,其他的几个根本就跑不了。
董岩控诉的罪魁祸首,自然是王旭本人,萧权曾原本知道王旭的事情,也知道王旭早早就被布公公控制在了别院,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王旭竟然也会出现在大殿之上。
他是由赵晚晚带着人压上来的。
不需要怀疑,赵晚晚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和赵早早来自于同一个爹娘。
只是他是晚上出生的,所以取名赵晚晚。
当然,这还不是最坑的,他们赵家几个孩子的名字都是如此充满了特色,譬如赵早早和赵晚晚的亲姐姐,早就已经嫁出去的赵晌午,乃是因为她是半晌午出生的。
赵晚晚将王旭压过来之后,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黑漆漆的脸看起来特别像门神,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王旭已经被揍的亲爹都快要认不出他来,他趴在地上呻、吟,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可是……
柴绍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高家庄之事和董思齐被陷害之事,是不是由你授意的?”柴绍片刻也不耽搁,直接开口问道。
王旭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是他是他就是他。
可千万别在打他了。
萧权曾猛地站出来,辩驳道:“陛下,国舅他此时神志不清,定是受到了恐吓、殴打和胁迫,此时问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太不公平。”
不公平?
赵晚晚往前一步,唰唰唰从怀里掏出好多东西,直接递到萧权曾的跟前。
有王旭的地契、认罪状、同三省六部十六个人的书信往来、同董思齐的书信往来、同高义的书信往来……
如果说以上都不足为据的话,最后一张同邻国大将军的书信往来以及铁矿交易,就已经足够将王旭给砍上十次八次了。
萧权曾沉默着闭上了嘴。
陛下这次是有备而来。
若是阿研此时在这里的话,可以先发制人的控制住形势,然而在这个要紧时刻,阿研不在,他们这些臣子可以阻止可以劝解……
但,萧权曾微微环顾四周,有些心塞的发现。
原来有那么多的人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陛下这边。
淮阳侯、傅博、柴熙……等二十几个官,虽然全部站出来表示,下圣旨之前最好和太后娘娘商量一番。
柴绍笑的很冷,他站起身来,曾经肥硕的身躯变得纤瘦,但是却多了冷厉逼人的气势。
他站在那里,已经像是个真正的帝王。
“怎么?朕这个皇帝的话,你们准备一句都不听了吗?”
没有人说话,依然是跪在那里,但态度很明显,根本就不会执行他做的决定。
政权交叠的初期,哪里有那么容易。
这一切,柴绍自然能够预想到。
只不过……
愈是这样就愈是要拿出最强硬的态度,不惜用武力值镇压。
“来人,将吏部侍郎黄庆拉下去,就地处决。”
整个吏部……几乎都在萧权曾的控制之下,吏部尚书和侍郎等人自然是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吏部尚书白启明,暂时没有机会动他,但是黄庆嘛……
这不是还有一个董岩在那里跪着吗?
杀鸡骇猴,这个时候是很有必要的。
黄庆自然是不服,但赵晚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拎鸡仔一般,将死命挣扎的黄庆给拎了出去,手起刀落,一条生命很简单的被收割。
飘在宣政殿的杜方捂住眼睛,表示这实在是太凶残了。
得亏他早死了。
咦,不对啊。
他是保皇派啊,他是为了陛下的崛起而死亡的,等下次陛下能够看到他的时候,看看能不能请求陛下给他立碑著传啊。
想想还是很美腻的。
柴绍这么一搞,就是连萧权曾都有些懵逼,太凶残了。
哪有说砍就砍的道理。
不仅仅是黄庆,之前被董岩爆出来的几个人,也相继被赵晚晚给拖了出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淮阳侯扬声道:“陛下怎可如此弑杀?”
穆青不冷不淡的回道:“为什么不能杀?这一个两个的尸位素餐、脑满肠肥,不晓得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祸害了多少黎民百姓。”
他站出来跪在地上,高扬着声音道:“陛下英明。”
“微臣恳求陛下彻查朝中上下人员,一旦发现有不法之人,立刻就地正法。”
正法你老祖宗啊!
一次还不够啊,还特么要劝谏第二次,穆青脑子这是完全坏掉了吗?
忠心耿耿可不是这个样子。
很不幸的,穆家十七八辈祖宗再次被拎出来轮了几十遍,然而这并不能阻止穆青的慷慨激昂,他吐沫星子飞溅:“微臣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到一个满是清明的朝堂。”
清明你妹妹啊!
回家过你的清明节吧。
逢年过节我们会给你烧纸的。
所有人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吐槽穆青身上,至于陛下的弑杀……只要不杀到他们头上,谁在乎啊。
如此……
官员位置又空出了接近十几人,加上上次的十六个,几乎有三十多人位置急需要填补。
柴绍一一的发布了调令。
这些人原先的官职并不高,甚至有几个仅仅只是一方县令,然而经过这次升调,官职至少涨了四个品次。
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被柴绍提拔上来的三十几个人,几乎全部都是年轻人。
最大的那个,也不过才四十岁。
王太后冷笑一声。
原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他的人光明正大的安插进来啊。
怎么这么愚蠢呢。
他以为只要将人提到这个位置就可以了吗?
“半个月只能,能不能将这三十几个人全部弄下去?”
或者暗杀,或者排挤掉……
可以用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萧权曾想了想,从外地调来的那十几个人可以在路途上截杀,现在在京城的这十几个,即便进入到相应的部门,他们也不会让这些人接触到真正的核心。
他点了点头。
不过,怕的就是柴绍早就有所预防。
“就怕他不预防。”王太后幽幽的说道。
还有那个穆青。
经过今日,她算是想明白了,穆青根本就是故意将所有火力值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
既然如此,她就成全他。
王太后眸中闪过一次阴冷,随后细细的和萧权曾交代几句,便轻轻的闭上眼睛,重新躺了回去。
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既然柴绍不想让她出现,那么她就不出现,且让他自顾自折腾去吧。
萧权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扭身离开了。
待他走后,王太后嘲弄的勾勾唇角,意义不明的哼了声。
还有什么事情有纰漏吗?
柴绍坐在那里,一一的用诛杀笔在纸上画圈圈,每一个圈圈都代表了一个环节。
一路画下来,好像并没有出错的地方。
现在唯一需要提防的便是母后的反扑了。
这三十来个人……
希望能多留下几个。
只要能超过五个站稳脚跟的,他这一个多月的力气就没有白费。
等等吧,很快就会见分晓的。
他搁下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忽然便有些无所适从。
想去……
看看母后。
120 心慌意乱了哦
只是……王太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柴绍的求见。
他定定的站在寝宫门口,心底深处弥漫着无尽的荒凉。
他做错了吗?并没有,即便是没有他,母后也不会要找个孽种。
更何况,当初做这个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王太后会身怀有孕,按照他一开始的设想,他会用别的方法,将她拖住。
所以无论如何,两人总会走到这一步。
但……虽然想的明白,事到临头依然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之后,柴绍转身离开,漫无目的的在宫中行走,但思绪依然是繁芜杂乱。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出宫。
沈含祯终于把木板给拆了,虽说行动依然不是很随便,但至少看起来不再笨重。
他美美的靠在那里看书,间隙瞅一眼独自练字的沈含章。
待她一张大字写完之后,他不抱希望的取过来,随即惊讶的发现,自家阿姐写的字竟然颇为好看。
不不,不仅仅是好看。
能够看得出,她现在虽然笔锋稚嫩,但是大开大合之间却十分凌厉,假以时日,她的字定是会分外好看。
只是有点不像女孩子的字啊。
太咄咄逼人了。
不过想到她前段时间的奇幻遭遇,沈含祯了然的撇撇嘴巴。
哼,一定是跟那个死胖子学的。
没想到他人长得不咋地,嘴巴又如此恶毒,但字却如此开阔大气。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服气。
尤其是只要想到,他以后就要在死胖子手底下做小弟,整个人就心塞的不要不要的。
嗷呜,不想做官了。
回家种地得了。
沈含祯小脸紧巴巴的,十分不赞同的表示:“阿姐啊,咱能不能换个字体练。”
“我觉得这个挺好啊。”
换个球球啊。
她好不容易才写成这样的好伐?被小壮壮用皮鞭抽了两个月好伐?
多少辛酸泪啊,多少仇和恨啊!
沈含章翻了个大白眼,她是有多憨啊,虐着虐着竟然喜欢上了?
大写的蠢货。
怪不得小壮壮老是这么骂她。
哼!
她重新拿出一张纸,噘着嘴巴继续写,然而写着写着,她蓦然发现,后面几乎写的全是柴绍的名字。
疯了疯了,要疯了。
这死痴汉是谁啊。
心跳加快个毛啊!
她心虚的瞥了一眼沈含祯,慌忙拿过另外一张纸将这张覆盖住,控制不住的红了脸颊。
还好沈含祯看书行至精彩处,整个人沉醉在其中,根本懒得搭理她。
她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偷偷摸摸的将写满柴绍名字的宣纸给折起来,塞到袖口处。
然后专心致志的继续动笔。
没大会儿,翡翠来请,说是柴绍到了。
沈含章胸腔出突地一跳,有些惊慌是抬眸,连忙摆摆手道:“不见不见,就说我不在。”
这是她……
在确定自己感情之后,这是在曾经清晰的亲吻之后,柴绍首次出现,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手忙脚乱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本能的就想逃跑。
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个蠢货。
她逃个球球啊,这是她家啊。她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他能把她怎么地。
沈含章深深呼吸,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紧张,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就算不高贵冷艳,但至少也要从容淡定啊,跟个傻子似的面红耳赤几个意思啊。
上次都没有这么慌张啊,这次是什么啦?
而且她都还没有见到他呢。
沈含章以头抢地,恨不得直接昏厥过去。
要么……实在非要见的话,能不能像之前一样将整个屋子遮起来,黑暗中他应该看不到自己红红的脸颊吧?
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他们身份悬殊,她完全不能见他。嗯,对,绝对不能见。
不过短短一瞬间的功夫,沈含章脑中如同被风暴袭击,想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而最后……
她终于还是在叫住了准备离去的翡翠,说道:“请他过来吧。”
嗯,也是挺不容易的,自由来往如他,这次竟然知道请示了。
唔,勉强……见一次呗。
沈含章清了清嗓子,小下巴高高抬起,做出一个高贵冷艳的表情。
倒是沈含祯气的扔下手中的书,哼道:“来什么来啊?阴魂不散嘛这人。”
“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如果真的喜欢你就乖乖的娶回去,别把人丢在外面给养个外室一样。如果不喜欢,就别整天来恶心人。烦死啦。”
完全不欢迎好吗?
“你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去去去,回你屋读书去。”
沈含章老羞成怒,瞪着眼睛赶人。
他怎么不知道?
他已经十三岁了好伐?他来盛京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妹妹已经红着脸向他表白了好伐?
沈含祯嫌弃的翻白眼,说道:“也就只有你不懂吧。”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嫉妒嫉妒很嫉妒。
臭着嘴巴打击他,还想和他阿姐那啥啥,世界上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沈含章暗搓搓的坐在沈含章身边,表示宝宝不走不走就不走,誓死做那最闪亮的小星星。
“……”
这死孩子!
怎么变得一点都不可爱!
不晓得我会很尴尬吗?
现在打死他还来得及吗?唔,好像来不及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两姐弟齐齐抬眸,便看到了和预想当中不一样的柴绍。
她知道柴绍整个人都瘦了许多,虽然上次不过只是瞥了一眼,但那个模样却清晰的记在了她的脑海中。
而现在的柴绍……
却比上次还要瘦。
不仅仅如此,他的双眸赤红,眼底带着淡淡的黑眼圈,像是许久许久未曾入睡。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带着股上位者的威压。那是她曾经在王太后身上所感受到的威压。
以往……柴绍身上虽然也曾有过这种逼人的气势,然而却从未有像现在这么明显。
沈含章咬咬唇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朝着柴绍招了招手。
但随后她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随便,她要不要起身去迎迎他。
沈含祯的冲击更明显。
他上次见柴绍……陛下的时候,这人抬着下巴仰着鼻孔,很是令人讨厌的指手画脚了他的人生,他所骄傲的文采。
现在想想也依然可恨的不行。
但眼前这位……哪里还有之前讨人嫌的模样啊,明明白白的就是上位者。
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的那种啊。
嗷嗷嗷,宝宝有些方,想要离开此地,不晓得还来不来的及。
可就在他想要远离沈含章的刹那,柴绍忽然朝着他们笑了笑。
不过须臾之间,他整个人的气势就发生了变化。
不在高高在上,不在气势逼人,而是变得春风和煦温暖如风起来。
当然……在沈含祯看来,就是欠揍欠揍很欠揍,笑屁笑,牙比别人白啊。
他暗搓搓的翻个白眼,表示了深深的鄙视。
哼,一见女人就腿软,注定是个昏君。
柴绍眸光淡淡的撇过来,凉凉的落在他的身上,让沈含祯小身躯抖了抖,哎呀,他该不会是听到自己说他坏话了吧。
此地不宜久留……
毕竟自家阿姐忒不争气,两只手都搅在了一起,离得这么近他都能听到她‘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脸也红彤彤的,像是要爆炸开似的。
他再继续留在这里,阿姐估计会尴尬死。
嗯,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贴心最可爱的弟弟。
才不会承认,刚才他从陛下的眼中看到了威胁呢。
哼。
沈含祯一瘸一拐的离开,那背影……无比的凄凉和酸楚,自家养了那么多年的肉……马上就要被人叼走了,能不酸楚吗?
他那个傻阿姐哦,都没有发现他人离开好伐?
更酸楚了。
晚上做饭的时候让翡翠不要放醋了,他已经酸够了。
沈含章手指头扭在一起,眼神左瞥右瞥,就是没好意思直视柴绍。
直到他走上前来,低着头看她,问道:“在练字?”
“对啊。”沈含章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的哼唧一声。
高贵冷艳走起。
你可以的,沈含章。
柴绍低低笑了两声,随手去翻检桌上的几张字,边看边点评道:“退步了啊。”
“怎么可能?”
沈含章抬头瞪他,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精神的不得了。“我……有天天练字的好吧。”
咳咳,有点心虚。
柴绍咳嗽一声,实事求是的在其中一个字上面点了点,说道:“你以前写这个字,笔力没有这么重,还有这个撇,写的太紧凑了。”
这人……
脑子有坑啊。
好不容易见一次,能不能不要上来就批评她?不对,她为什么要用好不容易这个词。
沈含章哼了声,扭过脸去,表示不承认。
柴绍看着她白皙的侧脸,忽地朝着她靠近了一些,两人几乎紧紧的挨在一起,沈含章猛地跳起来,将他狠狠的推开……
推开……
开……
刹那间,柴绍被她推的脚步趔趄的倒退好几米,整个人撞在后面的书架上,随后……连人带书架,全部摔在了地上。
柴绍:“……”
喜欢上一个力大如牛的女孩子怎么破?
总是被瞬间推出好几米怎么破?
说丢出去就丢出去,完全不给点提示,朕特么要怎么才能保持姿势优美的摔下去啊。
伤春悲秋、无所适从,朕……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了好吗?
朕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或者朕现在来不来得及把死豆芽给弄死。
偏偏沈含章还要补刀,她‘啊’了一声,忽地捂上自己的眼睛,表示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哦。”
然而却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歪倒在榻上,有些不能自已。
什么高高在上,什么气势逼人,什么威压尴尬,统统都见鬼去吧。
两人之间的相处……还是一如既往的逗比。
柴绍爬起来,偷偷的揉了揉自己的腰,努力压抑住掐死她的冲动……没有办法,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重新来到沈含章身边,磨着后槽牙说道:“朕真想把你的手绑起来。”
绑起来……
为所欲为。
看着她笑的红润润的脸颊以及粉嫩欲滴的嘴唇,柴绍的眸光暗了暗。
他重新在桌前摊上一张纸,将沈含章扯起来推到椅子上坐下,最后他站在椅子后面,握住了她的手,并且将一支笔塞进她的手中。
沈含章先是傻笑不已,但慢慢的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姿势……
不就等于柴绍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是……话本子上男主经常拿来撩妹的手段啊!没想到现在她也遇到了。
这么想着,沈含章耳朵尖尖瞬间变得通红。
为了缓解心绪,她问道:“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柴绍满意的看着她红红的耳尖,恨不得在上面舔上一口,他咬咬牙忍住之后,却又故意的往前压了压,气息打在她的耳边,成功的看到她侧脸变得更红了。
“你不是喜欢瘦的吗?”他回答道。
“我才不喜欢……”你字差点脱口而出。
沈含章咬了咬舌尖,把最后一个字吞下去,哼道:“我喜欢像梦中情人那样,又温柔又帅气又迷人的,才不是瘦的。”
“而且你也不算瘦啊。”
哼,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瘦了而已,但其实还是稍微有些胖的。
虽然……他现在真的比之前英俊迷人了好多。
柴绍磨牙。
又是柴熙这个死女人。
虽然他知道蠢豆芽其实是喜欢他的,然而听到她这么说,他还是暗搓搓的将柴熙骂了一顿。
随即说道:“其实……朕本来打算在瘦到能够惊艳你之前,不来见你的。”
“可是朕现在很难过。”
沈含章心中一紧,“怎么了?”
他在她耳边窃窃几句,震得沈含章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猛地回首,唇角从他脸侧一擦而过,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可是震惊的张着唇傻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这这……”
结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没有说出来。
这……
也太疯狂了。
所以他上次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伤心难过吗?
可,亲自命令给王太后下堕、胎药?
则更加的疯狂啊!
121 想通了的豆芽
沈含章微张着嘴巴,眸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柴绍伸手覆上她的眼睛,低声自嘲道:“豆芽也觉得朕残忍吗?”
残忍吗?
沈含章问自己。
是的,残忍,毕竟那将是一条生命,毕竟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
她好像更心疼他呢!
她没有将他的手拿开,这样可以遮住她忽然涌上来的心疼还有淡淡的湿润:“没关系啦,反正……就算是没有你,那个孩子也不会被生出来。他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你只不过顺势而为而已。”
沈含章只能这么安慰他。
他肯定很伤心的。
不然那天也不会来寻她,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遗落在脸上的血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当时他的痛他的恨一定极其强烈,强烈到手心都被自己掐破了。
那个时候她蠢呼呼的,快狠准的打断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也打断了他想要寻找的慰藉。
真是……好蠢哦。
不对不对,我去啊,为什么我现在这么嫌弃自己啊。
她明明是个美艳又可人的少女来着。
哼!
都是被死壮壮带坏的。
她暗搓搓的哼唧一声,表示要先把这个帐给记下来,待以后……
以后啊,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词语。
柴绍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开怀,他手心上移,轻轻抚摸了一下沈含章的发心,说道:“今天怎么这么乖。”
怎么这么乖?
这么乖?
乖?
沈含章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没有憋死自己。嗷嗷嗷,她还在为了他伤春悲秋,丫能不能不要来调、情啊。
这样很容易出戏的。
这种在话本子上看过无初次的情节,怎么落在她身上就觉得怪怪的呢。明明是她曾经一直期待的来着……
一定是对面这个男人的画风不对,哼!
可即便是疯狂吐槽,沈含章的脸颊也依然红的像是猴子屁股,她努力的眨眨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写字写字。”
她故作镇静的回过神,想要拿起笔来分散一下精神,然后行动之间,袖中的白纸却不小心掉了出来。
沈含章慌忙去捡。
但是……
柴绍已经不是那个柴绍。
肥肉去掉的结果让他身板变得轻盈起来,他快速弯腰将纸捡起来,在沈含章反应过来之前,‘蹬蹬蹬’跑出去好几步。
朕真是太心塞了。
如果豆芽是个正常的柔弱向女孩纸,他就可以顺势揽住她,一边强硬的安抚她的挣扎、一边闲适的观看手上的东西。
然而……没有如果。
面对一个大力女,朕只能十分丢脸的跑开,不然分分钟又是被扔出去的节奏。
实在是不太美妙。
柴绍那个郁闷、那个吐血、那个惆怅哦,然而这一切在打开折叠的纸张之后,瞬间全部转化成了心动。
在朕不曾出现的时候,朕的蠢豆芽也在思念着朕呢。
一笔一划,完全可以看出她的浓浓情意。
真是让朕美得冒泡泡,想要跑出去对着天空大声的呼喊:朕的妹子也爱朕,你们这群愚蠢的凡人快来吃狗粮。
然而……
没等他嘚瑟完,沈含章一招降龙十八掌,再次把他给推了出去,另外一张书架应声而倒。
柴绍心如死灰的趴在一堆书集当中,恨不得直接这么撅过去算了。
这……特么什么事儿啊!
朕是个男人啊男人!
总是被丢出去是几个意思。
沈含章捂住脸,张开手指缝,‘蹬蹬蹬’跑到柴绍面前,将写满他名字的纸给拽过来,刹那间完成了毁尸灭迹,顺便还表示了一发自己并没有看柴绍的糗状:“我有捂住眼睛哦。”
柴绍:“……”
所以你以为朕没有看到你张开的指缝吗?
所以你以为朕就不追究你连续丢开朕两次的事情吗?
所以你以为朕不能把你怎么样吗?
但好像还真不能。
柴绍捧着一颗稀碎的心爬起来,表示这恋爱朕没法谈了。
好不容易温情一些、暧昧一些……蠢豆芽都给他来一发绝杀,这小日子还能过?
朕早晚会被摔死的好吗?
“朕看到了。”柴绍咬牙切齿的瞪她,说道:“朕知道你喜欢朕。”
“胡说八道。”
沈含章瞬间反驳,大眼睛睁得圆圆的,掐着腰准备在气势上压倒柴绍,但是她略显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紧张的内心。
她咽咽口水,哼道:“谁喜欢你啊,都说了你长那么胖,我才没有那么没眼光呢。”
“我喜欢公主殿下、梦中情人,好不好啊?”一边说着,她一边努力星星眼。
然而努力很久,却怎么都没有了梦幻的感觉。
哦嘞,梦中情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已经被完全挤下去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
事情很不美妙啊!
沈含章懊恼的跺跺脚,地上瞬间出现一个脚洞……她微微低头,变得更懊恼啦。
这地面本来就破,这下更破了啊。
真的是要穷死。
作为一个穷人,沈含章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差点就蹲到地上把洞给抹平了。
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柴绍忽然冲过来,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起她的下巴,便亲了上来。
朕拼了!
甩出去就甩出去吧!
宁可甩出去,也要将柴熙在豆芽心中的地位给抹杀掉。
胖又怎么样!
朕还不是一样风华绝代。
只是豆芽不识货!再说了,朕现在不是已经瘦了,更加的风采动人了好吗?
就不信这颜控小丫头不心跳加速。
但……好像最先心跳加速的那个是朕啊!
亲吻了那么几次……几乎每次都是他在偷亲,即便豆芽虽然清醒,但他仅仅只是浅尝辄止而已。
而这次……
两人明明白白的清醒着,沈含章睁着双眸,眼中倒映着一张男人的脸。
真的很俊美。
她想。
明明以前五官并不算突出,眼睛不算大、鼻子不算挺,大概也只有嘴唇薄薄的,形状很是完美。但她完全不在意好吗?
反正就是根本看不到他……
可是现在,她终于知道原来他也有好看的剑眉、也有高挺的鼻梁、也有如月如星辰般闪亮的双眸,而这双眼眸中,倒映的是懵懂的她。
这个男人……她曾经很嫌弃很嫌弃,因为她是个死颜控。
可是有一天,她这个死颜控,看上了这么一个嫌弃的男人,这让她无法接受。
然而,这个男人……这个连审美都和她不在一个次元的男人,却正在为了她变成他口中所谓的排骨精。
他是真的喜欢她。
沈含章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她才可以任性的挥霍着这份喜欢吗?因为身份……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
柴绍试探着伸出舌尖,细细的描绘着她柔软的双唇,紧张的双手都不晓得放在哪里,最后无意识的落在了沈含章的腰上。
他几乎本能的将她整个人箍在了怀里。
贴合的、契合的身体,如同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存在,只是不经意间被分开,而现在终于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终于……
他撬开了她的唇。
与她柔软的舌尖缠绕在一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渴望和战栗从灵魂深处升起,紧紧的锁住他,让柴绍的动作都变得大力起来。
一直睁着眼睛的沈含章终于闭上了眼睛。
并且开始试探着回应他的动作。
就这样吧。
她想。
她只是个父不爱母不在的一无是处的少女而已,现在有这么一个头脑聪明的男人喜欢她,而她也喜欢着这个男人。
为什么要抗拒呢?
身份……确实是鸿沟,可那又如何。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毕竟谁也不知道谁会活多久。
也许今天睡着明天就醒不过来了呢?
两个人拥抱着彼此,从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心灵是如此的接近。
许久许久……
柴绍放开沈含章,伸指将她唇角的水渍给抹去,随后在自己唇角抹了抹。
他低头,额头同她的靠在一起,说道:“豆芽,朕真的很高兴。”
高兴的像是飞了起来。
他说:“你还记得朕和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
说的话多了去了,她哪里知道是哪一句啊?
“朕曾经说,朕一直觉得自己是无腿的小鸟……”
我去哦!
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给她灌毒鸡汤啊!
沈含章挣脱开他,捂住耳朵喊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这碗鸡汤我不喝。”
她是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女人。
柴绍:“……”
朕家妹子总是有那么一种技能……分分钟就能把璇旎的气氛破坏掉,这特么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他深呼吸一口气,忽略道蠢豆芽的逗比,总结道:“总之你知道,朕现在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所以你小鸟要飞了吗?
沈含章捂住脸,伸手拍向他肩膀,娇嗔道:“讨厌!”
瞬间……
某人第三次被丢出去了。
沈含章心虚的咳嗽一声,默不作声的来到桌前,安安静静的开始码字。
嗯。
这样她就可以忽略掉柴绍的怒气了。
掩耳盗铃什么的,我最在行了有没有。
赵早早并着小桌子、翡翠一干人等,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纷纷表示,哎喂不要太激烈啊,秀恩爱死得快好吗?
当然,柴绍现在暂时听不到,否则分分钟会给他们小鞋穿。
他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腿,顺便撸起袖子,看了眼青青紫紫的胳膊,心塞的表示:朕能不能问问玉葫芦,也给他来一发大力技能可以伐?
或者能不能在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把朕的妹子变成一个娇弱的女孩子。
这样实在是太受伤……也太伤自尊了。
只要想到或许有那么一天……朕有可能被妹子给抱上床,就觉得整个人生都没有希望了啊。
柴绍瘸着腿,来到沈含章面前,深呼吸好几口之后,才磨着后槽牙说道:“蠢豆芽,你再敢把朕丢出去,朕就把沈含祯给丢掉。”
嗷呜!
臭不要脸!
就知道威胁她!
可……她为什么赶到甜蜜蜜呢?
对不起,我家小哭包!
沈含章嘴角隐秘的翘了翘,傲娇的哼了声,表示不想搭理他。
柴绍从后面探出手去,两人便恢复了最开始的动作。
他将她拥在怀中,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给她,他平日里是如何写字的。
两个人如此耳鬓厮磨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柴绍终于是离开了。
沈含章坐在桌前,看着满满半桌子写满的纸,无意识的笑了笑。
随后去将歪倒的书架给扶了起来。
翡翠帮着她整理散乱的书集。
忍了忍,到底是开口问道:“姑娘想明白了吗?”
算是想明白了吧。
沈含章点点头。
“我从那边搬出来,虽然说确实是想逃避柴绍的感情,但那个时候最主要还是因为梦中情人的话。”
因为柴绍和别的女人接触,她心里难过吃醋而已。
当然,她现在终于知道,那个所谓的小宫女,其实是夏淑妃来着。
夏淑妃的技能,她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梦中情人不知道啊,所以才会来告诉她。至于柴绍所说的挑拨离间,其实她是不愿意相信的……
沈含章叹了口气。
她不想将梦中情人想的太坏,毕竟那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无论男女。
“我们两个身份确实差了好多并且他过了年大概还要选妃……”这件事情在朝堂上提了那么多次,作为上朝的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大婚便是亲政与否的临界点。
沈含章不傻!
哪怕柴绍这一次赢了,可是王太后不会反扑吗?
他下一次还会赢吗?
很多事情,真的是无法预料。所以对于柴绍来说,帮手越多自然是越好的……
所以他的皇后,需要有非常硬的后台,这样才会对他的亲政有所帮助。
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是摆在两人面前无法跨过的现实。
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不想因为现在一时的心动,去面临将来的伤害,其实是情有可原的。
只不过……她现在想通了。
“他既然愿意为了我连自己审美的舍弃,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他抛弃自己的坚持。”
至于以后……
122 嗷呜,下雪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毕竟一切皆有可能。
刹那之间,沈含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啦。
嗷呜,如果她现在穿着白衣服抱着净水瓶走在大街上,一定会被当成超脱人世的观自在菩萨的。
翡翠听了她略带着自得臭屁的话,嘴角勾了勾,故意打击她道:“不会的。”
“姑娘您胸太大。”
沈含章尖叫一声,抱住翡翠亲了一口,笑的十分开怀:“就喜欢你说实话的模样。”
人家就是个长腿美艳大胸妹子呀,哼哼……便宜了小壮壮啦。
咦……
不对哦!
她怎么会想到这里。
啊啊啊啊啊……好羞涩!
沈含章抱着翡翠在地上打滚,把整个书房弄的更加凌乱,直到沈含祯一声悲愤的怒吼,她这才并不心虚的继续给整理。
然而却被沈含祯给赶了出去。
满满的血泪啊!
他望着乱糟糟的被丢的满地都是的书集,整个人都心碎啦,这都是他的真爱啊。
他千辛万苦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从皖南带过来的好吗?
结果嘞。
就这么被糟蹋啦!
果然他还是太过小看那个男人了,这张战斗就这么打响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十三岁的少年,就这么对着空空的书架立下了誓言,完全忘记了就在刚刚……自己被一个眼神吓成了小怂蛋。
柴绍可不晓得自家小舅子已经被他拉黑了。
他正忙着善后。
朝堂上的那些人,砍的时候虽然痛快,但后续依然需要处理。
他们的家眷该如何定罪,他们的证据该如何落档,他们身后追随的人以及后续所牵扯出来的人,该如何处理……
还有王旭!
王旭一个人所犯的事情——当然,这件事情也许并非是他一人所为——总是要寻求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
总不能真的诛九族吧。
毕竟这九族里面还包括了柴绍自己。
王太后已经连续三天未曾上早朝,而她所有的拥护也基本未在早朝上发声,但他们对柴绍造成的影响却真的很大。
因为他们的不配合,很多决定其实根本无法执行。
这种情况,柴绍早就已经预见,因此倒也不算慌张。大的事情无法执行,那就将他能够做得到的事情一一的去实现。
自从王旭被拿下,王家人几乎天天来宫中寻王太后,只是全部被她以身体虚弱为由给挡了回去,他们找不到王太后,最后又找到柴绍跟前。
他只是笑着听他们的侃侃而谈,听他们说若是没有王家扶持,他这个皇帝做的并不安稳,听他们说王家人是如何的劳苦功高,而他现在做的事情便是忘恩负义。
一切的一切,他没有一句话去反驳。
因为王家所有人全部在心中认定的事情,他无论说些什么,他们都不会听。
既然如此,他何必多费唇舌,将这些人的话就当成在放屁得了。
原谅他如此粗俗。
如此十天过去,冷飕飕的冬天,大概是真的来了,可王旭的罪却依然没有定下来。
他所提拔安排的人,吏部虽然已经将调令发了下去,但在京城的这些人,现在为止几乎没有一个被接纳的。
而尚未入京的那些,甚至在春节之前,都不一定赶到盛京。
即便赶到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发展的余地。
柴绍端坐于桌前,看着手中的地理志,但脑海中却无法将其描绘出来。
他对自己说,不要着急,因为现在的状态,是他早就已经预见过的。并且……他将这些人带出来,其实并非每一个都是他的人。
当然一半以上肯定是有的,把他们拉出来,他其实也有犹豫过。但最终还是这么做了。
其实……
真正的钉子早就埋了进去,这最最深的一个环节,别说韩式和季传胜、夏妃奶奶她们,他连豆芽都没有告诉,甚至于连自己都刻意的将其遗忘。
这样,这几个人才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怀疑,才会在这次动荡中被启用。
可即便如此,柴绍也无法心静。
这些被推出来的人,全部都是他一点一点的收入门下的,也全部是对他忠心耿耿的。
他曾经向他们保证过,他登位的那一天,便是他们大展宏图的那一日。然而,怕是有些人便仅仅是止步于此了。
五个人!
柴绍真的很怕,即便是五个人都留不住。这与他当初所设想的差太多了。
马姑姑飘进来,看着他死死捏住书页的手指,低叹了口气,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不能触碰他,只能虚虚的拍拍他的后背,说道:“别想太多了,你已经做了你自己该做的,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
谁的天,谁的命?
这个世界的天和命即便不是朕,也不该是母后她们。
柴绍嘲讽的勾勾唇角,轻轻的点了点头。
“有些时候,在这个位置便是如此,你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可最后事情的结果却很不如意。”马姑姑继续出言宽慰他,说道:“当初你父皇继位的时候,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
“只是他全部扛了下来,作为他的儿子,你也可以的。”
想到那个男人,马姑姑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你爱父皇什么呢?”柴绍忽然问道。
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岂不是很辛苦?
马姑姑楞了楞,尴尬的扯扯嘴角,道:“小孩子不要问这个问题。”
柴绍:“……”
朕哪里小了?
朕现在‘巨基’好么?好吧,马姑姑不是这个意思,是朕敏感了。
他挑挑眉,自动自的过了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春花呢,最近几日怎地没见她四处飘。”
马姑姑清清嗓子,没忍住笑了起来,道:“自从王旭被入狱,她高兴的都快疯了,每天拉着韩家两兄弟拼酒,醉醺醺的都没怎么清醒过。”
鬼虽然不喝,但可以闻啊,别人进贡的她们也能接收到。因为为了喝酒,他们几只几乎将整个宫中底下酒窖给霸占了。
大概未来几年,宫中活人喝的酒都没什么味道了。
柴绍跟着笑了笑。
顿了几息之后,说道:“希望结果能够让她满意吧。”
王旭绝对会死的,柴绍可以肯定。
所牵扯的人员,最后也能够审判大半,但其实还有那么一部分,他只能既往不咎。
譬如王旭的亲眷……估计是动不了了。
事情一直在拖,直到冬天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将整个盛京装裹成了冰雪世界。
沈含章打开窗户,忍不住狠狠的惊叹了一声。
作为一个南方妹子。
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雪好么?
她嗷呜一声,衣服都没穿上,就打开门跑了出去,恨不得直接扎进雪地里。
真的是好美啊!
大片大片的白色,好似将所有的污垢都洗净了,整个世界都变得那么的干净纯洁。
翡翠冻得直打哆嗦,但她顾不上自己,抱着厚厚的披风,追上沈含章的脚步,将她整个人裹起来,嗔怒道:“这么冷的天,您衣服都不穿,万一伤寒了怎么办?”
边说边打喷嚏,鼻尖都变得红彤彤的。
蹲守在门口的明珠也是如此,冻得瑟瑟发抖。
沈含章兴奋的转过身来,直接把披风给扒下来将翡翠裹住,乐呵呵的说道:“我不冷呢,倒是你,快带着明珠进屋去。”
说完就把翡翠直接抱了起来,蹭蹭蹭就往屋里跑,来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夹带上明珠。
最后将两个人全部安置在床上,用被子把她们裹住。
而自己又撒欢似的跑了出去。
翡翠和明珠无奈的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笑出声来,好吧,姑娘确实是不冷。
她们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沈含章虽然很想玩耍,但是考虑到家中几个人,她还是很暖心的将院子里扫出了一条小路,随后去给大火煮姜汤。
一人逼着他们喝了满满的一大碗。
对此,沈含祯是拒绝的。
他窝在床上,嘟囔着表示:“明明前几天还没有那么冷啊,怎么一夜的功夫就可以能冻死人啊?”
“我不要喝这个啊,太难喝了,我只要不出门不就可以啦?”
然而反抗没用,沈含章捏着他的鼻子,硬生生的给他灌了下去。
完全不顾他被呛的小眼泪都彪了出来。
我去哦,这还是亲姐姐吗?
沈含祯歪倒在床上,雌雄莫辨的小脸上尚带着泪痕,完全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
沈含章没忍住,在他小脸上掐了一把,哼道:“都这么大了还哭呢,丢不丢啊。”
“不丢不丢就不丢。”沈含祯怒吼……然而一点气势也无,更加想让人蹂躏了。
阿勒,她咋觉得她家小哭包,非常适合一个强壮又强势的男人呢?
夭寿了!
如果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绝对会恨死她的。
“快点起来啊,姐姐我带着你去赏雪。不准说不啊,你看看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骚客都咏过雪画过雪,作为皖南第一才子的你,怎么能够落了下乘。”
“征战盛京才子圈的机会到了,雄起吧小祯祯。”
沈含章握拳,眸中满满的全是激励。
沈含祯:“……”
再喊我小祯祯,我就和你断绝姐弟关系哦!
沈含章才不搭理他的威胁,握着小拳头把人给逼起来,待乡下小伙子沈含祯第一次看到雪的时候,也没忍住发出了狼嚎。
嗷嗷嗷嗷嗷……
笔呢纸呢,他要画画。
最后因为家里实在是太小,而外面又被各家给破坏掉了,一家子人穿的暖暖的,跑到西郊去踏雪寻梅了。
当然了,现在梅花还没开呢,不过不着急,先踩踩点,等开了之后再去一次嘛。
每年的第一场雪,去西郊梅林的玩耍的人,并不在少数。
甚至就连萧惠群,也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
丫鬟云烟、云雾一脸紧张的跟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可有觉得不舒服?”
萧惠群失笑道:“我无事的。”
她的哮症最容易诱发的是春秋两季,反而冬季是她最舒服最没用压力的季节。
周姨娘要求她陪着去西郊,正巧她确实也憋坏了,自然便答应了下来。
宰相府大姑娘出门,自然是浩浩荡荡的好几辆车,刘成带着人护在周围,眸中是满满的担忧之色。
总觉得带的东西不够,就怕姑娘不舒服,他没法保证让她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药应该带了吧?
大夫也跟在后面呢?
刘成掰着手指头一一回想,可依然是不放心,又特地的检查了一番。
萧惠群将帘子掀起来,不巧便看到刘成紧张的模样,她眸光闪了闪,有几分无奈。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怕是个很大的累赘吧。
只是……这条路不是通往西郊的吧?
“刘管家,这是去哪里?”萧惠群将刘成喊过来,拧着眉心问道。
“回禀姑娘,刚才周姨娘吩咐,让咱们先去北巷那边接沈家姑娘。”刘成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道。
心中却控制不住的泛起淡淡的欢喜。
他已经许久未曾和姑娘说话了呢。
萧惠群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接便接吧,对她来说无所谓的。
云雾撇着唇嘟囔道:“要奴婢说啊,这沈家姑娘真是好不要脸。”
不仅仅是这沈月月,还有那个孙氏,也够拎不清的。
再如何,也不能让自己未曾出嫁的女儿和一个外男独自留在盛京共处一室啊。
还有脸让周姨娘多关照呢?
果然是乡下来的人,一点点的脸面都不要。
“莫胡说。”萧惠群嗔了她一眼,不是很诚心的训斥道。
云雾吐吐舌头,做了个委屈的小模样,逗的云烟拧了她一下,说道:“就你话多。”
沈月月和孙哲涵坐一辆车,她披着厚厚的披风,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可即便如此,也冻得瑟瑟发抖。
她抖着声音埋怨道:“我们为什么非要去西郊赏雪啊?”
明明院子里都是雪,何必舍近求远呢。
虽然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可是她一点都不欣喜不开心不激动好吗?
太冷了!
孙哲涵不耐烦的白她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啊。”
就知道化妆打扮买首饰,如果不是在床上还有有些用处,他现在真不想搭理她。
没脑子的女人,一点都配不上文采风、流的自己呢!
123 狭路相逢毒者胜
西郊有梅林、竹林、桃林、杏林、酒池肉林(?)……总之从万物勃发的春日再到白雪皑皑的冬日,这里一直是文人骚客最爱的乐园。
文人骚客代表的是风流不羁,代表的是俊俏少年、中年或者老年,他们骚起来的时候,最需要的乃是围观群众。
这个围观群众可不是指的那些买菜翁、卖炭翁、卖鸡蛋翁……而是一个个鲜嫩欲滴、青春美丽、大方可爱的闺秀们。
因此,西郊传颂最多的便是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
那谁谁泼墨成诗之后和那谁家姑娘一见钟情天雷地火的故事,随便套个名字,就能引领新一代的潮流。
这些全部是孙哲涵打听出来的。
他其实很看不上沈月月,不仅仅是因为她长相平凡,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人实在是泼辣。
可谁让孙家式微、生意渐渐的走下坡路,他想要用最好的纸张最好的笔墨,家族里面的人根本不会给他提供。
正巧长大了的沈月月喜欢他,而他鬼迷心窍之下,不小心便睡了她,如此之后,对床上之事便有些食髓知味,每天不这样那样,他连读书的心思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沈月月一心为他,大把的东西像是不需要银子似的买给他,于是孙哲涵最后选择和沈月月订了婚。
但他心底觊觎了沈含章很久,毕竟两姐妹站在一起,只要不是太瞎,最先注意到的都是沈含章。
然而沈含章在沈家根本没什么地位,更加不巧的是她又被别人看中了。
且那个人并非是他孙哲涵能惹得起的,因此渐渐的便歇了霸占沈含章的心思。
可是孙哲涵又怎么甘心,这辈子都和沈月月这个才貌都无的女人绑在一起。所以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能够在高中之后,将沈月月一脚蹬开。
又或者将来只是让她做个妾室,也不枉她跟了他这么久的时间。
只不过在蹬开沈月月之前,他得先找到下家啊。因此这些时日,他没少往西郊跑。
就是希望能够遇到哪家贵女,天雷勾动地火之后,两人产生一段凄美的爱情。
然想象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跑了那么多趟过去,他连一个真正的世家少女都没有见过,根本就没有机会展露自己风流倜傥的英姿。
百般思绪之后,孙哲涵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怎么就这么蠢呢?
上好的世家贵女不就在身边吗?
沈月月不是和萧家夫人走的很近吗?而整个盛京谁不知道,丞相萧权曾只有一个女儿,并且极其爱护这个女儿。
据说想要迎娶萧惠群,妄图通过萧权曾一步登天的男人,已经从盛京排到了皖南啦。
只不过可惜的是萧权曾对这个女儿保护的很好,萧惠群本人又很少出门,因此那一个两个所谓的浪荡才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得见她的容颜。
其实萧惠群长得如何,孙哲涵并不在意。
反正他所看重的也不过是萧权曾能够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甚至于一旦做了萧权曾的乘龙快婿,明年春日的科考,他或许都不需要考试,便能够进入三甲。
孙哲涵想的很美,非常的美,但前提是他必须能够把萧惠群拿下,当然再之前的事情乃是他能够见到萧惠群。
于是平日里他总是撺掇着沈月月去约萧夫人和萧惠群出来游玩……但一是沈月月不喜欢她们两个,二是萧夫人好像并不怎么爱出门,因此他的美梦便一直没有实现。
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孙哲涵撩开帘子,眼含精光的看着行驶在前面的马车,觉得一颗心像是猫抓似的蠢蠢欲动。
他忍不住的握紧了拳头,虚虚的在空中挥舞了一番。
美人和前途,我来了。
沈月月冻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团,哪里有心思关注孙哲涵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回家中,将自己用厚厚的被子埋起来,直到春暖花开的那一日。但是,看着孙哲涵兴奋到闪耀的双眸,她哆嗦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顺从他。
她爱他,所以愿意跟着他受罪,哪怕现在一点名分也没有。
可是不着急,等他高中的那一日,便是迎娶她的那一日。
表哥说,他一定会给自己挣一个诰命夫人,如此她便可以将沈含章狠狠的比下去。
沈月月眸中闪过一丝幸福的微光,看着孙哲涵的眸光充满了爱意。
从她知道****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她爱着这个男人,所以哪怕是轻贱自己,她也要得到他。
路上的雪泰半已经被清理,所以他们一路行来,并不算是太过艰难。
然而等到了西郊之后,孙哲涵才发现他们还是来晚了。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几乎将整个盛京的文人骚客都惊动了,他们天还没亮,就呼朋唤友的来到西郊,占据最有利的赏雪位置,或者吟诗作赋,或者画画写字。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各种卖吃的、喝的、用的的小商贩,也占据了这里的半壁江山。
一路行走过来,竟然都没有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这让他怎么和佳人执手相看泪眼,怎么定情一吻天雷勾地火啊。
孙哲涵郁闷的要死,然而他面上却依然是言笑晏晏,看起来就像是个温文尔雅佳公子。
只不过表面就是表面,不管他再怎么佯装,最后总是会暴露本性。
孙哲涵陪在周姨娘身边,一口一个萧夫人,将周姨娘哄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直接挽住他的手往前走。
沈月月跟着后面,烦躁的踢踢地上的雪,非常想拉着他回去。
为什么一定要讨好这个老女人呢?
她烦的不行,但又不能质疑他什么,只能闷闷不乐的跟在后面。
作为萧家人,在西郊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家宅院。
因此哪里需要和这些一看就没啥深厚背景的文人骚客抢地盘,高兴了她们可以在这里逗逗他们,不高兴了谁会搭理他们。
而周姨娘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
泡温泉啊。
尤其是在冬天第一场雪下来之后,泡完回去她都觉得自己全身滑溜溜,美貌都上升好几个度啊。虽然说还是一如既往的留不住萧权曾,但是……她自己看着乐呵不是?
如此,正烦恼找不到清净地方的孙哲涵,最后惊喜的发现,他们到的地方不但隐秘幽静,而且更加的美更加的适合撩妹。
他蠢蠢欲动的看向最前方,被人包围起来的一道倩影,忍不住的兴奋起来。
萧惠群凝眉,若有所思的侧眸,正巧捕捉到了他来不及收回去的眸光。
那种势在必得的眸光,让她忍不住的皱起眉心。
这人……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
想不出个所以然,萧惠群便没有在意,而是继续专心致志的往前走。
没有办法,别院处于半山腰,她们来的匆忙,根本来不及命人打扫雪后的山路,因此只能自己一步一步的爬上去。
她现在已经很累了,可是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空旷和雪白,她的心里却觉得很满足。
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走动了呢?
想想真是怀念的很。
云雾和云烟守在她的左右,忍不住的一遍遍的看向她,以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大碍。
可不管怎么样,总是不怎么放心,最后云雾没忍住,眨巴着眼睛建议道:“姑娘,刘管家命人带了竹椅,不若让人抬着你上去吧?”
萧惠群摇摇头。
她自己可以的。
不知道为何,最近这段时日,她总觉得自己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好了,以往总是动不动就无法喘息的状况,现在改善了许多。
萧惠群不敢奢望自己的顽疾能够治愈,可……能够稍微变得好转也可以啊?
即便不能像别家的姑娘那般能跑能跳,起码她希望自己不要总是让别人担心忧虑。
如此又是走了一会儿,不巧便遇到了从另外一条路拐过来的沈含章一行人。
他们出门也晚了,自然是没有在山下各种林子当中抢到什么好位置,但架不住有赵早早在啊,他撺掇了一番之后,沈含章便没忍住诱惑,答应了来泡温泉。
赵早早美滋滋的在前面开路。
皇家别院的温泉啊。
更大更豪华更滋润啊有没有。
他将是所有兄弟当中唯一一个由此殊荣的人哎。
等他泡一发出来,整个人会不会变得布林布林亮晶晶啊。
光是想想就美得冒泡啊!
赵早早在前面走,沈含章她们在后面跟……再后面还有被抬着的沈含祯,他臭着一张小脸,很想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是个有尊严的男孩子,绝对不接受柴绍暗搓搓的贿赂。
然而……
好吧,其实他也很愿意在这冷的要死的天气泡泡温泉,这样整个人都会暖起来的好吗?
如此……
便狭路相逢了。
其实沈含章一开始并没有看到沈月月她们,毕竟最前面的全是萧家人,沈月月和孙哲涵落在后面,她眼睛就算再大再明亮,也不可能会看到他们。
但架不住沈月月有一种万花丛中只看到沈含章的本事啊。
她狠狠的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孙哲涵便以为她是在和自己说话,有些不耐烦的回眸说道:“你说什么?”
沈月月便指着沈含章说道:“能说什么?还不是我那个好姐姐。”
对于沈月月的这个姐姐,周姨娘自然也有耳闻,不过她的耳闻全部来自于孙氏,因此对沈含章实在是没啥好感。
待顺着沈月月的手指看过去时,又发现这小姑娘胸大腰细,看起来既美艳又妖媚,一看就是那种专门出来祸害男人的下作女人。
于是周姨娘十分不屑的从鼻端发出一声轻哼,说道:“月月,你以后离这种女人远一些,没得被带坏了。”
沈月月从没有像现在似的喜欢周姨娘,她乖乖巧巧的点头,笑着道:“姨娘放心了,月月才不会的。”
“表哥,你说对不对?”
可是她连着喊了好几次表哥,孙哲涵都没有回过神来。
太美了。
为什么又变美了?
他以前只觉得沈含章美,但现在却忽然发现,她不仅仅是美,身上更是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膜拜占有……
他的眸中闪过惊艳之色,脚步更是不受控制的朝着沈含章前进几步,最后被沈月月狠狠的掐在他的腰间,她恨声道:“表哥,你再看什么?”
孙哲涵疼的全身一抽,但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回首朝着沈月月微微一笑,说道:“我在看不远处的雪山,想着等下一定要将它画下来。”
呵呵……
这声冷笑是沈含祯发出来的。
自从沈月月她们那边开口讥讽,沈家两姐弟便看到了她们,但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并不准备搭理。
但是孙哲涵的眼神太恶心了。
沈含祯小脸涨红,被他气的肝疼,恨不得直接上前对他好一顿胖揍。
不过……
他其实打不过孙哲涵,但他可以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死死的碾压他。
甚至于,在整个文学才子的圈子里,孙哲涵连沈含祯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因此他的笑声可以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蔑视和不屑。
沈含章悄悄的给自家弟弟点了个赞。
只是,她咋觉得沈含祯现在的小模样,好像有些熟悉啊。
好吧,不是有些,而是非常熟悉。
那一勾唇一挑眉,那斜着向下鄙夷的眸光,那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人全是渣的气势……活脱脱的一个柴绍翻版。
我去啊!
柴绍什么时候对她家小哭包进行了改造的啊?
然而沈含祯并不晓得自己无意识的模仿了那个让他讨厌的男人,他现在只想着把孙哲涵给干趴下。
让他跪下叫爸爸!
等等……
叫爷爷吧!
他仰起小脸,喷毒汁:“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故作风流就有点恶心人了,还画雪山,就你那斗鸡眼,能看到远处风景是啥样吗?”
“就算是你能看得到,你那粗壮的爪子能画得出来吗?不要以为会拿笔就叫会写字,花钱捐个举人就能考上状元……自己几斤几两重不知道啊,出来丢人现眼,会让别人觉得我们皖南人都是你这种渣滓的。”
沈含章:“……”
好毒啊!
124 禽、兽,放开那个女人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毒汁喷射之后,孙哲涵、沈月月、周姨娘三个人气的额角青筋突突的跳动,周姨娘指着沈含祯怒道:“哪里来的小杂种,信不信老娘撕了你。”
自从打入贵妇圈(?),周姨娘努力修饰自己的言行举止,几乎是再也看不到青春年少时期的粗鄙和俗气。
之所以说几乎,便是现在这个时候,她被人激怒的时候,总是喜欢用最熟悉的语音还击。
竟然敢说她丑成窝瓜的老巫婆?
她不撕了这小子,她今儿就不姓周。
然而没等着她命人上去将这些人干趴下,萧惠群却忽然开口道:“够了。”
她清清冷冷的声音,让整个场面瞬间变得清净。
沈含祯不是不想继续喷,然而他叨逼太久了,有点喘不过气。
他一边顺气,一边依然气势满满的瞪着对面的孙哲涵,当然了,他也没忘记关注那个包裹的很严实、连面容都未曾展现的女孩子。
沈含章也看向萧惠群,默默的想着她不就是之前陪着沈月月买宅子的那个女人。
之前她将沈月月暴揍一顿,她带着那么多人都没有上前帮腔,所以这次也不会帮忙吧?
因为也讨厌沈月月吗?
女孩子的好感真是特别容易建立,如此脑补之下,沈含章忽然觉得萧惠群看起来好顺眼。
毕竟大家讨厌一个人,说明眼光是一样哒。
感受到沈含章兴味勃勃的眸光,萧惠群没忍住,轻轻的扯了扯唇角。
真是和传说中完全不同啊。
长相是妖媚,可眼神真的清澈,刚才那个小男生骂人的时候,这姑娘眸中满满的全是好笑和意外以及跃跃欲试。
应该是个活泼跳脱的姑娘。
萧惠群顿了顿,回首对周姨娘说道:“你不是想泡温泉吗?何必在这里和人冲突。”
周姨娘回过神来。
感情这是不准备替自己出头了?她柳眉倒竖,涂着红蔻的指尖指着萧惠群骂道:“你个白眼狼,你娘被人骂成这个样子,你不替我报仇也就算了,现在还想维护他们吗?”
轻描淡写的不要发生冲突?
想得美。
孙哲涵朝着萧惠群躬身,卖弄着自己的大方和文质彬彬,当然了,他心中恨不得直接将沈含祯这个怪物给弄死。
作为一个二十岁的男人。
他能够考上举人,实乃非常自豪光宗耀祖的一件事情,然而……整个皖南根本就没人关注他、更没人为他庆贺,所有人的眸光全部落在沈含祯的身上。
这个死了娘靠着姨母的施舍才能面前读书的小屁孩。
谁能想到他小小年纪如此出众,谁能想到他从童生到秀才再到举人,一路下来畅通无阻跟开了挂似的扶摇直上。
才特么十三岁啊。
回家活尿泥玩不好吗?
早知道沈含祯这么耀眼,当初他就应该撺掇姨母早早弄死这个死孩子得了。
可偏偏是不知道啊,等知道的时候,皖南人人都知道沈家有个神童,想要做手脚根本就没什么机会了。
甚至于在外人面前,姨母都给好好的对待沈含祯。而且当时沈含章吸引了姨母和沈月月大部分的火力,所以沈含祯的日子过的很悠闲。
只除了沈含章离开之后他的那次断腿。
本想着这次他直接瘸了,可就是这么邪门,一道圣旨竟然将人给宣进宫里。
运气太特么的好了。
孙哲涵嫉妒的咬牙切齿,但没有办法,他貌似不能把沈含祯怎么样?
自从上次被从沈家赶出来并暴打一顿之后,在孙哲涵的心中,沈含祯的名字已经被打上了红叉叉。
早晚要弄死他。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两人会这么快遇上,而且沈含祯这小屁孩嘴巴还变得这么臭。
更加想他死了有没有。
从皖南来的状元郎,只能是他孙哲涵……
他眸光温软、闪动着细碎的光芒,看的萧惠群眉心不自觉的皱起。
有点恶心。
“萧姑娘说的很对,大家都是有素养的人,实在是没必要在这荒郊野外同一些下作胚子争吵不休。这对您对周家姨母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只是……”
他话音一转,有些厌恶的睨了眼沈含祯说道:“这小孩说话实在是恶毒,他侮辱我和月月也就罢了,看在大家是亲戚的份上,我们二人不会同他计较。然而却是让姨母受到了委屈。”
孙哲涵叹息的摇摇头,愧疚的转眸看向周姨娘,弯腰致歉道:“抱歉,是我二人对不住姨母。若您真的生气,便打骂哲涵吧,哲涵毫无怨言。”
沈月月悄悄拉他袖子。
表哥说的什么话啊,要打要骂也该是沈含祯受着,关他们两个什么事儿?
她准备开口辩驳,却被孙哲涵瞪了一眼。
平时看着很机敏,陷害欺负起沈含章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蠢。
脑子冻坏掉了?
萧惠群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周姨娘说道:“傻孩子,我打你做什么,要打也是打对面那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碎。”
沈含祯猛地直起身子。
差点没从藤椅上翻下来。
骂他们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骂他们的娘。即便是没有记忆,他也知道,他们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
她那么美那么好,绝不允许别人一丝一毫的欺辱。
他死死的盯着周姨娘,准备用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回敬。
然而没等他开口,便听到一声厉喝:“周姨娘,慎言。”
萧惠群的声音并不算大,然而气势十足,隐隐的带着几分威严。
这两句话的语调实在是太像萧权曾了,这让周姨娘脸色一变,当真是没在说话。
沈含章本也十分生气,然而在听到萧惠群的话之后,歪着头朝她看过去。
很熟悉啊。
这种说话的气度。
她垂眸想了想,脑中便想起了一个人。
所以……
这个姑娘是萧丞相的女儿吗?那对面那个中年贵妇,便是萧丞相的妻子吗?
可萧丞相他和王太后……两个人的关系不清不楚,他的家人知道吗?
随即沈含章哂笑,悄悄的骂了声自己蠢货。
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连柴绍知道也是因为开了外挂的。
想到他的生气和难过,沈含章隐隐的有些同情对面的女孩子。
而且她还那么识大体。
唔,沈含章眸光软软的,充满了友好。
萧惠群冷冷的看向周姨娘,说道:“现在立马上山或者立马下山。”
看到周姨娘嘴唇微动还要说话,她继续说道:“父亲说过许多遍,希望周姨娘谨言慎行,是不是他不在这里,您就觉得没必要遵守了。”
“我们萧家人,从不做出口伤人之事,周姨娘你难道不记得了?”
周姨娘嘴巴开开合合,最后终于狠狠的闭上了,但脸色却十分的难看。
她再也不看萧惠群一眼,迈着脚步重重的往前走。
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撞到了她。
萧惠群趔趄退后几步,由云雾扶住,这才算是站稳了脚跟。
她哂笑两声。
这便是她的母亲呢。
孙哲涵本来还想挑起周姨娘的怒火,让她对沈含祯进行一次惨无人道的镇压,眼下看来是没戏了。
他只能朝着萧惠群歉意的笑了笑,跟上了周姨娘的步伐。
看来萧惠群并不看中这个亲生母亲啊。
也是,要是真的看重,怎么会连一句母亲都不喊。唔,看来他也没有必要讨好她了。
直接搞定萧惠群才是正事儿。
沈月月自然是跟随孙哲涵的步伐。
虽然她也想手撕沈含章,然而在经过上次之后,沈月月知道,她根本就打不过沈含章。
这女人变成了一个怪物啊。
既然打不过,那便暂避开锋芒,待有朝一日表哥考上状元,看她怎么收拾她。
沈月月冷冷的睨一眼沈含章,眸光如同淬了毒一样。
沈含章:“……”
怎么就这么恨她啊?
明明是她从小没娘,处处受欺负,该恨的那个人是她啊?
她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因为自己太漂亮了?
哎吆。
作为一个美人,时时刻刻都要承受来自于世界的恶意,实在是太痛苦了哦。
噗……
萧惠群走到沈含章身前不远处,将帷幔给撩了起来,眸光粼粼、红唇润润,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而且是那种不染俗事、超脱物外的清冷美人。
她勾勾唇,浅笑道:“让姑娘见笑了。”
“我现在替我家人向姑娘和公子道个歉,还望你们大人大量,莫要同她计较。”
沈含章笑眯眯的摆手,道:“没事的没事的,其实还是我们不好,我家祯祯脾气太坏了。”
沈含祯哼了一声,冷着脸翻了个白眼。
萧惠群朝着这个精致的小少年欠欠身子,再次表达了歉意,随后便带着人先行离开了。
沈含章眨巴眨巴嘴,说道:“真是个美人儿啊。”
“收起你的痴汉脸。”
沈含祯气道。
能不能不要见一个就喜欢一个?
这也是赵早早想怒吼的。
刚才口水仗的时候,他暗搓搓的蹲在一边,根本没有帮腔,甚至于心里还在想着,可千万一定要打起来啊。
他都多久没有好好的打人了啊。
好想打架啊有没有。
然而萧家姑娘真的是太懂事了,生生把他心中的期望小火苗给浇灭了。
这也就罢了。
沈姑娘一干啥一直兴致盎然的盯着人家姑娘看,那是个女人啊女人,和柴熙公主完全不同的女人啊。
你怎么可以如此喜新厌旧……
啊呸!
怎么可以真的看上一个女人?
沈含章翻了个白眼,在沈含祯身上拍了一下,嘟囔道:“胡说八道什么啊。”
她只是觉得萧家姑娘人很好嘛。
想要和她做朋友嘛。
长这么大,她都没有一个同性的好朋友呢?
想想自己还是挺奇葩的。
沈含章为自己掬起一把同情泪,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没多久便到了皇家别院。
巧的是,隔壁便是萧家的院子。
刚住下没多久,沈含章便兴冲冲的去泡温泉了,待她神清气爽的从温泉池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会发光似的。
她让翡翠明珠继续泡着,自己一个人到处去逛。
这一逛不要紧,赫然发现别院后面竟然有处梅林且里面的梅花竟然已经绽放了。
她虽然不是个文艺少女,但是……
她是个爱附庸文雅的少女。
这种白雪中的梅林是话本子上所有男女主必须到访并且互诉衷肠的地方啊有没有?
总是各种浪漫的桥段,总是会在这里面演绎。
唔,如果小壮壮在就好啦。
沈含章眼睛亮晶晶的,脑中不自觉的想着,若柴绍在这里,轻轻的背着她在这林中慢跑……
擦!
愚不可及。
他一定会这么评价的。
好吧,她也觉得蠢蠢的。
嗷嗷嗷,为什么她开始吐槽话本子了呢?实在是太不美妙了。
沈含章边走边嘟囔,却不想竟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她还熟悉的很。
孙哲涵这个臭不要脸的怎么会在这里?
沈含章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走出了很远,而这个梅林大概将两座别院直接通在了一起。
想想也对,在萧权曾和王太后那里,两家也不就是一家。
她要不要上去把人打一顿啊。
答案自然是要。
她可忘不了这死男人从小就欺负她,更忘不了刚才的争吵全部是由他可以挑起的。
不揍他对不起自己的神力。
然而令沈含章没有想到的是,她看到的人并非是沈月月,而是萧惠群。
怎么回事啊?
她看着孙哲涵一脸讨好的对着萧惠群说着什么,又鞠躬又叩首,又指天指地的,跟个小丑似的。
不过好奇怪啊。
沈含章悄悄的靠近,想要将两人的对话听清楚。
却看到萧惠群转身便走。
孙哲涵大概是不想让她走,很是迅猛的拉住了她的胳膊,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萧惠群狠狠的拉进了怀里。
并且准备去拉扯她的衣服。
沈含章怒火高涨。
她猛地跳出去,指着孙哲涵怒吼:“女人,放开那个禽、兽……”
啊呸!
“禽、兽,放开那个女人。”
推书!推书!推书!一定要看哦!
某瓜:我家最亲爱的宋宋开新书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宋御:你滚,老娘新书都十几万字,都上架咯!
某瓜:“……”
就不滚……
“我家宋宋新书上架,男主萌萌哒,女主美美哒,更重要的是,男主哥哥也姓柴哦,我俩因为谁家男主是祖宗,每天都会撕一发,但撕归撕,有一件事情一定要说哦,那就是,宋宋的书超级好看超级好看,好看死了的好看!”
宋御:“再滚……说半天,书名呢书名呢?”
某瓜:“……”
就不滚……
“书名是《种田吧贵妃》
简介如下哦:
从宠冠后宫的贵妃一朝重生成了已婚已育的村姑——
事情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其实还是会有的……
相公肤黑貌美大长腿却是个傻子;
儿子倒是聪明伶俐,
可惜嗜财如命不是个原装货。
什么,她认输?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换个朝代换个壳子她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真的超级好看哦,一定要看哦!“
另:
有没有看出来,谁是大写的攻?
必须是朕!
125 我们做盆友吧!
孙哲涵先是惊惶转头,可待他看清跳出来的人竟然是沈含章的时候,脑中忽然涌上一股欣喜。
老天都在帮助他啊!
一箭双雕!
一折并蒂花!
简直不能更美妙!
他搜寻四周,再次确认的确只有沈含章一个人之后,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左手仕途、右手美人,今儿咱可真高兴。
孙哲涵老神在在的钳制住面容淡漠的萧惠群,就等着对面跟个小炮仗似的沈含章投怀送抱。
然而……
等沈含章跑到跟前的时候,还没等他张开他强壮的臂膀,便觉得抱着萧惠群的手臂蓦然一痛,他下意思的惨叫一声之后,发现身边的仕途竟然被人拽走了。
“沈……”字尚未喊出来,他的腹部便遭到了重击。
他猛地弯下腰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好似皱在了一起,疼的他整个人跪倒在地上,蜷缩在了那里。
但沈含章气还没有消。
死不要脸的,光天化日耍流氓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打她的主意。
沈含章可没有忘记,自己受沈月月的欺辱,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这个死男人。
色胆包天,说的就是他。
今儿不把他打个半死,她就不姓沈。
她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右脚飞起……动作十分优美的将孙哲涵一脚踢出五米远。
“砰”。
这是他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孙哲涵连惨叫都来不及,整个人都懵逼了。他趴在那里,断断续续的呻、吟,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个大力怪是谁啊。
还是那个风吹就倒的娇美人吗?
这画风……
他有点方啊!
沈含章不尽兴,抬步上前,准备给他一次永生难忘的教训,不料却被萧惠群拉住了衣袖。
她侧眸,不解的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萧惠群抬起下巴点点已经和死狗一样的孙哲涵,说道:“你会把他打死的。”
打死……
好想这么干啊!
沈含章突然生出一股跃跃欲试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她打住。
啊啊啊啊啊,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残暴了?
一定是柴绍传染她的?
至于怎么传染……
沈含章脸忽然变得红彤彤,眸光也变得水汪汪。
萧惠群看出她的跃跃欲试,然而……这种男人她见的多了,完全没必要因为他而脏了自己的手。
她这样劝了两句,沈含章便乖巧的点点头,朝着萧惠群灿然而笑,说道:“好哒。”
还是不要打死他了,不然沈月月这个泼妇肯定会和她闹。
沈含章现在并不怕沈月月闹,可……她更不想和她打什么交道。两人相差半岁,从小一起长大,每次沈月月一闹,她自己的心情也不是很美好。
她转眸看向已经昏厥过去的孙哲涵,歪着脑袋思考,是直接把他丢在这里,还是善心大发的将人送出去。
说到这个……
沈含章有些疑惑的问萧惠群:“你不生气吗?”
毕竟被占了便宜。
占便宜?
萧惠群脑中突然浮现一张妖媚到极致的脸……林都王柴祎,她的便宜已经被他占光了。
像是孙哲涵这样的男人,她真的没少见。只要一天她是萧权曾的女儿,便会有这种妄图通过她而巴结上萧权曾的人出现。
她不禁觉得好笑。
父亲对自己这个女儿都冷漠如斯,他真的会因为她提拔那个所谓的女婿吗?
更何况……
想到柴祎信誓旦旦说的话打的赌,萧惠群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拉了拉。
心情变得不是很美丽。
这却是让对面的沈含章误会了。
她猛地拍拍自己脑袋,心想她怎么就这么蠢呢。明明人家萧姑娘根本就没想起这茬,结果倒好,她巴巴的去提醒人家被占便宜了。
现在好了吧,萧姑娘心里一定很难过的。
沈含章抓了抓脸颊,忽地握住萧惠群的手,然后发现她的手冰冰凉凉如同雪碴子一样,她想也没想的,把翡翠死活要她披上的披风给扯下来,披到了萧惠群的身上。
不等她拒绝就嗔道:“你的手好冷啊。”
说着动作迅速的给她系好带子后,又再次抓起她的手,一边搓一搓,一边安慰道:“哎呀,你不要放在心上啦。孙哲涵这个死男人,我们就当他是死的。而且,你都不晓得,我以前经常被他占便宜的。”
虽然没有大的动作,但是拉拉小手摸摸小脸,那是经常发生的。
萧惠群忽然便笑了起来。
她能够感受到对面女孩子手心的热度,也能闻到身上披风带来的淡淡香气。
更能感觉到沈含章的忐忑以及那颗迫切想要安慰她的心。
即便是自爆其短……即便是说出自己曾经难过的往事。
沈含章的生平,萧惠群一直是知道的。
再传出她和柴绍有所首尾时,她甚至还曾鄙夷过。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子,为了上位真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然而奇怪的是,在看到沈含章这个人时,萧惠群却知道她并不是这种人。
没有证据,全凭感觉。
大概人与人之间有一股彼此相互吸引喜欢的气场存在。
所以萧惠群在看到沈月月的时候本能的讨厌,而对沈含章却带着淡淡的喜欢。
而此时,这种欢喜好像跟强烈了呢。
待沈含章磕磕巴巴的劝解说完,她朝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没事。”
没事便好啊。
沈含章便也朝着她笑。
从昏厥当中醒过来的孙哲涵,看到的便是两人手握着手含情脉脉对视的一幕。
他没控制住,再次厥过去。
脑中唯一的想法便是:我去哦,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俩女人之间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呢。
他都要萌上她们啦。
夭寿啦!
沈含章才懒得搭理他,而是眨巴眨巴眼睛,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那我将他丢出去吧。”
不然真的会被冻死在这里。
萧惠群点点头。
看着沈含章一手轻松的将孙哲涵提起来,说到这个……她想起方才沈含章说的话,竟然不自觉的开口问道:“你……力气这般大,怎么会被他欺负?”
“哦,我以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沈含章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我是今年因为生病中毒,也不知道为什么,等救过来的时候,力气就变得可大了。你都不知道哦,那个时候大家都把我当怪物呢,房间里连床都没给我摆一张,我每天睡觉只能打地铺呢。”
那个时候,在穆家,她其实也过的挺辛苦的。
可只要想到不用被送去姑子庙,只要想到沈含祯还在努力读书等着她,她便立刻觉得元气满满啦。
所有的苦难都不怕。
因为她相信美好的未来就在前方。
来,干了这碗毒鸡汤!
“噗……”萧惠群原本因为她的话有些伤感,可等她吐出毒鸡汤三个字的时候,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结果还不小心呛到了自己。
她一边咳嗽一边笑,随后竟然蹲了下去捂着肚子。
沈含章:“……”
有那么好笑嘛!
不过看到美人开心,她莫名也开心啊有没有?唔……
要是被柴绍知道,肯定又要训她啦。
沈含章将孙哲涵丢开,也蹲下来,她笑眯眯的去看萧惠群,伸指将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给擦掉,说道:“开心了吗?”
萧惠群点头。
许久未曾这么开心啦。
她朝着沈含章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点了点,说道:“我很喜欢你哪。”
沈含章瞬间捂脸,扭扭捏捏的说道:“哎呀,我也很喜欢我自己哪。”
长得又漂亮,心地又善良,不喜欢她的都是渣渣啊有没有。
萧惠群失笑。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原来看一个人顺眼,真的是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那么的顺眼。
她起身,顺便将沈含章拉起来,看着她道:“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从小到大,因为身体原因,她真的很少出门,因此也没多少机会去认识朋友。
而且即便是能够认识别家的闺秀,她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她们。
她们在那里勾心斗角、争奇斗艳,在萧惠群看来,却是无比的幼稚和无趣。
她从来认为,女孩子何苦为了别人为难女孩子呢。
但是她们好像都不懂的这个道理呢。
“好呀。”沈含章使劲的点头。
同样作为一个没什么女性朋友的沈含章,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动的眼泪都快要出来啦。
她猛地抱住萧惠群,说道:“你好棒啊,我也好喜欢你啊。”
这种喜欢……和柴绍不同,和柴熙不同。
是那种终于有了一个和我同龄的姐妹淘的喜欢和欣喜。
这让她激动的都语无伦次啦。
她将萧惠群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圈,等将人放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她脸色变得苍白。
“你怎么啦?”沈含章吓得脸色都变了,生怕因为自己鲁莽,让萧惠群讨厌她。
萧惠群深深呼吸,随后朝着她笑,摇头道:“我没事。”
只是从来没有像方才那样被人高高的抱起过,一时之间有些心跳加速,导致呼吸不顺而已。
这种呼吸不顺畅对她来说,最是普通不过了。没想到却会吓到沈含章,她安抚的摸摸沈含章的头发,含笑着说道:“我们先将他丢出去再说。”
好呀好呀。
于是……
再次醒过来的孙哲涵又看了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的一幕。
这次冒的不是粉红泡泡了,两个人之间简直就像是融为一体了。
我的老天呢。
这个世界太可怕啦!
女人和女人……你们为何如此般配呢。
被刷新了三观的孙哲涵一个激动,再再次厥了过去。
沈含章这次连提都懒得提他了,直接跟踢球似的,边笑眯眯的和萧惠群说话,便将孙哲涵踢着走,也不管他到底是磕了还是碰了。
两人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了沈月月的声音。
沈含章撇撇嘴,将萧惠群给打横抱起来,蹭蹭蹭就往远处跑。
跟后面狗在追一样。
迎着冷冽的寒风,萧惠群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甚至于,她觉得身上暖暖的,她想,一定是沈含章身上太过温暖,而她将这股温暖传递给了自己。
“我们跑什么?”
她平复着心中的感慨,笑着问道。
今日的笑容,不知不觉间,竟然都比她往日一个月甚至几个月加起来都要多。
而且还真。
“如果被沈月月看到,她又要发癫。我还好啦,就怕她迁怒你。”
对于任何一个出现在孙哲涵周围的女性,沈月月都怀有着巨大的仇视。
她就完全不去想想,孙哲涵在她眼中是大肉包子,可是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一坨屎粑粑啊。
大肉包子和屎粑粑……
因为这个新奇的比喻,萧惠群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沈含章将她放下来,拉着她躲在树后面,须臾之后,便听到了沈月月刺穿天际的尖叫声。
沈月月扑到孙哲涵身边,摇晃着他的身体,急切的说道:“表哥你怎么了?表哥你没事吧。”
沈含章不忍直视的捂上眼睛。
本来就进气少出气多的,这下绝对会被她摇死吧。
正想着……
便听到了‘啪嗒’一声脆响。
孙哲涵的胳膊,彻底的断掉了。
他被疼的‘嗷’一声惨叫,睁开了眼睛。
“表哥,你没事吧。”沈月月喜极而泣,将他脑袋抱进怀中,柔软的胸脯差点将他再次憋死过去。
他嗷呜挣扎半天,她才终于放开他。
孙哲涵咬牙,颤抖着说道:“大……夫……”
哦哦,沈月月这才想起来,扶起孙哲涵就要往外面走,然而她力气实在是太笑了,还没将孙哲涵给拉起来呢,自己却被带着摔了下去。
直接坐在了孙哲涵的身上。
于是,他又光荣的厥过去了。
沈含章:“……”
她以前没发现沈月月这么蠢啊。
萧惠群:“……”
这样下去,这个男人真的会死吧。
她们两个蒙着脸,看着沈月月坚强的爬起来,硬生生的用自己的小身板,将孙哲涵给拖了出去。
就不能自己出去喊人吗?
这样拖出去显得情比金坚吗?
沈含章和萧惠群对视一眼,忽而便齐齐笑了起来。
“哎,忽然觉得自己好聪明啊。”
沈含章无限感慨。
萧惠群也勾起唇角,“嗯,我也挺聪明的。”
女人的友谊啊,始于吐槽,深厚于吐槽!
吐槽让我们感情越来越好,巴扎黑!
126 女人可以很心狠
沈含章和萧惠群手牵着手在梅林中徐徐漫步,不久之后便要细碎的雪花轻柔的飘下。
“冷不冷?”萧惠群一边问她,一边动手准备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
沈含章制止了她的动作,乐呵呵的使劲摇头,拍着胸脯表示:“我就算是再脱一层也不觉得冷。”
说完她还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莹白如雪的皓腕,在凛冽的寒风中使劲的挥舞了一下,继续表示自己强悍的如同一头牛:“你看你看,完全感觉不到冷。
萧惠群哭笑不得的握住她的手,将袖子给她撸下来,训道:“即便不冷,也不能随随便便把衣服撩起来。”
即便是刚建立友谊,然而两人没有一个人觉得这种训斥的话会突兀,沈含章不会觉得难堪,萧惠群也不会刻意的去揣测她的心里。
相处起来,完全是顺着心意,无比的自然。
“嗯嗯,我知道了。”
沈含章咧着嘴巴笑两声,然后将手藏在背后,顿了顿之后她又伸出来,重新拉住萧惠群的手,“我给你暖手。”
“下雪了呢,萧姐姐回去嘛,我明儿过来找你玩。”本来她还想着明儿就回去,现在却准备萧惠群什么时候回去,她便什么时候回去。
萧惠群心里不舍得分别。
但天确实阴沉的厉害,怕是今儿还会持续性降雪,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大概会在这里住几天,明儿雪若是停了,我让云烟过来请你。”
两人约定好了,沈含章便将萧惠群送到梅林边上,一直看着她远离之后,自己才乐滋滋的往回走。
而已经走远的萧惠群,却又默默的折返回来,她看着前面已经模糊的欢快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高高扬起。
正巧云雾找了过来,看到她身上的披风楞了下,随即想起来自家姑娘有多任性,埋怨道:“您怎么趁着奴婢没注意自己跑出来啦?”
“姑娘您都不晓得哦,这里可危险了,听云烟说那个姓孙的男人被人袭击了,现在沈家姑娘正命人下山去请大夫呢。”
所以她和云烟才急吼吼的到处寻找姑娘,却没想到姑娘竟然也跑到梅林里。
说完这些,她奇怪的问道:“姑娘,这披风是谁的啊,咱们好像没这件呢。”
听到孙哲涵和沈月月,萧惠群嘴角的笑意隐了下去,眸中更是闪过一丝讥诮。
她冷漠的应了声,问道:“周姨娘怎么说?”
“好像是说等他醒过来问清楚之后要替他报仇呢。”真是好大的口气哦,也不想想带来的这些人里面,有哪一个会听她的话。
两人正说着话呢,刘成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在看到萧惠群的时候,一直提着心‘咚’的一声落了下去。
谢天谢地她没事。
他上前,先是躬身说道:“姑娘可否受惊?”
这么问着,他眼角余光偷偷的打量萧惠群,惊奇的发现,她双颊竟然红彤彤的,因为身体原因,萧惠群的脸色总是带着一股惨白。所以像是这种不正常的红润,吓得刘成不行。
他也顾不得主仆有别,突地上前两步,急切的说道:“姑娘是不是发烧了?脸色怎么这么红。”
刘成这么一说,云雾也总算是明白到底哪里奇怪了,她忙伸手试了试萧惠群的额头,奇怪的眨眨眼睛,也不热啊。
萧惠群无奈的拉下她的手,对两人说道:“好了,你们也不需要这么紧张,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并没什么大碍。”
今年真的比去年强了许多。
这是自从入冬以来,萧惠群感受最深刻的一件事情。不再动不动就喘不上气,也不会仅仅几步路就呼吸急促,但这种逐渐变好的激动,却一直被她压抑着。
不给自己希望,最后便不会失望。
可是现在……
她想到沈含章健康的充满活力的笑容,心中忽然涌上一种渴求,她也想要变得像正常的女孩子那样,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带着沈含章,两个人想去哪里玩耍就去哪里玩耍,哪怕是每天厮混在一起,她也不会觉得身体有所负荷。
真的是想变好呢。
她低声说道:“等回府之后,让张大夫来给我瞧瞧吧。”
自从三年前,萧惠群就不愿意看大夫了。
虽然每天都有按照医嘱吃药,但是却再也不让大夫给她把脉。彼时,她已经放弃了希望,认定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变的健康。
甚至于,她一度认为,自己活不了太长时间。
可是现在,她想好好的健康的活下去。
毕竟,她终于有了一个好朋友,她不想让朋友因为她而伤心难过。
云雾和刘成听了她的话,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真真真……的吗?”云雾都激动的开始结巴了。
要知道,萧惠群虽然看着好说话,但为人其实非常执拗,一旦她决定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自从她决定不再看大夫,她们想了无数种办法,都没有劝到她。
甚至连老爷都过问了这件事,姑娘还是一意孤行,最后惹的老爷不再关注她的身体健康。
难得的,现在她终于自己想通了,云雾能不激动吗?
刘成不顾形象的点头,说道:“好的,小的回去便安排张大夫入府,不不……现在就命人去请张大夫过来。”
萧惠群应了声,说道:“不是那个孙公子受伤也需要大夫吗?正好让张大夫给他看看。”
张大夫是萧府的御用大夫,在整个盛京的杏林之中一直颇具有名声。
若只是沈月月让人去请,肯定请不来这么好的大夫。
云雾一边嘀咕让他们沾光了,一边欢欢喜喜的赞同。
姑娘只要高兴,说啥就是啥。
萧惠群也没有按照云雾和云烟的劝解去休息,而是坐在大堂里,等着张大夫的到来。
索性刘成直接命人带着藤椅下山的,所以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张大夫便被人抬着上三了。
彼时沈月月着急的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六神无主了,抱着孙哲涵的胳膊只知道哭。
周姨娘和她感情并不深,因此被她哭的烦的不行,早就躲了起来。
所以现在主事的只有萧惠群。
她让张大夫先坐,垂眸笑着道:“许久不见了,张大夫。”
张大夫年逾五十,自从萧惠群生下来,便给她瞧病,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自从她不愿意再看病,他也想了无数办法,然而这丫头实在是太有主见,无论他说什么,她只是笑着却不应承。
时间长了,张大夫也渐渐的歇了心思,但到底是放不下,一直研究着这种病症。
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彻底的看好这孩子。
他第一眼看到萧惠群的时候,便发现她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他自然是意外的,但更多的却是高兴,他想也没想的说道:“来丫头,老夫先给你把把脉。”
萧惠群摇摇头,道:“不急。”
张大夫花白胡子一翘,瞪眼道:“不让我看,大老远的请我来做什么?”
“看肯定是看的,但眼下还有人比我需要大夫。”她将孙哲涵的情况说出来,便笑着看向张大夫。
张大夫嘀咕:“老夫是随便什么人都看的吗?”
“自然不是。”
“但毕竟那个女孩子是周姨娘的远方亲戚,总不能看着人家随便请个蒙古大夫吧。”萧惠群眸光闪了闪说道:“您说,一个人的胳膊若是断了,再接好之后,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像是以前那般灵活了?”
张大夫扬起下巴,骄傲的表示:“这都不是……”
然而他话没说完,萧惠群却又道:“我觉得应该是,张大夫肯定也是这般认为的吧。”
张大夫一愣,须臾之后总算是明白了这丫头的意思。
她不想让那人的胳膊接好。
可是……
张大夫正犹疑,萧惠群笑了起来,说道:“张大夫若再耽搁时间,我这病脉可就没时间号了。”
“你……”
张大夫一直都知道,这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孩子,虽然生在权贵之家,但心思却不如别家的女孩毒辣。
因此他万万想不到,她竟然会有这种要求。
可若是不应……
罢啦。
这真的是小事情,她让他继续看病才是最要紧的,不然他就算是死了,心中都有所牵挂。
于是,张大夫点点头,说道:“姑娘说的对。”
又寒暄了几句,张大夫便由云雾引着去沈月月那边了。
云烟终于可以问出心中疑惑:“姑娘,为何您会这么做?”
萧惠群冷嗤一声,“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受伤。”
如果不是沈含章出现,那个受到伤害的便是她了。她之前劝沈含章不要真的将人打死了,便是为了让孙哲涵永生永世都活在痛苦当中。
他不是想通过自己巴结上父亲吗?
他不是想考取状元一路扶摇直上吗?
可一个连笔都拿不稳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参加科举。
她要让他的痴心妄想,永远的停留在门外。
惩罚一个人,有的时候并不需要拳头。
云烟瞬间反应过来,“这个混蛋竟敢对姑娘您不敬。”
“您有没有事儿啊?”云烟着急的问道。
“多亏了沈家姑娘。”
萧惠群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沈家姑娘?
懵逼了好一会儿,云烟才算是想明白,此沈家姑娘非彼沈家姑娘,姑娘说的应该是路上遇到的那位沈家姑娘……
呃,把自己绕晕了。
“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感谢一番啊。”
“不必。”
两个人之间,没必要说感谢。
孙哲涵痛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等他终于清醒过来之后,看到的便是沈月月红通通的双眼以及欣喜的模样。
眼看着她又要扑上来,他忙喊道:“停……”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沈月月人冲了过来,直直的砸进他的怀里。
疼的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呜呜呜呜,表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沈月月喜极而泣,抱着孙哲涵不撒手。
孙哲涵全身都疼的厉害,他清了清嗓子,哑声道:“月月你先起来。”
沈月月抹着眼泪抬眸,咬着唇问道:“表哥,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是谁把他打成这个样子的?
孙哲涵脑中率先浮上来的竟然是沈含章和萧惠群你侬我侬的画面,他摇摇头将其丢出脑海,这才想起来是沈含章下的狠手。
但是他能说吗?
必须不能。
不但不能说,还要防止萧惠群报复。
都赖沈含章那个怪物……没错,沈含章在他心中已经不能算是个娇滴滴的女人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力气奇大无比的怪物。
以后见到她绝对要绕道走,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个……萧姑娘没说什么吧?”
沈月月擦掉眼泪,说道:“没有啊。”
顿了顿,她忽然觉得奇怪,皱眉道:“表哥你为什么要问她,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警告你哦,不要去招惹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再说了,你看她尖嘴猴腮、胸无二两肉的模样,你能看上眼吗?”
胡说……
人家明明很漂亮。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好爹。
但孙哲涵不能这么说啊,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我能是那种人吗?我只是觉得因为我的原因,给她们添麻烦了而已。”
“不会啊,她没说什么,反而很积极的给你请了大夫呢。”
很积极?
绝对有诈啊。
不行,必须得赶紧走。
“不过,表哥你还没说,到底是谁打得你呢。”
孙哲涵捂着头,哎吆哎吆两声之后表示,他没有看到人。
随后又连哄带哄住沈月月,两人趁着夜色带着人下山了。
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
云雾表示:“这什么人啊。”
云烟符合:“这就不是人。”
禽、兽不如的玩意儿。
萧惠群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再说此事,而是吩咐道:“明儿把东跨院那边收拾出来,我搬过去住。”
那里是整个别院最宽阔最舒服的地方。
好吧,今天一整晚上姑娘都很奇怪,现在有这么一个要求,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等第二天,云烟按照萧惠群的吩咐将沈含章请过来之后,她们万分震惊的看到了自家姑娘眸中的笑意。
天了噜!
姑娘何时笑的这么真情惬意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127 秀恩爱的两女
“萧姐姐……”
沈含章远远的就朝着萧惠群招手,粉嫩嫩的小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和喜悦。
萧惠群便也轻笑出声,也遥遥的的招了招手。
差点把云雾的眼珠子给惊掉。
我滴个乖乖哎。
我家姑娘怎么如此活泼?是我瞎了,还是我瞎了?
然而等她使劲的揉揉眼睛再看过去,自家姑娘笑的还是如此活泼可爱。
哦,天呢,我果然瞎了。
她在那里悄声嘀咕,萧惠群怎么可能听不到,她无声的翘起唇角,侧眸嗔了云雾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沈含章蹦蹦跳跳的跑得很快,她像是个小炮弹似的,很快冲到萧惠群身边,朝着她伸开胳膊,亲亲热热的抱了上去。
“萧姐姐,我好想你啊。”
唯一一个好朋友哎。
想想都觉得好神奇的。
昨天晚上她翻来覆去激动的差点没睡着,拉着翡翠一直在说萧惠群。
其实她对她了解的很少,然而她就是喜欢,看到她就觉得开心。
翡翠甚至都有些醋了,问她到底喜欢萧家姑娘什么啊?
什么都喜欢啊……
沈含章回的很迅速很呆萌,让翡翠哭笑不得,但却也是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将心底的小小醋意给压了下去。
罢了,姑娘喜欢那必定是好的,那么她也喜欢好了。
翡翠和明珠随着云烟还未走到近前,远远的看到萧惠群宠溺的拍拍沈含章的后背,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沈含章使劲的点头。
她不禁捂住了眼睛。
得,走了一个柴熙,现在又来一个萧惠群。
可以预见赵早早的委屈脸,更可以预见陛下的吃醋脸了。
想想便觉得有些好笑。
翡翠也确实是笑了出来。
明珠眨动着大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待听到翡翠的笑声之后,她迷惑的转过头问她,“翡翠姐姐你笑什么?”
云烟也很疑惑。
笑啥笑,有啥好笑的。
嗯哼。
好吧,她其实不是不喜欢这两个小婢女,但是吧……她们太能干了啊,完全把她和云雾给比了下去有没有?
端茶倒水加煮饭,洗衣劈叉还绣花……
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丫鬟啊!
可她们两个一比,她和云雾所骄傲的心思细腻会照顾人,完全变成了渣渣。
没啥可比性啊。
这是一种威胁啊!
翡翠抿唇看向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小声说道:“笑咱们姑娘,一点都不知道矜持呢。”
咦?
还能笑话自家姑娘吗?
相比于云雾,云烟稳重许多,然而听到翡翠的话,还是诧异的挑挑眉头。
再去看明珠,却见她也笑了起来,隐隐还带着埋怨,哼唧道:“姑娘都好久没抱我啦,不开森。”
太不开心啦。
以前姑娘最喜欢她了有没有,现在勒?有了个胖子陛下不说,又多了个公主殿下,好嘛,现在又来一个。
哼,她也不喜欢姑娘了。
翡翠摸摸她的长发,安慰道:“等今晚回去该你伺候姑娘起夜,我建议你抱着姑娘睡一晚。”
明珠眼睛猛地一亮。
使劲的点点头。
这个主意太棒了。
两人的话听的云烟目瞪口呆。
这……特么也可以?
这真的是主子和丫鬟吗?怎么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点小羡慕呢。
三个婢女走上前的时候,沈含章和萧惠群已经聊开了。
“萧姐姐,那个姓孙的没有胡说八道吧。”这里没有外人,沈含章说起话来便没有什么忌讳。
她昨晚睡不着还有一个原因,就怕孙哲涵醒过来之后胡乱攀咬,没得说成有的,对萧惠群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不要怀疑,孙哲涵就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萧惠群摇摇头,笑着道:“他不敢的。”
“他和沈月月昨儿就带着人下山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好失礼啊。
不过这本来就是她们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沈含章撇撇嘴巴,嫌弃的皱起眉头,嘀咕道:“这点教训还是太轻了,我应该把他腿也打断的。”
“双腿双脚。”
她又默默的强调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萧惠群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沈含章眸光灼灼的盯向萧惠群,一脸好奇求八卦的小模样,巴巴的问道:“怎么说怎么说?”
“是不是准备在职场上封杀他?”
“或者找个人来勾搭孙哲涵,让沈月月和他上演全武行?”
“唔,难道是再找别人打他一顿,这个我完全可以干哒。”
她暗搓搓的提出了无数建议,坏心思明明白白的全部摆在脸上,让萧惠群有些乐不可支。
原来有这个一个人,连害人都害的这么光明正大,真的是可爱的不得了。
怎么就觉得这么顺眼呢。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动,让四个婢女看的伤眼睛。
太特么恩爱了。
秀恩爱、分得快好吗?
她们四人眸光对接上之后,彼此都看出了对自家主子的吐槽,随后她们扭过头去深深呼吸,继续承接着十万点伤害。
并且还得纠结。
我家姑娘和另外一个姑娘无比的恩爱,眼看着就要弯了,该怎么办呢?
当然,纠结的只有云烟和云雾。
翡翠和明珠都已经习惯了。
萧惠群点点沈含章的脸颊,眯起眼睛笑道:“哪里用这么麻烦。”
“只要让他断掉的胳膊永远都看不好便可以了。”
咦?
这和孙氏对沈含祯的腿伤处理办法,可以说的上是异曲同工之妙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简直是爽歪歪。
不过……
“好像还可以打断再接上呢,小祯祯就是这么干的。”
她愤愤不平的控诉了孙氏的坏心思,将她家小哭包的委屈无限的放大。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萧惠群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她既然这么做了,就有把握他的手不会再有好的机会了。
按照沈含章的说法,沈含祯应该只是没有得到及时和合适的救治,所以腿骨才会长歪。而孙哲涵……张大夫出手,他的手就永远别想好了。
想到张大夫,便想到他昨儿的把脉。
萧惠群心中其实很期待他能说出他身体变得大好,然而他眸色却变得很怪异,脸色更是越来越沉重。
他甚至问她,最近有么有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自然是吃了的。
柴祎喂给她的毒药,以及每个月由人送过来的暂时压制的解药,她已经连续服用两个月了。
第一个月的时候,她想要逞强……又或者说,即便当时察觉到身体不舒服,她心中也依然抱有一丝想法,想着柴祎也许这次还是在骗她。
然而她错了。
不过须臾,她整个五脏六腑疼的好似有一只手在里面用力的搅拌,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她哆哆嗦嗦的将解药吃下,许久许久之后,才终于是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也是从那次开始,萧惠群讶异的发现,原来自己抗压能力还是可以的。
再之后身体变得越来越好。
萧惠群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可以预见,如果她说了,父亲很快便会知道的。
可是……不知为何,萧惠群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她晓得自己不该如此作死,更不该这么自信,可是每每想到萧权曾对她的漠视,她就不想向他寻求帮助。
给她最好的物质条件又如何呢,她要的不过是他一个笑脸和一个拥抱而已。
可到底是一种奢侈。
最后张大夫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自己要回去查查典籍,因为她的脉象真的是太奇怪了。
奇怪到他竟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强劲中又带着虚弱的脉象。
然而她本不该如此的。
当晚,张大夫连夜便下山了,走之前嘱咐萧惠群可千万不要再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他还是认为萧惠群应该吃了什么偏方猛药。
想到这里,萧惠群不由的泛起一丝苦笑。
所以倒头来,还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吗?
沈含章的声音将她从嘲弄中拉扯出来,她轻声应了下,侧耳过去说道:“我听着呢?”
沈含章狐疑的打量了她好几眼,整个人凑到她的眼前,说道:“萧姐姐,你不高兴吗?”
“不会啊,只要看到你,我便很高兴呢。”
眼前的这张脸,真的是很漂亮,肌肤柔柔嫩嫩,几乎看不到一丝丝的毛孔。
她动了动手指,到底是没忍住,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嗯,果然是想象的一般美好。
沈含章脸颊红红的,侧过脸将自己的另外半张脸凑过去,“这边这边,这边也要摸。”
翡翠和明珠不忍直视的扭过脸去。
又来又来。
每次都这么痴汉真的大丈夫?
哦……
姑娘她本来就是个小女人。
萧惠群噗嗤笑出声来,她摸上沈含章另外一张脸,顺便还捏了捏,笑着道:“嗯,这边也摸,滑滑的嫩嫩的,真想咬一口啊。”
这次换云烟和云雾不忍直视的扭过脸去。
哎喂……
姑娘你是个女人啊?
你真的是个女人来着啊?
酱紫调戏别家小姑娘真的大丈夫?
啊呸……
刚说了是女人啦啊!
更重要的是,你们两个在这里摸来摸去、咬来咬去的,能不能估计一下我们四个的心情。
妈蛋的。
都快要萌上你们这对了好吗?
会被掰弯的啊喂。
然而没等她俩吐槽完,沈含章便将脸蛋再次凑上去,“咬吧咬吧。”
还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四个婢女齐齐的捂住了眼睛。
太尼玛……
有爱了。
萧惠群乐不可支,可到底是没有去咬她,反而是摸了摸她的发心,说道:“谢谢你。”
“哎呀,萧姐姐你说什么呢。”
沈含章羞涩的捂住了脸,可心中到底是轻轻的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方才萧姐姐有那么一个刹那的表情,看着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虽然她很快就遮掩了过去,可沈含章还是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去逗她笑,索性结果还不错呢。
她扬起小脸,笑的十分真诚。
她们这边你侬我侬、情比金坚,被沈含章勒令留在别院的赵早早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为什么要嘴贱。
为什么要提议来泡什么温泉。
这下子好了,又硬生生给他家陛下头顶的颜色添砖加瓦,又让他家陛下的墙角松动了好几寸。
怎么就有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呢。
而且吧……你去偷,好歹偷个男人啊,这一个两个的全是女人几个意思啊?
所以陛下头顶的颜色到底是绿的还是粉红的啊?
赵早早不敢想。
艾玛……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沈含章又看上了别人,他一看她荡漾的小笑容就知道了。
现在她一撅腚……
啊呸,这个比喻不好,被陛下知道了,他会被五马分尸的。
总之就是,他对这祖宗太了解了,完全晓得她到底在想啥。
所以他是上报还是不上报呢?
陛下最近焦头烂额,忙着处理朝堂上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分心来撩拨沈姑娘啊。
他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在给陛下添堵呢?
作为一个称心的好部下。
赵早早蹲在雪地里,薅了自己半头的秀发后,最终决定还是不要说了。
反正……女人也没有办法那啥啥。
嗯哼!
如此天真的赵早早啊!
是夜,柴绍便收到了赵早早的迷信。
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沈姑娘由于太过思念陛下,即便美美哒泡着温泉也还是那么的郁郁寡欢。
渴盼着陛下的爱意和垂怜哦!
柴绍:“……”
赵早早的汇报越来越诡异了?
硬生生把豆芽写成了深闺怨妇,然而朕即便是用脚趾头去想,豆芽也不会变成这样子啊。
就她那天然蠢的模样,估计早就乐的找不到东西南北,不记得还有朕这个人的存在了。
不得不说,柴绍他真相了。
沈含章这几日几乎时时刻刻和萧惠群厮混在一起,完全忘记了还有柴绍这么一个人存在。
所以当她恋恋不舍的离开别院和萧惠群分道扬镳,回到自己家中看到柴绍时……
竟然差点没认出他来。
哎喂……
这……怎么又瘦了?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又来了?
柴绍:“……”
朕被嫌弃了?
128 嗯,很大……
他额角青筋跳了跳,哭笑不得的戳戳沈含章的脑门子,磨牙道:“就这么乐不思蜀?就这么不欢迎朕?”
别说啊,还真有点。
然而看着他幽幽怨念小眼神,沈含章忍了忍,到底是没说出口,转而笑呵呵的说道:“哪有啊,一直盼着您来呢。”
这话假的,朕三岁的时候就不会被骗了。
他继续戳戳她的大脑门子,惹的她翻了个白眼,说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啥?”
沈含章悚然一惊,她低头去掰手指头,赫然发现现在正处于柴绍听得见心声的时期,她深深呼吸一口,笑的更加灿烂,像是春日早晨最精神的太阳:“哎呀,陛下你刚才幻听了,我们再来一遍吧。”
柴绍嗤笑,点了点她的鼻尖,随后顺势下滑,握住了她的小手。
本想暖心的替她暖暖手,却发现她手心热腾腾,像个小火炉似的。
沈含章本能的想缩回来,然而动了动手指之后……却悄悄的反握住了柴绍的手。
哼!
我就是看他那么瘦……怪可怜的,才不是心疼他呢。
嗯嗯,我也不想他。
顿了顿……
阿勒,小壮壮他能够听得到啊我去,内心世界你给我退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柴绍先是欣喜,接着便是无语,最后被她逗的差点喷笑出来。
蠢死了。
然而却蠢得可爱。
他没戳破她心中自欺欺人的想法,也没戳破她暗搓搓的一声小壮壮,柴绍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的往房内走,边走边问道:“赵早早说你们去泡温泉了?”
沈含章美滋滋的点头:“对啊。”
泡温泉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泡啊。
柴绍眉心一跳,笑道:“哦?和谁一起泡的啊?”
“萧姐姐啊……”
想也没想的,沈含章应的分外迅速而嘹亮,待她反应过来之后,咬着唇角气呼呼的瞪向柴绍,控诉道:“你怎么这样啊。”
随随便便接人家的心里话。
那以后都不要说话了,直接心灵交流得啦。
唔……
想想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哎。
这样她比较省劲。
“萧姐姐?”柴绍沉吟片刻之后,确认道:“萧惠群?”
沈含章点点头,转转眼珠子,侧眸看向柴绍蹙起的眉心,“怎么了?你认识萧姐姐啊?”
顿了顿,她暗暗的唾弃自己一口,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多,萧权曾又位高权重,萧惠群应该是宫中常客呀,认识是很正常的。
于是她兴冲冲的说道:“萧姐姐是不是很美很有气质?”
柴绍哼了一声。
“朕怎么知道?”
“朕就小时候见过她几次,后来便再也没有见过了。朕连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你很喜欢她啊?”
柴绍的语气阴测测的,听起来不是那么友好。
蠢豆芽,敢说一个是,朕立马掐死你。
然而没等他狠话撂出来,沈含章便十分果断的承认了,“是啊,我觉得她人好好哦。”
“你都不知道哦,那天我们遇到沈月月和孙哲涵那两个坏人,然后他们故意挑事欺负我,当然了,我现在肯定不会被他们欺负到,可架不住沈月月现在背靠着萧家啊。可谁想到,萧姐姐根本就不喜欢她呢。”
“而且哦,那个孙哲涵胆大包天,竟然还想占萧姐姐便宜,不过被我给打废了。”
沈含章兴致勃勃的说着这几日的事情,柴绍边听边遥遥的睨了赵早早一眼。
吓得他缩着脖子,默默的倒退了好几步。
他多想咆哮对陛下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啊,不然您三天前就无心政务开始心塞了是不是?
早心塞和晚心塞,当然是晚一点心塞毕竟好啊。
而且吧,陛下您若是在宫里,只能默默的一个人撞墙,而现在勒,还可以趁此机会把沈姑娘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嘿嘿嘿!
明珠抱着东西从他身边经过,听到他猥琐的笑容后,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她很嫌弃的跺跺脚,嘟囔道:“丑人多作怪。”
哎吆喂!
这死丫头最近胆子越来越肥啦!
你成功的引起了小爷的注意哦,信不信小爷分分钟把你拿下,嗯哼。
然而赵早早刚准备叉腰雄起,一抬眸再次对上柴绍阴测测的眸光,他忙又低下头去装鹌鹑。
一把辛酸泪啊!
他现在就希望沈姑娘别作了,陛下也别憋着了,赶紧成就好事,该干啥干啥去。
赶紧把他解放好吗?
作为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他广阔的天地,绝对不能局限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啊。
赵早早捶胸顿足,恨不得帮摁手脚,以便自家主子能顺利的将沈姑娘拿下……
毕竟沈姑娘的武力值不是盖的,陛下他现在细胳膊细腿的,完全不是对手啊。
明珠再次从他身边走过,再次嘀咕道:“人丑事儿多。”
我说……
你个小丫头,真的是欠收拾是不是?
赵早早悄悄瞪她一眼,惹来明珠的一声冷哼。
她蹭蹭蹭跑到房内,指着外面的赵早早告状道:“姑娘哎,陛下哎,那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你们两个的坏话呢。”
柴绍挑眉应了声。
不用这小婢女说,他也听到了好吗?
这赵早早……
确实是欠收拾。
于是他说道:“你去告诉他,就说是朕说的,让他脱了衣服,围着盛京跑三圈。”
明珠高兴的拍手:“好啊好啊。”
说完便蹦蹦跳跳的去发布圣旨。
赵早早把哀嚎和委屈全部咽下去,忍着心中的疼痛默默的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让傻愣愣的盯着他的明珠‘啊’一声,脸红红的捂住了眼睛。
她喊道:“你干啥啊。”
“脱衣服啊,陛下的圣旨哦。”赵早早将衣服团吧团吧丢明珠身上,哈着冷气便准备开跑,不料屋内传出了柴绍的声音,他说道:“为了防止赵早早耍赖,明珠你跟着去监工。”
“奴婢……”
明珠刚想说不要啊,柴绍冷了三分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圣旨。”
明珠委屈哒哒的崛起了嘴巴。
她才不要看这个野蛮猴子跑步呢?
而且他还关着身子啊。
可如果去找姑娘求助的话,姑娘岂不是要割地赔款?岂不是永远要被陛下压一头?
哎……
好吧,为了姑娘,监工就监工。
明珠一只手抱着赵早早衣服,一只手捂住半张脸,催促赵早早道:“快点跑啊。”
赵早早撒丫子奔出去好远。
美人陪着跑,全身都是劲儿啊,陛下您对我太好啦。
待俩人吵吵闹闹的跑开之后,沈含章递过去一个白眼,说道:“干啥把我家明珠也赶出去。”
“没眼色。”
如果不是这小婢女忽然跑进来,朕放在就把人抱在怀里了。
沈含章咳嗽一声,眸光飘飘忽忽,说道:“哎呀,忘记和你说了,沈含祯他继续留在别院了,应该没关系吧。”
“赵早早留人护着他没有?”
“有的,留了大概六个人。”
“他喜欢便在那里住着吧。”柴绍伸手揽住沈含章,终于如愿以偿的将人抱起来,放在了腿上。
沈含章扭啊扭,觉得好不习惯。
她想要跳下去,却遭到了柴绍的制止,他咬牙道:“不准再动了,不然……”
朕憋不住啊!
小弟弟蠢蠢欲动了有没有!
蠢豆芽再这么扭下去,朕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好吧,朕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阅话本无数……亲自做过男人……并且试过早起擎天的沈含章,瞬间就明白了柴绍的意思。
她耳朵尖红红的提议道:“要么,我来抱着你吧。”
柴绍:“……”
朕是男人。
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抱在怀里。
朕实在是好想和蠢豆芽换技能。
力大无穷什么的……对现在的他来说,太有必要了。
然而技能这个东西吧,不是你想换就能换的……
沈含章万分的不自在,而一旦不自在,她话就变得特别多,“你知道为啥我家白白的小明珠看赵早早不顺眼不?”
朕不知道,而且朕不感兴趣。
不过这么生硬的话柴绍自然不会说,他在她耳边吐气,轻声问道:“为啥?”
沈含章缩了缩小身板,使劲的忍住了直接跳出去的冲动。
她清了清嗓子,笑着道:“今儿我们下山的时候嘛,明珠脚底滑了下,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当时赵早早反应快,最后关头接住了她。”
“哦,若是这样说的话,明珠应该感谢赵早早才对啊。”知道她是故意停下来让他问的,柴绍表现的十分配合。
说到这里,沈含章没忍住,哈哈的笑了两声。
她侧转过身,咧着嘴巴道:“可偏偏赵早早捞明珠的时候,正巧摁到了明珠的胸口,这也就算了,待明珠站直之后,他还在那里握握手,说什么有点小,哈哈哈哈哈哈……当时把明珠气的都快哭了。”
虽然她家小明珠明显的吃亏啦。
可是这么戏剧性这么萌的桥段,她以前只在话本子上看过啊。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出现真人版。
很有爱很搞笑啊有没有?
正笑眯眯的想着,沈含章虎躯忽地一震,她瞪着眼睛低头,在自己胸前看到了一只男人的手,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甲盖、薄厚适中的手掌……嗯,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虽然说手背上还带着圆圆的小肉窝,但却让这双手平添了几分可爱!
等等……
现在不是花痴手的时候啊!
沈含章呼吸急促,她慢悠悠的看向柴绍,却发现他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问道:“是不是像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脑子都不会转弯了啊!
听到她花痴自己的手,听到她脑中混乱的声音,柴绍没忍住,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继续一本正经的耍流、氓:“赵早早摸住明珠的时候,是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边说他还边握了握。
像是在探讨一件万分严肃的事情,沉着声音道:“嗯,很大。”
很大……
很大……
很大……
沈含章倏地睁大双眸,脸色爆红变成了猪肝色。
柴绍摸了她的小胸胸……
柴绍说她小胸胸很大……
天了噜。
好羞耻!
沈含章猛地从柴绍身上跳起来,‘嗷呜’一声就扎向门外,跑回了自己房间里,一头扑在了床上。
啊啊啊啊啊啊……
她被袭、胸了!
她被柴绍……
沈含章害羞的想捶床,然而小拳头都接触到床面了,却被她硬生生给收了回去。
不能砸不能砸,砸坏了她只能睡地板了。
柴绍随着她的步伐走进来,看到的便是她满床打滚的这一幕。
他无声而笑,就那么靠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听着她心中剧烈的情感波动。
直到她在那里暗搓搓的想着自己本来就****细腰大长腿,有什么怕他摸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男人低沉的带着三分涩哑的声音落在沈含章的耳中,让她小心脏都跟着麻了麻。
她咽咽口水,竟然有一股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柴绍挑起眉毛,笑着道:“来扑吧,朕保证不反抗。”
然后他就被恼羞成怒的沈含章给丢了出去。
他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的雪,以拳抵唇咳嗽一声,便入了书房,随便寻了本书坐在那里看。
然而脑子全部都是沈含章那张羞红的芙蓉面。
柴绍低叹一声,索性将书丢开,自己动手研磨,打算将蠢豆芽给画下来。
唔,不晓得朕画完的时候,豆芽会不会出来。
沈含章出来的比他想象的早,柴绍顿住画笔,朝着门口探头探脑的小丫头招手道:“过来看看。”
一本正经、道貌岸然……
沈含章哼了一声,却也听话的走了过去。
扭捏着问道:“你……没摔疼吧。”
柴绍扬起嘴角,笑着问道:“摔疼了啊,豆芽准备怎么补偿朕。”
“疼死活该。”沈含章磨着后槽牙愤愤的瞪他一眼。
柴绍失笑,坏心的伸笔,趁沈含章不注意在她眉心点了个黑黑的圆点,道:“狠心的臭豆芽。”
沈含章只觉得眉心一凉,待要去抹掉的时候,却被柴绍给抓住了手。
她小心肝一抖。
又想把他丢出去了怎么办呢?
129 继续甜甜甜
柴绍举手投降,无奈道:“不能再扔了,再扔真的会摔坏的。”
沈含章傲娇的抬起小下巴,重重的哼了声,表示自己不是一个好讨好的人。
“过来看。”柴绍勾唇,拉住她的手,将人带到身边。
桌上赫然躺着她的一张小相,栩栩如生到连她唇瓣上的纹路都细细的描绘了出来。
“好漂亮啊。”
沈含章伸出手,虚虚的在画像上游走一番,感慨道:“我怎么就那么美呢。”
实在是太美了。
柴绍:“……”
不害臊的臭豆芽!
好吧,确实是顶美的。
然而关注点错了好吗?现在难道不应该崇拜的看着朕、星星眼的看着朕,夸朕画工了得的吗?
没有情趣的豆芽菜。
柴绍嗯哼了一声,左手继续握着沈含章的小手,右手甚是豪迈的将这张未完成的小相给画完。
只见他寥寥数笔之后,画面上又出现一个人,画得极为抽象,但依然可以看出他画得是个男子,而这个男子的手……
沈含章的脸再次爆红,她气的甩开柴绍的手,扑身上前便要抢画像,然而柴绍早就防备着她,在她有所动作之前,早早的便抄起画像,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他微微挑眉,故意的问道:“我画得不好吗?”
“实在是太好啦。”
沈含章咬牙切齿。
这个臭流、氓。
摸也就摸了,干啥还要画出来,实在是……
她找不到形容词。
“厚颜无耻。”柴绍替她将后面的词接上,继续说道:“朕是一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男人。”
他这番胡搅蛮缠故意调戏她的欠揍模样,气的沈含章肝儿疼,可奇异的是,生气的同时心底竟然还要着淡淡的喜悦。
啊啊啊啊啊……
沈含章抓狂,她是受虐狂吗?
喜悦个球球啊,她今天不把他丢出去,她就跟他姓。
偏偏柴绍还在那里作死:“豆芽啊,你早晚都要跟朕姓,不要挣扎了。”
“你去死吧。”
沈含章踏步上前,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模样……哦,不对,她一根手指头就能碾压他。
她笑的阴测测的,颇的柴绍的风格。
然而刚等她靠近,还没来得及撸袖子,柴绍便苦笑了一声,将画像递给她,摊开双手认命的闭上眼睛:“好吧,朕又要飞了。”
他方才的笑容,实在充满了苦涩,让沈含章的心一抖,随即涌上一股酸涩的情绪。
她顿在那里,低头看手上的小相,好吧……把她画的真的很美很传神,就好像他曾经描绘过无数遍一样,而男人的动作……
沈含章哼了一声,做就做了,难道还怕他画不成。
再说了,两人之间,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啊?
听到她心中的话,柴绍嘴角隐秘的勾了勾。
还有洞房花烛啊傻姑娘。
然而他现在不敢说,不然分分钟被丢出去。
得了,朕还得继续苦肉计走起。
柴绍又叹了一声,悄悄的睁开双眸看沈含章,傻乎乎问道:“朕等着呢。”
沈含章把画像丢在桌子上,摆摆手大方的表示:“这次不和你计较啦,但是不许有下次啊。”
顿了顿,她没忍住,说道:“你为啥子叹气啊?”
忍住忍住……
内心戏给我止住。
柴绍上前,将两人之间的空间缩小,伸手将人抱在怀里,他弓着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颈上淡淡的香气,说道:“朕很累。”
沈含章踌躇了半响,到底是没推开他,而是道:“是因为减肥吗?其实……你现在就很帅气很英俊啦,没必要再瘦了。”
她说的是实话。
柴绍现在的模样,虽说还是处于微胖界,但其实已经不怎么影响他的颜值了。
并且,这个模样还淡化了他的凌厉。
沈含章不会忘记,他偶尔闪过的锋利眸光,每每那个时候,她便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将会是个真真正正的帝王。
“傻姑娘……”
柴绍低声呢喃:“朕便是帝王又如何,便是毒辣凌厉又怎样,朕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是朕的承诺,也是朕的誓言。”
咚咚咚……
是谁的心在快速跳动。
是谁因为这情话而砰然心动。
沈含章咽了咽口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也不需要去问了。
柴绍摸了摸她柔软纤细的背,将人搂的更紧了一些,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朕知道你在担忧害怕什么,朕在这里向你保证,朕永远……都只爱你一个,永远不会看其他女人一眼。朕的皇后、朕的女人,将只会是你一个人。”
顿了顿,他又说道:“毕竟,朕不会再眼瞎看上第二只白骨精。”
本来沈含章还挺感动的,可听到这里她不禁抗议的挣扎了一下,“喂。”
当然所谓的挣扎也只是做做样子。
她已经忍不住的高高翘起了唇角。
沈含章是相信柴绍的。
好吧。
是相信他奇葩的审美,确实是不会看上第二只排骨精,她所害怕的也并非是他的感情,而是现实不得不让两个人低头。
呃……
妈蛋,又忘记了。
柴绍沉默了一会儿,将沈含章从怀中拉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在她额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豆芽。”
“朕现在努力做得一切,就是为了将来你我二人不必向任何人低头。”
“朕不求你时时刻刻陪在朕的身边,朕只希望你可以偶尔想起朕,然后一直相信朕好吗?”
沈含章重重点头。
“所以,在你心中,是朕比较重要,还是柴熙萧惠群比较重要?”
沈含章:“……”
我去哦。
好大一个坑。
她抬眸瞪他,却见柴绍很是严肃的等着她的回答。
她不禁在心中问,‘哎喂,你是认真的吗?’
柴绍点点头。
继续严肃着。
沈含章:“……”
为什么如此幼稚啊?
这和那个什么你妈妈和我掉在水中你先救谁有什么区别啊?
全是套路啊!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少一点猜忌吗?
柴绍挑眉,磨牙的声音有些大:“很难回答?”
“当然是你了,必须是你啊,只能是你啊。”沈含章立马高声答道,不带一丝犹豫的。
然而没等她松口气,柴绍再次问道:“如果柴熙和萧惠群和朕为敌呢?”
梦中情人的梦乡是当皇帝、恢复女权社会,也许将来真的会和柴绍为敌,但是萧姐姐怎么可能呢,她就是个不问世事极其超脱的小女子,才不会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梦中情人?”没等她回答,柴绍危险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沈含章立马闪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努力的表示真诚:“现在你才是我的梦中情人。”
嗯……
总感觉自己被套话呢。
柴绍笑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至于萧惠群……朕要杀萧权曾,你觉得她会怎么办呢?”
沈含章心中一个咯噔。
是了。
她忘记这茬了。
柴绍极其恨萧权曾,不但要杀他,估计他整个萧家都不会放过。
可是萧姐姐……
“你想说她是无辜的吗?”柴绍问道。
沈含章垂了双眸,没说话但是却默认了柴绍的说法。
柴绍嗤笑了两声。
他将人拉着坐在榻边,重新抱住她,说道:“萧惠群无辜?”
“她怎么会无辜呢?朕记得她从小就很聪明,朕曾经和她一起学习过几天,她看书习字的速度,并不逊于朕。只不过后来她身体不好,生病了,便再也没有入宫。”
“什么病啊?”
沈含章插嘴道。
柴绍一顿,气的捏捏她的小手,恨声道:“这是重点吗?蠢豆芽你能不能有一次关注点是对的。”
明明就是重点啊。
沈含章小声嘀咕。
柴绍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好像萧姐姐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只不过她身边有一个白的异于常人的翡翠,所以才没有多想。
嗯嗯,她的手还总是那么冰凉,即便是泡在温泉中,好像也没有多少暖意呢。
真想把她丢出去……
柴绍气的额角青筋不断的跳动,深呼吸好几次才忍住揍她一顿的冲动。
当然了,他也根本打不过她。
“所以,你以为萧权曾做的那些事情,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而且,她既然生在萧家,享了萧权曾给她带来的荣誉和优渥的生活,那么大厦将倾的时候,她为此付出一切,又有什么奇怪的。”柴绍的声音冷幽幽的,眸中更是带着无限的冷意和嘲弄。
萧权曾……
真是个好名字。
每提一遍,他心中的怒火和恨意便每多上涨一些,尤其是在这次事件之后,他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不……
五马分尸已经不能让朕满足了。
那么一瞬间,柴绍脑中想了无数种弄死萧权曾的方法,最后无奈的发现,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
他低笑一声,侧眸看沈含章,道:“而且,你又怎么知道,萧惠群她不是故意接近你?”
沈含章眸光水润,里面不含一丝杂质:“我不傻的,我感觉的出来她不是那种人。”
“而且即便是,我也希望她亲口告诉我,而不是我自己胡乱猜测。”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蠢,可是我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啊。”沈含章说的很慢,但是却很真诚:“我喜欢的人很少,喜欢我的人很少,所以她们每一个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信任去珍惜,直到她们不再喜欢我为止。”
“傻姑娘。”
柴绍将人抱紧,低低的叹息一声,“朕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蠢的女人呢?”
“因为你瞎呗。”
沈含章哼了声。
两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沈含章才又说道:“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和眼光,我知道萧姐姐不是那种人。”
“如果将来……你和她真的背道而驰,我……会站在你这边。”
她最终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选择了爱情,放弃了友情。
这是她给出的答案。
可心里却很不舒服。
柴绍亲了亲她的耳垂,没有给她承诺或者什么。他不敢保证会不会迁怒萧惠群……毕竟现在的他,即便是听到姓萧的,心中都会有所动荡。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心境没有达到一定的境界。
可无论如何,沈含章的回答让柴绍心中盈满喜悦。
她始终都是维护着朕的。
只要想想,心中便激动的不要不要的呢。
真恨不得将人揣在怀中,时时刻刻的都带在身边,每一次呼吸都想和她共同经历。
然而还不可以。
有赵早早他们在,至少她现在在宫外是安全的,可到了宫内,他虽然也有人,但后宫到底是母后的天下,他真的不敢保证豆芽的安全。
甚至于,若母后真的发难,只需要一顶专宠的帽子压下来,便有无数个惩罚会降下来。
一直到月上柳梢头,柴绍才带着人离开。
当然了,他其实是想夜宿在这里,然而却被沈含章一脚给踹出了门。
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若无其事的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本正经的下令离开。
心中却在暗搓搓的想着,待下一次……看朕如何收拾臭豆芽。
哼,摸摸小胸脯什么的,已经不能满足啦。
柴绍右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好似上面还残留着那动人心魄的触感。
软软的绵绵的……
又大又饱满!
哎,今晚又要梦中来一发啦。
然而,待他到了宫中的时候,却发现太皇太后竟然会等在他的寝宫里。
柴绍先是讶异,随即了然,他恭敬的朝着太皇太后施礼,赔罪道:“让皇祖母久等了。”
“陛下这是去哪儿了?怎地现在才回来?”
太皇太后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不悦。
“今日正巧休沐,孙儿闲来无事,便想着出宫去走走,看看盛京的雪景。”柴绍笑着道。
“无事?”
太皇太后眉心一折,哼道:“朝中都快乱套了,你竟然说无事?”
“走,跟哀家去见见你那个母后,看看她到底生的什么病。”
这是太皇太后的最终目的。
自从王太后因病罢朝,太皇太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去椒房殿,被布公公挡了。
派人去打听,然而却根本打听不到一丝有用的事情。
但越是如此,太皇太后便越是肯定,其中一定有猫腻。
如此几天之后,她再也坐不住,直接杀到了柴绍这里。
今儿她必须要知道王妍那个贱婢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130 嗷呜,要离开了呢
柴绍却没有动作,他叹了口气,无奈的指着外面乌漆墨黑的天说道:“皇祖母,现在已经很晚了。”
太皇太后嗔怒的瞪他一眼,气道:“你也知道很晚了。”
“这几天来,即便是哀家不问世事,也知道现在整个朝堂的风气都变得乌烟瘴气的。哀家要去问问你母后,你还是不是她的儿子,她就准备这么一直为难你?”越说,太皇太后就越生气,不容柴绍有所反驳,拉住他的手便要走。
一旁飘来飘去的夏淑妃哼哼唧唧的拆台:“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啊,几十年来,她最大的本事果然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自己想要知道王妍的情况,想要找机会除掉王妍,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为小壮壮好的模样,啊呸,太恶心太虚伪。”
马姑姑站在远处,不是很赞同的摇摇头。
她就不能少说两句,再如何,这太皇太后也都是小壮壮的亲祖母啊。
倒不是怕小壮壮维护太皇太后,只是怕他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然而,太皇太后乃是小壮壮亲祖母这件事,也真是夏淑妃最糟心的认识。
因此,每每她都得要蹭着柴绍问他到底爱谁?
这次自然还是。
柴绍一边被太皇太后拉着往前走,一边被夏淑妃扯着袖子问,“快说快说,谁才是你最爱的奶奶。”
三个女人一台戏,然而夏淑妃和太皇太后阴阳相隔的两个女人,完全可以撑起三台戏。
作为唯一的男主角,说实话,心真的挺累的。
不过,却也暖暖的。
他脚步未停,微微侧眸,朝着夏淑妃眨眨眼睛,无声道:“夏妃奶奶,是朕最爱的奶奶。”
这么些年来,谁对朕好,朕自问不是个傻子,完全能感受的清楚明白。
不过几句肉麻的话而已,只要能让夏妃奶奶开心,朕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十分真诚的说出来。
嗯,只要夏妃奶奶别问在朕的心中是豆芽重要还是她重要就好了。
只能说,夏淑妃现在还没认识到这一点,如此他才能逃得过一截。
太皇太后老当益壮,风风火火的拉着柴绍往王太后那里赶,一边走一边还数落她的不是,显然是吃的闭门羹太多,心中早就藏着一把火。
柴绍默默跟随,于无人看到之处微微苦笑。
自从那日想要面见母后被她拒之门外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过去。
整个宫内都在传,是他为了争权夺利,硬生生将母后给气病的。
其实这说法并不算错。
她病倒在床,确实是因为他,只是柴绍不能心软不能愧疚,他只能选择这样做。
然而到底是再也无法回到没有隔阂的往昔了。
夏淑妃目送两人走远,美滋滋的回到马姑姑身边,抱着她开心的转圈圈,“果然还是本宫最重要啦,哈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三声有没有。
马姑姑无奈扶额,说道:“从来都是你最重要,谁也比不上你。”
谁说的?
夏淑妃很严肃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十分痛心疾首的摇头:“现在在小壮壮心目中,最重要的恐怕是那个沈含章了,哎,果然是儿大不中留啊。”
“唔,只是那姑娘蠢蠢的,会适应宫中的生活吗?”
对于柴绍的感情,马姑姑表示一切随他,“我们暗地里帮衬着她便是。”
明年待她随各家秀女一起入宫,肯定会被小壮壮各种专宠,到时候少不得成为别人的箭靶子,她们只能帮着看顾一些,希望这小姑娘也能变得伶俐些。
“柴家多出痴情男啊。”
夏淑妃摸着下巴感慨。
譬如先先帝钟爱她,柴荣钟爱王妍,而现在小壮壮最喜欢沈含章,不过不用担心的是,她们不必害怕沈含章会成为第二个王妍。
“谁知道呢?”马姑姑一声冷笑,“王妍初初入宫的时候,也天真烂漫的狠呢,可……”
最后还不是辜负了先帝,甚至于胆大包天的给先帝……
马姑姑深呼吸。
努力压下心中的痛楚和埋怨,他怎么就瞎成这个这样子呢。
察觉到戳了马姑姑的痛处,夏淑妃连忙闭嘴,随后抱住她指着天空说道:“男人都是****,我们才懒得理他们,嗯哼。”
马姑姑勉强勾勾唇。
一旁做背景的玩头小王子表示:“不会啊,我觉得之前来宫里的那个小哥哥就挺好的。”
同样做背景的幽幽公主表示:“男人啊,你是那么的多情,你又是那么的多情,哦,我该如何去拯救你,我的爱人……”
夏淑妃和马姑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俩还是继续背景下去吧。
正无语的时候,春花撞了进来,她跌跌撞撞的环顾四周,在没看到柴绍之后,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陛下勒陛下勒,俺听韩家二丑说他回来了啊。”
“是回来了,不过现在被拉去椒房殿那边了。”
春花待要去追,被马姑姑喊住脚步:“你这是?”
“俺就是想问问陛下,那些人什么时候弄死啊。”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虽然说该抓的都抓起来了,被季传胜看着,暂时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迟迟不出最终结果,就怕万一出现什么变化,毕竟牵扯到了王家人。
王家太强硬了,迄今为止,柴绍也只是拿下来王旭以及他的外室子女,其真正的亲眷,早就被王家保护了起来。
可……
凭什么呢?
别人犯了同等的错误几乎全是抄家灭族,而到了王家这里,想要将王旭的直系亲眷拿住都分外的困难。
其实现有的结果,春花已经很满足啦。
当初那些向着她们一家人挥舞着锤头和菜刀的人,村里的有头有脸的人,那些在第十时间接受了这个提议的人,已经被陛下全部拿下。
她只是一个村姑,不是一个政治家,这些人和最坏最坏的王旭,只要他们能够得到报应,她就死而无憾了。
可迟迟看不到他们被处于刑罚,春花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总是没有着落。
而且……自从陛下开始给她报仇,眼见着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春花心中隐秘的仇恨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所能想的最多的,开始变成了小时候,和父母和兄弟姐妹之间,那一幕幕温馨的场景。
她想她们了。
迫切的想要见到她们,即便是在地府相遇。
隐隐的,春花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离开了。
可她不知道那会是哪一天,不知能不能看到那些罪大恶极的人被斩首示众。
夏淑妃和马姑姑听完之后,双双表示惊奇。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快要离开了?去哪里啊?”夏淑妃好奇的眨眨眼睛。
她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
马姑姑同样很是好奇。
从来没见过宫中的哪只鬼说是要离开的。
春花被她们看的后退两步,抱住胸口,嘀咕道:“艾玛,这眼神就跟想把俺衣服扒光一样。”
太可怕了。
“俺也不知道去哪里啊?就只是觉得心口那里不再痛苦压抑,然后特别想俺爹娘,所以最近几天,整个人都有些飘忽忽的,唔,这是一种感觉。”
说起来很玄幻。
好吧,她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件很诡异很玄幻的事情。
马姑姑沉吟了许久,说道:“大概是春花心中执念已消失,天道轮回不再允许她留在这里,而是将她送去投胎吧。”
大概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春花心塞,“俺不要投胎,俺要找俺爹娘。”
“或许,下一世,你还将会是你父母的女儿。”
这个安慰,甚合春花的心,她开心的仰天长啸,结果被夏淑妃给打了出去。
只能暗搓搓的蹲在宫殿门口等着柴绍回来。
彼时,柴绍和太皇太后依然被布公公无情的挡住了。
布公公虽然看似恭敬,但冷然的声线当中却带着强势的意味:“回禀陛下和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她身体虚弱,此时已经睡下了,没有办法见你们。”
太皇太后眸光一凛,冷哼道:“太后她躲在寝宫多日,可知道外面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今儿她不出来向哀家解释她到底得了何种病症,哀家今日便不走了。”
说完拉着柴绍便要硬闯。
可布公公他不是吃素的啊,他身形一动,老老实实的把住门口,颇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气的太皇太后脸色铁青,恨不得直接命人把这个没眼色的狗奴才给剁了。
柴绍看向布公公。
布公公眼角余光也扫到了他,明明白白的,他从里面看到了仇视。
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听着布公公心中恨不得将他这个不孝到无情无义的死傀儡给弄死的心声,柴绍嘴角不由的泛起一丝冷笑。
他无情无义?
布公公确实难得一见的忠仆啊。
如此吵闹了好一会儿,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宫女,她朝着三人蹲膝行礼,说道:“太后娘娘醒过来了,她请太皇太后和陛下进去。”
太皇太后哼了声,将布公公重重的推开,高贵冷艳的走了进去。
入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刺的太皇太后没忍住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她皱起眉心,将这笔账算在了王太后的身上。
于是更加风风火火的闯进去,完全不像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近乡情怯。
这是柴绍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知道,只要他走进去,便会清楚明白的直面母后的痛恨,然而……太皇太后没给他踌躇的机会,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拉着他的手。
甫一入寝宫,他便听到了一声冷笑。
带着十足的讽刺和嘲弄。
这是王太后心中发出的。
柴绍脚步一顿,嘴唇轻轻的抿了抿。
王太后幽冷的充满了讥讽的眸光穿过走在前面的太皇太后,十分精准的落在了柴绍的身上。
这孩子瘦下来,倒是越来越像先帝了。
不不,他其实比先帝要强,因为他比先帝狠毒。
柴绍垂眸,没有直视王太后的眸光。
朕比先帝狠毒吗?
或许吧。
大概儿肖母,所以朕才如此狠吧。
“太后怎么忽然病倒了?得的什么病?太医怎么说?”
太皇太后入门便丢出一连串问题,随后丢开柴绍,佯装关心的来到床边,上下打量了番王太后的脸色,叹气道:“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啊。”
竟然不是装病而是真病了?
这倒是让太皇太后很意外。
然而确定王妍得病,而且脸色真的很难看,太皇太后心中不禁涌上喜悦,最好直接病死她得了。
当然,此时她脸上却是哀痛的,“一定是累病的。”
“哀家劝过你多少次,一定不要这么拼命,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不然真的很容易早逝的。哎,你说你这次一句话都没说突然病倒,朝堂内外乱成了什么样子?”
“要哀家说啊,你早让陛下掌权,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不是。”
太皇太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王太后的脸色,待察觉到她的敷衍和不置可否之后,她好听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太后看起来很不认同哀家的观点啊。”
王太后轻笑了一声。
抬起下巴点点柴绍,说道:“他哪里长大了?”
“哀家不过几日未曾上朝,朝堂便被他搞成了一锅粥,哀家怎么可能放心将大权交给他。”
太皇太后脸色微变,“太后什么意思?”
王太后冷笑,“就是母后您想的意思。”
如此不过几句话而已,两个女人维持了几十年的表面和谐,在这一刻被撕破了。
太皇太后指着王太后,怒声道:“王妍,这是我柴家的天下,你给哀家适可而止。”
柴家的天下?
王太后嗤笑两声,这柴家又从哪里夺得的天下呢?
这天下从来不是谁家的,这天下乃是有能者居之。
她抬眸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柴绍,微微的勾起唇角。
我的儿子。
你感受到了吗?
柴绍指尖动了动,终于是抬起了双眸,直接对上了王太后嘲弄的双眸。
以及满满的恨意。
她现在对自己一点温情都没有了啊。
柴绍深深呼吸,吐出心口憋着的一口气。
罢了。
早知会是如此的。
他不必觉得伤心。
嗯,他不会的。
131 到底没算赢
太皇太后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手指指着王太后,本来苍老的声音变得极其尖利:“王妍,你胆大妄为。”
她自然知道王妍爱权,可却从未想过她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这种赤果果的强烈的宣誓主权的行为,实在是让太皇太后有些震惊。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强大的愤怒。
窃国还窃的这么理直气壮,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这柴家的天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王妍的手中。
本就存有杀意的太皇太后,再次重新启动了这一计策。
王太后靠在那里,未置可否的轻笑了声。
胆大妄为?
她做的哪一件事情不胆大妄为?
那又如何?谁能把她怎样?
尚未羽翼丰满的柴绍,还是已经步入暮年的太皇太后?
“是不是胆大妄为,母后可以仔细看着。”胆大妄为指的是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这万里江山,迟早有一日一定会落在她的手中。
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在人前……不,在柴绍跟前表白自己的心思。
哪怕是之前两人心知肚明,可这么说出来,却是将两人全都逼迫到了一种境地。
再也不会有粉饰太平的母子温情。
再也不会有你来我往的试探。
自此之后,我们两人各凭本事,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王太后闭上眼睛,看也不看太皇太后的愤怒,摆摆手示意人送客。
太皇太后怎么会甘心呢。
然而,她在这深宫之中却真的没有什么话语权啦。除了时不时出来膈应一下王太后,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之抗衡。
而现在,面对着强硬的王妍,她连膈应她都做不到了。
她气冲冲的回到长寿宫,率先便看到安静乖巧的怀青,想也没想的一巴掌便扇了上去,却被她轻轻松松的握住了手腕。
太皇太后脸色铁青,怒声道:“贱婢,你竟然敢躲。”
怀青无奈的摇头,浅笑道:“娘娘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顿了顿,她继续道:“可是您火气再大,也不该随便发泄到奴婢这些无辜的人身上啊。不若这样吧,您老人家和奴婢说说,看看奴婢能不能帮上你。”
“呵……”太皇太后冷笑了两声,抽出自己的手腕,进入了寝宫。
实在是太好了。
在外面她掐不过王妍那个贱人,回到自己的寝宫里还要受怀青这个贱人的气,她盯着镜中满头白发的女人,眸中闪过一丝怨毒。
她们全都该死。
柴绍刚回到寝宫,便被春花给缠上了,她滴溜溜的飘在他的左右,咋咋呼呼的说道:“陛下陛下,您可回来了。是不是去见沈小姑娘啦,有没有做羞羞的事情啊?”
“俺娘说了,没有成亲之前做羞羞的事情,就是耍流、氓哦。”
然后她就收到了柴绍递过来的冷眼。
吓得她一哆嗦,瞬间飘出很远。
艾玛,这眼神太吓人啦,差点魂飞魄散有没有?
不过……她都快要走啦,才不怕这个小屁孩……好吧,还是怕的。
春花小心翼翼的凑近,不再敢开玩笑,缠着手指头表示了自己的近况和期望。
柴绍揉揉眉心,努力扯了扯嘴角,终于对春花露出一抹柔软的笑容:“好啦,别怕朕。”
然后春花就又滴溜溜的凑了上来。
柴绍:“……”
朕身边都是一些什么鬼啊。
一个个见风使舵打蛇随棍,猴精猴精的。
“你能感觉到还能停留多久吗?”他问道。
至于春花会离开的消息,对他来说并不难接受,或者说一开始他就曾想过。
若一只执念很深的鬼,待它执念消散之后,等待它的会是什么?现在看来,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定论,即便是鬼,也无法长久的立足于人世间。
其实想想也是,若不是这样的话,那他走到哪里都会看到一群阿飘。可事实却是,除了皇宫里面,他在外面真的没见过几只。
那么夏妃奶奶和马姑姑呢,若是解开她们的执念,是不是也将会离开。
虽然心有不舍,但柴绍其实更想让她们能够安安稳稳的去投胎,去再世为人。
毕竟年复一年的游荡在这人世间,乃是这世界上最孤寂的事情。
他不想将来有一日,待他逝去的时候,要她们来给他送别。
光是想想就很虐啊。
春花摇摇头,大喇喇的说道:“不知道啊,俺光感觉要离开,但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时候。”
顿了一下,她抬头觑了眼柴绍的神色,小声嘀咕道:“那个,陛下啊,村口的阿牛哥,他没事吧。”
“你倒是关心的还挺多。”
柴绍嗤了声。
春花连忙摆手,表示道:“俺就是随便问问,您不说也行。”
真是一只圣母鬼。
柴绍翻了个白眼,说道:“放心,当年他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朕自然不会对他如何。”再说了,高家庄的人本来就无法全部伏法。
这其实让柴绍非常的耿耿于怀。
春花拍拍胸口,表示这样就好了。
对于阿牛哥的情愫,她没来得及宣之于口,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后来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亲生子,她虽然心中有嫉妒又恨意,但到底还是纯真的爱意占了上风。
反正她也要离开了,就这样吧。
得到了柴绍的保证,春花美滋滋的飘走了,准备在离开之前,再来一发皇宫一日游。
唔,如果能刻字就好了啊。
春花到此一游。
等将来她转世投胎之后,这个世界上还能留下她一丝痕迹。好吧,作为一个啥技能都没有的女鬼,她也只能想想了。
待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时候,柴绍躺在那里,许久未曾闭上眼睛。
每每闭上眼睛,他脑中就会出现各种繁芜的画面,有小时候的也有前些时间的,更有刚才决绝而冷漠的王太后。
他奇异的发现,原来最留恋母子之间温情的并不是母后,而是他。
哪怕心中藏着恨和怪,他也不想和母后撕破脸。
然而现在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再和好的余地了。
迷迷糊糊的,等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
柴绍叹息一声,揉揉酸涩的眼睛。
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若是在这么失眠下去,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啊。
大概是心中疲累,他穿衣洗漱的时候,整个人都没甚精神。
看的小桌子担忧的不行,他劝解道:“陛下您昨儿又没睡好?很多事情您也莫要太过忧思了,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在柴绍身边跟的久了,小桌子也慢慢的放开了,虽然说目标还是做大内第一太监,然而看着陛下一步步的走过来,慢慢的也建立和忠诚。
这是一个对部下很好的主子。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选错。
“您的脸色实在是不好,不如让高太医来看看吧。”
最近太医院只有高太医一人了,至于艾太医,也不知道咋回事,竟然病的不能来上工了。
艾太医?
柴绍眉心挑了挑。
那边看顾他的人并没有传来消息,看情况母后应该是还没有出手,但为防夜长梦多,还是应该尽快将人送出去。
但其实,艾伦知道这件事情,为防万一,他也应该派人灭口的。
毕竟这种丑闻,越少人知道越好。
然而……
柴绍摸了摸眉心,叹了口气,罢啦,将人送走吧,待他需要的时候,再将人接回来。
宣政殿前,柴绍看到了王太后。
她一身黑色的衮服站在台阶前,长长的下摆扑在身后,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气势十足。
即便是撕破脸,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柴绍上前,朝着她的背影躬身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母后既然病了,为何不多休息几日?”
王太后侧首,朝着柴绍微微勾唇:“哀家怕休息的太久了,这朝堂之上便没了立足之地呢。”
她昨儿还脸色苍白,今儿看起来气色却十分的健康,离得进了,可以看到她脸上涂着厚厚的妆容。
眉毛高高挑起,唇色红若滴血。
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犀利。
柴绍抿抿唇,淡笑道:“母亲严重了,无论您休息多久,这朝堂上都不会没有您的位置。”
“不管怎么样,还是身体最重要。”
围观的一个人等,全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然而心中却都在疯狂的叫嚣。
艾玛,撕起来了,撕起来了。
竟然在宣政殿门口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撕起来了。
太吓人了。
气场太强大了,吓死宝宝了。
陛下威武,太后娘娘更威武。
“我滴天呢,我要站陛下这边啊,虽说姜还是老的辣,但陛下讥讽起人来完全不逊色啊,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下注,赔率如此高,我肯定会赚翻的……”
无数个声音冲刺在耳边,柴绍唯独抓取了这个,他冷幽幽的扫过去,便看到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太监。
竟然还敢在宫中开赌局。
简直是不想活了。
嗯……朕竟然不知道?看来不能仅仅指望夏淑妃她们,虽然说鬼中也有太监宫女,可是她们毕竟死了太久了,已经脱离了人间的低级趣味(?),或许让小桌子派两个人过去,从这里探听点小道消息也不错。
柴绍哂笑。
朕也只能这样来转移自己的思绪了。
不然,无法面对母后这番模样,更无法面对杂乱的心思。
母子两人再次携手,一步一步的登上宣政殿。
你争我夺的大幕,算是明明白白、毫不遮掩的打开了。
朝堂之上,根本没费吹灰之力,王太后就重新掌控了控制权。
她俾睨的看着殿下所有的人。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坚定。
她是属于这里的。
属于这个朝堂。
谁也别想把她从这里剔除。
“关于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董思齐贪污事件以及董岩状告王旭时间,哀家虽然人在病中,但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董思齐贪污,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无论董岩说的再天花乱坠,都抹不去董思齐所犯的错误。至于王旭……哀家对此表示很沉痛,哀家也未曾想过,他竟然也胆大包天的参与进去。”
“想想,大概是被人腐蚀了吧。”
“高家庄事件影响十分恶劣,里面所参与的人员,哀家决定维持原判。王旭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将他流放到岭南吧。”
如此一句话,算是盖棺定论了。
然而……和上次的判决,并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处。
她原本还准备打算牺牲掉王旭,但是现在,她一步都不会让。
不是要告她吗?
不是让她的名声和威望降低吗?
可政治面前、强权面前,谁会去在乎那些底下民众的看法。
柴绍还是太幼稚了。
自古以来,就从未有过以民胁政的先例,到了她这里,就更加不会有。
朝堂之上不过沉默了一瞬,须臾之后便高呼太后英明,陛下英明。
英明?
柴绍指尖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无意识的浅笑。
既然都说英明,那就英明吧。
如此,三天之后再次行刑,高家庄、董思齐一家,再次被推上了断头台。
这次再也不会有人开口啦。
民众看到的告示,乃是董岩为了脱罪故意攀咬,然而王旭做人,也确实是有不适的地方,譬如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背着嫡妻圈养外室,为了宣扬律法德政,便只能将他流放了。
好惨哦。
就养了个小三就被流放了。
都开始同情他了呢。
董岩几人,在行刑之前,口中全部被塞上了核桃,只是为了防止他们再喊冤。
因此这次哪怕他们反抗再激烈,却再也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刀起头落。
血流成河。
说到底,虽然破了一桩陈年旧案,虽然大部分主谋都已经被伏法,但好像却说不出来到底是谁赢了。
沈含章坐在桌前,分外的担忧。
自从柴绍上次离开,已经十多天没有露面了啊?
他是不是生她气了啊?
又或者是因为事情不如意,而心情郁闷啊?
可是他可以来找她啊,她可以替他解闷的。
这么久未曾见他,沈含章心中万分的不是滋味。
萧惠群抬眸,看了心不在焉的她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柴绍啊。”
沈含章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