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她等着杨氏继续作妖
杨氏的禁足令是陆微雨落湖之后将手伸进清风院,陆微雨醒来发怒质问父亲,这才被责罚了。
之后解禁也没人过问她的表现,她开始学着礼佛,也没有人阻止。
陆天尧年后也忙,回来短暂的时间自然是守着夫人。
陆夫人刚逃过冬天一劫,再加之年前那些事儿,让陆天尧认识到过往的做法错误,自是不会再去纵容杨氏。
只要杨氏不在人前闹腾,就仿佛不存在了一样,伯府也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
若只是这样自然不会再有新的事端,像徐氏这般低调本分又温顺知礼,反而得到大家的尊重。
直到这次杨氏跑去算计陆老夫人,虽是为陆芊芊争一次机会,但她的行为惹怒了陆微雨。
而她当着面装可怜、诉委屈、表决心,背地里却谩骂正室和嫡小姐,行为就十分恶劣了。
府规里边随便挑几条就能将她再打十鞭。
周管家只加了五鞭都是轻的,她不敢收敛竟然还在屋里骂,这怨气就不是什么安抚、利益可以抹平的。
也是令陆天尧下决心弃掉杨氏的另一个原因。
一个芊芊就够让他头疼的了,芊芊这般性子可不就是杨氏教出来的?
希望芊芊看到自己姨娘被贬,也该知道收敛,便是自保也要学乖一些,莫再盯着嫡姐算计了。
他也想要让这庶女知道,嫡女就是嫡女,你再受宠也还是庶女,不可能改变。
既然一直想不明白,那就睁开眼睛看明白。
这次陆天尧的态度很强势,周管家就赶紧去安排院子。
偏院不是外院但也不是主院,有的作了库房、有的算是客院。
有的是府里一些有地位的大管事之人、家主亲随等重要属下,就可以安置在这儿。
院子小,也就是干净整齐、简陋敞亮,但这样的院子也会多一些。
想要主院那样坐落在花园里的大院子、下人一群前呼后拥,是不可能了。
也就是这些年人丁单薄,空置了许多院子出来。
以前武昌伯府风光时,老祖宗还在府里时,偏院那边也是很热闹的。
如今几乎空置了。
但为了照看那些院子,会安排一些没分到各院去的主事婆子们住。
周管家自家也住在那边。
曾经风光到许多人以为家主宠妾灭妻,只能夫人熬不过了就要扶正的杨氏,谁会想到她最后竟是不能进主院的结局?
就算是通房也没有这样凄凉的下场。
除非犯了错或失了宠,主子不愿意再看见你才会将你打发得远远的。
周管家选了一座离管事婆子们近些的小院。
远离库房,交代人赶紧收拾干净、安置家具物什。
又去春月院下了通知,让丫环婆子赶紧收拾,明天一早就搬。
搬完之后,就只有一个婆子在那边了。
听到这样的安排,那些婆子都快哭了。
自己伺候的主子被贬到偏院去了,自己若跟去无疑也是一起被贬。
以后在府里也是没有地位的。
最后,那些婆子们跪求周管家,她们不想去。
周管家便点了一个伶俐些的,应承她不会因此降低她的月钱。
若是在府里有谁因此嘲笑她、轻瞧她、刁难她,只管来找他作主。
那婆子这才领了任务,但周管家也叮嘱她。
莫要因此以为杨氏失势就好欺而怠慢。
不管是在哪里做事,作好自己的本分即可,顺便也要盯着些,防着杨氏再作妖。
有了这样的任务,那婆子顿时觉得自己跟去偏院不是被贬,而是身负重要任务,心里一下就敞亮了。
周管家忙完这些,匆匆赶来清风院时,天色就已快黑了。
但他知道这件事虽禀明了家主,夫人也知情了,但家主和夫人并未收回掌家之权。
那么如今的伯府,依然还是大小姐掌家,自然不能忽略不报。
但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很快就说完了,包括之后的安置。
陆微雨听后却是一声感慨。
“父亲总算硬气了一回,若年前就这般处置了,就没后面那许多作妖和陷害我的事儿了。”
“有时候对坏人的仁慈,就是给自己埋下许多危机隐患,坏人只会利用你的善良得寸进尺。”
这话,周管家深以为然,只是不敢接话。
素心堂前闹的事,他都能看明白,就是杨姨娘利用老夫人的善良,拿捏了老夫人。
正是这样的胜利,让杨姨娘一时得意忘形,才会在春华堂前啐口水。
若是以往肯定会谨慎些,至少不会这么轻易被抓到把柄。
而她最蠢的一步就是在危机时忘记了伪装,对主母和嫡小姐破口大骂,激怒了伯府最有权力的男人。
这野心勃勃的女人如今在伯府里名声都臭了,恐怕就连下人也会避而远之。
想要翻身怕是难了。
只不过……
这个结果在陆微雨的帐本上,还不是最后结局。
她等着杨氏继续作妖,只要杨氏不甘心,就一定还会继续折腾的。
等陆芊芊回来,那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周管家离开之后,柳儿和梅兰竹菊立刻神情激动地跑了过来。
“小姐……”柳儿着急地问,“杨姨娘被罚了?”
“哼,我出门时不就说了吗,这十鞭子我可等了半年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为柳儿报仇,也不过是等了半年。
“杨氏能够暴露那么多恶劣本性。”
“主要还是刚在老夫人那里讨到了便宜,主子们又都不在府里,一时张狂忘形。”
“没想到都被周管家逮到了把柄,有理有据,父亲气的是她恶毒辱骂了我娘和我。”
“祖母回来便有心想保下杨氏,也没有理由。”
“毕竟杨氏之错,已不只是普通的府里规矩,她还触碰了父亲的逆鳞。”
所以陆微雨知道,杨氏完了。
“以后别叫什么杨姨娘了,叫杨氏。”
陆微雨又叮嘱大家,刚才也叮嘱过周管家了。
既然月例是按通房规制,那还叫什么姨娘?
大家连忙点头。
吃了晚饭坐在院子里喝茶闲聊,小厨房里烧着热水。
陆微雨今天要早睡,大家也不用听差,这时候分工帮忙,其实都很轻闲。
到是那四个主事婆子有些闲不住,一直让柳儿吉祥如意和梅兰竹菊歇着,有什么活儿交给她们来干。
她们虽然没有跟着去庄子上,但是大小姐说过让周管家安排马车送她们回家过节。
虽然没有粽子给她们,但是过年赏钱和艾草香囊还有每人两匹衣料、两包糕点,都是有的。
她们回到村子里是所有妇人羡慕的体面。
而她们心里也是一致认定,除了效忠无以为报。
甚至她们家汉子、儿郎都想出来为伯府做事,这件事她们还没有与大小姐说过。
有人想去问问周管家,府里可有合适的事情,却被另外的人拦下了。
她们记得自己是林胜华招进府,是大小姐的人,只是身份名册登记在伯府。
所以,他们是伯府更是大小姐的人,应该先问过大小姐才是正途。
几人商量着就等大小姐回来了。
等她们在厨房里忙完出来,大小姐已经洗了澡正坐在窗边擦头发。
她们在廊下张望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说。
结果是吉祥和柳儿出来倒水,见她们鬼鬼祟祟的,就问了一声。
四人尴尬地陪着笑,见其他人也在附近,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起来。
她们也清楚自己与其他院子里的下人是不一样的。
见她们支支唔唔,柳儿把她们叫到上房厅上,再次询问。
柳儿在屋里养伤时,这四个婆子最先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因而关系是很亲近的。
这才没有训斥而是再次耐心询问,是什么事情让她们这样?
避开了其他人,四人才七嘴八舌地小声解释起来。
大小姐在房中自己擦着头发,没有出来,她们也不能自己跑进大小姐的房中说事。
柳儿见她们是想为自家人求个做工计划,想了一下,便决定禀告小姐。
因为小姐刚买了庄子,老祖宗的人会安置那边,但若需要村子里的人来做事呢?
“你们且下去,夜里我会与小姐说的。”
“若是有机会自会考虑你们家的人,若是没有,那就只能等着了。”
柳儿想了想,说道。
那四个婆子知道她是小姐身边亲信,没有再多说什么,连忙福了福就赶紧出去了。
她们虽是清风院的主事婆子,但论地位权利,可不如小姐身边的一等丫环。
而一等丫环里,柳儿又是大家公认的之首。
柳儿与陆微雨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陪在身边时间最长。
她这么说了,这件事情就稳了一半。
四人退下后,柳儿走进了卧房,又拿了一块干帕子替陆微雨绞着湿头发。
“外头在说什么呢?”陆微雨单肘撑在窗子边上,有些懒洋洋地问。
她依稀听到一些,但外头说话声音不大,也没听太清楚。
“是她个几个回了趟村,觉得在伯府做事是有福气,家里人也想来。”
“就想问问小姐,可有安排得上的活儿。”
“她们保证自家人定会勤劳本分、忠诚可靠。”柳儿小声解释了刚才在外头说的事情。
这四个村妇能被林胜华挑选出来,自然是品行、家风、行事作派都经过查验的。
因而,她们在伯府里表现如何,她们的家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理论上大家也是如此想。
第167章 我宁愿体面地死!
“这事儿咱们不操心,等胜华叔回来,与他说一声便是。”
“他手头若要用人,若她们几家有人手可用得上,自然就好说了。”
“若是没有,那也是只能等着了。”
“外头的事儿我也不管,这不都是胜华叔在张罗嘛,我也不知道哪儿要用人呀。”
陆微雨一听,到也没有反对,只不过她当然也不会立刻答应。
太容易得到的好处,不一定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柳儿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她只是将情况禀报再得到答复就行了。
“你们也赶紧洗了早些睡去吧,明天起我要为外婆和舅母绣花,把我绣架找出来。”
陆微雨伸出手指扒拉了一下头发,便道。
“知道啦,我和如意轮班呢,小姐你是现在睡还是看会儿书?”
“我看会儿书再睡,也不用你铺被,也不用你打扇,把窗纱放好就行了。”
陆微雨自窗边起身,转去床边拿了本书随意地看着。
柳儿给她将外窗打开,将内纱窗子关好。
将屋里的灯只留了床边的灯桩,没那么亮也就没那么热。
心静,自然凉。
柳儿退下后,陆微雨打了个呵欠,又随意地翻了两页,便抵不住睡意,早早睡下了。
便是她心智在前世的年纪,这一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罢了。
第二天睡到天亮起来,吃了早饭才去外头走走。
这些天在庄子上都是天没亮就起来了,练拳跑步爬山,回来才吃早饭。
现在回了伯府,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娇弱的千金小姐。
但她并不觉得这样是荒废了武功。
这次在庄子上就算对自己的查验。
也是重生以后首次对自己的身手一次彻底地查验。
纪爷爷、李爷爷他们还说,看来她回府三年并未荒废,身手似乎还更好了。
而她,只是将前世的实力与这一世的十二岁身体磨合了一下。
这一世她回府不算太久,其实是很有利接纳前世实力的。
现在的她就算一个人出门,只要不遇上太多强敌围攻,也是很有胜算的。
如果她要出门……
有些事情等时机到了就要去做,而她总要出门的。
陆微雨在外头散步沉思了会儿,就回来绣花。
她的绣艺不差,自然就有绣架、绣绷这些装备。
只不过……
“柳儿你去找管库房的婆子,多拿些绣针绣线回来,我要绣荷花屏风和喜鹊登梅的屏风。”
“嗯,再拿些雪云纱和云烟罗回来,你带人手过去。”
陆微雨扒拉着自己的绣篮,太久不绣花,里边的东西并不多。
在庄子上学绣时,她有给老祖宗绣大屏风,绣艺得到了庄上善绣的婆子夸赞,说她已出师。
回府后她就给母亲绣过屏风,给铮儿做过锦绣衣袍,给父亲绣过一条腰带。
后来她就懒得弄这些了。
不能练武、不能拔剑,让她不开心,就每天读书写字、下棋作画。
在庄子上看到外公得到她的荷花图后那高兴的笑容,她突然就想绣花了。
在柳儿拿绣线和绣布回来之前,她先描了幅花样子。
等柳儿回来,开始裁布绷好绣布,就放在书房。
如今是夏天,读书写字也不会在暖间了,书房通风采光更凉快。
等陆微雨开始专心绣花时,柳儿也带着梅兰竹菊做针线。
三等丫头都还是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年纪比她们要小两三岁。
这时候也征求了柳儿的意见,拿来绣绷开始练习绣花。
清风院里一派悠闲。
春月院那边却是杀猪般的哭嚎,还有对陆天尧无情无义的痛骂。
陆天尧过去,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本伯爷确实瞎了眼,竟然选了你这样的恶毒女子在府里作妖。”
“看来,留你在府里还是太仁慈了,那就直接去水云庵吧,修修口德。”
“来人,将杨氏拖上马车送到水云庵,不用再回府了!”
杨氏以为自己的闹腾总算招来了伯爷。
还没开始装可怜哭诉,就听到伯爷这番话,顿时惊呆了。
刚才还凶悍挣扎的身体,这时瑟瑟发抖地瘫倒在地。
“伯爷……你好无情啊……”杨氏目光呆滞,语气绝望地哽咽着。
“你不该去算计我母亲!你不该在正院外吐口水!你不该辱骂我的夫人和女儿!”
“你接连犯了这么多过错还想谈情义?让你去偏院反省就是给你最后的情义!”
“若不是维护芊芊的体面,我就直接将你发卖了,如今只是送去水云庵,你就惜福吧!”
陆天尧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盯着瘫坐地上的杨氏。
他的目光早就找不到昔日的情意。
若杨氏能安分些,哪怕是在去冬禁足时能够意识到,她被扶正的美梦该醒了。
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而在那天,陆天尧冒着风雪巡铺回府,知道杨氏病了闹腾时,他还是过去看过她。
然而她都看到了什么?
他再去看庶女,他又听见了什么?
当看到恶毒犯错却毫不心虚、毫无悔改之意只会狡辩的女儿时。
他就知道他错了。
他不该放纵杨氏嚣张,他不该惯出杨氏自以为是的毛病。
他不该自以为偏宠妾室、就能掩护夫人。
养大一头白眼狼!
不,是养大了两头!
“伯爷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这次,我是真的知错了!”
陆天尧性子一直是温文尔雅的。
如今他说出这般压抑着愤怒的狠话,让杨氏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前是死路一条。
她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从地上爬起来就扑到陆天尧的脚边,苦苦哀求着。
“伯爷……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越过夫人去求老夫人,是我为女心切不择手段!”
“我错了,我愿意受罚!我愿意搬去偏院!求求伯爷不要让我出府……”
“我宁愿体面地死!也不能灰头土脸地出府,会影响芊芊将来说亲的……伯爷!”
“你也知道将来芊芊是要说亲的啊?她屡次犯错都没有重罚她,只是禁足而已。”
“不就是给她存些体面,怕将来不好说亲吗,可你们是怎么反省的?”
“竟然敢怨恨夫人和嫡女!你根本就不知错!左右都是争宠想要翻身的小伎俩罢了。”
“我伯府是人丁单薄,但我伯府要的是兄弟姐妹有情有义、知书达理。”
“可不是像你们这般浑身都是心眼儿,只会算计!”
“杨氏,再留你在府中到显得本伯爷软弱可欺了,你走吧!”
“先去水云庵好好反省,我会通知杨家给你重新找个人家。”
“若杨家愿意接你回去奉老,我也没得说。”
“若是芊芊敢去找你,她就不再是我陆天尧的女儿,你自带着她另寻高枝!”
陆天尧的话如一盆寒天冰水兜头泼下。
这是弃妾!
妾无婚书自然也无休书,当年从角门抬进府的妾,如今恐怕还要从角门出去。
只不过是先去水云庵过渡一下,等杨家那边决定她的归宿。
至于伯府,出去之后就回不来了。
陆天尧也不会回心转意。
在说出这些话时,他就不会再要杨氏。
一个在他面前展现那么狰狞恶毒面孔的女子。
再怎么重现风姿妖娆,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画皮恶鬼。
从那以后他再未踏足春月院,就是明证。
“伯爷,妾当年滑了一个男娃……”
“但凡当年有个儿子傍身,今天也不至于落得这般无颜苟活的绝境啊。”
杨氏死死地抱着陆天尧的脚不敢松开,她怕松开就是自己死路。
她哀哀地哭嚎着,早已毫无形象可言。
“妾这么多年都没能再有信儿,就盼着芊芊能有个好归宿。”
“妾自知不得伯爷欢喜了,也从未埋怨过什么,妾一直闹腾,也都是为了芊芊啊。”
“我在这世上就芊芊一个牵挂了,我难道不知道自己若不好,会影响她的出路?”
“可是芊芊一直被禁足,年前她犯错是真无心的。”
“但她不服气闹腾,禁足已是最轻的责罚。”
“只奈何我也不能出院子,无法及时阻止到她呀。”
“那时我是后悔的,我不该急于表现自己有掌家能力,做事却没个分寸。”
“便是受到责罚,我也不曾有怨言。”
“后来生病是真生病,可是没人信我,没人相信我病了、我头很疼……”
“那时我是真的认为是大小姐在为难我、报复我打了她院中的丫环。”
“这恩怨我认,毕竟是我做错在先。”
“可请来的女医治不好我头疼,我才认为是庸医的。”
“我每天在脑袋抽筋的痛苦里煎熬,盼着伯爷回来救我,可总盼不回来。”
“我疼得不得安生,脾气才变成那样的,并非是恶毒,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解除禁足之后,妾自己出府看了郎中,说是风寒引起的头风,天暖便能好。”
“妾也知处境不好,更知该安分反省自己的行为,为自己曾做下的错事承担后果。”
“妾请了菩萨回来,安置了小佛堂,并非做戏,而是真心想要为芊芊积福。”
“本来妾也知芊芊禁足事出有因,只隔着院门教导了她几次,直到主子们都去了香云寺。”
“看着大小姐、芸芸和西府里的姐妹们那么好,妾也替芊芊难过,芊芊也是她们的姐妹啊。”
第168章 可别让她记恨上了你
“妾这才思量再三,想着是芊芊做错事在先,大小姐定然不愿意谅解。”
“夫人身子刚好些,若被妾惹生气,后果也是妾承担不起的,这才去了素心堂。”
“妾也是无人商量,为了能让芊芊跟着老夫人出门,这才去求一个机会。”
“就算有过错也由妾一人承担,妾以为最多是继续禁足。”
“没想到大小姐让人当着那些多下人的面打了我十鞭,我一时气怒才会口不择言。”
“是妾没规矩、失了分寸,妾愿意领罪,只求伯爷别让妾出府……”
“妾看不见芊芊,以后如何度日?”杨氏说到这里突然松开手,朝着陆天尧猛磕头。
“妾愿意去偏院,以后就在偏院礼佛修口德,除了初一、十五,不见芊芊。”
“求伯爷开恩!求伯爷开恩!”
杨氏不顾后背上结疤的伤口再次裂开,在衣衫上染出丝丝血渍。
她不能出府!
她不能去水云庵!
她更不能被杨家再次安排给别人!
当年虽是做妾但也是进伯府给现任年轻的武昌伯做妾,在小户人家里也是高嫁。
虽然没穿红嫁衣、没有人迎亲、没人新郎在正门外踢轿门。
但也是进的富贵窝,有如意郎君能够善待。
享受过富贵荣华的人,叫她如何再回到市井小户人家去?
一个被弃掉不要的妾,还想改嫁什么样的好人家?
不被家人卖到那生不如死之地,就算烧高香了。
可不管是哪种结局,都会连累芊芊。
以后别人说到芊芊的姨娘是那样的下场。
除非利益权衡,否则没有哪户人家愿意结亲的。
芊芊的地位身份一降再降还要成为京城笑柄。
除了衣食无忧,结局也不会比她好太多的。
这怎么行!
杨氏咬牙忍着后背上的痛楚,磕头磕到额头也开始淤青、渗血。
陆天尧没有看她,但也没有踢开她离开。
他抬头望着天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杨氏伤痕累累,终于昏了过去,他才低头看了一眼。
“用凉榻抬回偏院吧,就按她自己刚才承诺的看住她。”
“若以后真能礼佛向善,将来芊芊出嫁还是会给她一些体面。”
“她身上的伤,找细心的婆子处置好,用药别亏了她。”
陆天尧交代周管家,这才离开。
回到春华堂就懒洋洋地躺在窗前凉榻上,也不说话。
“若不出门,就回你自己那边去处理事务,这样子算什么。”
陆夫人刚吃完早饭一会儿,正在喝药。
她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但毒并未完全解开,除了继续治病,还要修养元气。
同是装病,她喝的药都是真的。
“夫人,当年父亲突然病逝,我想得太多但……是不是也太怂了?”
陆天尧没有回应夫人的那些话,而是突然缓缓开口。
一味装怂,就真的有些怂了。
弃武从商,就真的如寻常商人一般。
不想让人探知他真心、真情而纳了妾甚至宠妾,就真的变成了宠妾灭妻的人渣。
初心是什么?
机关算尽可如今又得到了什么?
夫人为他熬了多年的苦。
每到冬天都害怕她熬不过去,每次看见曲老郎中都要问可有把握?
结果,夫人为他受尽委屈,而他养大了两头白眼狼。
杨氏滑掉的那个男娃,是她自己不小心却想着借此算计正室,导致伤了身子。
而他也不客气地罚她在春华堂外跪了一天,直致昏了过去,用冷水浇醒再接着跪。
那次之后杨氏就认了错,再不提这事儿。
但他总觉得,杨氏作妖在先,但他重罚在后也是事实。
如今身为女子却无法再孕孩儿,也让他有些歉疚,成为一再放纵她的另一个原由。
从旁观者角度想,她如今身边就一个女儿依靠,处心积虑为女儿争取更好的出路并没有错。
错的是她将自己的野心教与了女儿,不分尊卑、不择手段、屡次谋害嫡姐。
她养歪了他的庶女。
也让他后悔,当初为何要纳杨氏,为何要放纵杨氏……
若是一开始他不那么顾虑重重、步步为营,不纳妾是否能保护得住夫人?
又是否能护翼铮儿出生、长大?
未走过的路,不知其风景如何。
走过的路,若是反悔当初的选择,又能如何?
看他神情恹恹,眼神有些颓废,陆夫人起身自桌边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杨氏的事确实不好安排,但你不能让她看见你的为难。”
“不然以后你就像母亲一样,有了软肋可以拿捏,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你。”
“对芊芊也同样是,作为妾室和庶女,她们一直的目标是什么,目光便只会盯着什么。”
“这种人或许并不是目光短浅,只是自私而已。”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实现自己的计划,其他皆是手段而已。”
“如今,芊芊是杨氏的软肋,同样也会成为你的软肋而被杨氏拿捏。”
“不管你作何安置,要早些打算才是。”
陆夫人心平气和地分析,最后提醒他。
现在难过也好、难受也罢、不知如何是好也行。
总之,该面对的无法逃避,该拿主意的也别拖了。
不然等到她们又想出新招,还不是要被动应对。
“让夫人受委屈了。”陆天尧无奈地看着平静的夫人,心里一阵酸楚。
虽然夫人一脸平静,甚至连目光都波澜不惊。
但他知道,自从他纳妾,在夫人心里就不再是她的良人。
曾经两小无猜的感情,到最后就成了平静的春水。
再是温柔和气、情意绵绵,也难起波澜了。
不管他如何弥补,终是伤害了她。
曾经他以为自己能够承担这样的后果,可在一次次害怕夫人熬不过那个冬天的恐惧里。
他知道,他不能。
沧海桑田,再也回不到少年意气风发时。
“受委屈的,自以为受委屈的,总要解决的。”
陆夫人微微一笑,随即转眸看向窗外。
五月初九,晴天朗日,上午的太阳已有些热了。
“你处置了杨氏,还不知道母亲带芊芊回府后,会怎样呢。”
“这些日子,想必芊芊表现也不错。”
“只要她不犯错被逮到,谁会想到这么乖巧温驯的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心思那么毒呢。”
陆天尧又开始头疼了。
虽然说过几次,要将陆芊芊送去水云庵,再也不许她回府。
依她犯错的次数和在公主府花宴上的胆大狠辣。
显然是从未将他这个父亲、家主的狠话,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陆天尧似乎也有了决定。
“送去水云庵到底是影响大了些,传了出去同样有损伯府名声。”
“留在府里又是养虎为患,又不能真的弃了。”
“我在水云庵附近寻一座小庄子,就给她以后作傍身之所。”
“若她能够真正反省了,出阁时再添一些,不然就自己老死在庄子上吧。”
“岳母对雪琪是用的威吓之言、当村女来训,虽不知雪琪心里怎么想,但她似乎听话了些。”
陆天尧想到在林家庄见过的林雪琪表现。
只不过以往其实见得也不多,并不知晓林雪琪本来品行。
他也明白,林雪琪想拖微雨垫背,是在自己心虚之下的蠢行。
但纤纤的行为,就真是为了强行推嫡姐入局而不择手段了。
他心里思量着,把人送去庄子上,再派婆子管教。
不许她出庄子,多知一些穷苦人的艰辛,或许就能珍惜伯府的无忧,学会知足、惜福了。
“呵呵。”陆夫人却是一声嗤笑,缓缓开口。
“微雨若是知道,恐怕要委屈了。”
“她为这个家劳心劳力,她的庄子还是找老祖宗借的本钱。”
“芊芊一个犯错的孩子,却得到了一座庄子私产。”
“虽说是把人送出了府门,但这不是变相地拥有了自己的地盘?”
“以后到了庄子上就是她千金小姐最大,婆子真的管束得了那样的孩子?”
“可别让她记恨上了你,年纪越大心思越大,最后真的连累伯府,可就反悔不及。”
陆天尧觉得教不了、扳不正就想放弃了,给一座庄子安身了事。
但她不这么认为,只不过她也不想亲自费心去管教。
若太过接近芊芊和杨氏,那才真的是隐患。
毕竟她在春华堂装病养病,也需要自在一些。
杵两个随时想要你命的人在面前,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那就交给母亲去教,毕竟是母亲那时作主了,也要担起责任才是。”
“芊芊对祖母应该没有怨气,希望能听进祖母的教导吧。”
陆天尧想着,或许母亲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才会松口。
这些天,就看母亲与芊芊相处如何了。
“母亲不是说,先去庄子上住几天,若是习惯就多住几天,等凉快些就回阳城?”
“西府里老姨娘到是请了娘家人来西府走动,她要回去到是方便得很。”
“母亲这边毕竟要多天路程,天气太热可是赶路辛苦,就看是中秋之前还是中秋之后回吧。”
“曾家到是来信说,想让母亲回去过中秋节,还邀请了我们过去。”
“只不过我们都去,就有些兴师动众了,只送母亲过去即可。”
“可我若去,就不能在府里过节了……”
“若不是闹了这件事,到是可以让微雨随祖母过去,也见见外头的世面。”
陆天尧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对那打乱了他计划的人,心生厌恶。
第169章 微雨在老祖宗跟前没规矩?
陆微雨知晓春月院的事情时,已经是吃中饭的时候了。
整个上午,清风院都没人出来走动,丫环婆子们全在绣花、做针线活儿。
渐热的天气里,不用辛苦做事、可以如此闲适自在地做些小活儿。
不怕小姐责罚、不用担心别的事情,还能小声聊天儿。
因而从上到下都很自在。
中饭都是从大厨房里拿来的,也因此带回了早已在伯府上下传开的春月院的事情。
杨氏被贬去偏院一事,她们昨晚都知道了。
没想到今天因为杨氏撒泼疯闹、不肯去偏院甚至连家主都骂了。
因而,家主一到就要将人往府外赶,还要弃妾不要了,让杨家重新为杨氏找下家。
这可比挨了十鞭责罚,要严重多了。
最后杨氏磕头苦求。
搬出二小姐又搬出当年滑掉的男娃,总算让家主惘开一面,还是送去了偏院。
不过,杨氏也自己承诺了除每月的初一、十五,不见二小姐。
这就相当于自己禁足在偏院,以保自己的不出府。
明眼人都知道。
只要杨氏出府就再也不可能是伯府的人,二小姐将来的处境也会更艰难。
杨氏心中更是明白,才有这不顾一切地磕头求饶的一幕。
听说额头都淤青出血了,现在上了药,却肿出一个包,很是难看。
当然也很疼。
府里下人都在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不是这般没规矩又疯狂地闹腾,也不会激怒家主。
这一次的责罚可是最重的了,不是小小禁足能比的。
陆微雨一边吃饭一边瞄了柳儿一眼,就见柳儿吃得眉开眼笑、估摸能多吃一碗饭。
她也不禁勾了唇,心情畅快。
前世,娘死以后,继室进府以前。
杨氏虽不能过多掌家,但府里确实已被她养成气候,能插手许多事情。
柳儿就被她以年纪大了要嫁人为由,偷偷给发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后来父亲不在了,继室掌家。
杨氏又极力讨好继室,成为继室的爪牙,换取了陆芊芊的地位。
她出嫁时吉祥如意被发送到庄子上,重新给她安排的陪嫁丫环根本没有忠心可言。
她接连守孝,按规矩也是不能过问太多事情,这让她很被动。
明明是个嫡长女,却生生地接连受挫、被动挨打。
就连铮儿失踪也无能为力。
她好恨!
“咔!滋!”手中的筷子突然被折断。
正在说笑的其他人一脸惊愕地望着小姐。
“小姐,怎么了?”
在旁边坐着的吉祥连忙拿开断筷,将陆微雨的手看了又看,不解地看着她。
“没事。”陆微雨笑了一下,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每次想到前世的事情,她恨别人的恶毒,更恨自己的无能。
就容易失控。
小竹去厨房里重新拿了一双筷子过来。
陆微雨接过筷子继续吃饭。
大家这才收回疑惑不解的目光,继续吃饭,只不过都不说话了。
吃了饭,陆微雨回屋小憩,下午继续绣花。
春月院的事情虽然传得伯府、西府都知道了。
但老夫人和陆芊芊都没回来,还有西府那边的老姨娘和陆宋氏也未回来。
西府里的姨娘们也不敢到处说嘴,只是派管家去找陆天诚,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他。
隔天傍晚,陆天诚回来了,来找陆天尧在花园凉亭里喝酒。
毕竟这一代就他们两兄弟,陆天尧对这庶弟还是不错的。
现在他心情不好,庶弟来找他喝酒,到也合了他的心意。
只不过,在陆天诚劝陆天尧早点弃了不好的,重新再纳几个好的时。
陆天尧却嗤笑一声。
“这话可别让你嫂子知道了,当年她忍了我,如今怕是不会再忍的。”
“还有别让微雨知道。”陆天尧又提醒了一句。
“她一直认为我脾气太好、耳根子软,家里不安宁就是妾室多。”
“算计来、算计去,受委屈的却是她和她母亲。”
“微雨的脾气,她若忍也就罢了,她若不忍那可是比她母亲要强势的。”
“毕竟是老祖宗培养的,能弱到哪儿去。”
“何况如今有老祖宗的意思,微雨所行之事自然也有老祖宗撑腰。”
陆天尧这么说,并非背后说女儿闲话,而是在用这种方式暗示庶弟。
以后微雨说什么、做什么,除了伯府掌家大小姐的身份,背后还有老祖宗的态度。
你们可以不在乎她掌家大小姐的身份,拿长辈身份压她。
但你们不能忽视老祖宗的意思!
陆天诚果然听出了这层意思,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这丫头确实优秀,不只是掌家管事儿,更难得的是让这么多人都佩服她,愿意赞同她。”
“长辈们在夸她,兄弟姐妹们也都喜欢她,这就很难得。”
“她讲规矩,也以仁义治家,又能善待庶弟庶妹。”
“就连成安都与我说,微雨有气度、做事有章法,和老祖宗谈事情也是真的胆子大。”
“呵呵,微雨毕竟是在老祖宗身边年月最长的,自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其他小子们就去了三、四年,又回来这么久,难免还有些拘谨。”
“再者,他们是儿郎,老祖宗对他们的要求也不会一样。”
陆天尧笑道。
没想到庶弟身为二叔,夸了微雨这么多,竟然还要提醒他,微雨在老祖宗跟前没规矩?
可其他人和微雨能一样吗?
老祖宗都不怪她没规矩,你说有什么用。
又碰了一杯,陆天诚感慨地道:“是啊,陆氏女儿能做到微雨这般,也是天赋了。”
“只是她竟然敢找老祖宗借钱,大哥你别怪我多嘴,还是要管管这事儿,有些过了。”
“我也是瞎操心,竟然担心她尝到了借钱的甜头,以后养成了习惯可不太好。”
“我们二房里都不差钱用,这孩子是伯府嫡女,如今又是自己掌家的,更不缺钱。”
“她怎么还能找老祖宗借钱呢,还是买一座庄子。”
“大哥你不是才买了几座大小庄子么,她想要,给她一座小庄子就是了。”
“唉,这个你就别管了,老祖宗的决定,也不是我们能多嘴的。”
陆天尧不想提这些事情。
“总之,老祖宗派了李常青给微雨管庄子,钱并未经过微雨的手花出去,就不存在乱花。”
“微雨写了借据,这钱是要还的,只要微雨自己决定能还,当然是由着她自己折腾。”
“微雨不是儿郎,却也是陆氏嫡女、伯府大小姐。”
“她从小在庄子上时间最长,自然也是老祖宗要培养。”
“她要做什么只要老祖宗同意,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儿了,就别瞎操心了。”
他说得随意无奈,陆天诚笑了笑,心里确实有些嫉妒。
同是去庄子上,老祖宗显然更重视微雨,成安也是嫡曾孙,就只当贪玩野小子对待了。
老祖宗只考较了成安的武功,却考了微雨的武功和写字,又问了掌家的一些想法。
若不是微雨只是女儿家,他真的要替成安担心了。
见大哥并不在意庄子上的事儿,也不怕微雨还不下那两万两,甚至无意替她偿还。
陆天诚也就不再提这些事儿了。
他当然不是防备这个侄女,也不是不喜这个侄女。
这个侄女对待兄弟姐妹确实很不错了。
重亲情、重手足,这也是他一直教导儿女们的话。
他只是见到微雨在老祖宗那儿的地位比其他人都高,有些担忧罢了。
不过,也是托微雨的福,让自家女儿们见到了老祖宗,还能去到老祖宗的庄子上。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除了那两万两买庄子的事儿,他心里还很感激微雨呢。
至于嫡房这边杨氏的事?
其实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是大哥后院里的事。
而他对待妾室的态度,虽说也会宠,但不会惯着哪一个。
正室夫人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他可没有嫡兄那些复杂的想法。
有钱乐逍遥,掌家之人的地位不可动摇。
就这么简单!
底下人没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自然就少了许多事儿。
但是这些话也不能说出来,有炫耀之意,惹嫡兄不喜又何必呢。
哥俩喝酒到夜深,才各自散去。
等他们走后,陆微雨和吉祥才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转身回清风院。
暗卫本来在这棵树上闲着,看到大小姐过来只得赶紧让了位置。
府里暗卫都知道大小姐来偷听伯爷和西府二爷说话了。
可是他们却不敢阻止,只能默默退开。
陆微雨见二叔果然不满她找老祖宗借钱买庄的事儿。
但父亲却处处替她说话,让她有些得意。
估计二叔心里郁闷也只能忍着了。
她知道消息过来的时候有些晚。
并未听到前边陆天诚劝陆天尧弃掉杨氏、再纳新妾的话。
不然,怕是要过去搅了他们的酒局。
第二天周管家过来禀事儿。
说天热了各处要增加新的纱帐、团扇,还有一些陈旧的窗纱也要换了……
陆微雨都根据过往旧例,叮嘱该用就用、不要铺张浪费,超过旧例的一律重新裁夺。
这是谨慎稳重的做法。
不能开源,也不能立刻节流,但要在原有基础上保持警惕之心。
慎重拿捏细节。
而不是让各处甚至是下人的心里,都理所当然地觉得大手大脚花钱是正常的。
这也是陆微雨掌家以来,首次如此明确地表达了她主张节俭、至少不铺张浪费的态度。
第170章 赚些无本之利
既然她是节俭的态度,自然也要不定时查查库存的。
伯府大小事务都是周管家总揽,底下又有许多小管事。
管库房的郑婆子,手中要管着衣料、首饰、胭脂、摆设、窗纱、帘幔、纸笔、屋里屋外大小物件儿,甚至包括入库的灯笼等。
一应入库登记在册皆要管,而在郑婆子手下,又按不同库房归类而各有一个婆子掌分钥匙。
昨天柳儿带着四个主事婆子去找郑婆子领绣花一应物品。
这种东西和其他物品一样,有的是按月、按季甚至按年各有规制地发放。
有的是一次领到就专属你院中之物,不会隔段日子又领,比如摆设、器物、茶具那些。
因此当初杨氏摔坏的东西,陆微雨不给她继续添补,也是走的规矩。
摔完又补才是违例,不过是宠妾,规矩比较宽松罢了。
但只要掌家人上纲上线,就可以一样不给。
绣花针线布料等,会按四季衣物一起发放一部分。
有多的可以自己闲置或给人,不够用的也要视情况再领。
若掌库主事的婆子认定你不需要或不用这么多,可能都不会再给你。
这里也容易造成,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刁难人的情况。
自古领用物品都是最容易做假帐、动手脚、起冲突的情况,最频繁发生问题的也就是厨房、库房。
有地位的当然不容易遇上。
没地位的、不受宠的、被受宠的使绊子的,就容易在这里吃哑巴亏。
就像徐氏常被杨氏克扣,只能自己忍下,再拿自己的体己出去变卖。
不过,陆微雨是不可能遇上这种事情的。
也是清风院的人来领用这些东西,郑婆子怕大小姐来查库看帐,赶紧忙忙地先行清点了一遍。
就发现有些夏天要用的东西数量不足,晚饭的时候就赶紧禀明周管家。
今天一早周管家也去略略地查了一遍,就来回大小姐。
其实周管家不用专为这样的事情来禀一趟。
但他知道大小姐掌家,更是在学掌家。
他除了配合行事,也有教导处理事务的职责,觉得换季安置值得来说,就过来了。
大小姐的处理方式简单干脆,她表达出来的态度,也是一个合格掌家人的表现。
知道周管家已经查过库房,情况属实且没有明显的虚耗浪费。
也就没有急着大张旗鼓做什么。
周管家走后,陆微雨想到在大表哥庄子上时,父亲与她说话。
为了伯府开销问题,父亲说过,开销不能省得太明显反而招人注意。
反而要给人一种家大业大、开销太大的姿态。
这样伯府赚的钱去哪儿了?这就是去向。
为此他还要找机会从各处做一些虚报的帐,将虚报的钱转现,从伯府转移出去。
要慢慢地不动声色地做这件事情,为伯府在暗中储备一批产业。
万一将来伯府有什么事失去了产业,也能有个保障。
这也是陆微雨长远目标的追求之一。
伯府为何变得如此低调又步步为营?
他们从来不认为,曾经的风光能一直延续,如今不就大不如前了吗。
这也是表面上的现象,如此,在合适时机里再让人知道家道中落、终会消失在权力之外。
别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别人想看什么就给人看什么。
这也是他们这样的大家族,谨慎的存身之道。
现在要采购夏季用物了,陆微雨赶紧让吉祥跑了一趟春华堂,提醒父亲要采买了。
这也算是父女的秘密,陆天尧立刻就明白了,说他会安排。
隔天傍晚,周管家亲自送来两车绣布和衣料,针线什么的到是不打眼了。
“大小姐,这是家主给你买的布,还有你作画要用的东西过两天也会送过来。”
“不进库房,从府里帐房出钱。”
“家主说大小姐掌家辛苦,这是他做父亲的给你的奖励。”
周管家说着将清单册子递上,朝陆微雨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册子。
陆微雨便没让丫环婆子经手,亲自打开册子看了一遍,再去看车上的货。
清单册子上全是天云丝、冰丝绸、雪烟罗这样的昂贵衣料和绣布,一辆得要两万多两。
除了制布材料难寻,当然也有做工精巧费力的原因,可不是普通布庄的那种好布可比。
但她看过马车上的布料。
却多是雪云纱、云烟罗、水柔丝、云缎这样次一级却有高仿优势的料子。
价钱却能下降五倍不止,看进货渠道和销量数量吧。
陆微雨相信,父亲既然要借她的名义做虚帐,实际价值肯定也就几千两。
甚至,做空的帐应该达到了两万两,不然没有动一次手的意义。
还有作画用具,就不知要如何达到结果最大化了。
但她没有说出来,即使周管家显然知情的,不然刚才不会这么暗示她。
陆微雨将册子收起来,装作很高兴道:“替我谢过父亲了。”
“我也用不上这么多,管家爷爷回去禀报时,就说我打算送一些给舅母,不再另外禀知。”
一下送这么多给她,她是可以收在库房中。
但她却觉得,赶紧分散一批扰乱视线才是上策。
别人不可信,或者说容易误事,只有给舅母送去,以后就是真真假假掰扯不清的了。
只要舅母说用掉了就行。
周管家让小厮帮忙,将这两车料子送进清风院的库房里。
柳儿带着梅兰竹菊和四个主事婆子清点了半天。
陆微雨交代柳儿不必造册子。
这是父亲送的,送什么、送多少都不重要,送了就是心意。
同样,她如何用、用多少也不用在意,只要不是府库中拿出来的东西少了就行。
听她这么说,柳儿也就不记数了。
但她亲自掌管钥匙,想了想又将钥匙交给陆微雨。
“小姐还是自己收好。”
她没有明说,清风院最安全的地方当然还是小姐的房间。
她们丫环屋里进进出出的,人多手杂。
这可是家主送给小姐的东西,一看就贵着呢。
不同于小姐平时的规制,那些物品她们当丫环的比小姐还有数。
陆微雨将清单册子塞进小厨房的灶火中烧了个干净。
晚饭之后,陆微雨就带着吉祥去春华堂。
看到父亲正陪着母亲在两院之间的秋千那儿。
“父亲,我不小心将清单烧着了。”
“这么多料子我也用不完,可否送去外头卖掉换点现银花花?”
“你不是要送些给舅母?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绣花做衣裙用呗。”
陆天尧有些惊讶。
这丫头真是钻钱眼儿里了呀!
他送这么多东西给她,顺便添了两万两的虚帐。
从伯府公帐上盘出现银,再将这两万两交给夫人收着。
他为了伯府长远利益,得便宜的是母女俩呀。
这还不够,还要将这些布料转手再卖掉?
以败家的方式来拖伯府后腿,他身为伯爷、家主,也是真心不容易。
“我用不了这些,赚些无本之利更好。”陆微雨笑眯眯地说。
“这事儿不好再惊动家里的布行绣庄了,我已让人给舅母去了信。”
“看是让大表哥还是二表哥来一趟,就能把这些事儿处理好了。”
“罢了,你自己决定吧,你大表哥应该有经营布庄,不过你转了手怕是不能卖到好价了。”
“无妨,肥水不落外人田,能换个三、五千两干脆银子,我做梦都能笑醒。”
陆微雨笑着试探价钱。
陆天尧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这个价也差不多吧,为父亏些,你换成钱也行。”
也就是说,真实清单出作坊价比这还低一些,能列到清单上当然是算了利润的。
也因此,林平湛过来要收货,也肯定会按作坊但他来算。
只要不低于作坊成本,算点车马钱就足够了。
看似转了几次弯、经了几人的手,实则可以直线看结果。
从陆氏产业作坊里出货,林平湛那边收货。
作坊出货换取了实利,林平湛这边进了货也没亏。
陆天尧自己已经盘出两万两现银,陆微雨得的却是作坊的本与利。
实际亏的当然是伯府。
这笔钱是伯府实出的。
但伯府有钱,花钱买东西能叫亏?
若有人盯着伯府,也不会多想。
伯爷宠大小姐,花点钱算什么?
看他们父女一本正经打哑谜,陆夫人笑吟吟地在旁看着热闹。
陆夫人心想,你们父女折腾半天,真正得利的不是我么?两万两在我手中呢。
不过伯爷说了,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盘活现银出来,让她攒着给铮儿将来藏一份私库。
不会被其他人盯着的专属于铮儿的产业。
林胜华一家是从将军出来的,随陆夫人来到伯府的陪房。
也是陆夫人的亲信一家子,而闲置着的林胜华,如今也成了陆微雨的得力帮手。
老祖宗又安排了身边的李常青,虽是管庄子,但那样的庄子有什么要管?
不过是以这样的方式,给陆微雨送了个得力战将罢了。
既然要为铮儿谋出路,自然也要开始培养人手了。
陆天尧的意思,这人手还得找林家庄要。
第二天上午,林平湛和林康杰都过来了,先去春华堂给姑母请安。
陆天尧已经出门了,陆夫人也没说明原由,只让他们到清风院。
陆微雨正在忙着绣花呢,看着两个表哥顿时表情一愣。
这才几天没见呢,大表哥怎么神情有些憔悴?
第171章 儿女情长什么的,哪有搞钱重要?
“大表哥你过来,我给你把脉。”
陆微雨立刻自绣架前起身,走到书桌旁坐下。
“我没事,最近有些忙累着了。”林平湛忙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有些没睡好,或者睡太少的样子。”
陆微雨见他不愿意把脉,也没有勉强,不过还是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气色。
医者望、闻、问、切,她的真实医术比大家以为的要厉害多了。
“说吧,给你舅母写信,说新进了一批布料,有绣布也有衣料,让我们过来一趟,是要如何呢?”
林平湛显然并不想谈及他的事情,就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林康杰则靠在书房门口,吉祥来奉茶,他直接伸手接了过来,没让丫环进屋。
吉祥见状就知道小姐有事情要与表哥们相商,连忙退下了。
柳儿她们在另一侧廊下见状,自然也不会往主子跟前凑。
“是这样,父亲昨天给我送了两车布料,让我随便用,我哪用得上这么多?”
“就想着送一些给舅母,剩下的全卖掉换点本钱,你是知道我缺钱的。”
“若是父亲送两车银子给我,我肯定很高兴,这些布料嘛……”
“我也只能辛苦一点自己把它们换成钱了,可我自己没有这样的铺子呀。”
“父亲提醒我,大表哥你名下应该有这样的铺子,就算你没有也没关系,你帮我偷偷换成我来。”
“嗯,也不让你白辛苦,我让柳儿给你做双鞋如何?柳儿的针线可是很厉害的。”
陆微雨怕大表哥真的没有这样的铺子,不愿意沾手,又许出好处。
“我又不缺鞋穿,我也想要钱。”林平湛见她一副小算计的态度,没好气道。
“不许跟人家抢、钱!”陆微雨一听就崩不住了,立刻表明态度。
跟一个钱迷抢她最在意的钱,不是找架打嘛。
“行吧,这事儿不难办,你把自己要的留下,给你舅母的分开,剩下的我安排马车来拖走。”
“最后卖到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我不抠你的,你也别跟我事后再斤斤计较,觉得我从中如何了。”
“哎呀,大表哥你一直在帮我,我心里有数呢,哪会事后疑你?”
“我们不一直都是事先就谈拢事情的嘛,你咋能那么想我呢。”
陆微雨不高兴了,撇着嘴看着林平湛。
“这不是情况不同嘛,我还不知道行价呢,只是先拖出去找下家罢了。”
林平湛见她不高兴了,连忙陪笑解释。
“嗯,你自己先找地方安置吧,搁在我这儿其实并不太好。”
“这是昨天才送来的,未入府库。”
“若是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了都想来要,我给不给都不划算。”
“我就想着赶紧换成银子实在。”
“等胜华叔回来,我手头又能有周转银子给他了,这才是正道。”
陆微雨忙道。
“那好,让康杰在这里帮着点数,我去找人安排马车过来,先拖走再说。”
林平湛听明白了,也不多留,当下就要去安排。
陆微雨不会让他用伯府里的马车。
这些布料是要拿去卖钱的,过了父母那边的明路,她也不能太招摇了。
“大表哥,生意不是一天做起来的,若是忙不过来就多安排些帮手分担,别把自己累病了。”
陆微雨起身送林平湛出门时,叮嘱着。
“知道了,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林平湛见表妹关心他,心里还是高兴的,连忙笑道。
“对了,你竟然在绣花,不攒画了?若要谢我,不如绣一幅屏风给我?”
林平湛突然一指另一边的绣架。
年前他讨画,表妹就很小气,如今绣花难道也为了卖钱?
不会吧……
“这荷花图是给外祖母绣的,我还想给舅母也绣一幅梅花图,舅舅喜欢梅花。”
“要轮到你……估计得过年了。”
陆微雨小脸纠结,到也没有直接拒绝,耐心等着便是。
林平湛到也没太当真,知道表妹不肯拒绝是现在有求于他。
“你给我排着就行,可别等个三五年不兑现承诺。”
“我也要梅花,牡丹锦堂春、花开富贵什么的,我也不挑,你看着绣吧。”
林平湛直接提了要求,剩下的就是表妹自己决定了。
看着大表哥匆匆离开,陆微雨送了他两记白眼。
“表妹,我到是想要一双鞋,两双也可以。”这边,林康杰不好意思地开口。
他知道,绣品肯定轮不到他了,当然他要了也没什么用。
他屋子里多的是兵器,可不是屏风。
“只有柳儿做的哦。”陆微雨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二表哥竟然不嫌弃。
林康杰点头:“能穿就行。”
并非将军府没有给他疑衣做鞋。
而是最近他在外也很忙,鞋都跑烂两双,不想引人注意罢了。
那就平时多为自己攒一两双备用好了。
陆微雨就喊了柳儿过来记了鞋码,再一起去库房,她自己并没有留布料。
不管是绣布还是衣裙要用的,她本来就有府里的按季可领,没必要存这么多闲置。
便以后想要时,再买就是了。
不过她有为舅母挑了两匹绣布、四匹衣料。
剩下的就要全部卖掉。
也不需要特别去清点,剩下的等大表哥安排车马过来就行。
林康杰带着那六匹布走了,吉祥到外头喊了几个小厮来帮忙,这次安排了伯府的马车送回去。
中午时,林平湛再次过来,也是两辆马车将东西拖走。
陆微雨挽留他在这儿吃中饭,他却笑着摆了摆手。
“我去大殿下那儿喝酒,也有许多事儿要回禀与他的,最近天气热,他又在养病了。”
陆微雨想到京城有名的病罐子大殿下,真想问问他养病的经验。
她最近去庄子上玩耍,怎么看都是一个早已全愈人。
回来也只敢以累着了、晒伤了为由,继续在清风院静养。
端午节前有几张帖子邀请她观龙舟,她以要陪祖母为由婉拒了。
端午节前后也有人来打听,周管家回以大小姐正陪祖母礼佛,不在府中。
这样,别人还以为她们正在香云寺呢。
只不过便在香云寺,随便特意去寻找,不然怎么知道其实不在?
周管家只说礼佛、不在府中,可未说就在香云寺。
若真有人来找她对质,反而暴露了对伯府的事太过关注,应该没有人这么傻。
总之,端午节前后各种宴请,她一律不掺和。
如今回了府就放话出去,天气热沾了暑气,正在静养。
没想到,大殿下也在养病,到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了。
“我这儿有个解暑方子,可以做凉茶喝,也可以做成薄荷糖丸带着。”
“大表哥你常在外头跑,注意照顾好自己。”
陆微雨匆匆去书房写了一张小方出来,也没几味药,但比市面上通行的那些,要更有效些。
“多谢表妹。”林平湛看一眼药方,心里想的却是商机。
“不知能放在酒楼、茶楼当凉茶用不?”他小心地询问表妹。
“可以呀,也不是什么机密。”陆微雨这次很大方。
“就像做小点心一样,只要会基本步骤,根据各人口味不同而有些细节上的不同罢了。”
“那我就放在铺中待客了,天气热,消暑好法子,若能推广出去,也是一桩善举。”
林平湛笑道,这些天压抑郁闷的心情,在表妹的关怀中总算是平复了不少。
亲事无法回避,但儿女情长什么的,哪有搞钱重要?
若他赚钱还赚不过表妹,也是枉为哥哥了。
林平湛带着布料离开,说收到钱了就送过来。
还有书楼三层的那十二幅画也已拿走,等卖掉了就把钱送过来,让她不用惦记。
陆微雨让吉祥去了趟春华堂,将布料已全部拖走一事,悄悄禀与陆夫人。
陆天尧未回,说与陆夫人知道,她自会转告。
五月中旬终于下了一场雨,天气稍稍凉快了些。
下旬,陆微雨的荷花图绣完了大半,她估计这个月能绣完。
等下个月再给舅母完成喜鹊登梅图,大表哥那边也该送钱过来了。
到是林胜华一直没回,看来是合伙拓铺一事进展很顺利。
归云禅师那边也投入了大量的财力物力,这才能不断将生意线往南延伸。
还有外祖父那边买庄子的事早就好了,林胜华也要去那几地完成后继之事。
陆微雨安排了些如意做的覆盆子酱馅料的糕点,让外头小厮跑了一趟林家。
做为陪房,住的是陆夫人嫁妆里一座大宅,就在伯府对面不远的巷子里。
这样林嬷嬷得空回去时,也能方便一些。
见大小姐安排了人送糕点过来,红婶子还有些惊讶。
不过糕点也不只是送他们一家,林胜军家也有,林老头也吃到了。
这就不算是有深意地送点心。
林家人自然也不知道林胜华在哪里,只知道他现在很忙。
到是林平湛带着大把银票过来了,令陆微雨惊喜不已。
“那两车布料,绣布比裁衣布料子要值钱,因而,绣布一千八百两、裁衣料子一千五百两。”
“针线到哪里都是附赠的,绣线到是算了五十两银子,一共三千三百五十两。”
“还有上回的画,不能按梅花图算价。”
“按八十两的价全部卖掉,扣去手续费用,也有八百六十四两。”
“对了,有人出千两银子,想买清心丸和解毒药的方子。”
林平湛语出惊人,陆微雨顿时愣住了。
第172章 陆微雨还是不放心
“若是你不愿意卖,也可以合伙开作坊,你出方、人家出本钱,到时七三分利。”
“其他人手、材料、作坊各项成本你不用操心,还是拿干脆钱三成利。”
“你考虑一下?”林平湛将大殿下交代的话说了一遍,看着陆微雨。
“表妹有医术、识医理、懂药材,若以后开医馆药铺,应该也不差这一两方。”
“到不如现在先拿去赚钱划算,不是缺本钱么。”
“几年后真要做这行档买卖,到时再说这两方的事儿。”
“大表哥,是谁相中了我这药方?凌风公子吗?”
陆微雨却歪了歪头,脑中蓦然想起了在香云寺时,那人曾提过的话。
“嗯。”林平湛连忙承认了。
不怀疑到大殿下就好。
也不知道大殿下抽的哪门子疯,直接与表妹见面不是更简单?
以他暗中帮了表妹那么多的交情,难道还不能好好谈下合作?
非要整个凌风公子的假身份,见到表妹就要躲避,怕身份被表妹身边的人揭穿了。
真是……
就冲着他让老宋给林胜华那边送了不少人手,为林胜华分忧,就是一份人情了好嘛。
当然他这边跑前跑后的事儿不能算,他是表哥,帮表妹也是应该的。
“表哥,那位凌风公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可信吗?这合伙买卖里边有你的利益吗?”
陆微雨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目光紧盯着林平湛询问。
“嗯,男子做买卖没有那么一对一的简单,就像敌人的敌人都可以做朋友。”
林平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间接教导表妹。
做买卖只要本质可靠、分利没有问题,和谁做买卖不用那么计较。
“你只要知道,有我在其中,这钱是肯定会收回来的,不会以任何理由坑了你。”
“对了,竹青杏白又出货三万斤,趁着天气好往新开的酒庄囤了货。”
“原有的酒庄暂时还没继续添货,下个月会再添上,作坊一直在忙。”
“还有姑父也找我酒庄买了一万斤,按你出桃花醉的价出给他的。”
“只有我们自己的酒庄才能拿到两百文的价。”
“你拿的是出作坊的钱,还是两百文的价。”
林平湛解释了两者的差别。
也就是说,陆微雨合伙的是作坊而非酒庄,酒庄赚了陆天尧五十文的利润,与陆微雨无关。
陆微雨只管作坊出货量算钱。
陆微雨理解地点头,暗想,若她有足够的本钱和人手,就不会与人合伙酒方了。
到时就是父亲和大表哥的酒庄直接来找她下订,就像桃花醉一样。
她自然也能赚得多些。
然而没人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她便坐拥金山宝藏,也无法在短时间里全部投入运转起来。
与人联手去做,就是一条有得有失的便利大道。
“等这四万斤酒的钱收回来,立刻就给你分利,还有再加订桃花醉的定金。”
“这阵儿正忙着青梨酒作坊,原来的作坊太忙,便要另外安置地方。”
“你那庄子上的已经建起来了,也要去别的地方继续增加几家作坊。”
“手头暂时没有那么宽松,不过你放心,作坊是作坊,酒庄是酒庄。”
“酒庄买了酒,就肯定会把酒钱结算清楚,到时我再看看能订多少桃花醉。”
“你这边能囤货先囤着,像上回那样一次就能给我五千斤,到是很方便。”
他订的是一万斤,刚付了定钱就能现拖五千斤,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剩下的五千斤很快也完成了,只是余款还未付完。
陆天尧也加订了两万斤,现在京城这边的作坊都在赶这批货。
好在刚开始要建酿酒作坊时,她就叮嘱过林胜华。
趁着桃花旺季有准备的余地,一定要尽可能多的收到桃花和其他必备材料。
莫要等不够用时,已过了季,只能等来年了。
林胜华也干脆,真的派了不少人往各地去收拾桃花。
他说,也不要什么本钱,尽可能收就是了。
从开花到花落,整个花期都在到处收摘,听说不只是去各处收现成的,还去一些铺子直接买干花。
能收集来的全都要收刮一空的架式。
目前储备,不但酿酒够用,还出了桃花羹、桃花糕。
桃花饼出了一段时间就停掉了。
不想过度消耗桃花。
有了桃花之前车,也要早作准备收集桂花、梅花了……
还有下一批荷花,老祖宗早就提醒过她了。
在庄子上时,她担心林胜华这边忙不过来,毕竟目前主力仍然在酿酒作坊上。
她有叮嘱李常青,得空时收集各处荷田、荷塘的情报。
下一批荷花、荷叶尽可能地收一些回来。
用庄子上的现有人手去办这件事情。
有酒钱的利益,又有大表哥作保,也确实缺钱。
陆微雨便同意了由大表哥担任中间人,促成了清心丸和解毒药丸的合伙。
只是她仍有疑惑。
“这两种药都很有针对性,单卖这两种药几乎不可能。”
“凌风公子为何如此执着,他自己够用不就行了?”
她说的,是那次花雨轩的事情。
“管他呢,反正出门在外,我们有这两样傍身,能多些安全就行了。”
他无法说出口,大殿下是想要方子,直接买方行不通,就改用合伙的方式。
有了方子才能自己根据需要炼制大量的药丸出来。
既然能炼制出来,当然就会有去处。
只不过这所有的成本开销,都是大殿下承担罢了。
怎么会单为了两种药就去开铺子呢,放在名下的药铺医馆也有风险。
这件事背后很复杂,自然不会与表妹细说。
最后,陆微雨还是不放心,要一千两一张的药方保障金。
怕凌风公子得了方子变卦,以后怎么赚钱是以后的事儿,她不能亏。
林平湛哭笑不得。
他说了半天还由自己作保,表妹竟然还在担心凌风公子不可靠。
若是大殿下知道,怕又要嚷着“不病两天对不住表妹的小心眼儿”。
但他身上没有这么多钱了,答应明天拿钱过来再拿走方子。
陆微雨这才同意了。
第二天先到的不是林平湛,而是林胜华。
林胜华晒黑了不少。
他中午才回到京城,先回了趟家报平安,洗漱更衣之后才过来的。
少了些风尘仆仆,却仍有掩饰不住的辛苦疲惫。
陆微雨睡了中觉起来,正在吃放凉的绿豆粥,热呼呼的豆沙小包甜甜的,正好配粥。
还有两样酱菜配着,正吃得津津有味。
看到林胜华来了,顿时有些惊喜,连忙喊人给林胜华也准备了吃的。
看她这么热情,林胜华也不禁笑了。
感觉大小姐比冬天时少了许多戾气,多了开朗和真正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泼。
他从四月忙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
总算是将归云禅师和林老将军那边的合伙事宜都办妥了。
剩下还要收尾的事情,就交给了相关的大管事。
这些日子也添进了几个小管事和得力伙计。
当然这些人并非老祖宗那儿派来的。
老祖宗派的人都分散到各地铺面和作坊去了。
若要不断扩大生意盘子,当然就要不断增加各项管事和伙计,没人手怎么办差?
若事事都让大管事亲力亲为,那还能是大管事?
就是大管事也啬了几个,算上他也有八个人了。
只不过他又是所有大管事之首,大小姐的亲信。
他坐下来就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小豆沙包。
这才端着茶喝了两口,说起了这一个多月在处地的进度。
他刚从西边回来。
明天先巡京城的铺子和作坊,月尾再去趟香云寺看那边的铺子情况。
天气热,糕点吃食并不太好储藏搁置,隔天就不能卖了。
因而,一般糕点铺都不会准备太多货,以及靠订单来维持出货。
小吃铺自然也是如此。
但在香云寺外的小吃铺,每天都要供奉佛前。
还是没有收入的供奉,却不以有丝毫不诚之心。
而香云寺的回报,就是对香客推销小吃铺的糕点。
香云寺的香火旺盛又有口碑声望,自然能带动小吃铺的生意。
林胜华并不担心小吃铺的生意。
只是刚从外头回来,需要查帐,收揽这段时间的盈利。
当初说好的,酒楼的盈利拓开新的酒楼。
作坊的盈利拓开新的作坊,但……
这不是都有合伙了嘛,有人分担成本呢。
那他们的其他铺子盈利,就能全部投入到酒楼本钱上了。
“不用等年内这么远,下个月肯定能去柳城开一家酒楼。”
林胜华划算着进度,笑道。
陆微雨却是嘿嘿一笑,说起了林胜华不知道的事情。
得知大小姐竟然去找老祖宗借钱买庄,老祖宗没责骂她反而来允了。
林胜华一脸惊呆。
半晌后才沉吟道:“就算只有田地,靠着出粮食也是一笔收益。”
“大公子租庄子开作坊,这租金恐怕收不了多高,毕竟咱们当初租了他的。”
“嗯,我跟他说,当初他怎么租与我们的,如今我们就怎么租与他。”
“不用付钱就当是我在还钱。”
“等我还完这两百两后,换作坊或是不换,咱们谁也别收钱了。”
“他说既然各自建好了作坊,不换也行,用惯的更好,对租仍称租的就行。”
这样就能与田庄东主撇开了关系。
“对了……”正说着,陆微雨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第173章 前世仇!今生报!
她拿出最近收到的桃花醉的几单尾款。
全是经过她的手的大表哥和父亲那里的桃花醉进货,有定金和尾款。
“以后也是常来常往的生意,我跟他们说了下次直接与作坊下定。”
“若我们有囤货,直接现钱拖货走,帐面上也更好办。”
“父亲那边答应了,会交代底下管事的,大表哥是过来有别的事情,顺便将钱给我了。”
“正好目前订单已全部钱货两清,下次订单就可以直接找作坊了。”
“以后作坊的经营就不让他们搞乱了。”
“那些生意的利润要拓什么铺,照以前商量的去办,你掌手就行。”
“我自己卖画或无关的利益,我另外攒着。”
“就是之前说过的精品铺子,你得空的时候留心这事儿,我很快就会攒到一万两。”
“京城大铺太贵,还要本钱囤货,以后田庄除作坊以外的盈利,也归入我这边私帐。”
“以后买卖多了,按专属于我的铺子、作坊、田庄;合伙的铺子、作坊,这样安排专人负责帐目和管事。”
“这样以后生意盘子大起来,只需要往下增加小管事,总路线就不会乱。”
“切忌不要让同一个人负责这个又去负责那个,手里要过的事儿多了容易乱。”
“你与他们不同,你什么都管,但你手底下得有各条路线的可靠人,交代他们去办。”
“将来等我产业多了,你就是林爷爷那个位置,是我的总帐房,总揽一切事务。”
“而我将来的产业,肯定比母亲的还要多,毕竟我不只是为赚嫁妆而已。”
“这次你辛苦了,除了当时人手不够,也是突然揽来这么多合伙买卖。”
“还是多地接连张罗,跑来跑去太累。”
“若能多培养几个得力的手下人,以后类似的事情就可以分开行动,不用全部由你去跑。”
陆微雨将那九千五百两银票数了一遍,交给林胜华。
叮嘱他要提前将人手和归类都再次确定细化下去。
底下或是人手不够用,或是人手太懒散不积极办差,总帐房就会太累。
“嗯,主要是你舅舅揽下了东线,老祖宗又传了消息,我多跑了几个地方,日夜赶路确实累着了。”
“好在这些事儿算是告一段落。”林胜华舒了一口气笑道。
“接下来一个月若没有新的合伙,只需要把柳城的酒楼先开起来。”
“再看够不够本钱去怀城,如今生意多了,遍地开花,一个月也够攒下不少了。”
陆微雨连连点头,为生意潜力向好而高兴。
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合伙的,生意线围着京城都建了起来。
接下来等盈利就行,一切顺利,明年就可以碰一碰药材生意。
有了药材生意,她才有理由去各地进货、寻找她要的那几味药材。
不管这一世父亲能否逃过那一劫,她都要提前将那解药备下,不给那什么山庄机会。
这一世她看出来父亲对母亲的感情。
再对比父亲与二叔的妾室情况。
她继续复盘所有事情,有了新的想法。
父亲或许被继室威胁到了,不然以他对母亲的感情,不应该那么快就续弦。
看中了哪个女子,以他的身份纳妾不就好了,怎会让人进府取代母亲的位置?
尤其还在铮儿那么小的时候,这不是给铮儿添麻烦吗。
所以,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父亲身为男人是负心汉,但身为父亲,他没有能被诟病的地方。
就算在陆芊芊的问题上,他也只是作为一个父亲而无法严苛。
他是重亲情、重视儿女缘分的。
因为伯府人丁单薄,众所周知。
但他也没有像庶弟那样连着纳妾。
身为嫡兄才三女一子,庶弟却有三子四女,甚至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增加。
可是父亲却并不因此也这么做。
这就说明他不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他更不是贪好美色的人。
平时在京城不出门,他也是在家陪母亲,或是处理府务、人情应酬、生意上的诸多事务。
这些日子陆微雨没少思量,觉得救了父亲的那什么庄子,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若这全部是个局,是一个早就图谋着伯府财产而蓄谋以久的局。
什么路遇山匪、什么受伤而逃再被山庄所救,都是这个山庄的算计。
这一世,不管父亲有没有走上那个山庄铺就的路,她都要早早地查出这件事。
林胜华带着那九千五百两的酒钱走了,要回去将这笔钱登帐才能使用。
以前陆微雨给的是本钱,或是人手不够、场面还小时,收到定金也会直接拿去先用。
现在有了帐房,各项生意也稳定经营起来了。
既是货款,当然要各归各处,不然作坊出的货就永远欠收一笔货款。
当然要去销了这笔欠款,平了作坊的帐,剩下的才是利润,才能投入别处。
林胜华走后,陆微雨将手头剩下的钱也点了点。
不算自己的月例积蓄,从那四幅牡丹图卖掉的钱并未被拿去使用,就一直攒起来了。
到最近配合父亲盘出自家明帐上的钱转为暗处,她从中白赚了三千三百五十两无本利益。
她手头还有六千多两。
大表哥还有竹青杏白的酒钱要算。
桃花醉再下定不会给她了。
若凌风公子同意给她两张药方的保障金共两千两,她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合伙。
又过了两天,这个月快过完了,林平湛才过来。
陆微雨刚把荷花绣图收尾、藏线、封针,看到他总算来了,心里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看大表哥脸色比上两回要好一些,她的两千两保障金,看来有着落了?
“正好给外祖母的荷花绣完了,我也不能出城,要不大表哥你先拿去。”
“找时间送去林家庄?或者做好屏风再送去?”
“我事先也没与外祖母说的,不知外祖母可喜欢。”
陆微雨自绣架前起身,笑吟吟地说道。
“绣得这么好,祖母定是欢喜的,说不定还与祖父炫耀呢。”
林平湛看着竟是那天在庄子上画的荷花图。
角度和入画风景略有差异,乍一看去却是大差不差。
都是栩栩如生的画面,甚至能感觉清风吹来能闻到荷花清香。
表妹画技好,绣花本事也不差。
见他肯定,陆微雨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如今的实力,可是前二十年的。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绣图,这才从绣架上拿下来,小心地叠好。
让柳儿打了一只小包袱,等下给大表哥拿走。
之后,她就一脸期待地望着林平湛。
看她迫不及待等收钱、等听好消息的模样,林平湛呵呵一笑,也识趣地拿出了钱袋子。
“这两天我去收竹青杏白的酒钱去了,四万斤酒分给你的是两千四百两。”
陆微雨两眼放光地接过这叠银票,开心地数了起来。
并不是说这笔钱很多,而是加上这笔钱,她手头就有了八千多两了。
离之前与林胜华说的万两本钱,只差一千多两了,若是……
“预计年内光竹青杏白还要往各地囤货十万斤,当然年内我还要去增加五家酒庄。”
因此,这么高兴的表妹应该能想到,年内至少还能分利六千两。
还有青梨酒,年内肯定能出货,只是出货晚,不能陆续看行市情况了。
大殿下说,既然桃花醉和竹青杏白这么好卖,青梨酒能差到哪儿去?
而这也是单独为青梨酒建作坊的原因,到时单独出货,效率也快些。
自家的酒庄是完善的,只要作坊出货就能陆续送过去,先将作坊的货款收回来。
酒庄也是要有大量囤货能力的,投入的本钱可不是开家酒楼那么简单。
只不过同样的,青梨酒作坊也要提前投入大量成本进购材料。
就导致最近手头有些拮据,只能再往其他地方收货款、查帐收揽各处的利润回来。
当然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亲自去跑的。
不然让人知道他堂堂定国将军府大公子,竟然在跑买卖,从而牵扯到大殿下被人诟病,也不太好。
当然,他是大殿下的伴读,大殿下有些傍身产业是皇上也清楚的事情。
大多都是皇上赏赐的呢,只不过这些产业与他现在奔波辛苦的产业,并不关联。
所以他上回与表妹说,男人在外做生意没有那么简单。
“敌人的敌人都可以是朋友”,不过是用来解释其复杂多变的程度罢了。
说了会儿酿酒利益,陆微雨将钱数完了,再次抬头期待地看着林平湛。
“是说药丸子合伙的事儿?”
林平湛见她也不说话,就是眼巴巴地望着他,就仿佛在等着他拿出一串糖葫芦似的。
只好主动问起。
他发觉,现在与表妹说话,只要提到银子、利益、生意,就肯定能拿捏了她的喜悦。
陆微雨用力点了下头,然后伸出手掌。
“凌风公子说,一千两的保障金太多。”
“何况还是并不知道行市的药丸子,他要承担的风险也很大。”
“只不过是他自己用过觉着好,想要做点什么,他并没有药材产业。”
“若你愿意,可以两千两一方,卖给他使用权。”
“五年以后你若自己做这买卖,只要你不收回他的使用权。”
“他也与你皆大欢喜、各取所需,甚至可以互相进货。”
“他说那么多家酒楼可以共存,他和你的药丸子生意……也可以。”
林平湛说到这里时不禁撇了撇嘴,心下无语。
大殿下说起药丸子,就仿佛在说糖丸子似的。
“就是说,我现在不做这买卖,他花钱买起我方子的使用权,他自己做不合伙了。”
“以后等我也要做这生意时,我们各做各的互不相扰。”
“当然也可以互相进货,不干扰各自的生意,就是各做各的皆大欢喜。”
陆微雨表情有些呆滞,半晌才将她理解的意思再说了一遍。
林平湛点头。
“我也不贪,三千两一方,两方六千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陆微雨收回自己的小手掌,却重新定价。
第174章 若她张口就要借十万两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替你讨价还价,两方五千两整数。”
林平湛呵呵一笑,这个价钱,可是他拿解暑凉茶的好处,才谈到的。
不然大殿下就是不肯松口。
因为他不是真的要拿这药方去开作坊做买卖。
这钱就是他自己有出无进的。
五千两于他是九牛一毛,可他就是要哭穷一番,只能说闲得慌。
“五千两,还要一幅雪天梅花的绣图做屏风,冬天里摆屋里就不用出去赏梅了。”
想到大殿下还交给了他一个任务,只得讪笑着讨要。
实在不行,只能将他自己的那幅让出去了。
谁让他是大殿下的发小,更是表妹的兄长呢。
五千两的进帐,是表妹需要的。
“五千两可以成交,但是你告诉他,当初我卖给他的药丸子,可是五钱银子一颗。”
陆微雨轻轻拧着眉,有些不爽那厮的小气。
“也就是一方五千颗药,两方一共一万颗药,别说什么成本,他也可以找我买一万颗药。”
“妹妹……你这是卖价,现在的价只能按成本来算的。”
林平湛无奈提醒小丫头。
真的钻钱眼儿里了!
这讨价还价不客气的性格,到是与大殿下莫名相似。
陆微雨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道:“连表哥都震慑不住,看来是难不住那厮了。”
一不留神就将心里想的“那厮”给说出来了。
林平湛吓得连忙警示。
“傻丫头,你怎能这么说人,让人听见了可不妥!”
“伯府大小姐的名声不要了啊。”
想到表妹并不认识大殿下,于是又补了一句。
陆微雨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
“就这么决定吧,五千两银子买两张方子的使用权,再送一幅梅花绣图,要做中堂屏风的那种。”
林平湛见她知道分寸了,也没多说,叹了口气,“这买卖我也跑了几趟了。”
“好吧,成交就是了,就是绣图……还要那么大一幅,怎么也得给我一百两银子。”
陆微雨看大表哥确实为她的事来回奔波,确实辛苦,也就不计较那点价钱了。
五千两不少,但她的药方可不是普通小方,只卖到两千五百两,其实很便宜了。
“一百两银子,我会帮你讨过来,他便不给,我也会给你。”
林平湛见她松口,哪里还会在乎一百两银子?
只想快点谈成买卖,拿到方子回去交差。
于是陆微雨交出两张方子,怒赚五千两现银,又开心地数起了银子。
再加上这一笔,她现在手头就有一万三千七百多两现银了。
“我走了,你也赶紧绣花,把我母亲那幅绣完,就轮到我的了吧?”
林平湛收好方子,提醒陆微雨。
陆微雨点头,不过又摇了摇头。
“我刚绣完一幅,自然是要歇两天的,不然眼睛受不了,我还这么小,瞎了咋办?”
被她这么一说,林平湛哪里还敢催半句?
“那你自己看着办,照顾好自己,别真的瞎了,以后数不了钱了咋整?”
林平湛说完这句,拿起放在桌上的小包袱就大步走了。
再不走怕表妹反应过来后会追出来揍他!
“哼!若不是看在你为我赚钱奔波,你的绣图也要收一百两银子!”
陆微雨追在后面搁下狠话。
吓得林平湛转身作了个揖,求和道:“那就先谢过表妹了!”
陆微雨见他认怂了,哈哈一笑便挥了挥手,转身又回书房描新的花样子去了。
一万三千多两现银,离一座精品铺子还差很远。
却能盘下多间小吃铺子、或是小杂货铺子。
哪怕是二街、三街的酒楼,也能租下两间经营起来。
只不过京城这么多家酒楼了。
若无自身特色和雄厚资金支撑,只以租铺的方式经营,风险其实也很大。
画好了花样子,她并不急着再绷绣布。
而是坐在桌前撑起手肘支着下巴,深思起来。
要经营一家库存丰富的大精品铺子,买铺、进货、经营起来,恐怕得要五万两以上。
最好能有个十万两的储备资金,才能放心去做。
年内若不动用其他产业的利润,只靠着竹青杏白和青梨酒的分利,不一定够数。
但若年内不开张,就赶不上年货生意了。
这里可是京城。
既然寸土寸金、好铺大铺昂贵,精品铺子又做着富贵生意。
当然要也一定要赶上年关前后的生意。
或者说,冬月里就该生意兴隆了。
有钱人家可不会等到腊月里再去忙着张罗什么。
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家具摆饰、瓷器、玉器等,早就安置起来了。
像伯府这样的人家,一年也要采买许多的。
只不过伯府有自己的生意,会让利给自家的铺子。
就连陆夫人的精品铺子,也不会争伯府的生意。
而这些其实也是伯府庶务里的一项大开支。
就像前些天周管家要采买夏天用的衣料、窗纱、团扇等物,也都有自家铺子可以采买的。
只不过,铺子是铺子,伯府是伯府,两者并不会混为一体。
也就是伯府也要拿现银去铺中采买,甚至都不赊帐。
铺子赚伯府的钱和赚其他府第的钱,是一样的。
那么,她要以何种方式、何种策略杀进京城富贵圈的精品铺子?
这个问题在前世嫁妆单子里出现精品铺子时,她就思量过,并且为之谋划过。
胭脂水粉,她手头有两张方子,可以自己调制适合不同人使用的脂粉膏子。
还有鲜花提炼出来的香膏,可以放在香囊里随身佩着,或是用来熏衣。
这个与伯府在卖的香胰子可不同。
有了这个就是她的精品铺子可以重点推出的特色。
而她擅画、擅绣,她手中自然也有多款好看的成衣款式。
到时可以请绣娘、针线师傅来制作新款式的衣裙。
女子衣裙将是衣料里消耗最多、四季里售卖最多的生意。
男子衣也贵,反而在销量上没有女裙有优势。
女子天生爱美,男子更喜彰显富贵,两者的目标皆是地位。
而她的目标,就是要将这两者的生意都做下来。
这些东西都存于脑海,她不会提前就拿出来。
可要盘下一家属于自己的精品铺子,还不让人知晓,她的本钱要存到何时?
目前知道她想要开精品铺子的,也只有父母、林胜华。
既然本钱不足,那就继续想办法赚取本钱吧。
总不能又去找老祖宗借钱。
掌家之后她知道。
老祖宗那边一年的开销也就是从府里拨去的十万两银子,还有庄子上自己的产出。
若是她张口就要借十万两,恐怕老祖宗会吓到,父亲也不敢放任她冒然急进。
五月过去,六月初一,陆老夫人领着一群人再到香云寺进香,赶在傍晚时回了京城。
陆天尧提前得到消息,赶往香云寺的路上接到了人。
隔着车窗看着母亲精气神都很好、言谈之间也少了以往在府里的暮气,多了几分开朗。
他心里也是欣慰的。
母亲在素心堂守节这么多年。
如今能走出府看到更广阔更自由的天地,心里也充满了阳光而非按步就班地重复枯燥乏味的生活。
精气神自然也会跟着好起来。
隔着车窗他说了前阵子他亲自去了一趟阳城,见过外祖母外祖母和舅舅。
知道他要送母亲回去小住,都很高兴,外祖母还哭了。
说到这些,陆老夫人也红了眼眶,低喃道:“得有二十年没见过我的父母了,万幸他们康健。”
“你怎么不先接他们来京城小住?”陆老夫人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儿子。
“我提过了,他们不愿,说不喜京城,富贵窝、人心叵测,不适合他们耿直的人。”
陆天尧无奈地解释原由。
陆老夫人一听便理解了,她的娘家父母兄弟,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回想往事,年少时在娘家的点点滴滴都浮上了心头,陆老夫人期待回娘家去。
只不过……在庄子上住了快一个月,也是很累的。
她要休息一阵子,还要收拾行李、准备要带回娘家的礼,都需要时间。
还有中元节要给亡夫陆霆之烧纸、上香、念经。
恐怕得是七月下旬回去了。
听她嘀咕这些,周老姨娘忙笑道:“姐姐七月下旬回,我也七月下旬回。”
“七月半,我还是过来陪姐姐一起烧纸元宝。”
这阵子在庄子上,大家也不会端着老夫人的架子。
也会一起下厨做几道菜,或是去田埂上散步。
甚至还去山林里转了转,看到小兔子经过都觉得惊奇。
这么多年困在后宅中死寂的心,都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
有在娘家的,有初嫁伯府的……
只不过周老姨娘有心思,只提自己小时候如何,都是趣事儿。
却只字不提跟了陆霆之以后如何争宠。
周老姨娘当年也是风光过的。
但她比杨氏聪明,懂得收敛,在正室面前也会伏低温驯。
因而陆夫人一直待她也不错。
虽然也起过冲突,闹过脾气,但陆霆之去得早。
没了夫君,她们各有儿子傍身,之后庶房从伯府分了出去,成为了旁支。
所有的心思和矛盾仿佛一下就没有了。
这么多年的老姐妹时常走动,感情又好了起来。
大家都在开心地闲聊着,陆天尧没有机会与母亲说杨氏的事情。
第175章 这一刻,她确实后悔了
陆老夫人今天回府,也是临时起意想去进香,既然到了香云寺那就干脆回府。
其他族里女眷听了自然都很乐意。
庄子上住了这么久,本来就该回去了。
只不过她们都是过来陪老夫人的,自然不会自己提出来要回去。
今天老夫人要回,就一起回来了。
庄子上的马车不够用的,从林家庄也安排了几辆过来,还带了不少林家庄送的家常菜、干菜。
热热闹闹地回了京城,陆天尧安排人将她们都送回各家,自己一直找机会想与母亲说话。
直到马车进了府,在二门外下车时,总算是清静了。
周老姨娘和陆宋氏婆媳也直接回了西府,现在只有陆老夫人、徐氏和陆芊芊了。
陆芊芊下了马车就给陆天尧行礼,感谢父亲给了她这个机会,在庄子上过得很开心。
看她心满意足又充满感激的模样,陆天尧到嘴边上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陆天尧挥了挥手,要把人赶走。
见父亲冷淡不耐,陆芊芊眼中闪过沮丧失落,随即低下头福了福,又朝老夫人福了福就回月华轩去。
如今她院中就一个婆子、一个丫环,还不忠于她,出门更是没人可带。
哪里像陆微雨,出门七个丫环。
她垂着眸子隐藏着内心的嫉恨和愤怒。
曾经她也是丫环婆子成群的。
看着陆芊芊走远的背影,陆老夫人叹了口气。
“这孩子本性是好的,就是不知为何总和微雨处不好。”
“在庄子上,她与雪琪那丫头就能有说有笑,还一起进厨房洗菜呢。”
“因为她们是一路人啊,都想着怎么欺负微雨呢。”
陆天尧一听这话,顿时眉头就拧了起来,不高兴地说道。
见他这么说,陆老夫人自然也想到了公主花宴上的事情,不由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徐氏见状连忙上前行礼告退。
陆芊芊的事儿,她可不想招惹。
这些日子在庄子上,老夫人看不见的事情,她看得见。
她一直替大小姐盯着陆芊芊和林雪琪呢。
刚才老夫人说陆芊芊和林雪琪有说有笑,还进厨房一起洗菜。
这是老夫人看见的,老夫人没听见的,是这俩人确实如伯爷说的,都想着怎么欺负微雨呢。
她们嘀咕了很多要怎么在庄子上教训陆微雨、而不被大人发现的办法。
可笑的是,她们没有等到陆微雨过来。
就连徐氏都觉得,不愧是大小姐!
显然大小姐早就想到了。
她带着其他人出门后就改了道,直接去了老夫人不能怪罪的老祖宗庄子上。
有老祖宗庇护,自然谁也怪不了大小姐临时改主意的行为。
老祖宗也确实派人到了新庄子,说微雨他们在他那儿,让这边的人不要管。
这边谁能管?
只有老夫人。
也就是说,让老夫人不要管大小姐在哪里的事儿。
就在所有人以为,陆微雨他们这些人在老祖宗那儿住了几天后会再去新庄的。
结果得知他们早就回京城了,根本无意去新庄。
这个消息传到新庄时,陆芊芊和林雪琪是有些失望的。
只不过林家人回了庄,就将林雪琪带回去了,并且委婉地拒绝了让陆芊芊去林家庄小住。
不管是林雪琪想要陆芊芊去,还是老夫人也希望陆芊芊能去。
都被林老夫人说要管教林雪琪而不方便为由,一口就拒绝了。
林老夫人离开时还嘀咕了一句:云华公主花宴上的事儿,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这句话确实让陆老夫人心里一惊。
她以为她禁足了陆芊芊这么久、陆芊芊也认错了,这就够了。
没想到另一个犯错的人林雪琪,在林老夫人那里,却还没责罚够。
至此,陆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再让陆芊芊去林家庄的。
她知道,林老夫人的话不只是对林雪琪的管教,也是对陆芊芊的嫌弃。
过年时林夫人就明确表过态了,如今林老夫人又这么暗示了态度。
陆老夫人饶是脸皮再厚,也只得歇了想将陆芊芊嫁进林家的念头。
也是知道了陆芊芊喜欢林展鸿的心意;
也是清楚他们有青梅竹马的情谊;
也是想要消了陆芊芊的怨恨、散了不该有的执念,不再钻牛角尖,以后自然能懂事了。
将来有个好归宿,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没想到……林家与陆家走得这么亲近,却在这件事情上丝毫不给颜面。
陆老夫人只能将这念头藏在心底,不敢给陆芊芊知道,怕陆芊芊又怨恨上林家。
孩子还小,许多是非不懂需要人教。
但孩子心里有渴望而不得,心思不平衡容易走错路,也是要慎重对待的。
回素心堂的路上,陆天尧陪着母亲慢慢在花园里走着。
就在陆老夫人想要与他说说姐妹关系的事时,陆天尧缓缓开了口。
“娘,那天你心善、心软,可知后果又招来多少麻烦?”
陆天尧喊了一声“娘”,陆老夫人心中一颤,便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就听见他说起来那天的事情,不由也皱了眉头。
“我知道微雨不去新庄,是对我带了芊芊去而心里不满。”
“我也不怪这孩子,可她不体谅长辈心里的苦,怨上祖母了,我心里也难过。”
陆老夫人说起这个也有些不高兴了。
本来以为微雨去老祖宗那里是陪老祖宗过节,只要老祖宗不赶人就行。
她没什么可说,也没多想,何况老祖宗还派人来说了?
只是没想到,微雨会提前回京城也不去新庄。
这时候当长辈的若还想不明白,岂不是老糊涂了?
“娘,相比姐妹关系,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芊芊敢挑衅嫡姐,嫡姐还手就行了,微雨也不是傻子。”
“我要说的是,你明知杨氏哭闹,我都不松口,要让人把她拖回去。”
“你却派人与她好言相劝,给了她钻空子的机会。”
“微雨让周管家带人去责罚杨氏,是代母掌家,她有这权力。”
“我们要维护她掌家大小姐的威信,怎能直接驳了她的命令?让她以后如何管这一府上下?”
“我知道微雨辛苦,可当时情况若继续闹得不可开交,不也坏了我们出门的吉利吗。”
“再说了,最后结局不也皆大欢喜了嘛,我看杨氏当时说的那些话也没错呀。”
陆老夫人见儿子埋怨自己阻挠了微雨掌家,顿时红了眼眶。
她在素心堂守了这么多年不出府,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怎么如今出门还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最后还要怪她?
当时那样的情况,她也只是想要图个吉利,寻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呀。
“娘先别气,这事儿可没有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出府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
“许多事?”陆老夫人也吓到了,身子微微一颤。
陆天尧连忙扶住她,继续往素心堂慢慢走,就将之后的事情、杨氏的恶劣细细说来。
这些事情都有周管家的府务册子登记了,还有许多下人都看见了。
陆老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当时她阻止了周管家奉命责罚杨氏,事后周管家还是要坚持完成命令。
更没想到的是,杨氏竟然在春华堂外得意洋洋地啐口水。
这是什么意思?
她自己也是正室夫人,自然知道被妾室在自己院门口做此行为,意味着什么。
杨氏在素心堂磕头哭诉内心的无奈和煎熬,自己作为婆婆也能理解了,愿意给她机会。
没想到她转身就去正室夫人的门口做这挑衅之举,就真是……
这样张狂不受管教的妾,当着面万般委屈无奈、背着竟是如此可憎面目?
真是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这还不止,杨氏挨打后在院中养伤,还一直在谩骂夫人与大小姐。
各种恶毒的话都被记上了府务册子。
“儿啊,当初我就不该给你纳进这个毒妇的,她的心太大,不能安分做妾啊。”
好半响,陆老夫人才热泪盈眶,声音充满了悔恨。
说她心慈心软都行,说她好心办了坏事也可。
她想周全而别人不愿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
怎么会有如此当面人、背面恶鬼的妾?
这一刻,她确实后悔了。
若不是她心软了,遂了杨氏的愿,杨氏也不会如此得意忘形。
杨氏以为主子们不在府里,自己这么做不会被人瞧见,就露出本来面目。
没想到周管家还会坚持执行命令,就给逮了个正着。
“我贬她去偏院,收了春月院。”
“让她知道犯了错是要承担后果的,就看哪次的后果是她承担不起的。”
“她在院中撒泼不肯搬,更是肆无忌惮地骂夫人和微雨,后来连我也骂上了。”
“我就要赶她出府,先送去水云庵,再让杨家人给她找下家,她这才怕了……”
陆天尧将那天早上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若不是她滑了那个儿子,以后不能再生了。”
“就这一个女儿再过两年也到了说婚论嫁时,怕别人诟病芊芊,我也不会再留她在府里。”
“这么恶毒可憎、不择手段的人留在府里也是隐患,与其日防夜防不如早作打算。”
“将来等芊芊嫁了人,我就将她送到庄子上,不会再让她进府了。”
“罢了,她也是自作自受,辜负了我的善意。”陆老夫人叹了口气,不再替杨氏说话。
但……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第176章 这已经不是谁喜欢谁的问题了
“芊芊随我在庄子上住了这么久,确实是有长进的。”
“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容易钻牛角尖。”
“这些日子我也没少与她深谈,明白她的想法,细细开导她。”
“这比直接拿规矩去压制一个从小就被你娇惯宠坏的孩子,要更有效果。”
“若不是杨氏突然又闹这一出,我们回府来也都和和气气的,这一趟庄子上散心也不白去。”
“眼下杨氏挨打,还差点被赶出府去,如今更是搬到了偏院去,连主院都进不来了。”
“孩子刚敞开的心情,怕是又要阴沉下来了。”
“她是一个因为犯错失宠的庶女,她有心改过也渴望父亲的关爱。”
“毕竟以前你那么疼她,如今突然除了责罚她都不亲近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羡慕嫡姐进而嫉妒,这也是人之本性,我试着去理解她,但也不会纵容她。”
“我与她说了许多道理,她也承认了错误,只是害怕微雨还是不能原谅她。”
“当孩子自己也想学好时,杨氏不争气就拖累孩子了,还有孩子的亲事,也该早作打算了。”
“一个庶女,姨娘又是这样的人,但凡是知晓咱们府里这些事儿的,怕是都不愿意联姻。”
“在婚事上,芊芊算是毫无优势,今年就要满十二了,及笄也快。”
“微雨还有她舅母牵线江南的书香门第,杨家又如何能为芊芊作主?”
素心堂门前,陆老夫人语重心长的提醒儿子。
陆芊芊知错了也有心改过,可摊上了这样的姨娘,将来亲事怕是很难。
陆天尧沉吟不语。
他留下杨氏而没有真的赶出府去,也就是有这层顾虑。
母亲只看到芊芊这些日子的改变,担心她的将来。
母亲却没有看到微雨在为伯府的将来,正辛苦谋划着出路。
这条出路,他们当大人的不可能没想过,只是没寻着机会。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各方势力盯着呢。
在外人眼里,如今的伯府早已风光不再。
可别忘了,风光不再的伯府,也是与定国将军府连着的,宫里还有一位林妃。
弃武从商是伯府做出的态度,可别人信不信?
何况如今伯府偌大的产业,富贵是大家对如今伯府的认知。
就连微雨都注意到富贵带来的隐患,他身为家主如何没有警惕?
但他没有人手分忧啊。
微雨要自己闯出一条路,证明了她的能力。
她可以为父分忧,可以为伯府的将来谋一条出路。
这些事情不能广而宣之,但他清清楚楚,自然就会替微雨委屈。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不能因为芊芊会哭,就能无视她曾犯下的过错、走过的错路,对微雨的伤害。
不能因为你心疼芊芊,就觉得微雨是得理不饶人了。
陆天尧无法将心中真实所想说出来,只能不作声了。
芊芊的亲事确实要早作打算了。
但微雨的努力和承受的委屈,也不能没人看见。
“娘,你操心芊芊的事,也是帮儿子分忧了,只是……微雨也有她的难处。”
“微雨只比芊芊大几个月不到一年,芊芊还是孩子,微雨同样也是。”
“微雨能这般沉稳懂事,不是她天生就比其他姐妹懂事。”
“而是她的母亲常年卧病,一到冬天就熬着生机。”
“若她不替母亲掌事,府里就很乱,甚至都有人在议论杨氏何时被扶正。”
“我夫人还没死呢,就有下人这么议论了,我都很生气,何况是孩子?”
“孩子自掌家以来表现出众,就连老祖宗都开始支持她,对她有期待。”
“可她毕竟也只有十二岁,本该是天真灿烂、无忧无虑的年纪。”
“还有西府里四姐妹,可不像咱们这边的闹成这般,谁还不是孩子?”
“微雨说,二叔过年故意带着七个儿女来我们这边炫耀。”
“是在嘲笑我们这边尊卑不分、闹了年前那么多事儿,也是我纵容出来的后宅不宁。”
“这话还是成安告诉她的,我不知道微雨知道这些后怎么想,我是哑口难辩的。”
“原本放权给微雨时我还担心她做不来,然而就连周管家都夸她有气度、有章法、有规矩。”
“如今我是很满意微雨掌家的,以后在她出阁之前,也都会让她掌家。”
“到是……娘说的芊芊的亲事……”陆天尧沉吟了一下,又想到了请多事情。
“娘,我有个主意,我陪你去屋里细说。”
陆天尧觉得这事儿还是先与母亲细细说明白,可行再去做才好。
显然母亲如今只会更同情芊芊。
到不是什么偏心,而是觉得摊上这样一个姨娘的庶女,只会更难。
便是芊芊现在改好了,想要做一个懂事的人,命运也不给她机会了。
因此,陆天尧心里有了一个新的决定。
晚些,陆夫人也到了素心堂,林嬷嬷带着人将晚饭摆在素心堂。
母子婆媳难得地在一起吃了家常饭。
却没有喊陆微雨,也没有叫陆芊芊和陆芸芸过来。
因为他们这时候并不是聚家常,而是在商量同一件事情。
在出了杨氏的事情后,陆芊芊的归宿就成了他们的头等大事。
直到这时候,陆老夫人才不好意思地将林家的态度说了出来。
“原本我以为能说到林家。”
“哪怕做个平妻,也算遂了芊芊的心愿,将来也别怨家里没给她说好婆家。”
“她与展鸿青梅竹马,林家又是亲上加亲,然而……”
陆老夫人说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母亲,我做为嫡母在这事儿上不太好开口。”陆夫人淡淡地开口。
“若我不同意,旁人只会说我恶毒、苛待庶女。”
“但林家是我娘家,林家从祖上至今还无哪个儿郎纳妾,娶平妻难道就不是妾了?”
“就算林家能娶平妻,也是芊芊喜欢的亲事。”
“可林家不喜芊芊,就算芊芊再好,也没这个机会。”
“母亲不要怪我泼冷水。”
“就冲着芊芊害了微雨这么多次,哪怕微雨什么也不说,林家难道也装作不知道?”
“去年冬里,芊芊落湖一事我当时并不知晓。”
“但林家知晓,就打了展鸿,听说展鸿养伤,一冬都没出门。”
“这就是林家维护微雨的态度。”
“既然我兄长能打自己的亲儿子,又如何会让芊芊进门?”
“再一个,我嫂子与我提过,公主府花宴,芊芊陷害微雨,雪琪也陷害微雨。”
“这件事若非嫂子主动与我赔礼,我是要亲手教训雪琪的。”
“而这件事也使得雪琪随后就被送到林家庄,至今还不被允许回府。”
“这就是林家教女的态度,也是林家维护微雨的态度。”
“又怎会让芊芊进门,让她与雪琪变成姑嫂,以后微雨还能去将军府吗?”
“就算平湛和康杰他们娶的媳妇能帮微雨。”
“可闹得林家不得安宁,林家就不埋怨?陆家又有什么颜面?”
“这是从大人的顾虑来说,再说芊芊喜欢展鸿,可谁问过展鸿喜欢谁?”
“长辈以为的青梅竹马,只是展鸿将芊芊当妹妹。”
“正是在他眼里,芊芊也是表妹,才会认为微雨是姐姐不该欺负芊芊,常常吵架。”
“这都是芊芊过往耍的小手段,一直在展鸿和雪琪面前冤枉微雨,挑唆他们的关系。”
“如今展鸿看明白了芊芊的算计,又知道大家误会他与芊芊的关系,为了避嫌已经再三回避了。”
“若是真喜欢,他怎么刚到新庄就跑了,宁愿跑去老祖宗的庄子上?”
“再者,若与表妹青梅竹马就要亲上加亲,微雨不是更合适?”
“平湛已有婚约,但康杰和展鸿都是可以任微雨挑选的。”
“为何平湛早早说了孙将军的长女,微雨又说与了江南书香门第?”
“不就是我们两家不能再联姻了吗。”
“这已经不是谁喜欢谁的问题了。”
陆夫人一条一条地说出林家不要芊芊的原因,到最后才说到家族问题。
其实直接说武昌伯府不能再与将军府联姻就行了,只此一点,就能扼杀所有。
陆老夫人自己也是明白的。
只是她不管事太久,如今看着孙女这般,才动了心思,一时真是忘记了真正原因。
林家也没以这样的原因来婉拒。
所有的原因都在陆芊芊自己的品行上。
就是陆夫人也是先说了一堆过往,让婆母清楚事实。
陆芊芊的算计不是才有的,而是几年前就有了。
不过是随着年纪而更加手段高明罢了。
同是小孩子的林展鸿和林雪琪看不明白的事,在大人眼里却如明镜一般。
陆老夫人拿出帕子擦拭眼角,一脸无奈。
“芊芊到底是随了杨氏的性子,可杨氏是外姓人,芊芊不是。”
因而,他们可以赶杨氏出府,或是关着禁着都行,却不能这么对芊芊。
不然当初陆天尧几次说要将陆芊芊送去水云庵、再也不许回府。
怎么最后都没有真正实施呢。
伯府的庶女被赶出了府,伯府自己有体面?芊芊的一辈子也因此毁了。
“要不,我回曾家时把芊芊带过去。”
“若在曾家寻找合适的小辈,能做正妻当然也是皆大欢喜。”
陆老夫人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陆天尧却立刻拒绝了。
第177章 看她们自己的选择
“曾家简朴仁义,心性纯良者多,又是开武馆的。”
“其实更适合本地知根底的小户人家,活得简单,又没那么多规矩。”
“若芊芊如今是真的改好了尚好,若只是在哄着祖母、骗着父亲,将来对曾家就是隐患。”
“以曾家人的脾性,怕是玩不转这些算计的。”
陆天尧并未忘记,杨氏当面谦恭、背后恶毒,还有芊芊在自己院中苛待下人的事。
说明她们母女都擅长伪装,本性并不纯良。
看到母亲如今这般操心芊芊的事情,他就担心母亲被利用了。
还有母亲先前提到想撮合芊芊与林展鸿,他就知道母亲肯定被利用了。
只是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庶女,他也不能直接说。
好在陆家与林家不能再联姻了,你再希望如愿也没有用。
但要说到曾家?
他就不得不阻止了。
淳朴的曾家可经不起伯府里这样的算计。
“那就先按你的意思,给她们姐妹每人一座庄子或是一间铺子,让她们有各自的体己产业。”
“还能多想想经营生意、处理事务的事情,也少些算计。”
陆老夫人想到自己娘家,也确实不敢冒险。
“嗯,庄子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我不能随便给。”
“还有,要不要让她们姐妹自己知情对方都得了庄子?”
“微雨的庄子肯定不能和庶妹的一样,不然她嫡女的颜面何在?”
“必须要让芊芊明白,嫡女就是嫡女,庶女就是庶女,她就是不能端正这态度,才会一直犯错。”
给姐妹俩庄子,让她们自己去经营。
庄子不比铺子复杂,没有经营不善亏本的问题,也不需要她们自己去种田。
只要不遇天灾,每年都会有各项小利润进帐。
记帐、管帐,学着处理各种事情,就是对她们的锻炼。
陆天尧甚至想要让庶女看到庄上和村子里人的辛苦。
明白如今在富贵人家生活无忧的幸福,从而学会珍惜这样的生活。
虽然这样的方式不见得就能如他所愿,看到孩子改变心态、认真审视自己的人生。
但他身为父亲,总要试试,而不是一味地禁足、责罚。
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孩子接受不了失宠的落差,有些钻牛角尖。
她心思坏,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还需要父母长辈引导她走入正途。
而陆夫人却知道,他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伯府的小产业分散到孩子们身上。
“若她们姐妹能将庄子经营好,明年我也可以再给她们一家小铺子,能管的帐就复杂多了。”
“微雨是不用担心的,她都能管好这么大个家了,芊芊……就有劳母亲多关注着些。”
“等说到亲事,就教她庶务。”
“我们伯府的孩子哪怕是庶女,嫁个小户人家也行,不能做妾。”
“我们伯府也不需要靠孩子高攀别人家。”
“而这话,也可以慢慢与她说明白。”
“让她心气儿莫要太高了,持家过日子还是要脚踏实地一些的。”
“以后,也不要让她再去谁家赴宴了,让她专心一些学道理、学规矩、学着什么是持家之道。”
同时他也担心,若将来真是嫁去小户人家。
而她在各府走动结交了贵女,被人嘲笑低嫁,心里有了落差窘迫,又要怨恨。
恨伯府也罢了,就怕在夫家不得安宁。
其实他也中意门第比伯府低些的清白人家。
总而言之,伯府这些年好不容易低调下来、远离权力漩涡,不能再因此重新被人关注。
而一般富贵人家?伯府不差钱,重的是人品、家风。
不管是哪个孩子出嫁,都要优先考虑这个问题。
他这番话也是用心良苦了。
陆老夫人也明白陆夫人无法教庶女。
一个是身体情况不允许,一个是姐妹不和,她教的,恐怕芊芊也不会真的听进去。
“好,以后我来教导芊芊,就是……”
她还是担心芊芊得到的庄子不如微雨的,攀比心理还不能平复,这件事情会进行得不顺利。
见她有这层顾虑。
陆夫人忙道:“首先,芊芊要明白,杨氏已经不能进主院了。”
“她再有怨恨也该明白她现在的处境,不是长辈们哄着她,而是真心想要她学好。”
“若她不知长者苦心,一味辜负,那也不值得长辈们这般为她费心。”
“还有,也请母亲心软有个底线,莫被几句可怜诉苦的话给哄了,随意增加什么给她。”
“母亲若又先作主了,微雨还如何管?不是让微雨变成笑话吗。”
“夫君给庄子就已经是一个计划,母亲与我都配合这件事情就是。”“以教导孩子走上正路为主,而不是以妥协、宠爱的方式改变这份平衡。”
“还有,可以给芸芸一座和芊芊差不多的庄子,虽然芸芸还小,但她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嫡女是什么待遇、庶女是什么待遇,这就是规矩。”
“芸芸自然是不用现在就学的,徐氏却能帮着打理,也是给她们娘儿一个傍身体己。”
“我听说了,在我无力管家的那些时间,杨氏仗着受宠插手了很多庶务,欺负徐氏、克扣拢翠轩的份例。”
“徐氏只能典当、变卖自己的东西来维持,芸芸贪嘴,也有这样的原因。”
“微雨掌家之后,处置了一大批下人,府里规矩才重新扳正,拢翠轩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这也是徐氏亲近微雨,芸芸喜欢大姐姐的一个重要原因。”
“微雨只是做了一个掌家者该做的事情,她们却认为是微雨帮了她们,她们知恩。”
“只要将芸芸也添进这个计划里,那就是伯爷对自己的嫡庶三个女儿的一个学经营、算帐的考较。”
“这个是不用计入嫁妆单子的,但若将来表现不好,这庄子是可以收回来的。”
“若是表现好,会视情况再给她们一座小铺子,学更复杂的经营帐目。”
“这样,为了得到小铺子,她们也会正视这件事情,不会觉得一座庄子没什么利益。”
“何况,表现不好就收回庄子,也没有铺子?利益权衡,恐怕就是芸芸都会做选择。”
陆夫人这么一分析,陆天尧便露出了笑容,心里明朗了不少。
陆老夫人也没再犹豫顾虑,这样确实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对外面人,都有了说法。
庄子如何经营,除了管人、管事还要看能否以庄养庄、以田生钱。
有了利益又要做什么?
正当陆老夫人这么想着时。
陆天尧说道:“就如夫人这么说。”
“但一座庄子获取的利益如何安置,我不会管,也不会提醒她们要如何做。”
“剩下的就看她们自己的选择,这也是考较的一环,咱们都不要提醒她们。”
“她们的表现,决定将来能否得到铺子。”
“虽然我能预见,微雨肯定会用这座庄子更快的生钱,并且做一些她自己的想法。”
“微雨这一点确实很像我。”提到长女,陆天尧有些欣慰。
“母亲也不要先就引导芊芊如何做。”
“要先看她想如何做,看她本心,适当的时候提点,莫让她再入歧路就好。”
陆天尧仔细叮嘱着母亲,就怕她一时心软又主动去操心什么事情。
这就不是帮孩子,而是在牵着孩子往前走了。
你若能牵一辈子也罢了。
不然等你松手时,孩子真的学会了什么?还是真的能独力去应对什么?
孩子真的学好了吗?长进了吗?
陆老夫人也有些明白,先前自己心疼芊芊帮她多说了些话,让儿子不满了。
儿子不只一个女儿,她当然也不只一个孙女。
儿子面临的问题,同样是她也正在面临的问题。
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儿子的目的是给孩子们找点事儿做、也借此学些事情。
她当然不能扯后腿。
因而连忙答应了,再三保证不会,一旁常嬷嬷也不禁笑了。
只不过笑容很快就敛去,心下也替他们无奈。
说到底还是为人长者心存善念,想要将误入歧途的孩子拉回来正途而已。
饭后,陆老夫人说要去清风院走走。
杨氏和芊芊的事,让微雨受了委屈,她亲自过去转转,也安了孩子的心。
陆夫人也想陪着,被陆老夫人摆了摆手阻止了。
“你若在,到有些要压着孩子认错的意思了。”
“我能善待犯了错的芊芊,自然更能善待懂事的微雨。”
“只是怕微雨这孩子有心结,过去与她把话说开,我也能安心一些。”
见她这么说,陆夫人便不再跟着,而是跟陆天尧回去了。
陆天尧牵着陆夫人的手,去花园里走了走,这才回春华堂。
回到春华堂,就开始商量买庄子的事儿。
陆天尧并不想将三座庄子买在一个地方。
既然存着考较的心思,也是想让陆芊芊明白自己与嫡姐的差距,不只是得利太少。
而他要如何从中再做点虚帐?
表面上似乎没有机会,然而他作为生意人,只要有心就不会没有机会。
夫妇打着商量时,清风院这边。
陆微雨也早已梳洗,正倚在窗边就着檐灯照明,手里翻着一本书。
是《大夏王朝风物志》。
写着整个大夏王朝各地的风俗民情、地产环境、特产名人等记录。
陆老夫人与常嬷嬷走进院中,把丫环们吓了一跳。
第178章 陆芊芊正跪在春华堂前
陆微雨小时候是从春华堂去的庄子上,回来后才住进清风院。
陆老夫人从没来过,都是陆微雨去给祖母请安。
为何今天陆老夫人来了?
清风院这边,也是去拿晚饭时才知道老夫人和二小姐回来了。
陆微雨在知道父亲母亲去素心堂陪祖母吃饭的事时,就知道不会那么寻常。
但也能猜测一二,自然不会急巴巴地跑去请安。
或是为当初坚持鞭打杨氏一事,做出什么表态。
她也相信,父亲会为她化解这件事情,母亲也会为她撑腰。
因而,她没有理会外头的事情,绣花到吃晚饭时。
晚饭后也不出院门,就在自己院子里随意地逛了逛,廊下躺了躺。
沐浴之后就在屋子里看书了。
她在等,等父亲来说后继事情。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祖母!
听见院子里慌张请安的声音,陆微雨在窗边一抬头,顿时也是一脸惊愕。
但她反应很快,连忙起身跑出屋子,在院中行了福礼。
“丫头们去拿晚饭时,才知祖母回来了。”陆微雨笑着解释。
“想着祖母一路辛苦便没有赶去请安,正打算明儿一早过去呢。”
“正好还有杨氏的事,想与祖母禀说原由,若祖母非要怪罪微雨,微雨也只能在佛前多磕几个头了。”
陆微雨快嘴地将当初坚持打杨氏一事,几句话就说完了,也说出了她的态度。
她不为坚持打杨氏一事后悔,哪怕是在佛前磕头请罪。
陆老夫人看着许久不见的大孙女,想到刚回府就要面对自己生母不堪书面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当初是祖母没想那么远,你掌家行令该是如此,祖母怎会怪你。”
“但你应该跟随祖母去新庄子,给祖母细说你的想法,祖母又岂非糊涂之人?”
“你到好,一声不吭就直接跑去老祖宗那里,老祖宗岂不认为你祖母在府里是胡来之人?”
“亏得祖母还盼着你过几天能去新庄呢,谁知你外祖母说,你已经回府了……”
陆老夫人随陆微雨来到上房,一边打量着这孩子的屋子、一边顺口埋怨了几句。
“是微雨不好,当时在二门从周管家那儿听说了素心堂外发生的事情。”
“微雨代母掌家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生气,就让周管家去处置。”
“祖母却阻止了周管家执行我的命令。”
“让我失了颜面,心里确实有些闹别扭,也不想和芊芊一起去庄子。”
“祖母觉得两月禁足够了,微雨可是差点名声尽毁。”
“微雨没有被别人算计,却被自家庶妹给陷害了,早就是各府千金中的笑话。”
“微雨每每想起就生气,也不想委屈求全做一个好姐姐了。”
“至少不想在满心欢喜期待去庄子上玩耍时,有一个随时都在算计自己的人一直跟着自己。”
“其他人也不想与她玩耍,在我说要去老祖宗的庄子上时,就都跟着我走了。”
“我一时意气去了老祖宗那儿,心里又认怂了,不敢再去新庄,怕祖母问起。”
“祖母若是生气,罚微雨便是,微雨认领。”
陆微雨亲自搬来椅子,扶陆老夫人坐下,又接过如意送来的茶亲自奉与她。
而她说的话,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言语谦卑又不打算妥协。
偏生陆老夫人还真是指责不了她。
何况,原本不觉得自己心软有错的人,回府就知道了杨氏之后的事情。
也该知道是自己的好意滋生了杨氏的得意。
才让一直在伪装忏悔、柔弱的杨氏,瞬间暴露了本性。
才有了后来无法再挽回的事情,也对芊芊的将来是致命的污点。
若是自己当初态度强硬些,不用微雨出手就亲自责罚了杨氏,自然也就没有了后来的事情。
她自己后悔了,又怎会责怪孩子?
“好孩子,这也是我过来你院子的原因。”
陆老夫人放下茶杯,拉着陆微雨的手笑得一脸和蔼。
“就是怕你心有不安,特来告诉你,你做得很对,是祖母大意了才是。”
“再者,若非你坚持,恐怕也无法发现杨氏的伪装,就连祖母和老姨娘都被她蒙骗了去。”
陆老夫人说着自己的后悔,让孩子别多想。
陆微雨见祖母这般,也不知道老祖宗可有派人去新庄说知祖母。
但她是肯定不会再说老祖宗态度的。
当初她是坚持执行了掌家命令,老祖宗也知道她这么做了。
可她也是回府之后才知道杨氏后来的事情呀。
也不可能再禀知老祖宗。
而父亲一怒,处理起来态度就强势多了,她也乐得袖手旁观。
还不知道陆芊芊志得意满地回来,得知这一噩耗之后,又是什么反应呢。
是愤怒、是哭求还是将仇恨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其实她什么反应都不重要,就算杨氏这次没有闹出这么严重的事情来。
对她们,也是来日方长!
在老祖宗庄子上,看到三表哥宁愿去找小伙伴玩耍,也不愿意趁机与陆芊芊久违地相聚。
她就知道三表哥的心思了。
再回想之前几次,陆芊芊对三表哥的纠缠,就知道陆芊芊的心思。
在屡次犯错被责罚的劣势之下,将三表哥当作救命稻草想要紧紧抓在手中。
却不知,当林家人相信她陆微雨时,陆芊芊的伪装就失去效果了。
只要林家人不同意,她再是纠缠也没用,就算三表哥愿意娶她,也是没有机会的。
原本陆微雨故意挑明林展鸿与陆芊芊的喜欢关系,就是引起林家人的注意。
也给林展鸿自己作选择的机会。
如果林展鸿真的喜欢陆芊芊,将来注定是要受伤害的,如前世便是如此。
但这一世她刚重生时戾气还重,太早挑明了关系。
以现在年纪的林展鸿早早醒悟陆芊芊的品行,从而还未冒出苗头的感情未生先死。
就算这一世陆芊芊还是能嫁进太子府,做风光的太子侧妃甚至仍是得宠。
至少林展鸿早早从这感情局中脱身,不会受到伤害了。
这是林展鸿自己的选择。
陆微雨只想给他一个教训,却非要恶意地报复他。
只要他不再被陆芊芊利用,她也愿意释怀前世他的诸多蠢行。
看在大表哥这一世、为她的许多事奔波辛苦的份上。
对林展鸿的戾气消散了,对陆芊芊的仇可没有。
原本担心祖母回来,会因心疼陆芊芊,而对杨氏之事横加干涉,再给杨氏翻身的机会。
没想到祖母却只字未提杨氏如何,只说了自己后悔当初的心软,还让她受了委屈。
陆微雨知道了祖母的态度,自然也不再担心什么。
不提杨氏、不提陆芊芊,只与祖母话起了家常。
问新庄上的事情,也说她带着兄弟姐妹们在老祖宗那儿玩耍的趣事儿。
就这么聊了小半个时辰。
如意炖好的莲子羹也好了,端了两碗过来,也给要廊下坐着的常嬷嬷奉上一碗。
吃完莲子羹,陆老夫人便起身准备回去了。
孩子都沐浴了准备歇着,她这边风尘仆仆刚回府,说一直在说那些闹心事儿,顺便用了晚膳。
之后就过来这边,也有些累了。
陆微雨却喊婆子抬出软轿,夏天拆去遮帘四面通风,暖轿变成凉轿。
“祖母走着过来又要走回去,也太辛苦了些,还是坐这个回吧。”
陆微雨笑着解释。
“你这丫头确是想得周到。”陆老夫人见到不由笑了。
她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若不是猜测孩子不敢见她,她也可等明天让人来唤孩子过去素心堂说话。
但她还是自己走过来了。
从回府就走回素心堂,再来清风院再走回去,也是有不少路的。
凉轿由四个粗使婆子抬着,吉祥护送。
陆微雨也没问祖母为何只带了常嬷嬷就走过来了,她对父母去素心堂吃饭一事也只字不问。
有说有笑地将祖母与常嬷嬷送出清风院,看着一行人远去,她的目光才陷入了思索。
祖母已经明确表态了。
接下来就等着陆芊芊出招?
这时候的陆芊芊正跪在春华堂前。
陆芊芊在二门那里告退,一路得意地跑去春月院。
却发现春月院已经上了锁,根本推不开也叫不应。
一个经过的婆子让她别拍了,伯府已经没有了杨姨娘,只有杨氏。
这消息顿时让陆芊芊变了脸色,心生不妙。
但婆子也不肯多说,快步走了。
陆芊芊跑回自己的月华轩,向自己院中后来换掉的婆子丫环询问怎么回事。
后来的婆子和丫环没有再受到陆芊芊苛待欺凌,只不过也不可能心向着陆芊芊。
虽在月华轩当差,但她们更像是监视者,有什么异常都会上报周管家。
到不是她们不想向大小姐禀报,借此讨好大小姐。
而是她们的等级根本进不了清风院。
清闲了许久,在看到陆芊芊回来时,俩人皆是愣了愣,随即便是不知如何应对如今的二小姐。
姨娘都被贬去偏院了,大小姐发了话,以后只有偏院的杨氏,可没有春月院的杨姨娘了。
春月院已经被清理出来,成为一座闲置的空院并上了锁。
是家主下的令,谁也不敢议论。
那没了姨娘的二小姐又当如何对待?
俩人毕竟是月华轩的下人。
回过神来后就将杨氏的种种行为以及下场,说给了陆芊芊。
陆芊芊惊得瘫倒在地好半天后,爬起来就跑去春华堂前跪下。
第179章 父亲的态度明显变了
陆芊芊什么也没说,只是跪在那儿,默默抹着眼泪。
不管她平时如何伪装柔弱,这一刻并没有人觉得,她的眼泪也是装的。
毕竟杨氏是她生母,她也是杨氏一手养大、教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路过的下人只敢远远地躲在暗处指指点点。
春华堂里的下人出来看了一眼,又将院门掩上了。
那时的陆夫人已经去素心堂了。
直到天黑了,陆夫人与陆天尧一起散步回来,看见地上伏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不用细辨也知是谁了。
陆夫人抿了唇、别开眼,无奈道:“这招挺狠。”
跪在春华堂前,是庶女向嫡母求情。
也是让人以为杨氏的下场,是嫡母的狠辣手段。
都到这个境地了还在算计一切。
却不知她的算计在大人眼里,只是小聪明、小伎俩罢了。
“我来和她谈谈吧,你回去歇着。”
陆天尧立刻说道,不想夫人再为了这些事儿伤神。
陆夫人走进院子,陆天尧走到陆芊芊面前,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陆芊芊也抬起一张苍白苦楚的脸,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表情有些茫然。
她确实有些茫然。
在知道姨娘那些事儿后,她不知道要如何救姨娘。
就算是她也知道,姨娘犯的这些事儿,触碰到了父亲的底线。
她不明白,姨娘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以前姨娘常教她,在得意时要沉得住气,在失意时更要沉得住气。
姨娘就是吃了在得意时没能沉住气的亏。
被禁足之后也是反思复盘过问题所在。
只是后来染了风寒、头疼难耐而变得性情暴躁,摔东西而自毁名声。
又让父亲看到了这一幕,惹父亲厌憎而失了宠。
后来姨娘也是痛定思痛,不再闹腾,反而开始潜心忏悔。
还骂她犯错不知忏悔,也提醒了她不要冒然行事。
姨娘为给她争取机会,也是付出许多。
明明已经达成心愿,怎么转身就被人逮着过错现行呢?
她不明白,也不敢自己擅自去见被赶到偏院的姨娘。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来到这里跪下,乞求父亲怜悯,也在向嫡母求情。
可在见到父亲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想好的说辞一句都记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在庄子上得到了祖母的怜爱,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短暂。
她不知道对父亲该表现得委屈无助,还是坚定为姨娘求情,或是先哭诉忏悔?
陆芊芊双掌伏地,小脸虔诚地俯首磕头,而后目光坚定地望着她的父亲,语声哽咽。
“芊芊刚回自己院子,就听说了姨娘的事情。”
“芊芊不敢恳求父亲轻饶,只是……芊芊想为姨娘所作之事磕头忏悔。”
“以前芊芊不懂,这些日子在庄子上见了许多事情,也学了许多道理。”
“已经明白过去目光短浅、害人伤已,与其嫉妒嫡姐而频频犯错,不如安心过好自己。”
“不论是读书明理、中馈女红,还是琴棋书画、诗礼乐舞。”
“自己喜欢的、还是擅长的、有机会学的,自己学好的本事才叫真本事。”
“而非成天琢磨有的没的,浪费光阴。”
“芊芊以为能得祖母怜爱、教导,想明白了这些道理,能为自己换来新生,没想到……”
“芊芊无颜恳求父亲什么,只是姨娘落得这样下场,芊芊心里也很难过。”
“不知以后该怎么做,才能为姨娘赎罪。”
说到赎罪这么严重,也表明了她的觉悟,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陆天尧没有打断她的话,直到这时才叹了口气。
无奈道:“你起来吧,杨氏的事,与你无关。”
“你也莫怪为父这次罚得这般重。”
“看杨氏一次次暴露本性恶劣,为父也明白了为何把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你像杨氏。”
“可你毕竟是为父的女儿,从小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接受的家教也不一样。”
“杨氏出身市井、能进伯府为妾是她高攀,而你不同!”
“你是伯府庶女二小姐,你的眼界该比她高,你的品行也代表着伯府的家教。”
“你明白吗,为父不希望你长成杨氏那样。”
“她是你的姨娘,可你也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还有伯府的规矩!”
“你也别再想着杨氏能回正院了,若非顾虑到你的名声,她早就被赶出府去了。”
“杨氏伶俐善辩、虚伪可憎,这样的人一旦暴露本性,就再也骗不住别人的。”
“她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小聪明。”
“你若学她也不过是辱没了伯府贵女的身份,辜负了为父教过你的格局。”
“这是为父最后一次教导你这些,以后,会有你祖母管你、教你。”
“将来能有什么出路,就看你自己所学能到什么程度。”
“若再惹事害人,寒了为父的心,也不是真的不能弃掉你。”
陆天尧说完最后一句,在陆芊芊惊悚的目光里,转身背负着双后,看着天边渐起的几颗星子。
“回去月华轩,你祖母不禁你的足,但你不许自己去偏院、不许出府。”
“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走,自己思量清楚。”
“记住,你没有再一次犯错的机会。”
“上次在公主府陷害你嫡姐,就是你最后一次犯错。”
陆天尧的话,虽然一口一个“为父”,但陆芊芊却感觉到了,父亲的态度明显变了。
不管以前说话多怒、多狠,不管是禁足还是要将她送去水云庵,她都没有怕过。
因为那时的父亲还是她的父亲。
而现在……这个“为父”的态度,更像家主。
不,父亲本来就是家主,只是这时候对她的感情已经淡到让她害怕。
若她再次犯错,就会真的失去父亲了吧。
她没有再一次的机会,她没有最后一次的机会。
姨娘也帮不到她了,她现在是独自一人,没有人能帮她!
雪琪表姐……不添乱就是帮到她了。
三表哥……三表哥好像不喜欢她了,三表哥现在更喜欢陆微雨。
她咬了咬唇,再次磕了一个头,抬起泪眼坚定地看着父亲的背影。
“是,芊芊记住了,说再多也不如用行动来证明,芊芊是真的学好了。”
“芊芊告退。”陆芊芊缓缓起身,脚步趔趄了一下。
她悄悄用手揉了一下膝盖,随即呲着牙站好了,福了福,便颤微微地转身离开。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打定主意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改变。
哪怕跪久了膝盖在痛、双脚有些麻木,她走得艰难也没有喊疼,没有再哭,更不敢向父亲撒娇。
可是就在她十一岁生辰以前,她都还能拉着父亲的手娇憨撒娇。
父亲也会给她买外头的糕点、送她小礼物。
父亲夸她的字写得好、琴艺却不如姐姐的好要多练习。
而她跳了一支舞,又获得了父亲的夸赞。
现在……
在父亲的心里,还当她是那个可以开心叽喳、时常撒娇、炫耀自己所学求夸奖的女儿吗?
陆芊芊回到月华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点灯,在黑暗中才感流下委屈的眼泪。
以前她的眼泪都是用来博取怜爱和同情的。
如今她竟然不敢流泪了,怕惹人厌烦。
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姨娘真是……不知所谓。
这时候的偏院,没了锦衣华裙的杨氏,正端着碗坐在廊下吃着仆妇标准的饭食。
好在没人故意刁难她,饭食虽然差些,但也能下咽。
也庆幸这里是富贵伯府,即使是仆妇标准的饭食,也是有肉的。
从照顾她起居的唯一婆子那儿知道,老夫人和二小姐已经回府了。
而今天是初一。
虽然已经天黑了,但还没过子时,还是初一。
她以为能等到芊芊过来看她。
她也好叮嘱芊芊以后行事一定要谨言慎行。
自己院中也有隔墙之耳,下人都是陆微雨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告发。
她就是吃了被告发的亏,落得如今这下场,每每想起就恨不能扇自己几巴掌。
她担心芊芊在自己屋里苛待下人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毕竟没有哪个人知道自己姨娘这么惨,还能安然做着若无其事的二小姐。
她就怕芊芊沉不住气,不但救不了她,还把自己也搭上了。
想着这些事儿,眼泪便又吧哒、吧哒落下来,许多眼泪都落在了碗里。
她恳求唯一照顾她的婆子,去正院那边悄悄打探一下可有发生什么。
不求给芊芊传信儿,只希望什么也没发生,希望芊芊没有被连累。
这婆子是去年陆微雨整肃伯府将春月院的人都清理之后,重新安排上来的。
也有半年多了,知道杨氏为人。
但杨氏再坏,也是为自己女儿打算的母亲。
那婆子便心软答应了,她能在府里走动,要打听什么动静自然容易。
很快,杨氏就知道了陆芊芊跪在春华堂前,与陆天尧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月华轩了。
至于父女说了什么,却没人知道。
因为那是家主,谁个敢靠近去偷听?
只不过是在暗处偷望几眼就赶紧退下罢了。
不过,知道芊芊能安然回去月华轩,杨氏也放心了。
说明芊芊没有被她这个蠢姨娘连累,只要之后能一直沉住气,安心做二小姐就行了。
就算是掌家大小姐,也不能主动去欺负一个没了姨娘庇护的可怜庶妹的麻烦吧。
此时的清风院……
第180章 大殿下觉得凌风公子不错
陆微雨听着吉祥回来说起府里在传的事儿。
吉祥随软轿护送老夫人回素心堂。
回来路上,听见府里有下人在小声议论春华堂前的事儿。
吉祥常在府里走动,收集府里各处传来的小道消息。
很快就打听到了陆芊芊的事情,还悄悄去春华堂附近看了两眼。
只不过她也不敢靠近,凭着练武之人的耳聪目明,听到了最后几句。
就见陆芊芊可怜狼狈地离开,而她也不敢久待怕被发现,就赶紧回来了。
“呵呵,看她表现么……”
陆微雨靠在窗前软榻上,手里仍然拿着那本书,微笑地低喃了一句。
第二天,陆微雨并未去找母亲打探风声。
虽然吉祥传回来的信息不多,但她能自己推测一些内情出来。
她当着祖母的面儿说她不喜欢陆芊芊了,以后自然也不会再伪装绝世好姐姐模样。
但……
若陆芊芊知道处境不妙,从此收敛爪牙韬光养晦,将所有的心思都藏起来。
也是很难再显形了。
当然她也不会被蒙骗,因为她从来不信这个庶妹。
之后几天就只听说,陆芊芊每天早上都会去素心堂,吃了中饭才回自己院子。
每天都是如此。
府里人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清风院。
陆芸芸带着她这些日子写的字来找陆微雨。
焦奶娘在小丫头去拿银耳莲子百合汤吃时,悄声与陆微雨说了徐姨娘要她转达的话。
徐姨娘提醒陆微雨,莫被现在乖巧上进的陆芊芊骗了。
陆芊芊如何与陆天尧说话,徐姨娘并不知道。
但陆芊芊跪在春华堂前与陆天尧说话这件事儿,却是传遍了两府。
之后陆芊芊什么事儿也没有,只是每天去素心堂,大家也会各自猜测。
徐姨娘本来不打算来说,不想让大小姐觉得她搬弄是非。
但又担心大小姐也被陆芊芊的表象蒙蔽。
大小姐并没去新庄,并不知道在新庄上的陆芊芊与林雪琪私底下是什么模样。
但徐姨娘回来,陆芸芸自然会将讲了许多天的那些庄子上的趣事儿,又兴致勃勃地讲给她听。
徐姨娘知道大小姐不只是对陆芸芸,还能西府里姐妹都好。
这就说明她并不只是为了拉拢自己而刻意示好芸芸,而是身为长姐确实在对每一个妹妹好。
除了一直算计她的陆芊芊。
过年时,陆微雨对陆芊芊的态度过于宽容,明面儿上姐妹和好了。
但在有心之人的眼中,总觉得有些耐人寻味。
自从那次参加花宴回来,大小姐似乎就与陆芊芊撕破了脸皮,懒得装和气了。
甚至不惜带着大家改道去老祖宗的庄子上,也不去新庄。
这态度就已摆分明,旁人也不用误会她们的关系了。
徐姨娘安排陆芸芸拿着写的字来给大姐姐看,也不会引人猜测。
也不通过陆芸芸来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而是细细叮嘱了焦奶娘。
陆微雨得知陆芊芊和林雪琪在庄子上,竟然天天盼着她过去。
好算计她、欺负她再抢先告状,让她有苦说不出。
真是一时惊吓了。
不用怀疑也知道,这主意必然是陆芊芊出的,再怂恿林雪琪出手。
到时争论起来,林雪琪是林家嫡女,也是亲表姐,这架没法打。
陆微雨道了谢,也叮嘱焦奶娘回去提醒徐姨娘。
这事儿莫让祖母和父亲那边知道了。
也不能告知母亲,因为林雪琪是母亲娘家侄女。
见她这时候竟然不生气,反而立刻想到这些顾虑,就连焦奶娘都佩服不已。
大小姐的心思,真的太宽容善良了。
陆微雨认真看过陆芸芸写的字,有的夸奖、有的指出了写法上的问题。
便让如意打包了薄荷糕给陆芸芸带回去。
陆芸芸刚吃完甜汤,又得了糕点,欢喜地带着焦奶娘回去了。
徐姨娘常叮嘱她,不要有事没事跑来叨扰大姐姐,大姐姐要掌家很忙。
因而,今天被允许过来有吃有喝还得了夸奖,她是心满意足地离开。
也没借机赖在这儿多玩耍一会儿。
看着小丫头蹦蹦跳跳浑然不知自己当了幌子,陆微雨也不禁笑了。
六月初四傍晚,林平湛送来两筐西瓜和甜瓜,他的衣袖还卷在手肘上。
“哇!大表哥你这不会是自家种的吧?”
陆微雨蹲在筐边拍了拍大西瓜还有看着就很好吃的甜瓜,忍不住咋舌。
这一看就是庄子上产的,并非市集上卖的。
因为瓜蒂、瓜皮都还很新鲜。
“嗯,今天从瓜田里摘的,明天还要去,你要不要去?”林平湛喝着茶,笑问。
“去呀!怎么不去!”
一想到能自己去瓜田摘西瓜,陆微雨顿时来了兴致。
“其他人肯定也会很想去。”
想到陆芸芸可怜巴巴地问她,何时再带她去玩耍时。
她就想到几个小姑娘在瓜田里抱不动一个西瓜的场面,会有多好笑。
老祖宗那里也产西瓜,她是很有经验的。
“这次就不带其他人了吧,天气热了,带着这么多小孩子,你的担子也重。”
林平湛却立刻拒绝了,解释道:“这也不是我庄上的,是大殿下庄子上的。”
“温泉庄子?”陆微雨立刻好奇地问。
说起来,她还未见过大殿下呢,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不对,她是连首尾都没见过,但她卖过画给他,大表哥是中间人。
与大表哥酿酒作坊合作的酒方,受益最大的还是大殿下啊。
“不是温泉庄子,是在我庄子附近新买的一座小庄子。”
“在我庄子的北边,离你的庄子远一点。”
林平湛解释。
陆微雨却翻了个白眼。
她的庄子在南边,竟然在他庄子北边,当然离她的远呀,这不是白说嘛。
她哪里知道此时大表哥内心的尴尬?
请表妹去庄子上摘西瓜,是大殿下交给他的任务。
只要表妹去庄子上玩儿两天,不管是摘的西瓜、甜还是石榴,都不要钱,随便送。
哪怕是荷田里的鱼,只要钓得到也是表妹的了。
老抠门儿的大殿下竟然开出这么大方的条件,林平湛也有些心动了。
难得抠大殿下的一次,表妹一定得带上,他也不能白辛苦。
只是要哄表妹过去,他也是心虚的。
见表妹有兴致,他也安心了些,就大致描述了一下那庄子上的情况。
陆微雨觉得,不愧是有权势又有时间的人。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庄子就是用来闲耍的。
哪像她那么务实,庄子全是粮食。
“那我们明天在城外会合?”陆微雨立刻问。
“明天我还有事,要到下午才过去,凌风公子也过去,让他来接你。”
林平湛表情松了松,有些板着脸说道。
陆微雨……
就在林平湛以为她会拒绝时,陆微雨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大表哥!你竟然将这么可爱的表妹交给一个不认识的外男!”
“你就不怕他拐了我去卖掉吗!”
“我要告诉舅舅!我要告诉舅母!我要告诉外公外婆!你竟然敢这么大胆!!!”
陆微雨一脸生气又委屈的表情,质问得林平湛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这!!!
这罪名比杀头大罪还严重的样子,他怎么担得起?
饶是他一惯的云淡风轻、见多识广,也没反应过来。
表妹不会真的这么以为吧?
他冤枉啊!
“停!停!”
“首先,就算是我亲自来接,难道你不会准备马车、安排护卫再带上你家丫环们?”
“再一个,我只是让凌风公子领路,不然你也不知道我庄子北边的哪家庄子是呀。”
“便是我也不会随便与你同一辆马车远行,难道你还会让他上你马车不成?”
“有伯府的护卫随行,你和吉祥也能打赢几个,一般的绑匪怕也拐不走你。”
林平湛指出事实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才被表妹先声夺人,吓了他一跳,还真以为自己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呢。
“说得也是哦……”陆微雨嘿嘿一笑,不过心里笑得更欢乐。
刚才她猛的来这么一出,愣是把表哥给吓傻了。
好有趣!
不过她心里也有些担心。
“大表哥,你让别人领路,我可以不搭理他,可去了大殿下的庄子上,会不会有些失礼?”
“我还没见过大殿下呢,我就这么登门……”
“会不会太冒失了?要不要准备登门礼?初次见面不会要跪下磕头吧?”
陆微雨灵魂三问,又有些紧张起来。
别的不说,去年冬天将她自冰湖中救起来的,不正是大殿下么。
而前世……若没变数,应该也是大殿下救的她。
只不过当时真年纪小,没想那么多,知道父亲道过谢了,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以后她也没见过大殿下,俩人并无交集。
因而,她重活一世,也对这位不爱露面的大殿下毫无所知。
对不了解的人就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不用,我与大殿下的交情,我表妹过去还需要这么多礼数?”
林平湛立刻说道。
心中却在暗自嘀咕:
没见过?初次见面跪下磕头?
难道初次见面,不是你这丫头落水,被人家大殿下救了?
难道初次见面,不是你踢了人一脚,却也以清心丸救了人困境?
好吧,大殿下觉得凌风公子不错,不准他揭穿,他也不好拆台。
“对了,大殿下不想让人知道那是他的产业,契书还在我手中呢,就莫要让人知晓了。”
林平湛想到那是新买的私庄,还是低调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