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 小五出发进京
“你们几个近身伺候的都是亲家母亲手准备的，按说该尽心才是，可主子有两个月的身孕，愣是没一个人发现。其他丫头也就罢了，毕竟没经过事儿，但张妈妈你是过来人，若是不知，那就是笑话了。”
“只能说你把心思放到别的地方太多了……手上的事再多，也没有那你主子重要吧？现在人又病了，你这个掌事妈妈竟然不知，到底得多疏忽才会频繁出事？”
听着白云溪的问责，张妈妈脸皮一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宜人恕罪，老奴丝毫不敢懈怠，娘子交代的事儿，老奴都会尽心做好。自从跟着娘子来到府城，老奴一直恪守本分。”
“老奴知道娘子重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在饮食上，老奴丝毫不敢马虎。”
娘子有孕的太突然，确实是她疏忽了。但她却没想到娘子竟如此脆弱，一点事都承受不住。
她就随意提一嘴给姑爷安排通房的事，就能焦虑的病倒，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到底是日子过的太顺遂了，一点事儿经不起。
听着张妈妈的心声，白云溪眉头一挑。
安排通房？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她儿媳妇灌输这等糟粕？
怪不得丫头急的嘴上都起泡了，试问哪个女子能容忍自己的男人有别的女人，更何况还是在她有孕在身的时候。
这是专戳人心窝子呢。
白云溪看着张妈妈跪在地上，时不时地挪动下膝盖，她做掌事妈妈这几年，优越惯了，亦珊一直敬着她，连带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都以她马首是瞻。
如果她一直恪守本分，不犯错的情况下，这辈子算是无虞了。
这才跪了一会儿，膝盖就受不住了。
“你是亲家母亲手调教的人，让你跟在亦珊身边是做她的帮手，帮她打理后院。在她烦闷之时，帮她开解。而不是让你给她增添忧愁的，像你这种关键时刻添乱之人，掌事妈妈做的实在是失职。”
“老奴不敢，宜人明鉴。”
她可是一片苦心啊，主子是主母，这点谁也改变不了。但五爷身边伺候的人，不提前安排了，才会真的失去掌控。
真到出了乱子，让堂堂主母为跟一个妾争风吃醋，岂不掉了身份？
听着张妈妈的心声，白云溪终于明白了。
原来如此。
“大胆，还敢狡辩。主子给你脸面，不是让你逾越的。你倒好，倚老卖老，打着为主子好的名头做一些违背主子意愿的事儿。说白了就是你内心不安分，生了掌控欲，想让主子听你的摆布。往大了说就是奴大欺主，其心可诛。”
章亦珊：“……”
奴大欺主？
听着白云溪的斥责，张妈妈脸色一白，立马磕头请罪。
“老奴不敢，娘子怀有身孕，不方便近身伺候。作为主母，应该为五爷解忧，安排通房伺候，也能彰显娘子大度。老奴是娘子的掌事妈妈，凡事都得想到主子前头，给与规劝。”
她一心为娘子着想，像五爷那种俊才，怎么可能只有她家娘子一个女人？
与其让别的女人钻空子，还不如主动安排的好。
听着张妈妈理所当然的语气，白云溪直接气乐了。“我看你干的很，海棠苑的事儿你把持着，我儿媳妇纵容着你，倒也轮不到我教训。但白家的家规也是你能冒犯的？我费心教导白家子嗣身正品端，你倒好，偷摸的给我挖墙脚。撺弄着主子做糊涂事，你居心何在？”
“你这不是想掌控海棠苑，而是想掌控整个白家啊。”
白云溪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妈妈。
“要不要我把位子让你给坐？”
“宜人恕罪，您借老奴十个胆子，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张妈妈吓的脸都白了，是她大意了，不该这个时候给娘子提通房的事。
章亦珊靠坐在软塌上，听着婆婆的质问，转头看向张妈妈涨红的脸，心里忍不住沉思。
是她疏忽了，总觉得从章家带来的人，都是向着她的。
平日里，她总是尽可能的让她们过的舒坦，不受委屈。就连穿的衣裳，除了份例里有的，她还额外多做一身。
特别是张妈妈，念她年长，又是娘亲特意准备的，说是遇到事跟她商量。因此，特意给她配了个丫头伺候着，也好让她清闲些。
想破脑袋，自己也从未怀疑过张妈妈有异心。
白云溪看着她匍匐在地样子，哼了一声，
“做人得知道本分，手别伸太长，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哪轮的到你指手画脚？”
说着，眼神看向跪在她身后的丫头身上，一件青色背心，里面套着粉红色的裙子，腰身纤细。
“这丫头看着面生的很。”
提到翠珠，张妈妈连忙开口解释，“这是翠珠，是娘子念老奴年龄大，特意指派的，平时帮着老奴干些杂活。”
“亦珊对你可真不错，你也得好好回报她才成。”白云溪看着她，幽幽的开口。
“是，”张妈妈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开口。
“起来吧，别总跪着了。一把年纪了，省的说我苛待你。”
白云溪把人打发出去，直到丫头熬好药，看着儿媳妇喝下，才起身离开。
“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娘再郑重给你说一句，白家的儿郎没有通房，更不许不纳妾。”
“娘，我知道了。”章亦珊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张妈妈办了糊涂事，而她竟然被气病了，还惊动了婆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白云溪摇摇头，带着雯幽出去，张妈妈是儿媳妇的人，她不便发落，免得生出嫌隙。
只要那老婆子以后安分，别再插手白家的事，倒也能在府中养老。若是再犯，她必然把人送回章家去。
转眼，小五出发的日子定下了。
白云溪提前准备两辆马车，一辆装行李，一辆坐人，路途遥远，白云溪让祝嬷嬷准备了软绵的铺垫，减少颠簸。
离别日，
白云溪带着一家人亲自把人送到城外，目送马车远去，一转身，就看到章亦珊哭红的眼睛。
第九百三十三章 听墙角了
“别难过了，咱们过段日子就去了。”以前挺活泼的一个姑娘，怎么成了亲就变得多愁善感了呢？
也是，有了牵挂，可不就变了吗。
“我已经让小五带了银票，到了京都，寻到合适的院子买一幢，咱们住着也安心，不管以后小五会不会外派，咱们也不用像现在着急搬家了。”
天子脚下，寸土寸金，幸亏有小四挣的银子，要不然还真棘手。
听着婆婆的安抚，章亦珊点点头，“还是娘有远见，我就没想起来。”
“什么远见，娘还盼着全国各地都有咱们的产业，出门有落脚处才好呢。”白云溪轻笑一声，听得章亦珊震惊不已，想到四哥的能力，约莫着，这事好像也不难实现。
自从四哥开始做生意后，就跟撞上财神爷似的，顺风顺水的。
听着章亦珊的心声，白云溪忍不住弯起唇角，这比喻确实恰当，小四现在就跟装了小马达似的，不知道累。
银子哗哗的往家里流。
看着儿媳妇蔫哒哒的样子，白云溪也没往果园去，直接带她回了府。
刚把人送到海棠苑门口，就听到院子里的争执声。
“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都是一样的人，我念您年长，敬着你，但你也不能总看我不顺眼吧？”
银杏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透着委屈和不服气。
“你这个死丫头，做错了事说你几句怎么了？宜人安排我跟着娘子，除了帮着娘子打理内宅，还有规劝之责。倒是你，不分轻重缓急，只会坏事。”
张妈妈不善的语气响起，不用看她的神色，也能猜到她此时的表情。
“妈妈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我坏你什么事了？还请妈妈明说？”
银杏说着，轻哼了一声，
“我是娘子的贴身婢女，所做之事，也都是为了娘子好。但妈妈的做法却让人看不懂，你明知道娘子有身孕，动不得气，也不能多想，但你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戳娘子的心窝子。我又不是傻的，你怂恿娘子给姑爷安排通房，还不是想提拔翠珠。”
“妈妈别忘了，我们的主子只有娘子一人，她能决定我们的去留。我不知道翠珠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不惜冒险提拔她，不得不让人多想。”
“哎哟，你这死丫头，听谁说的我要提拔翠珠，那丫头是娘子拨给我打下手的，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院子里响起张妈妈气急败坏的语气。
“呵~，妈妈何必自欺欺人，我眼睛又不瞎。翠珠天天涂脂抹粉，腰身勒的那叫一个细。姑爷一回来，她就探头探脑，我早觉得她有问题了。念着她是妈妈身边的人，也不想坏了娘子的心情。妈妈倒好，一点不领情。”
“若是妈妈真没这心思，趁早把翠珠的打发了，那丫头一看就不是安分的，竟然敢肖想姑爷，真是给她脸了。妈妈好歹也是调教人的一把好手，别让翠珠坏了你的名头。”
“你这个死丫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伶牙俐齿。翠珠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娘子拨给我的人，自有她的用途。银杏姑娘还是想想自己吧。”
“我不用想，我愿意一辈子跟着娘子，她去哪我就去哪，我劝妈妈好自为之，莫要寒了娘子的心。”
听着院子里的争执，章亦珊下意识的看向白云溪，让婆婆听到这等糟心话，真是丢死人了。
“你身边的银杏不错，够忠心，也知道据理力争。”“让娘见笑了，”
自己院子里的事儿，本可以关起门来解决，现在直接展现在婆婆面前，她要是再不做个了断，这个当家主母也就没什么威信可言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人竟然起了内讧。
白云溪看着儿媳妇涨红的脸，轻声安抚，“下人不懂事，责罚就是了，用不着气坏自己，想想肚子里孩子，犯不上。”
章亦珊一激灵，握紧手中的帕子，咬咬牙，
刚要抬脚进院子，就看到张妈妈黑着脸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身碧色的翠珠。
张妈妈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心里咯噔一下，“老太太，娘子，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不知刚才的话娘子她们听到了多少？
还以为她们送完姑爷，会去果园转转呢，是她失算了。
银杏听到门口动静，也慌张的跑出来，当看到门口的人时，眼睛一红，
娘子听到她和张妈妈的争执，定然要伤心了。
章亦珊看着张妈妈心虚的神色，不伤心是假的。自己娘家来的人，竟然背叛了，真是可笑。
娘为她精心培养的人，她手中握着这些人的卖身契，她们怎么敢？
是她这个主子待人不好吗？
“张妈妈为何如此生气？是银杏冤枉你了还是被说中了心思？”
听着主子的质问，张妈妈诧异的抬起头，她没想到主子如此直白的问出口。
她可是院子里唯一的掌事妈妈？
“娘子切莫听银杏那丫头胡言乱语。老奴一心为娘子，从未有二心。”
“是吗，我以为妈妈一直劝我为官人安排通房，真是为了我好呢，原来妈妈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章亦珊看着她，眼神冷然，被自己人背刺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娘曾经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若是踩了底线，便要狠下心处理了。
但张妈妈是她身边的老人，她下不去手。
现在这叼奴敢戳她的心窝子，以后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终究是祸害。
“娘子明鉴，老奴冤枉。”
听着章亦珊的语气，张妈妈心里一慌，娘子从未如此冷淡的给她说话。
“妈妈真的冤枉吗？”
章亦珊看着她，这些天她被烦心事扰的头疼，从未注意过翠珠那丫头。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小丫头脸上涂着一层脂粉，缎带绕在腰上，把腰肢勒地只手可握。
她身边的银杏和草果，都是一等大丫鬟，二等是白芷和瑞雪。
跟在张妈妈身边的翠珠，是三等丫头里拨过去的，她哪里会有缎带？
第九百三十四章 准备离开了
不过，这丫头倒是个有上进心的，竟然撺弄着张妈妈为她所用，不简单。
“妈妈是我的陪嫁，按说我是该为妈妈养老的。但现在看着，妈妈好像找好了下家，又为自己某了条后路呢。”
听着章亦珊平静的语气，张妈妈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娘子误会了，老奴并无此意，老奴就是看翠珠这丫头还算机灵就多关照了几分，并无其他想法。”
此时，张妈妈终于怕了。娘子若是厌了她，把她打发出去，她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去处？
想到这点，张妈妈挤出几滴眼泪，猛地往前爬了几步，刚好拽住主子的裙摆，就被白云溪一脚踢开了。
“放肆，你家主子有孕在身，岂能拉拉扯扯？”白云溪斥责一声，“有话就说，有冤就诉，别伸手。”
儿媳妇好不容易对张妈妈厌烦了，再被她抱着腿哭诉一番，心一软，又得翻篇了。
碰触到白云溪冷肃的眼神，张妈妈瑟缩了下，默默的把手缩了回去。
“娘子，老奴知错了，不该抬举一个丫头，还请娘子息怒。老奴年纪大了，容易心软，看翠珠手脚麻利，人也灵活，就想多看顾几分，真没别的意思，还请娘子明鉴。”
“是吗，那我要是把翠珠发卖了，你可心疼？”
章亦珊话音一落，翠珠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了眼章亦珊，转头看向张妈妈，
“干娘救我。”
听着干娘俩字，白云溪挑眉，
怪不得，都认干亲了，确实该为干闺女筹谋。
万一上位成功，张妈妈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说不定也能混个老太太当当。
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章亦珊，她就想炸一下张妈妈，没想到还真没让她失望。
“好得很，你这没让我失望。”
在她眼皮子底下拉帮结派认干亲，真当她泥捏的好说话吗？
翠珠一开口，张妈妈就知道坏了，整个人匍匐在地上，直接认错。
“娘子恕罪，老奴就是看这丫头可怜，一时糊涂……”
不等张妈妈说完，就被章亦珊打断了，
“所以妈妈为了干女儿，情愿往我这个主子心口插刀子咯？也罢，你们母女情深，我也不忍心拆散。银杏，你去给妈妈收拾一下，让她带着翠珠回庆县。”
“哎，奴婢这就去收拾。”银杏一愣，立马转身回院子。
张妈妈脸色一白，想拉着银杏，又想跟主子求情。不等她开口，就被白云溪打断了，
“把人交给亲家母也合适，亦珊不必为这等人伤神，先跟我回榕树堂休息下，等这边安静了，再回来。”
一进家门，就欣赏了一阵宅斗，还真精彩。
听着婆婆的提议，章亦珊点头，自己院子乱糟糟的，确实影响心情。
张妈妈白着脸，眼睁睁的看着主子搭着草果的手去了榕树堂，她却不敢说半个字。
实在是雯幽姑娘的眼神太冷，她真不敢动。
回到榕树堂，白云溪让人给章亦珊准备红枣莲子茶，绿豆糕，消消火气。
“行了，处理了就别多想了，你现在年轻，以后经的事儿多了，也就习惯了。”
“娘说的是，但她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欺瞒，心里还是不得劲。”
章亦珊坐在罗汉床上，端起茶抿了一口，舒口气。“我就想不明白了，我这个主子到底有多差，才让张妈妈另谋出路？”
退一步说，就算翠珠当了官人的通房，难道还能越过她这个正头娘子？
真是可气。
“贪心不足罢了，一个贪字就能蒙蔽人的心智，哪里还会想太多。”
白云溪摇摇头，正常人都想到的事儿，张妈妈会想不到？定然是翠珠给她画了大饼，两人的野心不止一个通房那么简单呗。
“罢了，把人送回庆县交给母亲，让她发落吧。”她现在怀着身孕，不想喊打喊杀的，影响孩儿心性。
听着儿媳妇的心声，白云溪轻轻一笑，
“交给亲家母就对了，这样心性不定的人跟着去京都，也不合适。”
皇城根下，繁华盛世，眯眼的东西更多，与其在那等地方犯错被人笑话，还不如提前打发了。
想起官人升迁，章亦珊心里最后一点不舍也消失了。
婆婆说的对，张妈妈那等眼皮子浅的，一个翠珠就让她迷失了。京都的花样更多，岂不是像蚂蚁掉到河水中找不到岸边了？
一个时辰后，青松过来回禀，已经把两人交给镖局护送回去。
“刚好有镖局路过庆县，两贯钱，直接把人送到章家。”
“如此就好，我再给母亲写封信送到驿站，让他们快马加鞭送到母亲手上。”
章亦珊抚着肚子，原本就想跟母亲报喜的，这下好，忧喜参半。
“你放心，小五出发之前，定然早就给亲家母报喜了，这事你都不用操心，小五就想到你前头了。”
白云溪摇摇头，学会断舍离，才让让自己舒坦。
那个张妈妈可不是什么省油灯，送离之前还想找主子求情，被草果挡下了。
直接严明，你要是想被就地发卖，就使劲闹。
一句话，直接让张妈妈闭嘴了，认命带着翠珠跟着镖局回了庆县。
接下来的时间，白云溪直接就开始命人打包了。
她个人的用品，趁着人不注意，都收进了储物柜，只打包一些不重要的物品。
带不走家具，直接让雯幽运送到别院摆放。
其中包括府中的存粮，果园那边人手不少，吃喝也是一向很重的开支。
忙活了半个月，终于收拾妥当，看着住了三年半的院子，白云溪感触颇多。
本以为会在府城住个七八年才会离开，没想到小五运气这么好，都换新皇了，小五都没被埋没，简直锦鲤附体。
“宜人，人都到齐了。”
祝嬷嬷走上前，轻声提醒。
白云溪回过神，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人，起身走到廊下。
“明儿我们就要启程去京都了，你们也都收拾好，此去京都，路途遥远，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我再说最后一遍，若是有不想离开府城的，赶紧提出来，今儿是最后一次放人，过期不候。”
第九百三十五章 意外的和谐
“我等誓死跟随白家，不离不弃。”
她们都是被买来的下人，到哪里都是讨生活。再说，在白家生活了三年，早就有感情了。
白家人口简单，没有糟心事，干活也轻松。主子随和，她们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
再说，五爷进京是高升，又不是被贬，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听着众人誓言旦旦的语气，白云溪点头，“既如此，都下去准备吧，晚上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是，”
看着人散去，祝嬷嬷走到白云溪身边，“宜人，您歇息一会儿，老奴带人再巡视一遍，看看有没有漏下的？”
“去吧，我也随便转转。”
白云溪站在廊下，看着熟悉的院落，杜氏系着围裙走过来，
“娘，冬青刚才过来说，哑婆决定跟咱们一起去京都。”
原本她要留下来守着别院的，但冬青要跟丫丫进京，哑婆放不下女儿，思索再三，终于点头跟着了。
“知道了，”
冬青跟着丫丫的目的她知道。
原本她要把别院的几个孩子送去果园训练。但雯幽临时给他们布置了任务，让他们护送小五进京，两个丫头跟在亦珊身边照顾。
平安到了京都，再集中训练。
雯幽要去京都，冬青自然不肯留下来，她要跟着雯幽学功夫，报仇呢。
别院交给和果园交给青松看顾，再过一个月，小四就带着货来了。
因为章亦珊的身体，她们的速度慢，路上必然会耽搁很久。
白云溪抄着手，走在院子里，刚拐过弯就看到莫夫子从西跨院走出来，手上拿着两本书，在她的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丫丫。
莫夫子看到白云溪，快走一步，“宜人明日就要出发入京了，预祝您一路顺风。”
“多谢莫夫子，不知夫子可有去京都的打算？”白云溪温和的看着她，这人虽然严肃，但学问真的好。丫丫跟着她，学了很多东西。
此话一出，丫丫猛地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莫夫子，
“夫子，您跟我们一起去京都吧，您继续给丫丫当夫子，我一定努力学习，再也不偷懒。”
莫夫子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伸手抚了抚她丫髻，
“我的家在府城，我暂时没有去京都的打算，京都名师遍地，你祖母定然能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子教导。”
“可是我已经习惯了跟您在一起。而且我觉得夫子的学问是最好的。”丫丫嘟着嘴，依旧眼巴巴。
莫夫子被她拍马屁的语气给逗笑了。
“夫子早就给你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等你有了一定的见识，就不会这么说了。”
莫夫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脸色温和，
“你是为师教过的学生中最聪明的一个，咱们有一段师生缘，夫子也很高兴，有缘再见。”
“夫子，我孙女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若是哪天改变主意了，我家随时欢迎你到来。再过几年，我家孙子辈的孩子估摸着会有一大群。”
“那我就先谢过宜人了。”莫夫子说着，冲白云溪微微福身，便告辞离去了。
祖孙俩把人送到大门口，丫丫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奶奶，莫夫子跟家人的关系并不好，为什么不愿意跟咱们一起走呢？”
听着孙女的疑问，白云溪失笑，“再不好也是她的家人，有些亲情割舍不断，自然不会走的潇洒。”再说，莫夫子在府城已经打响了名声，从她们家离开后，定然很快就会被别家请去。
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埋没。
刚要转身离去，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到了门口。
周氏从马车里下来，转身又把孩子抱下马车，之后又拎出一个篮子，
“宜人安康，得知您要离开了，我带着孩子来看看。小望，赶紧给祖母问安。”
虽然她和白安琛不会有来往，但白宜人对她们家真是不错，连着几次探望，彻底镇住了她那几个堂兄弟。她借助白家的势力，在府城站稳了脚跟。
这情，她得领。
已经六岁的周承望看着白云溪，双手作揖，躬身一礼，头上的小揪揪跟着抖了抖。
“祖母安好。”
白云溪看着小大人似的孙子，笑容温和，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颊，
“小望真乖，以后要听你娘的话，学好本事，保护你娘亲。”
这孩子的眉眼跟周氏长得一样，但愿性格也袭承周氏的爽利。
小孩子已经懂事了，看着白云溪眼巴巴的，透着孺慕之情。
“祖母以后还会回来吗？”
“祖母也不敢保证呢，祖母年纪大了，害怕舟车劳顿。但是小望若是长大了，可以来看望祖母，你是男子汉，比祖母跑得快。”
若是按照排序，这孩子应该是白家的庶长子。
但既然答应了周氏，断然没有反悔的份。
“走，跟祖母进去，我也有东西留给你。”白云溪站起身，指着丫丫，“这是你大姐白和馥，闺名丫丫，你们俩是亲姐弟。”
“大姐~”小望看着丫丫，眼睛闪亮亮的。
丫丫已经十二岁了，早就懂事了。看着眼前的小子，比壮壮还高一头。
“走吧，大姐带你进去。”
娘早就跟她说了，她还有个弟弟，就是这小子。只不过她们不一起生活罢了。
周氏看着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到牵头，眼圈微红。没想到和离之后，她和白家还能处成这样，确实出乎她意料了。
随着白云溪进了院子，一路走到榕树堂。
杜氏刚解下围裙，抖了抖灰尘，就看到闺女牵着个小子走了进来。当看到随后进来的周氏时，才恍然。
周氏和杜氏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都有一瞬间的尴尬。
白云溪看着两人，清了下嗓子，不等她开口，周氏就往前走了一步，笑着福身，
“大姐，我带小望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听着周氏的解释，杜氏转头看向女儿牵着的小子，点点头，
“无妨的，进来坐吧。”
若说一开始她心里有怨，经过这几年，早就淡了，也想开了。所有的孽都是白安琛造的，她和周氏都是受害者，谁也怨不到谁身上。
第九百三十六章 离别最是伤感
听着杜氏的心声，白云溪挑眉，自从杜氏和离后，好像通透了很多。
几人进屋坐落，简单的唠了几句家常，白云溪就让祝嬷嬷把一个包袱和一个红木盒子拿出来，
“原本也是要着人送给你的，既然你带着孩子上门了，就一起带回去。”
看着祝嬷嬷放到眼前的包袱跟红木盒子，周氏连忙摆手，
“不敢再收您的东西，我和小望挺好的，家里的产业收成也不错……”
不等她说完，就被白云溪打断了，
“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到底是老大那熊小子对不起你，但孩子是无辜的。我只希望你们的恩怨不要影响孩子就成。”
“您放心，我只盼着小望健康成长，以后能顶门立户。”
周氏接过包袱，里面是几块绸布和一些细棉布。看了眼红木盒子，周氏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入眼就是两只簪子，一支银簪一支绿松石玉簪，下面压着几张银票，还是一百两的面额。
“这……”布匹就算了，这怎么还给银票呢？
“养孩子费时费力，想要养得好，同样也费银钱。小望叫我一声祖母，这也是我这个当祖母的一点心意。希望他平安长大。以后若是有事，可去迎宾楼找掌柜的帮忙。”
白安琛的烂摊子，她这个当老娘的来收拾。
欠了人终究要还的，只盼着这孩子平安长大，知道事情真相后，不要有怨恨。
听着白云溪的语气，看着她和善眼神，周氏心里酸楚的很。
这几年她带着儿子跟母亲一起生活，祖孙三代人也算简单快乐。日子过到如今这样，她知足了。
坐了一会儿，周氏起身告辞。
杜氏让她等会，从隔壁房里拿出两只布老虎，递给小望，“闲暇时缝制的，给小望拿着玩。”
“多谢您，”周氏看着儿子抱着布老虎，轻声提醒，“小望，还不谢谢大娘。”
“多谢大娘，”
小望抱着小老虎冲着杜氏腼腆一笑，还没回神，怀里又被塞了个盒子。
丫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些都是我收集的小玩意，送给你。我们要搬去京都了，等你长大了，去京都找我，我当你大姐，罩着你。”
丫丫摸着他的头，看着眯着眼跟猫儿似，又忍不住多揉了几把。
几个大人看着俩孩子，面面相觑。
白云溪带着丫丫把人送到大门口，看着周氏带着小望坐着马车回去，才牵着孙女的手回来。
“丫丫很喜欢小望？”
“他有点可怜。”
“嗯？他哪里可怜了？”白云溪很不懂孙女的脑回路，低头看着她。
“他没有您啊。”
丫丫弯起嘴角，婴儿肥的脸蛋肉嘟嘟的，
“我有奶奶陪着，他没有。”
白云溪：“……”
第二天，用了早饭，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三辆马车，六辆板车。
长途奔波，为了坐着舒服，她们几个主子各备了一辆马车，宽敞明亮。
这次，雯幽骑马走在前面开路，家里的仆从压着板车，近身伺候的丫头随着主子坐马车，方便照顾。
除此之外，还有官衙派来的二十个衙役护送，队伍很壮观。
“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白云溪招手，让章亦珊，杜氏带着丫丫先上马车，确保无遗漏后，她才带着祝嬷嬷坐进马车。车队浩浩荡荡的行驶在街上，很引人注意。
街道上有百姓议论，白云溪听着，一路出了城门。
行驶到城外长亭，雯幽一抬手，车队停下。
雯幽翻身下马，走到白云溪马车旁，
“白姨，吴大娘子和徐大娘子在长亭为咱们送行。”
白云溪一愣，从车里下来，看着站在路边的两人，心里一热，来府城这三年，她也就跟这两人能聊得上来。
“知道宜人今日出行，我们俩结伴送您一程。”
“祝您一路顺风，平安出行。”
白云溪看着两人，“多谢你们相送，山高路远的心里多有忐忑，看到你们，我这心里踏实了很多。”
“老天让咱们遇见一场，也是缘分，但愿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
吴大娘子看着白云溪，轻声一笑，
“我家老爷说白大人前途似锦，到了京都必然也是人中龙凤。”
“这话没错，白大人年纪轻轻便有此作为，前途不可限量。”
徐大娘子由衷的赞叹一声，短短三年就能让自己高升，这般本事，一般人可不成。
“借你们吉言了。”
白云溪轻笑一声，“实不相瞒，我家小五突然接到调令，我也十分意外，但愿一切都是顺畅的。”
“宜人只管放宽心，我家老爷说官家惜才，只要有能力，就能被重用。你家小五可是妥妥的少年俊才，前途不会差的。”
“可不是嘛，以后我们若是去了京都，还望宜人多照顾呢。”
“这是自然，白家永远欢迎你们。”
几人客气几句，都免不得伤感。
“……送行千里，终有一别。时候不早了，宜人早些出发。”
“是啊，早些出发，别错过了宿头。”
……
马车缓缓行驶，白云溪撩开车帘，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心里还真是不舒坦。
“宜人莫要伤心，说不定以后还能见面呢。”
白云溪回过神，用帕子擦了把眼睛，她竟然差点流泪了。
“最是见不得这种离别的场面。等咱们在京安定下来，再把老二两口子和安静接过来，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只要小五干得好，京都就是他们扎根的地方了。
“宜人定然能得偿所愿。”
祝嬷嬷给她倒杯茶，她们五爷是个厉害的，又有四爷做后盾，前途一片光明。
秋意浓，
官道两旁的杨树林已经萧条了，地上落了大片的黄叶，车轱辘压在上面，咔嚓咔嚓响。
为了照顾章亦珊，白云溪特意交代，宁可缓慢行驶，也不能颠簸，若是累了，直接停车休息，尤其不赶夜路。
一整天下来，马车也才行驶七八十里。
途径第一个驿站，白云溪带了文书，驿丞得知他们是官眷，自然是热情招待。
还当着白云溪的面吩咐下头的人多准备几个小菜，小心伺候。
第九百三十七章 到京都了
人家客气，白云溪也不小气，临走之时，留下五贯钱表示谢意。驿丞这里的东西都是有定量的，她们多用了，驿丞就得从别处补上。
之后的日子，她们一直行驶在路上，白天尽量赶路，晚上住宿。有驿馆住驿馆，没有就借宿在农家。
原本半个月的路程，生生让她们耗费了将近一个月。
远远看到城楼的这一天，白云溪很是很激动。
“奶奶，我们终于到了。”
“是啊，终于到了。”奔波了一个月，终于看到了城楼。
当车队靠近城门时，从路边跳出一个少年，冲着车队摆手，
“雯姑姑，五爷拍派小的来接老太太。”
“小年？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到？”雯幽挑眉，翻身下马。
“不敢瞒姑姑，小的每天都来蹲守，今儿刚好是第八天。”小年嘿嘿一笑，这可总管交给他的任务。
说着，小年跑到白云溪马车旁，行了礼，
“老太太一路辛苦，小的立马带路，咱们先回府休整。”
听着小年的语气，白云溪挑眉，
“府邸这么快就买到了？”
“回老太太，五爷一到京城，就托了赵大人买了宅子，三进的大院子，跟府城的院子大小差不多。”
小年点头如捣蒜，
“就是买的比较急，很多地方还没有完全收拾出来，就等着老太太做主安排呢。”
听着小年的语气，白云溪舒口气，有院子居住就方便多了。
小五速度够快。
车队进城要例行检查，好在小年带着白府的腰牌，城门卫客气的很，稍微查看一下就放行了。
进入城内，白云溪直接把车帘撩开，欣赏城内的景象。
不愧是皇城，天子脚下，街道宽阔，两侧的铺子林立，走在街上的百姓神色平静温和，穿戴也没有补丁，单看这点，就知道百姓生活安乐。
都说天子脚下好生活，不管是有一技之长还是只会干粗活，只要不懒，就能养活一家子。
车队顺着大街一直走到中心街的十字路口，才拐向南大街，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再次拐进槐树胡同。
马车在第三户停下，门口早有小厮候着，看到小年，直接把大门打开了。
“恭迎老太太回府。”随着门房的问候，马车陆续的驶进院子。
车子停稳，白云溪下了马车，看着宽敞的庭院，很是满意。
“老太太，您先进厅堂坐着歇歇脚，喝口水，小的把车队引进偏远，再带您去查看院落。”
“去吧，坐了一路的车，我也得活动活动，腿脚都麻了。”
白云溪站在院子，整个前院，除了院子左侧有一颗梧桐树，其余的全是空地，铺着青砖，平整干净。
正屋四间，左右各三间厢房，大门口除了门房还有两间倒房，平时供守夜的人休息轮班。
院子右侧有个月亮门，也是小年说的偏院，马车陆续被引了进去。
就在这时，书远带着石头回来了。
看到白云溪，书远快步走来，躬身一礼，“小的给宜人请安，您一路辛苦了。”“免礼，折腾一路，终于到家了，你们也够麻利，宅院收拾的很干净。”
白云溪看着书远，这小子机灵的很，早在府城，就担了前院的管事一职。
“五爷一直盼着宜人和娘子们到来，院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还有些地方，需要宜人和娘子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添置。”
书远说着，看着章亦珊杜氏几个人下车，又是一阵见礼。
“小的先带老太太娘子去后院安置，等休息好了，再逛院子。”
书远说着，引领着几人穿过月洞门，来到二进院落，跟前院一个规格，都是四间正屋左右各三间偏房。
连着二进院落的左手边，有个一个偏院。
之后便是三进院落，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偏院。
最后面是个花园子，面积也不小，此时的园子里光秃秃的一片，想要种花什么的，得等到来年开春了。
整个宅院的西北角，是一排下人房。
简单了解了院子的构造，白云溪看着章亦珊，“你是当家主母，还住在二进院吧。我带着安雅住三进院落，跟府城一样就行。”
听着婆婆的安排，章亦珊直接摇头，
“娘，我现在身体不方便，暂时掌不了家，还得劳累娘出手，还是我住三进院落，娘理应住在主院。”
以前在府城也就罢了，现在来到京都，她得做好媳妇本分，莫让人挑理，说她不懂规矩。
“以后你总要掌家的，到时候来回换也麻烦。再说，娘自愿退居幕后，不掺乎你们年轻的人的生活，住哪里都一样。”
管家的事她就临时帮把手，以后还是要交给儿媳妇的。
至于主院次院的，她从不在乎。
白云溪语气很强硬，直接带着杜氏去了三进院子。
看着打扫干净的院子，白云溪朝杜氏轻笑一声，“也不知小五那位赵师兄是怎么找的院子，真是不错，看着比府城的还要宽敞些。”
“五弟有本事，咱们也跟着享福了。”杜氏附和一声，把所有屋门都打开透气，屋内的家具床铺都摆放好了，只需添置生活用品就可以入住了。
白云溪坐在罗汉床上，拍了拍，
“先歇息一会儿，再归置东西。”
“娘先歇着，我去归置物品，坐了一路的马车，身体都僵了，刚好活动活动。”
杜氏轻笑一声，直接带着丫头出去了，招呼人把板车上的物品卸下来，一一归类，再送到各个院子。
一时间，丫头婆子忙得热火朝天。
白云溪缓口气，揉揉老腰，又起身去了二进院，嘱咐章亦珊好生休息，别让自己累着。
“娘放心，我好着呢，大家一路都在照顾我，若是再不争气，那可就让人笑话了。”
章亦珊坐在罗汉床上，抚着肚子，背后靠着软垫，脸色微红。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天气刚冷就赶到京都，时机刚刚好。”
白云溪说着，看着屋子里的家具，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小五来到京都干了不少事。”
比之以前，细致了很多，会照顾家了。
第九百三十八章 出门逛街
“官人办事周到，这个院子买的真是不错。都说京都权贵扎堆，寸土寸金，我真怕买不来合适的院子，没想到官人这么能干，听书远说赵师兄帮了不少忙，回头咱们安顿好，请赵师兄两口子来家里做客。”
她有六七年没见过大师兄了，也不知他还认不认识自己。
“是该谢谢人家，”对于那个姓赵的师兄，小五经常提起，亲家公的首席大弟子，人品自然没的说。
忙活了大半天，带来的物品简单归置了一遍，太阳已经偏西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五赶了回来。
“娘，您终于赶到了。”
“你媳妇双身子，路上不敢走太快。”白云溪看着他，眉宇间透着意气风发，看来事业搞得不错。
“坐下说话，快说说，官家给你安排了什么职位？”
“回母亲，官家直接把我安排在翰林院，任翰林学士。”
白云溪：“……”
翰林学士，这也蹦太高了。
据她所知，宋国的翰林学士可是三品，连着跳两级?
小五一个寒门士子，怎么可能蹦这么快？
再者，翰林学士的品阶还是小事，最主要的就是翰林学士一般都是皇帝心腹，只要做的好，以后有可能混上宰相的。
小五当宰相？单是想想，白云溪就有点恍惚。
看着母亲惊讶的眼神，小五难得耸了下肩膀，“君心难测，官家敢给，儿子自然敢担。”
听着小五肆意的语气，白云溪忍不住弯起嘴角，
“倒也是，身为天子近臣，只要一心为官家解忧，基本不会出岔子。”
“母亲放心，咱们又不是氏族，能依靠的只有官家，忠于朝廷，忠于官家，是我们翰林学士的职责，也是官家乐意预见的。”
官家有雷霆手腕，但氏族之力依旧强大。官家目前也只能制衡，想要连根拔起，根本不可能。
所以，官家需要他们这些寒门士子站出来，用他们的力量和氏族抗衡。
氏族靠底蕴，他们靠官家给的权利。
谁也弄不死谁，就这么杠着。
达到制衡的目的。
听着小五心声，白云溪同样赞同他的观点。
“对了，这么大一个宅院，不便宜吧？”
“赵师兄帮我寻来的，价格适中，三千贯，从朝廷手中买来的……”
其实这些宅子都是被朝廷罚没的，也就是查抄的家产，银钱一类直接归国库，留下的宅院朝廷握在手中也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变现。
所以，只要有渠道，就能买到合适的宅院。
听着小五的解释，白云溪了然。
说白了，她们买的就是法拍房呗。
三进的大院子又带着三个偏院，一个大花园子，在皇城中心，三千贯确实不贵。
经过几天的归置，整个院子终于有模有样了，白云溪带着杜氏在院子走了一圈，发现问题及时处理。
“行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还是娘有远见，让五弟直接在京都买了宅子，等二弟妹她们过来，也住得下。”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跑到京都这地方生活，眼前这富贵日子，就跟做梦似的。
“对了，咱们旁边的偏院，我准备单独批给丫丫住，丫头长大了，该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了。”
白云溪看着杜氏，轻声提议。
“啊？她一个小丫头单独住一个院子，是不是太大了？”
杜氏很惊讶，她一直带着丫丫住在东厢房，没觉得小啊。
“姑娘大了，就得搬出去另立院子，由丫头婆子照顾着，住的宽敞，当一院主人，也是一种锻炼。”
孩子小时，跟爹娘一起住有安全感，大了就得锻炼独立性。
“我听娘安排。”杜氏轻笑一声，只要对丫丫好的事，她从不反对。
作为院子的新主人，白云溪依旧把院落取名为榕树堂。章亦珊有样学样，把海棠苑的名字搬了过来。
倒是丫丫给自己院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芙蓉阁，
家里彻底安顿好，厨房那边，白云溪直接交给了杜氏，
“厨娘是咱们从府城带来的，张妈妈被亦珊打发回家了，厨房的管事暂时没人，你先顶上，等找个合适的人再说。”
“娘放心，厨房的事我擅长，交给我您放心。”
接到厨房的差事，杜氏很高兴，她就喜欢忙在厨房忙活，只有在那里，她才感觉自己有用处。
府中安顿下来，趁着天色不太冷，白云溪带着杜氏几人去街上逛逛。
这里的布局小五早就跟她叙述过了，皇城的布局是回字形，中间纵横南北东西大街，分四个城区。
东城是商业区，是整个皇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南城区是府衙和官宦权贵居所，妥妥的富人区。
北城属于商贾的聚集地，有钱没权。
西城居住的都是老百姓，也是皇城人口中的贫民区。
了解到这些之后，白云溪带着杜氏坐车马车直接去了东城的商业街。
看着两侧林立的铺面，白云溪牵着丫丫的手，慢慢的走在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时不时地就能看到一群丫头仆从簇拥着一两个贵妇走进铺子。
“咦，奶奶，好香啊，前面有个香脂铺，咱们去看看吧？”丫丫拉着白云溪的手，轻轻摇了摇。
“好，去看看，”
白云溪看着门头上挂着的丽颜坊三个字，进进出出的都是些年轻女子。
就连招呼客人的小二都是姑娘家。
“客人请进，咱们丽颜坊又出了新款面脂和香粉，味道清香怡人，客人要是想试试的话，直接去柜台，那边摆放了样品。”
“新款？我去看看？”丫丫眼睛一亮，直接向柜台走去。
白云溪站在铺子里，看着柜子里摆放的琳琅满目的商品，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粉的味道，鼻子有些痒痒。
片刻后，丫丫转身回来，凑近白云溪，小声嘀咕，
“奶奶，她这里的香脂太贵了，一个竟然要五贯钱。”
听着丫丫唏嘘的语气，白云溪轻笑一声，“皇城之内权贵扎堆，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别说一盒香脂五贯钱，但凡紧俏货，有钱都不一定能买上。
第九百三十九章 学费没白交
“想要吗？喜欢的话的买一盒回去试试？”
“……喜欢，就是有点贵了。”丫丫嘿嘿一笑，但她还是觉得价格太高，有点太浪费了。
听着孙女的吐槽，白云溪勾了下唇角，刚拽下腰间的荷包，准备掏银票时，旁边响起一声嗤笑，
“真是土包子，一盒香脂都买不起。”
话音一落，旁边又响起几声窃笑。
白云溪拧眉，转头看向旁边那几个衣着光鲜的姑娘，摇摇头，都是被家里惯坏的孩子。
第一次被人嘲笑，丫丫脸色一红，直接掐着腰，
“哼，背后道人是非，非君子所为。”
“呵呵~，我们是女子，非君子，读几本书在我们面前显摆什么？”
听着那人嘲弄的语气，丫丫眨了眨眼，已经不生气，
“既然你们承认自己非君子，那我也不计较你们失礼了。凡君子，都是些有学问有修养，品德高尚之人，你们缺乏这些，言语欠妥倒也不奇怪。”
白云溪：“……”
大孙女可以啊，这几年学费没白交。
杜氏听着闺女的语气，神色有些紧张，刚要上前把人拉过来，就被白云溪的眼神制止了。
大孙女出门的第一战，谁也不能拉后腿。
看着几个姑娘涨红的脸色，白云溪抿着嘴角，把荷包递给丫丫。
“去吧，喜欢什么随便买，你可是奶奶的宝贝孙女，咱们家养得起你。”
“奶奶，我带了钱的。”
丫丫说着，掏出自己的荷包，冲着白云溪摇了摇，“给我那一个新款的香脂一个香粉。”
“好的，姑娘稍等。”
收了钱，小二把两盒包装精致的盒子递过来，
“咱们美颜坊每个月都有新品，希望姑娘能常光顾。”
“没问题，”
丫丫轻声回了一句，冬青接过盒子，刚好转身离去，旁边那几个姑娘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装什么有学问的样子，还不是带个丑八怪出门，丢人现眼。”
冬青转身之际，刚好露出左侧额头的疤痕。
听着这话，白云溪皱眉，拌几句嘴就算了，攻击别人的缺陷就显得不地道了啊。
“美人在骨不在皮，明德惟馨，只有盛德才是真正的芬芳。出口恶言者，就算美，也是蛇蝎之人。”
丫丫挡在冬青面前，看着几人青白交加的脸色。
“我们初来京都，本以为天子脚下，太平盛世，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出口恶言之人，也不知是我出门没看黄历，还是京都都是你们这般脾性之人。”
丫丫话音一落就听到楼梯旁有人鼓掌，
“好一张伶牙俐齿，以德服人的姑娘。不过我们京都之人也不全是那等刁蛮之辈，姑娘莫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说话间，几个姑娘顺着楼梯走下来，为首的便是一张明艳的脸庞，头上带着精致花冠，仪态端庄。
楼下几人看到这姑娘，脸色一变，立马福身行礼，
“参见和慧郡主。”
看着几人给她见礼，和慧郡主双手搭在腹部，沉默片刻，才摆了下手，语气冷淡。
“免礼吧，人家姑娘初来乍到，就遇见你们几个，真如她说的那般，出门没看黄历。好歹也是京都贵女，莫要给京都抹黑。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京都之人都是不容人的。”“尤其是陶姑娘，我们都知道你在家受宠，是家里的明珠，人人喜爱。在自己府邸也就罢了，但也不能把这种刁蛮带到外面来吓唬人吧？”
被点名的陶如意脸色一白，握着帕子的手指节泛白，
“……是，郡主教训是。”
不就是仗着太师府势力吗？又不是真的皇家贵女，在她面前摆什么谱？
听着陶如意的吐槽，白云溪挑眉，太师，可是官家名义上的老师呢，这位能被封为郡主，太师傅必定是官家倚重的重臣，才会给与此等殊荣。
这陶姑娘果然被家里宠坏了。
和慧郡主走到丫丫面前，温和的看着她，“你是哪家的姑娘，看着面生的很。”
“回郡主，我姓白，随祖母入京不久，初来乍到不懂京都规矩，言语不妥之处，还请见谅。”丫丫说着，福了福身，语气真诚。
“你做的很好，作为女子，遇到不平事，就该勇敢的反击。卓兰，你说呢。”
郡主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姑娘。
“郡主侠义，让人佩服。”
谢卓岚轻笑一声，看着丫丫，神色温和，
“白姑娘有胆识，也同样令人敬佩。”
“早知道就会这么说，真没意思，”和慧郡主嗔她一眼，直接迈脚离去。
以陶如意为首的几个姑娘看到郡主走远，相视一眼，也纷纷离去。唯有陶如意，出门后又回头瞪了眼丫丫，眼神不善。
从始至终，白云溪都在站旁边，没有参与。
小辈们之间斗嘴吵架，只要不输阵，她自然乐得清闲。
“奶奶，我好像给家里添麻烦了。”刚才那个陶姑娘盯着她的眼神冷的很，跟田里的菜花蛇似的，让人不舒服。
“刚才那位郡主说的没错，遇见不平事要勇于为自己发声。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儿。若是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才奶奶才会生气。”
白云溪帮她正了正发髻上的绢花，鼓励她再去挑选一些喜欢的脂粉。
十二岁的姑娘了，知道爱美了。
经过刚才那一变故，丫丫已经没兴趣再看其他的东西了。
“奶奶，我家里还有几盒没用呢，用完了再买。”丫丫神色蔫巴巴的，逛街的好心情都消散了。
刚来京都，就遇到这么多不好相处的人，以后得小心谨慎些才能不给奶奶和小叔添麻烦。
听着丫丫的心声，白云溪怜惜的点了点她的鼻头，
“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便没什么可怕的，整个白家都是你的后盾。”
“嗯，我知道，”
丫丫仰起脸，嘴角弯弯。
就因为知道，才不能给家里添麻烦，莫夫子说她是家里的长孙女，以后也是兄弟姊妹的大姐，她得端庄稳重带个好头，做出大姐的样子来才行。
白云溪看着她绷起的笑脸，忍不住抖抖嘴角，这丫头，真是可爱的让人心疼。
第九百四十章 缘分不小
几人走到大街上，杜氏看着女儿，几次想开口说教，又不是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幽幽的叹息一声。算了，闺女有她祖母护着，不会有事的。倒是她这个亲娘，除了让闺女忍让，别的确实帮助不大。
顺着街道逛了一会儿，买了一串糖葫芦，看了一阵杂耍，心情终于好多了。
听着众人的喝彩，丫丫看了一会儿，扔了一把赏钱，才转身离开。
刚才那点不愉快已经彻底被抛之脑后了。
路过绸缎庄时，白云溪又带着她进去选了几款颜色鲜艳的织锦和粉色的绸布，给小丫头做里衣，丝丝滑滑的，穿着舒服。
逛了一圈，丫头怀里都抱满了东西，不知不觉间，就买多了。
大半天，人累脚乏，白云溪提议去茶肆喝杯茶，听听书，顺便歇歇脚。
“刚好再听一段书，”去茶肆听书，一直都是丫丫的最爱。
几人要了个雅间，一壶茶，四盘小点，静静的听楼下说书先生讲沉香救母的故事。
丫丫托着下巴，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堂内的说书先生。
沉香救母讲的是沉香的孝顺和坚毅勇敢的品质，属于老生常谈，但只要说书先生讲得好，依旧有人喜欢听。
随着惊堂木一响，众人才回神，原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行了，茶水淡了，咱们也该回家了。”
丫丫回过神，圈着白云溪的胳膊，“奶奶，咱们下次出门还来听。”
“这有何难，”白云溪轻笑一声，两人刚走出雅间，对面的雅间门也打开了，和慧郡主跟那个谢姑娘一起走了出来。
几人在回廊相遇，和慧郡主率先笑了起来。
“还别说，咱们真是有缘分。”
“早知郡主也在，我们应该邀郡主一起喝茶听书，感谢您刚才仗义执言。”
白云溪看着她，微微福身。没办法，就算她年纪大，但人家比她身份高。
“你客气了，我就是看不惯而已。”和慧郡主看了眼白云溪，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丫丫看着面前的君主，立马松开白云溪的胳膊，站直身体，微微福身，
“郡主先请。”
回廊窄，并行四个人太挤了。
听着丫丫的语气，和慧郡主点头，这姑娘有点意思，
“你们是哪个白家？”
“回郡主，我小叔才来京都任职翰林学士。”
“哦，原来是白翰林，我听父亲提起过，说白翰林才华横溢，年轻有为，是不可多得的俊才。”
父亲说这次回京的官员不少，唯独那个白翰林最为瞩目，因为官家一上来就把人安排到了翰林院，前途不可限量。
听着和慧郡主的心声，白云溪心里一动，
若是连太师府都看中小五，那他的位置可谓抢手。
那位子，怕是让很多人眼热了。
也不知小五能不等顶得住？
“多谢郡主赞誉。”白云溪温和一笑，不愧是高门贵女，果然有涵养。
“有本事的人才能被重用，算不得夸赞。”和慧郡主说罢，看向丫丫，“三日后我们有个诗会，回头我给你送个帖子，欢迎白姑娘前来玩。”听着和慧郡主的邀请，不但丫丫惊讶，就连站在她身边的谢卓兰也讶异的不行。这位郡主平日里可没这么好说话，今儿倒是奇怪，一次次的打破戒律。
“可我不会作诗啊。”
丫丫回过神，歉意的开口，能去诗会的都是才女一类，她这两把刷子怕是不行。
“去诗会的人不一定非要会作诗，都是去玩的，我们是女子，又不考状元，简单会一点诗文就行。”
和慧郡主轻笑一声，这丫头眼神清澈纯真，真是招人喜欢。
“就这么说定，回头我把帖子送到府上。”
看着她们相携离去的背影，丫丫眨眨眼睛，抬头看着白云溪，“奶奶，这个和慧郡主长的真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徐徐生辉，好像会说话似的。”
“你这丫头，关注点跑哪去了。你以后是要待在京都的，若是趁机交几个朋友，也是不错”听着孙女的话，白云溪哭笑不得，这丫头运气还不错。
可惜这个和慧郡主比丫丫大了几岁，手帕交有些不合适。
回到府中，白云溪就让杜氏给丫丫准备新衣裳和饰品，提前准备好，随时都能穿戴出门。
对于郡主的邀请，杜氏也很惊喜，“娘放心，我一准备好，到时候让冬雪冬叶跟着。”
站在丫丫身后的冬青，听着杜氏的安排，神色暗淡的低下头，用刘海把伤疤遮挡住。
白云溪看着她的动作，心里盘算着，回头找大夫买点祛疤膏，就算治不好，也能让疤痕浅一点。省的跟今日似的，让人嘲笑。
时间久了，人容易自卑的。
黄昏时，小五从翰林院归来，白云溪就把和慧郡主的事儿给他提了两句。
“太师府的郡主，仗义执言，看得出来咱们丫丫很喜欢她。”
小五抿着嘴角，神色深沉，“太师是官家的恩师，很受官家敬重。”
官家还是王爷时，就拜在宁太师门下，那时的宁太师还是翰林学士，辅佐新帝登基后，被封为太师，成了朝廷的中梁抵住。
据说官家对于宁家的全力以赴很是感动，直接册封宁府唯一的嫡孙女为郡主，封号和慧。
听着小五的心声，白云溪了然，原来如此。
“太师是翰林大儒，德高望重，宁家的女眷应该不差，丫丫若是出门，多带几个丫头就是。”
小五说罢，抬头看着母亲，
“您手中不是有两个会功夫的丫头吗？给丫丫身边安排一个，以备不时之需。”
“咳~，张妈妈走后，我担心你媳妇身边人手不够，就把那俩丫头都给你媳妇了。”
想着孙女还小，等培养起来再给她安排的，大意了。
“亦珊有孕，出门的几率不大，调回来一个便是。”小五倒不在意，直接开口。
“也只能如此了。”小朋友们的聚会她又不能跟着，丫丫还小，确实得有人护着。
第二天，
章亦珊过来问候时，白云溪就把调人的事儿给她说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 还得购入些产业
“丫丫太小，她单独出门我还真不放心，只能给你要人了。”白云溪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轻声开口。
章亦珊惊讶的看着丫丫，轻笑一声，
“这是好事，咱们初来乍到，没想到丫丫是第一个走出去的。确实得把那俩丫头都带上，咱家的姑娘第一次单独出门，可不能有闪失。莲心和铜芸在我身边待了几天，规矩还是不错的。”
“如此就好，京城这地方，不比别的，处处都得防范，等丫丫再大一点，也就好了。”
等杜氏和章亦珊离开，丫丫才坐到白云溪对面，托着下巴看着她。
“奶奶，冬青一直跟着我，就因为她脸上的疤痕就把人撇下，我觉得不太好。”
听着丫丫犹豫的语气，白云溪摇摇头，
“这不是一码事，你对她好，凡事替她着想这是好事，奶奶并不阻止。但明知道你们一起出门容易被人指点，为何不改变呢？出门在外要尽可能的为自己避免麻烦，懂得变通，固执己见只会害人害己。”
“奶奶知道你跟冬青情同姐妹，就因为如此，你便不能让她遭遇更多的嘲笑。回头咱们去医馆问问，有没有好的祛疤膏，等她脸上的疤痕淡一点，再用脂粉遮一遮，想去哪里都可以。”
这丫头一身义气血，不忍心抛弃小姐妹。但诗会那种地方，人员繁杂，单是异样的眼光，冬青就受不了。
“昨日在丽颜坊，冬青被人嘲笑，那些人并不是真的嘲笑她的疤痕，而是借她的面貌嘲笑你这个主子。这些本都可以避免，你为何还要给人这种机会？”
“可是……冬青若是觉得我嫌弃她，怎么办？”
女子毁了容貌本就伤心，若是因为这件事让她心里有了想法，心态会变的。
莫夫子说，人的行为会随着心态发生改变的，有的人会变的越来越好，让人另眼相待。
有的人则会钻牛角尖，愤世嫉俗，毁了心性。
听着丫丫的心声，白云溪挑眉，看来这丫头是真的关心冬青。
但愿那丫头别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辜负了她孙女的一片苦心。
“冬青是个懂事的，她自然也不想给你添麻烦。等疤痕修复了，再跟你一起出门也不迟，没必要成为众人的焦点，对你对她都不好。”
听着奶奶的解释，丫丫眨着大眼睛，点点头，
“好吧，等明儿我就去医馆问问祛疤膏的事儿，京都的大夫应该很厉害，不愁冬青的疤痕去不掉。”
看着小丫头高兴的离去，白云溪看着祝嬷嬷，语气无奈，
“瞧瞧，教导孩子真是不容易，一点照顾不到都不行。”
祝嬷嬷轻声一笑，“主子仁慈心善，咱们姑娘深得您真传，不想冬青受委屈。冬青遇到咱们姑娘，是她的福气。”
这话她可没夸张，冬青来了白家后，连失散多年的母亲都找到了，没有再比这更幸运的事儿了。
“你呀，就会捡好听的说。”
白云溪嗔她一眼，倒也没反驳。
“咱们刚到京都，很多事还不清楚，等彻底站稳脚跟，也就不担忧了。”
“主子放心，回头老奴多让丫头们出门转转，老奴也会跟着姑奶奶出去采买。想要打听点什么，市井之间最是合适。”
第二天上午，
宁家的请帖就送到了府上，浅蓝色请柬，烫金边，隽秀的梅花小楷，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不愧是世家贵女，瞧瞧人家这请帖，真是讲究，竟然还熏了香。”杜氏拿着帖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才放到白云溪面前，
章亦珊听着，跟着附和一笑，
“这就是世家贵女的做派，以后咱们丫丫也是如此。”
这可是白家第一个孙女，单看婆婆对她的疼爱程度，以后的排面都不会差了。
诗会设在东城明宇雅舍，临湖而建，听说是世家贵女郎君们经常举办诗会的地儿。
有专门的人打理，想要什么规格的都有，只要出得起钱，就有人帮你筹办。
转眼，诗会的日子到了，
用过早饭，丫丫就换上粉色的立领夹棉小袄，搭配同色百褶裙，外披兔毛斗篷，头发被杜氏绾成两个丫髻，戴着时下最流行的绢花。
明媚皓齿，脸颊娇嫩，娇俏可人。
“我孙女真是好看，行了，出发吧。”
“奶奶，我先去看看，要是没意思，便找借口回来。”
丫丫握着粉色的绢帕，笑眯眯的开口。
“好，你是个聪明的，别让人欺负了就成。”白云溪牵着她的手，把人送到大门口，看着人上马车离去，才转身回来。
“娘，您别担心，有莲心和铜芸护着，不会有事儿的。”杜氏扶着白云溪的手，轻笑一声。
“世家贵女从小耳濡目染一些勾心斗角，心眼跟马蜂窝似的。咱们丫丫性子纯善，也不知能不能遇到合适的朋友。”
是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势利眼。尤其是京都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更是复杂。
她不想揣度人心，但有时候偏偏身不由己。
回到榕树堂，白云溪把一天的事宜安排下去，就躺在罗汉床上。
眼下已经入冬了，京都的冬天干燥寒冷，小五提前备的炭火已经消耗差不多了。
她得提前让人备足炭火才行。
除此之外，她还想找牙会了解下，周围有没有合适的庄子售卖。
迁入京都以后，估摸着再挪动的几率很小了。还得再置办些产业才行，她们家底蕴薄弱，只有实实在在的银子在手，心里才能安一些。
心里有了打算，白云溪让祝嬷嬷准备纸笔，给老二她们写家书。
让老二把家里安顿好，就带着媳妇孩子和老三来京都过年。
满满一页纸写完，白云溪吹了吹，等墨迹干了塞入信封，封上蜡，递给祝嬷嬷，
“去问问五娘子那边可要送家书回去？顺便告诉亦珊，邀请亲家母来京都过年，一转眼，好几年没见过亲家了，还怪想念的。”
“是，老奴这就去告知五大娘子，她现在有孕在身，定然也希望能见到亲人的。”
第九百四十二章 拿人手短
安排好后，白云溪靠在软垫上，查看了储物柜里的余额，眯着眼思索着，怎么能为家里增添些产业？
就在她走神时，石榴带着一张请柬走了进来。“老太太，段家送来请柬。”
京都皇商段家？
吴大娘子曾经给她说过，京都段家是大房一脉，她和谢瑜的母亲是二房一脉。
白云溪接过帖子打开看了眼，忍不住挑眉，段家举办赏花宴。
她跟段家大房可没任何交情，怎会突然注意到她们白家？
就在这时，章亦珊被丫头扶着走了进来，“娘，段家跟咱们下了帖子，我估摸着肯定跟谢家干哥有关系。”
“谢瑜也回来了？怎么没听小五提起？”白云溪一愣。
“官人昨天倒是跟我提了一句，他也是才知道谢家干哥也在调派中，但他们路途遥远，耽搁了不少时日，估摸着也该入京了。”
章亦珊轻笑一声，“谢家干哥是段家二房的外甥，他们来京赴任，段家大房必然也是重视的。”
皇商又如何，跟正儿八经考上的官员还是有区别的。
母亲曾经跟她说过，皇商就是朝廷的钱袋子，虽然有品级，但却没什么实权，让你掏钱的时候别犹豫，否则，但凡一个不起眼的罪名，就能没收全部财产。
听着章亦珊的心声，白云溪叹口气，这就是阶级，即便沾了皇商的字眼，在这些官僚眼里，依旧是商贾之流。
放下请帖，白云溪看着她凸起的肚子，“你身体如何，去赴宴不？”
章亦珊抚着肚子，“娘放心，我身体没什么不适，可以去凑凑热闹。”
初来京都，她也得露个面才行。
“如此，就回复她们，如实赴约。”
刚到京都，还挺热闹。
下午申时，丫丫回来了。
白云溪看着她意兴阑珊的神色，挑眉，“怎么样，玩的不好？”
“还行吧，没我想象中的好玩。”
那些闺女围在一起，绞尽脑汁的吟诗作对，没意思的很。在家里读书写字，出门还如此费脑子，真是折腾。
她带着丫头在园子里转了几圈，景色还是很好看的。
那个陶如意还激她作诗，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激一下就上套？
听着丫丫的心声，白云溪几不可查的抖了下嘴角，“就没遇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
“倒也有一个，她叫汤媛，也是个不喜欢作诗的姑娘。”想到那个姑娘躲在亭子里吃糕点，就跟小仓鼠似的，可爱的很。
听着孙女的描述，白云溪一呆，这是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有谈得来的朋友就成。”喜欢吃也没啥问题，个人兴趣爱好罢了。
“奶奶，我邀她的空来家里做客了。”
丫丫笑嘻嘻的开口，难得遇见那么有趣的姑娘，一起说话聊天也不错。
白云溪看着孙女，也罢，来日方长。
三日后，段家别院。
白云溪带着杜氏和章亦珊如期而至。
刚下马车，就有婆子过来了，“老奴给白淑人请安了，我家主子恭候多时了。”
白云溪点点头，跟着婆子踏进院子，看着院子里花团锦簇的景色，眉梢一动，不愧是皇商，够奢华。冬日里能看到百花齐放，必定用了暖房培育。
如此大规模，不但消耗人力物力，单是烧暖就是一笔大的开销。
若是没点家底，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刚走两步，就看到一身华丽衣裙的妇人疾步走来，“白淑人光临别院，真是蓬荜生辉呢。”
那人说着，走到白云溪面前，福身行礼，
“见过白淑人。”
“免礼，”
白云溪虚扶一把，温和的看着她，
“你就是段家大娘子吧？初来乍到，都是生面孔，若是认错了，还请担待。”
“白淑人不用客气，您眼光准的很。”
段大娘子轻笑一声，引领着人往院子里走，
“早知道京都来了位白大人，妥妥的青年俊才，今日得见淑人这般雍容华贵之人，原来都是有根源的。”
听着人家的恭维，白云溪不得不感叹，会说话。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太客气了。”
“哎哟，这话可不是我一人说的，白翰林一入京都，就成名人了。不管是长相还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段大娘子说罢，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着像是个爽快健谈的主。
说话间，门口又有宾客到了。
白云溪一眼就看到跟在那妇人身边陶如意。
段大娘子直接停下脚步，轻声开口，
“真是巧，陶家大娘子母女也到了，不愧是侍郎家的官眷，仪态真是好。”
说话间，陶家大娘子带着女儿到了几人面前，段大娘子又是一阵问好，然后才介绍两人相互认识。
“这位是白淑人，白翰林的母亲。”
“原来是白淑人，有礼了。”
陶大娘子微微点头示意，白云溪还礼，两人品阶一样，也不熟悉，点头之交便足以。
陶如意看到白云溪的那一刻，神色一怔，心里忍不住吐槽。
真是倒霉，怎么又遇到了？
一群乡下来的土包子。
段家也是，白家刚入京就跑去巴结，还真是商贾习性。
听着陶如意的愤愤不平的心声，白云溪看了她一眼，这丫头真是奇怪，这也看不上那也瞧不起，那她为何还巴巴的过来？
刚冒出疑问，陶如意又开始吐槽了，要不是段虹霓出手豪爽，送给她不少好东西，这等无聊的花宴，她还真不愿意来。
白云溪扯了下嘴角，原来是拿人手短啊。
段大娘子引领着人进入园子，白云溪便感觉一阵暖意，眼中闪过诧异，这个时候就有阳光房了？
这是她来这里之后，第一次见到玻璃，透明的玻璃。
看到白云溪眼里的诧异，段大娘子眼中透着得意，轻声解释，
“这是琉璃，是我家老爷从很远的地方运回来的，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建造了这个暖房。”
为了这些琉璃，老爷专门组建了骆驼队，耗费了不少钱财呢。
段大娘子话音一落，就有人附和，
“可不是嘛？能建造这么大的暖房，除了段家，旁的人怕是没这等财力。”
第九百四十三章 段家花宴
白云溪了然，有皇商的名号，段家不但做国内的生意，还接触很多外族的商人。
宋国边境开通互市，很多外族人入境，用他们的毛毯皮料跟中原人易货，段家凭着经商的手腕，在边境打响了名号。
不但经常跟这些人打交道，能组建骆驼队，游走在异国他乡。
“这阳光房真是不错，不用烧炭，单凭白天的阳光，就能让房子暖融融的。”白云溪点头，附和的恭维一句。
敢如此直白展露财帛，果然够豪爽。
白云溪一家子出现在段家，直接成为众人的焦点。众人对她们陌生，但也透着好奇。谁让白家突然冒出一个翰林学士呢。
那位子代表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接触到众人打量的目光，白云溪也不在意，一直端着得体的笑容。第一次到陌生的地方，她对大家不熟，同理，这些人也不了解她。
目光在无意中碰撞在一起，双方都会客气一笑，化解尴尬。
此时，坐在暖房上首的一位老太太，从白云溪进来，就时不时地盯着她，偶尔低头跟身边人说话。
段大娘子发现老太太的目光，立马带着白云溪往前走一步，
“那位是丞相夫人，平日里可是难请的很。”
白云溪挑眉，原来是穆家人，怪不得一直盯着她。
两人走到穆老夫人面前，段大娘子虽然是主家，但看的出来她对穆家很敬重，
“这是白翰林的母亲，才入京不久，穆老夫人平日里不怎出门，今日愿意屈尊，真是让我这宴会增光不少。”
穆老夫人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
“年纪大了，畏寒的很，就不愿意动弹。知道你家别院有暖房，还有这百花齐放的景色，倒是想来凑凑热闹。”
“哎哟，虽然是托这些花草的福气，但我真真是高兴的很。”
段大娘子眉眼含笑，一看就是长袖善舞之人。这样的人举办宴会，一般不会冷场。
白云溪带着儿媳和杜氏向她福身行礼，
“穆老夫人吉祥安康。”
丞相夫人，一品诰命夫人的品阶。
“免礼，出门做客，白淑人不用客气。”
又是一个沾了儿子的光，飞黄腾达的人。
穆老夫人打量她片刻，温和的摆摆手。
虽然出身乡下，看着气度还不错。
她家老爷这段日子不止一次提起白翰林了，说官家很是看重他。老爷年纪大了，距离荣休的年纪越来越近，几个看好的门生推送到官家面前，都没引起官家太大兴致。
老爷对此颇为忧愁，夜不能寐，生怕出了变故。她们年纪大了，觉少，免不了多唠几句。
听着穆老夫人的心声，白云溪几不可查的抖抖嘴角，官家如此直白的看中一个臣子，还是无所依靠的寒门，妥妥的架在火上烤啊。
富贵险中求，说的就是小五这个局面。怪不得自从来了京都，小五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估摸着周围使绊子的人不少。
官家启用寒门，又一下子把小五弄到翰林学士的位置，指不定藏了多少心思呢。眼下，就看小五的能耐了，能挡得住那些明的暗的攻讦，前途一片光明。否则，被人撕的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如此树敌，小五只能紧紧抱住官家这棵大树，心甘情愿的当他手中的一把剑，指哪刺哪。
不过，这也说明了，官家对穆家不满，想要用小五替代穆丞相推举的人才。
想想也对，穆家推举上来的人，心自然是向着穆氏的。堂堂君王，自然要找一个一心一意为朝廷效忠的栋梁。
天下没白吃的午餐，接下来，确实要看小五的能力了。
白云溪在旁边坐下来，章亦珊和杜氏坐在她身后，看着进进出出的女眷，白云溪不放心，转头招呼儿媳妇多加小心，别让人碰着了。
“娘放心，有银杏和莲心护着，我也不往人多的地方去。”
她今日就是来混个面熟，以后月份大了，她也就不出门了。
就在她们说话时，门口又一阵骚动，段大娘子迎着和慧郡主走了进来。
“还以为郡主事忙，抽不出时间过来呢。”
“整个京都都知道段家别院别具一格，我自然要来看看的，瞧这百花齐放的场面，果然养眼得很。”
和慧郡主走进来，暖房的人都站起了身，没办法，郡主属于超一品，比丞相夫人还高。
众人见礼后，和慧郡主直接摆摆手，“都免礼，今日是段大娘子的主场，本郡主只过来凑凑热闹，看看她暖房培育的花，大家都不必拘礼，随意就行。”
听着郡主如此知书达理，众人免得不又是一阵夸赞，听得白云溪忍不住感叹，怪不得丫丫不愿意跟她出来，确实没什么可玩的，到处一片马屁声。
众人落座后，和慧郡主看到白云溪，眼睛一亮，
“白淑人，怎的不见白姑娘？”
“回郡主，我那孙女在家练习女红呢。”
这时期，姑娘家善女红，是值得骄傲的事儿，她自然得给大孙女脸上贴金。
“那倒是可惜了，还以为能看到那个机灵的小姑娘呢。”和慧郡主语气透着惋惜，性格纯真脑子又灵活的小姑娘不多见了。
“郡主若是不嫌，可以来家里玩。”
白云溪温和一笑，出发时，她也问过丫丫了。那丫头不喜欢宴会，宁愿在家练习绣花，也不跟她出门。说宴会人多，还得端着架子，累得慌。
不等和慧郡主开口，就听到门口响起一声温和的笑，
“郡主到的有点晚了，我们都转了一圈了，一会儿宴席开始，你得自罚一杯才成。”
说话间，穆卓兰领着几个姑娘走过来，笑嘻嘻的打趣。
“不就是一杯酒吗？这有何难？”和慧郡主挑眉，张口就应下了。
穆卓兰看着白云溪，微微福身，
“老远就看到郡主跟人说话，原来是白淑人，郡主真是喜欢您孙女，已经在我面前提了好几回了。”
“我家丫头年纪小，初来京都，对京都的人和事都很好奇。上次诗会回去，就说郡主人好，待她亲切，很期望下次相遇呢。”
第九百四十四章 疑惑
听着白云溪的解释，和慧郡主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那个小机灵鬼，确实很招人喜欢。只不过，那丫头好似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坐在上首的穆老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眉眼带笑，“原来你们都这么熟悉了，看来，就我这个老太婆平日里不出门，消息也跟着落后了。”
“祖母，你天天吃斋念佛，哪有时间操心我们这些小辈的事啊？”
穆卓兰轻笑一声，
“我和郡主见过白淑人的孙女，娇俏可爱，很招人稀罕。”
“是吗，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哪天得空，邀人去家里做客，也让我见见。”穆老夫人点头，笑呵呵的开口。
“好啊，回头遇见小姑娘，我问问她愿不愿意？”穆卓兰看着白云溪，“还望白淑人帮我和郡主带个话？”
“自然没问题。”
都是场面话，她懂。
白云溪端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对此敬谢不敏，从府城开始，她对穆家就没什么好感，以后定然也不会走太近。
以前在府城，她防着梁府，防着穆氏作幺蛾子。
那位可是眼前这位穆老夫人的嫡女。
穆老夫人看着白云溪，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怪不得女儿给她的信中多次提醒要小心这个白氏，确实是个聪慧的。
才来几天，竟然就攀上了郡主，果然有两把刷子。
女眷尚且如此，那位白翰林，定然也不是一般人，更何况在地方任期，还立了功，抓捕一批盐贼，当时很是轰动，连官家都惊动了。
听着穆老夫人心声，白云溪弯起嘴角，站起身，
“趁着空隙，我也去看看暖房养育的花，大冬天的，能看到百花齐放，也是养眼得很。”
“刚好，我陪你一起。”
和慧郡主一听，直接带路，
“听段大娘子说，今年培育的花比去年还好，我还没时间过来看，今日凑巧，一起赏一赏。”
穆卓兰听着郡主的语气，眉梢一动，忍不住轻笑一声，
“郡主就会逗人笑，冬日里开的最好的花都在宫中，你经常进宫拜见娘娘，自然早就见过了。”
段家是皇商，培育的花草自然是捡着最好的送进宫里去。家里留下的都是次一等的，即便如此，每年花宴，段家送出去的邀请帖，还是能吸引很多人前来参宴。
毕竟，没有哪家能比得过段家的钱财物力。
就像她们头顶的暖房，就耗费了不少精贵的琉璃。
退一步讲，一般官宦之家，若是敢如此铺张浪费，免不得被御史参一本。
听着穆卓兰的吐槽，白云溪忍不住看她一眼，虽然这丫头看着温温柔柔的，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没什么攻击力，但从她口中吐出的言语，总让人不舒坦。
就连和慧郡主，也忍不住拧眉看她，
“卓兰如此说我倒是不赞同，各花入各眼，宫里的固然好。但段家准备的花卉也各有特色。否则，段家每年花宴，怎会吸引那些后宅夫人娘子们的青眼呢？”
虽然段家要把最好的花进贡上缴，但同一个暖棚里养出来的花，自然也是不错的。
百花争艳的场景足够让后宅夫人趋之若鹜了。
毕竟皇宫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即便进了宫，个个都小心翼翼，哪有什么心情赏花啊。
穆卓兰没想到郡主会如此回她，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郡主说的有理，是我想的不周到。”
郡主这个人很奇怪，她好像对白家人格外关注。竟然屈尊带路，真是前所未有。
花卉暖房和供人休息的暖房之间连着一段回廊。
暖房内，花木架子一排排的，从上到下三层，摆放着修剪规整的盆栽花卉。
中间走廊，可供两人并排行走。
几人走在暖房里，看着颜色鲜艳的花儿，闻着淡淡的花香，听着郡主时不时给自己讲解一些花的品种，态度谦和认真，弄的白云溪也迷茫了。
因为郡主喜欢丫丫，爱屋及乌对她也特别优待？
一排走到头，刚转入另一行，就跟陶如意几个遇上了。
陶如意看着白云溪，咬着唇角，直到跟在她旁边的姑娘拉她一把，才回过神靠在边上福身让道。
白云溪：“……”
又沾了郡主的光。
走出不远，就听到有人低声嘀咕。
“郡主什么时候跟白家走这么近了？”
“谁知道呢，也不知她们有什么吸引力，竟然让君主屈尊相陪。”
“到底是乡下来的，性格古怪的很，单看白家那个小姑娘，不好惹的很，郡主或许也是好奇……那天诗会，我可看是亲眼看到她跟汤媛那个吃货待在一起……”
听着身后的议论声，白云溪挑眉，怪不得丫丫不喜欢跟这些人一起玩，都是嘴碎的。
“白淑人不用担心，汤家姑娘也是个纯善的性子。”
和慧郡主回头看了眼，那几个姑娘立马噤声，急匆匆的离去了。
“汤姑娘是哪家的？”几次听到汤媛这个名字，白云溪有些好奇。
穆卓兰轻声一笑，
“汤姑娘的祖父曾是监察御史，性格耿直，汤姑娘倒是随了她祖父耿直的性格，不喜交际。每次参加宴席，她总是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吃糕点。”
汤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清贵之家。自从汤御史年迈，家族无出色子弟继承衣钵后，汤家就没落了。如今还能让人记着，活跃在官宦之间，就是托了官家的福，他敬重汤老御史，几次召见他入宫觐见，其他人自然不敢轻贱。
要不然，汤媛根本没人记得她这号人。
听着穆卓兰的心声，白云溪了然，监察御史的孙女，一个小吃货，有点意思。
“听着是位有意思的小姑娘，有机会还真想见一见。”
郡主听着，毫不意外的弯起嘴角。她就说白家人都很特别，果然没看错。
还有那个一面之缘的白翰林，年纪轻轻，就一副沉稳的姿态，连祖父提起他都赞不绝口，说他年轻有为。
她也觉得那人隽秀无双，人中龙凤。
听着郡主的心声，白云溪心里咯噔一声，这位郡主见过小五？
还很欣赏他？
第九百四十五章 解决隐患
老太爷哟，小五要是个单身汉，随便肖想，她都不管。
但现在不行，小五已经成家立业，儿媳妇还在为他生儿育女，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影响到儿媳妇生产，可就罪过了。
她是三观正的婆婆，坚决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暧昧。
想到这里，白云溪走出花房，站在冷风里，小风一吹，立马神清气爽。
“真是托段家的福，瞧这花儿养育的，真是养眼的很，我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品种的花卉，还有这宽敞的暖房，一般人人还真没这能力。”
“白淑人说的是，段家这个花房，专门重金聘请了花艺师傅，而且不止一个，特别是那些珍惜花卉，则需要专门打理，如此费心费力，也就段家这种豪商能承受的住。”
“也就因为如此，段家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花宴，让萧条的冬日多些颜色，京都的官眷也都愿意来段家别院赏花说话，仿若回到春日百花争艳的场景。”
听着白云溪感叹的语气，穆卓兰敛下眸中的神色，语气温和。
“其实段家也不容易，冬天培育花卉耗资巨大。特别是往宫里送的那些花卉，都是珍稀品种，需要专人护理。”
和慧郡主看了眼穆卓兰，微微拧眉，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段家是皇商，家资丰厚，但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更多。
尤其是给朝廷进贡这一项，尤其负重。
段家每年都要给朝廷相应的银两和粮食，若是遇上灾年，甚至更多。
便如此，朝廷百官心里，依旧把段家列为商贾之流，心里是看不上的。
就像眼前的穆卓兰，明明很喜欢段家举办的花宴，但言语中，明里暗里的总是提醒众人，段家一身铜臭，只会用这等奢靡的东西彰显身份。
而且，像穆卓兰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
明明很羡慕，却不想承认。
她就看不惯这点，承认别人有本事赚钱很难吗？
她祖父不止一次叹息，说段家不容易，国库不足时，朝廷需要筹钱了，大家想起段家了。平时闲着没事，又说段家奢靡无度，行商人行径。
不管如何，被架到火上烤的总是段家，最后出钱出粮，还被人阴阳怪气。
听着和慧郡主的心声，白云溪看着眼前偌大的别院，亭台楼阁，雕梁画柱，一处一景，处处精致。但在这精致之下，也掩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心酸。
士农工商，商属末流，却不可或缺。
但凡人，都免不了俗，嫌弃铜臭沾身，又需要铜钱度日。
想到这里，白云溪倒是对这位郡主挺有好感的，不愧是贵女中的典范，能看到问题根本。
宁太师的不愧是天子之师，这家教，她喜欢。
欣赏归欣赏，但立场要坚定。
天下优秀的人多了，总不能全都划拉到自己碗里来？
“在冬日赏花难能可贵，我得叫我那小儿媳妇过来看看。她如今有孕在身，赏一赏这好看的花草，心情好，以后生出的孩子定然也是好看的。”
白云溪此话一出，穆卓兰抿着嘴角，眼神闪烁了下。
到底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和慧郡主倒是一愣，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暖房那里，小儿媳？
是她想的那样吗？
就在这时，白云溪就发现亦珊看过来，连忙向她招手，看到儿媳妇走过来，才忍不住调侃，
“小五和亦珊成亲三载，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趁着身体还算轻便，便带她出来走动走动，等以后月份大了，只能待在家里待产了。”
章亦珊走近，刚好听到婆婆最后一句话，冲着和慧郡主微微福身，
“让郡主见笑了，母亲处处向着我，什么都不让干，养的我都懒怠了。”
和慧郡主看着她凸出的小腹，震惊过后很快恢复平静，
“也是我粗心，竟不知白翰林已经娶妻成亲。”
那般年轻有为的郎君，不是一心扑在读书上吗？怎的早早成亲了呢？
祖父说，白翰林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最适合走仕途。
科举之路，置身朝堂，这些都是需要耗费时间精力的事儿，怎么还有空成亲？
听着郡主的心声，白云溪几不可查的弯起嘴角，
仕途再重要，抽空也能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呀。
“也不怪郡主不知，是我们来的太晚了，如今知道也不晚，我这儿媳是个和善健谈的性子，郡主若是不嫌，随时欢迎您来府上做客。”
“是啊，郡主得空只管来，我在家里闲着，就盼着有人说话聊天呢。”
章亦珊一手抚着肚子，语气温和，或许是怀孕的关系，浑身上下透着母性的光辉。
“好，有时间定然去府上叨扰。”
和慧郡主的眼神从章亦珊身上挪开，又往旁边挪了一步，
“就不打扰你们赏花了。”
章亦珊看着郡主离去，忍不住赞叹，“不愧是贵女，仪态真的好，看到她们，我就后悔以前偷懒了。”
听着章亦珊羡慕的语气，白云溪轻笑一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过，娘认为，什么时候开始学都不晚，娘随时支持你的想法。”
看着儿媳妇惊讶的样子，白云溪指了指前面花房，“咱们去看看，段家培育的花房比春季里的百花齐放还要壮观。”
和慧郡主带着穆卓兰回到座位上，喝茶说话。
穆卓兰就发现，郡主有点心不在焉。
自从遇到白家后，郡主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真是让她好奇的很。
“郡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间想起一点事儿。”
“你对白家人很特别，有什么吸引到郡主吗？”穆卓兰轻笑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听话穆卓兰的试探，和慧郡主把玩着杯子，看她一眼，
“就是觉得白家跟京都的人不一样，每个人都很有意思。”
她跟穆卓兰在一起玩，并不是关系密不可分，她们都是京都贵女，圈子摆在这里，再加上穆家也是文官一类，她们在一起能说上话。
仅此而已。
穆卓兰掩下眸中的疑惑，点了点头。
第九百四十六章 敲打敲打
“白淑人的气度不凡，看着不像乡下养出来的人。”
她们穆家有很多庄子，每年她都会跟着母亲去庄子上住几天，查看下头的产业，顺便小住几日散散心。
庄子上住的佃户，她见过不知凡几，那些人要么畏畏缩缩，要么奴颜婢膝，但凡你给她们点好脸色，就能高兴半天。
当然，其中不少贪婪之人，有一就想要二。
因为如此，母亲没少做杀鸡儆猴的事儿，好让他们知道收敛。
但白家这些人周身的气派跟那些佃户截然不同，虽然偶尔还会露出一股小家子气，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很懂规矩的。
竟然没有沾染乡下的陋习，真是难得了。
和慧郡主听着穆卓兰的语气，“耕读人家也是讲究规矩礼仪的。”
穆卓兰想想也是，倒是没有辩驳。
宴席开始，
如众人所料，段家的宴席也是讲究排面的，菜色讲究的很，色香味都没落下。
据说厨子也是段家高薪聘请，养在府中的仅供自家用。
吃了几个菜式，白云溪不得不感叹，段家这排面，明晃晃的告诉众人，他们段家就是金灿灿亮闪闪，到处都是钱。
吃饱喝足，席面撤下，又重新上了茶点。
相熟的坐在一起说话聊天，场面还是很热闹的。
直到穆老夫人带着穆卓兰告辞，段大娘子起身相送。白云溪才发现，那位和慧郡主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想到她对小五的过分关注，白云溪琢磨着回家怎么敲打敲打他，别沾花惹草，做渣男行径。
众人陆续离开，等人走的差不多了，白云溪才起身，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多谢段大娘子盛情。”
“白淑人客气，您能赴约，就是给我们段家脸面。”
段大娘子温和一笑，陪着白云溪往大门口走。
“早前已经接到二叔送来的家书，才知白淑人是我们瑜哥儿的干娘。我那外甥是个苦命的，能遇见淑人这个干娘，是他的福气。”
二房那边倒是好造化，竟然认了这么一门亲戚。
段家两兄弟感情一直不错，二房继承了祖籍的产业，她们大房取得了皇商的资格，留在京都。
虽然兄弟俩分府另过，但却是嫡亲的兄弟，二房每年也会把祖产的营收送来一些，俩兄弟相互照拂，算是和睦。
二叔信中已经言明，谢瑜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不日就到，让他们照拂一二。
这话自不用说，她们段家最缺的就是这点，瑜哥儿来京赴任，对她们来说，只有好处。
听着段大娘子的心声，白云溪倒是可以理解，大家族中的人，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主要起到一个人多力量大。
“瑜哥儿是个好孩子，我们能遇见也是缘分。一眨眼，三四年未见了，瑜哥儿也当爹了。”
谢瑜一直跟小五有书信来往，她也知道谢瑜的近况。
“可不是嘛？时间过得快，回头等瑜哥儿到了，我们再聚。”
段大娘子一直把白云溪送到大门口，看着马车离去，才转身回去。
白云溪回到府中，换上一身常服，窝在罗汉床上，舒服的叹口气。
还是自己的地盘舒坦。就在她闭目养神之际，丫丫带着冬青跑过来，“奶奶，这是我给您绣的帕子，看看可喜欢？”
白云溪接过来，灰色的细棉布巾，一角绣着大朵的山茶花，红黄两色的花朵，针脚细密，颜色鲜艳，还真是有模有样。
“我孙女果然有天赋，瞧这花儿绣的，跟活了似的，奶奶喜欢的很。”
杜氏压着她学了四五年了，总算是没白费。
“嘿嘿……我也觉得不赖，刚才我娘说不会再逼着我做绣活练针法了。”终于得到娘的认可了，她算是出师了。
看着小丫头骄傲的跟只大公鸡似的昂着下巴，一下子就把白云溪逗乐了。
“你小叔正在给你寻找夫子，等有消息了，你就只管读书练字就成。”
“啊？”她奶这是准备让她考状元啊。
晚上，
小五过来问候时，白云溪看一副沉稳自持的模样，还别说，这小子长的一半随她，面容隽秀，身材修长，束着发冠，有股玉树临风的既视感。
目前，他是最年轻的翰林学士，招人注意也是早晚的事儿。
想着白日里见到的郡主，白云溪清了下嗓子，
“来京都这些时日，你感觉如何？可有什么吸引你的？”
听着母亲的询问，小五一愣，“我一直很忙，没太注意。”
也是，这娃自从任了翰林学士，忙得脚不沾地。
“咳~，我今日去段家赴宴，背地里听到不少，说你年轻有为，是不可多得的英俊郎君，对此你有什么看法不？”
小子，被人夸成天上有地下无的，还能绷住不？
小五看着母亲眼里一闪而逝的兴奋，抖抖脸皮，
“她们没说错，我确实年轻。”
白云溪：“……”
这小子，脸皮还真厚。
“听说京都的女子都很大胆，若是遇见心仪的儿郎会主动出击，万一有人冲你扔手帕，该当如何？”
这下轮到小五无语了，他娘是不是听书听多了？
女子再大胆，也不敢当面给他扔手帕，名节还要不要了？
“咳~，暗搓搓的塞手帕的也有，你当如何？”
白云溪盯着他，看小五一脸沉默，轻声咳嗽一声，
“京都是繁华福地，权贵扎堆，美人如斯，娘这不是怕你被富贵迷了眼吗？”
“作为男儿，自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小五沉默片刻，开口。
“既然你知道，娘就放心了。你年纪轻轻坐上翰林的位置，被人倾慕也正常。须得警惕别有用心之人，切勿沉迷美色，你媳妇还怀着孕，莫要伤了她的心。”
“总之，咱们家不允许平妻，纳妾，通房一类事情发生。否则，老娘不介意把你们打回原形。”
“娘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白小五看着娘一副欣慰的模样，很是无奈。
他看着像那风流之人吗？
官家有意历练他，每天给他指派很多事儿，忙得他恨不得飞起，哪有时间想儿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