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里正当的有点烫手
“如此刚好，这就是刚愎自用的后果，想当一个好里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承受一些别人不能承受的委屈。当然有些事情，还得靠脑子，可惜大堂伯没有。”
听着小五嘲讽的语气，白云溪嘴角一抽。
对一个人好坏的评判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不管他对别人怎么好，只要他对自己不友好，那对她而言，就是坏人。
白云松为了他能落个好名声，多次委屈她们娘几个，在她心里，白云松就是贪婪之人。
小五说的也没错，刚愎自用之人最终自食恶果。
或许是大伯对他的培养和看重，让他有些飘，认不清自己，还整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手画脚。
一心想当个让众人拥戴的里正和族长，可惜德不配位，终究是一场空。
李氏看着婆婆，搓了搓手，
“娘，我咋觉得大堂伯这个里正当的有点烫手啊？”
“烫什么手？我觉得大堂伯还是挺享受里正这个职位给他的荣耀呢。他那人喜欢让人崇拜，总是端着一副全村我最大的架势，看着滑稽至极。”
小四摊摊手，撇着嘴，哼一声，
“在他眼里，里正和族长就是他最大的荣耀。”
呵~，真想要面子，还不如好好供白安邦读书呢，万一那小子走了狗屎运考上了，那才是真正的一辈子的荣耀。
小四说罢，转头看着小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家的荣耀就交给你了，回头好好考个官儿回来，让咱一起长面子。白安邦那小子整天捧着一本书，昂着头跟只骄傲的公鸡似的，但就是不见他打鸣，好歹下个场试一试啊。”
“总打着准备的噱头，在家里耗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云溪瞪了眼小四，
“人家什么时候下场，你操什么心？咱们现在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至于村里的那些乱七八糟是事儿，跟咱没关系，咱也管不着。”
说到这点，白云溪转头吩咐杜氏，
“若是明儿早上，你大堂伯带人来募捐，你准备一斗粗粮，算是咱们的心意，其余的不用理会。”
杜氏点了点头，虽然她觉得一斗有些多了，但想到眼下的大雪和战事，便忍着没有开口。
反正秋收的粮食都存在粮仓，单他们一家子吃喝嚼用，足够支撑两三年了，倒也不在乎这一斗粮食。
白云溪站在门口，看着天空中洒落的雪花和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虽然是晚上，但白雪的亮度依旧能看到前面的杨树林。
听着耳边扑扑簌簌的落雪声，白云溪抄着手，想着村里的形势，眼神闪过一丝烦躁。
就算她手中的粮食足够多，也不能冒出头，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招惹一些得理不饶人的家伙。
有些人总是端着副穷有理的架势，看着就心生厌烦。
虽然眼下形势不大好，需要团结互助，但对于村里这些人，她的善心发不出来，就当她自私冷漠吧。
只要没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小五看着娘沉思的神色，抿了下唇角，沉声开口，
第四百五十五章 来募捐了
“娘，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明日一早村里定然热闹。”
白云溪回过神，看着小五眼里的沉稳，点点头冲大家摆摆手，
“都散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看着众人打着哈欠离开，雯幽转身进入内室，帮着铺床，顺便把碳盆挪到室内。
等她过来唤白云溪休息时，看她依旧站在门口望着夜空发呆，心里有些疑惑。
“白姨，你有心事？”
白云溪回过神，看着雯幽眼里疑问，苦笑一声，
“心事倒没有，烦心事总是跑不了的。”
雯幽有点不懂，这个家宅院是新盖的，粮食也够吃，子女孝顺听话，还有什么烦心事？
听着雯幽的心声，白云溪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我这人一向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但你若让我膈应了，甭管你多可怜，我都不会心软，也不会伸出援手，做那种以德报怨的事儿。”
雯幽点点头，“确实应该如此，白姨是我见过的最聪慧之人。”
“但有些麻烦，不是你躲它就不来的，尤其是住在乡下这种村子里。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你。”
就在今日，她突然冒出个想法，等过了年，她得努力挣钱，赶在小五下场前，举家搬迁到县城去生活。
这里就留作祖宅，找个人看守院子，偶尔回来一趟就成。
远离村里这些乱七八糟的邻里关系，可以省心很多。
“白姨是担心村里人堵上门讨要粮食还是怕人耍无赖？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凡有人敢上门，我都可以把他们解决了。”
看着白云溪皱起的眉头，雯幽想也不想的就开口了。
一些无知村民而已，揍一顿就好了。
听着雯幽的想法，白云溪愣了下，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乡邻之间这点琐碎的事儿，可不能靠拳头解决的。”
最主要还是得保护小五的名誉，涉及到他之后的仕途，不能受损。
听着白云溪的语气，雯幽一默，这点她不懂。
“若是有人故意栽赃损人名誉呢？”
“除非有人愿意鱼死网破，甘愿冒险，才会拼着命诋毁。否则一旦查实，故意污蔑诽谤他人者，便是犯罪，不但自己要承担仗刑坐牢，还牵连族人，一般情况下，没人愿意为一些口角冒险。”
乡下这地方，也就是些鸡毛蒜皮而已。
听着白云溪的解释，雯幽抿着嘴，乡下人都知道保护自己的名誉，她的主子，连这点都护不住，明明什么都不缺，怎么就落到如此下场呢？
看着时间不早，白云溪打了个哈欠，“睡了，女人熬夜容易衰老。”
她得抓紧青春的尾巴，少生两条皱纹。
第二天，
刚吃过早饭，大门就被拍响了。
小四把门打开，看着门口的大堂伯，嘻嘻一笑，“堂伯早，募捐呢？”
白云松看着小四嬉皮笑脸的样子，眉头一拧，“瞧你这个没正行的样子，得多给小五学学才是。”
“我就这样，大堂伯就别操我的心了，大家伙都等着您吃饭呢。”
第四百五十六章 以大局为重
小四说着，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人，咧着嘴笑的没心没肺。
“是不是各位？”
听着小四的调侃，身后拿着布袋的人相互看了一眼，讪讪一笑，却无法反驳，因为他们确实等着粮食吃饭。
白云松看着小四嬉皮笑脸中透着淡淡的嘲讽，脸皮一紧，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被人拖着往前走，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现在又被一个小辈嘲笑，心里的火气便有些压制不住了。
“好好一个人，非要学那种痞子流里流气，像什么话？”
看着大堂伯一脸严肃的指责，白小四一昂脖子，浑不在意的开口，
“大堂伯这话说的，好像我犯了多大错误似的。我在自己家，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大堂伯若是不喜欢看到我，以后我定然不登你家的门，可好。”
切，小气样的，跑到我家越过娘来教训我，好大的的脸。
听着小四的嘲讽的语气，看他倚在门框上吊儿郎当的样子，白云松一噎，刚要迈进去的脚便收了回来，这小子内涵他呢，嫌他多管闲事了。
原本，他觉得自己对堂妹有些苛责了，心里还有点愧疚，但现在看她把好好一个孩子教导成歪脖树，心里那点歉疚瞬间消失无踪。
十几岁的孩子在乡下，按说可以独当一面了，瞧瞧眼前这个，又混又痞，简直朽木不可雕。
两人相互凝视着，你来我往，气氛诡异。
站在白云松身后的几人，拎着布袋子面面相觑，想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干着急。
随后赶来的白安焱两口子听着小四的语气，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也不觉得小四有什么错，反倒是看大堂伯的眼神怪怪的。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个端着长辈的架子不肯让步，一个抬着下巴骄傲的不肯低头。
直到院子里响起一声咳嗽，才把这诡异的气氛打破。
白云溪抄着手，悠悠达达的走了过来，看着两边儿对峙的两个人，挑眉，
“这是怎么了？大眼瞪小眼？比大小啊？”
小四儿看到娘过来，连忙走过去搀扶她。
“娘，小心地滑，也没啥，大堂伯带着人来收粮食，好好奇，问了几句话而已。”
听着小四嘻嘻哈哈的语气，白云溪瞅他一眼，
“就说几句话，弄得一院子火星子乱窜？”
“那还有假，不信你问大堂伯？”
说着，小四转身看着白云松，似笑飞笑的瞅着他。
“大堂伯，您说呢？”
接收到白小四的眼神，白云松抖了下嘴角，清了下嗓子，看着白云溪。
懒得跟一个小辈计较。
“村里几户人家遭了难，堂妹应该听说了，咱们都是一个村子住着，有难大家一起帮，互帮互助，才能把日子过好了。”
说着，白云松指着身后的几个人，
“都是一大家子要养，这冰天雪地的，没有粮食也确实不成。所以，今儿我带着他们挨家挨户的募捐一些口粮，咱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希望堂妹一大局为重。”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一群贪心鬼
听了白云松的语气，白云溪扯了一下嘴角。
“堂哥说的有理，确实需要互帮互助，我们作为村子的一员，也不能给你拉后腿。否则，人家还以为我家不明事理记仇呢。至于大局，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懂这些，堂哥懂得便好。”
说完这句话，白云溪也不看白云松的青白交加的脸色，转身招呼杜氏。
“把准备好的粮食交给里正，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没多有少，总不会让里正大人空手而归。”
杜氏刚答应一声，李氏就跑过去帮忙了，直接把准备好的杂粮拎到白云松面前，
“诺，这是我们家捐的粮食，若是省着吃够，你们够顶几天了？”
此话一出，不等白云松开口，身后的人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顶几天有什么用，这么多家呢，稍微一分就没了。”
“就是，一家子住着这么大房子，就给一斗粮，小气扒拉的。”
虽然说话声音很小，还是被白云溪听到了，她意味不明的看了门口那些人，没跟他们一般见识，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白云松。
看着他涨红的脸，挑了下眉梢，
“堂哥不会也觉得我家捐的少吧？”
说着，白云溪看了眼那些人拎着的口袋，
“李氏先把粮食拎回来，我有个公平的法子，你们若是觉得我家捐的少，那我们就跟大家看齐，其他人捐多少，我家捐多少，绝对不拉后腿，怎样？”
听着堂妹笑呵呵提议，白云松脸色火辣辣的，就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见他不开口，白云溪煞有其事的瞅了瞅那些人空空的口袋，惊讶一声，
“原来我们是第一家啊，这也没啥，你们只管去，我绝不赖账。”
白云松看着堂妹，脸皮抖了抖，他知道这次募捐粮食会受到刁难，却没想到第一个为难他的就是堂妹。
看着她眼里的调侃，白云松抿着嘴角，刚准备解释一句，身后的人看着李氏把粮食拎回去，顿时就不乐意了。
“本就是从村头开始的，捐的粮食咋还能收回去？”
“是啊，我们都还等着粮食吃饭呢。”
“呵~，第一次见讨饭的还如此理直气壮。全村这么多人呢，我们又不是不捐，是你们嫌少，我娘为了彰显公平，才往后挪一挪，又不是不捐，你们急什么？”
“你们不会只指望我一家捐吧？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对不起，我家也不富裕，为了盖房子，早就把粮食抵债了。”
小四看着他们的嘴脸，根本忍不住心里怒气，一个个脸皮跟城墙一样厚，他家遭难的时候，可没见他们这么积极。
“做人的知足，一大早的来讨粮食，给了还嫌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这话没错，我们乐意给你们就应该谢天谢地，当年我们家遭难时，可没见你们一粒粮食。”
李氏拎着斗，哼了一声，这些粮食都是她们辛苦开荒种植出来的，都是用汗水换来的，送给这些贪心鬼，白眼狼，她很不舒服。
第四百五十八章 讲究公平
“眼下粮食紧缺，价格暴涨，我们捐的这一斗价值七十文……七十文钱，让我算算，都能买些什么？”
一直没出现的小五，拿着本书溜达着走了过来。
看着门口围着的人，转头看向白云松，又瞅了瞅他身后那些拿着空口袋的人，眼神透着嘲弄。
“全村那么多人，大堂伯可真是铁面无私，先从我们家开刀，这么怕把我家落下吗？”
白云松看着堂妹一家子嫌弃的眼神和语气，脸色酱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惜人家压根儿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一连串的反问砸到他脸上了，臊的他恨不得原地消失。
白云溪看火候差不多，摆了摆手，
“都少说两句，大家伙都等着做饭呢。”
说着，白云溪淡淡的看了眼堂哥。
“我就不耽搁你们挨家挨户收粮了，慢走不送。不管你们从东到西还是从南到北开始，我家都不会少一粒粮。”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给白云松说话的机会，直接当着他的面把大门关上了，拒绝一切探视。
白云松绷着脸，眼神阴郁，从小到大，第一次如此遭人嫌弃。
“里正，他们太过分了，说话竟然如此刻薄。”
“就是，咱们上门收粮也不是只收她们一家，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
“住着这么大房子，却一点儿都不善良，瞧瞧那种嘴脸，看着就让人生气。”
听着众人愤愤不平的语气，白云松瞪他们一眼，
“行了，都少说两句，说到底你们的事儿跟别人也没关系，人家愿意帮忙就不错了，若是遇见不乐意给的，还说难听话，你当如何？”
真是烦死了。
白云松一甩袖子，大步往前走，继续往下一家。
他是柳树湾的里正，也是白氏一族的族长，为做表率，他先从白氏一族先开始。
堂妹确实是第一家，接下来他得去二叔家，三叔家……
跟在身后的人看着里正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现在所收的粮食都是他们的口粮，若是把里正惹毛了，真撂挑子不干了，他们也没地方去哭诉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想想白云松那副阴沉的脸，白云溪无语的摇了摇头，这才开始而已，接下来的困难，还多着呢。
但愿，他这个大堂哥能坚持下去不撂挑子。
李氏把斗放到门房里，哼了一声，“也不能怪咱不尊敬长辈，现在的大堂伯越看越不顺眼。”
杜氏看着她撅着的嘴巴，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唉，谁说不是呢，近一年咱们跟大爷爷家已经少有来往了。眼下冰天雪地的，没粮食的那几家日子确实不好过，反正该出的咱们也不会少，至于其他家愿不愿意出粮，出多少就看个人心意了。”
小四眨了眨眼睛，突然凑到白云溪面前，
“娘，要不我去探探，看看大堂伯能不能收到粮食？会不会被别人家骂？”
看着小四幸灾乐祸的眼神儿，白云溪毫不客气的瞪他一眼，
“你消停点，少去凑热闹。”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受窝囊气
“这种挨家讨饭的行为，你还是离远点比较好，伸手要东西本就讨人厌，不管到谁家门口，都会被人埋怨两句。”
“你堂伯走了一步臭棋，人都是有惰性的，养成伸手要的习惯，往后事事都指望他，以后你有大堂伯后悔的。”
其实白云溪很奇怪，大伯为何不阻止堂哥的行为，明知道出力不讨好，还硬着头皮干？
小四一听，点点头，
“那算了，招人嫌的事儿咱不干。”
果然如白云溪说的那样，当白云松带着人到二叔家时，劈头盖脸就被二婶一顿臭骂，最后还是二叔出来制止，老太太勉强给他两块地瓜了事。
去三叔家倒是顺利，给舀了一瓢杂粮面，之后再去其他家，要么给一碗黑面，要么给几个地瓜，临走还送几句难听话。
一路下来，耳边全是阴阳怪气的埋怨和毫不客气的嘲讽。
没有一个痛痛快快愿意拿粮食的。
一圈下来，白云松磨破了嘴皮子，最后也只收到了两袋，其中一袋是地瓜，另一袋儿大部分是他自己从粮仓拿出来的。
看着眼前两袋的杂粮，想想堂妹拎出来的一斗，白云松绷着脸，抿着嘴，心里即气闷又无奈。
“里正，还有白小姑家的粮食没收回来呢？”
听着他们的提醒，看着他们眼巴巴的样子，白云松冷笑一声，“怎么了，现在不嫌人家给的少了？”
被里正质问，几人表情讪讪，他们也没想到村里人这么小气，
“哎呀，里正也别生气，姑奶奶家住着那么大院子，理应多给一些。”
“就是，俺们也没别的意思，能者多劳嘛。”
看着几人为了口粮食没脸没皮的样子，白云松心里一哽，
“能者多劳，地主家能力更大，你们要的出来吗？堂妹家现在的一些都是人家自己辛苦赚的，最难的时候进山挖野菜，肯树根也没要你们一粒粮。”
“你们若是争气，我也不用跟着受这窝囊气。”
经历了一圈的打击，白云松突然间想起，去年堂妹带领着侄子们又是开荒又是进山寻摸吃的，一年没得闲。
一次也没有找他帮忙。
倒是村里这些人，屁大点事儿都往他眼前跑。
几人看着里正眼里的怒火，心虚的低下头，
“嘿嘿……咱们可没法跟白小姑比，人家可是读书人，见多识广，我们就是泥腿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可不是嘛，里正要是让我们去田里干活，一点不带含糊的，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听着他们讨好的语气，白云松懒的跟他们掰扯，让他们拎着袋子一起去堂妹家，把那一斗粗粮收回来。
好在这次没人为难他们，敲了门，李氏直接把斗拎出来，倒进他们的布袋里，转身回去，砰的一下，大门关上，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
白云松看着紧闭的大门，好一会儿才转身，沉声交代一句，
“你们几家把这粮食平分了，都省着点儿吃。我已经尽力了，之后你们要自己想办法。”
第四百六十章 撂挑子
众人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
“这怎么行啊里正，这点儿粮食才够吃几天？冬天还长着呢。”
“就是啊里正，若是粮食吃完了，这大冬天的，没粮食会饿死人的。”
听着他们抗议的语气，白云松直接就炸了，
一上午的时间，一辈子的气都在今天受完了，遭受多少白眼，他自己都麻木了。
勉强给他们收到这些粮食，竟然还不知足，真是混账。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已经尽力了，你们若是把粮食吃完，可以向邻居和兄弟姐妹借，等到明年夏收还上就行了。”
白云松看着他们不甘心的眼神，冷笑一声，
“怎么，你们还想赖上我不成，我是柳树湾的里正，不是你们爹娘，必须负责你们吃喝。做人要知道适可而止，贪得无厌只会让人厌烦。”
“我说过了，就这么多粮食，你们平分之后，若是不够就自己想办法，甭想着让村里人从头帮到尾，谁家的粮食都有限，凭什么都拿来接济你们？”
几人听着村长暴怒的语气，脸色一红，但心里仍旧不甘，
“里正，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去年雪灾我们也是捐了粮食的，现在轮到我们遭难，您就甩手不管了，这对我们不公平。”
“就是，去年我们也是尽了力的，轮到我们却没人管，这不是欺负人吗？”
看着他们贪婪的嘴脸，白云松哼了一声，
“去年雪灾压塌的那几家，你们确实为他们捐了粮，但你们自己捐多少心里都清楚。但凡为村里捐粮捐物的，我都记录在册，要不要我现在去翻翻册子？”
被白云松直接点破，几人脸色涨红，低着头心虚的辩驳一句。
“没多有少，那也是我们的心意，本来我们家自己的日子就拮据，拿不出那么多也是没办法的。”
“你们也知道自家的日子结局，别人家的日子就好过了？我再说一遍，这些粮食你们自己平分之后，接下来自己想办法，别再来烦我。”
“都在一个村子住着，大家都防护的很好，偏偏就你们几家别盗，那是你们疏于防护才被盗贼盯上的，现在在我面前诉委屈，哭穷，早干什么去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他们辩解，白云松转头就走。
真是气死他了，当里正这一年多，他一直在奔波，就没有闲着过。
真想撂挑子不干了，看见村里这些人他就头大。
看着里正真不管不顾的转头离去，几人才真正的慌了。
早知道就不顶着硬来了，现在好了，把人气走，粮食吃完他们只能借粮了度日了。
“怎么办？”
借粮可是要还的，一年下来收成就那么多，还了后年还得借，日子就更紧巴了。
就在他们后悔犯愁时，伸手响起一身调笑，“哟，收到的粮食不少吗？刚好我来的及时，赶紧分一分，我拿回去，家里还等着粮食下锅呢。”
“宋二郎，你别过分，收粮受委屈的时候你不来，现在想分粮食，门都没有。”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能惯着
早就该让他们自己借粮过日子，也就没这些糟心事儿了。
“我是看他们可怜，想帮他们过渡一下，谁知道这些人如此自私自利，一个个的一身惰性。”
老族长摇摇头，
“人都有私心，不用付出就有吃的，自然没人愿意辛苦。这种习惯一旦养成了，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村里人什么脾性，他早就提醒过，可惜松儿没放到心上，今日受挫后，希望他能清醒。
听着父亲的提醒，白云松头皮一紧，
“我是里正不假，但我又不是他爹娘，没义务管他们吃喝。帮他们筹集粮食，已经超出我里正的范围。如此还不知足，真是让人厌烦。”
说到这点，白云松突然间想起堂妹，每次提及村里人，堂妹的表情都不太好。
言语之间也是淡漠的，偶尔也会露出厌恶之色。刚开始他认为堂妹肚量小，心胸狭窄。
今日之后，他突然间有些理解堂妹的心情了。
老族长看着儿子发呆，无奈的摇了摇头。
“别愣着了，去看看吧，别真闹出人命。这天寒地冻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若是再受个伤，还得吃药看大夫，都是事儿。”
想想昨个儿云山的敷衍之词，老族长叹口气，人跟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处理完斗殴的事儿，你找云山坐一坐，说不定他会给你些有用的建议。”
听着父亲的提醒，白云松一愣，让他去找白云山？
父亲什么意思？连他也认为自己不如云山堂弟？
一想到上次他撂自己面子的事儿，白云松心里就非常别扭。
看着儿子的表情，不用问老族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小看任何人，尤其是云山那小子，他在县里做工，见多识广。对付村里这些人，他或许能帮上你。”
除了云山，云溪丫头也不错。
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几个堂兄妹多走动。
可惜，云松前几次的做法伤了云溪丫头的心，让那丫头心里有了隔阂，现在连他这个大伯也不见了。
那丫头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有些见解真的比云松更胜一筹。
白云松没答应父亲去找云山示好，但村里有矛盾，他再不乐意，也得去看看。
心里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刚到了街上，也不管孰对孰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最后也不管他们乐不乐意，直接让几人平分了粮食。
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了，以后如何解决吃的，他一概不理会。
不管是打斗的人还是看热闹的，都没想到白云松会发那么大火，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反驳，都一副愣愣的表情盯着他。
白云松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有些人不能惯着，越惯越是蹬鼻子上脸。
当白云溪知道街上的闹剧后，除了摇头叹息一句之外，一个字都没发表意见。
早就预料的事儿，一点惊讶都没有。
小四兴奋的八卦一遍，才发现娘好像没多大兴趣，情绪顿时低落了不少
“娘，你不喜欢听这些吗？”
多热闹啊，打架哎，还是群殴，好久没看到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雪中送炭
白云溪看着他，摇摇头，
“村里人打架斗殴有什么好看的，你有空还不如多看几本闲书，领略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比这些八卦好听。”
听着娘的提议，小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
“娘，我不喜欢看书，您是知道的。有那功夫，我还不如找顺子一起琢磨着怎么挣钱呢。”
说到这里，小四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宋大娘已经分家了，几个兄弟闹的欢，把宋爷爷气晕了，还是杨大夫去把人弄醒的。听说差点中风，宋爷爷一醒来，便直接做主，让几兄弟分家另过了。”
宋家分家了？
白云溪一愣，怪不得宋二郎那么拼命的抢粮食，原来是为了自己啊。
想到这里，白云溪转头吩咐杜氏，
“你去准备一斗麦，等你们宋大娘安顿下来，再给她送去。家里遭了贼不说，又分了家。以你宋大娘的个性，估计没分到多少东西。”
几兄弟闹腾一年了，分了也好。
有宋杰那个读书人在，也确实消耗大，其余兄弟不想等，宋王氏也无法左右。
那人虽说性格泼辣，但也爽利，不占人便宜。
当然，作为长子长房，她们守老宅，也得负责养老。
听到婆婆的吩咐，杜氏点点头，
“娘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宋大娘对她家不错，接济一斗粮食，杜氏心里没有任何怨言。
人情往来就得雪中送炭，你来我往，这点她分得清。
白云溪坐在炭盆前，看着已经停了的雪，心里有些担心宋王氏。
怪不得这两天没来找她八卦，原来如此。
第二天早上用过饭，杜氏就拉着李氏去了宋家，把麦送过去。
宋王氏看着杜氏俩人，不知怎么的，眼睛涩涩的，
“有劳你们惦记，家里乱糟糟的，大娘也不留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娘，我得空了就去找她说话。”
闹腾了几天，家里到处都是火药味，搞得她精疲力尽。猛地看到关心她的人，心里酸楚的很。
杜氏拉着宋王氏的手，轻轻安抚了一句，
“宋大娘放心，我娘说了，您有事只管去寻她。家里的大门一直为您敞开着呢。”
“哎~，大娘知道了，回吧。”宋王氏扭过头，掩下眸中酸涩，笑着答应一声。
她就知道，这个朋友没交错。
把杜氏李氏送到大门口，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弟媳妇眼巴巴的看着斗里的麦，眼神一冷，走过去把斗提进屋里。
“哟，大嫂，你跟白家那姑奶奶交情真不错，知道咱家没粮食，特意送来接济咱家。”
“可不是，回头，大嫂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宋王氏看着两人嬉皮笑脸的样子，脸色冷冷的，“是接济我家，不是咱家，别忘了，咱们昨个已经分家了。”
听着宋王氏的冷淡的语气，两人一噎，看着斗里的粮食，又有些不甘，
“大嫂说的也没错，是分家了。但咱们现在还住一个院子，来年开春我们才搬出去，在这之前，人情往来自然也是大家的，你说对吧大嫂？”
第一百三十八章 软软是只狗子
丫丫歪着头想了想，又伸手摸了摸小狗子的毛发，捏了捏它的耳朵，眼睛眨了眨，
“它浑身毛茸茸的，我们叫它软软行吗？”
看着孙女大大的眼睛透着期盼，白云溪忍着笑,点点头，
“成，就叫它软软。”
可惜孙女不知道，这种狗子也就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可是威风凛凛的，跟软软压根不沾边。
不过，孙女喜欢，软软就软软。
小狗子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又闭上眼睡觉了，呼哧呼哧的。
小姑娘听着奶奶赞同她的意见，高兴的摸着小狗子……软软的脑袋，轻言轻语的安抚着，
“软软乖，以后我来照顾你。”
白云溪看着孙女有了新玩伴，也不打扰，看着第三锅梨子也蒸熟了，继续捣碎滤汁。
第一盆的汁水差不多滤净了，倒进粗陶罐，放到火上熬，传统的秋梨膏比较耗费时间，需要慢慢的把梨汁里面的水分蒸发掉。
“娘，这样熬就行了？”李氏看着陶罐里的梨水，这就是平日里她们咳嗽时，大夫给开的药？
“嗯，传统的秋梨膏就是这样熬制的，不过也可以添加其他药材增加疗效,但那需要大夫针对性的治疗某些症状，才会添加。”
白云溪看着两人认真眼神，跟听话的小学生似的，看着倒是蛮可爱的。
“咱们这个就润肺止咳，祛痰生津，天干气燥的时候挖一勺喝了，保护脏腑，通便去火。即可当药品也可当补品，有病没病都能喝，特备是换季的时候。”
听着婆婆的叙述，两人郑重的点点头，
“娘，我们记住了，回头我再去林子里找一找，看看哪里还有梨树，都给他摘回来。”
“行，等这几锅熬好了,拿去镇上问问价格再说。”
看着来媳妇干劲十足的架势,白云溪心里高兴的不行，
“如果镇上给的价格低，再去县里问问，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野生梨子，保健效果佳。”
白云溪一边跟她们讲解，一边干活，为了能加快点时间，她又准备两个陶罐一起煮，等熬到粘稠的时候再倒一起。
越是到最后，也得注意火候，不能熬干了，也不能熬糊了。
看着时间不早了，白云溪直接吩咐杜氏去休息。
“杜氏，你身体弱，不能熬夜，去睡吧，剩下的我跟李氏看着。今天熬不完，你明日再跟着学也是一样的。”
杜氏有点不好意思，“娘，还是你去睡吧，媳妇还年轻……”
不等她说完，就被白云溪摆手打断了，
“咱们自家人不用如此生分，也不用不好意思，娘的身体比你好一点，自然没让你熬夜的道理。以后，我把你们当闺女养，咱们一起把日子往好了过。”
“娘说的对，咱们要让那些在背后笑话咱家的人看看，就算没有祖屋，咱们一样可以过的很好。”
李氏说着，还握了握拳头，看的白云溪忍不住咯咯直乐。
“咋？你这是听到有人背后嚼舌根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说教
李氏一呆，拿着跟柴火在地上划拉两下，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就灭火了。
‘糟了，说吐噜嘴了，焱哥早就提醒她，这些闲言碎语不准说给娘听，免得她闹心。’
就连杜氏,也眼巴巴的看着李氏，自从丫丫爹离开后，她就一直待在家里操持家务，没事绝不出门。
不像二弟妹，除了干活，还到处溜达溜达。
被两人盯着，李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听说一些,但焱哥不让我说,说不能因为这个让娘闹心。”
白云溪看着她，弯了下嘴角，
“不用瞒着，就算你不说娘也知道，以前咱们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青砖瓦房，家里都是读书人，村里人羡慕的同时，也免不了妒忌，但形势不允许他们放肆，就算心里再看不惯，见了面也得笑眯眯的跟咱打招呼。”
“他们不敢得罪咱们，一是他们的孩子还在咱们私塾上学，二是咱们即是读书人，说不定哪天就当官了，自然没人愿意冒险去诋毁咱。”
“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们父亲死了，老宅抵债了,田地也耗光了，从高高在上直接掉进泥潭里。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她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岂会放过？以前多憋屈，现在就有多放肆，这就是人性，没什么可奇怪的。”
白云溪说着，看着俩儿媳妇黯然的神色，拿去一根柴火塞到炉子里，拍了拍手。
“但有一点，咱们不欠村里人什么，反过来倒是他们欠了咱不少，想要趁机踩踏，也得看咱同不同意。”
说到这点，白云溪眼神闪过一丝冷意，村里的路,通往官道的桥,田地挂靠,欠的束脩……但凡有利于村里的义举,老举人都有参与。
不求他们感恩，但要落井下石，就别怪她不给人留情面。
“也就是娘上次拿孙氏和白癞子开刀的原因，咱们眼下是一无所有，但也不会让她们小人得志，踩在咱们头上。”
听着婆婆淡然的语气，李氏和杜氏对视一眼，
‘原来娘早就知道有人背后说她们坏话啊。’
‘还是娘厉害，提前就把人镇住了。’
“娘，昨个出门，就听到王大媳妇在背后嚼舌根，说娘心狠，连同族亲人都不放过，我当时气不过，就跟她吵了一架。”
李氏气呼呼的说了一句，“下次再让我看到她，我定然打的她满地找牙。”
看着李氏娇憨的模样，白云溪弯了下眼角，她这二儿媳妇也才十七岁的年纪，在她那个时代，还是个高中生呢。
“好，下次娘跟你一起打，那个王大家的，的确不是个好东西，欠捶。”
“娘说的没错，昨天要不是杨大娘拦着，我当时就揍她了。”
李氏举了举拳头，她力气大，一拳就能把人揍趴下。
“噗~，二弟妹好威武。”
杜氏看着婆婆跟李氏互动，心里羡慕的不行，但是要让她跟二弟妹一样，没心没肺，吃饱了不饿，她自认做不到。
第一百四十章 传女不传男
不过，娘拎刀震慑村里人的场面，她真的很佩服，换做她，肯定没这胆子。
白云溪看了眼杜氏，这俩媳妇，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力气,都完全相反。
一个憨厚强壮，一个柔弱聪慧，倒也互补。
人吗，没有十全十美的，私心可以有，但只要心里装着家人,关键时刻一致对外,就足够了。
就像她以前管理公司,哪个员工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准许员工在公司里争奇斗艳，但公司有事儿时，必须一致对外，保护公司的利益，也是保护她们的利益。
猛地来到这个家，她做不到老母亲的慈爱，但却可以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员工，各取所长，互补长短。
“眼下的困难都是暂时的，但只要勤快肯干，谁能保证咱们的日子回不到从前？比从前更好也说不准。”
“我们都相信娘。”李氏郑重的点点头，转头看向杜氏，“是吧大嫂？”
“是的，娘是一家之主，昨个四弟还说，跟着娘有肉吃。”杜氏捂着嘴，站起身。
“娘，那我就先睡了，明儿你们都不用早起,我会把饭热到锅里。”
“哎，去吧。”
她跟李氏蹲在炉子旁边，一人拿着个木勺，来回搅拌。
却没人注意到，旁边窝棚的窗户下，两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院子里的三个人。
听着娘跟两个嫂子的对话，两人对视一眼，经过这么多事儿，两人都成长了。
小四握了握拳头，转身一头栽在床上，嘀咕一句，“村里那些白眼狼，有机会我定然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莫逞匹夫之能，娘说的对，只要咱们自己强大起来，那些人依旧会像从前一样靠过来，墙头草而已,没必要为了他们浪费时间。”
小五转回身,躺在床上,摸着枕头下书本，眼神异常坚定。
等孝期过了，他要马上下场，为自己挣个功名，让娘在村里继续昂首挺胸的行走。
至于村里那些人，他不会像爹一样，有求必应。
白安毅一手枕着脑袋，侧身看着小五的动作，龇牙一笑，“你说娘带着嫂子熬秋梨膏，还不让咱们参与，是不是那手艺传女不传男啊？”
小五瞪他一眼，“你想学只管去，娘不会在意。明儿要播种冬小麦，二哥一个人不行，咱俩得轮换着扶耧，娘怕咱们睡不好拉不动三脚耧。”
“唉，知道了，咱俩明天得当一回老黄牛拉套。”
白安毅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屋顶，“你说娘为啥不让二哥借三奶奶家的耕牛用一用啊？”
用人力拉耧，好累的。
“娘刚才说了，咱们目前身在泥潭，不适合跟人添麻烦，容易惹人嫌。”
“可是三奶奶跟咱们感情很好的。”
“再好的交情也抵不住消耗，就像二奶奶一家，以前动不动就来咱家殷勤，结果呢，咱家一出事，他们躲的比谁都快，还放纵孙氏给咱下绊子。”
黑暗中，小五那双眼睛幽深阴鸷，
“要不是娘豁出去震慑了他们，咱们家的名声就被孙氏和白癞子一起毁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播种
听着小五低语，白安毅愣了下。
他俩一个屋，两人的中间就隔了一个八仙桌，又是一起出生的孪生兄弟，平时也就罢了，自从他开始反思重新做人之后，便发现，他有时候可以感知到小五的情绪。
明明前一刻他什么也没做，却会莫名感觉很难过。一次两次他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难过时，小五都不痛快。
他以前听人说过，有的孪生兄弟会心意相通，一起生病，一起瞌睡……但他咋就不爱读书呢？
屋内的俩兄弟嘀嘀咕咕，白云溪也不在意，她现在的心思全扑在秋梨膏上。
看着陶罐内的梨汁浓缩到一定程度，噗噗的冒泡，空气透着浓浓的甜腻味道，舀起来成拉丝状，而且持续不断，才算成功。
白云溪用抹布垫着陶耳，把陶罐端下来，放到旁边自然晾凉。
等到秋梨膏装到罐子里，已经过子时了。
白云溪打了个哈欠，“行了，赶紧去睡，今儿忙活的太晚了，明儿睡到自然醒。”
“哎~，还好让大嫂提前睡了，要不然明儿怕是起不来。”李氏揉揉腰，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
第二天，
等白云溪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听着外面的动静，又迷瞪了一回儿，才坐起身，抬手捏了捏眉心。
身体果然还是扛不住，才晚睡一天，浑身就跟散架了似的。
先签了到，白云溪才起身洗涑，跟着她一起睡的丫丫也醒了，祖孙俩穿戴干净推门进了院子，李氏已经把梨汁熬上了。
“娘，你咋不多睡会儿？”
白云溪看着打扫干净的院子，太阳升起的位置，估摸着巳时三刻左右，
“我睡好了，倒是你，怎起的这么早？”
“我也没觉得累，睡醒了就起来了，大嫂比我更早。”李氏嘿嘿一笑，往炉子里塞了根柴火。
蒸了三笼梨子，积压出三大盆的梨汁，昨晚熬了一盆，今天熬两盆。
有昨天的示范，李氏已经会了，再说熬梨汁耗费时间，不妨碍她出门逛一圈。
白云溪吃了点饭，交代杜氏把骨头炖上，便背着篓子去了后山，找了些蒲草，回头给软软编了个窝，带棚子的那种。
她翻过一个山坡，去了田里，今儿播种，她顺道过来看看。
远远的，就看到老二扶着三脚耧，小四小五费力拉着，十三岁的年纪，过早承担他们繁重的体力劳动。
这种三脚耧是最古老播种农具，三脚，一次可以播种三行地，用着还是很方便的。
除了那个糟心窝子的白安琛，这几个娃儿都不算太闹心，再适时的引导，帮他们树立三观，找准自己的目标，以后成才还是有很大指望的。
“给我一根绳子，娘给你们一起拉耧。”
“娘，你咋来了？我们三个可以。”
白安焱看着拨下木塞，堵住下种子的槽，趁机让小四小五歇息一下。
“我出来拔点蒲草，给软软编个窝，顺便过来看看。”
白云溪把篓子放到低头，把小四肩上的绳子分过来一根，背在肩上，就跟拉纤一样，她也会。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前后对比
“娘，你咋来了？我们三个可以。”
白安焱停下，扣下木塞，堵住下种子的沟槽，趁机让小四小五歇息一下。
“我出来拔点蒲草，想给软软编个窝，刚好就在这附近,顺便过来看看。”
白云溪把篓子放到地头，把小四肩上的绳子分过来一根，背在肩上，就跟拉纤一样，她也会。
“人多力量大，我已经让你们大嫂炖上骨头汤了,回头刚好补补。”
“还是娘心疼我们。”
小四噘着嘴，缓了口气,三人一起拉耧。
她们三人的体力都不咋地，一亩地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播完。
二十斤的种子，也用光了。
“娘，用的种子有点多，会不会太密了？”
白安焱拎着空了的布袋子，有点不确定。
早知道就少下点种子了。
“没关系，这地贫瘠，就算施肥了，估计也难一下子改变。万一有些种子不出芽，倒是刚刚好，就算出芽率高，也不怕,到时候及时灌溉，再施次肥，不会有问题的。”
听着娘的语气，白安焱憨厚一笑，“娘说的对,我会注意的,不会让地缺水。”
大不了到时候担水过来灌溉,两亩地，也不算太多。
“好了，你们收拾下先回家，娘去那片浅滩摸一点螺丝回去，上次你们不是都说辣子炒螺蛳好吃吗？晚上咱们再炒一锅。”
“娘，我跟你一起去。”
白安毅把卷好绳子塞到小五怀里，帮着二哥把三脚耧扛到肩膀上，才跑过去背起蒲草。
“走吧。”
“蒲草我被回家，你跟着娘早去早回。”小五把蒲草接过来，把绳子塞进去，自己背起来转身离去。
‘娘身边有人跟着回安心点，免得有人是坏心眼。’
白云溪看着小五的背影，知道他心思多，也不拒绝。
原主从不跟村里人打交道，所以，她也摸不准村里人的性格，自从来了这里后，她结识了宋王氏，也感知到了三大娘家的善意。
但孙氏和白云辉给她的感官并不好，多些提防还是没错的。
“就是这里了,娘上次摸的螺丝跟鸭蛋都在这块浅滩。”
白云溪从旁边摘了几个大叶子铺在篓子里，把灯笼裤捋到小腿肚，脱了鞋袜，踩在水中，扒拉开水草，寻找螺丝。
白安毅看着娘一点不在乎形象，讶异的不行。印象中，他娘可从来没有衣冠不整过。
“这么惊讶做啥？以前用不着娘出头，也不愁吃穿，今日不同往昔，得学会变通。”
白云溪看着小四不可置信的样子，把摸到的一把螺丝扔进篓子里，
“别愣着了，赶紧的，回去还得吐泥沙呢。”
白安毅被溅了一脸水，第一次没了嘻哈的神色，低头摸螺丝，
‘是他们做儿子的没出息，是他们当儿子的争气，才让老娘劳心劳累。’
听着小四的心声，白云溪一愣，低头看着自己的这身装扮，嘴角抽了下。
对比下来，前后差异确实大。
记忆中的原主，衣裳得体，连点褶皱都没有。头发梳的平整，妆奁里总是放着几支老银簪，轮换着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卸人车轮子
那些首饰，除了原主母亲留给她的一支，其余的都是老举人给她买的，后来那些首饰都被原主变卖换成了药汤子，可惜，倾家荡产也没有救回老举人的命。
现在，她用来绾发的是一根打磨的很光滑的桃枝。
“其他的也别多想,只要你们争气，熬过这段日子，娘要什么有什么？”
白安毅一愣，手中握着两个螺丝，
“娘，您放心,儿子一定努力赚钱，到时候给您买最好看的布做衣裳,最好看的发簪绾头发。”
‘老娘不愧是老娘，竟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你这个想法好，老娘十分喜欢，奖励你一个鸭蛋。”
白云溪冲他眨眨眼，把手从水里扬起来，溅起一阵水花，之后手中露出一个白白的鸭蛋。
“还是娘的运气好，我一个也没看到。”
白安毅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眼睛闪闪放光，接过娘手中的鸭蛋，擦了擦，“这鸭子真奇怪，咋就喜欢把蛋下到水里呢？”
“这种鸭一般被人称为丢蛋鸭，要是家养的，天天这么丢蛋，早晚上锅台炖了它，除了丢蛋鸭，还有丢蛋鸡,哈哈……”
村里也有人养鸭子，每天早上会下河游泳，出门之前，有些细心地主妇都会抓起鸭子摸摸肚肚，就怕把蛋下到外面。
听着老娘爽朗的笑声，白安毅也被感染了，嘻嘻一笑，弯腰认真摸螺丝。
娘俩嘻嘻哈哈的摸了半篓子螺丝，四枚鸭蛋，有掐了一把紫苏叶，才一起回家，路过一片高粱地时，就听到有人说话。
“当家的，你猜我刚才从那边坡地过来看到谁了？”
“少卖关子，大家都忙着秋收，看到人有什么奇怪的？”
“切，我说的可不是干活的人，我看到白寡妇带着儿子在浅滩摸螺丝呢。啧啧……她们家的日子真是苦，连喂鸡鸭的螺丝都开始吃了。”
“是吗？那东西土腥味那么重，咋下得去口啊。”
“可不咋的,人呐,谁也没长个前后眼，福气薄厚也都是老天注定的，享完了就没了。”
那人说着，停顿一会，又忍不住轻笑一声，
“谁能想到以前高高在上举人娘子，也有今天，怕是她自己也没想到呢，呵呵……”
白安毅背着篓子，气得脸色涨红，握拳拳头就想冲过去，被白云溪及时拉住了胳膊，
“你知道这片高粱地是谁家的不？”
白云溪也很无奈，她们家一出事，就成了村里的话题人物，动不动就会被人拉出来遛一遛。
站在热门上，一时半刻的想要压下去也不现实，但要让她掐着腰挨个骂战，也怪累得慌。
“是宋家的，上午我跟二哥下地的时候还看到宋鸣爹娘站在地头，肯定是她们俩。”
宋鸣的爹娘是宋家二房的人，麦花的二叔二婶。
白安毅咬着牙，恨恨的看了眼高粱地，当看到地上的板车时，想也不想的就把板车的轮子给卸了。
好好的一个板车，瞬间散架了。
白云溪：“……”
这小子有点嫉恶如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