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师门来袭
少年笑得纯良,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眼角也弯弯的,好似没经历过多少风浪。
但他背上那一把上了岁月的弯弓,包括自己食指与中指间磨出的老茧所显示的,可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两人明显是知晓苏长今的真实身份,那他们又是什么人?
旧友?还是仇家?
沈清流并没有立即回答,面上看起来很是淡定,“我看此人的确有几分眼熟,不知两位为何要找此人?”
“难道是为了寻仇?”
沈清流犹豫的一幕,虽说没有引起少年的注意,却并没有逃得过老人的法眼。
少年懵了一下,紧接着笑开,“寻什么仇,我们可是……”
“小六。”
老人一句话,让少年生生停住了嘴,老人手上还搭着拂尘缓缓地走过来,“既然少侠认不出,我等另找人问便是。”
“告辞。”
被唤作小六地少年蔫儿蔫儿地“哦”了声,紧接着卷起画像跟在了老人身后。
沈清流静静地看着两人远去,莫名的,觉得两人的行头与装扮都有几分眼熟。
……
沈清流回到了长安。
木府乃是长安城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而沈清流又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木府自然是很快得到了消息。
而苏长今本以为木府的人将消息禀报给木浮生时,她会马不停蹄地去见人。
却不成想,木浮生半分动静都没有。
惹得苏长今不由得感叹一句:男人的心思难猜,女人的心思更难猜啊。
……
柳素今日气得不行,本以为先皇归西,没了庇佑的摄政王会在他的努力下逐步倒台,却不成想,新帝竟然给了苏长今更多的权利。
苏长今所受到的荣宠,更甚从前。
这不,午时刚过,柳素正禀报政务的时候,苏长今又被南钥召进了宫来。
看着苏长今被赐座,依旧站着的柳素气得够呛,“陛下,臣以为陛下登基,必然要迅速册后封妃,充盈后宫,以延绵大庆皇室血脉。”
被柳素三番两次提的已经没了耐心,南钥自然没什么好脸,“朕刚刚登基,此时册后为时尚早,此事容后再议。”
这话,硬生生地将那句,“小女柳诗意”给憋了回去。
柳家如今乃是皇帝的母族,太后柳媚也同样希望自家的侄女能够嫁到宫里来,柳家的荣耀必定更加稳固。
可见南钥无意,柳素只能暂时作罢。
妖孽祸国……
没来由的,柳素狠狠地瞪了眼苏长今,离开了御书房。
其实也不怪他,陛下关切摄政王,坊间如今关于摄政王与陛下以及牧野王之间的话本子,已经流传起了多个不一样的版本。
柳素自然是听在耳朵里,急在心上。
“长今,御膳房刚刚送来的桂花糕,朕觉得香甜得很,你定然也喜欢,快尝尝……”
“陛下,臣不喜甜食。”
苏长今冷冷淡淡开口,制止住了南钥没有休止的言语。
已经足足七日了,自从南钥登基的第一天开始,苏长今便被连着召进了宫里七日,莫说旁人闲言碎语,她自己也快受不了了。
“长今,你还是不明白吗?”
南钥眉心的笑意渐渐地散去,目光幽深地落在了苏长今的脸上。
“陛下,我以为你能明白。”
406谋划
她那日将话讲得清清楚楚,再不明白那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长今这几日还愿意陪着他逢场作戏,全然是因为不想再次点破两人之间那不应该存在的关系。
这就是一块遮羞布,南钥却还是偏偏要将它掀开。
“是,朕明白你的意思。”南钥也不遮掩,直白地点明,“但朕不会放弃。”
他目光沉沉的,也狠狠的,带着不容旁人动摇的决心。
苏长今哑然无声,此时此刻只感觉到了一阵恶寒……没错,南钥喜欢她装扮的这个男人,这一点让她无所适从。
但也是奇怪,同样一件事放在了陆惊野身上,她居然没那么抗拒。
“长今,朕亲自取了国号穆今,你当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见她不为所动,南钥沉着声音,再添了一把火,“如果不知道,朕不介意亲口告诉朕的摄政王。”
“穆今,就是慕今,朕爱慕你苏长今,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苏长今简直要破口而出一句“疯子”了,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如今竟然变成了一个执念深沉的疯子。
庆帝会将大庆交在了这样一个人手上?
“陛下慎言,臣说过臣对您没有那种意思。”苏长今决定,接下来就算是借故病死在床上,她也不来皇宫凑热闹了。
那两人那边再没动静的话,她就快把自己折在宫里了。
“不,不是……抱歉长今,是朕将你逼的太紧了,我们可以慢慢来,朕不介意的。”南钥摆了摆手,目光恢复了一片温润。
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不在乎,他只想得到苏长今而已。
……
“砰!”
南祁渊硬生生地看着陆惊野,面色从容地捏碎了一只杯盏。
就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前,洛鸣刚刚跟他禀报了,苏长今又被招进了宫里。
一直以来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南祁渊今日难得善心大发,“这琉璃盏可不便宜,底下的工匠没日没夜雕琢,不知是废了多少功夫才将它送到牧野王府的桌上……”
“祁王如果很闲,就早些将玉玺找出来。”
陆惊野现在对他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如果不是因为南祁渊夺嫡失败了,苏长今也不会一连七日都被南钥传唤进宫里去,陆惊野只觉得南祁渊多少有点不中用。
“南钥的玉玺是假的,所以他的遗诏自然也不是真的,本王如今必须先他一步,找到真正的玉玺,还有遗诏。”
陆惊野勾了勾唇,“既然知道,还在这做什么,祁王的门生如今可是逃的逃散的散,剩下没几个也投奔到了南钥的阵营了吧?”
南祁渊默了。
事实如此,但他并不介意,“大浪淘沙,余下的才是真金。”
两人相视一眼,莫名笑了。
南祁渊的这一份智谋与胆识,绝对不输于任何人,陆惊野之所以会选择与他合作,更重要的一点——
如果为了大庆百姓考虑,南祁渊无疑会是一位有为的明君。
南钥这皇位,没几天可坐了。
“对了,苏长今那儿,你倒是可以多走动。”
南祁渊回神,对着陆惊野来了一句,“南钥如此看重她,万一真的被策反了,啧……你就没戏唱了。”
……
407长夜漫漫,不如打架
傍晚,从宫里回来。
苏然看得出来苏长今面色不愉,将听风阁的下人都遣散了。
很长时间没有练过剑了,苏长今提了一把剑,在院中的沉香树下舞地生风。
她锦衣玉袍,姿态卓绝,几步起落之间玉带翩然飞起,带动着衣袍在寒冷的冬夜里瑟瑟生风。
那一把剑更是被她带动着,在夜风中嘶鸣着,剑身被葱白的指尖翻来覆去,以至于它缭乱地只剩下了残影。
宛若游龙,矫若惊鸿。
任谁见了,不道一声妙哉,妙哉!
偏偏这个时候,苏长今身形一顿,仿佛感知到什么东西,剑走偏锋之际,她任由手中佩剑向着沉香树上飞了出去!
树影中一阵婆娑。
而后,那把剑忽然从树上窜出,向着苏长今的方向飞过来,她侧身别过,剑身堪堪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去。
刺入了身后的地上。
苏长今冷下脸,“我没心情跟你瞎胡闹,滚出去,别逼我动手。”
“动手?”树影婆娑中传来了一阵轻笑,而后树枝一阵晃动,他踏着夜风而来,稳稳地落在她的面前。
“大言不惭,伤都好了?”
明明一连受了两次伤,偏偏还是那么不长记性……陆惊野做势向着她的肩颈处扫了过去。
“没好,不过拿下你实在是轻而易举。”别来他的视线,苏长今闷闷地开口,言语之间已经听得出来十分不爽了。
苏长今已经压抑了很长时间了,不知是在北冥经历了什么,自打从北冥见到她开始,陆惊野就看出来苏长今不太对劲。
如今又经历了一番动荡,只怕是心里的压力已经达到了顶峰。
她一直在压制。
看她这模样,陆惊野抑制不住地心疼,如是想着,他忽然失笑开口。
“那……试试?”
……
两人的动静本是足以掀翻整个听风阁,幸好苏然提前将听风阁周围的人都遣散地干干净净,不然整个苏府今晚将无法入眠。
其实也不然,顶级高手之间过招,对周围的一切都是可控的。
“陆惊野,你若再不出手,别怪我不留情了!”
苏长今用胳膊一挡,轻轻松松将陆惊野钳制在她与沉香树之间。
本是考虑到她伤还未好,但苏长今的攻击实在刁钻,一味地防守,不仅处处被压制,反倒让苏长今以为自己在挑衅她。
被压制在树干上,陆惊野轻轻地扯起嘴角,视线交织在她的目光中,“这可是你说的!”
猛然间,他反身一压,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苏长今被反身压在了树上,陆惊野的身体随之倾了下来,凑到她耳畔——
“千万别留情,毕竟……”
耳尖一抖,苏长今心底的火彻底被激了出来,她目光恶狠狠地瞪着陆惊野……
……
408释怀
次日。
一早起来之际,已近日上三竿。
“主子,你今日精神看起来不错啊。”嘴上感叹了一句,苏悠转过头去泡茶。
苏长今心里纳闷儿,往常这个时候,宫里早就已经派人来了,但今日……苏府这个时辰居然还没有收到南钥的传唤。
还有陆惊野,昨晚也不知何时走的,她只记得两人打得险些着了魔,最后双双筋疲力尽倒在了地上,她浑身无力之际想着最近发生的事,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想来,昨夜是陆惊野将她送回了阁中。
不过,经过了昨夜的一场武力交锋,本以为的心力交瘁并没有出现,反而她浑身上下仿佛都轻快了不少。
原本就连她自己都解决不了这忽如其来的心累,但不得不说,陆惊野昨夜与她比试,真的有安慰到她。
莫名,就是让人释怀。
……
“主子,沈大侠来了。”
沈清流?
苏长今心里一怔,沈清流回来了,不去找木浮生,跑她这儿来做什么?
绕过一排厅堂,沈清流终于在正厅见到了苏长今,原以为两人在相见之际会有些尴尬,毕竟在北冥时,他险些为了木浮生与苏长今大打出手。
苏长今不得已才向他透露了身份……
“清流兄,别来无恙啊。”
她坐在上首笑得轻快,并没有他所想的任何隔阂,沈清流忽然就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惭愧。
苏长今一直将他当做挚友,他却险些与她心存芥蒂,实属不该……如此说来,苏长今倒是比他更有江湖儿女的不拘小节。
“长今兄……”沈清流忽然就停住了,这一句“长今兄弟”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无妨,清流兄唤我长今便是。”许是看出了他的难处,苏长今不甚在意地开口,“想来清流兄如今……应该不会揍我了吧?”
“长今。”沈清流无奈一笑,两人之间瞬间破除了那冷凝的气氛,“今日我来不是同你说这个……”
“那说什么,清流兄可是亲口承认了自己喜欢木姐姐,我之前说要帮你做媒,可是你亲口拒绝来着。”苏长今面色从容地调侃他。
经她这么一说,沈清流倒是记起来,之前他还不知道苏长今与木浮生相熟,又加上一些其他原因,的确是拒绝了苏长今的好意。
而入京之后,他故意宿在了清平乐,刘掌柜也热情地招待他,想必已经将消息传到木浮生耳中了……
但她并没有来见他。
“长今,我今日找你,的确是有其他原因。”沈清流依旧没有提到木浮生,苏长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清流兄请讲。”
沈清流这才将入京后遇到那一老一少找人的事情说与了苏长今,“那两人竟还是师兄……我也总觉得十分眼熟,却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你在长安名望颇盛,他二人又拿着那张酷似你的女子画像,估计很快就会顺着画像找到你,难保不会惹出什么卷子来。”
女扮男装在大庆是死罪,这一点沈清流也是清楚的。
听完他的话,苏长今愣了有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了什么,反应过来。
“那老人是不是拿了一把拂尘,少年背着一把弓,或者是一根竹笛?”
409悬山七子
沈清流一愣。
那两人的装扮确实奇怪了些,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苏长今,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认识他们?”
沈清流此时的疑惑,却是默认了苏长今的话,“那少年确实是背了一把弓,看起来也是个练家子……”
耳边还是沈清流的话,苏长今面上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还真是他们,居然找过来了。
那背着弓的少年,何止是练家子,别说大庆了,放眼正片大陆之上,弓箭能玩得过他的,屈指可数。
“的确是旧相识。”
“旧相识?”沈清流倒是恍然,粲然一笑,“既然是旧相识,那倒是不用再担心了,从没听说过,你还有其他江湖上的朋友。”
说完,沈清流自己就没忍住笑了。
别说朋友了,就连苏长今的真实身份,也是在上个月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让他知晓,这个挚友还不知道瞒着他多少事。
苏长今无奈地笑了笑,自顾自捻起了茶盏,“清流兄不觉得,他们的装扮挺有趣吗?”
“有趣……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我肯定没见过他们。”这他到不会记错。
老人怀抱着一把拂尘,看起来约莫已经过了花甲,少年背着一把弓箭,年龄也就跟苏长今差不多。
“长今,你莫要再瞒我了,他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清流失笑,猜不出来便问她。
苏长今一笑,也不再逗他,轻轻放下茶盏,眸光清明。
“清流兄,可听说过悬山七子。”
悬山七子?
沈清流一惊,双眼瞳孔骤缩,微微张着嘴,默然了好一会儿。
“你刚刚说,悬山七子?”
“可是李慎,李真人门下的悬山七子?”
能让出身燕云门的沈清流如此惊讶,的确是有原因的,悬山可谓武林中最为神秘的一方存在,且顾名思义,它只是一座山。
但悬山,却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存在。
更是武林中称霸一方的存在。
悬山一派的创始人李慎,据说已经年过耄耋,但见到他的人无不啧啧称奇……究其原因,莫过于他那副让岁月无痕的相貌了。
而悬山七子,更是各有神通。
悬山第一子,百里涛,据说此人内功极深,更是以气功闻名,出手便可斩断江河。
悬山第二子,拂衣,武功卓绝,剑术超群,样貌甚佳,早几年挑战过当时的英雄榜排行第五的高手,高手与他过了几十招,惨败。
悬山第三子,天机子,常年掌一把拂尘,精通于各种占卜之术,曾预测北方两国割据之战,一方有所消亡,随后北冥被大庆覆灭。
悬山第四子,宋竹,此人修习音律,更能在数里之外取人性命,魔音穿耳,闻之七窍流血。
悬山第五子,第五阴容,七子中唯一的女子,貌美善舞,一套神龙鞭更是使得出神入化,擅长以柔劲取人性命。
悬山第六子,飞鸟,此人擅长使用弓箭,一把弯弓可穿山越岭,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悬山第七子,风生客,轻功卓绝,更擅机关之术,银色飞鹰面具遮面,是悬山七子中最为神秘的一人,修习幻音术,雌雄莫辩。
……
410宫变!
沈清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曾经与江东悬山的人,擦肩而过。
高手之间,总是会有所感应,昨日那名老者给他的感觉,便是深不可测。
“长今,他二人应该还拿着你的画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快些见到他们两人。”
毕竟,苏长今是女扮男装,若是真让人认了出来,恐怕整个苏家也落不到好下场。
苏长今缓缓点了点头,“好。”
“这悬山七子向来是不与外人往来,你怎么认识的悬山七子,这也太奇怪了。”
虽说奇怪,沈清流倒也并没有逼问她的意思。
苏长今倒也没想瞒他,只是沈清流似乎只当她是凑巧认识了那些人,并没有深究,她也就没说。
“你刚回京,不去找木姐姐?”
该聊的事聊完了,话终于说到了这儿,沈清流却是肉眼可见地耷拉下了面色,语气透露着低落。
“我去找过她了,她不见我。”
闻言,苏长今倒是微愣,这两人明明不是情投意合来着吗?
沈清流自嘲一笑,“我大概又自作多情了,即便不是因为你,她对我也没有其他意思。”
什么意思?
苏长今笑了,这两人还真是一个个的,靠猜测对方的思想过活吗,有什么误会也不解释,一个个的都到她这里来无病呻吟。
“我劝你,那层窗户纸挑明得了,省得你们两个人……啧。”苏长今也懒得再说了。
那日,她看木浮生分明也是对沈清流有意思的,如今却不表明,显然是有所顾虑,她也不好再插手。
男女的事情太难搞,还是随他们去吧。
……
……
午时已过。
沈清流走后,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如今宫中正处于两方割据的状态。
南祁渊带人逼宫。
祁王带了先皇的遗诏和玉玺,逼迫南钥退位,据说南钥手中的玉玺和遗诏皆是伪造。
其帝位名不正言不顺,宫中已然混乱一片。
怪不得今日,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苏长今当即放下了手头的事务,赶到大殿上的时候,两方人马正在争辩玉玺的真伪,柳素首当其冲,“玉玺竟敢胡乱冒充,祁王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宗无介眸光冷厉,“遗诏上面的玉玺印记,包括笔迹手法与先皇一模一样,那遗诏也是假的吗?”
“那遗诏笔迹手法也是可以做伪的……”柳素只顾争辩,没成想掉进了宗无介话里的圈套。
宗无介冷笑无言,却让柳素后知后觉。
“玉玺这东西,想知道真伪并不困难。”
大殿上传来清亮的一声,龙椅上冷着脸的南钥,率先看了过去。
“摄政王来了,摄政王可有妙计?”
自殿下走上来,苏长今看着两方人马手中的玉玺,只觉得滑稽,“大庆玉玺乃是先祖偶然间寻得一块顽石所创,这顽石经久不衰,撞之不裂。”
“校验真假便是再简单不过了,就是不知道,柳尚书……你可舍得你那块真假未明的玉玺呢?”
柳素自然慌了神,“胡闹!玉玺代表着天子的威严,岂可随意摔打?!”
话落,他手上的玉玺忽然被一股力道夺走,大殿之上,是陆惊野缓缓出现的身影。
他未曾停留,径直来到了苏长今面前,眉眼含笑看着她。
“给你。”
411真假玉玺
陆惊野将玉玺递到了苏长今的面前,不过是说了两个字而已,却让人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众朝臣有着一瞬间的凝滞。
南祁渊的视线也不例外地被吸引了过去,只扫了一眼,便抿紧了唇线,下一刻更是不经意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陆惊野明明是一介武夫,这语气……怎会如此腻歪?
高位上的南钥已然面露不喜。
只是碍于如今的场合,他不好去说些什么。
“陆惊野,你不要欺人太甚!”
玉玺已经到了苏长今的手上,柳素自然是没来由地心底发慌,毕竟这玉玺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一清二楚。
龙椅上坐着的南钥却波澜不惊。
玉玺乃顽石所制是不错,但他手里这块,其坚硬程度不见得会低于一块顽石。
柳素却是不知晓南钥心中所想,他气得跺脚,“这玉玺乃是,乃是天子圣物,岂容你这般糟蹋,还不快快将玉玺还回来……”
“砰——”
柳素话没落地,两眼便瞪得老大,眼睁睁地看着苏长今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玉玺,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之际,狠狠砸在了地上。
众人见之色变。
“裂,裂了?玉玺裂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玉玺乃顽石所制,摔不裂吗?!”
一时间,百官俱震。
从柳素手中抢来的那块玉玺,四分五裂成了碎渣,里面透出来的内瓤纯白无瑕,分明是新玉的颜色。
即便群臣不懂,也看得出来这块玉玺更像是出自仿冒!
而比之文武百官,南钥心底的震惊更是丝毫不遑多让,“怎么可能……”
这玉玺他分明试验过,摔打也不会产生裂痕……不对,这玉玺是被调包的!
还未等他想明白,殿上便又是传来“哐嘡”一声,比之先前,这一声沉闷而厚重,众人闻声看过去,却是南祁渊面无表情松开了手中的玉玺。
玉玺摔在地上,想象当中的四分五裂并没有出现,而且完好无损!
众人皆是感觉到了惊悚,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如今他们正处于一场真正的夺嫡之战中。
没有人敢轻易言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
“真的!这是真玉玺!”忽然有人反应过来,刑部尚书激动到指着玉玺大喊,朝臣闻声立刻群起而论之。
南钥无力地向后倒在了龙椅上,目光无力而又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他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苏长今的身上。
“南钥,私造玉玺,篡改遗诏,你可以算算自己该死多少次合适?”
时候到了,南祁渊适时站了出来。
这一场对战太过激昂,也实在是让众人大跌眼镜,除去死护太子党的一派,群臣几乎都若有似无地站到了南祁渊的身后。
南钥骤然回首,冷笑一声,“怎么,遗诏上写了,父皇将皇位传给你了?”
事到如今,南钥仅剩下一丝侥幸,他希望父皇并没有改变他最初的想法,没有剥夺他储君的位置……
这一次,南祁渊没有再观望,他抬首示意,有太监将那一份诏令恭恭敬敬请了上来,随之公布于众。
“……遂,传位于祁王,望天地周知。”
随着那道诏令的结束,南钥浑身上下都仿佛没了力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位仅仅八天。
他最终,还是败了吗?
412八日而退
“大胆逆贼,居然敢假传圣旨,逼迫我大庆天子退位,宫中的禁卫军岂容你等放肆?!”
左云逸可不会只像柳素一样干瞪眼,他情急之下豁然想起了宫中的禁卫军统领胡四谷,那可是太子一党的亲信。
只要禁卫军赶来掌控住局面,事情就还没有盖棺定论。
届时,一切都由胜者来解释!
“禁卫军?”
一声轻笑响起,却并非来自于南祁渊,而是一直站在苏长今身旁的陆惊野,他唇畔的戏谑还未散尽。
“禁卫军现在群龙无首,只怕左大人等不到胡统领了。”
“你……你做了什么?陆惊野,你是要造反不成?!”左云逸横眉一瞪,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怪不得殿上的动静如此之大,可其余各宫的人就像是没有发现一样……
除非,人已经被控制了!
陆惊野蓦然一笑,“别说禁卫军了,柳家在外还私自养了军备吧,本王权当做善事,一并帮你处理了。”
“陆惊野!!”左云逸身边的柳素,气得手指头都在发颤。
没想到,陆家居然站在了祁王的阵营里。
其实不然,调兵谴将调集兵马废了禁卫军以及柳家的私备……做出这一切的,是已经在长安失踪近半月的南铖。
“南钥,你输了。”
这句话,南祁渊亲口说出来,几乎成为南钥被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目光失神,无力地坐在了龙椅一旁。
世人敬仰的温润太子,如今却苍凉至斯,只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吗?
“恭迎祁王殿下,继任大庆之主。”
却是向来沉稳从容的宗无介,此次率先开了口,有他做了表率,朝中群臣大批大批地向南祁渊行礼。
无论是先前背弃南祁渊的,还是如今的太子一党,都在三三两两地进行反水,彻底寒了左云逸连同柳素的心。
“老臣终于等到了,老臣恭迎祁王殿下!”
却是柳素,突然向着南祁渊抬手行礼,这一波反水打得左云逸猝不及防!
“好啊你!!”左云逸气得恨不得用手指头戳死他!
无论是先前一直拥护太子,还是如今兵败如山倒,左云逸从始至终毫无怨言,即便是失败也接受地坦坦荡荡,从没想过身边竟然会有柳素这样的叛徒。
果然,即便是一起共事,两人也向来不和,这是有原因的。
柳素,甚至还是南钥的亲舅舅。
而南钥并没有理会柳素,而是全然将目光放在了苏长今身上,他在等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放弃这一切的答案。
但是,他等不到了。
“祁王,你还在等什么?”陆惊野沉声开口,打断了南钥最后的想法。
南祁渊最终下了命令,南钥被关入了天牢当中,听候审判。
即便是临走时,南钥的眼神依旧像是长在了苏长今身上一般,经过她的身边,南钥颤抖着声音开口——
“长今,我会一直在……”
他说,我。
卸下了高傲的一面,他依旧将她放在心上。
陆惊野面带不爽,眸中更是闪过凉意,一言不发地站到了苏长今的身前,挡住了南钥。
苏长今随之侧首,不再去看。
……
穆今帝,成为了大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仅仅八天,便退位让贤。
于是乎,皇位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最受拥护的祁王身上。
413诏令真伪
大庆刚刚失去了一位皇帝,如今正是动荡之际,临界或者是边陲之地都在虎视眈眈,再也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消耗。
考虑到很多情况,南钥伪造玉玺,假冒诏令一事并没有泄露出去。
南祁渊在外面给出的答案,是南钥自知难堪大任从而主动退位,给他留足了体面。
……
……
穆今元年,意味着结束。
仅仅上位八天的穆今帝,如今正被秘密押在大理寺当中,听候发落。
这一切,到了此时此刻,方才可以道一句,落下了帷幕。
而南祁渊,却并不急于称帝,他先是将太子旧部做了归拢,愿意归顺的他都进行不同程度的接纳,实在跟太子一条心的他也未曾降罪。
依他所言,从前各为其主,算不得对错,只要如今一心为大庆,一心为百姓,他都可接纳。
这倒是与苏长今先前对他的看法不谋而合——
比起南钥来说,南祁渊理性冷静,对内有容人之量,对外则心怀大义,才华超众且善于隐忍。
单凭他曾经愿意成全她与南青眠,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最让她没想到的是,宣布南钥退位不过仅仅一天,南祁渊便将她连同陆惊野召进了皇宫。
陆惊野算是头等功臣,自然没什么问题。
不过,让她进宫就值得思衬了。
……
“太子旧部已悉数归顺,如今只剩下了左相……他那边犟的很,估计是啃不下来。”许久未见的池越,与南铖一道儿调兵遣将,眼下也是才刚刚回京。
苏长今不曾言语,静默一旁。
陆惊野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瞥开了视线,“南钥对他有旧恩,他气性耿直,说不动正常。”
“是啊,单说这一点我还挺佩服他,不像那个柳素……啧啧,真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哦!”池越不屑地开口。
话说回来,也不怪池越如此轻贱他,毕竟看碟下菜当搅屎棍,柳素的确是败尽了这一伙人的兴致。
“殿下,咱朝中又不是没人了,不是我吹,就我三哥……再算上这姓苏的,一个能顶十个用,你不会真要留下那两个老家伙吧?”
池越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苏长今,就被陆惊野那冰凉的视线给吓了回来。
池越讲得放肆了些,但是话也不错,陆惊野跟苏长今一文一武,朝中文武百官几乎也都认同。
“摄政王,你怎么看?”是非难断之时,南祁渊眸光一闪,忽然开口。
众人循声,看向了苏长今。
苏长今微微一愣,却并没有太过惊讶,她算看明白了,南祁渊此时召她入宫,不过就是在试探。
试探她的想法,试探她能否继续胜任这个摄政的位置……
诚然,南祁渊是不愿意放弃她的,不然也不会向她开诚布公,问出关于朝中官员搭配的问题。
但只是这样的坦诚,还不够。
蓦然一笑,苏长今眸光潋滟,“说起本王的看法之前,我倒是想先问一个问题。”
许是没想到苏长今会反过来问他们,一直未曾言语的南铖也是一愣,池越直接惊笑出声,“厉害啊苏……”
话没说完,便被陆惊野沉声堵了回去,他眉尾轻挑看着苏长今,“你是想问那道诏令的真伪吧?”
414狡诈如狐苏长今
陆惊野一言,惊得池越直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哥啊,这种事是能随便拿出来说的吗,被人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好吧?不是说要守好秘密的嘛?!
与池越的反应不同南铖依旧是伫立一旁没什么言语。
而上首的南祁渊面无表情,更是冷静到了极致。
诚然,除去池越的所有人都知道,苏长今如果猜不出来,那才是怪了。
“诏令?”
只是,苏长今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陆惊野,唇角轻勾,“你们连玉玺都是假的,还需要我怀疑诏令的真伪吗?”
没错,南钥犯下了死罪,可南祁渊丝毫没有好到哪儿去。
不过是各自为营罢了。
闻言,这下不止池越,连同南祁渊都面露一丝诧异地向她看了过去,他想过苏长今会怀疑传位与他的那份诏令的真伪,却没有想到她能识破他们谋划的根源。
不错,若要急于将南钥赶下台,的确是来不及找到真正的玉玺了。
但他必须在南钥还未曾在帝位上站稳脚跟前,将他拉下马,否则一旦他稳定了自己朝中的统治,再动手就难了。
“苏长今,你脑袋什么做的?”
池越本身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加上如今夸张的表情,已经不能说是惊讶了,俨然是一副惊悚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我现在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偷听了我们的计划了!”
不然怎么可能会了如指掌?!
苏长今微微敛起眸子,眸光潋滟,“你们手里那块玉玺,才是南钥的吧?”
相反,南钥手中那天在朝堂上被摔碎的玉玺,才是南祁渊给南钥送去的祸患,不然那日南钥也不会如此被动。
所以,南祁渊手中所谓的真玉玺,其实是南钥所做的高仿品。
池越已经没话可说了,干脆闭上了嘴。
“摄政王,果真不愧是摄政王。”随着几声鼓掌的声音响起,南祁渊眸光深邃地向她看了过来。
“既然你一切都清楚,本王如今倒真是好奇了,你想问的问题是什么?”
苏长今刚刚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她分析地全对,十分的犀利而漂亮,南祁渊实在是忍不住为她鼓掌。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居然是一位女子,可即便是女子,为了大庆福祉,他也势必要留住她。
毕竟,像她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是一种威胁。
陆惊野蓦然沉下了眼睑,沉默地挡在了苏长今的面前,展现着自己的不爽。
他看着南祁渊,眸中意味明显:她是我的人。
与陆惊野忽如其来的对视上,南祁渊既无语又无奈,没好气儿地瞥开了视线。
他不过是惊艳于苏长今的才华能力,根本没有其余的想法。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乱吃飞醋的男人……这男人,还是他大庆堂堂战神?
苏长今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的“暗通款曲”,只是向着一旁挪了挪,离开了陆惊野身后的位置。
“我想知道,福来是谁的人。”
福来,先皇还在时,身边最为得力的内务总管,自庆帝崩殂之后,南钥也并未撤他的职,而是留在了身边。
苏长今笑得清澈,却让此刻的所有人见识到了她的狡诈如狐。
415软肋
南钥继位之后,并没有换掉先皇以前的身边人,或许也是为了留一个念想,身边最为信任的人也算上福来一个。
苏长今并非是无缘无故问出这个问题。
而先前庆帝病重时,福来身为近侍,庆帝身旁最亲近的人,却没能发现庆帝的病因,这本身就足够荒谬了。
甚至,她自北冥回宫见庆帝最后一面时,湘贵妃那般自由而无所顾忌地出入金銮殿,福来甚至在外替她守门。
除非,福来是安插在庆帝身边的奸细,以至于如今……更可以轻而易举地调换了南钥的玉玺。
但南祁渊当时恐怕已经与陆惊野合作了,所以究竟是陆惊野的人,还是南祁渊的人,她倒是挺好奇的。
福来在庆帝身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庆帝继位开始福来就是他身边的宫人,那时无论是南祁渊还是陆惊野,应该都还未降世。
策反庆帝身边的福来,绝非轻易能做到的。
这人,如此胆大包天而又筹谋深远,她想知道是谁。
“你既然如此聪明,不如自己猜猜?”
四下里已然静寂无声,沉闷与压抑莫名其妙地泛滥开来,带着几分毛骨悚然。
却是陆惊野,忽然转身看向了她,眸底虽然冰冷,却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不是,你们俩能别这样嘛,我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简直毛骨悚然好不好?”
池越吞咽了几次口水,被这几人之间的分析与对话弄的心累至极。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招惹苏长今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陆惊野微微勾唇,眼神丝毫不离开苏长今的审视,两人就这样对看了许久。
“不用了,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苏长今瞥开视线,心底也是没来由地一松,刚刚的对视太过于犀利透骨,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陆惊野的探寻。
“那……关于柳尚书和左丞相一事,可以说说你的看法了。”南祁渊微微颔首,轻而易举地将问题拉回了开始。
气氛已经变了,形势也已经变了。
苏长今很明白,南祁渊如今已经不是试探,而是的的确确地在询问她的想法。
“我的看法很简单。”苏长今眸色清冽,“留下左云逸。”
该革除的人,是柳素。
闻言,南铖依旧是一言不发,而池越这回学聪明了,闭紧了嘴巴,陪着南铖一起不发一言。
“这应该不只是我的想法,你们心里应该都很清楚谁该留,谁该丢。”
南祁渊眉尾一挑。
诚然,苏长今说的不错,可以说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左云逸虽然身为太子旧部,但他本身能力却是在的,不然也不会帮着南钥撑到了帝位上。
一心为一主,这就是左云逸跟柳素最根本的区别。
“话是这么说,可是左云逸就是根难啃的骨头,我跟南铖去了不下八次了,那老家伙见都不肯见我们,根本就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池越没好气儿地开口。
陆惊野轻轻扯了扯嘴角,“那你是挺蠢。”
“左云逸又不是没有软肋,照着他的软肋打,不灵也得灵。”
陆惊野这番话倒是让苏长今想到了什么。
不错,左云逸的软肋,无非就是他左家唯一的二世祖——
左沂源。
416比师妹差远了
她貌似是知道,陆惊野打了什么鬼主意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南祁渊便领会了陆惊野的意思,他微微蹙眉,“你是说,左沂源?”
“不错。”
南祁渊沉默了。
是没错,左沂源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左云逸的软肋,但那个比他爹还不好招惹的二世祖,他们能那左沂源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将左沂源绑起来,威胁左云逸给他效命?
陆惊野一见便知道他是想错了,他轻轻笑了笑,“并不是要将左沂源绑回来,拿他威胁左相。”
“既然日后还要左相为大庆所用,那自然是要以德服人,左沂源或许可以从中调停。”
左沂源,让那个啥也不会整天就知道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从中调停?
池越觉得不太可能,“就算他有这个本事,可那左沂源是出了名的难搞,又跟咱们都不对付,他凭什么帮咱们啊?”
此话一落,南祁渊连同陆惊野的视线忽然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苏长今算是知道,这好戏终于在她身上开场了。
“你们都看苏长今干嘛?”池越心底疑惑,不就是离京个把月嘛,他们究竟发生了多少不为他知道的事?
旁人或许是不知道,毕竟南铖与池越两人早在苏长今从北冥回来之前,就已经离京调兵遣将去了。
可陆惊野是亲自去接苏长今回来的。
左沂源一路上在苏长今身边腻腻歪歪的,偏偏两个人还有说有笑,让他恨不得捏死左沂源。
至于南祁渊,就更不用说了。
长安城中的百姓基本上都知道,左沂源每隔几日便要往苏府跑上一趟,之前出使回来,他更是亲自将苏府的使臣队伍送到了家门口。
之后更是常常去蹭饭,弄的这段时间,陆惊野的情绪极其不稳定。
说起来,他会提前动手让南钥垮台,陆惊野也是出了不少力,毕竟他也实在是看不下去陆惊野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了。
说起来,左沂源跟苏长今这段扑朔迷离的关系,也是京中最近的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南祁渊眸底难得生出了些笑意,“摄政王,看来这一趟是要麻烦你了。”
心中莫名一动,苏长今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这趟差事。
倒是先提出这个想法的陆惊野,面色又有些阴晴不定的。
说实话,左沂源并不像外人所了解的那般一事无成嚣张跋扈,他做事倒也挺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她的确也想拉他一把。
……
……
苏长今可没忘记,这长安城里还有两个,时时刻刻可能暴露她身份“拖油瓶”。
“师兄,我看我们还是别找了,直接去那个什么摄政王府看看得了吧?”
飞鸟有气无力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哐嘡一声坐在了椅子上,“这几天我都快把长安城逛……找遍了,连小师妹的影子都没见到,那些人也是,要么直接不认识,要么说像那个摄政王。”
对面的天机子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眼神淡淡地扫过对面的飞鸟,“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连你师妹的一点影子都没有学到。”
417拜见两位师兄
“是是是,我师妹可是皇亲贵胄,谁让我就只是个草野村夫呢~”
飞鸟满不在意地笑笑,更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天机子只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若非二师兄现在脱不开身,只怕他得亲自来找师妹,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还说呢,二师兄向来偏心眼儿,怎么就不多疼疼我呢,有什么好东西就知道给师妹……”提起了二师兄,飞鸟不服气地碎碎念着。
“方才你说,摄政王府?”天机子忽然开口。
可不是吗,那街上的人居然还有不少说他师妹像个男人,他师妹明明如花似玉,这怎么可能嘛。
飞鸟心不在焉地玩起了桌上的拂尘,“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嘛,师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跟大庆的摄政王扯上什么关系,再说这可是死罪……”
话没说完,他一愣。
死罪?
谁敢定她师妹的死罪,况且先前他们先入为主了,师妹毕竟是北冥皇室的人,自然不会跑来大庆。
可现在想想,这还真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再者,师妹从前也是常扮作男人,他们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还拿着她的画像问了不少人……
天机子微微敛了敛眼神,眉目轻拧,“下午,去走一趟。”
……
苏长今约了左沂源。
只是临出门前,她向着院中那颗沉香树上望了几眼,忽然又变了主意。
“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到。”
向来是以她马首是瞻,苏然自然没有二话,让人准备马车去了。
苏长今轻轻摇曳着手中的折扇,无奈天气实在冷得很,她又合上。
踱步走到了石桌旁,苏长今缓缓落座,唇角轻轻地勾起,“两位师兄,放过我的沉香树吧,叶子都要被你们揪秃了。”
话落,那树上的人终于不再等待。
一身淡蓝色的衣袍率先落在了苏长今的眼前,飞鸟忍不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自己发红的鼻子,“这什么东西这么香……”
苏长今未曾言语,只轻笑着看着他,还有从树上悄然而落的天机子。
“师妹。”
已经许久许久不见了,三师兄的两鬓似乎又白了许多,皱纹依旧是那般的祥和而平缓。
天机子手中掌着拂尘,平平静静地看着已有多年未见的她。
苏长今心中微动,待到两人站定,她恭恭敬敬地起身,微微弯下腰,向着两人堂堂正正地行了行了一礼。
“师妹不才,拜见两位师兄。”
她这一礼行的真心实意,当初她被赶出皇都,师父本来要带她走,是她执意留下,后来果真如三师兄预言的北冥被倾覆,师兄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她。
若非怕连累他们被追杀,现如今苏长今很可能就跟他们一起在江东悬山玩泥巴了。
“呦,还真是孩子大了懂事儿了哈,居然都知道主动叫人了!”飞鸟嘴巴快要咧到耳朵后面了,得意的不行。
要知道以前,苏长今可是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喊过他,如今……简直稀奇得很。
“师妹,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找你已经快把腿走断了,结果你还真是太能跑啊!”
418武林盛会
“找我?”
苏长今心下动容,她当初离开北冥皇都以后便几乎不再见他们了,之后北冥覆灭,她被追杀,更是不敢与悬山在有所牵扯。
如今,也已经有三四载未曾相见过了。
“是我不好,让师兄师姐惦念……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好?”
说起来,苏长今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师父了。
这些年稳定下来之后,她也没有想着到悬山去走一遭,一来有碍于身份,二来她也不敢见他。
师父平日里最关切的就是她这个老幺了,可当年她却一声不响地走掉,如今也没脸去见他。
“还老人家,师父要是听见你说他老,肯定气得直接从南疆飞过来!”反正他师父也听不见,飞鸟自然可以夸张地大放厥词。
“再说了,师父可是越活越年轻,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驻颜有术,他师父修得可是登峰造极。
苏长今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师父去南疆了?”
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飞鸟笑得灿烂,“可不嘛,我们悬山七子都是各奔东西,哪一个不是混的风生水起,就连二师兄也……”
“飞鸟。”
他话没说完,便被天机子打断。
苏长今听见了拂衣的名字,拂衣平素与她关系最好,她自然是想问个明白的,“二师兄怎么了?”
天机子见她执意要提,而她又向来执拗,自然也不瞒她,“不过是些江湖上的事,你可听说了最近的武林盛会?”
虽说平日里身居庙堂,但毕竟也是曾经在江湖上混下来的,苏长今自然也清楚这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听说了一些,据说上一任武林盟主风天漠退位,今年会推选新一任武林盟主。”
天机子点了点头,“不错,二师兄此刻正随着一众武林人士身处风翼山庄。”
苏长今倒是有些疑惑,“拂衣师兄武功卓绝,只是没想到他会去竞争武林盟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拂衣虽说武功卓绝,却也性子高傲,与人切磋倒是有可能,却不太可能争夺武林盟主,想来前去风翼山庄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确实不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二师兄本意便是以武会友。”
武林盛会在即,各路豪杰更是群英聚首,拂衣自然是想与这些年江湖上出现的各类英豪切磋一番。
“结果……”
听到此处,飞鸟性急地接过话头,“结果,居然让人家武林盟主风天漠的女儿,风如玉给看上了!”
武林大会要推举新任盟主,而风翼山庄庄主风天漠又是现任盟主,此次武林大会自然是在风翼山庄举办,也正巧让风如玉瞧见了拂衣。
“谁让我们二师兄长得好看呢,让他平日里看不起我们这些长得普普通通的~”说实话,飞鸟还挺幸灾乐祸。
不算小师妹,拂衣是他们几人当中皮相最好看的男子,又武艺超群,被姑娘家看上了实在不稀奇。
苏长今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不嘛,回不来了,要不然这次哪儿还轮得到我跟三师兄来找你,要是二师兄接到师父的命令肯定立马就奔来了!”
“等等。”苏长今反应过来,“二师兄如果不想的话,直接走人不就是了?”
419我还当什么大官呢
毕竟,区区一个风翼山庄,怎能奈何得了拂衣。
飞鸟哼笑了两声,“要是这样就好了,我跟三师兄虽然没去,但现在江湖上也快要传开了,那风如玉的亲娘可是大庆成安侯也就是池家侯爷的亲妹妹……”
飞鸟这话说的太快,以至于苏长今断了半天句,才捋清楚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成安侯,池越的亲爹。
风如玉的亲娘,是成安侯的亲妹妹。
所以,风如玉就是池越的……表妹?
这关系,瞬间感觉江湖跟朝堂之间,已经成了一个圈儿。
“所以,二师兄是不想得罪侯府的人?”苏长今反应过来,皱了皱眉。
飞鸟摆了摆手,“也不算吧,单说成安侯府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成安侯府背后不是还靠着一个牧野王府嘛……”
苏长今一愣。
牧野王府过世的太妃,也就是陆惊野的亲娘……好像也是成安侯的妹妹。
所以,风如玉也还算是陆惊野的表妹?
再所以,她二师兄是因为成安侯和陆惊野,才被迫扣留在了风翼山庄?
看得出来苏长今的脸色变得不是那么好看,深知苏长今跟拂衣多么要好,飞鸟连忙上前相劝,“诶诶小师妹,你也别生气啊,二师兄是那种会被胁迫的人嘛,他留在山庄主要还是为了你。”
苏长今这下倒是眉头一拧,“为了我?”
“那可不。”飞鸟解释,“你好几年没有消息了,我们不急吗?二师兄是想借用风翼山庄跟成安侯的势力,在天下之内捞你啊!”
风翼山庄乃是武林盟主的势力,其下定然是绿林好汉众多,占据了江湖上的一方,是消息最为精通的地方之一。
再加上朝廷的势力,要找一个人,自然是要简单许多。
听到这儿,苏长今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但依旧轻轻皱着眉头。
二师兄平日里待她最好,无论怎样,她也不能放任旁人去威胁他。
“是我不好,让诸位师兄为我如此牺牲。”
话说到这儿,苏长今再次向着两人行了一礼,天机子沉默地点点头,“确实不好,以后不可再这般任性妄为。”
“得!”飞鸟就直接多了,他语气悠闲,“既然找着你了,我这就跟二师兄报个信儿,不过人家风翼山庄放不放人可就不好说喽……”
一念及此,飞鸟忽然又将视线转回了苏长今的身上,明目张胆地上下打量,“我看你这混的也不错啊,听人说你现在是大庆的什么……”
“摄政王。”苏长今补充。
“啊…对!”飞鸟一下子恍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也是个什么王……你这官儿是不是挺大啊,能比成安侯的官大不?”
不得不说,他师妹天生就是有当官的命,在北冥是公主,来了大庆又成了摄政王。
飞鸟不不关注朝堂,感觉听到的不是这个侯爷,就是那个王爷,也不太明白摄政王是个什么大官儿。
苏长今笑了,“也不是什么大官,不过正好可以压在成安侯前面。”
“哦~那成安侯也不厉害啊,这家伙让人吹的,我还当是什么大官呢~”
闻言,天机子只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对了,我现在的名字,叫苏长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