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惺惺相惜
陶参把叶蓁带到一间厢房,里面有一个年龄稍长的宫女,见到陶参以后俯身行礼,并说:“见过陶管事。”
“嗯!”陶参微微点头,然后说:“这位姑娘晚些时候要为昭仪娘娘诊治,记得,小心伺候着。”
“是,陶管事。”
说完陶参便出去了。那宫女走到门前,关上门,挂上门闩,又放下了四方的帘子,然后折回来,对叶蓁说:“姑娘,洗澡水都备好了,我服侍姑娘沐浴吧!”
可叶蓁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然后说:“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可以,我不需要人服侍,你出去吧!”
“姑娘,这是齐王殿下的命令,我不敢不从。”
“可我……”
“我明白姑娘的顾虑,姑娘孤身入宫,对所有人都存着防备之心,这是人之常情,可姑娘既然已经答应要为昭仪娘娘诊治,就该知道,在诊治之前,是不会有人敢害你的。”
“纵然……纵然你说的有理,可你我初次见面,你若在这儿,我会不习惯的,所以,还请你出去。”叶蓁故作镇定的说。
“姑娘……”
“更……更何况,世人都说,宫里危机四伏,安全起见,我还是远离一些人、一些事的好,此事,还请你谅解。”叶蓁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想以此对她造成威势,可谁知对方却突然问道:“那九皇子呢?”
“九皇子……他怎么了?”
“姑娘可远离他了吗?”
“我……”
“还有为昭仪娘娘诊病的事,您也没有推脱啊!”
“那是职责所系。”
宫女听完,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说:“姑娘坦诚,我也不瞒你,这沐浴本是明面上的说法,更为主要的是搜身,每一个入了琼华殿的人,都是要搜身的。姑娘,您要诊治的是齐王殿下的母亲,易地而处,齐王殿下如此小心,也没有什么错吧!”
“搜身?搜身可以啊,那就这么搜吧!为什么还要脱衣服?”叶蓁不解的问她说。
“姑娘若是没有恶意,那还怕什么呢?”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是……不好意思的问题。”
宫女听完不禁笑了,然后说:“姑娘,沐浴更衣本是宫里的基本礼数,你既然进了宫,礼数周全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您说呢?更何况,你我都是女子,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谁说女子之间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姑娘说什么?”宫女没有听清,于是问她说。
“没……没什么”
叶蓁想了想,觉得人在屋檐下,还是少惹是非的好,于是便咬着牙解开了衣带。
脱完了衣裳,叶蓁又走进了浴盆。
宫女走过去,一抬眼,却发现叶蓁后背的伤口竟然伤的那样重,现下因为泡了水,所以有些发了红,有些又裂开,渗了血,她走上前,一边帮叶蓁把头上垂下来的发带放到浴盆外,一边说:“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又有自己的本事,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这聪明劲儿一定得用到正道上。”
“你为何这么说?”
“姑娘,我们虽是女子,但也一定要堂堂正正、坦坦荡荡才是。”
叶蓁越听越糊涂,于是微微转头,问宫女说:“初次见面,我很感激你跟我说这些,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姑娘,你会明白的。”
“我……”‘她说的难道也是之前顾夕宁说谎骗人的事?’于是叶蓁转过身来,双臂交叉伏在浴盆上,问她说:“实不相瞒,四月二十九日之前发生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你知道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
“四月二十九日之前?你想知道什么?”
“就我身上发生的事。”
“既然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为何会不记得?”
“我……”‘算了,还是用一样的借口吧!’想到这儿,叶蓁便继续说:“我……我有尝药草的习惯,可能是吃错了什么,所以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给忘了。”
“吃错了什么?”
“嗯!”叶蓁点点头。
宫女听了,也没再追问下去,只说:“我只知道,你参加医官考核那天,在考核官员面前亲口承认,自己并非医者,后来还伺机逃跑,却在宫门口被抓住了。”
“还有呢?”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多谢。”叶蓁转过身去,不禁心想:‘这不是医者的事,哪有自爆的,她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吗?还逃跑,逃跑不是罪加一等吗?不对,既然她在考核官员面前自爆,那当即就应该被下狱才对,怎么还能跑到宫门口才被抓呢?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咚咚咚……”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有人说道:“红袖姐姐,齐王殿下派人来催了。”
“知道了。”
“姑娘,出来吧!”
“好。”
宫女拿过来一身新衣裳,可叶蓁见了却说:“我……我能不能还穿我之前那身?”
“姑娘之前穿的那身是宫中女官的衣裳,那身衣裳,姑娘穿着,不合规矩。”
“可……”话到嘴边,她却收了回去,既然不合规矩,不穿也就是了,于是问道:“那我原来的衣裳你要如何处置?”
“我自会为姑娘留着。”
“真的?”
“是”
“那拜托你一定要帮我留好了。”
“嗯!”
虽然是以后可能都不会再穿的衣裳,但因为是刘熙送的,所以她想留着。
宫女红袖帮叶蓁仔细的擦拭了后背的伤口,然后又帮她把衣裳穿好,临别之时对她说:“姑娘,你在北辰殿外为守卫诊病的事,我也听说了,我虽是个奴婢,没什么本事,但我钦佩那些有自己的追求和抱负的女子,所以看着你做了错事,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再加上,我年长你几岁,便唠叨了几句,姑娘莫要见怪。”
叶蓁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怕自己误入歧途。于是连忙说:“我同你一样,也钦佩并且渴望成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子,你放心,我心向往之,绝对是光明与正义。”
“嗯!”
“对了,姑娘”
“叫我红袖便好。”
“红袖姐姐,今日多谢你了。”
“姑娘客气了。”
穿好了衣裳,叶蓁就出了门,红袖和陶参说了几句话后,陶参就带着叶蓁回到了偏殿,齐王起身走到陶参面前。
“回殿下,一切正常。”陶参伏在齐王耳边禀报搜身的结果。
齐王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裴宿跑来禀报说:“殿下,彭昭仪醒了。”
齐王听完,回过头来看着叶蓁说:“随我来!”说完便迈出了殿门。
“是”
叶蓁也迈步跟了出去。
在彭昭仪的寝殿外,聚集了很多的太医和宫人,太医们聚拢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病情,宫人们进进出出的,脚步匆忙,面色急切,叶蓁跟在齐王的身后,默默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众人见到齐王,纷纷请安,宫人也都停下来行礼。
可齐王只快步走着,很快便进了彭昭仪的寝殿。
叶蓁却被门口的宫人拦了下来,她只得站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寝殿内传来齐王的声音:“让门口的那位姑娘进来。”
“是”门口的宫人领了命,带着叶蓁走了进去。
殿外的太医们也都听到了齐王的话,于是有人忍不住说:“那姑娘是谁?”
“应该就是前几日在北辰殿门口给北辰殿守卫治病的那个人吧!听说齐王殿下也是听说了此事,才专门把她从北辰殿召来的。”
“年纪轻轻的,知道怎么诊病吗?我看啊,这齐王殿下这回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可不是嘛!”
“也许不是叫她来诊病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好了好了,若不是我等医术不精,治不了彭昭仪的病,也不会叫齐王殿下四处求医,大家都少说两句吧!”见太医令开口制止,大家便都住了口。
叶蓁走进寝殿以后,来到彭昭仪的床边,红色的帷幔垂挂着,挡住了彭昭仪的脸,齐王站在床边,背着手,安静的站着。
叶蓁站定以后,宫人见她不动,提醒她说:“快跪下。”
“哦”于是她连忙跪下来请安,道:“顾夕宁见过彭昭仪。”
“起来吧!”这时,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第十七章:一场虚惊
齐王示意一旁的宫女上前把彭昭仪的右手拿到帷幔外,宫女红缨便走了过去。
叶蓁起身以后,见宫女在彭昭仪的腕部放了一方手帕,便懂了这是要她诊脉的意思,可她并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说:“彭昭仪恕罪,诊脉一事,还请缓行,可否容我先问一问您的病情?”
“可以”彭昭仪依旧虚弱的说。
“红缨,你在这儿伺候着。”齐王看着宫女红缨说。
“是,殿下”
说完齐王便出去了,因为他知道,医者之查之问通常会涉及到一些隐私,患病之人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可也应该暂时回避才算妥当。
“多谢彭昭仪,不知您都有哪些不适?”叶蓁问她说。
“有时候心跳的很快,有的时候头还很晕,夜里睡不着觉,还总是做噩梦,白天昏昏沉沉的,不愿意动弹,偶尔还会发热、出汗,让人心情烦躁。”
“还有吗?”
“没有了。”
‘这就没有了?这能看出什么来啊?’叶蓁不禁心想。她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不知彭昭仪月事如何?”
“不甚规律。”
“可否具体说说?”
“昭仪她每次月事大约三四天,每次间隔时间不定,有时二十多天,有时三十多天,相差很多。”一旁的宫女红缨补充说。
可问完了这些,叶蓁便停住了,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些什么了。
虽然自己是学临床的,可妇科接触实在不多,在本科时学的那半年妇科基础知识,这么久不接触,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隔行如隔山啊!’
本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原则,她借着诊脉的由头上前大概看了看彭昭仪的面容后,便出去了。
齐王来到门前,问她说:“诊好了?”
“嗯!”
叶蓁点点头,齐王见了,便带着她回到了偏殿。
偏殿内,齐王着急的问她说:“我母亲得的是什么病?”
“回殿下,我……我不知道。”她说完便看向齐王,却见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古代的医者治不好病,宫里的人一怒之下,都喜欢砍太医的头,我不会就这样死在这儿吧?’想到着,叶蓁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齐王强忍着怒火,对她说:“你小小年纪,医术不精,本王不怪你,这样,只要你说出你师父的下落,本王答应你的依旧作数。”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
“放肆,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齐王大声呵斥道。
“殿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裴宿……”
“殿下息怒,这彭昭仪的病,就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她呢!您消消气,消消气。”一旁的裴宿连忙劝说道。然后紧接着他又对叶蓁说:“顾姑娘,你师父治病救人,兼济百姓,是个人人敬仰的好郎中,他的行踪,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哦对,你说你忘了,忘了没事,有些事忘了也是能想起来的,没事儿。”说完裴宿又看向齐王,说:“殿下,这个,属下听说,人若是忘了些什么,那多接触一下过去的人和事,受些刺激,兴许就能想起来了,所以,属下请旨,前往右北平郡去寻顾氏夫妇,属下以为,这顾姑娘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说不定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你要去右北平郡?”齐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他说。
“是”
“你要做什么?”叶蓁听了也十分震惊的问裴宿说。
因为她知道,这明摆着就是要挟嘛!
可裴宿却并没有理她,她便又看着齐王,说:“殿下,你们要做什么?”见齐王也不说话,叶蓁连忙跪下来,拉住齐王的衣角,祈求他道:“齐王殿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我师父在哪,你有什么怒气,都冲着我来,求求你,不要牵扯我家人好不好?”
齐王依旧不说话,反倒是裴宿开口问道:“那你是说还是不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叶蓁声嘶力竭的吼着。但她知道一味地说自己不知道没有半点用处,于是她提议说:“殿下,我可以……我可以回右北平郡去找我师父,只要殿下你不牵连旁人,我可以去找他,我一定能找到他,求你了,殿下,不要让他去。”
“我们早就派人在全国上上下下的找了,用的着你去。”裴宿反驳道。
“那殿下,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我?”齐王依旧不说话,可他越是不说话,叶蓁就越是紧张,她的手攥的更紧了,就连说话也有些颤抖。
“殿……殿下,求您了,这不关我家人的事啊!”
许久,齐王才淡淡的说了句:“行了,你下去吧!”
“去……去哪?”
“从哪来,回哪去!”
“那我家人呢?”
“本王母亲病着,本王还没那个闲工夫。”齐王甩了甩衣袖,转过身去了。
“那就好,多谢殿下。”
说完叶蓁忙起身出去了。
她走后,齐王看着裴宿,有些生气的说:“谁让你拿她父母要挟她的?”
“殿下,那要挟人不就得这么要挟吗?不然我怎么说,我说,我去右北平郡把二老请过来聊聊天、喝喝茶,这合适吗?”
“我说的是这个吗?我是说,谁让你拿她父母要挟她的?”
“殿下,我知道,您生性纯孝,不愿行此悖逆之事,所以属下帮您说啦!殿下,您还记不记得,右北平郡郡守来信说,她学医的初衷就是为了体弱多病的父母,这么看来,她也是个至纯至孝的人,所以属下只有以此为要挟,殿下您才能听到真话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齐王点点头,然后又看向裴宿,生气的说:“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吗?”
“是,殿下”
齐王说完还不忘狠狠的瞪了裴宿一眼,裴宿见了,连忙说:“属下错了。”
可齐王还是盯着他。
“错了,真的错了。”裴宿只好不停的承认错误。
第十八章:既往不咎
叶蓁刚刚出了琼华殿的门,就被向凌截住了。
“太子殿下有请,顾姑娘,跟我走一趟吧!”向凌看着叶蓁说。
叶蓁自知打不过,便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来到东宫以后,她又见到了廷尉张陵和右监楚平,就在四处张望的时候,一旁的向凌禀报说:“启禀太子殿下,人已带到。”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殿下”
她这才顺着声音朝前看去,只见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头戴玉簪、身着红衣的男子,虽然同为红衣,但太子的服饰又和齐王有所不同,而且很明显太子的服饰颜色要深些。
“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行礼。”廷尉张陵提醒她说。
叶蓁听了连忙跪了下来,叩头说道:“顾夕宁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
“谢太子殿下。”
椒房殿的梁王一直在暗中关注琼华殿的动静,得知叶蓁从琼华殿出来后就被带到了东宫,便径直去了北辰殿。
东宫内,叶蓁起身以后,太子便问道:“本宫已经派人去查了你的生平,接下来本宫要问你的话,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听到太子这么说,叶蓁瞬间就慌了……
‘他已经查了顾夕宁的生平,那我说的如果和他查到的不一样,我不就死定了。不对,哪有什么如果,顾夕宁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说的一定会和他查的不一样啊,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想到这儿,叶蓁只觉得双腿无力,于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并说:“殿……殿下,我还是跪着说吧!”
“随你,顾夕宁,本宫且问你,你在掖庭时曾说自己的医术是自学而成,可有此事?”
“回太子殿下,正是。”
“可本宫怎么听说,你曾跟随一位王姓医者学医数年,你的医术都是他教的。”
“太子殿下,这事儿我能解释,拜了师门的人离开师门以后,因为害怕自己学艺不精,有辱师父的名声,所以都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师父是谁的。”
太子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继续问她说:“那本宫再问你,你说你入宫参加考核是为了证明自己,可本宫得到的消息却是,你为乡邻所不容,才被迫南下入宫,可有此事?”
“这……太子殿下,这事我也能解释,乡邻不容的事,说起来太不体面,而且我是医者,医者本是济世救人的角色,若是被宫里得知我被乡里所不容,那宫里一定会质疑我的医术和德行,我不希望宫里因为此事就对我的医术全盘否定,所以我说进宫是为了证明自己,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一派胡言,说谎就是说谎,隐瞒就是隐瞒,怎么被你说的好像你没有半点不是一样?”楚平在一旁愤怒的斥责她说。
“太子殿下,我承认,我是有所隐瞒,我也有说谎,你若是因此而惩罚我,我没有半句怨言,只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么说,以上这些,你全都认?”
“我认,我都认。”
“那你可知,冒充医者可是重罪,陛下曾经说过,医者肩负着治病救人的重任,若是不懂装懂,害了性命,纵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我知道,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人的性命。”叶蓁连忙否定说。“殿下,我知道医者仁心,先修德行,再学医术,我的老师都教过的,我也一直奉为金科玉律,躬身笃行。”
“你知道便好,看在你及时止损的份上,本宫准你离宫,回家去吧!”
“回家?你要放我回家?”
“是”
“殿下,我不能回去。”
“为何?”
‘我是在这儿来的,我只有留在这儿才有机会回去啊!’叶蓁心想。于是叩头说道:“太子殿下,我希望能再有一次医官考核的机会。”
“你还要考?”
“是,太子殿下,求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太子想了想,然后说:“好。”
“多谢太子殿下。”
“殿下,她入宫行骗,可是欺君之罪,您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啊!”楚平对太子说完,又看着叶蓁说:“顾夕宁,这欺君之罪,你要如何解释?”
“我……”
叶蓁被问住了,是啊,欺君之罪如何解释,说谎自己已经承认了,那就是欺君了。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可这时,太子却对楚平说:“楚右监所说不无道理。”
“太子殿下???”叶蓁听了,不禁吃惊的看着太子。
“不过此项罪责要如何处置,本宫还要请父皇来定夺,顾夕宁,你且在这儿等着。”
“是,太……太子殿下。”
太子说完便起身出了东宫,廷尉张陵和右监楚平也跟了出去,还有太子的贴身侍卫季同和向凌也一起跟在后面。
“殿下,您为何要答应她再考一次?”
“她说的话,虽然有些道理,却并不足信,她身上还有秘密,本宫可以送她回去,也可以把她留下来慢慢挖掘。”
“是,殿下思虑周全。”
“殿下,欺君本就是死罪,殿下为何还要去请见陛下?”楚平不解的问道。
太子听完,不禁叹了口气,然后说:“事涉九弟,本宫不得不慎之又慎。”
果然,太子得到的回复是:“欺君之罪,既往不咎。”
于是太子回到东宫以后,便允诺叶蓁次日辰时参加医官考核。
听到“欺君之罪既往不咎”的回复,叶蓁不禁摊坐在了地上,太子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叶蓁简直是度日如年,不对,是度秒如年,那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等待死亡的审判啊!
她好像突然明白真正的顾夕宁为什么要逃跑了,要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谁不跑啊!如果太子再晚回来一会儿,自己也想跑了——虽然自己也知道跑出去的可能几乎是没有!
北辰殿内,刘熙得知叶蓁被太子带走了,没有说什么,毕竟,此事管到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初衷。
可是,梁王走后,他独自一人看着寝殿的门,心里竟然有些失落,他明白,这是离别的感受。
他只是没想到,明明知道她终归要走,却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第十九章:临危受命
叶蓁被安排住在东宫的一间厢房,门口有人把守,不准她随意外出,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她有些不安,不过,令她稍稍放心的事,门口的两名守卫都是女子,这倒让她有些奇怪。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皇宫守卫鲜有女子充任。
夜里,她躺在床上,心里更加不安了,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除了北辰殿以外,第一次住在别的地方,对比之下,她才知道,当初在北辰殿时,虽然也不知道九皇子是好是坏,但是心里就是不自觉的心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
她盯着手臂上的那根五彩绳,不由得心想:‘也不知道殿下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也想起我呢?也不知道他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摸了摸自己还空着的肚子。
晚饭送过来以后,她没敢吃。
“咚咚咚……”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叶蓁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连忙起身,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个瓷器,就往门口走去。
“姑娘您睡了吗?”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有些急切。
“还没,怎么了?”
“姑娘,东宫有人受伤了,太子殿下请您过去看看。”
一听到有人受伤,叶蓁连忙放下手里的瓷器,然后打开房门,说:“有人受伤了?”
“是”
可她刚刚迈出一只脚,却又退了回来,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为守卫颜承诊病那天,曾听守卫荣谷说东宫里也有太医,就算没有,也可以到皇宫去请,断不会轮到她来诊病,于是她问那人说:“请我?东宫里有那么多太医,为何要找我?”
“实不相瞒,受伤的人是名女子,她不愿意让男子诊治。”那人的语速很快,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着急。
叶蓁虽半信半疑,但还是说:“那快带我去。”
“好。”
那人把她带到了东宫的永安殿,永安殿正殿是太子处理政务的地方,永安殿内有一间卧室,偶尔太子处理政务处理的太晚,便会直接进内殿休息。
可此时的内殿里,躺着的却是一名女子,名叫穆南晴。
叶蓁进了正殿以后,见到了太子,此外,太子身旁还聚集了很多人。
叶蓁走过去,还未行礼,就听太子说:“不必多礼,先救人。”
“是”然后她就被带到了内殿,她来到床边,只见面前的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右手却紧紧的抓着左侧胸前的衣裳,而就在她抓着的那块地方,布满了血迹。
带着叶蓁进来的那人,伸手去拉穆南晴的右手,却怎么都拉不开,于是便把手收了回来。
“她这是怎么了?”叶蓁一边伸手去拉开穆南晴的右手,一边问身旁的人说。
“她这是害怕被太医扒开衣裳。”
叶蓁听完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人,说:“那她就伤在胸口,不扒开衣裳,怎么治病?姑娘,帮我把她的手拉开。”
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穆南晴的右手和衣裳分开,可是不一会儿,她便又把衣裳抓了起来。
叶蓁只好一边拉开她的手,一边说:“姑娘,我是医者,我也是女子,是太子殿下派我来替你诊治的,太子殿下专程把我叫来替你诊治的,就因为我是女子,这里没有男子,你放心吧!”
只见穆南晴虽然眼睛紧闭着,手上却真的不挣扎了。
叶蓁便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裳。
只见在她的左侧锁骨中央有一个纵行的伤口,像是被利器径直穿入的。
“除了胸口以外,还有伤到别处吗?”叶蓁语速飞快的问那人说。
“应该没有。”
“来,帮我给她翻个身。”
“好”二人便配合着把穆南晴从卧位变成了右侧卧位,叶蓁轻轻的扶着穆南晴左侧锁骨的伤口处,因为伤口整齐,所以轻轻挪动不会造成多余的损伤,也是因为这样叶蓁才敢动她,不然在一般情况下,骨折的病人都是不能轻易挪动的,尤其是颈胸腰椎有骨折的病人。
叶蓁把穆南晴身上的衣裳掀开,见后背没有伤口,双下肢背侧也没有伤口,便又把她放平了。
然后她又检查了穆南晴的前面,除了胸部锁骨有一处剑伤,双侧肘部有一些轻微擦伤以外,其他部位都没有伤口。
“还好,这一剑没有穿透,她胸前流血不多,说明没有伤到心脏大血管,锁骨有骨折,但只要感染不重,便不会有大碍。”
说着叶蓁又摸了摸穆南晴的额头。
“额头不烫,说明并没有发烧,目前来说,感染不重。”然后,她问身边的人说:“止血药有吗?”
“有,我去给你拿。”
那人走到桌前,拿了一瓶止血药,递给叶蓁后,叶蓁便开始给穆南晴的伤口上药。
“既然没有大碍,那她为什么会昏迷呢?”身边的人问叶蓁说。
“因为有骨折,骨头断了,可是很疼的,她可能是痛性晕厥,就是俗话说的疼晕过去了。”
“哦!”
“凶器验过了吗?剑上可有毒?”
“太子殿下已经命人验过了,剑上无毒。”
“那就好。”
“不过,你怎么知道她是中剑了?”
“伤口如此整齐,一看就是锐器,但武器我不太懂,所以也有一些猜测的成分。”
“你猜的不错,南晴她就是中剑了。”
上完了药,血便止住了,叶蓁站起来,对旁边的人说:“姑娘,”
“我叫骆亦萱,你叫我亦萱就好。”
“好,亦萱,她的血已经暂时止住了,但我不懂开方抓药,所以后续调理的事我会禀报太子,由其他太医来照料,但是为了从中传达病情,以及发生意外时能及时施救,我会一直待在这儿,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好,多谢顾姑娘。”
“不必客气,那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出去跟太子殿下汇报一下情况。”
“好”
“对了,你要多探探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
“知道了。”
第二十章:交代病情
若不是不得已,太子也不会去找叶蓁。
叶蓁进入内殿以后,太子不禁回想起了几天前自己安插在齐王身边的线人曾经说过的话。
“齐王近日有何动静?”太子问那人道。
“启禀太子殿下,齐王昨天夜里悄悄去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那名来自幽州的女子,顾夕宁。”
“顾夕宁?本宫记得她,她是本宫主持医官考核这么多年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幽州的人。”
“是啊,殿下,自从二十五年前,幽州那名前来定安城参加医官考核的郎中被吓死以后,就再也不见幽州的人来了。”
“好了,前尘往事,无需再提。你可知道,齐王去见她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齐王是想招揽她,为自己所用。”
“幽州的人他都敢用。”向凌在一旁调侃道。
可太子听完却淡定的说:“只要用的得当,不管是哪的人,都一样好用。”
“哦!”向凌挑挑眉,没再说话。
太子便又问那人说:“齐王打算怎么用她?”
“齐王说,要她在考核时主动承认自己冒充医者,这样,太子殿下您身为主考官,一定会立刻把她拿下,等到殿下审问时,她再主动认罪,殿下心肠柔软,定会从轻发落,如此,殿下于她,便是有恩之人,她便可以以此假意投靠殿下,暗中行事。”
“暗中行什么事?”向凌听完,着急的问道。
“殿下,向侍卫,属下以为,齐王之所以选中顾夕宁,看中的必定是她幽州籍的身份,这么多年,无论是谁,只要跟幽州扯上关系,总免不了要受人猜忌。”
“可殿下是太子,就算和幽州有所联系,难道还会谋反不成吗?齐王这招可真不明智。”向凌气愤的说。
“可是,可是……”
“你有话,但说无妨。”
“可是,这么多年,陛下一直是偏宠齐王的,有人甚至说,太子殿下不过就是有个嫡长子的身份,虽说立嫡立长,可若是将来陛下一定要改立太子,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太子听着,不禁攥紧了桌上的茶杯。
那人见了,连忙叩头请罪说:“殿……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说下去。”
“这……”
“他们还说什么了?继续说下去。”太子强装镇定的说。
“他们还说,若是论起脾气秉性来,这几位皇子中,也是齐王殿下和陛下最像。所以……所以,若是您真的和顾夕宁扯上关系,外人难免会猜测说,您是有意联络幽州,至于目的,或是自保,或是谋反,或是逼宫,总逃不过这些理由。”
“这个顾夕宁,是官员的女儿吗?”向凌突然问那人说。
“不是”
“那她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也不是,她家就是普通农户。”
“那就是她的父母和朝廷命官或者当地的富商巨贾有交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向侍卫,您为何这么问?”
“若是没有这些身份,以她一个农户的女儿,怎么联系起殿下和整个幽州呢?”
“这……”
那人被问住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太子想了想,说:“向凌说的有理,这样,你先回去,顾夕宁的事,本宫会派人去查。”
“是,殿下。”
那人走后,向凌问太子说:“殿下,那顾夕宁的事,派谁去查?”
“既然涉及朝廷命官,就不能交给幽州刺史了,可本宫若是公然派个人去,难免会打草惊蛇,让本宫想想。”太子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向凌说:“熠辰是不是还在外面呢?”
“是,殿下。”
“让梁王给他送信,叫他改道去幽州。”
“是,殿下”
‘她是真心想帮二弟?还是缓兵之计呢?’从回忆中抽离后,太子不禁心想。
这时,叶蓁突然从内殿走了出来。
太子见了,连忙跑过去,问她说:“顾姑娘,南晴她怎么样了?”
“回太子殿下,南晴姑娘她伤在左侧锁骨,”叶蓁边说边指着自己左侧锁骨正中间的位置,然后继续说:“也就是这儿的位置,但好在伤口不深,剑又无毒,也没有伤到心脏和大血管,所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被利剑所伤,骨折是开放的,所以会有感染的风险。”
“感染?什么是感染?”太子不解的说。
“感染就是,”说到这儿,叶蓁突然停住了,她这才想到:‘中医没有细菌病毒感染的概念。’于是她解释说:“就是……就是她的左侧锁骨有骨折,而且骨折和外界是相通的,所以会有病邪入体的风险。”虽然叶蓁学的是西医,但是在大四的时候,学校的课程安排里曾有半年的中医课程,再加上她喜欢中医,所以有些基本的东西她还是能说的上来的。
“那可会危及性命?”
“这……不敢欺瞒太子殿下,这病邪入体应该如何诊治,我并不知道,所以,还要请教诸位太医?”
“回殿下,微臣可以开一些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续筋接骨的方子,给穆侍卫服用。”一旁的太医禀报说。
‘原来她姓穆,还是个侍卫。’叶蓁心想。
“好,你们快去。”
‘侍卫、守卫都有女子,这次的医官考核,也不限制男女的身份,之前我还以女子的身份在这古代会受束缚编过借口,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
“臣等告退。”说完太医们便离开了。
太医们走后,太子对叶蓁说:“顾姑娘,今日多谢你,刘衡感激不尽。”堂堂太子以名自称,足以看出他的感激是出自于真心。
可叶蓁听他说他叫刘衡,不禁好奇的问道:“哪个衡?”因为她记得西汉汉文帝就叫刘恒。
可太子被她这么一问,反倒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权衡的衡。”
“哦,那不是一个人。”
“什么不是一个人?”
“没……没什么。太子殿下,您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了,只是,我不懂开方抓药,真是惭愧。”
“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已实属不易。”
“谢太子殿下夸奖。”
“顾姑娘,不知,你可否在这儿暂留几日?本宫怕……”
“太子殿下放心,在南晴姑娘醒过来之前,我会一直守在这儿的。”
“多谢。”
“殿下,那我先进去了。”
“好。”
‘没听说历史上有另一个皇帝叫刘衡啊!难道这个太子也是宫廷争斗的牺牲品。唉……生在皇家,真是可悲啊!’回去的路上,叶蓁忍不住心想。
叶蓁进了内殿以后,走到床边摸了摸穆南晴的额头,依旧不是很热,她又看了看伤口,也没有再渗血,于是,她便走到一旁,问骆亦萱说:“亦萱姑娘,不知你可否跟我说说南晴姑娘受伤的经过?”
“这……?”
“如果不方便,那便算了,我只是出于问诊的角度想了解一下她受伤的经过,免得遗漏些什么,可是,如今她的伤情已经平稳了,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的。”叶蓁说完还朝着骆亦萱笑了笑,以此来表明自己说的都是实在话,好让她不必为此感到为难。
“也不是不方便,只是宫里的事,向来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不是不愿说,只是不想因此而害了你。”
叶蓁听着,不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救过她的刘熙,琼华殿的宫女红袖,还有此刻的骆亦萱,对待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竟然满满的都是善意。
她不禁觉得,自己可能对这个世界的误解太多了,不,确切的说,是出于对宫廷的固定思维限制了她,这么多年,看过的电视剧,读过的史书,都让她觉得皇宫就是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所在,而忘了,宫墙内也有有血有肉的人心人性。
“不过,既然你是医者,那这经过应该都是你要了解的内容,所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骆亦萱有些俏皮的说。
叶蓁看着她,不禁笑了。
骆亦萱便接着说:“今天夜里,是我和南晴在永安殿外当差,亥时左右,南晴说听到屋顶有动静,她的耳力一向很好,她说有动静,便一定有情况,于是她留在殿外警戒,我进殿内保护殿下,果然不一会儿,我就见到她和一个人在殿外打了起来,殿外巡逻的卫兵赶到时,那人已经摆脱南晴,冲进了殿内,可是我和南晴联起手来也抵挡不住,那人趁着我和南晴倒在地上的时候,举着剑径直刺向太子,千钧一发之际,是南晴挡在了殿下的前面,救下了殿下,后来季大哥赶到,才用箭将其射杀。”
“那这么说,你也受伤了?”
“我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真的不碍事?”
“真的不碍事。”骆亦萱笑着说。
“那就好。”
“殿下把南晴抱进内殿,向凌连忙跑去找来了所有的太医,可南晴却紧紧的拉着衣领,不让众人查看,就连我都不行。”
听到这儿,叶蓁忍不住问她说:“冒昧的问一句,她可是因为男女有别?”
“正是”
“可在医者面前是不分男女的,她不知道吗?”
“她知道,可她依旧坚持守身如玉。”
叶蓁听完,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时,穆南晴说话了,于是,叶蓁和骆亦萱连忙跑到床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并没有醒,只是嘴里不停的说着:“殿下,别怕,殿下,别怕……”
人在糊涂的时候,说话是不清楚的,所以叶蓁并没有听清,于是问骆亦萱说:“她说什么?”
“她说,殿下,别怕。”骆亦萱说完,又抚着穆南晴的脸颊说:“南晴,你放心,殿下没事。”
可穆南晴的嘴里依旧不停的念叨着:“殿下、殿下……”
第二十一章:宽慰太子
叶蓁看着穆南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是愤慨,还是钦佩,她明白她的守身如玉,也知道,身为女子,一定要洁身自好,可是,生了病不让太医诊治,这可真的是大错特错了,毕竟,在医者的眼中,任何的事都比不上生命重要,但与此同时她又知道,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人的想法总会有一定的局限性。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了医官考核的事,于是决定去找太子说说,看看能不能暂缓几日,等穆南晴醒了再说。
她走到殿门口,却听殿外太子正在说:“若不是为了保护我,她也不会遭此劫难,我早就说过要送她出宫,可她就是不听。”
听太子的语气仿佛有些懊悔,又有些恼怒。
“殿下,南晴的心意您是明白的,您要送她出宫,还不如杀了她。”
“可我……我不想她每一次都为了我豁出性命,本该是我保护她的,却变成了每次都是她保护我。”
“殿下安然无恙,她才安然无恙不是吗?”
“我……”
“殿下不必自责,顾姑娘不是说了,南晴的伤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一定很快就能恢复的。”
“嗯!”
“殿下,不如,属下陪您进去看看她吧?”
“不,先别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
“是”
‘她豁出性命保护的人,是太子,那她守身如玉难道也是为了太子?’叶蓁不禁心想。
见外面不再说话了,叶蓁才走出来。
“太子殿下”她轻唤太子。
太子见叶蓁出来了,连忙跑过来询问道:“顾姑娘,可是南晴出什么事了?”
“不是的,太子殿下。”
听到叶蓁说不是,太子才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道:“那不知顾姑娘有何事?”
“太子殿下,在南晴姑娘醒来之前,我想一直在这儿陪着她,所以医官考核的事,能不能暂缓几天?”
“可以”
“多谢太子。”
“不必客气。”
“还有一事,请殿下恕罪。”说完便跪了下来,解释说:“我无意于偷听殿下和这位大人的谈话,只是出来时碰巧听到了几句,此事是我有错,殿下若要责罚,我毫无怨言,只是就殿下遇刺一事,我有几句话想说。”
“即是无意之举,本宫又怎么会怪你,姑娘快快请起。”
“多谢太子。”
“顾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殿下,这些话由我来说或许并不合适,但是既然我知道,我就该如实的告诉你,而且我猜,南晴姑娘也希望你知道。”
“什么话?”
“我以为,这刺客在入宫行刺以前,必定做过无数次的练习,可他练习,必定是以殿下的身形去练习,这样,他在刺杀殿下的时候,才能够确保准确无误的刺到殿下的要害,从而一击毙命,可是,南晴姑娘为殿下挡下这一剑,情况便会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伤情的轻重不同,人心的位置在胸腔内是固定的,但是因为每个人的身高是不同的,所以心脏的高度也是不同的,我观南晴姑娘受伤的位置,料想那刺客的目标应该就是殿下心脏的位置,可殿下心脏的高度,却能达到南晴姑娘的锁骨,所以,若是这一剑刺中的是殿下,那殿下很快便会因为心脏被刺穿、失血过多而死,可刺中南晴姑娘,虽然伤及锁骨,却仍有一线生机。所以,她救了殿下,但与此同时,她也保住了她自己。”
“殿下,顾姑娘说的对,若殿下被杀,她也同样会因为护卫不力而被处死,所以南晴救了殿下,也是救了她自己啊!”侍卫季同在一旁补充说。
太子听完,不由得感激的对叶蓁说:“顾姑娘,多谢你,你这么说,倒叫本宫宽心多了。”
“殿下不必客气。哦对了,殿下,您可以多说些南晴姑娘想听的话,或者找些人来多和她说说话,这样能对她起到一定的心理暗示的作用,或许就能让她早点醒过来。”
“好”
可太子说完却愣在了原地,季同见了,连忙小声提醒他说:“殿下,顾姑娘都这么说了,您还不进去看看她吗?”
“哦,对。顾姑娘,本宫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
“多谢。”
说完,太子便走进了内殿,季同走过来,面对着叶蓁躬身行礼,并说:“季同多谢顾姑娘。”
“您也是侍卫?”
“正是”
叶蓁躬身还礼,然后说了句:“季侍卫客气了。”
说完季同也进了内殿。
叶蓁则一直没有进去,因为她觉得,他们应该会有些悄悄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思念作祟
穆南晴昏迷了一夜,第二天巳时便醒了,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叶蓁,开口便问道:“你就是替我诊治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叶蓁吃惊的问她说。
“恍恍惚惚的听到你跟我说话,说叫我放心。”
“你都听到了?”
“嗯!”
“难怪,后来你都不挣扎了。”
这时骆亦萱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来,见穆南晴醒了,激动的大叫了一声:“啊……南晴,你醒了,”
她迅速的走到床边,然后看着穆南晴激动的说:“太好了,南晴,你终于醒了,我……我去告诉太子殿下。”
说完便把药递给叶蓁,并说:“顾姑娘,这药便交给你了。”
“好”叶蓁笑着接了过来,而骆亦萱则转身跑出去了。
“南晴姑娘,先把药喝了吧!”叶蓁把药递给她,穆南晴接过来,一口便喝了下去。
“南晴”太子跑进内殿,看着醒来的穆南晴,欣喜不已,他全然不顾身旁的叶蓁,上前一把就抱住了她。
叶蓁识趣的从床上站起来,出了内殿,可身后太子和穆南晴说的话,还是传到了她耳边。
“傻丫头,以后再不许你为我涉险了。”
“好~”
‘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穆……南……晴。’叶蓁在心里头默念。
出了内殿以后,叶蓁突然很想见刘熙,于是问季同说:“季侍卫,如今南晴姑娘已经醒了,我想去北辰殿一趟,可以吗?”
“顾姑娘要去北辰殿,可是有什么事?我可以代姑娘前去。”
“多谢季侍卫好意,可是我是想去见一个人,这事儿恐怕季侍卫是代替不了的。”
“那……那我送顾姑娘过去。”
“有劳了。”
季同把叶蓁送到北辰殿门口,守卫颜承和荣谷见了她,忙说:“顾姑娘,您总算回来了!”
听颜承这么说,叶蓁以为出了什么事,于是忙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没出什么事,是九皇子,啊……还有我们,这些天不见你,都想念的紧。”
叶蓁听了,不禁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又问了一遍,说:“殿下他……也很想念我吗?”
“是啊,你走后,九皇子他来门口问过好几次,每次都是问你回来过了没有,这还不是想念的紧吗?”守卫颜承笑嘻嘻的说。
叶蓁听了,也不由得低下头笑了。
“对了,颜守卫,你最近怎么样?上次的情况,没有再出现过了吧?”叶蓁又问颜承说。
“没有了,没有了,最近水喝的多了,猪肝吃的少了,整个人都特别好。”
“那就好。”
“哪里少了,上一次你媳妇儿见着我,还让我看着你点呢,说你在家可是一点都没少吃。”荣谷在一旁翻着白眼,责备他道。
“瞎说什么呢!”
“媳妇儿?你都已经娶媳妇了?”叶蓁惊讶的问道。
只见颜承憨憨的笑了笑,然后说:“是啊,我这毕竟也老大不小了。”
“不仅如此,他儿子都三岁了。”荣谷又补充说。
“恭喜恭喜,不过,颜守卫,既然都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贪嘴呢!”
“就是”说起补刀,荣谷可是一句都没落下。
颜承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对叶蓁说:“顾姑娘,我真没有,您让我七天吃一两次,我都记着呢,没敢多吃。”
“那就好,对了,颜守卫,我写病史记录的时候需要附上年纪,上次忘了问你了,不知……你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八”
“哦!”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季同、颜承、荣谷三人连忙行礼,说:“见过九皇子。”
唯独叶蓁没有说话。
“免礼。”刘熙说完,静静地看着叶蓁,叶蓁也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她才说了句:“殿下,我回来了!”
刘熙听完笑了。
叶蓁见他笑了,自己也笑了。
这时,刘熙往一旁挪了一步,然后侧着身子,伸出左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并说了句:“顾姑娘,请。”
叶蓁便迈步走了进去。
寝殿内,刘熙引叶蓁坐在案几后,自己则到厨房拿了好多的瓜果糕点,又沏了壶茶,才回到寝殿。
他把这些东西放到叶蓁的面前,并说:“这些都是今日新送来的,你快尝尝。”说完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嗯!”叶蓁开心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拿起桌上的糕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刘熙看着她的模样,不禁笑了,然后一边帮她倒了杯茶,一边嘱咐她说:“别着急,慢慢吃。”
说起来,这还是刘熙第一次看到她吃东西的样子呢!
叶蓁听完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真的把速度放慢了,她一边吃着,一边问刘熙说:“殿下,您一切可好?”
刘熙听完,只轻声的“嗯”了一声,然后他也问叶蓁说:“你呢?你一切可好?”
“我一切都好,齐王召我去琼华殿,其实只是想问问我师父的下落,但我实在不知道他的下落,齐王也就没再追问了,后来,他又让我帮彭昭仪诊病,我诊不出来,他也没有怪我,只是把我从琼华殿赶了出来,我刚出琼华殿,又遇上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他把我带到东宫,接受太子的审问,太子说他已经派人查了我的生平,说他得到的消息和我所述有所出入,但我都一一做了解释,太子也就不再追究了,只是有一点,陛下他宽恕了我的欺君之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叶蓁一五一十的跟他说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陛下也召见了你?”
“没有,太子殿下说欺君之罪要如何处置,需得向陛下请旨,所以太子殿下便去找陛下,得到的回复是不予追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后来呢?”
“后来,太子殿下说要送我回家,可我不想回家,我想留在这儿,我便请求太子殿下再给我一次医官考核的机会,太子殿下答应了,于是便把我留在东宫,准备参加第二天的医官考核,可是当晚,却有刺客潜入东宫行刺,南晴姑娘为了保护太子,中了一剑,可是,因为她是女子,伤口又在胸口,所以她不让太医们看,太子便把我召了过去,我帮南晴姑娘止了血,上了药,一直等到她醒过来,我才出来。”
“没想到这短短两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好在,你没……哦不,所……所有人都没事。”
“嗯,真是好在,所有人都没事。”
“折腾了这么久,一定没好好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殿下,我待一会儿便回去了。”
“回哪?”
“回东宫,我还得回去参加医官考核呢!”
“哦!”刘熙有些失落。
“不过饿肚子的时候,的确很想念殿下做的好吃的。”叶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可刘熙见了她的模样,却忍不住笑了。
第二十三章:青梅竹马
虽然穆南晴的伤还没有全好,但是叶蓁还是趁着在北辰殿的时候,请刘熙帮忙写了一份病史记录,并把颜承的年纪填到了上一份病史记录里,写好后,叶蓁才回到东宫。
可叶蓁回到东宫以后,却没见到穆南晴,就连太子和骆亦萱也都不见了踪影,季同问过守卫才知道,原来太子被皇帝叫去东凌殿了,因为季同不在,所以骆亦萱跟着护卫随行,也去了东凌殿。
“那南晴姑娘呢?”叶蓁问守卫说。
可守卫还没说话,就听季同说:“那丫头的行踪,我知道,顾姑娘,请随我来。”
“好”
季同带着叶蓁来到东宫的永宁殿,那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寝殿,二人还未走到门口,季同便停了下来,然后指着屋顶对叶蓁说:“顾姑娘请看。”
叶蓁顺着季同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穆南晴此刻正坐在屋顶上。
“她也喜欢上屋顶?”
“嗯!怎么?听顾姑娘的意思,你也喜欢。”
“嗯!”
“那正好,这梯子还在这儿,你也可以上去坐会儿。”
“可以吗?”
“当然。”
“但我会不会打扰到她?”
“不会的,她现在就想找人说说话。”
“真的吗?季侍卫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叫我季大哥,也叫了二十多年了,她的心思,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会不知?”
叶蓁听了,没说什么,季同便又说:“好了,顾姑娘,那南晴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太子殿下。”
“好”
季同走后,叶蓁便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后背的伤口还有些痛,但已经没有上一次爬梯子那么痛了。
“顾姑娘,你来了。”
“嗯,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
穆南晴走过来扶着叶蓁上去,二人一起走到屋脊中央后,并肩坐了下来。
叶蓁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片高台楼阁,宫殿林立,不由得被震撼到了。
“顾姑娘,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南晴姑娘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你也别客气了,叫我南晴就行。”
“好,那我叫你南晴,你就叫我……额……夕宁。”这名字叶蓁说起来还是有些陌生。
“好”
“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叶蓁问穆南晴说。
“你救了我,所以我也不瞒你,这间宫殿名叫永宁殿,是他说要留给我的寝殿。”
“他是指……太子殿下?”
“嗯!我五岁入宫,十岁被送到他身边,做了他的贴身侍卫,从那时起,我便立誓,我此生唯一的使命就是守护他,我想过我会为他而死,也想过等到哪一天我残了、老了,就会被送出宫,在一间院子里孤独终老,可我没想到他会说喜欢我,我也没想到,他会在十六岁的时候,就为我留了这样一间宫殿,并命名为永宁。”
“我……我不懂,这代表什么?”叶蓁有些困惑,便问她说。
“这代表,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娶我。”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叶蓁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没想到这太子殿下还挺浪漫的嘛!哎?不对,可是你现在……不是……?”
“是,我还是他的贴身侍卫,我并没有嫁给他。”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豁出性命守护的人,怎么会不喜欢?”
“那为什么?”
“因为他是太子,太子的婚事,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所以,他娶了别人了?”叶蓁有些气愤的说。
“嗯!他的正妻,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是当朝太尉的女儿,他们的婚事,是由陛下赐婚,皇后亲自主持的,在当时可谓是举国欢庆的盛事。”
“渣男”叶蓁脱口而出,可是很快她就觉得自己失言了,连忙捂住嘴巴。
“你说什么?”穆南晴问她说。
“没什么,你继续说。”
“他也曾说过要立我为侧妃,因为我曾引血种毒、救过他的性命,所以陛下和皇后也就同意了,可我不愿意,我不想一个人住在这么远的宫殿里,什么时候想见他了,还要提前禀报,平日里坐在一起的,都是要和我分享同一个丈夫的女子,与其如此,我倒宁愿一辈子做他的贴身侍卫,就这样守护在他身边,一辈子。”
“我明白。”
穆南晴听了,微微笑了笑。
“可是,什么是引血种毒?”叶蓁忍不住问她说。
“二十岁那一年,他曾身中剧毒,宫中上下无人能解,为此,陛下广招天下医者,入宫为他解毒,可却丝毫不见效果,后来,我听人说在祁山以南有一处山谷,山谷里住着一位擅长制毒解毒的老谷主,可是此人从不出谷,山谷外又有一大片毒林毒帐,外人轻易不得入,陛下派了几波士兵,都没能进谷,殿下那时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根本就受不了长途跋涉,所以,我便联合太医,在他的汤药里加了安神汤,然后趁他昏迷,放了掌心血,再由我饮下,以此来把毒种到我身上,然后拖着病体残躯去祁山寻找谷主。”
“那你不和他一样,都中毒了吗?”
“是,若有解药,我便和他一起生,若无解药,我便和他一起死。”
“傻瓜,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父母亲人?”
“我是个孤儿。”
“孤……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父母存,不许友以死’的道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因为喜欢,我愿意和他同生共死。”
“所以,最后,你找到了解药,救了他?”
“算是吧!”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听着叶蓁这么问,穆南晴不禁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头扭了回去,淡淡的说了句:“喜欢就是一种感觉,说不清楚的。”
“一种说都说不清楚的感觉,真的可以让人豁出性命吗?”
“等你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你就会懂的。”
“不,我不会的,这个世界上,值得让我为之付出生命的,只有家国大义,没有儿女私情。”叶蓁笃定的说。
穆南晴听了,只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叶蓁也没有再说话,这么多年,她不是不向往爱情,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所以才会一直单着,但有时她又觉得,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用很久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然后再用很久的时间让自己忘了他,何必呢?
但有时她也会想,这可能也是自己一直单身的理由吧,毕竟哪有人还没开始就想到分手的!
至于她所说的家国大义,也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她知道自己的国家这一路走来都经历了什么,她也知道如今的幸福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所以,只要国家需要她,她是愿意为自己的祖国献出生命的。
这也是她进入医学院校以后,特别是学习完中国近代史以后萌生的最真实的想法。
第二十四章:医官考核
叶蓁走后,刘熙在寝殿内写了一封奏折,然后派人叫来了梁王刘宣。
刘熙把奏折递给他,刘宣满是疑惑的打开来,看了不一会儿,便十分震惊的抬起头来问他说:“你要去幽州?”
“是”
“九弟,你糊涂,幽州是你母亲的故地,虽然前任燕王造反,满门被灭,可是他的旧部,有很多人都还活着,他们现在就在幽州,如今你说你要去幽州,朝中但凡是个有张嘴的都会说你一定是要借机联合燕王旧部,为陈氏一族报仇雪恨,这不是上赶着落人口舌吗?”
“三哥,我去幽州,只是代母亲去走一走她曾经走过的地方,仅此而已。”
“谁会相信?父皇会信吗?朝中大臣会信吗?九弟,你这说辞就连我都说服不了,怎么说服得了旁人呢?”
“所以三哥的意思是,你也觉得我此行是为了举兵谋反?”
“傻九弟,说什么胡话呢?”
“这不就得了,这举兵谋反的事,就连说一句都是死罪,谁敢跟着我做啊!”
“那当年不就有人做了。”
“当年他是征战四方的先锋大将,有一群死心塌地的追随者,所以才能一呼百应,可我不过就是一个有着一半逆党血脉的无用皇子,谁会追随我?”
“什么逆党血脉,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你是我弟弟,这一点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知道了~”刘熙开心又无奈的答应着,然后他又严肃的说:“三哥,你帮我把奏折递给太子好不好?”
“九弟,你不会是因为顾夕宁家是幽州的,所以才想去的吧?”梁王故意挑逗他说。
“她家是幽州的?”
“你不知道吗?”
刘熙摇摇头。
梁王见了,也没再说什么。“行了,那我去递奏折了。”
“多谢三哥。”
次日巳时,叶蓁如愿参加了医官考核,只不过考核官只问了她三个问题就把她问住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她本以为自己可以通过问诊和体格检查得出一些诊断结果,从而拿到一些分数,可谁知医官考核是有指定书目的,考核官上来就问了她三个中医的问题:
“第一,这《伤寒论》中提到的少阳病要怎么治啊?”
“第二,这《素问》中的阴阳离合论都说了些什么?”
“第三,这《神农本草经》中讲药物的配伍使用时,提出的原则是什么?”
叶蓁一个都没回答上来,所以医官考核她便没有通过。
拜别了太子和东宫一众侍卫后,她来到北辰殿。
“考核完了?”刘熙问她说。
“嗯!”
“结果如何?”
叶蓁摇摇头,然后说:“殿下,我此番是来跟您辞行的!”
“辞行?你要去哪?”
“医官考核我没有通过,所以我不能再留在宫里了,太子殿下说,我一个女孩子,孤身返家不安全,于是特别开恩派专人护送我回去。”
“那你日后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但医学是我一生的事业,我会为了它而继续努力的,一定会的。”
“那就好,我还怕你因此而大受打击,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调节好了。”
“殿下,您怎么知道?”
“有人看见你在皇宫的甬道里面壁思过。”
“啊?谁?”
“一个朋友。”
“哦,不过,那不是思过,是思考来着。”
“思考什么?”
“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那你可想好了?”
叶蓁摇摇头,无奈的说了句:“还没有。”然后她又抬起头来问刘熙说:“殿下,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你为何这么说?”
“殿下,我不瞒你,那日在殿外治好了颜守卫,其实是因为他的情况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出现过,我恰巧看到,便记住了,后来入琼华殿,诊治彭昭仪,我只问了两三个问题,便再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这次阴差阳错的在东宫救了南晴姑娘,也是因为她本身伤的就不重,还有今天,今天考核官问我的问题,我听着总感觉似曾相识似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虽然会一些简单的基本操作,但没有了检查结果作为支撑,我就信不过自己的诊断,这么一想,我真的好差啊!”
刘熙想了想,说:“我虽不知你都看过哪些医书,学过哪些方法,但我知道,在太医院的学生,他们不仅要学《素问》、《难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诸病源候论》这些医学理论,还要学四书五经,每半年考核一次,由医学博士出题,随机抽取三道题目,有两道回答不出,便是不合格,则需要重修重考,但这还只是医学理论的考核方式,四书五经也是考察科目,而且考核方式更加严格。若是学业完成,成绩优异,便可以进入太医署供职,只是,进入太医署时要考,入了太医署以后有所升迁还要考。”
‘这听着,怎么跟我们本科的考试形式还有医院的职称晋升这么像啊!’
想到这儿,叶蓁不禁把下巴搭在案几上,大呼了一声:“太难了,学医太难了!”
可刘熙却被可爱到了,他不禁扬起嘴角,笑着安慰她说:“所以不是你差,而是这个行业的准入标准太高了!”
“是啊,五年本科,还要读研,甚至读博,全读下来,我都快三十岁了,三十而立,放在别的行业,都已经小有成就了,而医生还只是入门的水平。”
“你说的……我怎么听不太懂?”刘熙懵懂的问她说。
“啊……这个,”‘都怪自己一时嘴快,这下怎么解释?’“这个……这个是我们那儿的一些说法,我其实是想说……我是想说……我们那的考核方式和这儿差不太多。”
“你们那,也有太医院吗?”
“有……有啊!”
“原来如此!”
叶蓁因为紧张,所以眼神有些飘忽,但刘熙并未察觉,只继续问她说:“那你还坚持学医吗?”
“嗯,坚持,初心不改,矢志不移。”
“好,我相信,他日你必得偿所愿!”
“多谢殿下~”叶蓁说完便咧开嘴笑了。
刘熙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第二十五章:约定同行
“殿下,以后我们可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叶蓁有些失落的说。
“谁说以后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刘熙说这话的时候,似是挑逗,但又很正经,表情严肃,但嘴角又好像带着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
“啊?”
“陛下已经准我所请,不日我将前往幽州,你既要回家,可愿与我同行?”
“您要去幽州?不对,殿下,您怎么知道我家在幽州?”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的外祖父他曾经的封地是燕国?”
“记得”
“燕王谋反被平定以后,陛下便下旨,将原燕王故地改为幽州刺史部,以此取缔燕国。”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如今的幽州,就是过去的燕国。”
“正是,你的家乡,便是我母亲的故国。至于我为何知道你的家乡在哪,实不相瞒,是三哥告诉我的。”
“三……哥?”
“嗯,三哥得知我要前往幽州,随口一说,我便记住了。”
“可是,殿下,您现在不是被?”
“被幽禁?”
“嗯!”
“陛下特许,解除幽禁,由太子派专人护送我前去。”
说到这儿,刘熙不禁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东凌殿的场景。
梁王把奏折递给太子后,太子便转呈给了皇帝,皇帝看完奏折,立刻便宣召了刘熙。
东凌殿内,刘熙跪在地上,身姿挺拔、不卑不亢,仿佛是在亮明自己的态度似的,皇帝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却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算起来,朕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你了?”皇帝想起旧事,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是”
“你在北辰殿一切可好?”
“儿臣一切都好。”刘熙低着头淡淡的回应着。
“你在奏折里说,你要去幽州?”
“是”
“做什么?”
“代替母亲,重游故地。”
“你母亲……她的确很喜欢郊游,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现在才想起来回去看看?”
“陛下是觉得儿臣有别的理由?”刘熙听了,不禁抬起头来看着皇帝质问道,但他并非有意对皇帝不敬,只是自小便不喜欢拐弯抹角互相揣度彼此的心意。
皇帝因为明白他的秉性,所以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说:“非是父皇不信你,只是父皇不明白,你为何突然要去?”
“近日翻起旧书,见《说文解字》中有解,三十年为一世,算起来,母亲在宫里的这一世很快就要过去了,我身为人子,只想在她这一世的最后送她回去,送她回到自己的故乡去,仅此而已。”
皇帝听完刘熙的话,不免有所触动,他颤抖着去抓起桌上的茶杯,然后端到嘴边喝了一口。
放下茶后,皇帝却并没有松手,他依旧用手攥着杯子,然后说:“她这一世……太苦,你有心了!”皇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可是,你久居深宫,从未接触过宫外的环境和事物,如今突然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若是不适应可怎么好?”
“这一点,就不劳陛下挂心了。”
“啊,不劳我挂心。”皇帝自言自语的说,因为尴尬,便又喝了口茶,然后才说:“好,此事朕准了。”
“谢陛下”刘熙磕头谢恩。在皇帝面前,他虽自称“儿臣”,却从未叫过“父皇”,当日叶蓁问他时,他明明说过不怨恨皇帝的,可他为何不愿叫皇帝“父亲”?
只因在刘熙的心里,“君”“父”之间,刘熙一直觉得他先是皇帝,其后才是父亲,也是因为刘熙心里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所以才不怨恨他,毕竟平定叛乱是皇帝的责任,可是身为父亲,他却从未尽到过父亲的责任……
“朕会让太子派兵,随行护驾。”皇帝继续对刘熙说。
“是”
“也会让太子给你安排车马随从,路上的一切需要都会准备齐全。”
“是”
“朕也会知会途径之地的官员,让他们负责接待。”
“是”
“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皇帝见他什么都不提,便只好说:“那好,朕让太子来安排,你准备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
“好,那你先回去等着,太子那边准备好了自会通知你。”
“多谢陛下。”刘熙说完又叩头行礼。
“好了,下去吧!”
听到皇帝这么说,刘熙才起身走了出去。
叶蓁见刘熙陷入了沉思,并未打扰他,只是静静地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裴宿得知顾夕宁医官考核没有通过,要被遣送回幽州的消息以后,连忙跑回琼华殿向齐王禀报。
偏殿内,齐王不敢相信的问他说:“没有通过?”
“是……是啊,殿下”裴宿紧张的回答道。
“不是说她的医术都是她师父王焕亲传的吗?怎么可能连医官考核都没有通过?”
“是啊殿下,这右北平郡郡守他来信就是这么说的,说她从小就跟着王焕学习医术,说王焕行医的那几年,走到哪都带着她,还说她曾亲手诊治过不少病人,这些话属下也记得,可这医官考核她就楞是没有通过,您说,她……她会不会是故意的?”
“难道是因为不想留在宫里,所以故意考不合格?”
“谁知道呢?”
“东宫的人查的怎么样?”
“都查过了,他们说太子殿下近日并无异常,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那就是陛下似乎是有意保她。”
“此话怎讲?”
“属下听说,这说谎、骗人的事顾夕宁都已经认了,所以楚平认定她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太子殿下把此事秉明陛下以后,陛下竟然丝毫没有追究。”
“父皇一向敬重医者,此事倒也不奇怪,那太子呢?太子是如何处置她的?”
“太子殿下说……要派人送她回家。”
“送她回去?”
“是,属下还听说,九皇子也要去幽州。”
“他也要去幽州?”
“是”
“他去幽州干什么?”
“听说是要代替已故陈氏重游故地。”
“重游故地?笑话,一个幽闭了二十多年的无宠皇子,出了宫,会只是重游故地这么简单?”
“殿下的意思是,他要联络旧部、起兵谋反?”
“是与不是,时间总会证明,这样,你安排一些人混在护送的队伍中,一路上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是,那顾夕宁呢?她要是回去了,您的计划可就没有办法实施了,要不要属下想个办法,让她留下来?”
“不用,让她回去,太子一定会让她和九弟一同回去的,九弟和三弟关系密切,三弟又是太子的亲弟弟,九弟若是欲行不轨之事,太子定脱不了干系。”
“是,殿下。”
第二十六章:屋顶谈心
因为要和刘熙一同前往幽州,所以叶蓁暂时留在了北辰殿,可是,在离宫之前,她还是决定最后再试一次,于是刘熙离开以后,她便开始睡觉,为晚上熬夜做准备。
她一直睡着,直到刘熙做好了晚饭来叫她,她才醒。
她坐在饭桌前,看着刘熙离去的背影,不禁面露微笑,心里也不禁想:‘如果那时我没有遇见他,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开心吧!’
吃过晚饭,叶蓁便爬到了房顶上,刘熙吃过饭来到院子里,看她又在房顶上,便问她说:“你又在看星星?”
“嗯!”
刘熙往天上望了望,却只见到一片漆黑,半点星光都没有,刘熙不解,明明一个星星都没有,她为什么会说是在看星星,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早点休息,便回厨房了。
这时一个黑影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北辰殿的房梁上,叶蓁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穆南晴。
“南晴~”
“夕宁~”
“你怎么来了?”叶蓁喜出望外。
穆南晴一边走过去,一边说:“太子殿下让我来告诉你,送你回去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三日后。”
“三日后?”
“嗯,怎么了?”
“没……没怎么。”
听叶蓁说没什么,穆南晴才继续说:“巳时出发,到时会有专门的车架护送,你和九皇子的安危都能得到保证,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太子殿下同意我和九皇子同行?”叶蓁惊讶的问道。
“同意啊,为什么不同意?你二人本就相熟,要去的地方也相同,左右都是要派人护送的,同行不是比分开更好吗?”
“那倒也是。”
“哎夕宁,我问你,你觉得九皇子怎么样?”
穆南晴突然转换话题,倒叫叶蓁有些措手不及,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问穆南晴说:“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九皇子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叶蓁不由自主的犯起了一脸花痴。
穆南晴听完,不禁笑了,然后继续追问道:“你把他说的这么好,那你觉得他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世间的女子对于成婚的另一半的需求都是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女子的需求,不就是知冷知热、嘘寒问暖吗?至于成婚,成婚的缘由,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外,最幸福的就是互相喜欢了吧!”
“因为喜欢?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吧!九皇子那么好,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我……我觉得不算是喜欢吧,顶多就是欣赏。”
“欣赏就是喜欢啊!”
“不是吧?”
“是~”
“我……”
“那这样,我先问你,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不喜欢”
“齐王殿下呢?”
“也不喜欢。”
“那九皇子呢?”
“九皇子……我……我……”叶蓁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不清楚了吧?知道为什么会说不清楚吗?因为喜欢是一种感觉,不喜欢却是事实,不喜欢可以说得清楚,而喜欢却难以言喻。”
“可……太子殿下不是有妇之夫了吗?有了妻子的人我一定不喜欢啊!”
“哦!”
“齐王殿下一定也娶妻了吧?”
“嗯!”
“那你看。”
“不对,那我换个人问,季同,季大哥你见过了吗?”
“见过”
“那他怎么样?”
“他……他给人的感觉很踏实,很可靠。”
“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啊!”叶蓁无奈的笑着说。
“你呀你呀!”穆南晴笑了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对了,还没问你,你的伤怎么样了?”叶蓁问穆南晴说。
“好多了,之前上房的时候还需要爬梯子,现在都可以飞了。”
“那你还是要注意些,免得复发。”
“知道了。哦对了,夕宁,你救了我,可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你就要走了,这样吧,你想要什么离别礼物,我送给你。”
“不用不用,你不用感谢我,是你的身体底子好,自己撑下来的,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谢呢,是一定要谢的,没关系,你尽管说,只要我能找到的,一定帮你找到。”
叶蓁看着她,没有说话,穆南晴便又说了句:“没事儿,快说。”
“那……那你能不能送我几本书?”
“书?你想要什么书?”
“《素问》、《难经》,还有《伤寒杂病论》。”
“没问题,我一定在你走之前拿过来给你。”
“多谢”
这时,刘熙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叶蓁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不禁心头一紧。
屋顶上的穆南晴也见到了从厨房出来的刘熙,于是她迅速的从房顶上跃下,站在院子里,单膝跪地,拱手请安道:“卑职穆南晴,见过九皇子。”
“免礼”
“谢九皇子。”
穆南晴站起来后,刘熙才问她说:“之前被刺客刺伤的人,就是你?”
“回九皇子,正是。”
刘熙听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这时,穆南晴却说:“九皇子,太子殿下让我来知会您一声,护送九皇子和顾姑娘前往幽州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三日后,巳时出发,九皇子,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卑职。”
“无它,一切听从太子殿下的安排。”
“是,那卑职就告退了。”
“嗯!”
这时,穆南晴又扬起头,小声的对叶蓁说:“夕宁,我先走啦!”
“嗯!”
说完便离开了北辰殿。
第二十七章:拼音标注
叶蓁在屋顶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精神萎靡的坐在那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这一次回不去,那未来的一个月内自己再也不要尝试了,因为熬夜真的太折磨人了!!!’
虽然值夜班也是大长夜,但在医院值班好歹有事做,没事儿的时候就小眯一会儿,可是现在熬夜就是干熬,什么都不做,这谁受得了啊!
刘熙做好了饭,出来寻她,却发现她还在房顶上,于是惊讶的问她说:“姑娘,你不会在这儿看了一晚上的星星吧?”
“是啊!殿下,我昨晚夜观天象,算出了一件大事儿。”叶蓁故作欢快的说。
刘熙也附和着问她说:“什么大事?”
“我算出,殿下的饭一定做好了。”叶蓁说完便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
刘熙听完,也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说:“是,你真是个顶好的星象家。”
“嘻嘻~”
“好了,快下来吃饭吧!”
“嗯!”
吃过早饭,穆南晴便把答应叶蓁的书送来了,叶蓁接过书,穆南晴便走了,一转身,竟和从厨房出来的刘熙四目相对,叶蓁快步跑过去,对刘熙说:“殿下,我想到了一个可以看书的办法,只是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姑娘有事,但说无妨。”
“殿下,您能不能帮我把书里的内容读一下?只要您读出来,我就可以用汉语拼音把每个字的读音都标注出来,这样我就都能认识了。”
“此事不难,我愿意效劳。只是……为何要做标注?”
“因为这些字我不认识。”叶蓁这下就是典型的嘴比脑子快,所以刚一说完,她就又开始紧张了,因为刘熙之前曾问过她都看过哪些书的,若是不认识字,那那些书是怎么看的?可刘熙倒是没怀疑什么,他只当叶蓁过去看的医书也都是带有汉语拼音的。
于是刘熙只说:“那……那我们到寝殿去。”
“好,多谢殿下”见刘熙没怀疑,叶蓁这才松了口气。
二人进了寝殿以后,刘熙引叶蓁到案几后坐下,自己则在一旁坐了下来,叶蓁把书放到案几上,然后拿起一本,放到自己面前,拿起笔去蘸墨水,却发现墨是干的,刘熙见了,主动替她磨起了墨。
叶蓁蘸了墨水,准备就绪后,问刘熙说:“殿下,这本书的书名是什么?”
“《黄帝内经·素问》”
“huang黄……di帝……nei内……”叶蓁一边说着一边在书上给这些汉字标注拼音,只是,因为用不好毛笔,所以写出来的拼音比书名还要大。
刘熙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符号,忍不住问她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汉语拼音?”
“嗯!”
“你懂的可真多!”刘熙忍不住称赞她说。
可叶蓁却笑笑,说:“殿下,这没什么的。”
注完了封面上的字,叶蓁打开第一页,刘熙看着书,继续读道:“黄帝内经目录:上古天真论一,四气调神大论二,生气通天论三……”
叶蓁依靠着刘熙的读音忙不迭的写着,刘熙则跟随着叶蓁书写的速度缓慢的读着,偶尔读的快了,还会停下来等等,就这样,二人一直在寝殿里写到了中午。
晌午时分,叶蓁的困劲突然就上来了,只见她手里还提着笔,眼皮却已经耷拉下来了,刘熙只顾盯着书本,所以并没有发现,等到叶蓁的笔倒在案几上,他一抬眼,才发现叶蓁的眼睛已经闭上,歪着头眼看就要倒在桌子上,刘熙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拖住了叶蓁的脸,托是托住了,可他自己却愣住了,他一直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叶蓁的脸放在了案几上。
叶蓁就这样睡着,刘熙则出了寝殿,去厨房做午饭了。
叶蓁一直睡了很久,刘熙等的饭菜都凉了,也不见她醒,便在厨房也小憩了一会儿。
未时已过,叶蓁才醒过来,睡觉的姿势因为保持的太久所以此刻脖子不舒服极了,她一边轻轻的转动脖子,一边自言自语的说:“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缓了一会儿后,她才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
此时的天有些暗,头顶正上方有一片好大的乌云,叶蓁料想应该很快就要下雨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叶蓁跑到院子里,浇了个通透。
然后叶蓁连忙跑回寝殿,擦干了身上的雨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可是这一次,她依旧没有回去,一瞬间都没有,被刘熙的敲门声叫醒了以后,她在床上愣了好久,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应该啊?该有的步骤都有了啊,如果说之前因为没有百分之百重现当日的情景,所以才没能回去,那这一次跟第一次来的时候经历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我怎么还回不去呢?’
这时她才恍恍惚惚的想起自己刚刚是被敲门声叫醒的,于是连忙跑过去开门,可是打开门后,却没见到刘熙。
叶蓁因为不确定,便拿了把伞,来到了厨房。
“你醒了?”刘熙问她说。
“嗯,殿下刚刚是不是去过寝殿?”
“嗯,我想叫你来吃饭,可是见你没有回应,想你可能还睡着,我便回来了。”
“对不起,殿下,我太困了!”
“这哪里用的着说对不起。”说着刘熙便把饭菜都摆到桌上,然后对叶蓁说:“好了,快吃饭吧!”
“嗯!”
吃饭的时候,叶蓁忍不住想:‘难道是一开始我就把方向搞错了,关键不在于我,而是在顾夕宁身上?或许我应该去找找跟顾夕宁有关的一切,或者找找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说不定就能发现点什么。’
于是她决定吃完饭去顾夕宁之前的住所看看,叶蓁记得楚平说过,顾夕宁是在入宫后的第三天被抓的,那在她被抓之前她住过的地方,一定会有一些属于她的印记。
和刘熙交代了一声后,她就出了门,叶蓁自知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在宫里随意走动,更不可能进入顾夕宁以前的住所,于是她只好找到太子请求他的帮助。
太子听到她的请求,不禁好奇的问她说:“你想回原来的住所一趟,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在回家之前再去看一眼,免得落下什么东西。”
可太子听完,却说:“当日你被带到掖廷受审,屋子就有人收拾了,没见有什么东西,若是有,肯定一早就送到掖廷去了。”
看太子的神情,叶蓁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于是只好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说:“太子殿下,我并非不信你,也并非怀疑收拾的人不仔细,只是我有时会乱放东西,不去看一眼总觉得不踏实,求求您,就让我去看一眼吧!”
太子连忙走过来搀起她,说:“顾姑娘,你于本宫有恩,不必行此大礼。既如此,那便去吧!”
“多谢太子。”
这时,一旁的穆南晴请命说:“殿下,我送顾姑娘过去。”
“好”
顾夕宁的居所是在宫里为参加医官考核的人准备的一众厢房之中,位置在南阳门外、司马门内,南阳门和司马门都是宫门,只是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两门之间,有一些厢房,平时闲置,宫里有考核的时候就用来安置学子。
顾夕宁原本就住在宫里,可当日太子同意叶蓁再次参加医官考核以后,却并没有把她送回原来的居所,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提防她,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晚东宫会遇刺,而叶蓁会临危受命......
出了东宫,穿过复道,绕过东凌殿,出了南阳门二人又走了挺长的一段路才来到顾夕宁的住所。只见房门紧闭,又听管事的人说,这间房间自顾夕宁被抓走后就一直空着,毕竟大家都是来考试的,这样一间不吉利的屋子,是没有人愿意再住进来的。
叶蓁听完,不禁笑了笑,然后说:“考试嘛,都想有个好兆头,可以理解。”
说完叶蓁就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个水盆,因为没人居住,所以只有极少的生活用品,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很空,空的让人一眼就可以看清整个屋子都有什么。
但叶蓁还是从床下到桌角,从窗台到门后,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屋子这么空,太子殿下也说之前收拾的人没发现有什么东西,那这顾夕宁入宫参加医官考核,连本书都不带的吗?难道她是个学霸,连考前临时抱佛脚的步骤都省了?那也不对啊!就算她不带书本,总该带一些生活用品吧?’叶蓁想不明白。
可她又不想就这样离开,于是,在每一个可以坐、可以躺的地方依次体验了一遍,试图在每一处视线可及的地方,寻找一些看似不寻常的东西。
叶蓁在屋内四处翻找的时候,穆南晴则站在门外,同管事还有另外一个小宫人说话,这宫人就是当日顾夕宁被抓走后派来收拾屋子的宫人,原本是在别处干活,临时被叫了过来,所以来的比较晚。
“见过管事,穆侍卫。”小宫人行礼请安说。
“免了,小公公,我且问你,当日顾姑娘被抓走后,可是你帮忙收拾的屋子?”
“回穆侍卫,正是。”
“那这屋里你可看到有什么私人的东西?”
“除了宫里分派给诸位学子的生活用品以外,没有旁的什么东西。”
“一件都没有?”
“一件......都没有!”小宫人略显拘谨的说。
穆南晴听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把手背到身后,做出一副吓唬人的姿势,说:“小公公,你也知道,这顾姑娘呢,这次就是来找自己的东西,你说她要是没找着,往太子殿下那一告,那殿下总得帮着找找吧!可要是殿下来找,那......可就不是现在这么个找法儿了。”
“这......”
“曹管事,您说是吧?”穆南晴又问管事说。
“是!是!”管事说完,也连忙看向小宫人,并问他说:“老实说,到底有没有别的东西?”
小宫人连忙跪下来,说:“穆侍卫明察,真的没有别的东西啊!”穆南晴听了,虽然仍旧半信半疑,但也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毕竟,以小宫人的反应来看,找不到什么破绽,而且,以当时叶蓁在东宫说那些话的意思,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这儿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那就好,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房间内,门前、桌后、床边,每一处叶蓁都坐了一下,最后,她躺到床上,盯了一会儿屋顶,就在眨眼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骇人的场面,于是,她连忙把眼睛闭上,想把那场面看的清楚一点。
黑暗之中,叶蓁依稀能够看到有一个人正躺在床上,被人用枕头蒙着脑袋,被蒙住的人因为呼吸不畅手脚不停的挣扎摆动。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叶蓁,竟然也变得呼吸费力起来......
她想看清那两个人的模样,所以依旧闭着眼睛,可是,她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整个人都憋着气,她用左手抓住床边,右手捂在眼前,想让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可奈何生理都有极限,她还是猛地就睁开了双眼,然后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憋......憋死我了!”叶蓁费力的说,缓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恢复意识,然后想:‘我怎么会有这段记忆?不,不对,这应该是顾夕宁的记忆,是有人要杀她,’一想到这儿,叶蓁猛地坐了起来,‘有人要杀她,有人要杀她,有人要杀她......’叶蓁惊魂未定,所以脑海里一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有人要杀她’虽然心有余悸,但是为了看清真相,叶蓁还是打算再看一遍。她便再次闭上双眼,可这一次她竟没有之前看的清楚了,等到再次被憋醒,她坐起来,不禁吐槽了句:‘怎么这么快就对刺激产生适应性了???我真的谢谢你,人类的本能。’
叶蓁扯了扯衣领,想让自己呼吸的顺畅一点,然后看了看四周,又想:‘想要看的再清楚一点是不可能了。看那房间,应该就是这里,我虽与顾夕宁灵魂交换,但在她的身体里仍然有她残存的意识,所以我能看到那个场景。她当时......’
想到这儿,叶蓁不禁停了下来,她为顾夕宁的遭遇感到悲愤,又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才继续想:‘她当时一定快要憋死了,那种想要呼吸却没有办法呼吸的痛苦,那种临近死亡的奔溃,恐怕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切身体会了。’
“夕宁,可找到什么了?”这时,穆南晴突然走了进来,站在门口问叶蓁说。
“啊?啊......没......没有什么。”叶蓁觉得在这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发现了,便决定先回去。于是走到门口,对穆南晴说:“南晴,我们走吧!”
“都找完了?”
“嗯!”
“好”
可叶蓁还是不死心,她想再走一趟掖廷,可来到东宫,太子却说:“去掖廷?顾姑娘,去掖廷应该不是为了找东西吧?”
“我......我......”叶蓁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在住所里落下什么东西倒还情有可原,可若是在掖廷遗落了什么东西,那肯定早就被人发现了,断不会等到她现在才去找。
太子便说:“掖廷乃刑讯审问之处,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很抱歉,顾姑娘,本宫不能送你过去。”
叶蓁一时之间也确实想不到什么正当理由,于是只好说:“那......那好吧!太子殿下,那我就告辞了。”
回到北辰殿时,天已经黑了,可叶蓁一进门,竟发现刘熙正站在院子里,“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她问刘熙说。
“等你”
“等我?”
“嗯”
“殿下等我......可是有事?”
“无事,就是等你回来,你回来了,便无事了。顾姑娘,早点休息吧!”
“嗯好”
刘熙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回厨房了,叶蓁看着刘熙离去的背影,不禁想:‘等我回来?为何要等我回来?’带着疑惑她进了寝殿。
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叶蓁开始想:‘虽然现在顾夕宁被抓进掖廷之前的事我还不知道,但至少知道了这宫里有人要杀她,那我是应该留下来查明真相,还是应该先回幽州,再做打算?如果留在宫里,医者肯定是做不成了,就算能找到个谋生的身份,无非就是宫女、女官,若是碰到个脾气暴躁的上司,’
(假想场面一):“死丫头,笨手笨脚的”说着便是一巴掌。
‘不行不行,这太惨了!要是再遇上齐王,’
(假想场面二):“快说,你师父在哪?不说是吧?上夹棍。”
‘诶~~~不行不行,原本齐王就看我不顺眼,再落到他手里,恐怕小命不保。’
(假想场面三):“你会医术是不是?快帮本王的爱妃看看。”“治不好本王的爱妃,本王要你们全部陪葬。”
‘哎呀~这完全没有活路啊!不行,不能留在宫里,那个要杀顾夕宁的人杀人未遂一定会再次动手,如今我是因为躲进了北辰殿所以才没有再次受害,如果留在宫里,九皇子又去了幽州,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抵挡了,不行,殿下这条大腿,我得继续抱一抱。’
因为没有办法回去,宫里又危机四伏,叶蓁决定先去幽州,再谋后事。
第二十八章:同返幽州
很快就到了离宫的日子,此次刘熙前往幽州,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安排的,所以他不需要准备什么,只需带着自己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就好了。
至于叶蓁,因为她救了穆南晴,太子出于感激,所以也替她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物,还有生活用品,不过衣裳不再是宫里的衣裳,而是宫外的常服。
只是,虽然穿不到了,但叶蓁还是把刘熙送给她的那几身女官的衣裳,包括红袖给她送回来的那身,她也一并收拾了,准备带走。
巳时,刘熙抱着收拾好的衣物和书籍,叶蓁也拿着自己的衣物和书籍,二人一同出了北辰殿,却双双被殿外的阵仗吓住了。
“见过九皇子,顾姑娘。”说完,守卫颜承和荣谷就连忙接过了刘熙和叶蓁手里的东西,刘熙看着外面,吃惊的问他们说:“这是送我们出宫的队伍?”
“正是”
“一、二、三、四、五……”刘熙从头数到尾,然后说:“十二辆车?”
“九皇子,这是因为……”
“九弟~”只见梁王刘宣从马车后面冒出头来,喊了这么一声。
“三哥?”刘熙满脸疑惑的看过去。
“这是因为梁王殿下也要去。”颜承小声地把刚刚说到一半的话说完,然后连忙就跑到马车边上去放东西了。
见梁王走了过来,刘熙上前行礼叫了声:“三哥”。
“九弟免礼。”然后他又看着叶蓁说:“这位想必就是让九弟心心念念的那位顾夕宁,顾姑娘了吧?”
“三哥~”
“好好好,我不说。”
刘熙转过身来,看着叶蓁说:“顾姑娘,这是梁王,三皇子。”
叶蓁看向梁王,心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说:‘需要跪吗?不需要吧?这里又没人要求自己跪,所以就不用跪了吧!’于是她只是躬身行礼说了句:“顾夕宁见过梁王殿下。”
“免了免了。”
“谢梁王殿下。”
“三哥,怎么?你也要出宫吗?”刘熙问梁王说。
“嗯!”
“三哥要去哪?”
“和你们一起,去幽州。”
“三哥也要去幽州?”
“嗯!”
“可是,三哥的封地也不在幽州,三哥去幽州做什么?”
“自然是做我该做的事,好了,九弟,我自有打算,你就不必为我担心了啊!”
“是”
“好了,快上车吧!”
“嗯”
于是刘熙、叶蓁、梁王三人一人上了一辆马车,除了三人乘坐的马车以外,其余的马车内都是物品,随从在外骑马,可见这阵仗属实不小。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宫,往幽州的方向赶去。
白天赶路,夜里便会在附近的客栈里休息,因为有书可读,所以叶蓁的一路上也并不算无聊。偶尔穿过街道,还能看看热闹。
马车虽然也晃晃悠悠的,但是对于晕车的叶蓁来说简直不要太友好,以至于她每次坐车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就应该生在古代,便不用受这晕车的苦。
马车行走了两日,叶蓁一行人才走出定安城不远,定安城是安朝的国都,人口众多,地域辽阔,所以走了两日才出城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附近又没有城池,众人只好在郊外搭起了营帐。
刘熙和叶蓁也一起帮忙,因为人多,所以很快就搭好了。
夜里,叶蓁因为标注过的书都看完了,所以想找刘熙再帮她念几篇,以备路上看。
可叶蓁刚刚来到刘熙的营帐外,就听见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倒地的声音,叶蓁连忙跑了进去。
门口的守卫颜承和荣谷也跟着跑了进去,却见刘熙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
“殿下,殿下……”叶蓁跪在刘熙的身边,一边摇晃着他的身子,一边叫他说。
“九皇子,九皇子……”颜承和荣谷也不停地喊着。
可刘熙却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叶蓁把右手的示指和中指放在刘熙的颈动脉上,又歪着头,把耳朵靠近他的鼻尖,一边探知他的呼吸,一边观察他的胸廓起伏,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刘熙出现了呼吸、心跳骤停!
于是,叶蓁便立刻开始对刘熙施行心肺复苏。
她先是解开刘熙的衣物,一边解还一边说:“颜守卫,去把营帐的帘子都打开。”
“好,我这就去。”颜承说完就跑了过去。
衣物被解开后,叶蓁便开始在刘熙的胸口上做胸外按压,一边按,一边数着数字,等到按到三十下后,她把双手从刘熙的胸口上拿起来,然后,扒开刘熙的嘴,确定里面没有异物、呼吸道是通畅的以后,她又用左手抵住刘熙的前额,右手抬起下颌,使得下颌与耳垂的连线与地面垂直以后,用左手拇指和示指捏住刘熙的鼻子,实施了两次人工呼吸。
然后又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因为胸外按压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抢救活动,所以叶蓁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不一会儿,便结成汗珠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巡逻的守卫见到刘熙营帐里的情况以后,报告给了梁王,梁王便火速赶了过来。
“九弟,九弟……”梁王看着昏迷不醒的刘熙,惊慌不已。“九皇子这是怎么了?”他问身边的颜承和荣谷说。
“卑职也不知道,卑职和顾姑娘进来的时候,九皇子已经昏倒了。”守卫颜承禀报说。
“那快去请太医啊!”
“梁王殿下,这荒郊野外的,到哪去请太医啊!”
“对对对,这不是在宫里,这样,你和宁川,骑上快马,去最近的城乡,不管是什么游医、江湖郎中,只要是会治病的都行,记得,一定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殿下”
“快去。”
实施了几轮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后,刘熙苏醒了过来,看到刘熙眼睛缓慢的睁开了,叶蓁这才停了下来,她扶起刘熙,然后问他说:“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怎么了?”
“您昏倒了!”叶蓁气喘吁吁的说。
“昏倒?”
“嗯!”
“九弟”梁王见刘熙醒了,也连忙走到他身边来,守卫们也纷纷聚拢了过来。
“九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记得,我在写字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胸闷,便想站起来走一走,可谁知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的,然后……然后再发生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顾姑娘,你可知他这是怎么了?”梁王又问叶蓁说。
“我发现殿下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这在医学上有一个术语叫做心脏骤停,只不过,可以导致心脏骤停的病因有很多,殿下是因为什么,我现在还不确定。”
“那都有什么原因啊?”
“可能是器质性疾病,比如冠心病、心肌梗死,心肌病,异常的离子通道病,也有可能是极度的情绪变化、精神刺激等诱发的,还有可能是过度劳累导致的,都有可能。”
梁王听得一头雾水,可他没有追问,只说:“好,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想先问问病史,可以吗?”
“可以”
第二十九章:我没生气
“殿下,您之前可有过心口一阵一阵绞痛的情况?”叶蓁问刘熙说。
“从没有过”
“那之前可有过突然昏迷的情况?”
“也不曾有过。”
“那这几天出现过胸闷、气短、头晕、头痛、恶心、呕吐这样的症状吗?”
“是有些胸闷,但其他的症状,都不曾有过。”
“胸闷?那会是因为什么呢?”叶蓁自言自语的说,不一会儿,她便又问道:“殿下,您今日可遇到什么影响情绪或心情的事儿了吗?”
“没有啊!我就一直在营帐里写字。”
“那您这几天睡得如何?”
“我……我……”
见刘熙支支吾吾的,叶蓁便问道:“怎么了?殿下,您这几日睡得不好?”
“不是”
“那是什么?”
“就是……就是……没怎么睡!”
“那为什么?”
“我看穆侍卫送了你几本医书,想着你可能有需要,我便想着也送你几本,可是,我殿里的医书不多,我便托三哥在天禄阁里借了几本,因为那里的都是国家藏书,所以不能转送,我便想着,抄录几本再送给你,白天一直在赶路,所以只能晚上抄录了。”
“所以这几天晚上,您一直都在抄书?”
“嗯!”
“那白天呢?白天赶路的时候也没睡吗?”
“白天睡不着。”
“那晚上还抄什么?!!!”叶蓁顿时觉得有一团火涌上心头,她不禁问刘熙说:“殿下,你知不知道,人的心脏一旦停跳以后,不消一会儿,大脑便会出现不可逆性的损伤,过不了多久,人就救不回来了,抄书可以,但……谁许你这样的?”
“我……”
“唉”叶蓁说完便带着怒火跑出去了。
“顾姑娘”刘熙叫了她一声,可叶蓁并没有理会,依旧跑了出去,梁王指着刘熙,也有些生气的说:“九弟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抱歉,三哥,让你担心了。”
“我担心倒还在其次,只是,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了。”刘熙说完,却还愣在那儿,梁王见了,忙说:“顾姑娘都跑远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三哥,顾姑娘她这是……生气了吗?”
“嗯!”
“为何生气?”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梁王早已看破一切,却故意不说。
刘熙只好起身追了出去。
叶蓁跑到一棵大树边,刘熙也追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问她说:“姑娘,你……你为何生气?”
“我没生气。”叶蓁赌气的说。可她甚至头也不回,只背对着刘熙说了这几个字。
“真的没生气?”
“真的没生气!”
“可……”
“殿下,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哦!”
刘熙只好转身又回了营帐,梁王见他回来了,忙问他说:“怎么样?哄好了吗?”
刘熙摇摇头,说:“顾姑娘说她没生气。”
“哎呦,我的傻九弟,她说没生气你就相信了,这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尤其是在……”
梁王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惹得刘熙不禁好奇的问道:“尤其是在什么?”
“哎呀,没什么,你再去,好好哄哄人家。”
“哦!”
刘熙便又出去了。
刘熙走后,梁王才不禁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啊!”
刘熙再次来到叶蓁面前,看着她刚说出两个字:“姑娘”,就被叶蓁打断了,叶蓁依旧头也不回的说:“殿下,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哦,好!”
叶蓁回到自己的营帐以后,依旧是越想越气,可除此之外,她也有些后怕,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自己没有发现他晕倒,如果施行心肺复苏以后没能把他救回来,他就这样死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没了,她会怎么样?
她真不敢想!
可越是不敢想,却越是忍不住去想,想着想着,她又突然想起书中曾写到:心脏骤停复苏以后自主循环的恢复仅仅是复苏以后幸存者复苏后治疗过程的开始,因为病人在经历全身性的缺血性损伤以后,将进入更加复杂的缺血再灌注损伤阶段,而后者是复苏以后院内死亡的主要原因。
一想到这儿,她就连忙起身跑去了刘熙的营帐。
刘熙醒后不久,颜承和宁川就把郎中带回来了,刘熙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不必再看,可梁王不放心,非要郎中给他瞧一瞧,他拗不过,便答应了,郎中替他诊了脉,脉象一切正常,然后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把郎中送走后,梁王走到刘熙面前,握着他的肩膀担心的说:“真的不胸闷了吗?”
“嗯!”
“也不头晕?”
“嗯!”
“恶不恶心?想不想吐啊?”
“三哥,这些症状之前都不曾有过。”
“现在,我是说现在。”
“三哥,我现在什么症状都没有,你尽管放心。”
“你这样突然昏倒,我怎么能放心,这样,今天晚上我在这儿守着你。”说完便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开始四处搜寻自己能待的位置。
“不用了,三哥,舟车劳顿,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若是夜里不休息,白天再赶路,你岂不是要重蹈我的覆辙了吗?”
“我……”
“三哥尽管放心回去,我保证,我一定好好休息,绝不会再让今天的情况出现第二次。”刘熙苦口婆心的劝道,梁王听了,只好说:“那……那好吧!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嗯!”
“还有,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嗯!知道了。”刘熙笑着答应道。
梁王这才放心的离去。
不一会儿,叶蓁就跑进了刘熙的营帐。
“顾姑娘”刘熙在见到叶蓁的那一刻,先是惊讶,然后是开心,他刚要同她说话,就见叶蓁跑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拉住自己的胳膊着急的问自己说:“殿下,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没有啊!怎么了?”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就好。”
“姑娘,你怎么了?”
“没……没事。”叶蓁说完,松开了手,然后后退了两步,说:“殿下,我今天太着急了,所以话说的有点重,您别生气。”
“姑娘言重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是,我担心你,所以殿下,您能不能答应我几件事?”
“何事?”
“第一,从现在开始,殿下您要好好休息,保证睡眠。”
“嗯!”
“第二,从现在开始,我要形影不离的跟在殿下身边,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我都要一直与殿下待在一起。”
“一直待在一起?这……不好吧?”
“为什么?”
“姑娘是女儿家,若是与我昼夜都待在一处,恐怕会有损姑娘的名声。”
“没关系,我光明磊落,不惧流言蜚语。”
“可是……”
“殿下,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我……”刘熙沉默了一会儿,说:“好,那我答应,若是日后有人敢诋毁姑娘,我自会为姑娘做主。”
“嗯!第三,殿下,那书先不抄了好不好?”叶蓁用商量的语气问刘熙说。
刘熙听完,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章:心跳频率
“殿下,夜深了,您早点休息吧!”叶蓁对刘熙说。
“好,你去床上睡。”
“我在这儿睡,殿下,您去床上睡。”
“不可。”
“殿下,你现在是病人,得听我的。”
“我……”
“殿下,您可是刚刚才答应我的,要好好休息,不能这么快就说话不算话吧?”
刘熙听完,只好乖乖的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叶蓁则把手杵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刘熙。
因为距离不远,所以叶蓁能清楚的看到刘熙呼吸时腹部的起伏,有起伏,也就有呼吸。
刘熙因为睡眠严重不足,所以很快便睡着了,叶蓁也很困,可是因为害怕刘熙在睡眠中再出现呼吸暂停的情况,所以一直不敢睡。
‘殿下这次出现心脏骤停的机制是什么呢?只是因为睡眠不足、过度劳累吗?会不会还有什么器质性疾病呢?’叶蓁不禁心想。
第二天一早,刘熙从睡梦中醒来,叶蓁见他醒了,连忙走过去,问他说:“殿下,您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刘熙坐起来,摇摇头说:“没有”。
叶蓁坐到床边,对刘熙说:“殿下,你把手伸出来。”
刘熙便乖乖的把左手伸了出来,叶蓁把自己的手搭在刘熙的脉搏上,准备测一下他的脉率。
可在这儿没有办法计时,所以无法得出一个具体的数字,这时,叶蓁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粗略的办法。
只见她把自己的左手也递给刘熙,然后对他说:“殿下,你把右手搭在我的脉搏上。”
“做什么?”
“我想知道殿下的脉率,可我没有办法计时,但我曾经数过自己的脉率,每分钟大约是五十九下,所以殿下,您只要数着我的脉搏到五十九下,那就是一分钟了。”
“一分钟?”
“嗯!”
“一分钟它是一个时间名词。”
“那是多久?”
“您查到五十九下就知道了。”
“好”
刘熙一低头,却看见自己送她的那根五彩缕,她还戴在手上。“这五彩缕,你还留着?”
“嗯!”
刘熙微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然后他便把手搭在叶蓁的脉搏上,说:“那我开始了?”
“好”
刘熙开始在心里默数,叶蓁也在心里默数。
二人这样相向而坐,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对方的身上,叶蓁因为害怕自己会受影响,所以把眼睛闭了起来,刘熙看着叶蓁,突然想起颜承和他说的,昨天晚上叶蓁曾为了救自己而做的那些举动,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这也导致叶蓁数着数着,就皱起了眉头。
等到刘熙真的数到五十九下的时候,他说了句:“到了。”叶蓁停下来,不禁有些担心的问刘熙说:“殿下,您的脉搏怎么跳的这么快啊?正常人也就六十到一百,您都一百三了,您没觉得心跳加快吗?”
“有,你这样近,我会心跳加速。”刘熙一本正经的说。
只是刘熙说者无心,可叶蓁却听的出这话中的意思,于是连忙松开他的手,并往后退了退,然后才慌张的说了句:“殿下,对不起”
“为何说对不起?”
“因为……”‘您那样说,还问我为什么!’叶蓁不禁心想,可嘴上还是说:“因为我诊治不了殿下的疾患。”
“可昨天不是你救了我吗?更何况,医者也是人,即使有些疾患无法诊治也是情有可原,你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可我……”
“好啦,你还没有告诉我一分钟是多久?”刘熙的语气温柔,让人不禁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一分钟?就是您刚刚从一数到五十九下的时间啊!”
“那么短?比一刻还要短。”
“当然要比一刻短,一刻可是十五分钟呢!”
“原来如此。”
这时叶蓁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看向刘熙,问他说:“殿下,您想知道我昨天为什么生气吗?”
“嗯!”刘熙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叶蓁便说:“殿下您知道吗?在医学里有一个说法,叫做黄金六分钟,它是指人的心脏停跳了以后,在六分钟以内是最佳的抢救时间,一旦超过了这个时间,人的大脑就会发生一些不可逆性的损害,然后经过数分钟过渡到生物学死亡,人也就死了。所以这六分钟的抢救极为重要,人们便把它称为黄金六分钟。您刚刚已经知道了,一分钟有多短,六分钟很快就会过去了,所以如果没有人发现你,或是发现的不及时,或者就算像昨天一样立刻便发现了,可抢救无效,那您都会死,所以我生气,气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刘熙听完,语气严肃的解释说:“你放心,以后不会了,这一次我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我并非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毕竟,从小我就告诉自己说,没有人爱我,但我会爱我自己。”
“殿下”叶蓁听了,不免有些心疼。
可刘熙却笑了笑,然后和她打趣说:“我所有的软肋、秘密,可都告诉你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呦!”
“秘密?殿下不是说,您的事宫里人尽皆知的吗?”
“是啊,我的身世,宫里的确人尽皆知,可我的心事,却鲜少对人提起。”
“心事?什么心事?”
看着叶蓁一脸疑惑的模样,刘熙故作生气的反问她说:“怎么?你忘了?”
“我没……没有,我没忘!我保证!我保密!”
“真的?”
“真的,绝对保密。”
刘熙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禁笑了,然后说了句:“多谢。”
可叶蓁却想不通,他说的心事到底是什么心事啊?
其实,所谓心事,只是“他说”与“己说”的不同而已,他人说起,就只是身世,可自己说的,都算心事啊!尤其是那句“没有人爱我,但我会爱我自己”这种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语句,旁人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这种心里的秘密,一般不会轻易示人,时至今日,刘熙也只对叶蓁说过。
刘熙自然记得自己都跟别人说过什么话,可叶蓁不知道,她也不会知道,刘熙和她说过的那些话,迄今为止就只对她一个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