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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不妙!侯爷夫人是个白切黑全文阅读

作者:紫眯糕     大事不妙!侯爷夫人是个白切黑txt下载     大事不妙!侯爷夫人是个白切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被下药的纱布

    别说江暮雨,就连一旁的白敛洛子岑都露出了于心不忍的模样。

    这伤口也太严重了,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就算是放着不管都不可能这个样子。

    黑色的血已经从伤口处流出来,夹杂着白色的脓疮。

    “这个要挤出来。”江暮雨淡淡道:“让人准备好干净的毛巾与热水,还有一个匕首。”

    洛子岑也不含糊,转身吩咐人出去准备。

    江暮雨拿起火折子,将匕首齐齐烫了一遍,又看向床上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蒙璃,也好,倒也省了麻沸散了。

    她用毛巾放在那伤口上,将上面的血以及脓疮挤压出来,又放在盆里洗掉,如此反复几次,又用已经烫好的匕首将脓疮周围溃烂的肉剜掉。

    饶是陷入深度昏迷中的蒙璃也受不住这样的痛苦,他在睡梦之中喊出声。

    守在外面的副将都急了,各个都想往里面冲。

    江暮雨满头大汗,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冷声说道:“谁要是想让蒙璃死谁就只管闯进来,出了事与我无关!”

    有人在外面大声喊道:“你们几个劳什子郎中,若是将将军治出个好歹我唯你们是问!”

    话音刚落,江暮雨便将手上的毛巾递给旁边的白敛,自己起身出了营帐。

    外面的人见她当真出来,一个个反而偃旗息鼓,江暮雨的目光从他们面上一一看过冷哼一声道:“若是哪位兄台觉得自己可以治蒙将军的病,便只管随我进来,或者你们有别的办法,也能说出来。”

    这下先前叫嚷的那些人都像锯了嘴的葫芦般不吭声了。

    江暮雨眯着眼睛道:“若是还想让我们治便莫要多说闲话,否则小女子烂命一条不只当不当得起蒙将军的一条命!”

    其他人似乎被她的气势所震慑,都面面相觑不再吭声。

    江暮雨瞪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随即转身进了营帐。

    白敛已经按照她方才的法子将伤口清理干净,江暮雨便走过去,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之后便莫要包扎了,只上了药就好。”

    “不包扎?”白敛支支吾吾的问道:“这样能好吗?”

    他们所学习到的东西都是受伤之后仔细包扎,如今江暮雨居然要敞着伤口。

    江暮雨点点头道:“左右蒙将军如今也不能走动,就这样只上药就是了,还有……”

    她有些迟疑地看向白敛带过来的放在一边的纱布:“这原本是今日要换上的吗?”

    白敛点点头,江暮雨凑过去将纱布拿在手上,却突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纱布从哪里来的?”

    听到她问,白敛看了一眼洛子岑,疑惑道:“这纱布有什么问题吗?是我来的时候在晾好纱布中拿的,怎么了嘛?”

    江暮雨皱眉:“这纱布的味道不对。”

    按理说,这些纱布在使用之前是用沸水煮之,而后再放在阳光下暴晒,味道不应该是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这些纱布可曾用什么东西浸泡过?”江暮雨问道。

    这次是洛子岑回的话:“不曾,我们用的水都是干净——”

    他的话没说完,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白敛,两个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白敛迟疑着说道:“不过……若是有人从中作梗,在洗纱布的桶中放了药的话……”

    三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当真有人下药,那么最近出现这种症状的定然不只有蒙将军一人。

    只是最近医所之中的人来来往往,前去医所帮忙的人也很多,如果当真想要找出那下药之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江暮雨抬脚便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人都围了过来,纷纷询问蒙将军的情况。

    江暮雨打了个阻止的手势:“暂时没事,你们将最近前去医所瞧伤的人都问问,让他们去医所汇合。”

    “这……”有一个将士迟疑的开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江暮雨摇摇头:“先莫要管这么多,让他们去医所,我要帮他们看看伤。”说罢,便转身朝着医所走去。

    那些将士的速度很快,在医所中等了没一会儿,这些日子前来治过伤的士兵都等在外头,江暮雨花了几乎一天的时间帮他们查看。

    军营之中其他人都没有出现类似于蒙将军那样的情况,江暮雨皱着眉头,又去查看了挂在木栏上面的纱布,同样都是有那股淡淡的草药味,如果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

    如果这些草药是能使伤口延缓愈合的,那为何只有蒙将军着了道?

    更重要的是,这些事情究竟是谁做的。

    当日夜里江暮雨没有回营帐中休息,干脆睡在了医所,第二日便叫那些前来帮忙的人将那些已经洗干净的纱布重新清洗煮沸,从头到尾都仔细盯着才算完。

    做完这些事情时间都已经很晚了。

    她坐在医所的院中休息,便看到二狗在医所门口探出头:“小姐,宴将军说他有事要与你相商。”

    回到营帐中,看到放在桌上的那些吃食,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这两日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肚子传来一阵响声,她的脸一红,也不知道坐在桌前的宴斐有没有听到。

    宴斐向她示意坐在桌前,看着她吃了几口菜,这才开口问道:“这几日在军营之中的事我都知道了。”

    “咳咳——”江暮雨顿时被那口菜呛住,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这几日的动静太大,宴斐能知道也不算奇怪。

    她这几日太过忙碌,又要查看蒙璃的伤势,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告诉宴斐。

    听她将蒙璃的情况说了一遍,宴斐微蹙眉:“自打与前些时候与胡人一战之后,军中便戒备森严,倘若当真有人潜进来或者在外面拿药,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

    那就只能是前段时间送进来的药。

    江暮雨看向宴斐:“若是能够搜查整个军营……”

    宴斐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半晌才眯着眼睛说道:“我知晓了,此事容我好好想想。”

第九十二章 药包

    江暮雨一向都很信任他,是以他这样说,江暮雨便没有坚持,而是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投在了医所那边。

    经过她的一番治疗,蒙璃的伤势已经逐渐愈合。

    也不知道宴斐那边说了什么,蒙璃的副将们带人将营地中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

    江暮雨正坐在医所的院子分草药,看到几个士兵从后面的房间里面出来,手上还拿着几个用白布裹成的包裹。

    看着那些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江暮雨心里一突。

    其中一个士兵将手上的药包放在白敛面前,冷声问道:“还请白郎中解释一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白敛眯着眼睛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先是有些茫然,紧接着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我并不知晓此物是什么。”

    那士兵冷哼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带走!”

    说罢,他身后便走过来两个士兵,将白敛的胳膊架起朝医所外面走去。

    一旁等待看诊的士兵皆不敢言,这几日蒙将军被暗中下药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军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白敛就这样被带走了。

    站在江暮雨面前的士兵还是有些迟疑的小声说道:“我觉得白郎中并非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江暮雨也觉得此事约莫另有隐情,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于是她对那个士兵摇了摇头,示意他将手腕递给自己。

    白敛被那些士兵带走,洛子岑看起来也有些不安,只是他习惯的板着脸,只有偶尔的出神才暴露了他的心情。

    夜里江暮雨回到营帐,看到了已经坐在桌前的宴斐。

    她想从宴斐这里打听一下白敛的状况,却又怕有些唐突,便坐在自己的床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目光明显到宴斐几乎都不用抬头去看。

    半晌,宴斐终于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她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对我说?”

    江暮雨一噎,随即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很……很明显吗?”

    宴斐不知可否,于是她便只得大着胆子问道:“今日白郎中被人带走,是蒙将军被下药一事吗?”

    宴斐闻言将手上的书放下,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你看看这些东西。”

    江暮雨接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点点头:“虽然味道淡了很多,但是应当与纱布上的是同一种药物。”

    她将那药包递给宴斐。

    后者点点头,接过去收进怀中:“这只是药粉,具体是有什么东西制成的还不得而知。”

    江暮雨闻言忍不住有些担忧,她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可是近日从白郎中的房中搜出来的?”

    宴斐应了一声:“前去搜查的人说是从他的被褥下面发现的,但是白敛却……”

    江暮雨蹙眉:“他没有承认。”

    宴斐点点头。

    江暮雨叹了一口气,白敛是不会承认的,因为这些草药很有可能不是他的。

    哪个杀人凶手会将自己的凶器藏在自己的枕头下,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翻出来岂不是就暴露了?

    她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旁人栽赃嫁祸。

    但是宴斐看起来有些心事,她也便只好作罢。

    只是夜里却怎么都睡不着,她那时刚来军营,除了宴斐之外谁都不认识,是白敛过来帮他解了围,不可否认,江暮雨的确是有些私心的。

    她不相信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白敛居然会是给蒙璃下药的人。

    江暮雨的思绪凌乱,还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主子,蒙将军醒了。”

    江暮雨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她迷迷糊糊醒来,便看到两道人影站在门口说话。

    “等等,我也去。”江暮雨匆忙披上大氅,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宴斐也没有拒绝,正好她能一道过去看看。

    营帐之中,蒙璃已经苏醒,他显然是个躺不住的主儿,刚睡醒没多久便让人将他扶起来靠在床上。

    江暮雨走进去,营帐中挤成一堆的人便齐刷刷地让开,留出了一条路给她。

    蒙璃很显然已经听别人说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看到她哑声说道:“多谢江郎中的救命之恩。”

    这会儿他倒是比之前的样子正经许多。

    江暮雨走上前去替他检查,胸口上的那道伤已经好了许多,先前她挖出来的那块肉已经长出来了粉色的心肉,因为没有包扎而是只抹了一层药膏,所以看起来很是奇怪。

    她凑过去仔细查看一番之后便起身道:“蒙将军的伤口恢复的很好,这几日卧床静养就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刻意将“卧床”二字咬的极重,然后瞥了一眼站在附近的副将,后者皆齐刷刷心虚的低下头。

    蒙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这女人居然能将自己的那些桀骜不驯的副将制服住。

    见蒙璃并没有任何反思的意味,江暮雨皱着眉头说道:“特别是你,蒙将军可要记住了,莫要再起身了,否则伤口绷开我就没法子了。”

    此番他们前来也并非单单是看望蒙璃,江暮雨看着他们很快便开始商量下药之事。

    自打出事之后这些事情便都是由宴斐负责的,如今来看蒙璃,三位将军这才开始商议。

    下药一时非同小可,因为蒙璃平日里总是直来直去,在朝堂上也应该树敌不少,倘若真是京城里派来的人,他们便要状告于皇帝。

    只是……贺卫忠皱着眉头开口问道。“当真是白敛?”

    宴斐看向他:“贺将军可有何见解?”

    贺卫忠在军中的时间久,他应该会知道白敛的底细。

    这几日宴斐已经查过了,似乎是从京城过来的,但是具体出身于哪里却并没有记载。

    贺卫忠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后才低声道:“白敛乃瓮城马家出身,是其家主外生子,他也不愿受制于马家,便随了母姓,自幼跟在师父身边学习,我与他师父相熟,便索性让他进了军营。”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的表情都有些莫名。

第九十三章 不可能是他

    这瓮城马家是武者世家,京城中的天子侍卫不少都是马家出身,就连尚未及冠的孩童都是人高马大的。

    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将平日里总是笑呵呵身材瘦弱的白敛与马家的人联系到一起。

    贺卫忠说罢,又看向宴斐道:“马家与蒙将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况且白敛平日里与蒙将军又无私仇,如此举动当真不合情理。”

    话音刚落,江暮雨便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贺将军这句话说的也忒委婉了,好听点是八竿子打不着,难听点就是马家眼里根本就没有草芥出身的蒙璃。

    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的蒙璃有些欲言又止,他有心想要反驳这句话,但是他也知道贺卫忠说的都是事实。

    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那此事究竟是何人所做?又为何如此?”

    坐在一旁的江暮雨慢条斯理道:“这还不简单?定然是胡人所为。”

    “胡人?”贺卫忠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江姑娘所言即是,倒不是并无这种可能。

    宴斐才从京城调任过来,还没有带过几次兵,这几日出去都是由蒙璃带领的,这样一来,胡人将目标放在蒙璃身上倒也说得过去。

    听她分析完,宴斐微微蹙眉道:“倘若当真是胡人,那他们又是如何将药带进来的?又是如何让将那些药包放在白郎中的房中?”

    江暮雨抿抿唇:“能在医所动手,定然是白郎中平日里所信任的人,也是经常出现在医所之中却不会被怀疑的人。”

    江暮雨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向宴斐,后者也抬眸看着他。

    她轻声开口问道:“宴将军也猜到了?”江暮雨点点头。

    进来军营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蒙璃将军在受伤之后被人下了药,如今好不容易苏醒却对这几日为他治病的江暮雨大发雷霆,而后重新换了医所之中的另外一位郎中。

    何恩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一截纱布,低眉顺眼的小声道:“将军还请稍微起身,我为您包扎。”

    蒙璃应了一声,随即看着他开口问道:“江暮雨平日里在你们军营之中很受欢迎吧?”

    何恩正在换药的手微微动了动,随即低低的应了一句。

    蒙璃见状不由得冷哼一声:“不过是以色侍人罢了,老子先前让她跟着我,她不仅拒绝了我,还趁着我受伤的时候不给我包扎,若非我及时醒来恐怕都被她害死了。”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何恩却只是专心手上的事情,半晌才说了句:“将军息怒,江小姐也不是故意的。”

    蒙璃看着他半晌,而后笑眯眯道:“你是个听话的,若是你能好好服侍为我早日治好伤,彼时老子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说罢,他便哈哈大笑,随即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咧嘴呼痛。

    “蒙将军还是莫要说话了,好生休息,早日修养好身子才是正事。”何恩替他绑上最后一处绷带。

    蒙璃应了一声,也没再说话,懒洋洋地靠在一旁,似乎已经睡着了。

    何恩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是那笑转瞬即逝,若非江暮雨躲在屏风后面甚至都看不到这表情。

    他带着自己的药箱离开,待营帐之中陷入了安静之后,江暮雨与宴斐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方才装睡的蒙璃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江暮雨笑眯眯的看向蒙璃:“我不知好歹?”

    分明是蒙璃唐突在先,如今被他说的倒像是她的错了。

    听她问自己,蒙璃被她看的有些心惊胆战,想起她一会儿还要为自己看伤,忍不住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这不是做戏做全么,倘若没个理由,如何能使他相信?”

    说话间,江暮雨走到他面前,抬手将他身上的纱布拆下来。

    “如何?”蒙璃看着她嗅着纱布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江暮雨摇摇头:“没有。”

    蒙璃蹙眉:“会不会不是他?”

    宴斐垂眸摇摇头:“不一定,最近军营之中严查,他也有可能是被吓到了,短时间之内不敢用药。”

    江暮雨点点头:“到是有这种可能。”

    蒙璃一愣:“所以呢?”

    江暮雨将自己的瓶子放进药箱之中,淡淡的接话道:“之后便劳烦蒙将军演戏了,他帮你包扎之后便自行拆下送到我的帐中就是。”

    她的态度在蒙璃看来太过随意,但是自己的小命还拿捏在她的手里,是以只能忍气吞声。

    江暮雨收拾完手上的药箱,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看着蒙璃说道:“对了,记得暗中送来,莫要让旁人看到。”

    她交代完之后便跟着宴斐一道回了营帐。

    看着宴斐的背影,江暮雨想了想还是轻声问道:“如今白郎中在哪里呢?”

    宴斐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半晌才说道:“白郎中如今在单独的一个营帐中,你且放心,并没有人苛责于他。”

    他的语气淡淡,却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江暮雨却莫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悦。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补充道:“当初刚来的时候白郎中没少照顾我,所以我便有些放心不下。”

    宴斐道:“我知晓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也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是觉得不太舒服。

    这几日江暮雨想查出何恩身上的异样,几乎是天蒙蒙亮都往医所赶,就连洛子岑都有些好奇地问她。

    彼时她手上还拿着医书,有些无奈的开口道:“白郎中……”

    像是突然想起前几日的事情,她脸上带了些失落:“白郎中不在这里,我多过来走动些,也好歹能够分担一些事情。”

    讲到白敛,洛子岑也有一些落寞,自打他入了军营以来,一直都是白敛与他一道,对于此事他虽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莫要再说了。”洛子岑的语气淡了些,将手上的药递给面前的士兵:“抓紧时间干活吧,我们的事情还多着呢。”

第九十四章 探查

    江暮雨抿抿唇,余光看到正巧从外面进来的何恩,便笑眯眯的打招呼道:“何郎中做什么去了?怎得这会儿才回来?”

    何恩看着她道:“方才有事出去了一会儿,我这就前来顶替你。”说罢,不等江暮雨回话,他便自顾自地向后院走去。

    江暮雨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想起身去看看。

    “江郎中……”面前的士兵见她想要离开,心里一慌,连忙开口问道。

    他的脸上还带着因为生病而带着的酡红,江暮雨叹了一口气,只好定下心来治病。

    没过一会儿,何恩便从后院匆匆赶来顶替了江暮雨的位子。

    她松了一口气,提裙便往后院赶去。

    洛子岑见状下意识便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方才二狗过来过,说宴将军等你一道用饭,催你快些过去呢。”

    江暮雨冲她摆摆手:“最近青峰手上生了冻疮,我去后面的库房拿一些药给他。”

    青峰是宴斐身边的亲信,在军营之中也都是人尽皆知的,是以洛子岑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身边坐着的何恩有些无奈道:“分明是京城中来的大小姐,却丝毫没有些稳妥的样子。”

    何恩也只是对他笑了笑。

    只是……

    他伸出去把脉的手微微一颤,猛地抬起头,方才那江小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想起自己刚刚放进去的药包,何恩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何郎中!”坐在他对面的士兵连忙开口喊道。

    何恩却不管不顾的往后院跑去。

    洛子岑皱眉,却也只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一个两个的都在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医所门口便传来一阵骚动,洛子岑抬头看去,只见宴斐正站在门口,他走过来,看着洛子岑起身对他行了礼。

    “宴将军可是来寻江小姐的?”

    宴斐点道:“正好先准备回营帐中休息,便找她一道回去。”

    洛子岑点点头:“方才江小姐说是您的属下青峰手上起了冻疮,方才去后院拿药去了,不过这会儿不知为何这会儿都没有回来——”

    说话间,宴斐看了一眼周围却发现这里看诊的只有洛子岑一个人。

    洛子岑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有些头疼道:“方才何郎中也不知为何也匆匆跑了进去,若是宴将军得空便劳烦帮我去催催——”

    他这边实在忙不过来了。

    但是话还没说完,宴斐便脸色一变,连忙朝着后院走过去。

    后院中,何恩的院子里,江暮雨躲在几个大缸后面,心惊胆战的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里是军营里唯一一处院落,几位郎中平日里便宿在这里,也都设置了院子平日里用来晒草药。

    方才她一路找进来,想在何恩的院子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今日他出去应该就是想办法拿新的药,那药包不会放在房中与他的行礼放在一起,唯一的可能便是藏在了这个院子中。

    只是没想到她刚刚找了一处,外面便传来了急匆匆地脚步声。

    江暮雨心中一惊,连忙找了一处地方躲起来。

    从她藏身的地方刚好能看到外头,江暮雨小心翼翼的透过大缸中间的缝隙向外看,只见何恩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便朝着一个方向匆匆赶去,但只是走了几步,便猛地顿住了。

    他的目光扫过院中的每一处,低声说道:“江小姐,若是你在这里便出来吧,我知道你只是一不小心走错了地方。”

    何恩的脸色十分阴郁,她吓了一跳,将自己往大缸后头缩了缩。

    院子中十分安静,何恩眯了眯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房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门时忘记关了,那房门如今半掩着。

    他冷哼一声,抬脚朝着房间走去。

    江暮雨看向不远处的远门,咬了咬牙,从猫着腰从房梁后绕了出去。

    直到出了院子,江暮雨才松了一口气,她刚起身,便看到不远处宴斐便匆匆走了过来,于是她心里一动,等宴斐走进去之后才跟了上去。

    宴斐脸上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凝重,走进去抬声说道:“可有人在?”

    房间里的何恩顿了顿,从房间中走进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不知宴将军前来有何贵干?”

    宴斐左右看了看:“方才洛子岑说你随江小姐一道进来,可有看到她?”

    何恩一愣,表情上带了些不解:“我并未看到,方才洛郎中说江小姐去了库房,宴将军可以去那里看看。”

    两个人说话间,江暮雨从外头进来,有些好奇地问道:“宴将军、何郎中在这里做什么呢?”

    何恩看着她一愣,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宴斐转身走到她身边,后者便笑咪咪道:“方才想去库房中那些冻疮膏,不过发现身上还有些,便顺便去洛郎中那儿拿了些医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宴斐蹙眉正想说话,垂眸便看到她的衣服上蹭了些灰,临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嗯,方才去库房中没找到你,正巧知道何郎中在这儿便过来问问。”

    说罢,他对何恩点点头,与江暮雨一道离开。

    直到回到营帐之中,宴斐才走快了几步,在桌旁坐下,虽然他没有说话,江暮雨却莫名的知道他生气了。

    她往前挪了几步,有些干巴巴道:“今日何恩出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我便想跟过去看看,便看到他……”

    话还未说完,宴斐便蹙眉打断了她:“下不为例。”

    江暮雨知道她在说什么,有些沮丧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话音一转,她压低声音继续道:“今日我看到何恩朝着院中的那棵树上走,若是能让青峰前去探一探,说不定能够找出什么东西。”

    宴斐见她如此,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应了一声:“我知晓了,日后这样的事情便莫要再做了。”

    计划暴露了算小事,倘若逼得何恩翻脸,对方来路不明,便极容易陷入危险之中。

第九十五章 暴露

    江暮雨自知今日犯了错误,只好点点头,有些沮丧的应了一声。

    见她如此,宴斐有些无奈:“日后记得便是,饭食已经备好了,去吃吧。”说罢,他便抬脚往出走。

    “大公子要出去吗?”江暮雨连忙开口说道。

    宴斐应了一声:“让人去查查何恩的院子,再寻贺将军说些事情——”他一顿,顿觉自己的这句解释有些多余,便猛地止住了话头。

    江暮雨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兀自抬头看着他。

    他抿抿唇,将头偏向一边:“你不必等我,自己休息便是。”说罢,他便转身走出了营帐。

    江暮雨用完饭后时间还早,想起今日何恩所做之事,心中微动,便想着再去医所向洛子岑打听一下消息,没想到刚走出营帐,门口的士兵便将她拦了下来。

    “宴将军吩咐过江小姐今日在营帐中好好休息。”那士兵对江暮雨笑道。

    江暮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只得重新回到房中,看了一会儿医书,她有些百无聊赖,便将目光放在了宴斐原本放在桌上的兵书上。

    前些日子为宴斐读过,她倒觉得有趣的紧,便忍不住拿来翻了几眼。

    一直到宴斐从外面回来,江暮雨也竟然已经读了大半。

    江暮雨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他进来之后眼睛一亮放下兵书走过去问道:“可是有了何恩那边的消息?”

    宴斐道:“青峰趁着没人时前去查看,那棵书上有个被刨出来的树洞,但是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能够在暗中给蒙璃下药,必然是心思缜密之人,经了昨日那事,他肯定要将药包转移地点的。

    这样未免让人有些头疼。

    毕竟是军营之中做了许久的郎中,若是直接拿人审问,难免会让其他士兵感到心慌——上一次在军营中大肆搜查已经让一些人十分不安。

    突破点只能放在被作为目标的蒙璃身上。

    江暮雨每日都会仔细检查蒙璃送来的纱布,最终在青峰前去查看何恩院子的第三日之后,她在纱布上面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甚至比之前她闻到过的要浓郁许多。

    看来蒙璃的伤口天见天的好让那何恩着急了——这些日子江暮雨已经在心中笃定此时就是何恩所为,只差拿到证据便可以将他拿下。

    “你可知道,这味道是由什么药草制作而成的?”一旁的宴斐看着皱着眉头打量纱布的江暮雨问道。

    说到这个江暮雨便有些不好意思:“我跟随外祖父学习并不久,学艺不精,是以并没有办法闻出这其中的药材。”

    宴斐自知他问的为难,又看到江暮雨脸上似有落寞之色,便下意识开口安慰:“无碍,明日换药时我便让人跟着他就是。”

    何恩能够在几日之内再次动手,心中定然是着急了,她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出其中之破绽。

    江暮雨松了一口气:“这样便好。”

    毕竟何恩如今还在医所之中给士兵们看病,若是他狗急跳墙给那些伤员下药就糟糕了,这几日她甚至一度想代替何恩看诊。

    第二日一早,何恩便带着自己的药箱走进了蒙璃的营帐,他先替蒙璃把了麦,后者中气十足的看着他笑道:“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好上许多了,多谢何郎中为我换药,待我痊愈之后必定重重有赏!”

    何恩感受着他越来越强健的脉象,心中一慌,他分明已经加强了药粉的剂量,为何蒙璃却还是逐渐痊愈,难不成是那边的人出了问题?

    靠在床榻上的蒙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满意的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我为蒙将军换药。”何恩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低声说道。

    蒙璃心情好,也便没有追问,慢条斯理地看着他将纱布绑在自己的身上。

    待完成之后,蒙璃眯着眼睛看着低头收拾药箱的何恩,突然开口问道:“我这几日隐约闻到一股陌生的药味,可是何郎中为我换了药材?”

    何恩收拾东西的手颤了颤,而后佯装镇定道:“许是蒙将军闻错了,药膏一直都是先前的,并没有变过。”

    他说着将最后一点纱布尽数塞进药箱,想要抬脚离开,却又被床榻上的蒙璃叫住了。

    后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前些日子军营之中四处搜找药包,何郎中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何恩道:“被抓住的白郎中就在我隔壁的院子。”

    蒙璃闻言轻轻笑了笑:“你可曾见过那些东西?”

    何恩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却还是警惕道:“回将军的话,那时我在库房之中分药。”

    “有人说这几日他在医所之中看到了与先前搜到的药粉一模一样的东西,若是何郎中有看到的话便差人过来告诉我。”

    蒙璃说罢便闭上眼睛对他摆摆手:“就这样吧,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何恩见状忍不住咬了咬牙,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蒙璃的态度,却又不敢多问,只好点头应了一声离开。

    只是在回医所的路上心中越来越不安。

    蒙璃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莫不会是那会儿自己拿了药回来刚好叫江暮雨看到的那次?

    只是倘若江暮雨怀疑自己,军营中的士兵应该早都已经前来搜查了,万不可能等到现在。莫不是自己藏在水缸下时因为太过匆忙而忘记掩埋,叫过路取水的人看到了?

    他心中越来越不安,提着药箱几乎是匆匆跑回医所的。

    因为太过慌乱而失去了理智,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自打他从蒙璃的营帐中出来后身后便暗中跟了一个人。

    青峰看着佯装镇定的何恩跑进院子里,一路跑进自己的院子。

    妥了。

    青峰藏在他头顶的树上,看着何恩挪开大大的水缸。

    何恩将大水缸挪开,露出了放在下面被仔细包好的药包,整整五包,与自己离开时的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弯腰拿起,便听到头顶一个声音响起:“何郎中这是在做什么呢?”

第九十六章 审问

    何恩的身子一僵,青峰闪身从树上跳下来,笑眯眯地看何恩。

    他将目光放在地上的药包上面,何恩反应过来连忙想要将地上的药包拿起来,耳边却蓦的闪过一阵寒意。

    脸颊上面凉飕飕的,他怔愣着抬手擦了擦,发现自己的脸颊上面居然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

    青峰手上把玩着一把小匕首,轻声笑道:“不知道军营之中有没有其他人告诉你,在我询问的时候莫要乱动,否则会受伤的。”

    他一步步走过去,将地上的药包连同匕首一起捡起来。

    “与之前在白敛郎中的房中找出来的药包一样,还望何郎中在这里稍等片刻。”而后他左右看了看,对路过院子门口的一个小士兵抬声说道:“让等在外头的人都进来吧,派个人去通知宴将军。”

    没过一会儿,宴斐带着江暮雨匆匆赶到这里。

    拿青峰手上的药包,江暮雨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里面包着一些灰褐色的药粉,她低头轻轻嗅了嗅,而后对宴斐点点头:“的确是这个没错。”

    宴斐走到跪坐在地上的何恩面前,冷眼看着他:“这药包是从哪里来的?”

    何恩咬咬牙没有说话,宴斐冷笑,抬手让身后的人将他带走。

    白敛被关到现在已经有半月有余,如今这些药包出现在何恩这里,足以说明他是无辜的。

    因此几乎是何恩被关进去的同时,白敛便被人从关着的营帐之中放了出来。

    白敛虽然被关了半个月,却因为贺卫忠的交代没有受什么亏待,被放出来的时候甚至与被关押进去的何恩撞了个正着。

    他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何恩做的,何恩性子冷淡,更与洛子岑说不到一起去,平日里与他走动的也就只有自己。

    没想到这居然成为了自己被栽赃陷害的原因。

    白敛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刚想开口说话,但是何恩身后的士兵却抬手推了他一下,径直将他推进了房间。

    “白郎中。”江暮雨笑眯眯的站在不远处。

    白敛没想到她居然还会过来,顿时精神一振抬脚走了过去:“洛子岑呢?”

    江暮雨抿唇笑了笑:“洛郎中在医所忙碌呢,他让我快些将你带回去,医所已经忙不过来了。”

    听她这样说,白敛有些失落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嗯,等我收拾完之后便过去了……只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暮雨指了指他身后关押着何恩的营帐:“宴将军让我在这里等他,询问一下他有关药包的事情。”

    白敛点点头,眉头微微皱起,他被关进营帐里的时候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士兵手上的药包。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白敛连忙开口问道。

    他实在好奇那个药包为什么只对蒙璃有用。

    因为此事一直都是宴斐负责,所以江暮雨也只是想了想道:“一会儿宴将军来的时候我问问,不过应该可以。”

    她知道白敛对此事好奇,在没有被关进营帐中之前,他甚至熬夜看了不少医书想要将这件事情查清楚。

    过了一会儿,宴斐带着彤华过来,在得知白敛想要进去看看之后也点头答应了,他也想知道那些药粉混在纱布之中会不会对其他士兵的身体有影响。

    何恩被捆住手脚丢在营帐中间的空地上,他不甘心的挣扎着,身上原本干净的衣服蹭上了许多灰尘。

    宴斐走进去,坐在前面的椅子上看着何恩。

    彤华走上前将他口中塞着的布扯掉。

    “说吧。”宴斐冷冷的开口道。

    何恩脸上面带惊恐,狠狠喘了一口气才委屈地开口道:“我当真不知道那些东西时怎么一回事,可能是有人嫁祸于我,还请宴将军能够明察秋毫!”

    宴斐却只是坐在椅子上没有吭声。

    何恩见他无动于衷,便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站在宴斐身后的白敛:“是你吧?是不是你让你的相熟之人将那些东西放在我的院中,你我相熟一场,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白敛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一阵失望。

    何恩似乎是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在地上挣扎着一阵嘶吼。

    宴斐皱了皱眉头,彤华便走过去,只听“咔吧”一声,何恩的下巴便以一种不正常的样子张着,彤华卸了他的下巴。

    “若是不说便先审吧,总归军营之中有郎中,若是重伤了便救回来继续审。”宴斐淡淡的说道,然后便起身打算离开。

    这还是江暮雨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

    平日里与将士们说话时宴斐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也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唯有这一次……

    不对,江暮雨冷冷的看着满脸扭曲的何恩,他一定不是军营之中的人。

    听了宴斐的话之后,地上不断挣扎的何恩果真乖了许多,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眼看着宴斐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喉咙中发出几句咿呀声。

    宴斐回头看他,后者连忙点点头示意自己愿意说。

    于是白敛便自觉地走上前去,替何恩将已经脱臼的下巴重新接上。

    何恩缓了一口气,才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切果真如同江暮雨所料,何恩是胡人那边派来的,只是与先前堵在官道上的那一拨人不同的是,何恩是在胡人使者进京之前便已经偷偷入关,甚至比使者进京之前要更早。

    他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定居下来,然后想尽办法混进军营。

    当初这里的一切城市发生了水灾,难民逃荒时被何恩恰好遇到,便随着那些人一起进了坞城。

    “当初是有一批难民来坞城的,只是他们是为了投靠亲戚,我原本就会些医术,到了坞城之后又在药堂做了学徒,之后这里的军队招人的时候我便过来了。”

    何恩看样子是真的怕了,一口气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至于那药……”何恩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道:“前段时间他们联系我,让我在蒙将军受伤之后将药粉倒在浸泡纱布的水中,至于旁的我便不知道了。”

第九十七章 故意而为之

    “他们分明是想让我死!”

    何恩喘着粗气说道。

    当初奉命来这里的时候是被逼无奈,之后那窦参军在军队之中招收新人的时候必须要在药堂之中找一个郎中带走,作为学徒的他成了顶替郎中的那个人。

    胡人的暗线前来通知消息的时候甚至威胁他,如果不按照他们所说的做,他便将何恩的真正身份告诉给这里的将军。

    何恩不敢赌,只能按照对方所说的做。

    宴斐没有再说话了,倒是一旁的江暮雨开口问道:“那些药粉,你可知道那个药粉是什么制成的?”

    何恩抬眸看了一眼宴斐,见他没有说话,这才有些迟疑地说道:“他们并没有告诉我,不过我知道我们那里的荒漠深处有两种花,单独服用是无害的,若是合在一起服用便会产生毒素。”

    “只是……”何恩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江暮雨连忙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何恩继续道:“只是那种花十分少见,平日里并不好采摘,所以我也没有见过,甚至不知道它们被叫做什么。”

    何恩的嘴巴并不严,因而宴斐审问他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白敛得知了那些药粉的成分之后便去了医所帮忙,而江暮雨却被宴斐带去了蒙璃的营帐中。

    后者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江暮雨趁着这个机会过去瞧瞧他的伤口。

    “倘若真是胡人所为,我们就得上报朝廷。”贺卫忠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江暮雨有些茫然,宴斐便好脾气的低声解释道:“两国交战,最忌讳的就是在暗中搞小动作,这次胡人犯了大忌,说不定朝廷这次还会派军队前来。”

    贺卫忠点头冷笑道:“昨日战场上胡人要求来使谈判,如今我看倒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总是在背地里搞那些个见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这次就算着了道的是一个普通士兵他都忍受不了了。

    “谈判?”江暮雨嗤笑一声,见其他人朝这边看来,她笑道:“不光是胡人派人给蒙将军下药,就连在京城中的那些事情,可能都是胡人一手策划的。”

    贺卫忠蹙眉:“这是怎么一回事?”

    宴斐自然也想到了,他冷声说道:“当初胡人使臣进京,却在京城中遭到了刺杀,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胡人为了开战刻意安排的。”

    贺卫忠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此事不能再拖了,我得快些上报京城。”

    蒙璃饶有兴趣地看向江暮雨:“怪不得宴将军就算离开京城也要带上你,如今看来果真与旁人不一样。”

    江暮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后者顿时觉得自己的胸膛有些凉飕飕的。

    胸口的伤口好了许多之后他也看了一眼,原先被刀划破的伤口处有一处蜿蜒的伤疤,比周围皮肤的颜色要浅一些,一看就是新长出来的肉。

    他问过跟在身边的副将,其他人只说当初江暮雨治病的时候他们没在跟前,之后他问了洛子岑,后者便将治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蒙璃听完之后硬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这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居然会有女子竟然这般狠厉,居然用自己匕首硬生生将别人身上的肉剜下来一块。

    正在愣神间,江暮雨便走到了他面前:“蒙将军让我看看伤口恢复的如何了。”

    她的言辞之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讨论“今日的猪肉长势如何”。

    蒙璃脸色微变,他总害怕对方会在什么时候拿出一块匕首过来对自己说:“伤口长得不好,割掉重新长。”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宴斐,发现后者并没有说话,便只好将自己的中衣解开让她查看。

    江暮雨点点头:“恢复的还算不错,伤口周围已经开始结痂了,这几日先莫要见水,待稳定之后就没事了。”

    说着,她从药箱中拿出纱布:“这几日军中可能有事要处理,为了方便日后行动,便先裹上吧。”

    蒙璃冲她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认命的坐在那里让她帮自己包扎好伤口。

    贺卫忠很快便将胡人的所作所为写成书信上交给了朝廷,并且延迟了胡人使者来访的时间。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腊月的尾声将近,军营所在的边疆也下起了大雪。

    江暮雨抱着汤婆子站在营地门口,看着天上的雪缓缓降下,二狗站在她的身后也抬起头看着天上。

    “接近年关了啊……”江暮雨淡淡的说道。

    今年是回不去京城了,不过往年过年也都是府中的大小主子婆子们围在一起,看看时下流行的戏看看天上的烟花。

    到最后甚至还免不了那些明争暗斗。

    比起深宅后院里面的事情,在军营之中反倒还会轻松许多。

    二狗倒是很兴奋的伸出手接着雪花:“我与爹爹过年时回不去,往年娘亲还会给我们包饺子,娘亲的手艺可好了。”

    他说着,回过头看着江暮雨,脸上尽是兴奋的绯红:“若是在村子里,我们这会儿已经开始堆雪人了,可好玩了!”

    江暮雨看着他笑了笑,到底还是孩子。

    那日夜里,宴斐直到很晚才回到营帐,他的表情不太好,进了营帐拿了舆图之后便又离开了。

    二狗将饭菜端进来放在桌上,江暮雨顺势问了一句。

    他提起这个便有些泄气:“似乎是朝廷那边回了信,但是看几位将军的样子,情况应该不太好。”

    江暮雨一愣,心中涌出些不安来。

    “今年的烟花可最漂亮了。”女人略带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暮雨偏过头看她,只见姨母拉着江明倩曼一脸高兴的说着话,瞧这个样子,江明倩倒像是她的儿媳。

    她有些失落的抿抿唇,如今正是大年三十,宴延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最近姨母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了,若非看烟花是府中的传统,恐怕她都会在房间之中守着空房。

    “烟花很漂亮,是吧?”大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暮雨一愣,扭头看她,空中绚丽的烟花绽放,后者的目光之中却皆是落寞。

第九十八章 梦境的预告

    昔日风光无限的嘉诚郡主在得知儿子在战场上失踪之后立刻变得苍老起来。

    江暮雨甚至都看到了她鬓间的几缕白发。

    察觉到她的目光,大夫人有些恍惚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勉强挤出一抹苦笑:“很丑是吧?”

    她瞥了一眼同江明倩看烟花的二夫人:“若是宴斐在我身边,我也会同她一样。”

    有儿子儿媳陪着在身边说话,新年也会像这样幸福的看烟花。

    “夫人且放心,大公子定然会平安无恙的。”江暮雨轻声说道。

    大夫人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她向来不喜宴延瀚,却对她这个妻子倒是没什么恶意,这么多年来老二是什么样子她都看在眼里,也就只有这样可怜的女人才会相信宴延翰那厮是个好的。

    如今她们也算是天涯沦落人了。

    大夫人这么想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江暮雨虽然看不出她的想法,但却敏锐的发现大夫人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

    虽然没了儿子,但是她到底还是正房夫人,江暮雨因为她在府中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只是还是有人暗中将这件事告到了二房那边去。

    “我将你带进府中嫁给翰儿,并非是想看你吃里爬外的。”姨母坐在梨花木椅上,身边站着江明倩,两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暮雨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颤抖,姨母冷冷的看着她:“你当我不知道你与正房之间的那些琐碎事?”

    宴斐失踪之后,侯府只剩下宴延翰一个独苗,如今在侯府之中二房几乎都是横着走的。

    见她苍白着脸跪在地上,姨母假情假意的叹了一口气,伸出带着绿翡翠戒指的手轻轻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翰儿三天两头往外跑,你这个做娘子的好歹劝劝,况且你们如今已经老大不小了,这肚子还没个动静日后可怎么办?”

    姨母与江明倩刻薄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刺得江暮雨脑袋嗡嗡作响。

    “宴斐死在了战场上,你该知道那个女人并非你所能依靠的靠山。”姨母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不对……

    江暮雨跪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等着地面,宴斐怎么可能死在战场,她先前分明还同宴斐说了话。

    江明倩叹了一口气:“当初姐姐你口口声声说心悦二表哥,如愿以偿之后又揪着大表哥不妨,如此三心二意,未免也太过分了。”

    宴斐已经死了?

    江暮雨的精神有些恍惚,是啊,先前从边疆回来的将士带回了宴斐的盔甲,皇帝给了不少抚恤金,宴家人也为其立了衣冠冢。

    但是不知为何,江暮雨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面前的一切开始扭曲,耳边似乎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江暮雨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宴斐正皱着眉头站在自己的床边,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她呆呆的看着宴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公子您没事?”

    江暮雨呆呆地问道。

    宴斐道:“你怎么了?”说话的时候他垂眸打量着坐在床上的女人。

    对方精致的小脸吓得煞白,表情中皆是惊慌失措,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自己,瞳孔因为害怕而微微收缩。

    宴斐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吭声,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做噩梦了。”

    这句话带着笃定,江暮雨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怔愣着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宴斐对于她的反应有些好笑,便抿了抿唇,方才他正在案几上看书,便听到那边正在熟睡的江暮雨猛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待他走近之后才听到江暮雨口中念着的居然是自己的名字。

    江暮雨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从方才的梦境之中走出来。

    还好,梦里的一切现实生活中还没有来得及发生。

    “饭菜好了,过来吃吧。”

    见她的脸色慢慢恢复如常,宴斐道。

    江暮雨起身在桌前坐下,纠结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几日那些胡人可还安分?”

    宴斐只当是她在营帐之中待腻了,于是便想了想开口说道:“如今已然是深冬,胡人那边的粮草应该已经供应不上了,贺将军猜测他们那边不日便会退兵。”

    若是胡人那边退兵,方才在梦中的一切便都不会实现。

    江暮雨抿抿唇:“那我们是要回京吗?”

    宴斐不答反问:“你想要回去吗?”

    江暮雨老实摇头。

    若是回去姨母恐怕还会寻那些莫须有的借口让她嫁给宴延翰做二房。

    宴斐失笑,江暮雨看着他的笑有些愣神,自己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过他的笑了。

    “若是胡人退兵,你可以去坞城休息一段时间,开春之后他们多半还会回来,所以军营之中的人不能离开。”

    江暮雨点点头,末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倘如胡人来犯,大公子得千万记得小心行事,莫要冲动。”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说,但是宴斐还是点头应下。

    之后的事情果真如同宴斐几人所料,胡人在冬日极缺粮草,在一次反扑之后便退了兵,接着便是派遣使臣过来谈和。

    蒙璃满门心思想要打过去,一次性打的对方再起不了心思起风浪才好。

    只是朝廷那边不知为何寻了借口不派兵支援,若是当真要打起来,靠着坞城还有其他地方临时的支援是远远不够的。

    蒙璃万分不甘心的掀了桌上朝廷上来的书信,几位副将站在旁边都没有说话。

    “该死的!老子就知道朝廷胆小怕事,不愿打仗,这才使胡人频频入侵!”

    他喘着粗气,通红的眼睛看着前方:“老子在这个破地方已经呆够了!”

    下面的副将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一拍桌子怒道:“蒙将军你说!咱们兄弟都听你的!”

    蒙璃闻言倒是安静了下来,他眯着眼睛慢悠悠道:“此事当从长计议。”

    在双方军营书信来往几日之后,胡人的使者终于带着两个士兵前来洽谈。

    彼时贺卫忠坐在主将的位子上,蒙璃与宴斐站在他身侧,胡人使者走进营帐,对他行了礼。

第九十九章 喜欢只是借口吗

    贺卫忠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使者。

    后者被他盯得后脖子有些发凉,他知道这位主将,先前与他们交手多次,虽然看着和善,但却是实打实的笑面虎。

    宴斐对营帐门口的将士抬了抬下巴,后者点点头,没过一会儿,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便被抬了上来。

    使者见状吓了一跳,认了许久才发现是先前被派出来的卜契泊。

    他们的计划暴露了,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使者硬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宴斐冷声开口道:“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说,还请使者能为我们解释一下这个人是谁。”

    使者吓了一跳,连忙俯身行礼道:“这……这人我实在不认识。”

    贺卫忠闻言轻嗤道:“这人是你们大跋来的,是他亲口说的。”

    站在何恩身后的士兵应声踢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何恩,后者闷哼一声,悠悠转醒,看到使者之后原本有些茫然地目光顿时变得阴狠起来。

    他低声念了一句众人听不懂的话,又低低笑了笑,抬头看着贺卫忠道:“就是他,因为我有汉人的血统,长相偏汉族,他便撺掇他们让我前来给戍边的将军下药。”

    那使者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弓着腰佯装镇定道:“我相信这一定是误会——”

    话还没说完,蒙璃指着使者冷声道:“说的简单,丢的又不是你的命!两军交战,居然使出这样阴毒的招数,你们单于平日里就是这样指挥你们的?”

    对方做出来的事情的确不漂亮,但是蒙璃的话的确太过了。

    贺卫忠蹙眉想要开口,那使者却先行怒斥:“这位将军此番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此事就算当真是我们的错,你也不应当侮辱我们的单于。”

    蒙璃闻言冷笑:“侮辱怎么了?敢做出这样腌臜的事情不敢承认?”

    贺卫忠终于有些听不下去开口转移话题:“那么使者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使者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来时的毕恭毕敬:“如今双方大军交战也不下数次,一直都没有进展,是以单于派我前来讲和,双方能不能各退一步,也好歹给两国将士一个喘气的机会。”

    贺卫忠点点头:“我们会考虑的,不过当初这场战争也是你们事先挑起来的,如今又是你们先行求和,若是我猜的不错,你们军中储备的粮草已经捉襟见肘了吧?”

    使者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到底还是没露出其他表情来:“这恐怕与将军无关吧?今日我所说之事还希望将军能够好好考虑。”

    贺卫忠笑着点点头:“使者远道而来,我们也为使者设宴接风洗尘,还请随我们一起前往其他营帐。”

    江暮雨从医所中走出来,便看到了几个士兵端着丰盛的菜肴朝着其中一个营帐走去。

    “胡人那边的使者到了?”江暮雨开口问道。

    随他一起的白敛点点头应了一声:“嗯,今日将军在营帐中招待胡人的来使。”

    身边的二狗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方才我看那些饭菜可都是极丰盛的,那些人给蒙将军下药,为何还要给他们那么好的招待。”

    “傻孩子。”白敛有些忍俊不禁:“胡人自古以来都缺少粮食,更别提在冬日打仗,能撑到现在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在这里大摆筵席,也只是为了让那些胡人望而却步。”

    让那些人知道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对他们是没有好处的。

    再宴席上的使者也是这样想的。

    那些士兵端上来的饭菜几乎没有重样的,甚至还有小米粥与荤菜,这是在他们那里根本就没有办法看到的。

    二狗抬头嗅了嗅,有些讶异道:“居然还有荤菜?”

    白敛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离得这样远都能闻到?今日贺将军的副将专门带人出去打的,给军营中的将士们也提升一下伙食。”

    江暮雨轻声道:“希望胡人此番前来当真是议和的。”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却被一旁的白敛听到了,他笑道:“江小姐莫要担忧,自古军营之中都是如此,哪一方先派人议和便已经输了。”

    江暮雨低低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到营帐休息。

    之后的时间里她一直在医所与营帐之中两头跑,倒也没有过多关注使者那边的情况。

    等到第三日的时候,她晚上回去休息,便看到了已经躺在床上休息的宴斐。

    看起来这几日应付胡人让他十分疲惫,就连睡觉的时候眉头也是微微皱着的,鬼使神差的,江暮雨放轻脚步走过去,想要伸出手替他抚平眉头。

    只是在之间接触到宴斐眉毛的一瞬间,便猛地又收了回去。

    她的脸颊浮起一抹嫣红,平日里她可不是这样冲动的性子。

    欲盖弥彰似的,她连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朝着自己的床边走去。

    在她爬上床的下一刻,床榻上的宴斐睁开了眼睛,看向不远处江暮雨的床铺。

    最近因为胡人的事情焦头烂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平稳,但是暗地里贺卫忠已经同他们组织了不少事宜。

    今日使者刚一离开,贺卫忠便将众人赶回来休息,但是心中所想的事情太多,所以宴斐就算他躺在床上都没能睡着。

    也自然知道方才江暮雨进来做了什么事。

    宴斐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江暮雨也没有睡着,她只要闭上眼睛就都是宴斐闭着眼睛的样子。

    当初自己在京城频频同他示好,又死皮赖脸的跟着他来到京城,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嫁给宴延翰吗?

    江暮雨咬了咬下唇,还是小心翼翼地起身看向那边的宴斐。

    后者背对着自己,看样子已经睡熟了,她便又重新躺下,当初说的心悦于宴斐,当真是为了搪塞蒙璃的借口吗?

    江暮雨这样小声的问着自己。

    第二日一早,她是被外面二狗的声音吵醒的,宴斐翻身从床上起来,冷声问道:“什么事情?”

    “蒙将军夜里带着人离开了军营!”

第一百章 失踪

    这下连江暮雨都完全精神了,从床上下来将外衫穿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宴斐。

    二狗便掀开营帐走进来,他一路从贺卫忠的营帐那边跑来的,这会儿还有些喘不过气:“早上马夫喂马时发现一个队伍的马不见了,贺将军查看之后发现昨夜蒙将军偷偷带人出去了……”

    他一句话没说完,掐着腰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两人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很差,昨日才送走的胡人使者,梦里夜里便追了出去,看来是想要报自己被下药的仇。

    若是放在平日倒也罢了,但是双方才谈和成功,已经签署好的协议提前让人送了回去,转头蒙璃便带着人将那使者诛杀,这无疑是给了对方开战的理由。

    说话间贺卫忠已经带人走了过来,他脸色难看的看向宴斐:“带走的是他身边的亲卫兵,足足有十五人。”

    宴斐道:“我去把他追回来。”

    训练的人说凌晨时分才换的班,如今追出去蒙璃他们应该也不会跑多远。

    贺卫忠点点头:“便劳烦你了,蒙璃如今已经触犯了军法……日后……”

    宴斐道:“我知晓,贺将军放心,我定不负所托。”说罢,他便离开了营帐。

    不知为何,江暮雨心头猛地一跳,抬脚追了上去:“大公子!”

    她的心脏跳的很快,然后看着宴斐转身看他,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一切小心。”

    宴斐应了一声,带着匆匆赶来的青峰一起离开。

    贺卫忠走到她身边道:“且放心吧,宴将军的进步我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江暮雨点点头,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不安。

    宴斐离开之后,江暮雨再回到营帐之中,便觉得这个地方似乎空的厉害,在营帐中休息了两个晚上之后便索性让白敛收拾了一间房给她住。

    毕竟在医所里守夜的时候还能跟白敛与洛子岑说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某日下午,一个满身狼狈的士兵骑马回来,马刚到营地时便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那个士兵从马上滚落下来,旁的人见状连忙警觉起来,看清楚是穿着他们服装的人时才连忙过去扶起他。

    是宴斐离开时带走的士兵。

    江暮雨从早上起来时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白敛还安慰她莫要相信这些有的没的,但是紧接着那个竭力跑回来的士兵便被人送到了医所。

    处理伤口时才发现那个士兵的身上几乎沾满了鲜血与泥土,好在身上的伤口并非致命伤,昏迷也是因为过于劳累。

    不过在白敛帮他处理伤口时,士兵醒来过一次,他紧紧握着白敛的手哑声说道:“我们中了埋伏,在大漠的西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贺卫忠带着人召开了会议,大营之中不能没有人守着,便选了一个性子稳妥的副将带着人前去支援。

    江暮雨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去找了贺卫忠。

    “不行。”听到她的要求,贺卫忠想都不想的开口拒绝道:“你来军营中便算了,怎么能随军前往大漠深处,你身子会吃不消的。”

    江暮雨坚定的说道:“请让我去吧,若是找到了他们我还能够帮忙治伤,在京城中我也练习了马术,不会拖后腿的。”

    贺卫忠显然被她的这个说法劝的微微动摇,只是皱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半晌都没有说话。

    江暮雨脸上带了些哀求:“白郎中与洛郎中的医术高超,但军营之中还有其他事情,所以我去最为合适。”

    紧接着她又再次补充道:“倘如我当真因为虚弱赶不上队伍,我会自己回来的,坚决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这次领兵的副将名叫贺青玉,是贺卫忠的堂弟,与贺卫忠长得极为相似,却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年轻人。

    他正好整理完自己的东西,看到江暮雨站在自家堂哥身边哀求,便笑眯眯道:“便就让她去吧,多带一个侍卫,若是她追不上队伍便叫她回来就是。”

    说罢,他又凑到贺卫忠面前低声道:“若是不叫她去,半夜又偷偷溜出去怎么办?还不如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再者也让她吃吃苦头,之后便不会再想出去的事情了。”

    他的这番话让很明显让贺卫忠想到了半夜偷偷离开的蒙璃,他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有些无奈的摆摆手:“若是你想去就去吧,若是撑不住了便让侍卫带你回来就是。”

    江暮雨一张小脸包在帽子中,闻言高兴的俯身行礼道谢。

    江暮雨要去医所的事情很快便在医所传开了,白敛表示极大的忧心忡忡,他看着正在拿药瓶的江暮雨道:“此番去了外头可危险了,倒不如等在营中等宴将军回来,宴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没事的。”

    论他在一边絮叨,江暮雨只是将自己的行囊收拾好,快步马厩牵马。

    白敛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洛子岑拿着药房路过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又劝不住她,自打宴将军离开之后她的心也便跟着跑了,如今宴将军更是出了事情,她铁了心的。”

    铁了心的江暮雨在马夫担忧的目光下有些艰难的爬上了马,尽管对方贴心的为她找了最矮的,但是毕竟是战马,她骑在上面摇摆了几下方才稳定住自己的身子。

    “江郎中当真没事吗?”马夫担忧道。

    江暮雨笑道:“无碍。”而后又有些笨拙地将自己身上的包裹往肩膀上提了提,才扯着缰绳让马跟在贺副将身边。

    后者对他笑了笑,而后一声令下,队伍便疾驰而去。

    江暮雨被风吹的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敢紧紧的贴在马背上,好在已经提前换了男装,头发也不会挡住视线。也不至于跟丢了前面的队伍。

    因为宴斐带着的人已经从这里离开好几天了,荒漠中的风沙藏起了马蹄印,那士兵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大概方向,他们也只能顺着这个方向走。

    好在这里的植被少,马也跑不了多远,因此希望也不算渺茫。

第一百零一章 找到你了

    将马拴在树上,江暮雨几乎是耗尽最后力气才走到众人休息的地方。

    贺青玉观察好前面的路况之后走回来休息,看到她这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若是撑不住了可以让侍卫带你离开。”

    江暮雨摇摇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才勉强回过神来。

    待那股恶心感消失之后,她开口道:“我还是第一次这样骑马,一时不大适应,之后习惯就好了。”

    见她坚持,贺青玉只是笑了笑,然后便与旁边的士兵商议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里地处偏远,两边又都是沙丘,只有几条断裂的道路可以勉强翻越,若是顺着这里走下去应该会找到一些痕迹。

    稍作休整之后他们一路顺着这个方向往前走,直到走在最前面的贺青玉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他翻身下马,只见一处高大的仙人掌上被人用刀刻下了一些划痕。

    他面上一喜,对身后的人道:“这里有宴将军留下的记号!”

    这番话让身后的人精神一振,这就意味着顺着这些记号往前他们就能与宴斐会和。

    快要天黑时,他们在一处避风的岩石后面终于找到了先前宴斐带去的人,却是几个零散的士兵,宴斐与他身边的侍卫都不在里面。

    那些士兵看到他们之后皆红了眼眶,将他们离开之后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那日宴斐带着人追了出去,不仅没有遇到蒙璃,反而与外面游荡着的胡人士兵碰上了,对方很快便叫来了援兵,他们人多势众,在起冲突的时候这些士兵与宴斐一行人便走散了。

    询问起那些仙人掌上的记号,那小士兵抽噎着说道:“是我们走散之前宴将军刻下的。”

    他们在这附近遭受的袭击,几个人也不敢乱走,生怕又与那波胡人撞上,兜兜转转便又回到了这里,打算等待天亮之后找到路便回到营地。

    没想到军营中的人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

    其中一个士兵有些哽咽的说道:“宴将军离开时让我们快些回去,想来应该是他带着人将那些胡人引开的。”

    江暮雨心中蓦的一沉,先前所做的预言之梦说的是不是就是这次的劫数?

    但梦中的自己尚在京城,也不知道宴斐的具体去向。

    她咬了咬牙,对贺青玉道:“他们应该离这里不远,我们还是快些赶过去吧。”

    若是宴斐有个什么好歹……她甚至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天色渐亮时,贺青玉清点了一下人数,派了两个人将这些士兵带回去,其他人接着往前走。

    因为这里时常挂起大的风沙,所以贺青玉很久之前在商人手中买下来的舆图几乎没有什么用。

    他们只能勉强在沙尘之间看到掩藏在底下的路。

    如果说一开始江暮雨还有不习惯马背上面的颠簸,如今在上面已经习惯了,甚至已经可以挺直腰板看着前面。

    异变是突然发生的,走在最前面的贺青玉神色一凛,给身后的人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

    “先带着人躲到暗处!”他大声的喝到。

    身后的人连忙扯了缰绳朝着后面退去,在他们躲到岩石后,一队人马从对面疾驰而来,带头的人明显是胡人打扮的模样。

    那些人飞快地跑过去,贺青玉低声说道:“他们应该就是那个士兵口中的胡人,宴将军应该就在这附近。”

    话虽如此,茫茫的沙漠之中找人不是一件容易事,况且还要躲避在附近转悠的胡人更是难上加难。

    晌午时贺青玉找到了一小片绿洲稍作休整,江暮雨一路上累得不行,便想找一处地方暂时休息。

    没想到刚跨过一簇灌木丛,便听到一边茂密的草丛传来细细簌簌的动静,江暮雨心里一凉,下意识想开口叫人,但是下一秒一把冰冷的匕首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暮雨瞪大眼睛,伸出手便要去扒勒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

    宴斐带着归平与青峰带着一个身手好的五人小队与其他人分开,又甩开了身后追赶的胡人方才找了这样的一片绿洲休息。

    几人在打斗时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宴斐在隐蔽的地方盯梢,却发现近处来了一伙人,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其中一个有些瘦小的人便朝着自己这边过来。

    宴斐想都没想,潜过去先将人制服住。

    只是刚刚近身,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分明是一个男人,但是对方身上却有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人被自己用刀抵着脖子却还不安分,口中含糊不清的在嘟囔着什么。

    他用手揪了揪自己的衣袖,燕飞心里一动,随即放下匕首将那人的身子扭过来,紧接着便震惊道:“你如何来了这里?”

    江暮雨完全没有吓道,眼睛亮晶晶的,其中满是惊喜:“大公子居然这里!”

    她说着,冲那边的人喊道:“我找到宴将军了,他们也在这里休息。”

    说罢,才扭过头来对他解释道:“你队伍中的一个士兵回去了,说你们在外面出了意外,我便同贺青玉副将他们一道出来找你。”

    宴斐看着她身上的男装,微微蹙眉道:“胡闹。”

    若是遇到危险,那些士兵自保都来不及,如何能护得住她?

    江暮雨也没有反驳,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左右看了看宴斐,对方身上也十分狼狈,盔甲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斑驳的血迹。

    她抬手在宴斐胳膊上捏了捏有些紧张道:“大公子可受了伤?可疼?”

    宴斐摇摇头:“无碍,大部分都是胡人的。”

    两个人说话间,贺青玉便走到了跟前,简单问了一下情况之后得知的确没有什么大碍,便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可有找到蒙璃?”

    提起蒙璃,宴斐摇了摇头:“只找到了他们往前去的脚印,并没有看到他们,之后便遇到了胡人。”

    只是他下意识地觉得那群胡人在这里出现并非巧合。

    这里属于两军交战的中间地带,胡人往日也很少来这里。

第一百零二章 同骑

    听到这个,贺卫忠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看。

    若是那群胡人的出现并非巧合,那么蒙璃等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他们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良久,贺卫忠才开口道:“先回去吧,你们如今都受了伤,蒙璃已经失踪了,我们不能连你都失去。”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宴斐自然也知道这点,便点头答应了。

    江暮雨从背包中拿出自己先前带出来的伤药替他们一一诊治,好在大部分都只是皮外伤,简单包扎之后便能够继续行动。

    江暮雨给最后一个士兵包扎完,后者面上有些纠结,却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了她:“劳烦问问,先前回军营之中传消息的那人可好?”

    江暮雨一愣,见对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他们是一个村来的,是很好的朋友。

    “他很好,”江暮雨轻声说道:“回去之后白敛与洛子岑一道在照顾他,此番你回去便能看到他了。”

    士兵脸上带着感激对他道谢,江暮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还是走到宴斐身边坐下。

    宴斐正闭着眼睛小憩,听到声音之后睁开眼睛,江暮雨轻声说道:“我帮你看看身上的伤口。”

    宴斐顿了顿,还是抬手将自己身上的盔甲脱下来。

    好在大漠之中的天气不比外头冷,江暮雨看着他脱衣服的动作乱七八糟的想,只是在看到隐藏在皮肤下面的之后,江暮雨还是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漂亮的腹肌上居然有一大处伤口,血液已经在里面的衣服上晕开,好在只是皮肉伤,并不会危及到生命。

    江暮雨眼睛一红,指尖颤抖的伸过去想要触碰,却又无法鼓起勇气按下去,她轻声问道:“疼吗?”

    江暮雨抬眸看他,目光正巧撞进了他幽深的眸中,心头不由的一跳,连忙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我现在帮大公子上药,若是疼的话你便告诉我。”

    宴斐低低应了一声,看着她若削葱根般的手涂了药又揉在自己的腹部。

    “可能会有些疼。”她说着便低着头为他处理伤口。

    伤口清洗之后,江暮雨为他裹上纱布,只是带她看到那背上的刺青时,整个人如遭雷劈愣在了原地。

    这刺青她在梦境之中看到过!

    “怎么了?”宴斐偏过头看她。

    “无……无碍。”江暮雨抿抿唇,看向他腹部的伤口,与梦里那人身上的伤疤位置也十分相似。

    江暮雨脑袋一空,抬眸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贺青玉见状忍不住啧啧感慨道:“江郎中就是细心,还好这次出来找宴将军带了你来。”

    江暮雨猛然回神,勉强的笑了笑,兀自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好了。”宴斐将衣服重新穿好,看着贺青玉道:“休息好了就出发吧,回去与贺将军商量一下看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

    毕竟是正事,贺青玉点点头,表情重新恢复严肃。

    先前与胡人交战时,宴斐他们的马受惊逃走了三匹,如今若想快速回去就得让几个人与其他人同骑一匹。

    宴斐将自己的马让给了两个腿受伤的人,自己打算与贺青玉挤一挤。

    “那个……”江暮雨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宴将军同我乘一匹吧,我身形矮小,不会很挤。”

    “是啊是啊。”贺青玉笑眯眯的说道:“我们两人毕竟是男子,同骑一匹恐累了马,宴将军便与江郎中一道吧。”

    说罢,他便翻身上马,丝毫不给宴斐拒绝的机会。

    宴斐看了一眼羞得满脸通红的江暮雨,挑了挑眉道:“既如此,便劳烦了。”

    说罢,他便翻身上马,一双长臂环住江暮雨拽住了缰绳。

    宴斐的声音近在咫尺:“仔细抓住缰绳,莫要走神。”

    满脑子都是宴斐的江暮雨脸一红,连忙应了一声抓住了缰绳,支支吾吾的说道:“出发吧。”

    宴斐勾了勾唇,带着她跟在了贺青玉的身后。

    因为先前已经走过了一遍,所以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刚走出那片地区,前面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贺青玉脸色一变,这地方不比刚才,周围地势开阔,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脸色一变,从腰间拔出武器来。

    对面来的果真是胡人,为首的看到他们之后哈哈大笑,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而后便用别扭的汉话道:“你们的人怎么又多了?先前没有打过我们又叫来帮手了?”

    贺青玉眯着眼睛拱手行礼道:“这位将军误会了,我们只是接回受伤的同胞,并没有任何恶意。”

    那胡人闻言冷哼一声:“放屁!我家使者才出你们的营帐,身后就偷偷摸摸跟了人,若非单于事先早有预料,恐怕使者就被你们迫害了!”

    说罢,他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攻击。

    “等等!”贺青玉开口道。

    为首的胡人眯着眼睛道:“你们还想说什么?”

    贺青玉拱手道:“我们并非想要在暗中偷袭,先前你们差人下毒在先,被下毒的那将军气不过,一时冲动便私自追了出来,我们几人也只是想要将他带回去处置,若是多有冒犯我先在这里道歉了。”

    胡人看着他们,一些士兵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江暮雨做了简单的处理,有人的脑袋上腿上甚至缠着绷带,几个士兵甚至都是同骑一匹马,的确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见他的态度有些松动,贺青玉便继续道:“双方军队方才签署了缓战协议,还希望将军能够配合,若是日后我们找到了私自跑出来的那一堆人,定然会以严厉的军法处置之!”

    那胡人闻言沉默片刻,便点头道:“既如此,你们便回去吧,此番事情便算了,我们也不欲与你们计较——”

    话还没说完,他胯下的马便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胡人脸上一惊,大声喊了一句话,他身后的人便策马朝着后面褪去。

    江暮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身后的漫天黄沙朝着他们涌过来,呼啸而过的风声带着沙子在她脸颊上擦过。

第一百零三章 和盘托出

    贺青玉大声的喊道:“沙尘暴!快走!”

    其他人皆惊慌失措骑马往前奔去,只是那速度远远不及身后弥漫过来的黄沙。

    江暮雨被风沙迷了眼睛,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她身后的宴斐将她死死的护在怀里,用力的扯着缰绳。

    直到面前的世界一阵颠倒,他们骑着的马倒了下去,江暮雨整个人跌在沙中,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黄色的,呼吸也十分困难。

    她的心跳快速的几乎从胸膛中跳出来,想要大声喊宴斐的名字,一张嘴却先吞进去了一口沙子。

    胳膊被人紧紧抓住,跌坐在沙子中的江暮雨被宴斐拽起来拥入怀中。

    紧接着,一股紫述香的味道便进入鼻中,江暮雨一愣,抬起头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与隐藏在盔甲下的喉结。

    宴斐将自己的手巾掏出来帮她捂住口鼻挡住风沙。

    她一愣,连忙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绢也帮他捂住,宴斐一愣,便听她喊道:“如今我们怎么办?”

    宴斐微蹙眉,风沙很大,能看到的东西很少,马也不见了,好在包裹还一直在身上,他开口道:“先找一处沙坡背面躲起来,等这阵风过去。”

    若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行走,很有可能会走失甚至掉进流沙中活埋。

    他从腰间抽出剑来探路,单手抱住江暮雨往前走。

    好在这路上没有遇到流沙,他们平安的走到一处背风的沙坡空地上坐下,江暮雨看着面前的黄沙,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缩了缩。

    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出现在梦中宴斐的失踪很有可能与这次的风沙有关,这场风沙之后宴斐很有可能与到了什么危险。

    这么想着,江暮雨忍不住攥紧了宴斐给自己手巾。

    宴斐就在她身边,察觉到了她身子在微微颤抖,以为是她心中害怕,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将她揽进怀中低声说道:“莫要害怕,我在这里。”

    江暮雨颤抖的应了一声,往他的怀中缩了缩。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终于小了些,两人起身找了一处高地查看,来时的路已经被黄沙完全掩盖了,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

    她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样的惊慌失措,她憋了很久,才没有将那句“我们会死在这里吗?”问出声来。

    “营地在西北方,看来我们得走回去了。”

    虽然刚才在惊慌之下迷失了方向,但是他觉得这里离营地已经不远了。

    这期间宴斐一直抬头看着对着太阳调整方向,终于在第二日天亮的时候回到了营地。

    好在其他人已经成功回到了营地,贺青玉也在那场风沙之中受了伤,不过他将从胡人那里得知的消息如实告诉了贺卫忠。

    “若是蒙璃没死,想来应该是已经被胡人抓住了。”贺青玉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贺卫忠有些烦躁,半晌才道:“先差人去胡人那边交涉询问,再递信给朝廷,此事非同小可。”

    毕竟自家将军都被人俘虏了。

    “我去交涉吧。”宴斐开口道。

    贺卫忠蹙眉道:“不……你回京城,向朝廷请求对这里的支援,另外——”

    他顿了顿,低声说道:“江家小姐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了,就算背后再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他拍了拍宴斐的肩膀:“你送她回去,之后在京城之中休整一段时间,希望再来时你会带着朝廷的粮草。”

    宴斐点头应了下来。

    事情已经决定下来,宴斐带着自己的侍卫以及江暮雨很快就收拾好了行礼离开军营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江暮雨都十分安静,虽然两人共乘一架马车,但是江暮雨一直都在低头看着手中的医书,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与宴斐说几句话。

    虽然她面上不显,但是宴斐还是能看得出她的情绪不是很好。

    直到半月之后,一行人在京城外的官驿休息,宴斐看着带着包裹兀自走进房中休息的江暮雨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是夜,江暮雨坐在桌边,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愣神。

    他们为何离开军营江暮雨大概也能够猜出来,自己身为女子本就不便,待了这样久才被送回京已经是她的幸运了。

    只是一想到回京之后姨母便会找理由让自己嫁给宴延翰冲喜,江暮雨心中便一阵绝望。

    窗户那边传出些许动静,江暮雨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宴斐的声音传来:“我们谈谈吧。”

    江暮雨起身看她,像先前那样行了礼:“大公子。”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她的语气中带了些淡淡的疏离。

    宴斐忍不住皱眉:“我一直想问,当初你为何突然对宴延翰敬而远之?”这个问题在他心头盘旋了好久,江暮雨的态度几乎是一夜之间发生变化的。

    江暮雨一愣,垂眸沉默半晌,方才苦笑着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宴斐追问道。

    江暮雨偏过头:“你能否告诉我你身上的那个刺青是怎么来的吗?”

    宴斐蹙眉,半晌才道:“皇上麾下的暗卫都会纹上刺青以表身份。”

    江暮雨心头一震:“还有人的刺青是如此图案?”

    宴斐摇摇头:“因为身份不同,所以我与其他人的不一样。”

    房间中沉默半晌,他看着江暮雨满脸震惊的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宴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往前走了两步,迟疑片刻还是掏出怀中的手巾递给她:“擦一擦吧。”

    江暮雨摇摇头,吸了吸鼻子,稳住情绪之后给他讲了梦里于她来说很长的故事。

    从她欢天喜地的嫁给宴延翰开始,到被姨母丢到塘中淹死,宴斐的脸上满是震惊。

    江暮雨咬了咬下唇看着他开口道:“梦里你在边疆失踪,大夫人十分难过,也苍老了许多,那段时间姨母看我不顺眼,我便一直陪在大夫人身边。”

    宴斐想起她先前在京城中知道母亲很多喜好,想必是因为那样才得知的。

第一百零四章 借口罢了

    “那先前侮辱你的那个男子呢?”

    宴斐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开口问道。

    江暮雨抿抿唇,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说道:“梦中的我意识也十分混沌,只是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他后背上的刺青。”

    她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羞愤:“与大公子背上的一模一样。”

    宴斐一愣:“你……”

    他的反应让江暮雨心中一紧,也是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等预言的梦境,更何况是大公子,他定然是觉得自己只是为了不嫁给宴延瀚而找出的借口罢了。

    想到这里,江暮雨的脸上便带着一些黯然,她捏紧了方才宴斐递给自己的手帕,轻声说道:“我有些困了,大公子请回吧。”

    说罢,不等宴斐回答便自顾自的走到床边躺下。

    她背对着宴斐,只是无声的流泪。

    没过一会儿,她听到了身后的窗户轻响,宴斐已经离开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她们再次出发时,江暮雨发现宴斐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身边的归平倒是留了下来,对她说夜里宴斐便已经骑马先行回京,让他护送江暮雨路上慢慢走。

    江暮雨某种带着失望,抬脚进了马车。

    他究竟是多厌恶自己,才能连夜离开,甚至连自己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

    马车在路边停下,江暮雨才发现归平居然将马车赶到了侯府。

    不过她也没说话,毕竟这本来就是侯府的马车,宴柳氏身边的丫鬟站在门口,满脸轻蔑的看着江暮雨。

    “我家夫人说了,大小姐既然跟着人私自出京,就说明我们侯府容不下尊贵的江家大小姐,还请小姐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说罢,她不等江暮雨开口,便径直回府关上了门。

    “走吧,会江家。”

    江暮雨开口道。

    归平有些为难:“但是主子让我将您送来侯府。”

    江暮雨没有吭声,而是径直上了马车,归平见状叹了一口气,只得在前面赶车调转车头。

    江家,江夫人听到江暮雨回府的消息顿时冷笑一声:“先前害得我女儿入了狱便一声不吭离开,如今竟然有脸回来!将她赶出去!”

    底下的仆人不敢言语,只得应了一声。

    “等等。”她想起什么又开口道:“带进来吧,既然回来了也便算了,只是这不守家规的惩罚不能抹去,将她带到祠堂里跪着反省,再去差人去侯府,问问侯府二公子可还对她有意,带去侯府做个陪侍也算是她江暮雨修了八辈子的福德了。”

    江明倩在入了狱之后虽然在侯府以及江家的各方努力下被接了回来,但是精神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如今变得疯疯癫癫的,被宴家“养”在后院。

    她也要让江暮雨尝尝和江明倩一样的滋味!

    那边将江家人打发走的宴柳氏满意的笑了笑,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宴延翰:“你看,听娘亲的准没错,江家如今把江暮雨主动送来,要比咱们亲自去接好上太多,日后她以陪侍的身份进了门,你想如何便如何,没有一个人敢拦你。”

    至于宴父与大夫人,前者早上时便入了宫,后者陪因为临近年关陪公主上香,等他们回来时早都已经将生米煮成熟饭了。

    宴延翰闻言眯着眼睛笑了笑:“一切全听娘亲指示。”

    宫中,得知边疆消息的皇帝震怒,将这其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连夜招进宫中询问,又处理了一批当初压下消息的官员。

    遣散众臣之后,便单独将宴斐留了下来。

    “此番边境之事多亏你了。”皇帝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他也没有想到,此等大事居然还会有官员瞒着自己,这一层一层瞒报,待消息入京的时候只有一句“边疆战事一切如常。”

    宴斐低头行礼道:“这都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多谢皇上的信任。”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他看着宴斐道:“你还是这副性子……”说罢,他话头一转,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道:“不过朕倒是听说几月前你出发去边疆,将江卿家的大小姐带走了,此事可是真的?”

    皇帝能问出来定然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因此宴斐也不隐瞒:“当初的确是因为一些事情将江家大小姐带去了边疆,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闻言摆摆手:“不必如此,你此番帮朕处理了不少麻烦,朕赏赐你还来不及——只是,朕有一事好奇,这女子上了战场身子骨定然会吃不消,你带她前去不是平白拖了后腿?”

    宴斐闻言立刻低声说道:“江小姐并没有如此,相反,她帮了军营之中的不少忙,前往坞城向费将军寻求帮助,甚至为军中的将士治伤,又治好了将士们的冻疮。”

    宴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将江暮雨所做的那些事情如数家珍的说出来。

    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江暮雨冲着自己微笑的样子。

    皇帝有些好奇的往前倾了倾身子:“江小姐居然会治冻疮?”

    要知道军营中生了冻疮的士兵严重时甚至都疼的拿不起碗筷,江暮雨居然会医治。

    皇帝知道宴斐的为人,知道他从来都不说谎,便高兴的抚掌道:“如此,朕倒要好好奖赏这江暮雨,替朕救了这样多的士兵。”

    宴斐此时下定决心,看着皇帝开口道:“微臣还有一事相求,这些日子与江小姐同行,微臣早已与江小姐两情相悦,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指着宴斐道:“感情你小子心思在这儿呢,原是朕先提及,为爱卿搭了一次桥。”

    宴斐面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只是道:“江小姐人很好,在路上也照顾了我不少,我早已心属于她,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闻言笑着摇摇头:“行,那我便随了爱卿的,不过在大婚之后你需得重新回到边疆,解决胡人的事情。”

    宴斐连忙应道:“是!”

    不过他却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皇帝见状挑了挑眉头:“你想带你那妻子一道前去?”

第一百零五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宴斐点点头,只开口道:“陛下神机妙算。”

    皇帝简直要被气笑了,从前怎么没见宴斐这样机灵。

    “罢了,朕便让你们去就是,江家小姐精通医术,你们前去也能给军营中带去一个郎中,退下吧,朕被你气的头疼,要休息了。”

    宴斐连忙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江暮雨跪在冰冷的祠堂中,面前是摆放整齐的排位,这里平日里少有人进来,实在冷的厉害。

    她将自己缩在角落里,掏出怀中灰色的手帕。

    这还是宴斐那夜让自己擦眼泪用的,因为之后两人不欢而散,她也便忘记将手巾还给他。

    也是,说出口的预言之梦过于离谱,宴斐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祠堂的门被人推开,粗使嬷嬷走进来,看到她缩在角落里表情有些奇怪道:“你怎么在这儿?罢了,仔细准备一下吧,明日一早去宴家的轿子就要出发,一会儿会有人来给你送衣服。”

    说罢,她便想要离开。

    江暮雨连忙开口叫住她:“敢问嬷嬷,可有一个名叫碧瑶的丫鬟被送回来?”

    碧瑶的卖身契还在江家,侯府也不会为难一个小丫鬟,所以在她离开之后碧瑶应该会被送回这里。

    粗使嬷嬷一愣,江暮雨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给她,这是回来的路上宴斐给她让她买书的。

    粗使嬷嬷接了银子,脸上便带了几分笑:“你说的是前几个月被送回来的丫头吧?后院缺了个洒扫的丫鬟,便打发她去了。”

    江暮雨眼睛一亮,连忙道:“明日可否让那丫鬟随我一道去?”

    粗使嬷嬷有些迟疑,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府中也不会细问,但是个中周转麻烦得很。

    江暮雨咬咬牙,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忍痛掏出一个玉佩递给她:“我从军营中走的急,并没有带什么财物,还请嬷嬷帮忙,我日后若是得了空必定给您送来。”

    那嬷嬷叹了一口气,将玉佩推了回来:“这是先夫人留给小姐的,小姐便仔细留着吧,我会想办法的。”

    江暮雨含泪点点头,看着她离开祠堂。

    重新缩回角落里,江暮雨将宴斐的手帕贴近自己的脸颊,宴斐的味道仿佛还在上面,她轻轻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人还在自己身边。

    “没关系的。”

    她低声安慰自己,此番被送去宴家,她要能够找机会带着碧瑶离开,就去坞城,在城中寻一处地方安定下来,还能与二狗聊天,也或许还能在什么时候再看一眼宴斐。

    她就这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直到门被人粗鲁的推开,她被几个嬷嬷从地上抓起来,带到旁边的柴房之中换上了一身粉红的衣裳。

    “分明是嫡小姐,非要将自己作到如此地步……”

    “如今大小姐与二小姐共事一夫,那宴家二公子也是好福气。”

    “谁说呢?听说宴家大公子仪表堂堂,又得皇上器重,日后侯爵之位恐怕……”

    那些婆子丫鬟议论着,直到外面的媒人催促才住了声。

    江暮雨像只木偶似的被架着塞进轿子,临出发时,碧瑶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

    江暮雨嘴唇轻颤,应了一声,之后周围唢呐声便响起,在晨光熹微中朝着侯府而去。

    轿子停在侯府侧门,媒婆将她迎下,江暮雨身着一身粉衣看着侯府侧门。

    媒婆皱着眉头在旁边催促:“姑娘可快些,若是误了时辰可就糟糕了……”

    江暮雨几乎将唇咬出血珠,碧瑶哽咽着跟在她身边,拽着她的衣服不想让她往前走。

    “还不快些!过门都这样哭哭啼啼,真是晦气!”媒婆有些厌恶的将她往前推了一下。

    江暮雨绝望的闭上眼睛,抬脚往前走。

    “且慢!”宴斐的声音响起。

    江暮雨猛地顿住脚步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寻找声音的方向,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宴斐疼惜的吻着她的额头,低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意外突变,有人去禀报了,里面等待的宴延翰与宴柳氏,待二人赶到门口时宴斐已经准备带着江暮雨离开。

    “大胆!”宴柳氏气的胸口疼:“光天化日之下便抢你弟弟的人!”

    宴斐冷冷的看着她,后者被他的目光刺得往后退了一步。

    宴延翰怒气冲冲的正想说话,身后拼了命才匆匆赶上宴斐的太监便带着圣旨到了。

    他看到这场景先是一愣,不过好歹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恢复镇定,在一众而安的目光中宣读了圣旨。

    将圣旨递给宴斐之后他将赏金揣进袖中,还不忘帮宴斐讽了一下面前一干逼婚的人:“真是胡闹!宴大人一直在宫中,宴夫人随公主出游,不过问便匆匆纳妾,哪儿有这等做事的法子!”

    宴柳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宴延翰有些厌恶的瞥了他们一眼便抱着江暮雨离开。

    直到进了房间,江暮雨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惊慌的拉住宴斐的衣服。

    后者疼惜抱着她轻声说道:“那日我并非是不信你,而是连夜进京想向皇上汇报此事求他赐婚,没想到还是险些晚了一步……”

    江暮雨鼻子一酸,而后笑着摇摇头:“大公子何时来都不晚。”

    宴斐应了一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早该告诉你的——如今皇上赐婚,我这几日便情人算好吉时,十里红妆迎你进门。”

    江暮雨被他抱在怀中,闻言轻声笑了笑:“都听大公子的。”

    “之后我不会离开你了。”

    江暮雨在他怀中勾了勾唇:“嗯,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她相信这句话,因为宴大公子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抱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宴斐还是没舍得叫她陪自己去边疆,只是道:“大婚之后我要去边疆,将那里的事情解决好就会回来。”

    江暮雨应了一声,抬起头眉眼弯弯,看着他半晌,才大着胆子在宴斐唇角亲了亲:“且去吧,我与公子一道,说到做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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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不妙!侯爷夫人是个白切黑介绍:
江暮雨堂堂五品官员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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