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长女TXT下载长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长女全文阅读

作者:燕小陌     长女txt下载     长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 谁是贼子

    九月,重阳一过,酷夏远去,秋的气息已经十分浓厚,长乐镇周边的树都发黄掉叶了。

    事事顺畅,王元儿的气息十分的好,得了崔源的许诺和他的心意,她是从心里甜到外头去,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和得体。

    自从王春儿出嫁后,看上王家,不,准确来说,是看上王家大房几个孩子的人是越来越多,但很奇怪的是,上门求亲的,对象大多的是王清儿和兰儿,王元儿固然有人问,但却要少上许多。

    也不是王元儿丧妇长女的名声不好,而是在很多人的心中,王元儿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农户人家的男子能匹配的,尤其在看到她和那崔大人站一起的画面后,就更觉得那样的男子才能匹配她了。

    所以,王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平了,问得最多的,自然是快要及笄又长得好看的王清儿。

    当然,也有人试探着问王元儿的,都被王婆子给搪塞过去了,说是问过寺庙里的大师,这一年不好定亲。

    王元儿是有些发愁,也不知该给清儿寻个什么样的夫婿,问过她,王清儿自己也是不大热衷的样子,只一脸正经的说缘分未到云云。

    “什么缘分未到,啥时候学得说话这么高深莫测了。”王元儿好笑地戳她的额头。

    “确实嘛。”王清儿一脸理所当然,道:“二姐和二姐夫是彼此看得对眼,心里头是互相喜欢的,瞧现在过得也挺好。至于大姐你还没定亲,但你和崔大人,咱们谁没有眼睛看?所以,我定然是要找个我自己看得上心里喜欢的男子才肯嫁的。”

    王元儿脸一红,嗔道:“好哇,你连大姐都敢编排了是不?”

    王春儿在一边掩着嘴笑。

    王清儿嘻嘻的道:“那我说的是事实嘛!”顿了顿又道:“大姐,我的亲事可不准你就这么定下来。”

    “成了,你大姐我是这么专制的么?定然是要看你自个儿的意思的。”王元儿没好气地道:“若有好的,相看一二,也是成的。”

    王清儿侧头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什么,才点点头。

    “反正现在你们行情都好,咱慢慢看,定能找个如意郎君。”王元儿笑着捏她娇嫩的脸。

    王清儿哼了哼,有些不屑的道:“都是些犀利眼,不就是看我二姐出嫁时嫁妆丰厚么,从前可不见咱们行情这般好!”

    “人的天性皆如此,看开点,也有真好的郎君。”王春儿拍了拍她的手安慰。

    “最可笑的是,连咱们小弟都不放过,想要定什么娃娃亲,想得倒是挺美的,谁个知道那些丫头长大后是什么德性,要是长成个歪瓜裂枣,我们小弟可不亏大了?”王清儿撇着嘴又说了一句。

    “行了,就你毒舌,想想也不可能的事,何苦生闷气。”王元儿嗔笑。

    王清儿这才不说话了。

    趁着还早,茶棚也没什么客人,姐妹几个笑着说家长里短,忽然听得一声尖叫。

    “我好像听到二婶的叫声了。”王春儿听得仔细,皱眉道。

    “她一天到晚没事就怪叫,没事儿。”王清儿丝毫不放在心里。

    二婶那性子最是作,没事儿就能叫上两声,王清儿是见怪不怪。

    王元儿仔细听了听,刚刚只是大叫,现在好像骂起谁来了?

    她眉一皱,向茶棚的门走去,穿过灶房就是王家的院子了。

    左右暂时还没什么生意,王春儿她们便也跟了上去。

    张氏坐在地上大哭大骂,她手边,是一个红木空盒子。

    王元儿眉头紧皱,如果她没记错,那应该是张氏的首饰盒子,之前她曾拿出来跟娘亲显摆过。

    之前他们二房闹出了这么多事,张氏可都没有将她的首饰盒子拿出来,如今盒子空了?

    王元儿心里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大清早鬼哭狼嚎的做什么?哭丧不成!”王婆子从正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宝来和丹儿。

    “娘,贼,咱家招贼了。”张氏嚎啕大哭,拿起身侧的空盒子道:“我的首饰都不见了,娘,咱们家招贼子了!”

    她嫁进王家这么多年,一年一年的攥,也攥了好些私家货,王家再难,她都遮遮掩掩的藏得严严密密的没舍得拿出来典当花使。

    也就在刚才,她想要出去局子里和那几个婆娘打马吊,瞧着平素戴着的耳坠子颜色不太好看了,又想到平素那赖氏最是挑剔她戴的,便想着换一副耳坠子。

    哪知把首饰盒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别说什么首饰,便是一根毛都没有了。

    她当时就懵了,不敢置信的把盒子翻了又翻,倒了又倒,只差没把它整个拆了,可硬是看不到一件首饰的影儿。

    她心都寒了,又翻了柜子的其它角落,没有,什么都没有,整个屋子都翻了,就是找不着一件首饰。

    这下,她才知道是真不见了,她的首饰都不翼而飞了,首饰可不会无缘无故的自己会跑,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家里招贼子了!

    王婆子是怔愣许久,厉声道:“家里几时都有人,哪来的贼子,莫不是你自己放在哪里给忘了?”

    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尤其如今还帮着王元儿她们照看宝来,就更不外出了,这一天到晚都在家里,哪来的什么贼,除非那贼子会隐形。

    “我都找过了,娘,整个屋子都被我翻了,都没有,不是来了贼子,它还会自己这长了腿跑不成?”张氏哭着叫。

    王婆子一噎,双眉皱了起来。

    王元儿看着不对,对王婆子道:“阿奶,你去屋里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话说着,自己也进了东屋。

    掏出小钥匙,将藏着的盒子找了出来,仔细的检查,银票,屋契,地契,铺子契约,各式合同,全部都在。

    她紧接着又将自己的私人东西找了出来,首饰什么的,一应都在,没有少什么东西。

    若论富贵,只怕整个王家,最富贵的便是她这个屋了,可如今,她屋里什么东西都没少,那么?

    王元儿沉下脸来,重新锁了盒子等物,走出屋去。

    王婆子也阴着脸从正屋走出来,和王元儿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两个屋里都没少东西,就你那个屋里丢东西,贼子还专门认准你屋不成?”王婆子没好气地道,想了想,又黑着一张脸,瞪着她:“莫不是你又去那赌局里打马吊输了银子,把首饰典了,贼喊捉贼吧?”

    这老二媳妇是个什么德性,她可清楚的很。

    为了还那输掉的银子,她还做过拿做腊肉的肉去卖钱的丑事呢,那么丢人的事都做得出来,典当几样首饰还赌债,算得了啥?

    王婆子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脸色不禁越来越不好看。

    张氏只差没冤出一口热血来,哭着道:“娘,我都老久没去那地方了,我哪有赌,确实是招贼子了呀!”

    “那你说,这贼子哪来,咋就专盯着你屋?我们两个屋都没丢啥,家里也是一天到晚都有人在,哪来的贼?”王婆子没好气地道。

    张氏一噎,是啊,这一天到晚可都有人在,贼子也不敢大白天来偷东西吧,至于晚上,她也没听到什么异样的声响啊!

    哪,首饰还会真自己跑不成?

    张氏一阵肉痛,眼角扫到拉着宝来的手在看热闹的丹儿,眼睛一亮,一指她道:“咱们家是有人,可也有外人在啊。”

    王元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大怒。

    赖谁不成,赖到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亏她说得出!

    “她又不是咱家的人,要拿点什么走不能?”张氏气呼呼的道。

    王春儿从惊怒中反应过来,冲到丹儿跟前挡着,怒声道:“二婶,丹儿只有四岁,还是个孩子,哪知道什么首饰?”

    真真是气煞她也,素来知道二婶性子乖张,却从没想到她还会卑鄙到这程度。

    “这却难说,小时偷金,大时偷针,谁知道她会做什么来,春儿,我劝你也别偏袒她,一个便宜女……”张氏气得口不择言。

    “二婶,你太过分了!”王春儿气得眼圈发红,一把拉过侯丹的手:“我们走!”

    “瞧,心虚吧!”

    “你给我住口!”王婆子也是气得身子发颤,指着她的手都是哆嗦着的:“你好啊,你,什么不好赖,赖到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丹儿天天带着宝儿跟着我,她何曾进过你屋子?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你,这都想得出来!你不如说我偷了呢!”

    “阿奶,不用说了,定是二婶自导自演贼喊捉贼呢!”王清儿冷笑着,看向张氏的眼神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

    “你……”

    “二婶。”王元儿好容易劝住王春儿,一双眼凌厉地看着张氏:“用脚趾头都知道,不会是丹儿,你心里头也明白,莫要冤枉了好人,栽到一个孩子身上,折的可是你的寿!”

    张氏大怒。

    “二婶还是想想,最后一次见到首饰是什么时候吧,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见,至于是谁拿了,总会断得出来!”王元儿冷着脸道,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突然问:“福全呢?他如今在哪?”

    张氏一愣,这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起福全来了?

第257章 笼里鸡反

    乍听到王元儿问起福全,张氏愣了半晌,她们不是在说贼子吗?突然扯到福全身上做什么?

    也不知是王元儿的脸色太阴沉,还是因为别的,张氏的心突然慌起来。

    “福全,他自然是在铺子里呀!”张氏皱着眉道:“好好儿的,扯他做什么?”

    “二婶,咱家里统共就这么几号人,丹儿肯定是不会去你屋里乱翻东西的,你就别污蔑人了。大姐都说了,我们屋里也没丢东西,阿奶屋里也是,就你自己屋里丢了东西,这说明什么?”王清儿冷冷地笑:“只怕是笼里鸡作反,你们那屋出了家贼了!”

    “我没有拿二姥婆的东西,呜哇。”丹儿总算是明白过来,这向来就对她没好脸色的二姥婆说自己拿了她的什么首饰了。

    小孩子的心是敏感的,看着大人的脸色就知道话里不好,她四岁了,也知道点事了,这是说自己偷东西了,可她没有偷啊!

    丹儿自小没有娘,但侯彪带着也教得还行,王春儿过门后待她如亲生,该教的也都有教,自然也知道没问过别人,不能随便拿别人的的东西,别人给,也要大人颌首了才能拿。

    她断没有偷偷拿过二姥婆的什么东西。

    侯丹心里十分委屈,看着王春儿大哭着叫:“我没有拿,我没有,娘,呜哇!”

    这一哭,哭得王春儿心都痛了,她连忙搂着她哄:“娘知道呢,我们丹儿是好孩子,不是小偷儿,乖,不哭不哭啊!”

    她又看向二婶,这是继母亲因她而死后,第二次对她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被王清儿那么一讥,张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笼里鸡作反?你这是说我们自个儿监守自盗咯?”

    “监守自盗这个词二婶倒是用得好,你自己没拿,那么二叔呢,福全呢?”王清儿哼了一声。

    “他们,他们拿我首饰做什么?”张氏有些气弱,心里不断打鼓,该不会真是二郎和福全拿了吧?

    可没道理啊,家里现在又没什么事,二郎拿她首饰作什么?

    至于福全……

    张氏有些不淡定,还有些慌,就怕事儿真和王清儿说的那样,那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是谁拿的还是个未知数,福全是在哪?”王元儿沉着脸问。

    许是被王元儿的脸色惊着了,张氏道:“他,他昨晚儿在铺子睡的。”

    二房那个舶来品的铺子开了后,为了怕宵小惦记着,有时候二叔他们会在铺子里睡,算是看铺。

    而福全,睡铺子里也不是新鲜事了。

    “清儿,你去铺……”

    王元儿才开了个头,就见门外快步走进来一人。

    “老二。”王婆子看清来人,皱眉问:“你这会不是去了铺子,这当口回来做啥?”

    王元儿见是王二,心里就知不好。

    “娘,福全可有回来?”王二的眉拧成了一条线,铁青着脸快步走向西屋。

    他这一问,王婆子和张氏的脸色都变了。

    张氏从地上爬了起来,急道:“福全昨晚不是在铺子么,今儿也还没见他回来呀!”

    “二叔,怎么一回事?”王元儿上前一步问。

    王二脸色越发不好,道:“我去到铺子叫了许久的门都不见他应门,后来我自己开的门,也不见他在铺子里,我便以为他去哪里溜达或买早点了,可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回来,我才觉得不对,又看了柜台,这才发现平日放在铺子里的碎银铜钱都没了。”

    众人脸色一变。

    “不仅如此,仓库里放着的两套金刚石头面也不见了。”王二黑着脸道:“铺子门什么的都是完好的,也不见撬门,铺子里的东西也都没有翻乱。”

    唯独是不见了两副首饰头面!

    张氏惊呼出声。

    “哈,这下可真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王清儿哼了一声,道:“不用说了,这贼子定是福全那小子无疑了,二婶,你可真是冤枉好人了!”

    王二听得不对,拧着眉看向张氏,见她脸色煞白,心里那股子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沉声问:“怎么了?”

    张氏哆嗦着唇,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元儿便道:“二叔,二婶今儿发现她的首饰盒子里的首饰全不见了。”

    王二一惊,目光落在张氏手上的那个空盒子。

    “二叔,二婶还说是丹儿偷了她的首饰呢,好在老天开眼,不然丹儿可要冤死了,这才多大啊,就被人冤枉成小偷儿!”王清儿不忘告状。

    王二又是一愣,看向哭成个小泪人的丹儿,又恨恨地瞪了张氏一眼。

    这婆娘是不是没脑子了,连个孩子都能冤上!

    张氏动了动嘴,不敢出声。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福全哪去了,你们可都有瞧着他?”王婆子警告的看了王清儿一眼。

    王清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只是,那脸上多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可没瞧着他。”王清儿撇开头去。

    王二看了一圈,这里站着的人都没见过福全,不禁心里一沉。

    “清儿,你去东头那边把阿爷叫回来,就说家里出事儿了!”王元儿当即就吩咐王清儿。

    王清儿心里不愿,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拧性子的时候,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二叔,昨天福全可有什么异样没有?”王元儿继而又问。

    她可以肯定,张氏的首饰还有铺子里值钱易带的东西,是被福全卷着跑了。

    王二的脸别提多阴森了,唇抿成了一条线,道:“也不见他有啥不对的,这个死小子,若真是他,我,老子非揍死他不可!”

    “二郎,这,会不会是弄错了,福全,他拿了东西是去哪?他,他……”张氏哇的大哭起来。

    “哭,哭有什么用?都怪你这死婆娘,惯得他无法无天。”王二心中本就烦躁,如今听得张氏哭,就更烦了。王婆子的脸色也有些白了,颤着声道:“他是不是去哪赌了还是怎的?”

    王元儿皱起眉,脑海中却是想起中秋的那晚,如果她没看错,那和个女子拉扯的,应该就是福全。

    福全还能和哪个姑娘牵扯?除了那戏子,可是,那个戏子,不是被方家的那个少爷要去了么?

    但如果那戏子跑出来了呢?

    王元儿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不由一惊。

    王福全该不会是学那话本子所说的,和人私奔了吧?

    “元儿,你可是想到什么了?”王二看到王元儿脸色变幻,不禁沉声问。

    王元儿摇了摇头,迟疑着道:“希望是我想差了。”

    “究竟是个啥事,你倒是说啊!”王婆子却是急着问。

    王元儿便将自己当日所见的给说了,末了又道:“那天福全不是说和他表哥去看灯么,到底去没去,找他表哥一问就是了!”

    王婆子听完,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这样的事,你怎么到现在才说?”王二有些气急败坏。

    “天色太黑,我也瞧的不太清,这段日子也看他挺老实的,也没往那上头想,只怕真是我瞧错了也不一定。”王元儿淡道。

    “不可能。”张氏却是不敢相信,尖叫道:“福全哪里敢做那些事,你说他和人私奔,这不可能!”

    “声音少点吧,还嫌好听不成?”王二冷冷地瞪她一眼。

    “他爹,这不可能的呀,福全他,怎么敢,他哪会?”张氏都急得有些语无伦次的了。

    “他连戏子都敢招惹,有什么不敢的?”王元儿在旁冷冷的说一句。

    “你……”张氏大怒。

    门口传来急剧的脚步声,几人看去,却是王老汉喘着气回来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清儿在路上说得不清不楚的,说什么福全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王老汉气都没喘过来,就先问话,问得急了,剧烈的咳了起来。

    “爹。”王二上前,顺了顺他的背,一边将事儿给说了。

    王老汉大惊,瞪大着眼问:“可找过了吗?都找了吗?”

    “就铺子和家里找了,不见他。”

    “那还不快去找。”王老汉急得又咳起来。

    这都叫什么事,好容易消停了,怎么又闹出这样的事。

    私奔?

    他王福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竟然敢和人私奔?

    “找,快去找!”

    王元儿便道:“二婶,你得去问问福全表哥,中秋那天,他到底和谁一起?”

    张氏整个人都失了魂,听了王元儿的话也没甚反应,也是王二狠狠地一拍她的手臂,她才跌跌撞撞的去了。

    王元儿又让春儿关了铺子,她则是去衙门那边,找候彪商量一下,看有没有人看到过福全。

    王二自己是到处去找,抓着熟人就问可曾见过儿子,可惜没有人瞧着。

    整个王家都动了起来,因着动静不小,不多时,就已经有好些人知道了王家大郎不见了,具体啥原因不知道,但人就是不见了。

    而王婆子则还是在家候着消息,不多久,王敏儿那边派了人来说话。

    王福全昨日从她那边拿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王婆子病了急着要银子抓药,她觉得不放心,这才派人来看看。

    王婆子听了气得差点厥过去,给那丫头传了话给王敏儿不提。

第258章 拐妾私奔

    午晌时分,出去找王福全的人全部回到王家来,王婆子一看众人的脸色,就知没找到人。

    大家伙都围坐在正屋说话。

    “我找贵小子问过了,福全压根没和他看过什么灯,他都好些日子没见过福全了。”张氏煞白着脸将自己得来的消息说了。

    王婆子紧接着将王福全到王敏儿那要钱的借口一说。

    听得福全的借口,几人都是铁青着脸。

    王二砸了一个茶杯,怒不可遏:“那混账是干了什么?他是想干什么?”

    王老汉的唇抿成了一条线,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只有一丝的担忧,更多的是失望和愤怒。

    王福全一次次的闹出事儿来,实在将他的耐性都打破了。

    王元儿集合了几人的消息,道:“可以肯定的是福全定是有预谋出走的,现在就看他是一个人走的还是两个人。”

    张氏抬起头,一脸惶恐,道:“他,带着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会不会被什么土匪给劫了?”

    王婆子瞪她一眼:“劫了才好,这种孽子,有什么用。”她仍对王福全为了要钱捏造自己生病的事耿耿于怀。

    张氏小声哭了起来。

    “如今,就只有寄望侯彪那边的消息了。”王元儿看一眼张氏他们,沉着脸道。

    话才落,就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几人回头,侯彪大刀阔斧的走进来,脸色也不甚好看。

    “怎么样?”王元儿站了起来问。

    侯彪径直走到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才道:“和兄弟们都找过了,没有,车马店那里也没有人说他去租过马车,估计是自己步行离开的,而且……”

    “怎么?”王元儿听出话里有异,看向他。

    “有个兄弟问着了一个庄稼人,昨晚儿他出去照田鼠的时候,隐隐看到像福全的人朝南边官路去了。灯火不亮,他也瞧不仔细是不是他,但肯定是有个姑娘随着他一道的。”侯彪沉声道:“没用车马,就是步行的。”

    王婆子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往身后的炕床倒去,王老汉飞快的扶着,又叫了王元儿。

    王元儿只得拿了药油去给她抹上,没片刻脸色才叫好看点儿,却也白得很。

    “冤孽啊,这个孽障,是要气死我们呀!”王婆子哑声哭起来。

    她一哭,张氏也开始跟着大哭。

    “会不会看错了?”王二一直在隐忍着。

    “十之七八是他。”侯彪迟疑了一下,道。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是步行的,又带着个姑娘,脚程应该不快,这才一夜半天的时间。估计也走不远。”王元儿低头计算着。

    “他爹,你快把他找回来呀,要出个啥事,我也活不了了!”张氏听了哭着叫。

    王二看了王老汉一眼,见他没说话,不禁怒道:“他要跑就跑,这个孽子,要他何用?当生少一个。”

    这也是气话了,可去哪找?

    往南走,他是想去哪儿呢?那个姑娘,又是不是那个戏子?

    王元儿在沉思着。

    “王福全,你个龟孙子给老子滚出来!”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怒骂,又听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孩子们的哭声很快就响起。

    不好!

    王元儿他们腾地站起来,候彪第一个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来了几个陌生人,抓起院子里的东西就狠砸,当中,一个年约十五六的穿着绫罗绸缎的华衣公子在支使着那些个家丁搬了东西砸。

    “住手!”候彪一个箭步跑上去:“你是什么人,竟来别人家里撒野。”

    “你爷爷我是谁?叫王福全出来,他就知他爷爷我是谁!”华衣公子一脸傲气和戾气,又指着人:“给老子砸!”

    “是!”

    王元儿拉过兰儿福多他们推到王春儿那边去,让她带着去铺子里。

    “住手,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了!”候彪拉住一个家丁的手怒道。

    “好啊,我看你怎么不客气,砸,砸坏了算小爷的!”华衣公子半点也不被受威胁。

    “你……”候彪怒目一瞪。

    王元儿手一摆,上前一步微微施礼:“这位公子,要撒气儿也得有个由头不是?叫人看了笑话,反让人说你不是,那就不美了!”

    华衣公子一愣,上下打量了王元儿一番,道:“你这小娘皮嘴儿倒是会说话,要由头?行,我就给你个由头,你们家那龟孙子王福全,把我的小妾给拐跑了,这由头够不够,啊?”

    果然如此!

    王元儿心中微沉,脸上却是半点不显,道:“你是?”

    “好说,小爷是方家公子,去,把王福全那龟孙子交出来,不然爷叫你们王家没好日子过!”

    “实在不瞒方公子,我们家福全如今不在家,只是,你说的他把你的小妾给拐了,又是个什么意思?”

    方公子哼了一声:“小爷上两月新纳的小妾妙音儿,昨晚夜跑了,不是你们那龟孙子王福全给拐了,又是谁?”

    一口一个龟孙子,听得王二头上直冒青筋,可形势不比别人强,他也只得忍着,谁叫自家儿子犯浑呢!

    “福全他,昨晚他还好好在我们家铺子里,方公子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拐了你家小妾?”王元儿看着那少年公子,耐着性子的套话。

    “你少跟爷咋呼,爷自然是有证据的,爷来之前就知道你们在找那龟孙子,没找着吧,哈。他不是和我家小妾私奔跑了又是咋的?”方公子横着脖子仰着下巴叫。

    真真是要气死他,跟着他有什么不好,那小贱人竟然跟个死穷鬼私奔,传出去,他的脸子都丢光了。

    戏子无情这话真没错,他给她吃香喝辣,小贱人还不知足,还敢跑,等找回来,他定要打算她的双腿绑起来,看她能怎么跑?小贱人!

    王元儿看着方公子满面戾气,心知不好,陪着笑道:“方公子,这兴许是个误会,福全他,哪敢和方公子抢人呢?”

    “是啊,方公子,这定然是个误会,我们如今也在找那小子,那小子这几天吃酒吃得猛,怕是在哪醉倒了也是,等找到了,定让他去您府上赔罪!”王二此时也站了出来,拱手打揖陪笑。

    “少跟爷打马虎眼。”方公子冷笑一声:“王福全那龟孙子当初就敢跟爷抢妙音儿,还把爷的头都打破了,看在崔大人的份上,爷放了他一马,却不知这龟孙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敢将爷的小妾给拐跑了。你们给老子砸,掘地三尺也要把那龟孙子找出来,爷这回要剖了他,看他吃的什么熊心豹胆,还敢给爷没脸!”

    “是!”那些个家丁又砸了起来。

    “方公子!”王元儿上前一步,沉声道:“有话好好说,别吓着了老人家和孩子,若是让方大人晓得您为了个小妾去老百姓家发飙,丢了他的脸,只怕公子也要吃个排头!”

    “你放屁!现在你王家拐了我的人,我来找人有什么不对?你少拿我父亲来唬我!”方公子跳了起来。

    “人找不着,也没法证明是他拐的不是?那妙音姑娘这么大的人,没有人绑她,她要做什么,谁管得住?”王元儿黑着脸道。

    “明明有人瞧见了,他们俩就是一起走的!”方公子瞪大眼,指着王元儿:“你这小娘皮伶牙俐齿,是想绕了爷进去!”

    “小女子不敢。”王元儿屈膝福了福,又道:“但依公子你所说,他们两个一起走的,但谁敢说是我们福全拐的呢,说不准他们是巧合遇着了,又说不准……”

    她故意怀疑的看向方公子,道:“说不准是你家小妾故意骗了我们福全出去,她一个小女子肯定不敢有什么想法,说不得是背后有人在支使?”

    这么说着,她又故作震惊道:“难道是方公子心里还在怪怨我们家福全,心生恨意,故意的……”

    她没说全,可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那方公子故意差使自家小妾骗王福全出去,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报复?

    候彪咳了一声,看向天空,那乌云可真黑,嗯,有点像自家大姨此时的心,一样的黑!

    王老汉也有些脸红,王元儿这明显是反咬一口啊,但他没有作声,此时只得稳住那方公子。

    方公子则是完全愣了。

    “你放肆,你敢说我们公子存心报复。你这小娘皮明摆着是欺负我家公子年少不懂事,明明是你们那王福全拐了我们公子的小妾,你还敢反咬一口,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方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厮捋起了袖子,一副要教训王元儿的架势。

    候彪一步挡在王元儿跟前。

    王元儿拍了拍他的手臂,看着方公子道:“小女子也不敢欺方公子,只是这事没个人证,单纯说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走了,也只是在一块儿,说谁拐了谁,却是没个准头,方公子说是不是这理?”

    “你,你……”方公子头脑有些发昏。

    “现在你家小妾不见了,我家福全也不见了,正好有人说曾看见他们在一块,不如集两家之力,先把人找出来再辩个究竟?到时候若真是福全拐跑的,任打任骂也随方公子如何?”王元儿又进一步蛊惑:“就这么处理着,传出去了,也只有说方公子您英明大度明辨是非的,是不?”

第259章 当头一棒

    方公子出了王家大门,仍有些云里雾里的,他浑浑噩噩的回头看了一眼那门,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

    他明明就是来找茬的,明明是找那个死穷酸算账的,怎么就这么平静的出来了?理应将那王家砸个稀巴烂呀!

    方公子歪着头想了一下,是了,那小娘皮一口蜜糖一口黄连的,打了巴掌又给甜枣,把他给哄住了,不,是唬住了。

    没错,这小娘皮把他给唬住了!

    抬出他父亲,抬出那崔大人,抬出什么名声,硬是把他给唬住了,而自己,却就这么就算了。

    他堂堂方正坤就这么被个没啥根基的农户女给唬住了!

    传出去,他还能在圈子里混?

    这想明白过来,方正坤就要重新往里边冲打算再理论一番,他身边的小喽啰磨拳擦掌的,面露嘚瑟,暗付这才是官家少爷的派头啊,公子爷怎么可以被个小娘皮给唬住,传出去,他们这些小喽啰也跟着没脸啊!

    可没等少爷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一个个撞上他的后背,哎哟哎哟的叫。

    “少爷?”小喽啰摸着鼻子怪叫。

    方正坤却是临空挥拳,自言自语的道:“不对,那小娘皮说得对,等我把王福全那龟孙子找回来了,我怎么揍他谁能说个不是?可不能这么落了下乘!”

    小喽啰们差点要哭,我的少爷哎,你是官家公子啊,理应嚣张,理应跋扈啊,咋能被个小娘皮牵着鼻子走呢?这也太不威风了!

    “走,那龟孙子肯定跑不远,回府备马去,等我把那龟孙子抓回来,我看他们有什么话说。”方正坤一招手,小喽啰们只得跟着他跑了。

    王清儿透个门缝看着方正坤一帮人走了,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大家:“走了。”

    张氏身子一软,想到王元儿说的话,又挺直了身子控:“元丫头,你刚刚怎么可以这么说,说啥找着了福全任他方公子打骂。”

    那福全不是受罪了吗?

    王元儿鄙夷地看她一眼:“不这么说,那方公子怎么会善罢甘休?你当真以为是我所说的那样,是别人把福全骗走了吗?明显就是他把人家的小妾给拐走了,我不这么说,是任那方公子砸了咱们家吗?”

    张氏一噎。

    “你不知道就别开口。”王二没好气地推开张氏,看着王元儿问:“如今怎么办?”

    王元儿沉声道:“那方公子肯定会去追人,他找,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也得要去找上一找。”

    虽然是哄住了方公子,谁知道他反应过来后会不会恼羞成怒,抓住福全后把他弄死了那怎么办?

    现在,谁先找到福全,谁就最有利。

    “他带着那妙音儿,又是步行,肯定走不远的,我们朝南边一直找过去就是。”王元儿道。

    “可派谁去?”王婆子问。

    王元儿看向王老汉,他是一家之主,这事还得他定夺。

    王老汉吸了一口水烟,道:“老二你亲自去找吧,找到他,打断他的腿也要抓回来。”

    “老二去了,铺子怎么办?”张氏又说了一句,看向王元儿,道:“元儿,崔大人门路多,不如你去求一求他,让他派人帮着找找?总比你二叔瞎找强啊!”

    这话一出,几人的脸色一黑,尤其是王元儿,那脸黑得跟锅底没两样了。

    感情二婶是将崔源当成自家奴仆般使用了,一有什么糟心事儿都去找人家,她张翠芝不要这个脸,她还要呢!

    “二婶这话说得好笑,凭什么就要人家去帮你,一次又一次的,二婶不嫌丢人,我还嫌臊得慌呢!”王元儿冷笑地睨着她。

    张氏脸一红,兀自强硬地道:“又不是让他亲自去找,就是派些人出去找找罢了,再说了,将来他还不是咱们王家的人。”

    “二婶!”

    “你住口!”

    王元儿和王婆子不约而同地厉喝出声。

    “这样没影没皮的话你都说得出来,是没脑子吗?”王婆子狠狠地瞪着她训斥。

    什么王家的人,不管崔源对王元儿有什么情意,可媒人一日没上门,亲事一日没定,两人都不好拉扯上什么关系,这样的话传出去,若是将来事不成,还不得笑掉别人大牙!

    “你帮不上忙就死回屋里去,别出来丢人现眼的!”王二一推张氏,十分厌恶。

    张氏十分委屈,动了动嘴,嘟嚷着也不知说什么。

    王元儿对她实在无语,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母亲,所以才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得子女都那副德行吗?

    教养果然很重要,王元儿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端得起来,不管是对弟妹,还是对自己,还是将来自己的孩子。

    “不要麻烦崔大人了,我们先自个儿去找一找,铺子先关两天。”王老汉冷冷地看了张氏一眼,才对王二道:“子不教,父之过,福全这样,你们做爹娘的责任最大,不要事事依靠别人。”

    一番话,说得王二涨红了脸。

    张氏也低下头,不敢吭声。

    “我也和二叔一道去找找吧,多个人有个照应。”侯彪此时站出来道。

    “你能得闲吗?衙门上的事怎么办?”王元儿问。

    “我请两天假就是。”侯彪解释。

    王老汉听了直点头,看着侯彪的眼里满是赞赏和暖意。

    关键时候,还是大房的人能当使,二房的……

    唉,不说也罢!

    事不宜迟,为了尽快找到福全,王二和侯彪匆匆扒了两口饭,又去车马店租了车马,就按着见过福全的人所说的,一路往南边去。

    张氏被王婆子狠狠训斥了一顿,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东屋,王春儿犹在愤怒的说着张氏。

    “她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何必和她置气?”王元儿小声劝道。

    “我素来知道她会算计,小气和懒,却不知道她竟然不堪到这个地步,赖谁不好,赖到一个孩子身上,我都替她臊得慌。”王春儿是真的气,她对丹儿是真当女儿一般疼的,自然是容不得别人那般冤枉她,哪怕那个人是二婶,何况她的丹儿那么乖巧。

    王元儿又劝了几句,因为不知侯彪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便让她在家里住两天。

    王春儿摇摇头道:“家里的事也要理,再说了,我也不想看她的嘴脸,等丹儿醒了,我再带她回去。”

    王元儿看了一眼睡在炕上的丹儿,便点了点头。

    ……

    经了方公子来那么一闹,王福全拐了人家小妾私奔了的丑事很快就传扬了开去,这可比之前他跟人家争这戏子还劲爆几分。

    私奔这事,不都是闺女做的么,可如今王家,却是男丁和人私奔,这怎叫人不八卦?

    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王婆子臊得连门都不敢走出一步,逮着张氏大骂,这两年,令王家丢脸的事哪一桩不是出自二房的?

    王婆子私心里总认为是张氏教坏了她的孙子孙女,不然哪会一个个的闹出这样的羞事?

    张氏开始还敢辩驳两声,她这不开口就算,一开口,王婆子是恨不得将她撵回张家去,她才不敢多言。

    王清儿看得心里暗爽,私下里对王元儿说道:“二婶是活该,咱们大房的名声都被她们连累了。哎,大姐,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虽然说分家了,可咱们还住在同一个地方,将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受连累。”

    王元儿心一惊,却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大姐,不是我心大还是怎的,但这样下去,哪是个事,日子这么长,兰儿和宝来都还没长大呢!”王清儿又说了一句:“人都是自私的,咱们总要替咱们自个儿想一想。”

    王元儿看向她,清儿这丫头素来都是大咧咧的,现在听到她这么说,才知道这丫头,心里那根秤可清明得很呢!

    原本自己总想着将来会发山洪,会将一切都毁了,才不想建个新房什么的,就是怕住不了多久就被毁掉,银子打水漂。

    可如今看,那山洪还没来,也不知是不是就真的会来,可现在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二房一桩接一桩的闹出羞事来,没多没少都影响到他们大房的名声。

    尤其是王敏儿那个事,这样的名声,谁都不敢沾上,她们也是一样。

    尤其小弟,他是大房的希望,将来大房可都要靠他撑门户了,若是名声不好,那……

    未来的事还没发生她就先忧心着,却对眼前的困境毫无所觉,这让王元儿心头大震。

    自己为了几个银子,就罔顾了名声,值得吗?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他们姐弟的名声和将来重要?

    若是和二房他们彻底分开住,会不会好些?受的牵连会不会也少些?

    王元儿打了个激灵,她可从来没往这么深里想,而王清儿这无意中的话,却是给她当头一棒了!

    或许,是真的该找个地方重新建个房子搬出去了,他们这仅存的一点声名,可不能就这么被消费掉。

    王元儿看着精灵古怪,笑嘻嘻去逗清儿的宝来,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银子算得了什么,没了就再赚好了,只要人在,什么赚不来?

    可名声,没了就没了,不是一点银子就能买来的。

    “你说的对,咱们是该自私一点。”王元儿拍了拍清儿的手。

    不管阿奶他们多不愿意,这次,她都要坚持己见,彻底分开来。

第260章 不去找了

    一晃五天的时间,王二和侯彪回来了,但也就只有他们两个罢了,至于王福全或其他什么人,却是一个都没有的。

    “福全呢,找着了吗?”张氏也不等王二他们梳洗,第一个就先迎了上去追问。

    王二摇了摇头,推开她:“找不着,沿路找过去,都找不着。”

    张氏听了,两眼一黑,直接往地上栽倒下去。

    王婆子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的,翕动着唇,若仔细看,会发现她的手指是在颤着的。

    王元儿看向王老汉,他蹲坐在屋檐下,一言不发的抽着水烟,也不知在想什么。

    “二叔你们先去梳洗,歇一口气再说话吧。”王元儿轻叹一声,对王二他们说道。

    这出去了五天,两人胡渣满面,神情憔悴的,只怕这一路上也没怎么歇息。

    王二点点头,这几天为了找福全,心里又担着事,可谓身心皆疲。

    侯彪也惦念着王春儿两母女,王元儿这话正中他下怀,只说回家梳洗过后再过来说话商讨,便匆匆的回了他的小家。

    张氏很快就悠悠转醒过来,一看到王二,就想起刚刚他所说的,没找着福全,眼泪立刻涌了上来,大哭出声。

    “福全,我的福全啊。”张氏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一边站起来要往外走:“我要去找他,我找他去。”

    “回来!”王二大喝一声,拉住她,怒声道:“你到哪里去找他?我们都找了三天了,也没找着,你能去哪找?”

    王二眼里有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儿子不长进学人私奔,家里的这个婆娘也不然他省心,他觉身心都极度疲惫。

    “找不着就不找了吗?王二,他是你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就说不找了?你咋这么心狠?”张氏反吼了回去。

    “我心狠?我比得上他心狠?他往虚了说都十五六岁了,是大人了,还没有脑子么?学人私奔,他就没想到啦后果么?”王二十分烦躁:“他在外边要有个什么不好,也是他自己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王二,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是当爹该说的话么?”张氏大恸,扑过去对王二又打又咬的。

    “你这疯婆子。”王二也失去了来信,和她撕扯起来。

    “够了!”王老汉看不过眼,怒喝出声:“都闹够了没?”

    王二这才推开张氏,气哼哼的坐在凳子上,张氏则在一边嘤嘤的哭。

    而这时,侯彪也携着王春儿过来了,王老汉看向他们,点了点头。

    侯彪坐了下来,开始说着他们这几天的寻找结果。

    他们从官道一直往南边走,途中问了不少人,也知道王福全他们是往南去的,经了一个又一个小镇,最后都出了昌乐县的边界,到了隔壁广宁县,就完全找不着踪迹了。

    他们在广宁转了三天,始终找不着人,只得打道回府。

    “也就是说,到广宁县就没消息了?”王元儿摸着手指蹙着眉尖问。

    侯彪点了点头。

    广宁县就在隔壁县,和昌乐来比,自然比不上昌乐的繁华,但地势也十分的广,其下有二十多个乡镇,百姓繁多,还不说那些在高山的人家,真要找人,光靠王二他们两人,是万万找不着的。

    王福全会去哪儿,王元儿低着头暗暗地想,若她是王福全的话,又会去哪儿。

    还有那妙音儿,之前是个戏子,后来被方家少爷要了去,脱了戏子的籍,又好吃好住的已是极好,为何就要逃出来和人私奔呢?

    王福全有什么,一穷二白的,真要过日子,还比不上在方府呢,她却竟然愿意跟着王福全私奔?

    到底是为什么,别告诉她是真喜欢王福全,都说戏子无情,她可不信这妙音儿有什么真情。

    对于妙音儿为何要跟福全私奔,王元儿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把人找着了,就什么疑问都能解开了。

    “我们也碰着方家的人了,想来那方公子也派了人出去找,但应该也没找着。”候彪又把在路上遇着方少爷的事说了。

    “阿爷,您看?”王元看向王老汉。

    王老汉看了几人一眼,道:“由他去吧,不要找了!”王元儿一愣。

    张氏唰地抬起头来:“爹,你说啥?”

    不找了?就由福全在外头不知生死?

    “上次他犯的那事时,我说过啥话你们还记得吗?”王老汉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王二两口子。

    说什么,那时福全回来的时候,王老汉是怎么说的?

    若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你能逃,就自己逃得远远的,也别牵连了家里。若不能,那就看你自己命,你的命若真不济,给你收尸给你祭拜的人总还有,你倒不用担心。

    如今,王福全自己作死,怨不了家人要放弃他。

    王老汉对这个孙子是真的完全失望了,他既然要走,那就走,在外头如何,全看他自己的命。

    他不把王家当家,王家也不会扒拉着他不放,路是自己选的,只能自己走。

    一如当初王敏儿那样!

    “你们还有福多,他是个好孩子,仔细的教养着,以后二房他也能担起来,就这么着吧!”王老汉说完这话,走了出去。

    张氏傻了一样看着王老汉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完全反应过来,嗷的一声抓住王二的胳膊:“他爹,你快去,快去劝劝爹呀,福全是咱们的命啊,咋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呢!”

    真的不去找了,福全会死在外面的!

    “爹说得对,路是他自己选的,他自己喜欢怎么走就怎么走,我管不了!”王二甩开她的手,冷道:“他有这个能耐私奔,就该有能耐负责,兴许,兴许没银子了,他就会乖乖跑回来了!”

    说罢,也不等张氏什么反应,拂袖离去。

    张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王婆子面无表情的盘腿坐在炕上,老泪纵横。

    王元儿和王春儿他们对视一眼,均是无语。

    “二婶你也别太担心,福全跑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出去,按着二叔说的,要是没银子了,他也就回来了!”王元儿半晌才说了一句。

    “不用你假惺惺的!”张氏一边哭,一边狠狠地剜她。

    王元儿也来了气,招呼着王春儿他们出了正屋,便看到王二走出门去。

    “二叔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似的。”王春儿小声地嘀咕一句。

    王元儿抿起嘴,可不是么,都是操心操的。

    身后的正屋,张氏还在向王婆子哭求着去找王福全,可惜,王婆子除了骂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

    王老汉要放弃寻找福全,也不是说说,而是来真的,不让王二去寻。王二自己也似乎死了心,重新开起铺子来,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更少了。

    张氏是天天哭,闹着王二要他出去找人,王二也没理她,扬言她继续再闹,就要休了她,张氏气极,东西一收就要回张家去,可才出了门才想起,娘家人也不待见她,不愿意她回去呢,只得又灰溜溜的回到屋里放下东西。

    如此又过了几天,距离福全离家有半个月后,王敏儿抱着小枝莲回了娘家。

    唐家的老封君没了,她在唐家守了一个多月,这才得了机会回娘家,自家弟弟和人私奔的事早就传到她耳边去了,只是因为孝中,不敢回来罢了。

    张氏见了她,自是又扒拉着她哭了一场。

    “你阿爷和你爹都是狠心的啊,就这么不管你弟了,他们这心狠啊。”张氏哭着说道。

    王敏儿没好气地道:“福全也是个没脑的,私奔,他也干得出这事来,还拐了人方家的小妾,也不怕人抓住他把他给打死了!”

    “要我说,定是那小贱人给存心勾引的呢,福全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晓得?他哪有这个胆子哟!”张氏迭声为他争辩。

    王敏儿呸了一声,道:“娘你也别为他说话了,他王福全有个啥值得人图的,要银子没银子,要家世没家世的,还去勾引他?要么就是他被人当了靶子使,要么就是他花言巧语把那丫头拐了,什么别人勾他,他不是贪图人家美色,还会上当?”

    “他是你亲弟,你咋就跟元儿那丫头说话呢!”张氏把眼一瞪,又知道此时只能依靠这个女儿了,便道:“敏儿,如今娘就只能靠你了,你快派了人去找你弟回来吧!”

    “我哪有这个能耐?你当我在唐家的日子就很好过,还真当我是那唐家当家作主的呢!”王敏儿哼了一声。

    “唐家怎么你了?”张氏一急。

    王敏儿撇了撇嘴,道:“倒没怎么着我,他们自己闹得自顾不暇,哪会理我死活?倒是唐修平要倒霉了,容家人要休夫呢,活该,谁让他把自己的孩子都打没了呢!”

    张氏眼睛一亮,道:“那容氏休了他,岂不是你有机会做三奶奶?”

    王敏儿抿了一下唇,道:“谁知道呢,不说我罢,倒是娘,你也别太挂心福全,我看阿爷他们都说得对,银子没了,他自然就会回来,你还信你儿子是那种能吃苦的人?”

    张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嘀咕道:“那是你亲弟,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王敏儿看她脸色也十分憔悴,只得小意哄着说了几句好话。

第261章 敏儿求情

    王敏儿小意劝了张氏几句,又把小枝莲放在她那里陪着她逗玩,这才出了西屋。

    王元儿刚从作坊回来,进得家门,一眼就瞧着王敏儿从西屋出来,愣了一下。

    “来了?”

    王敏儿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身月白衣裙,穿戴可比以前高雅得体多了。

    这个堂姐,是真和以前大不同了,瞧着这派头,跟个大家小姐儿似的。

    “为福全的事来的?”王元儿开口问。

    王敏儿点了点头,随着她进了东屋,才道:“在家里头听说了,不放心,过来瞧瞧。”

    “你娘没少在你跟前上眼药吧?”王元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坐在炕上的王敏儿挑眉道。

    王敏儿手里拿起一只不知是谁做的布偶,一听这话,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想从你嘴里听点好听的可真是难!”

    “你既然知道,还来这坐着?也不嫌耳朵渗得慌。”王元儿搁下杯子道:“这会来是什么事?如今你在唐家可以自出自进了?唐三夫人他们不管?”

    所谓大家,对于侍妾可都管理得很严,并不是随便说出去就出去的,王敏儿是不是太自由了点。

    “他们自个儿都没管好,管我做什么?”王敏儿冷笑。王元儿挑眉看过去。

    “容氏请了娘家人出面,要休了唐修平,他们正忙着擦屁股呢!”

    啥,要休夫?

    王元儿差点喷了一口茶,道:“唐家肯?”

    素来都是休妻或者和离,休夫还真是头一回听,这传出去,唐家的名声可就更难听了,唐修平也抬不起头了,毕竟被妻子休呢,这哪里抬得起头?

    “不肯又能如何,谁让他把容氏肚里的那块肉都打没了?想要和离是不可能了,唐家又是这副光景,容家自然落井下石。”

    王敏儿面上满是幸灾乐祸的。

    “你似是很高兴的样子。”

    王敏儿笑容一滞,随即又冷笑:“我当然高兴,乐得看他们没脸和倒霉,容氏走了,我才有好日子过。”

    “那也得唐修平不再续娶。”王元儿看她有些高兴过头了,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过去:“若是唐修平再娶一个比容氏还恶毒的,你的好日子,可就真到头了!”

    王敏儿沉下脸:“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得意忘形。没了容氏,还会有别人,当然,你若有本事哄得唐修平扶你坐上正室的位置,那就自当别论。”王元儿淡淡地道。

    听了这话,王敏儿眉尖紧紧的蹙起来,手用劲的扯着布偶,面上也些烦躁起来。

    “你们这家分得如何了?”王元儿又问了一句。

    “大房是长子嫡孙,老宅是要留给他们的,二三房的等出了老祖宗的百日孝,就要搬出来了,现在是赖着不走罢了。”王敏儿讥笑出声。

    “那你们也要找宅子?”王元儿道:“长乐镇也没什么好宅子,你们当如何?”

    说到这,王敏儿便有些落寞:“我们三房,可能要回到三夫人的娘家那边去。”

    “什么?”王元儿坐直了身子。

    王敏儿低下头,露出一个苦笑来,道:“唐家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作为?这次唐家出事,牵连的被牵连,也没有什么人家敢和唐家走动,三夫人的娘家在泉州,本来就是商贾出身,这牵连倒不太大,三老爷和她的意思是投靠那边去,跟着娘家人做点什么生意也好。”

    “已经定下了?”王元儿看向她。

    “十有七八是的,这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王敏儿一脸黯淡。

    “那你呢?”王元儿找皱眉:“泉州路途也不近,你去了,这……”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唐修平去哪,我自然就跟去哪的。”王敏儿幽幽的道。

    “二婶他们知道吗?”

    王敏儿摇了摇头:“这也是刚刚才商定的,福全如今又不见了,娘那样,我哪敢去说。”

    王元儿听了,仔细看向她,见她面有难色和烦意,倒和从前那嚣张的性子差了甚远,道:“你如今性子倒是敛了好些。”

    懂得为别人着想了。

    王敏儿自嘲一笑:“女儿都生了,经了这么多事,我还看不透么?”

    “你自己知道打算就好!”王元儿坐了过去,想了想道:“只是泉州甚远,你们这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二叔二婶只有你一个女儿,肯定舍不得,你这要好好说才是!”

    王敏儿沉着脸点头,又扭头看向她问:“福全他,你真不能帮忙找一找?你和那个崔大人不是挺要好?不能托他寻一寻?”

    “我也有些日子不曾见他,阿爷也不让去找他帮忙。福全,这次是胆子太肥了,他在外头吃点苦头也好,兴许银子没了,他就回来了!”

    王敏儿一抿唇,道:“若是可以,你就再帮一个忙吧,将来若是我走了,福全也找不回来的话,爹娘就只有福多了!”她似是有些愧疚:“我也知难为你了,只是……就当是看着大家都姓王的份上。”

    “你这是要求情了?”王元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王敏儿被看得红着脸恼怒地站起来:“你不肯帮就算了,当我没说,那眼神算什么呢!”

    “你也知道一次又一次,崔大人,也帮了王家不少忙了,便是福全闯祸,也搭过一回手,老实说,这样的破事儿我还真没那个脸儿去开口。”王元儿垂下眼皮,叹道:“我再提一声吧,不过他们有心要躲起来,也并非说找就能找着的。”

    王敏儿也知道这不容易,偏头看向王元儿的侧面,问:“你和那崔大人,是不是……”

    “没事就去陪你娘吧!”王元儿站了起来,道:“我去铺子看看。”

    她这是下逐客令,王敏儿撅起嘴,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回过头道:“从前你劝了我不少话,你自己也知道大户人家腌臜事多,想来那崔家,比起唐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可要想清楚才好!”

    丢下这么一句,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王元儿蹙起眉尖,独自一人坐了许久。

    王敏儿没在王家逗留多久,吃过午饭就回了唐家。

    “大姐,她来做什么呢?”王清儿八卦地问。

    “为福全的事求情来的。”

    王清儿撇了撇嘴,道:“跟她那个娘一样,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哼,出事儿了就知道找人帮忙,有好事咋都惦记不着你!”

    “少说两句吧。”王元儿没好气地捏一把她的脸,又叹道:“估计日后想要见她,怕也是难了!”

    王清儿听了这话,和王春儿对视一眼,问:“这话怎么说的?”

    王元儿便将王敏儿他们那房可能会去泉州的事给说了。

    王春儿道:“那这样的话,可真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王清儿倒不太甚在意,道:“人各有命,哪家的姑娘嫁了都是这样的。”也没再说什么刻薄的话。

    王春儿点了点头,眼尖地看到铺子外头的路,惊喜地叫:“大姐,大人来了。”

    王元儿看过去,可不就是崔源?二话不说就迎了上去。

    ……

    崔源早就从候彪那边听说了近期王家的事,怨怪地看着王元儿,道:“你怎么不来寻我?”

    “我看你也是挺忙乎的,哪里好去打扰,又是这样的事。”王元儿苦笑。

    崔源想去揉她的头,又见是在外头,便道:“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就像这事,你若早些来说,人也好找些,现在,还得重新去寻。”

    “阿爷也不让去,我看他是对福全那小子失望了。”想起王老汉这些天就没露过一个笑容,王元儿便觉得堵心。

    崔源拍了拍她的手,道:“老人家也是一时气话,多哄哄就是了。”

    王元儿点点头,又问起他近日忙什么,听得他跑了几个地方,又看他眼底有些红丝,便有些心疼,道:“你也要注意歇息才是。”

    崔源眼中滑过一丝笑意,道:“我知道。”又道:“现在快到年底了,各个官员都要上京考核,有些事,我也要替皇上办,也才忙点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还没娶你呢!”

    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王元儿啐他一口,忍不住脸红起来。

    崔源轻笑起来。

    王元儿咳了一声,又想起自己的打算,迟疑的对他说了。

    崔源有些意外:“怎的又愿意了?”

    王元儿露出一个苦笑来,道:“没有多少名声经得起折腾,我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底下的弟妹想想,将来他们都要嫁娶,要做人呢!”顿了顿,道:“只是这样一来,只怕阿爷阿奶他们更不高兴了!”

    “他们会想明白的。”崔源安慰道:“有时候,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并不是好事,你若是觉得为难,我可以帮你去说。”

    王元儿摇摇头,嗔怪道:“这样的事,哪能你去说呢?我会和阿爷提的,经了这么多事,想来他也看得明白些,也总要为我们打算一番!”

    崔源点头,道:“这事就交给我。”

    王元儿心中一暖,点了点头,两人又就着王福全和建房子的事说了一会话,才散去不提。

第262章 送地建房

    买地建房的事就交给了崔源,王元儿却在寻思着,什么时候对王老汉他们说一说这个事才合适,现在看着,怎么都不是时机。

    秋去冬来,进了十月后,天气开始变得寒冷起来,置放在箱笼里的冬衣都被翻了出来穿上。

    距离福全离家已经一个月有余,自他走了后,王家就没了往日的欢快,王元儿就没瞧着王老汉和王婆子他们露出过真正开心的笑容来,值得一提的是,福多像是一下子懂事了不少,开始帮着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比如喂鸡拔草,有时还去他爹的铺子里帮看着。

    张氏偶尔去铺子照看,也在家做事儿,王婆子也照旧看她各种不顺眼,一有个什么,逮着就骂。

    日子没有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止不动,依旧在它该有的轨迹走去。

    而论顺心,大抵就是大房了,茶棚铺子的生意不坏,其它合股的生意在年底就有分红,算是顺风顺水的。

    十月中,王元儿又去了一趟京里的铺子作盘点,该补货的登记在案,到时候商船回来后再补上。

    从京中铺子回来,她便瞧着一个车队驶出长乐镇,一问,却是唐家三奶奶容氏的车马。

    听说容氏终是休了唐秀平,现在是带着自己的嫁妆和人手回娘家去呢。

    一个男人被休,也不是什么好事,长乐镇是把这事当笑谈了,羞得那三房的人都不敢出来走动。

    过了两天,王敏儿来了,他们三房的去向已经定了下来,只等过了年,就举家迁去泉州,现在就先处理了他们三房分到的田产。

    听闻王敏儿他们要搬去泉州,张氏哭了一场又一场。

    “若不是那容氏闹了这么一出,你们也不用去那什么泉州,大老远的,想见上一面都难,那容氏,真是个害人精。”张氏恨恨地咒骂着那已经离开的容氏。

    一个儿子离家出走了,一个女儿又要迁去远方,将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回,再强硬的心也都会被折腾得刺痛。

    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既然唐家现在已经脱离了漩涡,王敏儿也没有回到王家过日子的理,所以张氏再哭,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王敏儿默了半刻,道:“便是不闹这一出,在这长乐镇,也是没什么作为的,听说夫人娘家那边也有参股商船,若是能靠着那边,也做点生意,倒还能有点作为。”

    “再有作为又怎的,你也不过只有一个丫头在身,能给你们娘俩多少?”张氏却是另有一番想法,道:“再说了,泉州人生路不熟的,你去了那边,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可怎么办?山长水远,咱们要帮衬一个也难。”

    想到这,张氏又是悲从心来,忍不住流了泪。

    “娘,我会打算的,现在唐修平也挺看重枝莲的,到底现在只是他唯一的孩子呢,还能亏待了不成?你就放心吧!”王敏儿被她哭得心里极是烦躁。

    “只是个丫头,顶什么用,以后他一旦有了别的孩子,哪还有你们母女站的地儿?”张氏看着她肚子,蹙着眉问:“你有没有瞧过大夫,难道就真不能再有孩子了吗?”

    王敏儿摸着腹部,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道:“我哪还有这个福气!”

    “左右这边的大夫不成,将来去了泉州,你再寻些名医啥的看看。”张氏拉着她的手叮嘱道:“那容氏也走了,你要把持着姑爷,最好让他把你扶上去,那么即使你自己生不了,你若是正室,还可以过了其他侍妾的在名下,也是一样。”

    不等王敏儿回话,紧接着又道:“还有,你也要长点心眼,你自己只有个丫头,这钱财上就要多拢着些,将来给枝莲添嫁妆好,还是你自己有得嚼用也罢,有银子在身总是好的。别给姑爷哄你两句,就把钱银拿了出来这般蠢!”

    王敏儿听得心烦意乱,道:“娘,哪有这么容易。哎哟,我这不也还没走吗,以后再说吧。我不与你说了,我得回家去了。”

    “哎,你这死丫头,我话还没完呢!”张氏在后边叫。

    王元儿刚从外头回来,差点就被王敏儿撞了个趔趄,堪堪扶着了门边。

    “慌里慌张的是作甚么呢?”王元儿嗔怪地瞪她一眼。

    “回来了!”王敏儿点点头,便要出门,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过头看着她道:“你知道吗?”

    “什么?”王元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崔大人他买了我们这房分到的田地。”

    王元儿一怔。

    “看来是不知道呢!”王敏儿看她的神色,便道:“我们三房不是准备要去泉州吗,这田产都卖了,他没和你说?”

    王元儿回过神来,有些羞恼:“他和我说做什么,他又不是我的谁。”说罢,一扭腰回了屋。

    王敏儿挑起眉,轻嗤一声走了。

    王元儿坐在屋里,却是思绪有些混乱,他真如王敏儿所说的那般,买了唐家的田产吗?

    不过,他买不买,和她又有什么关联?

    ……

    崔源很快就找上门来,是来和她通消息的。

    “有人瞧着福全他们出了广宁县的地界,去了云州的方向。”

    “云州?”王元儿一愣,蹙起双眉:“他去云州做啥?跑那么大远的。”

    “我查过了,妙月儿的祖籍就在云州林县,想来两人是要到那妙月儿的家乡去落脚。”崔源说道。

    “那妙月儿不是个孤儿么,都没什么亲人,还回去干嘛?说实在的,她一个戏子跟着那方少爷不好,至少生活无忧,为何要跟着福全这身无长物的私奔?她是在想什么呢?”王元儿实在是想不清。

    崔源光咳了一声,神色有些不自在,就连耳根子都有些微的发红。

    王元儿见此,更觉奇怪,问:“怎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么?”

    崔源手捏成拳抵在唇边,有些尴尬,含糊地道:“听说那方家少爷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嗯,就是喜欢几个人一道,嗯,做那个事的。”

    这话一说完,他就尴尬得剧烈的咳了起来。

    王元儿张大嘴,傻傻的看着他。

    那少年,有怪癖?还是房事那方面的怪癖?

    不会吧,看着是挺跋扈的一个公子爷,却也没崔源所说的那般猥琐呀。

    几个人一道做那个事?王元儿一想到那画面,脸顿时变得滚烫起来,胸臆间似有什么在翻滚。

    两人都觉得热得很,王元儿用手扇风,吁着气。

    “我让人找到那妙音坊的小旦问了一番,听说那妙月儿还有个什么表哥在乡下,还隐约说过,她表哥对她十分钟情。”崔源岔开了话题道。

    王元儿讶然,眨巴着眼道:“可若说是为了她表哥才回家乡去,那就更说不通了呀,既然要回去找她表哥再续前缘,那她何必要扯上福全私奔?”

    “那妙月儿也不过十三四的年岁,拉个人在路上有个好歹也好有个照应。”崔源也想不透,道:“总的原因是为何,把人找到了就知道了。”

    王元儿讥笑:“如此看来,是福全那个傻小子被那丫头给利用了吧!”

    逃离方少爷的魔掌,找个护花的使者,护着她回到家乡,等找到表哥了,就一脚踢开福全,会是这样吗?

    王元儿忽然很想笑。

    笑那丫头的心机,也笑福全那傻小子天真,只怕现在还在沾沾自喜呢吧!

    “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崔源淡定地道。

    王元儿点了点头,又想起王敏儿的话,问他:“我听敏儿说,你买了唐家的田产?”

    “哦,这个啊!”崔源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地契来,解释道:“唐家三房不是要去泉州吗,这要处理田产,我就想着正好你要建房,就都买过来,你看看。”

    王元儿接过一看,那几张地契,基本都是田契,有两张宅基地的地契。

    听说当初唐家也圈了不少地,原来是真的,这些田地可都在长乐镇,位置还都极好。

    有一张宅基地,足有一亩二分那般大,真要建起房来,那可是个大宅子了,而另外一张,也有七分。

    大的那快地就在衙门再往东边走去,距离王家也不叫远,而七分那张,则在南边,位置都很好。

    “这两块地,我看着都不错,你看要选那一块?”崔源笑道。

    “能都给我吗?”王元儿眼睛发亮。

    “都是给你准备的,自然可以,不过,你要建两个房?”崔源挑眉问。

    “不是,春儿他们住的那个地方,现在也叫是租来的,他们也一直想寻一块地重新建个房呢,我看这七分地就很不错。”王元儿喜道。

    “原是这样。”崔源了然,道:“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你自个儿决定,哦,这些你也都拿着!”

    他把桌上剩下的田契都推了过去。

    “这?”王元儿偏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现在也没这么多银子买田啦!”

    崔源微怔,忽地笑了出来,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又没要你银子,是我给你的!”

    给她?

    王元儿涨红了脸,道:“我,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我怎能白白拿了你的东西,这像什么样?不成。”

    真成那样的话,她成什么样了?

第263章 树大分支

    王元儿坚决拒绝接受崔源凭白无故塞过来的田产,倒不是说她矫情,而是她认为两人如今还没有半点明面上的关系,那她受了这些东西,算啥?

    她并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相反的,她还是个财迷,如果崔源是她的夫婿,要给她这些田产之类的,那她绝不会推拒,绝对的来多少收多少。

    可眼下,任崔源对她多喜欢,也只是私下两人心存爱慕罢了,明面上,一没定亲,二没媒聘,她白收了这些东西,被人晓得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她呢!

    地她要,但却不是白白要他的,而是真金白银的跟他买。

    崔源看着桌上的银票,不由失笑,有看她一脸严肃正经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不会收的了,只得放弃。

    “你不肯收,那你替我打理,总行了吧?”崔源一脸可怜的看着她道:“你也知道,我身边就只有两个人可用,他们可都是大男人,没道理去理这些琐碎的事吧!”

    王元儿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可记得陈枢照应你一应生活上的事宜,只差没帮你擦背了,打理田产,哪不成了?他都还帮我处理了铺子上那么的事呢!”

    这狐狸想唬她,没门儿。

    “你有时候就不能笨点。”崔源轻轻一敲她的额头,道:“陈枢近来帮我办的事儿很多,实在腾不开手。他都说了,再不将夫人娶进门,他都要过劳亡了,你就可怜他一下,帮我理着这些。再说了,你就当提前练手,理好了,我给你工钱,这总可以了吧?”

    他话里意有所指,王元儿红了脸,嗔了他一眼。

    “你呀,就是个小傻子,我的,还不是你的,帮你自己理着,还嫌弃了?”崔源看她粉脸绯红,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看来我还真该快快把媳妇娶进来管理庶务才是,不然的话,就太繁琐太累了!”

    “不许胡说。”王元儿有些羞恼。

    “好好,我不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崔源将那些地契田契的全推到她跟前去,道:“我这些日子也有的事忙,只怕不能常过来,建房子的事,你若是要人帮忙,就去找陈枢可好?”

    王元儿嗯了一声。

    “这才是乖。”崔源趁机捏了捏她滑嫩的脸,引得王元儿又羞又恼的。

    ……

    宅基地是有了,王元儿打算将七分的那块给王春儿他们,也好将房建起来,不用住得那么偏,也叫真正有一个小家。

    王春儿他们那边好说,就是阿爷他们那边,王元儿却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王清儿得知自家要建个新房子搬出去,欢喜得跳了起来,大叫道:“这下可好了,以后可终于不用看二婶那张怨妇脸了。”

    王元儿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道:“这话叫二婶听见了,没得又有得吵。”

    “我还怕她么?又不图她吃的喝的,更不图她银子。”王清儿满不在乎,道:“大姐,啥时候建房呢?”

    “如今正是农闲的时候,大家都有空,工人什么的都好寻,若是现在建起来,过年前,估计也能搬进去。”王元儿暗自算了算时间道。

    王清儿掰着指头算,一脸兴奋地道:“现在十月十五,还有两个半月才过年,大姐,绝对能在新年前搬去呢。”

    “我怕阿爷他们不高兴。”王元儿迟疑。

    王清儿嗨了一声,道:“这又有什么不高兴的,本来就分家了,搬出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咱们建新房子呢,高兴还来不及呢。”

    谁家老人不是喜欢家业大,难道一辈子两家人挤在一个小房子,才叫好?

    树大分枝,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王元儿也知道这个理,她也不过是觉得这时候说会令两位老人伤感罢了,毕竟如今家里的情况,并不十分的顺畅。

    果然,她将打算要另外建房子搬出去的事对两老说出来后,两人都愣住了。

    “搬出去?”王婆子的脸第一个沉下来,唇抿成了一条线看着王元儿。

    “正好得了宅基地,想着现在又是农闲时,现在建起来,年前搬进去也挺好。”王元儿笑着道:“反正这家也是分了的,总不能一直挤在一块儿。”

    “什么正好?你是早就有打算预谋了吧?”王婆子冷笑,道:“是嫌这个家装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了吗?要这么迫不及待的搬出去,还是嫌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不顺眼呢?我们还没死呢,你们就想着搬家!”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拔高,把炕桌拍得啪啪响。

    “这说话就说话,拍桌拍台的作什么?也不嫌手疼。”王老汉嗔怪地看她一眼,道:“再说了,孙女有本事儿建大房子,该高兴才是,你看你,跟拆你祠堂似的。”

    “我高兴啥?她们如今长本事了,一个个翅膀硬了,都想着要高飞呢。”王婆子冷哼一声,心中却掩不住的悲凉。

    大孙子离家出走学人私奔,敏儿又要准备远去,如今王元儿又说着要建房搬出去,这个家,还叫家吗?还有什么人气?

    她和老头子都是半只脚进了棺材的人了,说句不听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眼一闭,两脚一蹬就去阎王殿了,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人老了,就更想看到子子孙孙齐齐整整的承欢膝下,不求多富贵,就盼着团团圆圆的,那才叫热闹。

    可事实呢?走的走,跑的跑,这都叫什么事?

    王婆子心中愈发伤感,眼眶也微微的红了起来。

    “你看你说的,什么高飞,元儿她们又没去哪,也都在镇子里,才几步路的路程,还怕见不着么?”王老汉看老婆子又要拧巴,不由劝道:“咱们老的没本事帮不了啥忙,小辈有本事,咱们就只有高兴的份,你别添乱。”

    王婆子瞪他一眼。

    “阿奶,爷说得对,我们这房的地也不远,就在衙门东头呢,没几步路。”王元儿道:“我就是想着清儿几个也一天天大了,将来宝来娶媳妇也肯定要建房子,现在建和将来建也没啥不同的。而且,您也见了,如今我这手上沾的生意也越来越多,人手也不够,我便想着,将来建了房子,我买个丫头好请小工也好,总有个地方让他们落脚的。”

    王元儿自然不会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只得折中的以这个为借口。

    王婆子听了,讥笑:“知道你有本事,也是,将来你有大造化,自然是要摆那起子大户人家的排场的,咱家这座小庙,也的确是容不下你们的。”

    王元儿的脸微微沉了下来。

    “得了,越说越拧巴了。”王老汉打断王婆子的话,又一脸歉然地对王元儿道:“你别怪你阿奶,她就这个脾性。你说的对,如今正是农闲时,这时候建适合,年前就搬进去,挺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来说,啊!”

    王婆子还想说什么,王老汉沉着脸瞪她,这才哼了一声不语。

    王元儿淡淡地笑了笑,道:“阿爷,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着手去请人了。”

    “去吧,去吧。”王老汉摆了摆手,让她去了。

    王元儿看一眼王婆子,福了福走了。

    建房搬家的事是势在必行,她不会因为照顾王婆子的想法而将这项事儿给搁浅。

    “你看她,她眼里哪里还有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我们不中用了,留着也碍眼,不如死了算了!”王婆子还在气头上。

    王老汉摸出烟袋子,点上烟,道:“行了,这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怎么到你这就罪大恶极了呢!”

    “高兴个啥,一个个的走了,这个家我看是要散了!”王婆子悲从心来。

    王老汉叹了一声:“树大分支,儿大不由娘,这个道理你还不懂么?既然都分家了,再住同一个院子,也不太像话,她要建房搬出去,就随她去吧!”

    “我们都还没死呢!”王婆子嘟嚷一句。

    分家了又如何,那也只是分产,都还在一个地方住,就是一大家子,可如今要搬出去一房,那还叫一家么?

    “你怎么就愣是不开化呢,元儿这是怕了事了。”王老汉叹气。

    王婆子一怔,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咱们王家已经是长乐镇的大笑话了,可这么多回,你看有哪回是关乎大房的?”王老汉道:“都是二房整出来的祸事,大房的孩子,名声都被连累了,她是怕了!”

    王婆子听了脸色又青又白的,翕动着唇。

    “姑娘家,名声多重要,你也不是不晓得,大房几个都是丫头,宝来就不说了,是男娃儿,大房将来就靠他了,出生已是爹娘皆无,若是名声再不好,必定被其所累。”王老汉抽了一口烟,眼神有些放空,道:“都是孙子女,咱们不能为了一家,就将其他的人也拖着赔在里头,这对他们不公平。”

    “要搬,就搬吧,都是王家人,二房指望不上,大房若有出息,将来咱们到了地下,对老大他们也有个交代,也见得了老祖宗了!”

    王婆子抿着唇线,一言不发。

第264章 要浸猪笼

    和王老汉他们说定了建房的事儿,王元儿才找到候彪和春儿他们,拿出那张七分的地契,递给他们说出打算。

    候彪两人自然是又惊又喜,尤其是候彪,这几天他总发觉有些个贼眉贼眼的人在他们家附近转悠,若不是看他穿着衙卫服出入,也不知干了啥子事了!

    所以,他早就想找个地建房子搬离,省得家里整日招人惦记着,无奈这长乐镇地势好点的地都被人把持住,剩下的不是偏就是远,都不太好,如今姨姐这送过来的,那叫一个正中下怀。

    候彪看着地契所标明的位置,脸上露出笑容来,道:“大姐,这多少银子?我们回头给你!”

    王元儿笑道:“这个不急,你们先把房子建好了再给也不迟。”

    她没说白送给他们,也不是不舍得,而是因为知道男人有男人的尊严,这么给他们,只怕候彪心中不乐意,对春儿也颇有微词,她何苦为两个银子闹得他们夫妻有隔阂?

    再说,养妻活儿是男人的责任,她也不想让候彪觉得这太轻易,当然,候彪也不会是那种人就是了。

    所以她也不说不收钱,只是说可以缓着给。

    “大姐,这怎么行,你那边也要建房子,都是要银子的呢。”王春儿却是不同意。

    “没错,大姐,你又买了这地,只怕手头上也不太称手,我们这边银子倒是还宽裕,你说个数,我们先给了吧!”候彪也点头附和。

    瞧,这才是实诚人的话,王元儿听了心中熨帖,笑道:“真不急,建个小家说着容易,这里添点,那里加点,可就要不少银子呢,先这么缓着吧,等建好了房子再说!”

    候彪两口子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多话,心里都想着大姐对他们这般好,那他们自然也该投桃报李。

    这么想着,这候彪两人对大姐就更尊敬,对娘家事也多有帮衬,此乃后话。

    王元儿便和他们商议着趁着现在农闲,把木材什么的都准备好,请人快快把房子建起来。

    候彪和王春儿的意思是先帮着王元儿把房子建起来,再建他们的。

    王元儿却是摇头:“你们那边位置偏,左右都是建,现在闲的人手多,两家一起建也无碍,到时候都可以搬新家,那才是双喜。”

    候彪和王春儿对视一眼,便道:“那我们都听大姐的。”

    他们心里也是想快快建好新房搬家呢,毕竟那才叫是他们的小家。

    就着这事,几人又商议了这房子怎么建,用些什么材料,请哪些人帮忙。

    王元儿自己是想按着那些大宅子那般的格局,建个两进,也方便出入,有客人留宿的话也还能方便怎么分配,加上牲口棚,菜园子之类的。

    只是这么一来,花费定然是要多上许多,不过她又想着,左右也都是建,建得扎实比什么都强,便还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至于王春儿他们,要求也挺简单,现在他们人不多,就跟老宅王婆子那边一样的格局就成,分了正东西屋,也足够住的了。

    这么说着,候彪就兴匆匆的出去码头找人手,王元儿则是负责择吉日动工什么的。

    候彪一走,王元儿就俏声问春儿:“身上还没有动静?”

    王春儿脸一红,摇了摇头,想了想道:“大姐,你看我都成亲两个多月了,还没有动静,你说要不要去寻个大夫瞧瞧?”

    候彪嘴上说不急,但王春儿是看得出他是挺想当爹的,自己也有些急。

    王元儿嗔道:“两个多月算多长的,你们又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没有动静就先享受着,不急。再说了,你的小日子素来是准的,也没大碍。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安,我陪你去找大夫问个平安脉也可以,开点补身的药材吃倒也无妨。”

    王春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姐妹俩埋头在说着体己话,时不时传出意会的笑声。

    猛然间,有人跑到茶棚铺子前,王春儿连忙站了起来迎上去:“客官……”

    “王家大姑娘,快……”来人打断王春儿的话,气喘吁吁地看着王元儿,道:“你们家福全被人抓回来了!”

    王春儿一惊:“大姐。”

    王元儿在来人说话时已经站了起来,和春儿对视一眼,道:“你在铺子看着,我过去看看。”

    王春儿点点头。

    王元儿走出铺子,转到王家正门,王老汉他们也从家里出来,想来也有人给他们报信了。

    “阿爷。”王元儿轻叫。

    王老汉沉着脸,微点了下头,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也不知是心里急还是如何,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了。

    王元儿连忙扶着他,向报信的人所说的方位走去。

    听得福全是被抓回来,王元儿便猜到情况绝对不乐观,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的不堪。

    但见在长乐镇的主街上,有几人抬着两个偌大的竹蔑猪笼在游街,而猪笼里面,装的却并不是猪,而是两个人。

    在前面的那人,身材娇小玲珑,衣衫凌乱被撕扯开,发丝散乱,蜷缩成团,不住的尖叫着,听声音,是个女子。

    而在后头的那个猪笼,同样的狼狈,被揍得脸青鼻肿,血水都在口鼻流下来,手脚被反绑着,哼哼着叫痛。

    尽管被揍打得不似人样,可王元儿仍然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福全。

    同样认出来的还有王老汉和张氏。

    “福全……”张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凄厉地叫。

    王老汉同样身子发软,王元儿只觉手上沉了几分,不由紧紧的扶着她,担忧地叫:“阿爷!”

    王老汉紧握着她的手,剧烈的颤着,抖动着唇轻声说:“孽子,丢人啊,丢人啊!”

    王元儿沉着脸看过去,走在装着两人猪笼前的,不是那方公子又是谁。

    “快来看啊,私奔的奸夫**,狗男女,都来瞧瞧啊!”方公子大声叫着。

    王元儿紧抿着唇,想不到,想不到这方公子如此恶毒,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方法来羞辱王家。

    装猪笼游街,这比杀了福全还要来得恶毒呢,经了今天,王家是什么颜面都没有了,丢人丢到江去了。

    “奸夫**,打死他们。”

    “丢人现眼。”

    围在两边街道的人纷纷拿出烂菜头菜叶子向猪笼那边扔了出去,还有小石子。

    王元儿几人脸色铁青,她甚至觉得看在他们身上的目光都变成了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往他们身上飞来。

    王元儿此时只觉得无地自容。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抵就是如此吧?

    王福全自己一个人做出来的丑事,却要全家人陪着他一起丢人受罪。

    王元儿脸上火辣辣的,像被火烧着。

    “福全……”张氏从地上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王元儿硬着头皮扶着王老汉走到方公子跟前,屈膝微福了一礼,压低声音道:“方公子,有什么咱们两家不能私下好好说的,偏要弄成如此阵仗?”

    “怎么,你这小娘皮还敢来教训我了?奸夫**人人得而诛之,老子就是替天行道,大家说是不是?”方正坤大声道。

    人群中响起附和声。

    “没错,拉他们去沉塘。”

    “对,沉塘。”

    王福全吓得魂都没了,对着扑到跟前的张氏惊恐地大叫:“娘,救我,救我啊,我不要被沉塘,娘……”

    “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张氏猛的去掰那笼子,大叫着:“你们快放开他,放他出来。”

    王二匆匆的从铺子里赶过来,一看眼前这情景,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

    丢人,太他妈丢人了!

    这下子,他们王家都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他爹,快,快把儿子弄出来啊!”张氏一见王二犹如见了救星。

    王二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愿,直接越过他们身边来到王元儿身边,铁青着脸看着那方公子。

    “方公子,这妙月儿也是你的小妾,这么作,我们王家固然没脸,你们方家也好不了哪去,不如就先到我们家里说话?”王元儿咬牙说道。

    “什么妾,这小贱人不过是玩物,算哪门子妾?老子就看不得这不守妇道的,自古奸夫**都该沉塘,老子也是遵老祖宗的做法罢了。”方公子满不在乎,他早就打定主意了,抓到这对狗男女就绝对往死里整。

    尤其是那小贱人,他还会给她机会进方家不成?没得脏了他方家的地!

    “不论她是不是个妾,终归也是从你家出来的。这大家都看在眼里,少不得要说一声你方家的规矩也不咋的,一个玩物侍妾说跑就跑了,可见这管教下人的规矩也是死的。”王元儿又说一声。

    “你……”方正坤的脸色变了几变。

    王元儿又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道:“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事。”

    她看着那方正坤,道:“听说方公子有些不为人知的爱好,当然,方公子一表人才,我是万万不信的。但这妙月儿却是伺候过您的,是不是因为公子的原因而逃跑的咱们也不知,但有一点的就是……”

    方正坤沉着脸:“什么?”

    “现在妙月儿还不曾想到啥,可若是她崩溃了,一个不慎把公子的特殊爱好捅出去了,那……”王元儿没说完。

    方正坤终于脸色黑沉下来,冷眼扫去妙月儿那边,满脸阴戾。

    “你敢威胁老子?”方正坤看着王元儿,目光就跟看着一个死人似的。

第265章 想杀人吗

    王元儿和方正坤在对峙着,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王元儿心里也有些发秫,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她不能怯,也不能慌,因为一旦露出怯意,那么方正坤就只会肆无忌惮。

    “小女子并非要威胁方公子,只是怕公子被愤怒迷了心眼,不知道利害,才提醒一声罢了。”王元儿屈了屈膝,淡定地道。

    方正坤看着她良久,心中惊怒不已,倒不是为王元儿口中的威胁,而是,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有那个癖好。

    “好,你很好。”方正坤上下看了王元儿一眼,冷笑着走到王福全的猪笼跟前,一踢开了张氏,大叫:“把他给我拉出来。”

    跟随着方正坤的小喽啰将王福全从猪笼里拉了出来,扔在地上。

    方正坤一脚重重的踩在王福全脸上,痛得他发出如杀猪般的嚎叫声。

    王元儿几人脸色一变。

    “这臭小子敢拐了爷的人走,想要爷放过他,没那么容易。”方正坤碾着王福全的脸,阴森森地笑:“他敢拐我的人私奔,给爷戴绿帽子,爷就把他的脚给砍下来。”

    张氏听了嚎了一声,吓得昏死过去。

    王福全大叫着:“爹,爷,救我,救我啊。”

    王元儿疾步上前:“方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您且高抬贵手。”

    “这就怕了?小爷偏不。”方正坤看她急了,很是得意的笑:“小娘皮你嘴皮子不是很利索的吗?你说啊,继续说,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来。”

    “方公子难道就视王法如无物?”王元儿气得咬牙。

    “什么王法,小爷在惩罚奸夫**,哪里犯了王法?”方正坤眯着眼,道:“老子惩罚自家的奴婢哪里有错,老子就是王法。”

    “方公子……”王元儿看他完全没有半点要退让的意思,不禁道:“难道公子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一个贱婢说的话,才会信?”方正坤贼贼地笑,低头看着王福全那猪头脸,又用脚跟用力碾了几下,王福全的叫声都弱了。

    “方公子,有话好好说,到底要怎样,您才肯放过犬子?”王二看不下去了,他再气,再光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残打死啊。

    方正坤桀桀地笑,看向王元儿,她因为发怒而气得双颊发红,倒是添了几分颜色,亭亭玉立的别有一番风情。

    他舔了舔唇,指着王元儿道:“要我放了这小子也行,她,给我做妾,我就放了他。”

    嘴皮子利索又泼辣的小娘子若是被他压在身下,也不知是怎生的滋味,想到这,方正坤腹下生出一股邪火来。

    “黄口小儿,简直放屁。”王老汉怒不可遏,气得身子都发起抖来。

    王元儿也没料到这人竟无耻到这个地步,恨声道:“方公子请自重。”

    “这买卖挺合算的,一个换一个,想要这小子,成,你给爷做小妾,不然的话,就推这小子去浸猪笼。”方正坤很得意。

    “你……”

    “不知道方公子有什么权利可以判决一个良民浸猪笼?”一道声音,从人群开外传了过来。

    这声音,王元儿心中一喜,转过头去,果然是崔源带着秋河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她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激动,崔源朝她微微颌首,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来,王元儿的心顿时大定。

    他来了,那就好了。

    有这想法的不但是王元儿,还有王老汉他们,见着崔源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正坤脸色难看,这煞星怎么来了?

    可脸色比他更不好看的是崔源,刚刚他听到什么,这小子想要他的元儿给他做妾?简直放屁。

    他崔源要娶王元儿,还得要费尽心思,这小子竟然想打这种臊主意,想要截他崔源的胡?

    没门!

    崔源很不爽,十分的不爽,一个只有几根毛的臭小子,还想跟他抢人?

    “崔大人。”崔源一来,这百姓们都纷纷拜下,方正坤脸色再不好看,他也只得向崔源行礼。

    谁叫他自己一介白丁,连他爹的官也不够这人大呢。

    “大家都回家去吧,没事儿了,这事大人我自有判决。”崔源笑着让围观的百姓散去。

    方正坤脸色一变。

    “大人……”

    “天气也要变冷了,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在大街,哪能辩出个所以然来?去,把人都带到市舶司衙门去,我来审一审。”崔源一指王福全和那妙月儿,根本就不看那方正坤的脸色。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放出来?还想带着这么个猪笼去市舶司不成?”秋河指着那些个小喽啰,示意他们放人。

    小喽啰们纷纷看向方正坤。

    方正坤恨得咬牙:“放人。”

    ……

    市舶司的正堂,方正坤看着跪在地上的狗男女,那是又气又怒。

    早知道进了长乐镇,就拉着这对奸夫**先游一转再作打算,现在呢,戏唱了没到一半,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这算什么审犯的刑堂,明明就是待客的花厅,偏偏让他极不自在。

    “大人贵人事多,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大人审理,这对奸夫**让我带回去处理就好。”方正坤压着心头的火道。

    “方公子有所不知,所谓上吊也要喘口气,这公务做多了,脑子会实,理理其它事儿,也可以放松一下,极好。”崔源笑眯眯地道。

    松你娘的狗屁,谁不知道你和这王家有点儿交情,分明就是想要偏袒,方正坤差点咒骂出声。

    “如此,就更不敢担扰大人休息了,我们这就先走了,来人,把他们给我压回府中。”方正坤站了起来。

    咯。

    崔源重重地把茶杯盖盖在杯上,看着方正坤道:“本官想留方公子作客市舶司,方公子这么急着要走,莫不是不给本官面子?还是本官面子不够,让方公子看不上眼?”

    他声音不冷不热的,可听在方正坤耳里,却是寒毛直竖,心底发颤:“不,不敢。”

    “坐下。”崔源一指一旁的椅子。

    方正坤立即坐了下来,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抖着。

    “说吧,方公子说王福全拐了你家的小妾,可是有证据?嗯,方公子就不用说了,你们两个说。”崔源一边喝茶,一边看向王福全。

    王福全的脸肿成个猪头样,却不妨碍说话,看了一眼跪在身侧不远的妙月儿,道:“大人,我没有拐,我和月儿是两情相悦的。”

    “放屁,还两情相悦,你就是觊觎这个贱人,嫉恨我得了她,才要拐了她去。”方正坤跳了起来。

    “是真的,是月儿来和我说,欣赏我的才情,喜欢我,想要和我相宿相栖,又说你对她非打即骂,才叫我一道跑,去她的家乡过日子。”王福全横着脖子道:“不信你问她。”

    王元儿摇摇头,真是个蠢货,你王福全书没读多少,有什么才情让人欣赏的?

    方正坤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一个没忍住冲过来,直接将妙月儿踹倒在地:“贱人,你敢污蔑我。”

    崔源抬了下眼皮,看了过去,轻咳一声。

    妙月儿被踹得趴倒在地,呕出了一口血,微抬起头斜睨着方正坤,咧开嘴冷笑起来:“我污蔑你?你对我所做的,还是男人该做的吗?你不知廉耻,恶心卑鄙。”

    “你这贱人,你还敢胡说八道。”方正坤作势又要踹。

    “方公子,这是市舶司衙门,不是方家。”崔源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

    方正坤的脚悬在半空,踹又不是,不踹又不是,尴尬的很。

    “我胡说八道,方正坤,你这个变态,你和几个人一道玩我逼着我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不说胡说八道,我不逃,难道要被你凌辱致死吗?”妙月儿咯咯地笑,那嘴角沾着的血显得极其狰狞可怖。

    而这正堂里的人,都面露诧异,尤其是王老汉他们,听出里头的意思,老脸都红了。

    方正坤眼角扫到几人的脸色,恼羞成怒,抓起妙月儿就扇了几巴掌:“贱人,我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

    “拉开他。”崔源看向秋河。

    秋河立即上前,将方正坤拉开,沉声道:“方少爷,这不是方家。”

    “你最好把我打死了事,被你抓回来,我也没想过活得成,便是死,我也不要再跟你回去被你凌辱。”妙月儿呸了一口血。

    “你这贱人。”方正坤又要冲上前,被秋河拦住了。

    “方公子,如今事实可明白了,是你家小妾主动的逃离方家,而不是王福全拐骗,你看?”崔源见此便开口。

    方正坤被妙月儿说穿了他的秘密,心中已存了一肚子的火,听了这话就道:“他和这贱人私奔,就是事实,就是下我的脸面,崔大人,这口气我下不了。”

    “那依方公子的意思,是想要如何?”崔源看着他,道:“两人被你抓回,还被你装进猪笼里游街,可以说,这两人也没甚颜面见人了,更别说还被你打得半死。方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看在本官份上,就此算了?”

    “算?这怎么算?谁都知道我方正坤被戴了绿帽子,便是杀了这对狗男女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方正坤大怒。

    “哦?难道方公子还想杀人不成?”崔源看着他淡淡地问。

第266章 棍棒打死

    在大家贵族里,打杀一个下人小妾乃是兵家常事,见惯不惯,就是在方家,方正坤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在他看来,人命也就这样,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眼下,崔源轻飘飘的问他,你是想要杀人吗?他竟然觉得心里有些发秫。

    方正坤不敢看向崔源,只强作镇定地道:“侍妾等同奴婢,逃妾抓到了打死也是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你就把人领回去吧,至于王福全,可不是你家的妾。”崔源淡淡地道。

    “大人,你这是要偏私?”方正坤黑着脸,指着王福全道:“他和我家的妾私奔,理应受到严惩。”

    “可王福全也说过,是你的妾叫他一起跑的,并没有拐骗,也就是两厢情愿。”崔源用捏着杯盖轻轻地挂着茶杯,头也不抬:“至于严惩,你打他也打过了,还把他装过猪笼游街了,这还不算惩罚?”

    “这个……”当然不算,哪有这么便宜的惩罚,他方正坤的绿帽子都被戴得紧紧的,叫他脸子往哪搁?

    “方少爷若觉得还不顺,再让他给你敬茶赔罪?”崔源又道。

    他话音才落,秋河就捧了一盏茶上前,交给王福全。

    王福全心中不愿,可他更不想死,当即就接过茶跪行到方正坤跟前,高举在头上,道:“方,方少爷请喝茶。”

    咯咯咯,王福全身上痛的很,捧着的茶杯也筛得直响,也不知是吓得抖的还是因为其它。

    “崔大人你……”方正坤气结,这不是明摆着要逼着他放了王福全吗?

    崔源笑看着他,没有半点威迫,也没有半点不快的样子,可就是让方正坤感到心里发寒。

    听说,这崔大人是今上眼前的红人,自少年时就跟着今上征战沙场了。

    方正坤又看着跪在地上的王福全,一口气全堵在心里,发泄不出来。

    伸手正欲接过那杯茶,忽地有人来报,方大人来了。

    方正坤心中一喜,手立即缩了回去,看向门外。

    王元儿双眉一皱,看向崔源,见他还是坐在椅子上,神色淡定,便也安下心来,对看过来的王老汉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爹。”方大人大刀阔斧的从外头走进来,方正坤满面喜意迎上去。

    方大人瞪他一眼,朝崔源走过去。

    崔源这才站了起来,微微的笑着:“方大人,要你走一场,真是本官的不是。”

    “崔大人说的哪里话,下官早就想来拜访大人了。”方大人拱手作揖微微一施礼。

    “方大人,请。”崔源一指旁边的椅子。

    方正坤有点傻眼,自家老爹是崔大人请过来的,而不是自己过来给他撑腰的?

    “方大人,按理说,令公子罚小妾浸猪笼的事,并不在本官管辖之内,可市舶司设在长乐镇,本官也希望看到这镇子安宁,少不得要越距一回。”崔源开门见山的笑道。

    “大人说笑了,长乐镇有大人坐镇,是镇子里的百姓之福。”方大人连忙拱手溜须。

    “说起来,小妾逃跑,这都是家事,下官插手大人的家事,只怕不美,依大人看,这事要怎么处理才好?”崔源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妙月儿后问方大人。

    方大人面对崔源的时候,眼神谦卑又恭谨,可看向妙月儿和王福全的时候,那眼神要多冷厉就有多冷厉。

    这事也没啥好说的,若按自己的意思,将两人打死就是,可他知道,崔源却是要保王家那小子的,

    方大人的眼神不经意的在王元儿脸上溜了一圈,又笑眯眯地看着崔源:“依大人的意思是?”

    崔源端起茶杯,道:“听说是这女子自己主动逃离方家,王福全,只是遭利用罢了。”

    “大人所言甚是。”方大人不屑地看了王福全一眼,高声道:“来人啊,将这贱婢拉下去打死。”

    此话一出,除崔源外,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爹……”方正坤看向自家老爹。

    方大人脸一沉,道:“怎么,你还要护着这个贱婢不成?”

    他对儿子处事实在有些失望,这样的贱人抓到了就应该当场打死,何必拉着人回来走这一圈,是嫌人不知道他头上被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不成?

    若是打死了,会闹到这步?他会被叫过来主持吗?

    为个逃妾亲自出面,这传出去,同僚都怕要笑死他。

    还有这王家小子,若是当时就打死了,哪有什么事?如今看着,崔源摆明了要保这小子,想要动他,是不大可能的了。

    “儿子不敢。”方正坤是不敢发反驳自己老爹的,何况,他也没打算再要那贱人,谁个喜欢捡只破鞋穿啊。

    “拉下去。”方大人厌恶的看了妙月儿一眼,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似的,多停留一眼都不愿意。

    有人走上来,看着应该是方大人带来的护卫。

    王福全脸色大变,张嘴欲叫:“不……”

    “王福全。”王元儿轻喝一声,狠狠的瞪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个事,方家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需要一个交代,妙月儿肯定是保不住的,没有哪个大家能容得下给自家蒙羞的小妾,王福全识相,就不该在这时添乱,更不该不自量力的求情。

    崔源一记厉眼看过来。

    王福全瑟缩了下身子,偏头看向妙月儿,眼神惊恐。

    那两个护卫已经一左一右的拉着妙月儿,王福全更为的惊惧,叫了出来:“不,放了她,方大人,反正你们也不要她了,求求你,放了她吧。”

    王元儿气得脸色铁青,王二直接过去,劈头就是给他一个耳刮子,喝道:“孽子,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一直不敢出声的张氏扑了过去,颤声道:“福全,听你爹的话,你听话。”

    王福全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挣扎着。

    “两人大人,这孽子脑子有些不好,请大人见谅。”王老汉站出来对着崔源他们长长一躬身。

    方大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脑子不好,就该拘着点,不要胡作非为,令孙可不是回回都这么好运气的。”

    王老汉等人心中一凛,连声应下。

    “还等什么,还不拖下去?”方大人喝道。

    王福全被王二死死的捂住嘴巴,看着妙月儿被拖出去,不住的挣扎。

    妙月儿哈哈地笑出声:“方正坤,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禽兽,你个卑鄙小人,哈哈。”

    “封住她的嘴。”方正坤气得跳脚。

    “慢着。”王元儿突然出声。

    崔源喝茶的动作一顿,看了过来,发了一记询问的眼神。

    王元儿递了个淡定的眼神,看了王福全一眼,又看向妙月儿,淡淡地问:“你说,你是欣赏福全的才情,喜欢他,才想着和他私奔过日子,是这样吗?”

    妙月儿一愣,看向王福全,道:“是不是又如何?”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逃回你家乡呢,听说你家乡还有个自小就钟情要好的表哥。”王元儿又问。

    崔源听了,便安心的抿了一口茶,他想她大概知道她是意欲何为了。

    王福全却是听得傻了,愣愣的看着妙月儿。

    妙月儿忽地哈哈地笑出声,有些癫狂的道:“没错,我就是要去找我表哥,至于他。”她指着王福全,讥笑道:“这个傻子,我说什么他都相信,说两句甜话哄他两句,就要和我私奔。我呸,他一个穷小子,哪里比得上我表哥的一根指头。”

    “这么说,你完全就是利用他和你作伴回去找你表哥了,若是找到你表哥后,你打算怎么办?”王元儿又问。

    “还能怎样,若找着我表哥,我自然有法子甩了这傻子。”妙月儿满不在乎的,只是看向王福全的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内疚。

    “你骗我?”王福全看着妙月儿,眼中满是愤怒,更多的是绝望和痛苦:“你对我说的全是假的?你只是骗我?”

    妙月儿别开头去,声音冷漠:“若不是如此,你怎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走。”

    “你这个贱人,我儿子被你连累死了。”张氏扑过去甩了她一巴掌,又吐了她一口口水。

    王元儿问完该问的,退到了一边,看王福全那完全懵傻的样子,心中只有失望,不争气啊。

    妙月儿还是被拖了出去,她嘴里骂的,全是对方家父子恶毒的诅咒。

    外头很快响起棍棒声,还有妙月儿的惨叫声,渗得人脸色发白,不一会,叫声渐渐低了,最后完全没有了声响。

    一个护卫走了进来,冲着方大人一拱手:“大人,人已打死。”

    方大人嗯了一声,看向崔源,笑道:“今天借大人的地实在是担扰,不如我请大人去汇丰楼吃一席?下官也有些公务要和大人谈。”

    “无碍,方大人,你看这几人?”崔源微微一笑,看向王元儿他们。

    方大人摆摆手:“看在崔大人面上,此事就这么抹过,希望王老爷今后好生教导子孙才是。”

    王老汉连忙跪在地上谢了,一挥手,让王二架着王福全出去。

    王元儿也微微一曲膝,和他交换了个眼神,也跟在后面走了。

    外面,两个护卫正用一张席子将妙月儿的尸体裹起来,王福全看着她那浑身是血的,脸色惨白。

    王元儿看了一眼妙月儿的尸身,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道:“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第267章 你是废材

    出乎王元儿的意料,王福全被带回王家之后,并没有被王老汉又打又骂,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然而,这看在王二眼里,却尤其心惊,他倒是宁愿王老汉骂几句呢,可如今王老汉的态度,分明就是放任不管不顾了。

    王二压着王福全跪倒在王老汉跟前。

    张氏看得心痛,嘴里嘀咕着:“儿子都成这样了,你还逼他作甚。”

    王二横了她一眼,张氏悻悻地闭嘴不言。

    “爹,这孽子任你发落,是打是骂,您尽管来。”王二对王老汉道。

    王老汉摸出烟杆子和烟袋子,连看都不看王福全一眼,道:“我打他骂他作甚,我和你阿奶也没多少年活了,日后是好是坏,都是你们自个儿的造化。带下去吧,我没啥好说的。”

    王二心中一痛:“爹厖”

    王老汉并不说话,王二又看一眼低垂着头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福全,再想起今日王家已成了长乐镇的大笑话,气从心来,一脚就向王福全踹去:“都怪你这个孽子,我王家的脸面都被你这个孽子给丢光了。”

    王福全被踹得倒在了地上,张氏见着不忍,扑了过去,道:“他都知道错了,你还打他作甚,是要把他打死才罢休?”又想到那妙月儿所说的,便道:“再说了,这都是那小贱人哄骗的他,若不然,他哪会做这种事?”

    她不开口也罢,一开口,王二更是连她都恨上了,怒声道:“你住嘴,别人哄他,他就信,他是三岁孩儿吗?若不是他自己傻,没脑子,还会被人哄了去?牛不喝水按不了牛头低,他自己蠢,就休怪别人。”

    “你厖”

    “够了。”王老汉猛然出声,冷冷地看着他们俩:“要教儿子回你们屋里去,别在这里作,我嫌闹。”

    王二脸一红,嗫嚅着嘴:“爹,我厖”

    王老汉看了趴在地上的王福全一眼,那眼底的厌恶和失望,掩都掩不住,道:“经了今天,王家是什么面子里子都没有了,我和你娘也活不了多少年,两脚一伸也就去了。倒是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这话厖

    无不透着伤心和颓然,王二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再看王福全那样子,又想到王敏儿,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失败。

    他眼角扫到静立在一边的王元儿,更感悲凉,大哥大嫂没了,大房的几个孩子却都乖巧懂事,也不靠谁,姐妹几个就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可自家呢?

    三个孩子,折了两个,这都怪谁?

    王二看一眼张氏,眼中十分的嫌弃,更多的却是怪罪自己,都是他们两口子没教好啊。

    “还不滚回屋去,还留在这丢人现眼的做什么。”王二心中十分烦躁,挥退那两母子。

    张氏哼了一声,扶起王福全往外走,在她看来,什么都没有比儿子回来重要。

    等张氏母子俩一走,王老汉便看向王二。

    “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现在估计我们整个长乐镇丢人数第一,没有人敢认第二的。我和你娘是没多少年好活的了,丢人也丢不了多少年,你们呢,却是日子长着,以后要怎么办,你要自己心里有数。”

    王二被这话说得脸上滚烫。

    “元儿他们已经买了地,就在东头,建好了就搬出去,我看也挺好,左右已经分家了,分开住也是好的,这日后有什么可以帮衬的,你这做二叔的就帮衬一下。”王老汉继续道。

    王二一怔,看向王元儿,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刚刚拿到的地契,还要择个日子才能挖地基建起。”王元儿淡笑着道。

    王二眼神复杂难明,讪笑道:“建新房是大喜事,挺好,挺好,若是要二叔帮衬,元丫头你尽管开口。”

    王元儿点了点头。

    “如今福全回来了,老二你也看到今天这一幕是个什么事,家里的人,能少外出少点外出吧。”王老汉又道:“福全,就让他在家养养性子。”

    王二心中一凛,这是下禁足令了。

    “爹,我知道了。”

    说完了话,王二和王元儿都各自出去干自己的事。

    王老汉抽着烟对王婆子道:“老婆子,你也看到了,咱们王家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大房他们搬出去也好,少连累一家是一家。”

    王婆子默然不语,脸色铁青。

    王福全被那方家少爷用猪笼装着游街,王清儿早就绘声绘色的对她说了,听到的时候她差点没厥过去。

    不用去现场看当时那情形,她都觉得脸上滚烫,无地自容。

    可以说,王家在这长乐镇多年,头一回这么丢脸,若是有人再把王敏儿的事再联想到一起,那厖

    王婆子不敢想,突然也明白王元儿为何要建房搬出去。

    “大房有元儿在,若是她将来有造化,想来宝来也会被教养得出息。倒是二房的,老婆子,福多也七岁了,我想送他去学堂,不指望他考科举做大官人,明理知事总比什么都强,你说呢?”王老汉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

    “你觉得好就好。”大事上,王婆子从来不会辩驳老头子,沉着脸道。

    王老汉点点头,第二天,就跟镇学联系了,给福多报了名,交了束脩,将他送去了镇学读书不提。

    对于王老汉的决定,王元儿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对这决定十分的赞成。

    对于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读书考科举,大概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出路,王元儿和王老汉的想法一样,不指望福多能考个状元当个大官,但最起码自己能判断事情的好歹,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而王二两口子也是一样,儿子有出息比什么都强,尤其是张氏,见惯了崔源当官的威风,就更盼着儿子将来也当个大官,也好让她摆摆威风了。

    ……

    王福全被装在猪笼里游街这一幕,长乐镇的镇民可都是瞧得真切,也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话说得好不难听,也算是极爆炸的丑闻了。

    王老汉让家里人都少点外出,王福全便一天到晚都在家呆着,也不知是不是妙月儿将他打击得彻底,还是当日见了妙月儿的死相,他整个人都变得胆小和低迷落寞,不但不出外,便是在家里,也极少出现在人前。

    王元儿看在眼内,心里那是恨铁不成钢,可以说,当日她问妙月儿的那些话,目的就是为了打醒王福全,也省得他还活在美梦里,不知所谓。

    可如今,醒是醒了,王元儿却觉得他要废了。

    对于王福全,王元儿没啥好说的,他龟缩在内是他自个儿的事,王元儿自己却是不能为了他这个事而将计划停下来。

    所以,也不管外头的人是什么眼光,王元儿为着自己的小家行动开了,择动工吉日,买木材,拜四角,忙得不亦乐乎。

    她这一动,便有好些人都知道她要建新房子搬家,羡慕者有之,赞者有之,嫉妒眼红的也就更不在话下了。

    尤其是王福全出了这个事,她就建新房搬家,都在猜测他们大房是不是为了王福全那丑事和二房闹翻了,所以要迫不及待的建房搬家。

    诸如那周顺兴家的谢氏,见着王元儿,就要刻薄的讥讽一番,什么自私凉薄,什么面甜心苦,什么一家人都不互相帮衬,说得十分难听。

    别人怎么说,王元儿都一笑置之,可谢氏这样的,就为着个周顺兴,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她却是不想再忍了。

    “周娘子都是要二度当娘的人了,嘴上还是积点德好些,别给肚子里的孩子听了,将来有样学样那便不美了,言传身教可是很重要的。”王元儿眼睛溜向她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淡淡地道:“还劝周娘子一句,莫要觉得谁都是你的敌人,你视之为宝贝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兴许是一文不值。”

    有人听得噗嗤一笑。

    谢氏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瞪着王元儿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元儿不答,只给她一个讥笑的眼神,转身翩然离去。

    “王元儿,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氏气得咬牙,几乎就要追上去,可不知是谁劝住她说了几句,再看王元儿那背影,最终也没敢追过去闹。

    王元儿在谢氏那里受了气,回到王家,迎面就撞上出屋溜达的王福全。

    王福全一见她,恍如老鼠见了猫似的,立即就往屋里走。

    王元儿脸一沉:“王福全你给我站住!”她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认,你摆着这个脸是做什么,家里人欠了你的吗?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王福全耸拉着眼皮,听了这话,斜斜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哼着声道:“关你什么事,我这副样子,不就如你意么?谁稀罕你这假惺惺的。”

    “我假惺惺?”王元儿气得冷笑出声:“若不是看在都是姓王的份上,我会理你死活?若不是不想王家和我们姐弟再被你这蠢货牵连,我都懒得和你说一句话。王福全,你以为你是谁,离了王家,你连个屁都不是,你就是个只会惹了事然后让家人在你屁股后面收拾得废材,你拽什么?”

    骂完这一句,她便回了自己的屋里,兄弟,她有,少一个也不嫌。

    王福全看着她的后背,脸色几变,手捏成了拳头。

第268章 要买下人

    就在王元儿臭骂王福全的第二天,王敏儿找上门来,拉着王福全在房里说了半天才走。

    至于他们姐弟说了什么,王元儿没有去探究,也不想去探究,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也不想再去插手他们的人生。

    但自那后,王福全倒是不再龟缩在屋里了,渐渐的也帮着家里做事,也去铺子里帮工,也不知是被王敏儿骂了,还是经了事后想得通透了,性子比之前没那么活泛,较沉了些许。

    王元儿并不在意王福全的轻微变化,现在万事大安,她一心就扑在建新房的事儿上。

    买齐材料,也找了帮工,择了吉日,在十月下旬和王春儿他们的房子一同开建。

    两个房子一起建,还都是王元儿他们这一房的,动静可谓不少,看热闹的人多,渐渐的,王福全被装猪笼游街的事也慢慢的刷了过去,虽然也有好事八卦的偶然提起,但也就雷声大,雨声小,不如一开始那般热辣了。

    天气愈见冷,房子建得如火如荼的,十一月初十的时候,长乐镇下了第一场雪。

    宋三他们的商船再次归来,比起上次,这次更顺利,带回的东西也更多,王元儿补了不少货送往京城的铺子。而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她自己也挑拣了好些小玩意准备送作人情年礼上。

    也在这时,王元儿在作坊里听到那方大人调去山西当官了,还是一家子都随着迁往。

    王元儿意外的同时也感到欢喜,这方家调离,那王家就真的和他们没啥恩怨可言的了,但愿长长久久的不回来才好。

    她找到崔源,说起这个事,见他不甚意外的样子,不由惊讶,一想,惊道:“难道那方大人远调,里面有你的手笔?”

    崔源斜斜地看过来:“那方大人说了,在现在这个位置也坐了好些年的时间,既然想升迁,那就如他愿呗。”

    “那,怎么是山西?这好远呐!”王元儿瞪大眼。

    崔源冷笑,道:“远不远,不是我说的,皇上要调他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是升职,他只有高兴的份。”

    “真的高兴吗?”王元儿很怀疑。

    在这边官位低,但好歹离天子脚下近,要升迁,当然调回京城好啊,谁愿意去山西那么远的。

    “他只能高兴!”崔源冷哼一声:“谁让他儿子不长眼呢!”

    “呃?”王元儿不明所以。

    崔源眯起眼,道:“方正坤竟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了,我心里不爽!”

    王元儿一愣,随即红了脸,嗔道:“什么呀,你都说的什么呀,啥打主意到我这边了!”

    “他当着众人面说让你当他小妾,还不是打你主意?便是不是,那也是辱没你,我不准!”崔源看着她,道:“我心疼你还来不及,他怎么敢打你主意!”

    他崔源要捧在手心的人,方正坤怎么敢辱没?

    王元儿心中一暖,脸上也跟着滚烫起来,嗔他一眼:“越说越离谱了。所以,你这是公报私仇了?”

    “我可是帮他升迁了,这买卖很合算。”崔源虚手握拳支着额,凑过去邀功:“怎么样,我是不是极好,你是不是该有点什么奖赏?”

    “这就邀功了?”王元儿白他一眼。

    “自然,我可不是闷声做好事的人!”崔源嘻嘻地笑。

    王元儿红了脸,抿了一下唇,低声问:“那你要什么奖赏?”

    崔源看着她娇俏的粉脸,还有那微微张启的红唇,见左右无人,忍不住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唇:“这个。”

    王元儿吓得差点跳起来,满面嗔怪:“不许胡来。”

    她又羞又急,逗得崔源哈哈笑将起来。

    “你这个人,就是没点正经。”王元儿微嘟起嘴嗔他一眼。

    “好,好,那就说点正经的事。”崔源握着圈抵在嘴边轻咳一声,道:“如今房子也建起来了,我给你配几个人手?”

    王元儿正了脸色,笑道:“哪用几个人手呀,我们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户,也就农户人家,家里又没多少事要忙乎的,我自己寻一两个就是。”

    “话不是这么说,如今你们家,春儿已经出嫁,你,还有清儿她们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家,有些事,不好你们出面,有些人情来往,也是要靠着有经验的妇人帮着的。”崔源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可能会觉得一时半刻用不着,但真正事情多了忙上来了,那才会感觉到人手不足。”

    王元儿沉默下来。

    崔源说的,她不是没想到,也确实是个事儿,有些事,还真不好让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家出面,这时才体现出母亲或者长者妇人的好处来。

    “各方面的生意,田产管理,哪里不需要人手?宝来也还小,你也不能事事兼顾,这人手多点,也是好的。”崔源劝道:“既然准备着分出来单过,那也该全全面面的掌起来,这对你,对清儿他们都好。”

    王元儿听出里面的意思,看了过去,抿了一下唇。

    他的意思她明白着呢,这是劝她彻底和王家区分开来,如此,二房闹将出来的丑事,也能少连累她们一些,名声上也不会坏到地底里去。

    王元儿有些心动,想了想便道:“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房子也才建了这一点,等封顶落成也还有些日子呢,现在便是买了人,也没地儿安置,我还得给月钱,多亏呐。”

    崔源点点头,道:“这确实是不急,你有这个心,我便先让陈枢给你留意着,这下人也是要仔细挑选才用得的。”

    王元儿轻轻地点头。

    崔源又想起了什么,想要和她说,但又想到现在事情都还没完全定下,便作罢。

    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又东扯西扯的说了一会话,直到市舶司衙门有衙卫来寻崔源回去处事,崔源这才告辞走了。

    崔源一走,王清儿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凑到王元儿跟前,一脸兴冲冲的问:“大姐,我们也要买下人伺候了吗?”

    王元儿听了脸微沉,故作板起脸道:“就你是耳报神,又在那偷听我们说话了,这么大个人偷听,羞不羞?”

    王清儿嬉笑两声,一脸狗腿的给大姐捏起手臂来,道:“我也没怎么偷听了,就恰恰听到你们说这话,才听了两句。哎呀大姐,你就说是不是嘛?”

    王元儿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殷勤地给自己捏骨的手,道:“怎么,你是在京里头看到的小姐派头,心痒了,也想身边跟个贴身丫鬟伺候摆小姐儿派头了?”

    王清儿啧了一声,道:“瞧大姐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心里高兴吗,若是咱们家也使上下人了,只能说咱们的日子过得好了,那是想那什么派头?不过,大姐要是想要给我整这个派头,妹子也是欢喜的!”

    “瞧,这大尾巴三言两语就露出来了吧!”王元儿有些好笑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头。

    不过她倒是说得对,能买下人,就意味着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奔头,不再像从前那样,一个铜板都要掰着花。

    王元儿突然就想起自己刚刚重生醒来的时候,那阵子,自己还要上山揽柴卖了才得铜板呢,现在,却是不同了。

    两年的时间,他们有了生意,有了银子,也即将有新的大房子,若是爹娘在天上知道了,指不定也心里欢喜着呢!

    重生后,是靠的自己,还是靠着一路有贵人相助?这是上天的恩赐吗?

    王元儿有些感慨。

    “大姐,大姐……”王清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嗔道:“你在发什么呆呢,有没有听我说话呢!”

    “啊,你说啥?”王元儿回过神来。

    王清儿不满地撅起嘴,很快的,又笑道:“我说,崔大人的提议,其实也是给大姐你提前准备,提前习惯呢!”

    王元儿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又是啥意思?”

    王清儿差点要暴走,道:“大姐,平素你这么聪明,关键时刻咋就脑子转不过来了呢?崔大人家里是什么样的人家啊,必定奴仆环拥,将来你嫁过去后,自然也是如此。他现在让你买人手,不是让你提前习惯,也培养自己的人手好将来用得上?”

    王元儿听得一愣,会是这样吗?

    “别瞎说,什么嫁不嫁的,十划也没有一撇,让人听见了不好!”王元儿红着脸轻斥。

    王清儿吐了吐舌头,道:“我也就在这里说说,不过,大姐,崔大人可当真是用心了呢。”

    王元儿有些恍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用心了,只是世家大户……

    她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旖旎的东西都甩了出去,交代清儿看铺,自己则回屋看账本。

    一出灶房,就见二婶在自己屋门前踮着脚鬼鬼祟祟的张望,还伸手想推门。

    王元儿走了过去,咳了一声:“二婶,在我们屋前做什么呢?”

    张氏的手伸了回来,有些尴尬,道:“没,没什么!”

    说罢,也不等王元儿再说话,便快步回了自己的屋里。

    王元儿看着她的背影,蹙起双眉,她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第269章 哭穷算计

    张氏确实打着主意,但她打的,是王元儿她们屋子的主意。

    晚上,张氏好生小意温柔的把王二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两人云雨渐收,王二躺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昏昏欲睡。

    张氏凑了过来,搂着他的肩膀:“二郎。”

    声音又嗲又媚,就跟刚刚嫁给王二的时候一般,只可惜,现在年纪不同小时的清脆,反倒是有些粗嘎,听着就让人觉得鸡皮疙瘩骤起。

    王二打了个冷颤,推开她的手,粗声粗气地道:“有话就好好说,别嗲声嗲气的,又不是那十八二十二的姑娘了。”

    张氏气结,嘟了嘟嘴,只得轻咳一声,换回平常的语调:“二郎,元儿他们都建大房子了,听说,年前就能搬过去住呢。”

    王二嗯了一声,唰地睁开眼,转过眼看她:“你别是也想要盖个新房子吧?”

    “我倒是想,可咱们有那银子吗?”张氏酸溜溜地道。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王二哼了一声,刚想合上眼,又睁开,道:“不是的话,你不会是想着也跟着元丫头他们搬去他们那吧?”

    张氏气得咬牙,啐道:“你这死相,都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谁知道你,就元儿他们房子开始建的时候,我看你眼珠子就没白过,一直都是红的。”王二道。

    张氏听了气得差点掀被子。

    但王二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对,对于王元儿他们建新房子,她是眼红不已的,谁不想住新房子呀?

    但她也很清楚,现在家里也没那个闲钱和地儿建新房子,至于想跟着搬过去,那也是在心里悄悄过了一遍罢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张氏有些气弱,道:“我眼红,还不是为了咱们大家?”这话出了,察觉到身边的人气息都微微变了,她忙道:“我也不是想着要跟着元儿他们搬家啦。”

    “那你是想咋的?”

    “我的意思是,元儿他们建了大房子,也就几口人,搬出去,那东屋自然就腾出来了,有新房子,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住,你看,东屋的两个屋子,咱们是不是给拿过来?”张氏小心地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新房子,咱们是没有银子建的了,咱住老宅也无妨,只是你看,福全也大了,都准备要说亲了,总不好让他和咱们住一屋吧?”

    她顿了顿,才又道:“东屋的地儿就比咱们西屋的大,反正元儿他们也要搬走,干脆咱们拿过来,给福全作新房,将来隔壁那个屋子就给福多,你看如何?”

    王二腾地坐了起来,黑着一张脸,瞪着她冷道:“我就知道你这婆娘心思不正,元儿他们都还没搬走呢,你就先把主意打到人家屋子去了,你这婆娘嫌不嫌臊?”

    张氏道:“什么心思不正,我不就为咱们这房着想么?你看,元儿和那宋三爷合股做大生意,日进斗金的,现在都建大房子了,东屋这破屋子还会放在眼里么?人家可是要住大房子的!既然这边不住了,丢空着还不是封尘,屋子没个人气咋整,咱们拿过来住,还有些人气儿。”

    “放屁!人家元儿有本事那是人家的事,当时分家,这屋子都已经分给他们大房了,住不住也是随她,没有要搬新家就不要了这屋的理,我告儿你,咱们家丢脸的事可够多的了,你别再整个抢人家孤女房产的事儿出来,这脸我可丢不起。你真要干了,你就给老子滚出王家去!”王二说完躺了下来。

    “你……”张氏气得捶了他一拳,恼道:“什么抢不抢,咱们商量,商量不就结了吗?爹娘他们肯定也不会想看咱们落魄,福全可是王家长孙。”

    “你觉得爹还会看重这个丢尽王家脸面的长孙吗?”王二冷笑着。

    张氏脸一僵,好半晌才强硬的道:“我就不信了,爹娘对咱们福全还真有什么隔夜仇不成。”

    话是这么说着,但她却是十分气弱,自打福全回来后,不管她怎么让福全在两个老东西跟前讨好卖乖,也不见他们有多高兴,都是不咸不淡的,更别提亲热了。

    而福全也不知是心里发秫还是被两人的态度给整得没了心思,一回两回的,也不愿意往他们跟前凑了。

    现在看着,福全还不如福多在两个老家伙跟前受宠呢!

    不过张氏也没多不顺气,两个都是她亲儿子,老家伙疼谁,私下给谁多点财产,那都是她的儿子的,只要不是给了大房那边就成。

    这么想着,张氏便又把心思重新聚拢到王元儿她们的屋子上。

    “只要和爹娘好好说道,爹娘也会想得通透的,大房如今日子过得多好啊,反而是咱们,有啥的?都是姓王的,爹娘断然不会只看着咱们这房落魄啊!再说了,大房的日子这么滋润,还会稀罕和计较这两个屋子不成?”张氏小声地劝。

    王二听得心中恼火顿生,刚刚和张氏在床上的那点子柔和全被冲了个干净。

    “亏你说得出这种话,人家有,就活该给你?谁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你觉得元儿就是那种好说话的,你说要白就给你?”

    张氏被驳得银牙紧咬,一副想要扑过去咬他的模样儿。

    “你这是站在哪一边呢你?”她阴森森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我这般精打细算的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儿子?给咱们王家儿子,总比那些个丫头陪嫁出去强吧!”

    王二哧哧冷笑:“我看你是忘了,大房还有个宝来,可不是全都是女娃子。”

    张氏怔了怔,嘟嚷着道:“只是两间屋子。”

    “是啊,现在只是两间屋子,你都要算计,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算计田产啊那些了?”王二冷哼一声:“我警告你,家里如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劝你是安分一点,真要再闹将,不要我出休书,你就自个儿滚蛋吧!”

    这话说了,他就背过身子去拉过被子睡了。

    张氏气得脸色铁青,却不敢巴拉着他再说这个事。

    ……

    隔日,张氏见了王元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王元儿觉得莫名奇妙的,干脆直问:“二婶,我拆你张家祠堂了,还是挖你张家祖坟了?”

    张氏脸上一黑:“你是什么意思?”

    “都没有,那你咋看我就一副我拆你张氏祠堂挖你张家祖坟的深仇大恨的模样?”

    张氏气得脸上都扭曲了,鼻翼不住煽动,呼哧呼哧,跟个抽风箱似的。

    她想要斥骂,可看到东屋,却是表情一变,笑呵呵的模样。

    竟然没有变脸骂人,王元儿挑眉,反常必妖,不禁暗暗提高警惕。

    “你这丫头说的话就是逗人,二婶能和你有啥深仇大恨的?”张氏笑眯眯地走过来,道:“元儿啊,二婶羡慕你啊!”

    “哦?”王元儿挑起眉,看着她淡淡地道:“我有什么好让二婶羡慕的?”

    “咋没有啊,瞧你们现在,生意做了一门又一门,这数银子的算盘儿都是拨得嘀嗒响啊,认识的还都是贵人,现在就更别说了,还建起了大房子,现在长乐镇识得咱家的,谁不说你们这房是头一份儿哟?”张氏一边说,一边瞟了她一眼。

    王元儿脸上依旧不动声息的微微笑着,等待着下文。

    “咱们二房就不同了,这两年吧,一茬茬的糟心的事儿就没停过,银子就跟倒水的花了出去,如今是找个铜板儿刮痧都没有了。”张氏佯作伤感的擦起眼角那虚无的眼泪。

    呵,哭起穷了呢!

    王元儿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并不搭话。

    张氏心中暗恨,这死丫头是越来越难说话了,油盐不进的。

    “二婶也不骗你,家里什么光景,你也是看到的,尤其是福全这一回闹的事,可把我的老底都给掏走了,铺子也捞了不少东西出去,唉,咱们日子是越过越艰难了,哪有你们滋润喲?”

    “二婶,有话不妨直说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听着嫌渗。”王元儿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张氏微僵,咳了两声,道:“这,二婶也不是有啥事,就是,元儿啊,你们都要搬大房子了,这东屋两个屋子,也是不住了吧?”她搓着手满面堆砌起讨好的笑容:“你看福全也大了,你们这屋子不住了,不如就给了福全做新房?”

    王元儿听了眼睛眯了起来,大尾巴狼终于露出原形了,又哭穷,又做低伏小的,原来是打起他们大房分到的这两个屋子了。

    “二婶,这两个屋子都是分家时分给咱们大房的,住不住是一回事,却没有给你们的理,老祖宗的东西,分到谁手上,就是谁的。”王元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氏:“正如二婶所说,这两年家里出的事,都是你们这房惹出来的,阿爷阿奶明里暗里贴补给你们的,咱就不算了,便是我私下里,也为了你们花了好些银子,我不跟二婶算,二婶却反过来算计我们这一丁点房产?二婶,你也不嫌臊得慌?”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凌厉,张氏被她的目光瞪得唰红了脸。

第270章 人情世故

    张氏没从王元儿那里讨到好处,灰溜溜的走了,临走前还隐晦的让王元儿别将她们的话说给王二他们听。

    可惜,王元儿并没有如她的意,而是当着王二和王老汉他们的脸,说了一句,若是真想要东屋,就必须拿真金白银来买。

    王老汉他们都愣了半晌,好半天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当场就黑了一张脸。

    王二更是大怒,直接将张氏拉回房里去抽了两个嘴丫子,骂她没事找事。

    张氏嚎了几嗓子,吵了几句,不敢太过闹腾,只是在心里把王元儿恨得彻底。

    王元儿才不怕她,相比于成天被人暗中算计,恨不恨的,自己又不会少几两肉。

    不过她私下找到王二,若真的想要东屋,就拿真金白银来买了,吓得王二差点要发誓不会强要她们的屋子,直到王元儿说得清楚明白了,才将信将疑的。

    王元儿也不是说着玩的,既然建了新房,旧房自然不会过去住,将来她们姐妹几个都会陆续出嫁,偌大一个房子,留着宝来继承也是够的了。

    至于老宅那边的屋子,她才不会故作大方的把财产往外推,尤其是对二婶他们,这样的大方,不过是喂大他们的胃口罢了,而有些人的胃口,是喂不饱的。

    所以若二叔他们真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拿银子来买卖,只不过,白送是没可能的。

    ……

    日子一忽而过,长乐镇接连下了几场雪,进了十二月,也就进了寒冬腊月,年关也近了。

    进了冬,各家各户闲散下来的人不在少数,王元儿他们为了年前就能入住,便请足了人手来帮工建房。所谓人多好办事,两家的房子都建得极快,眼瞅着就要封顶了,看在人眼里,都是十分称羡。

    王元儿看着自家快要落成的新房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为确保年前搬进去过年,便在木匠铺子订了不少家具。

    这边厢,为新房备着家具等过日子的物事,那边,也忙着和京中铺子还有锦王豆腐乳等生意对账。

    都说瑞雪兆丰年,王元儿他们参的股分到的股份红利十分可观,从宋三那里拿到大德钱庄的印章时,王元儿忍不住激动得抖了手。

    “左右给了你银票什么的你都要去钱庄存下,我干脆给你开了一个存号,以后分到的红利都直接给你存过去,以后你可以去查收。大德钱庄只认印章不认人,这个印章你可要收好了。”宋三笑道。

    王元儿看着那个精致的黄玉小印章,简直爱不释手,看了印章的图案,一朵精致的蔷薇花在上面,而蔷薇里,以特别的手法刻了她的名字在其中,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她有些疑虑,这朵花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好似……

    好似崔源送她的那支钗子,也是刻着这样一朵蔷薇,只是那支钗没有她的名字。

    宋三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道:“这个印章可是世上仅有的,特别缔造的。”

    王元儿心中猛地一跳,看向他,宋三却已经转了话题。

    “如今市舶司已开,海贸这一块也打开了,商船的生意逐步稳定,只要没有什么大事故,收益该是稳定的。而豆腐乳的生意就更不肖说了,就靠着贡品这一块,就够维持的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始终是女子,也还没有想到什么打算,有了这红利,了不起就是买些田产庄子什么的放着,毕竟这些不会跑!”王元儿有些腼腆的说道,想了想宋三可是有商子之称,便道:“倒是三爷你,若是有什么好的发财路子,别忘了提携我一二。”

    宋三朗笑出声,指着她道:“也不知崔源怎么就看上你这个钻钱眼子的财迷了。”

    王元儿脸一红,瞪他一眼。

    宋三握拳抵在嘴边轻笑,道:“你这样想就很好,买些田产庄子放着,每年也是一笔出息,慢慢的,你也不用抛头露面。”

    王元儿点点头,笑道:“我所求不多,但求家人平安,生活富足便是足够了。”

    她也没想过要赚尽天下的银子,她很清楚,自己始终是个女子,总有些事儿不该是她涉及的,她只尽力的多摄取,将来让姐弟几人有所依仗,至于以后的后代,也应该自己有作为才是。

    这也是宋三欣赏她的地方,不贪,知足,懂进退。

    “今年年礼,你往我家给我母亲备一份吧!”宋三突然道。

    王元儿一愣:“什么?”

    她不是得了幻听吧,让她给宋家的二夫人送年礼?

    “也不用什么贵重的物件,就一些普通的山货什么的就成了,贵在心意。”宋三笑着补了一句。

    这,也太突兀了吧,怎么就让她给那宋二夫人送年礼了?

    王元儿想不明白,正欲要问个清楚,却听外头的小厮说崔源来了。

    她看向门口处,果然见崔源大道阔斧的走了进来,他不是去京城了么?

    “我约他谈点事儿。”宋三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一句。

    “你也在。”崔源见了王元儿,咧开嘴笑。

    王元儿站起来福了福,便告辞出去。

    两个大男人谈事,她自然不好在场。

    “就在作坊等会吧,一会我们一道回去。”崔源在她出门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

    王元儿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回过头来,正好瞧着宋三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禁红着脸瞪了崔源一眼。

    出得门外,她便听得里头传来的交谈声,什么漕运,什么生意的。

    她耸了耸肩,也没听下去,这和她也不搭边不是?

    ……

    崔源也不知和宋三说了啥,走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

    王元儿看得忐忑,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吵架了?”

    “嗯?没有。”崔源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我看你挺累的样子。”王元儿指了指他的脸色,想了想问:“可是京中的事不顺?”

    “嗯,有那么点事。”崔源微微一笑,道:“这次回去,让皇上指了一门亲事。”

    王元儿的心咚了一下,唰地看向他。

    崔源眼中染上笑意,道:“是替娴儿指的,我叫她父亲一声先生。”

    王元儿脸上有些滚烫,亏她还以为……

    “是何小姐么?指给了谁呢?”她有些别扭地问,何秀娴,算是她的情敌了吧?

    不知怎的,王元儿总感觉自己是贼子一样,偷了别人的东西。

    “是昌伯侯家的三公子,是个挺不错的人。”崔源笑了笑。

    王元儿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说不得的?”崔源一脸戏谑。

    “何小姐,满意这门亲事吗?她会不会恼你?”那何小姐看崔源的眼神,分明就是爱慕,会欢喜这门亲事吗?

    崔源脚步停了下来,看向她。

    “我看何小姐是倾心于你,你却帮她谋了这么一门亲事,那……”

    “你这是醋了?”崔源挑眉,好笑地看着她。

    王元儿脸一红,跺脚道:“谁醋了,我我,我说的都是事实!”

    “她会想明白的。”崔源笑着道:“张三公子是个如意郎君,昌伯侯夫人也视她如女,只要她知足,以后的日子定会舒心。”

    怕只怕,她会被妒火所燃,因爱生恨!

    王元儿在心里腹诽一句。

    “不过,你醋了,我倒是很高兴。”崔源看着她,眼中燃着两簇火苗。

    王元儿嗔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路上,有人朝他们打招呼,看他们的眼神是十分暧昧。

    王元儿有意拉开一点距离,想到宋三的吩咐,她又偏头看向崔源,将宋三的意思对他说了。

    “这平白无故的,他怎么要我给他母亲送起年礼来了?这会不会太唐突了?”王元儿很犹疑。

    崔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难明的意味,道:“他既开了口,你从今年开始,就给宋二夫人送上一份节礼吧。也不用多贵重,宋夫人远在江南,送些我们这边的山货特产就成。”

    王元儿讶然。

    “宋二夫人是个极爽朗风趣的夫人,她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也不必用心讨好,就以普通长辈来待就成。”崔源又道:“左右你和宋三合作,便是送上一份节礼,也是无大碍。”

    想了想,他又道:“宋三的娘子也是个挺开朗的人,你也备上一份吧!”

    他神情认真,王元儿心里有说不清的怪异,却又不知道这种怪异从哪里来。

    “我都不曾给这些夫人奶奶们送过节礼,还真不知道该咋整了。”王元儿笑得有些忐忑。

    “万事总有第一次,你也该学着点,以后这样的人情世故多着呢!”崔源意有所指。

    王元儿听了那暗藏的意思,顿时羞得粉面绯红,轻轻的咬了一下唇角。

    “你若是担心,我让陈枢帮你一下?他多少会知道些。”

    “那敢情好!”王元儿眼睛一亮。

    崔源看着她绯红的双颊和那精亮的双眸,心痒痒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起来,道:“我正帮着皇上理事儿,若成了事,顶多明年,我再请一个恩旨,请他再指一门婚。”

    王元儿惊讶地微微张嘴,心里咚咚直跳,有什么从心窝处蔓延开去,甜甜的,好似吃了麦芽糖一样。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828/ 第一时间欣赏长女最新章节! 作者:燕小陌所写的《长女》为转载作品,长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长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长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长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长女介绍:
她以为乖乖听话就会得人疼、得人宠,下场却是沦为填房,自裁而亡。重活一世,爹死娘弱,弟妹一溜串,那又怎样?这一次她绝不再委屈自己。学着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骂人不吐脏话,阴人不打草稿,遇神杀神,见招拆招。待得一切扭转,日子过得人人羡,竟有人打她主意要她做娇妾?放屁,她王元儿誓死不为妾!长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