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娇客到来
七月将过的时候,王元儿租出去的赵家那边的屋子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一个年轻的小姐以及她的两个仆从。
她来的时候,是由那崔公子陪同来的,乘了一辆简朴的马车,身边跟了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还有一个右眼上有一条长疤的年约五十的老者,人称贵叔。
那叫何小姐的,王元儿从那崔公子口中听到的闺名的应该是秀娴,那丫鬟则叫杜鹃,主仆几人都十分低调,无事基本也不在镇里头随意行走,倒让人看不出什么来头。
不过,既然是能和那崔公子有联系的人,应该也是非一般人家吧,什么落魄千金的,话本子不是常有么?
王清儿那是个好事八卦的,得空就去那边晃悠,回来了就跟王元儿她们咬耳朵:“大姐,你说这两人是不是私奔来了?那些个小说话本不都这么说么,书生和小姐私奔,到小地方落脚。”
王元儿的衣袖子卷到了臂弯处,发丝全部用布拢起,露出的额头此时全是汗,正麻溜地往坛子里放着豆腐块,听闻这话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这样好事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去?我告儿你,你这性子可要敛一敛,这在外头乱说,仔细人家对你使绊子。”
这鬼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就这么一会子,身上的衣衫都湿了半截去了。
王清儿吐着舌头,道:“我这不是就在咱们这里说闲话吗?”
“你管人家呢,房子租出去了,银子也收了,管她是谁住!”王元儿用手背擦了一把汗,想起那不苟言笑的刀疤脸贵叔,又道:“我看那家的人不是普通人家,那贵叔看着就不太好相与,你没事别去乱晃。”
王清儿撇了撇嘴:“晓得了。”
“有人么?”
姐妹俩背着铺子外忙活着,冷不丁听到一记脆声,转过头去,王清儿愣了一下忙的撞了撞王元儿的手臂。
真是白天莫说人,一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虽然只是个小卒。
“杜鹃姑娘!”王元儿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迎上去:“你咋过来了。”
他们搬过来的时候,王元儿作为房东主人自然也过去见了,算是打个照面,所以,两人都是认识的。
“听说你家在这边卖豆腐乳,我家小姐初来乍到,胃口不太好,便过来你这买点豆腐乳看做点什么爽口小菜。”杜鹃笑着道。
王元儿听了就道:“这天热,胃口自是差点儿,吃点辣子倒也开胃些儿,倒是不知你们打哪边来,可吃得辣?”
“我们从岭南来,辣的也无妨。”
王元儿连忙取了一坛小的辣豆腐乳,道:“这坛子口味便是辣的,可以做些凉拌瓜,爽口木耳也是能的,放点醋。”
“好的,多少银子?”
“不用银子,你们是我的租客,又是初来乍到,这坛子豆腐乳算是我赠你们小姐入住的礼,莫要嫌弃就好。”王元儿连连摆手,又包了些香干和茶叶蛋递过去:“这个也尝尝鲜,吃好了以后再来买。”
杜鹃一愣,仔细看向王元儿,眉挑了一下,随即爽快笑着一福礼道:“替我家小姐谢王姑娘了。”
第137章 落魄千金
却说杜鹃拿着一堆的物事回到小院,就见她家的小姐站在院中,也不知抬头看着什么,连忙上前道:“小姐,这日头阳光可猛着呢,你怎么就站在这太阳底下了,快进屋去吧,仔细会晕。”
“杜鹃,你看这山可真高呀!”何秀娴指着不远处的长乐山说道。
杜鹃看了一眼,道:“嗯,是很高,快进屋吧!”
“瞧你紧张的,我也刚从屋里出来呢!”何秀娴嗔她一眼,又看到她手上的东西,问:“咋买了这么多。”
“这不是买的,是那王姑娘送的呢!”杜鹃扶着她的手进屋,一边将王元儿的话说了,末了道:“小姐,我看这王姑娘是个有眼色劲儿的,也难怪在父母双亡的环境下,还能做起生意来,还养着几个姐弟。”
对于王元儿家的情况,主仆俩既然来了这长乐镇住下,自然也是略有所闻的。
何秀娴想起那个笑容清爽的女子,再想及自己的身世,有些怅然道:“确是如此,比我要强。”
杜鹃见她满面怅然,自知说错了话,忙道:“小姐,是奴婢说话不当,您别放在心里。”
“无事,这也是事实。”
“小姐怎能和她比呢,您是官家千金小姐,锦衣玉食长大,自是和这些人不同的。”杜鹃急道。
何秀娴听得这话,露出一个苦笑来:“什么锦衣玉食,只不过是个落魄千金罢了,若不是有你和贵叔,只怕我早已经成了一缕亡魂,随着爹娘去了!”
“小姐莫要说这种话,老爷是冤枉的,再说了,崔公子不也说了要帮咱们老爷翻案么?只要禀明了冤情翻了案,老爷的名誉就会恢复,老宅也能回去了!”
想起那满面执着的男子,何秀娴脸上的愁苦散了些,低头道:“崔哥哥自是好的。”
杜鹃见此就揶揄笑道:“等得他日翻案成功,小姐也就能和崔公子守得云开了!”
“休得胡说。”何秀娴的脸晕红一片,嗔怪道:“崔公子帮我良多,也是看过往的情谊,你莫要胡说,免得他心生误会,反而不美。”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咱们就等着雨散云开的那一天吧!”杜鹃知她脸皮薄,便也收了声。
何秀娴听出那玄外音,脸上发烫,看了她手上的物件,便岔开了话题:“你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却没给银子,虽说人家是一片好心,可到底也是孤儿几个,讨生活艰难呢。”
“小姐……”杜鹃有些不安。
“既拿回来就算了,屉子里那几盒点心,你留一盒和贵叔吃,其余的就拿了去送给她们吧,也是礼尚往来。”何秀娴指了指身后的柜子。
“但是小姐你呢?”
“这天口热得紧,我也没啥胃口,这点心也吃不下,岭南的点心,咱们还吃得少么?都拿去吧。”
“哎!”
哪边,王元儿正和清儿讨论着杜鹃身上的装扮,到底不是她们这些村姑能比的,就连人家的一个丫鬟,打扮起来也跟小姐儿似的。
正说着话,又见杜鹃去而复返,却是依她家小姐的话送点心来了,算是有来有往,也是正常交往的一种态度了。
第138章 献殷勤的
七月一过,长乐镇周遭的庄稼已然成熟,拜了土地神,一串五谷丰登的爆竹烧响过后,种庄稼的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收割庄稼,晒谷场金灿灿的一片,十分喜人。
分家的时候,王元儿他们这房也分了好几亩田地,只是王家的田向来都佃租出去,所以也不用辛苦收割,就等着收租子了。
今年稻子长得好,产量也高,四成租子足够王元儿几口人吃一年有余,她早早就整理好了粮仓,打算存放够一年的粮食,剩余的就卖掉。
稻田里,庄稼人都笑意融融,有孩子拎着篮子在田间奔走,拾稻穗,这要是勤快的,还能拾上几十斤呢。
王元儿这些天做好了好些豆腐乳,正是空闲的时候,所以,王清儿说要去拾稻穗和田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允了。
“戴上竹帽儿,看着点兰儿,别和人争吵。”王元儿吩咐她。
“知了知了,大姐可真长气。”
“你这死丫头……”王元儿作势去打。
没等她的手够着,王清儿就嘻嘻一笑,背着篓子拉着王兰儿的手飞快跑了。
王元儿摇摇头,道:“这丫头,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大姐就放心吧,她有分寸的。”王春儿将王宝来搬到铺子里帮着看铺子,一边做针线打发时间。
宝来也有八个月了,牙都出了几颗小米粒,王老汉特意打了一个座椅给他坐着玩。
此时,因为天气热,他只穿了一件肚兜,手里抓着一个绣球,哈喇子长长的往下流,咯咯地笑。
“你也是个外向的。”王元儿笑着捏了一下他胖胖的脸蛋儿,逗得他笑得更大声了。
王元儿逗了他一会,用手在眉骨处搭了个棚眯着眼看向天上的太阳,火辣辣的,便对王春儿道:“这天太热了,我去买个瓜和绿豆来,咱们也得吃点解暑才行。”
王春儿自是应了。
天气大热,这消暑的西瓜和绿豆最是畅销,王元儿在瓜农上挑了一个又大又沉的西瓜,放在篮子里挽着,臂上说不出的沉。
又在杂货铺子里买了绿豆和糖花,这才往家里去。
阳光热辣,也没多少人在街上行走,都躲在阴凉的地方躲凉,可饶是如此,王元儿仍然被人撞了个趔趄,手上的篮子掉了下来,瓜也滚出来了。
王元儿皱眉:“哎,怎么走路的?”一边看过去。
那人穿着短衣宽裤子,露出两条黑实的手臂,扎着布巾,嘴里叼了一根草,眼睛微微往上挑,有些传说中的桃花眼,此时正滴溜溜的瞪着王元儿看,目光火热而放肆。
王元儿有些不舒服,后退一步,低头去收拾,这人太无礼了。
“你是王家大姑娘吧?”那人帮她把西瓜捡起来,放在她的篮子里,顺势提了起来,吐了嘴里的草道:“我是周顺兴。”
王元儿眉心一拧,原来是他。
“给我吧。”她没正面回答,却伸手去接他手上的篮子。
周顺兴一躲,嘻嘻地笑:“我撞了你,我帮你拿回家吧?我看这篮子够沉的,你不好拿。”
王元儿还没回话,冷不丁就有一个女声插了进来:“好哇周顺兴,叫你帮我拧衣裳没空,倒是给人献殷勤去了。”
第139章 麻烦上门
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自动上门,王元儿一看到那周顺兴家的婆娘谢氏,就觉得头痛,麻烦来了。
瞧她那瞪着自己的眼神,就跟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嗖嗖的飞来,别提多阴森了。
谢氏扔下手中的一大盆衣裳,对着周顺兴指桑骂槐:“这日头这么热,我让你跟我去河边洗衣裳帮着我拧干,你硬说这是女人干的事,如今倒是长能耐了,是男人大丈夫了,帮人拎篮子送家去,周顺兴,你是被哪里来的狐狸精灌了迷魂汤?”
听听,只差没指着王元儿说是狐狸精了。
王元儿真是觉得比窦娥还冤,你说好好儿的在街上走着吧,都能招来这样的无妄之灾。
周顺兴放下手中的篮子,嘿嘿地笑:“瞧你说的,我这不是给人赔罪吗?”
“赔罪,赔个啥罪?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谢氏叉着腰,尖酸地道:“我告儿你周顺兴,你别想趁我怀着身子出去打野食,没门。”
这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王元儿的眉头皱成一团,却不想和他们多作纠缠,拿起篮子就要走。
“哟,这是谁呀,不是王家大姑娘么?”她要走,谢氏还不允呢,一副这才看见王元儿的样子:“这就要走了,急啥呢?心虚呀!”
王元儿觑她一眼,冷淡地道:“你和我说话?”
“你……”谢氏气得嘴一抿,又一脸趾高气扬的道:“顺兴哥已经是我男人了,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自己找不着男人,就要巴望着别人的男人,不要脸。”
王元儿差点笑出声来,道:“你们搬来长乐镇,我统共和你见过几回?更别说这个人了,你们自己不跳出来,我知道你们是谁?真是莫名其妙!”
谢氏的脸色红了又白,嘴抿成了一条直线:“我明明瞧着你和我男人眉来眼去,你还想否认?”
她可瞧了个正着,周顺兴的眼睛只差没黏在这小贱人身上呢!
谢氏看着王元儿那纤细的腰肢,暗中捏了一下自己的腰身,因为有了身子,那里已经粗了一截不止,这该死的周顺兴,莫不是嫌弃自己了?
再想到婆婆有时候也夸这王元儿是做生意的好手,要是讨了来做媳妇,就是吃喝不愁了,心里更是嫉妒,言语就更恶毒了。
“听说前阵子连个老头儿都看不上你看上你堂妹了,你嫁不出就算了,还勾引别人的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这么想男人,随便拉个鳏夫什么的嫁了呗。”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这里是长乐镇,不是你们坝上镇,还有,你眼睛不好,建议你去大夫那瞧瞧。”王元儿冷冷地看着她,又扫了周顺兴一眼,讥讽地道:“别以为你男人是宝,尔之蜜糖,我之砒霜。”
话毕,王元儿也不再和他们多费唇舌,拎了篮子就走,因为有些镇民已经在看八卦指指点点了。
身后,谢氏恼怒地训着周顺兴,言语粗鲁又难听,王元儿摇摇头,心中却也着实庆幸。
这算不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这两人,一个浑,一个千年陈醋坛,真是绝配啊!
第140章 不问自取
王元儿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家,王春儿见了不免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被疯狗咬了一口。”王元儿笑了笑,将西瓜交给她:“拿去井里湃着吧,等清儿她们回来也该凉透了。”
她不说,王春儿也就不问,顺从地拿起西瓜放去井里头湃着。
太阳快要落下,王清儿领着小妹回来了,两人晒得小脸红扑扑的,身上脏兮兮的,跟个花猫儿一样。
“怎的弄得这么脏,快去洗洗,我买了西瓜,在井里头湃着呢,一会切了吃。”王元儿笑着道。
两人欢呼一声,小妹更是献宝地把篓子递过来:“大姐,我们捡了好多田螺,明儿用酸笋做吧。”
王元儿接过一看,果然,那稻穗地下,爬着好多田螺,个头比成人的手指还要粗,看着能吃上一餐了。
酸笋田螺煲也算是王元儿的拿手好菜,酸笋是春天的时候挖的,吃不完就腌了做酸笋,此时吃正好,田螺肥美,再添上些腐乳酱和辣子一焖,那叫一个酸爽。
“成,等养两天把泥吐了就给你这小吃货做!”王元儿捏了一把她的脸许道。
将田螺养在盆里,王元儿和春儿忙着做晚朝,姐妹俩说着体己话,王清儿大呼小叫的跑进来。
“大姐,西瓜呢?”
王元儿一愣,看向王春儿。
“不在井里头湃着么?”王春儿怔了一下道。
“哪有呀?没了!”王清儿嘟着嘴。
王元儿和王春儿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莫名,明明放在井里湃着的,焖饭前打水还看见在呢,这会子咋就不在了?
王清儿看两个姐姐的表情,就知道这瓜绝对是有的,现在不见了,整个王家就这么大,西瓜没有出现在大房,那么去哪了,不言而喻!
“我找他们去!”王清儿气得炸毛,嗖的就窜出去了。
王元儿不放心,而且这事她也不能不管,便对王春儿道:“你掌着火,我去瞧瞧。”一边解了围裙就跟了上去。
才到西屋门口,就听到王清儿在破口大骂贼儿小偷,不问自取怎么的。
“放在井里的就是你家的,就不准是我家的?”说话的是王福全,兴许是含着东西,咬字有些不大清晰。
“那到底是不是你家的,你倒是说!”王清儿大怒:“你们说,是不是你们出银子买的,若是,我跟你们跪着道歉,若不是,谁吃了谁肠穿肚烂。”
“哎哟,死丫头,不就一个西瓜吗?值得你用这么恶毒的话诅咒人?”说话的是二婶。
王元儿走了进去,一眼看尽屋内的情景,一个大西瓜已被切得四分五裂,有一半已经没了,那不就是自己买的瓜么?
再看屋内的人,王福全吃得嘴里都是瓜汁,手里还拿着一大块,王敏儿也懒洋洋的拿着一块挑着瓜籽儿,张氏则是叉着腰指着王清儿。
几人见王元儿进来,都缩了一下,尤其那王福全,目光闪躲,手里的瓜咬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么看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确实只是一个西瓜,不值几个钱,可不问自取是为偷,这也不是头一次了,上次是鸡蛋,这回是西瓜,二婶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还反说我们不对,我倒要问阿奶这是不是个理!”王元儿冷冷的说道。
第141章 就是明抢
听到王元儿要去找王婆子评理,张氏一下子蔫了,她如今在王婆子眼里可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要是因为这事又捅到她跟前去,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三两口啃完手中的瓜,笑容满面的走过来拉起王元儿的手,嗔道:“瞧你这丫头,就是喜欢较真,二婶不就逗你么?”她又看了一眼王敏儿,道:“你敏儿妹妹这些天不太舒坦,没啥胃口,恰好福全看见井里有西瓜,就拿来切了吃,原是你买的,来,二婶还你银子。”
说着,就去掏身上的钱袋子,数了十个铜板过来:“够没?”
王清儿可不依,她和小妹出去晒了一天,正热乎着呢,听到有西瓜吃,哪有不喜的,现在都被人吃了,银子谁没有?
“十个铜板,打发乞丐呢!”她作势要出屋:“我请阿奶来。”
“等等,二十个,可以买两个了!”张氏咬牙。
“二婶,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天口热的,西瓜可都是好卖的凉果,我这瓜,可也满打满算花了快二十个铜板的!”王元儿笑吟吟地道:“算上辛苦费,好歹三十个铜板才能。”
“三十个铜板,你咋不去抢呢!”王福全跳起来,叫道:“娘,别给,了不起我去买一个回来赔她。”
王元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他们的眼神在说,我就是明抢,你又能咋的?
“一边去。”张氏瞪他一眼,咬着牙又数了十个:“三十个就三十个。”
王元儿这才把手一收,看王福全咬牙切齿的样子,便又说了一句:“二婶好歹拘着点大弟,偷瓜也就算了,这要是到哪里偷别的,可就不是三十个铜板的事了!”
“行行,你阿奶那……”
“没别的事,我就是帮二婶你买了一个西瓜,现在来收钱罢了!”王元儿耸着肩道。
张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元儿领着王清儿走了,张氏的气就泄了,骂道:“死丫头,钻钱眼里的。”又看见王敏儿懒洋洋的靠在炕上,便又道:“你这丫头也是,咋就怂恿了你大弟去拿这个瓜,要吃,去买一个不成?不知道那死丫头惯是个会拿腔的么?”
王敏儿打了个呵欠,道:“不就一个瓜吗?我困了,去眯一会,要吃饭了就叫我。”
张氏气得翻眼:“这丫头也是愈发懒了。”
“娘你怕大姐做啥,阿奶还能吃了咱不成?骂两句又不会死。”王福全嘟嚷着,三十个铜板,那能买多少个西瓜,吃撑了都成呢!
“你知道个啥,你阿奶这阵子看我就不顺眼儿,再招她眼,能有好排头吃?”张氏叹了口气,又敲了敲他的额头道:“所以啊,将来你讨个媳妇定不能忤逆我,也让娘摆摆婆婆的谱。”
“放心吧娘,儿子将来就讨个乖顺的,任你差使。”王福全大着口说。
那边,趁着天没黑,王元儿数了十个铜板让王清儿跑出去再买一个瓜来,她自己则和王春儿说了这事。
“我瞧着二婶是把福全他们越养越歪了,再不拘着,将来指不定要出大事!”王元儿摇着头道。
王春儿不做声,想到什么,眉心微微一皱,但王宝来这时又哭起来了,很快注意力就被拉了过去。
第142章 谈笔生意
日子一天天过,当所有稻子都收全,也快到八月中秋节了,长乐镇只种一季的稻子,冬季是要种小麦的,这收了庄稼,便又紧锣密鼓的种起冬小麦来。
王元儿收到了第一年的租子,足有几百斤的稻谷,她留了一年的口粮,剩余的全部卖了米铺,也进账不少。
河署建了快三个月,已经在收尾的状态了,但并没有多少人离去,因为这河道也还要修建呢,而且,慢慢的有不少的商人前来开铺子做生意了。
这是王元儿乐于见成的,人多就热闹,生意自然就会好,也就更繁华,若是一直都这样就更好了!
想到那未来的山洪暴发,王元儿就觉得堵心,若是不能阻止它的到来,那么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将伤害和损失降到最低呢?
最郁闷的是,她不能和别人说,也就得不到这个答案,不过,没人说,书本上呢?
这日,王元儿交代清儿她们看铺子,她自己则去了一趟书局。
书局在中心大街,掌柜也是认识王元儿,见她来了便笑问:“这是来寄信呢还是怎的?”
“许掌柜,我来寻两本书。”王元儿笑着回了一句,想了想又问:“有没有关于治水之类的书本呢?比如史记的有没。”
“你这丫头咋想看那些书呢,你去最里边的书架子找找。”许掌柜指了方向。
王元儿顺着他指的方向很快来到那架子,指尖划过那些泛黄的书本,看到一本北朝史记,便抽了起来。
这时极厚的一本书,重得很,一时半刻肯定看不完的,王元儿翻了翻,只觉头疼得很。
她又在书架上翻了起来,在架子的最上方,看见一本封了尘的乐山记,抽了下来。
坐在地上,她翻了翻这本乐山记,一看,眼睛亮了,原来这书说的就是长乐山呢,只是那会不叫长乐山,就叫乐山,长乐镇也只叫乐镇。
书里写了乐山的来历和故事,从前还有神仙的呢,翻着翻着,王元儿眼神凝重,原来长乐山早在百年前已经发生过山洪暴发,将一切都冲毁了,后来重建后才改了名长乐,盼着长长久久和乐的意思。
王元儿细细的看,书中并没写到如何杜绝这种天灾,只说了降雨多了迅速汇集成流,从而引发溪沟水位暴涨,泥石流崩塌山体滑坡,在暴雨天气要时刻注意,若能疏导水位自然更好。
合上书本,王元儿下了决定,她跟许掌柜买了这本乐山记带回家去,要想个法子给知县大人知悉才好。
到了自家,却见有几个人围在自家铺子门口,王春儿一脸不知所措,王清儿眼尖地瞧见她,大叫:“大姐回来了!”
那几人看过来,王元儿也快步走上前,在最前面的,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衫,戴着玉簪,年约三十岁的男子看向她:“你就是王家大姑娘?”
“你是?”王元儿并不认识那人,却是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余掌柜,露出一记疑问。
“鄙人姓宋,这趟来,是有一桩生意想和王姑娘谈一谈!”那自称姓宋的男子笑道。
第143章 陷入两难 (上架求首订)
在江南,要数第一酱铺,当数锦记酱铺,百年老字号,从最初的做酱油,到现在各色酱料,应有尽有,味道更是其它一般酱铺子不能比拟。
锦记酱铺的铺子开遍北朝国,锦记这个招牌,更是响当当的老字号,从酱料,到酒楼,到饼铺子,都为人所赞,而长乐镇的第一楼汇丰园,也是锦记名下的产业之一。
锦记,乃出自江南第一世家宋家,宋家百年以前从做酱油出身,到后来出了一位帝师,如今在朝中一门三进士做官,这才坐稳了第一世家的位置,而打理着宋家庶务的,则是宋家二房的三少爷宋礼杰,人称宋三公子。
而此时,宋三就坐在王元儿跟前,提着想要和她合作的事。
“我从余掌柜口中得知豆腐乳乃是你家的产业,经过走访,也知道豆腐乳目前也在长乐镇和京城等地颇有口碑。我这次来,便是想问王姑娘,可有兴趣将这豆腐乳的生意做遍大江南北?”宋三一派温文,笑看着王元儿。
王元儿却是被这个消息炸懵了,愣愣的看着他。
如果别人不知锦记酱铺,也不足为奇,可她两世为人,又如何不知?
前世,就是锦记酱铺做出了豆腐乳呀!
而这世,锦记却来寻她合作,一同做这豆腐乳生意?还是做遍大江南北?
王元儿脸上有些发烫,还有些莫名的心虚,稍稍避开了点宋三的目光。
不怪她心虚,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最是清楚,这豆腐乳说到底其实就是前世锦记研发出来的酱料,若不是锦记,她怎么会晓得这东西?现在她只不过是抢先一步先做出来罢了。
而如今,这原本的豆腐乳的主人家来找她谈合作,未免觉得有些心虚,还有尴尬!
王元儿抓过桌上的茶水狠灌了一口,却因为喝得太急给呛了,剧烈的咳嗽起来,涨得满脸通红,既羞恼又恼怒。
宋三觉得有些奇怪,他在商道上滚摸滚爬多年,阅人无数,自然看出王元儿的不对来,虽是头一回见,但他却觉得眼前这姑娘,看着他时有些心虚的感觉。
怎么可能呢?
宋三在脑里过了一遍,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姑娘,所以也就谈不上心虚什么的了,兴许是这阵日子事儿多,自己看花眼了。
“王姑娘?”
王元儿忙的拿帕子摁了摁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不知道宋公子所言的合作,是个什么章程?”
“我看你如今也是开着一个小作坊。”宋三看着她,嘴角微勾:“但在我看来,那也称不上作坊,充其量也就一个小铺子,能供给周边的也勉强可以,但再远些,比如江南地带,或者西北的,却是有些不足了。”
王元儿眨了眨眼,心中竟是有些澎湃。
她想到锦记的出身,迟疑了会,道:“我知道锦记是酱铺子,莫非宋公子是想要买我这豆腐乳的方子?”
前辈子锦记既是先做出豆腐乳的鼻祖,这一世自然也能做出来,可为什么要和她合作?是想要走捷径求方子?
宋三朗声一笑,修长的手指抚着茶杯的边缘,冲着身后的小厮点了点头。
那小厮随即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布包放在桌上,解开了宝蓝色的布,露出一个褐色的小坛子来。
王元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那小厮将那小坛子打开,一阵腐乳特有的酸腐味儿便传了出来。
不必细看,这肯定是腐乳了。
“王姑娘且尝尝这腐乳如何?”宋三微笑着。
王元儿看了一眼,又取来碗筷,在坛子里夹了一小块豆腐乳出来,先是看那颜色,色泽偏白,再闻其味,倒是和自家做的腐乳差无几,但少了一点清香,她用筷子头粘了点儿尝了尝。
咸,辣,还有些糙,吃下去的口感不如自家做的豆腐乳那般霉香嫩滑。
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以为是她们家的出品,来找场子的吧?
王元儿脸色有些变,急道:“宋公子这豆腐乳是哪来的,这可不是我们家的出品。”
宋三呵呵地笑出声来,安抚道:“王姑娘莫急,这自然不是你们王记的豆腐乳,而是锦记新研制出来的。”
王元儿哦了一声,脸有些滚烫,但有些奇怪,前辈子,锦记作出这豆腐乳,风味独特,传遍大江南北,她也尝过,味道也是不错的,怎么这下吃着就有些不对了呢?
她却不知道,有个词叫先入为主。
前世,乃是锦记先作出豆腐乳,世人传之,她自己也尝过,既是新鲜物,又是有名酱铺出的,自然认为锦记的豆腐乳排行第一!
可这一世,做豆腐乳的鼻祖却是她王元儿,做出来的豆腐乳也确实味道不错,别人能复制出来,也就有比较,一比之下,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对比,又或者这么说,已有了先入为主的切点。
“王姑娘觉得锦记的豆腐乳如何?”宋三看着她问。
“这……”王元儿有些迟疑。
“但说无妨。”
“吃倒是挺好吃的,就是有些糙,口感不够滑。”王元儿抿了一下唇道。
“这正是我此番前来的原因!”宋三的唇勾了勾,取过她的碗,以筷子翻开她夹出来的豆腐乳,道:“在豆腐乳第一次出现在江南的时候,锦记就已经开始研制这种酱菜,试验多次,说实话,这一坛,还是最接近王记出品的,但口感却还是粗糙,我想,王记既然能研制出好的酱菜来,自然也有你们的秘方在。”
“锦记的酱料如此名声在外,你们定能研发出比王记更好的豆腐乳来。”王元儿谦虚的夸了一句。
宋三举起一个手指摇了摇,道:“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我锦记并不是行行占第一,就如这豆腐乳一样,并不是做不出来,但我们讲究的是精益求精。”
王元儿点头不语。
“不管是因何原因,锦记所作出的豆腐乳都比不上目前你王家所做的,我也知王记的豆腐乳口碑在外,这次来,便是想看有无合作的机会。当然,你若肯卖方子,价钱你尽可出,若不然,彼此也可合股分成。”宋三捏着茶杯抿了一口水,静静的等着。
王元儿低头沉思,方子定然是不可能会卖的。不过老实说,这方子也谈不上有多精准,关键靠的还是用料,锦记有的是人才,与其合作,这豆腐乳未必就没有改良的空间,至于赚多少银子嘛,所谓薄利多销,也未尝不可。
但王元儿想得更多的是倒不是与锦记合作能赚多少钱,而是其中能得多少好处。
锦记,也就是宋家,虽说是做酱油出身,但这百年来,也出了一任帝师,如今更是有一门三进士在朝中任官,在江南,乃是第一世家大户,便是在京城,又有多少人敢看轻?
论宋家的底蕴,便是长乐镇的唐家,也与之不及。
而和锦记合作,也就是和宋家合作,得到的自然不是银子那般简单,更多的,是人脉,是后台。都说有人朝中好做官,和宋家合作了,自家算不算是宋家的盟友?当然算呀!
王家算什么呀,一介耕读白丁,她们这一房更是孤儿,小弟更是连牙都没长齐的豆丁,这要是有个什么事上来,她往哪寻求庇护?可若是作为盟友,那就简单多了,盟友有事嘛,自然也就能得到来自盟友的庇护,也就是宋家的庇护。
王元儿越想越觉得这茬合作可行,但她脸上还是不显,道:“若是合股分成,具体的章程又如何?我又能占多少股呢?”
“若是合股,方子和制作流程你这边出,你若愿意,大作坊可以建在长乐镇,锦记出资,分销经营也由锦记运作,至于股份……”宋三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王姑娘若同意合作,具体我们可以商议。但一旦合作,这豆腐乳的名头,却不得叫王记豆腐乳了,而是锦记腐乳了,你看呢?”
王元儿看向他,双眉蹙了起来。
宋三这话,那就是将王记豆腐乳抹杀,变成锦记了,若是同意,这世间便再无王记豆腐乳了,这,和卖方子有什么两样?
古人向来注重传承,锦记这百年老字号,不也是历经百年才传承下来,才有如今的口碑和名声吗?这就和一个家族一样,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为之贡献,才会形成一个世家大户。
百年世家和暴发户哪个更有说服力和矜贵,三岁娃娃都知道,百年代表的是根深蒂固,暴发户,也就是一时暴发起来的风光罢了。所以,传承有多重要,王元儿很清楚。
清楚是一回事,做起来却非一般,传承,所费的时间绝不是一时半刻,更别说她如今的人力物力,靠她自己和几个妹妹,将豆腐乳的名声做大做响,得花多少时间?更别说,她只是一个女子,女子在这时代,要局限许多。
而不要传承,而是选择合作,虽得了庇护,护得一家安稳,可也失去了这唯一的底牌了!
是要传承,还是要这庇护,王元儿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
第144章 合家商议
王元儿以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再作打算为由送走了宋三一行人,临走前,余掌柜意味深长的道:“王姑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能和宋家攀上关系的,你们孤儿几个,姑娘们倒是可以嫁人,可你的小弟呢?你们这一房,终归到底由小宝来传承,可他才一岁不达呢,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你也该仔细打算才行!”
余掌柜的话有提点,也有建议,王元儿心中感激,谢过后,当晚就到了正屋。
宋三一行人的到来,王老汉等人自然不会不知情,便是王元儿不来,他们也是要寻她来问个明白的,到底都是姑娘,这来的人是打算做甚?
正屋里,王二竟然也在。
自打这二叔当上河署的监工后,便是早出晚归,王元儿也甚少见他,即使见着了,有好几回,也闻到满身的酒气和脂粉气的。
而这个时候,二叔却是在正屋守着了?
王二一见她,却是异常的热情,主动站起来上前:“元丫头,你来了,快坐。”
反常即妖,王元儿心生警惕,脸上却是笑了笑叫:“二叔!”又叫了王老汉王婆子两人。
王婆子抬头乜她一眼,也没作声,倒是王老汉指了春凳让她坐。
王元儿才坐下,王二就问开了:“元丫头,今儿余掌柜领着来的那几人,你可知是谁?”
他一副你快问我的表情,王元儿看向他,微笑了笑。
王二没等她问,就兴奋地道:“那可是宋家的公子,宋家你知道么?就是那个出了帝师的宋家,那锦记的铺子就是宋家的产业。”
他摩挲着双掌,满面兴奋的说着宋三一行人的来路。
当了小监工,少不了和上峰啥的吃吃喝喝,余掌柜作为汇丰园的掌柜,他自然也是认识的,眼看到他们今天从自家里出来,自然奇怪,但也顾不得细问,殷勤地上前,旁敲击推的,他才知道那年轻的男子是江南宋家的公子。
这还不算,他还看到了李大人对宋家公子礼遇有加,这可了不得,回到家里,就急问两老宋家人来他们这小院做啥?可两人哪里知道,正说着话,王元儿就来了。
“是了,元丫头,这宋家公子来做啥呢?”王二兴奋过后,才后知后觉的问她。
王婆子和王老汉两口子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王元儿这才将宋三的来意给说了。
“阿爷管着咱们家的木匠铺子也有好些年头,眼界也宽些,便想来和阿爷阿奶讨个主意,这合作做得过不?”王元儿一脸诚恳。
便是这诚恳,取悦了两老口,证明这孙女还拿自己当长辈,尤其王婆子,那板着的脸算是柔和了些。
没等王老汉开口,王二就抢着开口:“哎哟,这还用问?当然要应啊。你这丫头,当时咋不叫我回来呢,这可是和宋家攀关系的大好机会呀!”紧接着,他又发愁地在屋里转起签来,恼道:“得了,你如今这般托大,也不知人家还想不想和你合作了!”
在他看来,什么生意都是假的,最重要的是和贵人攀上关系,抱上贵人大腿,那才是一等的大事。
长乐镇商人够多的,可商为下等,大多的官,都不太愿意和商人接触,尤其那些百年世家大户,书香世家的,自持矜贵,一般不会轻易和商人接触。而有的商家为了能和官家攀上关系,倾尽家财的都不在少数,王元儿这样的,是人家找上来合作的,那简直是天上砸了个大馅饼了。
“士农工商,商为最下等,更别说,你这还是只开着个小铺子做个小生意,若不是人家瞧得上眼你那点手艺,哪会和你说上两句话?”王二又说开了:“如今承蒙宋家看得上这点东西,别说是合作,便是送,也得送过去。元丫头,咱们只是个寒门小户,说合作,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早些年那隔壁镇莫家被土霸抢夺了手艺家破人亡的事你也听过吧,胳膊哪拧得了大腿?”
他这话一出,王元儿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王二说的那莫家,王元儿也听闻过,那莫家是做染布手艺的,染出来的布也是口碑极好,生意自然也好,可也正因为如此招了人眼红,那年一个恶霸强夺强要那染布的手艺,这靠吃饭的手艺莫家自然不会轻易送出,便一家子都遭了殃,全被杀了。不少人都传着是那恶霸做的,因为后来他家做出的布,和那莫家的一模一样,只是恶人有恶报,后来这恶霸一家不知咋的得罪了谁,一夜之间被灭了门,那染布的手艺也就无人可继了,这事在茶楼被说书的也说过不少回。
而类似这样的事,北朝国也不知有多少,所谓民不和官斗,老百姓,哪里斗得了那些个大官?王元儿这手艺说句不好听的,人家真强要,什么法子使不出来?如今提着合作,已是最好的。
王元儿也很清楚,自家二叔说的乃是事实,宋家真要强行来夺,她们孤女几个,能守得住?别说宋家,便是一般的官儿来谋,怕也是守不住的。
王元儿抿着唇,看向王老汉:“阿爷,这……”
“你二叔说的倒也中肯,但那宋家既肯亲自上门来提,该也是安守本分的。”王老汉看了一眼想要说话的王二,道:“这豆腐乳是你自个儿琢磨钻研出来的,这要将它交给别人,等于是把心血卖了出去,将来不管这生意做成咋样,都是锦记的功劳了,久而久之,也就只知锦记豆腐乳,不知王记。”
正是因为如此,王元儿才陷入了两难和抉择。
“但是,你若是打算着自己做,凭着你一己之力能做得多远?能不能守得住?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小打小闹或许还能过个富足的日子,真要做成锦记那样的规模,元丫头,这时间和所花的心力,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王老汉继续道:“而你,总是要嫁人的,宝来也才一岁不到呢!”
她自然知道不是一朝一夕,那些百年世家,谁家不是浸淫多年,积聚了数代的人力财力物力,可是,哪家的世家,不是从开头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元丫头,你不为别的,倒是为宝来想想呀!”王二急着说:“你想想,便是你自己做豆腐乳,往大了做也就赚了银子,也就是商人,宝来也就是商人子。可要是和宋家攀上交情呢?靠着人情关系,提携着宝来,他要有本事的话读书考科举中状元,就比不上商人子的名头好听?这笔账你倒是自个算算!”
算?
个中利弊,这么一说,还用算么,怎么都是和宋家合作要强,不然,今天不是宋家来提合作,他日,会不会是别人,又或者是不是来抢谋?
这么看来,好像除了合作的这条路,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王二见她神色松动,便道:“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太方便,明儿个我和你一道去寻那宋公子再谈谈这事?”
王元儿看过去,他摩挲着手,满眼的算计,正要说话,王婆子开口了。
“你二叔说的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名声要紧,还是由你二叔伴着一道。”
王老汉也点了点头。
王元儿见此,便笑道:“那就麻烦二叔和我走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就这么说定了!”王二一拍掌,回了西屋。
西屋里,婆娘正在数落着隔壁的王敏儿,气呼呼的,王二啧了一声,躺在炕上,翘起了二郎腿,嘴角笑吟吟的。
“这死丫头,是要把我气死了才罢休!”张氏气咻咻的走过来,见他心情好的,不由挑眉:“哟,这是有什么好事儿,这般高兴?”
王二一把搂过她的腰,嘻嘻地笑:“自然是有好事!”
冷不丁的被他搂着,张氏脸红,一掌拍在他的手上,嗔道:“作死了你,孩子在房里呢!”
王二嘻嘻地笑。
“啥事呢?”
“没别的啥事,你男人我,要攀高了。”王二放了手,二郎腿一翘一翘的。
张氏听闻凑了过去:“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王二便将王元儿那边的事给说了,张氏听了后就有些酸溜溜的,但听到宋家比唐家还要富贵,便问:“也不知那宋公子成亲了没?”
“你又想咋的?”王二斜眼看她。
张氏啐了一口:“你那都是什么眼神,我还不是为了咱闺女,她都及笈了,也该说亲了,要是嫁进宋家那样的人家,你说咱能不能享福?”
王二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又想起这婆娘刚刚还在训女儿呢,便道:“她都是大姑娘了,你还训她做啥?传出去仔细也不好听,教着就是!”
“我这不是被她气的,叫她干点事,她就跟条死鱼似的懒洋洋不愿动弹,我瞧她是越来越懒了。”张氏想起王敏儿的态度,就气得瞪眼。
“再懒还不是你惯的?”王二翻了个白眼,见她又要发飙的样子,忙的道:“我这干了一天活也累了,你快去备点水来,早点儿洗洗歇了吧!”说着,捏了她的腰一把!
听出那暗示,张氏又啐了他一口,红着脸去了。
第145章 定下合作
隔天,王元儿便带着自家二叔去了汇丰园。
因为来之前就已经往余掌柜那递了消息,所以,到了汇丰园,便被领到了雅间,宋三已经等在那里,悠游的品着茗。
“宋公子安好,我是元丫头的二叔王二。”
相较于王元儿的疏离客气,王二倒是显得很热络,甚至带了一点儿卑微和讨好。
宋三淡淡地一笑,指了对面的位置给他们,看着王元儿道:“想来此番前来王姑娘心中已有主意了!”
“有的有的,我们王家愿意和宋家合作做这豆腐乳生意,还望宋公子日后多多提携。”王二抢在王元儿跟前说道。
“二叔!”王元儿侧过头轻叫,又摇了摇头。
王二讪讪地坐了下来。
“锦记口碑一流,如我二叔所言,我愿意和锦记合作,只是这占的股份……”王元儿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将自己琢磨了一晚的想法给一一说了出来。
两方合作,其实首先提的是股金,出多少股金就占多少份额,但锦记明显是有备而来,股金上,她绝对不及锦记,她只能出技术和参与研发,以此谋得份额。
至于豆腐乳的新名,她希望改为锦合牌。
“锦合?宋三挑眉。
“锦记算是百年老字号,锦记酱油,锦记胡粉等等,都是有口碑的,便是我们家,用的也是锦记酱油,可这豆腐乳,何不另辟一条新路?既是锦记旗下的,又以新的名头现在人前,也算是新面目,锦记以后的路子也更拓宽,你觉得呢?”王元儿看着他。
她说的这个其实很简单,就跟汇丰园和锦记一样,汇丰园宋家的产业,为啥不叫锦记而叫汇丰园?不就是以新面目示人?
宋三曲起手指敲起桌面,头微微侧着,似在思考着她话里的可能性。
“其实,你私心里就是不愿这豆腐乳只冠锦记的名头吧!”宋三忽然笑了。
王元儿脸一红,嘴嗫嚅着,半晌道:“只有这样,才算是合作,不然,我拿这股份,算是宋家施舍还是如何?这不是名不符言不顺吗?”
宋三哈哈地笑了出来,直到王元儿涨红了脸,才止了笑:“好,就依你。”
听到这话,王元儿心里一定,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和他聊起合作的细节来。
她将昨晚挑灯想出来的细节全写在纸上,交给宋三,红着脸道:“这是我暂时想到的细节,宋公子是做惯了大生意的人,看哪里要添减的?”
宋三微怔,接过来一看,娟秀的字体呈在纸上,那些合作事宜的细节一目了然。
按着她的意思,豆腐乳要做得好,不外乎用料,若要合作,最好把大作坊开在长乐镇,用的还是白家配方出来的豆腐,如此也方便。
作坊开了,她负责配方和制作的技术管理,用人自然也要谨慎,至于这分销,则由锦记负责,但她也要有一定的决策权。
“宋公子也知道,我也就一介山野姑娘,这人力物力我是无法出的,所以这只能锦记出了。”王元儿缓缓地道。
“哎哎,你这丫头,咋忘了你二叔我呢?”王二在一旁听着,憋不住了,嚷了出来。
难得和宋家攀关系的大好机会,王元儿却要推送出去,王二听在耳里,哪里能不心急挠肺?
“你咋这么傻呢!”王二急急地将王元儿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既然是要合作的,咱们王家也要出人,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
王元儿翻了个白眼,道:“人家至于坑你一个小小农户?”
“反正都是合作,又是开作坊,我们这边也要人去,我去。”王二才不管呢,大好的机会,他得抓紧了。
“二叔,你不是当着小监工么?那可是大好的前程,你去这作坊干嘛?”王元儿似笑非笑。
“二叔帮你管理啊。”王二脸不红气不喘地回。
“哪里用得着二叔这尊大佛,技术那块我自己掌着就成了,二叔还是安心的当监工吧!”王元儿丢下一句,又笑眯眯地看着宋三:“就这么定如何?”
宋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她和王二,啪的收了在手上摇着的扇子,道:“就依王姑娘的意思,回头我再完善一下这契约,过两日我们再请中人见证如何?至于这股份额……”
“我要三成。”王元儿比了手指。
三成,不多不少,关键日后和宋家有关联,算是人情了。
倒也不贪!宋三在心里说了一句,三成也是他早就定了的,自然也就应了。
又聊了两个细节,王元儿便提出告辞,王二却不想走,道:“我和宋公子饮两杯。”
“二叔!”王元儿跺脚。
“无妨,就饮两杯!”宋三笑着摆了摆手。
主角都这么说了,王元儿自己也没话好说的,便先走了。
还没出汇丰园,余掌柜就笑眯眯地拿着两个礼盒上前递给她。
“马上就要中秋了,这是我们汇丰园做的月饼,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王元儿连忙道谢,接过来又道:“多谢余掌柜提点了,没有您,想来我们孤儿几个也没这个造化有这样的合作机遇。”
余掌柜拢着手摇了摇头,笑道:“你是个实诚的姑娘,好人都会有福报,说造化,其实都靠你自己。”
王元儿谦虚了几句,正要告辞,转身却又遇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崔公子。”她福了一礼。
“咦,你也在。”崔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看向余掌柜:“宋三人呢?”
余掌柜陪着笑指了指楼上,崔源点了点头,便要上去,想到什么,又回过头问王元儿:“你在这是做什么?”
“谈点事儿,崔公子慢走!”王元儿淡淡地福了一礼,转身走了。
崔源看着她消失,看着余掌柜挑眉问:“我貌如无盐吗?”
“公子俊朗非凡。”
“那她怎么看见我一副鬼怪的样子?这就急着要走!”
“……”余掌柜心中腹诽,人家跟你也不熟好不!
没过两天,宋三就带着一份新的契约前来和王元儿签定合作,两方又找了中人见证,签字备案,正式敲定了合作的事宜。
而王记的豆腐乳不做了,要和锦记合作重新做豆腐乳的事也很快传了开去,有人不敢相信,可瞧着这两家在选址建大作坊,才相信这事是真的了。
锦记是什么来头,被有心人一传,自然个个都知道了,这么说,王家那大丫头,是攀上了贵人了?
这世道,会钻营的人不少,眼看着锦记要建个大作坊,又是那样的来头,动了心思的人自然不少。
“这作坊建成了,又是做大生意的,这要干活的人手肯定需要不少吧?元丫头,你给看看,能不能给安个位置?”
“元丫头,你们那作坊请人上工不?”
“元丫头,你看我侄儿,是个肯干的,你们那作坊,给安个担担抬抬的也成。”
带着这样的话来找王元儿攀交情的不在少数,就连杂货铺子的郑大娘子也过来想看看能不能找个工给她儿子干呢。
可这事,哪里是王元儿能作主的,或许能,可她也说过,这人力物力都由锦记出,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否则,那就是失信于人了。
所以,对于上门来求的,王元儿是好声好气,好言好语的话说了不知多少,隐晦地这请人的事都由锦记那边负责,她做不了主。
可未必就是人人理解她的难处,有人却是觉得她心气儿高,故意不帮忙了。
诸如她二婶张氏这样的!
“不就是让你给你堂弟安插个位置吗,这有什么难的?当个掌柜呀收账呀什么的,还是自家人,帮你看着帐呢,你还不领情!”
张氏眼见着王福全一天天大了,都快要娶媳妇的人了,却还是无所事事的没个正经,趁着这大作坊要开,便想着让王元儿给在里头安插个位置。
她想的位置可不是一般干重力活搬搬抬抬的,而是只喝茶管账的轻松掌柜,说白了就是拿月钱不干活的菩萨大爷!
王元儿听她提出来的时候,几乎一口水没喷到她脸上去。
管账的掌柜,亏她说得出,王福全那小子有这样的本事?当个跑腿的小二,都嫌他懒散呢!
再说了,别说王元儿做不了主,便是她能做主,她也不会去开这个口。
人呢,要知道自己的斤两,要知足,才会平顺。她或许是能求了宋三给这个管账的位,可自己也就掉份了,合作合作,首要的其实是彼此诚信互助,王福全有本事倒也罢了,偏偏是个混吃混喝的小混混,她怎么可能为了他去砸了这合作?
“二婶,你自己生的儿子你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恕我不能帮这个忙!”王元儿坚决拒绝。
越让自己为难的事,越早拒绝,这句话是永恒真理!
“这么说,你是怎么也不肯帮了?”张氏气得咬牙:“你阿奶开口也不帮了?”
王元儿摇头不语。
一旁的王福全听了就哼了一声,抬着下巴道:“不帮就不帮,我也不用你帮,谁稀罕那个破作坊。”不等王元儿说话,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张氏见此,跺着脚咒骂:“给你情不要,以后有你哭的时候,哼!”
第146章 捅大篓子
不管张氏怎么给王元儿脸色看,嘴上怎么说着不中听的话,日子还是忽溜着过,很快就到了八月中秋佳节。
一大早,王元儿就准备出门去买过节的肉菜,王婆子正备着各色供品祭祀奉神,见她提着篮子要出去,便叫住了她。
“元丫头,今天过月神娘娘的节,你们今晚也别开火了,过来正屋一块儿吃。”
张氏拿着一扎刚烧着的香走了出来,听到这话,就尖酸地道:“娘,人家是做大生意的老板娘了,吃的自然是山馐海味,哪会瞧得上咱们这些寒门小户的萝卜青菜?您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王元儿翻了个白眼,道:“要说山馐海味,我倒真没尝过,倒是二婶,常吃这东西,不若你告诉侄女,那是个什么味儿?前儿我还看敏儿和福全他们拿着个大鸡腿在房里头啃呢,阿奶,你尝过没?”
王婆子脸微沉,眼刀冷飕飕的朝张氏那边刮。
张氏打了个激灵,那鸡腿是偷偷的买了回来自家躲着吃了的,也没给两个老人那边送去,这死丫头是怎么知道的?还捅了出来。
眼刀锋利,张氏忙的敛了神陪着笑道:“娘,这鸡腿是敏儿舅母见他们几个馋给赏了一个,您和爹前些日子嚷着天口热想吃淡口的,媳妇便没敢送这油腻物过去!”
王婆子哪里不知这是说辞,也懒得理这媳妇的花花肠子,哼了一声,看着王元儿道:“你别管,今晚就过来正屋吃,一家子闹乎闹乎。”
“可是二婶她……”王元儿故作迟疑。
“我说过来就过来,什么时候这个家是你二婶说了算?”王婆子恼怒地将手中的托盘重重一砸,那上面的茶水杯都给颠了颠。
这话不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么?张氏吓了一跳,连忙笑道:“就是,你阿奶说让过来就过来呗。”
要是忽略那几乎从牙缝出来的语气,王元儿少不得会觉得这是出自真心的,可惜了!
她忍着笑,咧嘴道:“那孙女今儿就省一顿的饭钱了!”
话毕,笑眯眯地挎着篮子回了自家东屋,见在炕上睡着的宝来醒了,将他抱了起来逗着。
“今天过八月节,咱们宝来也要好好拜拜月神娘娘,保佑咱们宝来快高长大,聪明伶俐哟!”她笑着刮他的脸,逗得他咯咯地笑起来。
这几天她着实闲,新的作坊有锦记的人在建造,她也没什么干的,也就去现场指点了一两下该怎么建更方便行事。
所以,如今她们姐妹几个,就专心只做那茶叶卤蛋香干的吃食了。
只是,这到底是小本经营,离发家致富还远着呢,虽也有豆腐乳的三成股,但没有人嫌银子多,继续开源才是正路。
也是该琢磨一下,要做些什么才能富起来了,好几张嘴吃饭呢!
“咦,大姐,你不是去买肉?呀,小弟也醒来了,我来抱吧!”王春儿掀帘走了进来,见大姐在发呆,便问了一句。
“没事,就让他在炕上玩会。阿奶说了,让咱们今晚都去正屋吃,所以不用去买肉了,你也可以轻松点儿!”王元儿笑着解释。
王春儿哦了一声,拉过一旁的针线篓子,就要做起针线活来,又想到自己刚刚所见的一幕,便有些迟疑。
“大姐!”
“嗯?”王元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王春儿蹙着眉,仔细凝神想了想,道:“没事了!”
王元儿觉得奇怪,看过去,见她眉头深锁,一脸不得其解的样子,便道:“到底咋了?都是嫡亲的姐妹,有啥事不能和大姐说的?”
王春儿抿了一下唇,半晌道:“大姐,刚刚我去茅房,瞧见敏儿在茅房边上吐得厉害呢!”
原来是这事,还以为是什么呢,王元儿不在意地道:“我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吐就吐呗,依我看呐,她肯定是前两天躲着吃鸡腿吃撑了!”
那天她瞧得明白,自家二婶藏着捏着,跟做贼似的拿着一包东西进了西屋,她好奇,偷偷随了上去,却是她买了几个鸡腿来,一家子几个分了,还小声不吩咐不要去阿奶那边说!
真真是好笑,跟谁没吃过鸡腿似的,这么小家子气,也是上不了大台面的。
所以王春儿这么一说,她就觉得王敏儿吃撑了,别看八月中秋了,这天可都还闷热着呢,吃肥腻的,哪里受得住?
王春儿却是满目担忧,咬了咬牙,红着脸又道:“可是大姐,敏儿她这个月到现在还没有换洗呢!”
没有换洗?
王元儿一时没转过弯来,傻傻地问:“什么没有换洗?”
王春儿翻了翻眼,自家大姐,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有时候咋就转不过弯来呢?
她跺着脚,羞道:“大姐,我记得敏儿的小日子和我没差两天,她还比我早两天呢,都是月头的,可现在过去都十天了,我都没有看见她换洗!”
女儿家面皮薄,虽然是和自家大姐说这种话,但王春儿向来羞涩,说完这话,她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了!
王元儿经她这么一说,慢慢反应过来了,小日子嘛,她们这些人家,用的都是那种月事带,包着细棉的布,这肯定得要换下来清洗的。
而王春儿说王敏儿没有换洗?说明了什么?
王元儿那逗着小宝来的布偶从手上抖落下来,滚在一旁,引得宝来啊啊的说着不满。
王元儿却顾不得他,一个箭步上前将房门给锁上,又看了看窗外没人,这才拉过王春儿一脸慎重地问:“你会不会记错了?”
“大姐,我怎么可能会记错?”王春儿皱眉,道:“我和她年岁也就差了七个月,小日子来的时候,也都差不多,这一年来,我们的小日子相差,顶多就两天,我哪会记错?有一回,二婶不还让我顺手帮她洗了月事带,清儿还吵了起来呢!”
她这么一说,王元儿倒是想起来了这么一回事,那时自己也看不过眼张氏的理所当然,跟她也争辩了几句,还是娘在中间说算了这才作罢!
而自家二妹,向来是细心的,她这么说,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小日子没换洗,还吐得厉害!
王元儿再想起这些日子瞧着的王敏儿,脸色也不怎么好,总是一副恹恹的提不起来劲的样子,这,不就跟当初娘怀小弟时懒洋洋的样子一样的症状吗?
王元儿的脸色唰地发白,一屁股坐在炕上,两眼发直。
不会吧,不可能吧?
“真的吗?春儿,这事很重要,你真的确定她没有换洗吗?”王元儿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见她这副失魂的样子,王春儿也有些慌了,点头道:“我确定呢,大姐,这是怎么了?”
王元儿听到这确定二字,就像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喃喃道:“怎么了,我也想知道那死丫头干什么了?那个混帐又是谁!”
如果她的想法是真的,那么王敏儿又是什么时候和人苟且在一块,以至于被人破了身子,还搞大了肚子!
王春儿虽然羞涩,可她也是大人了,也知道事儿,听得王元儿这么说,她也猜想到了,脸色瞬间从红变白,抖着唇道:“大大姐,你你是说敏敏儿她……她……”
她比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看王元儿点头,脸上更是一点颜色都没有了!
“这,这怎么可能?这……”王春儿吓得魂不附体。
婚前失贞,珠胎暗结,这随便一项都能把王敏儿给打进地狱,给抬去河里浸猪笼的。
而这事一经传出,她们这一房的姑娘,都不用想去嫁些什么好人家了。
这是累人累己的大事呀!
王春儿如坠冰窖:“怎么办,大姐,这咋办?”
“现在还不确定,可能是她吃错了肚子也说不准,她这些日子,也没怎么出去呀!”王元儿想不透。
王春儿却是灵光一闪,腾地站了起来,道:“大姐,我记起来了,香山,七月我跟阿奶去香山上香拜神,敏儿不也跟她舅母去了吗?”
王元儿感觉有些不妙,直直地看着她。
“那时阿奶要听经,我就在香山那里随便逛了逛,我瞧着了敏儿自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她裙子都有些脏乱了,头上还有草,我以为她哪里摔了也没在意。后来,我又瞧着有个男子从那林子里出来了。”
王春儿将自己当日的所见全给王敏儿说了,神色惶恐,又夹杂着懊恼。
王元儿听到这里,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男人是谁,你可知道?”王元儿追问。
王春儿摇了摇头:“我看他穿着绫罗绸缎,头上扎着玉冠,肯定不是穷苦人家,我却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大姐,现在不管他是谁,敏儿她,她这样……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如果王春儿没有看错,自己也没有料错,那么王敏儿那没脑子的蠢材,就是被人哄了身子去,还珠胎暗结。现在就是要趁着事情还没闹开得把这事给捂下来,还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
敏儿会怎么办,最好的就是人家负责任娶了她,最坏的就只有一个字——死!
王元儿颓然地坐下来,这该死的王敏儿,是捅了大篓子了!
第147章 怀疑试探
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王家的正屋里,拼了两张八仙桌,满当当的摆上了一桌的佳肴,喷香扑鼻,引人食欲。
因是过节,王二也弄来了一壶酒,酒香浓烈,王老汉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王元儿领着几个妹子坐在桌边,扫了一眼,人基本都齐整了,就是差了王敏儿。
“二婶,敏儿咋不见人呢?”王元儿笑着问。
张氏环顾了一圈,还真没见自家闺女的人影,又见王婆子沉下脸,便陪着笑脸解释:“那丫头这几天有些儿闹肚子,这会子怕是不舒服呢。”又冲着自己的小儿子吩咐道:“福多,去把你敏姐姐喊来吃饭。”
福多哦了一声,没等他离开凳子,王敏儿就出现在门口,一边打着呵欠,懒洋洋地走了进来。
王元儿瞧得清楚,盯着她的肚子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手已经捏成了拳头。
蠢钝如猪的蠢货,瞧她那样子,分明是还不知道自己捅破天了!
王春儿见了,拉扯着她的袖子低声叫:“大姐。”
王元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个位置,道:“敏儿咋才来,这还有位子!”
王敏儿一愣,哼了一声,她才不要坐她身边呢,硬是将福多赶到王元儿身边去,自己坐了他的那个位置。
王元儿也不介,总有的是方法试探她的。
王婆子却是没好气,瞪着王敏儿道:“都是大姑娘了,却是越来越懒了,要大家子等你吃饭,有没有家教了?”
王敏儿不敢回嘴,张氏则是撞了撞身侧的王二,王二便笑道:“娘,今儿过节高兴,您就多喝两杯,小的由他们去,将来有的是时间训,啊!”
说着,给她面前的酒杯满上了酒。
王老汉也帮了一句:“行了行了,都到齐了,就开饭吧!”
王婆子瞪她一眼,这才道:“吃饭吧!”便先拿筷子夹了一块肉。
她动了,大家伙便都开始举筷,王福全那小子还是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唰的就去抢那斩开的鸡腿,而一只已经被张氏夹到了福多的碗里了。
这过年过节的,自然是要有鸡的,庄户人家里也兴留两个鸡腿给小孩子吃,王家也不例外。
在场的,除了未戒奶的宝来,最小的就是福多和王兰儿了,如今福多啃着鸡腿,王兰儿这小丫头也眼巴巴的瞅着另一只。
王清儿瞧得明白,也去夹那鸡腿,被王福全瞪了一眼,她道:“你都快要娶媳妇的人了,还和小孩儿抢鸡腿,羞不羞?”
王福全脸红了一瞬,却不管不顾的道:“我先夹到的。”
“行啊,你和小孩儿抢,将来娶媳妇的时候我就说你和孩儿抢鸡腿,看你媳妇笑不笑话你!”王清儿用力的夹着那鸡腿。
“你……”王福全涨红了脸。
“你清儿妹妹说的对,都快要娶媳妇的人了,吃鸡腿可就羞了,让给兰丫头吧!”王老汉举着酒杯哈哈地一笑。
老头子都这么说了,王婆子就看向张氏,张氏连忙冲着王福全道:“吃这块。”夹了一块鸡翅膀的大肉过去,心中却暗自腹诽,两个老东西,愈发偏心眼过大房了,哼!
王福全不甘不愿的放了筷子,瞪了王清儿一眼。
王清儿得意洋洋的把那鸡腿放到王兰儿的碗里:“小妹,你吃。”
“多谢大姐!”王兰儿笑开了,露出两个没有门牙的大缝。
她前阵子就开始换门牙,所以轻易不笑,这一笑,就被王福全笑着道:“没牙婆!”
王兰儿立即合上嘴,憋着,委屈得不成。
“你还是没毛的小子呢!”王清儿大怒。
“有得吃还堵不上你们的嘴!”王婆子叱了一句,王清儿撇了撇嘴,王福全也不敢多话,讪讪的扒着饭。
王二弹了一下王福全的额头,道:“死小子,十几岁的人了,还没长大,赶明儿跟着我去河署上。”
王老汉这时也加入了王二的话,长子嫡孙,王福全都老大不小了,可不能继续犯浑下去。
王元儿却没心思去管王福全的事,她一直瞪着王敏儿看,越看是越心惊。
从前,王敏儿是最喜欢吃酱爆猪腰子的了,现在她碰也不碰一下,从前,王敏儿嫌猪肠腥臊,现在她却是一口接一口的吃。
都说怀了娃娃的孩子胃口会有所改变,这不就正中了这一道么?
“你瞪着我干嘛?我脸上长花了不成?”王敏儿终于受不住王元儿那热烈的目光,抬起头不悦地问。
她可早就发现了,从她坐下来,王元儿就一直瞪着她,自己又没惹她。
王元儿嘴咧了一下,眼光落在王婆子跟前的蒸草鱼上,灵光一动,夹了一大筷子鱼放在王敏儿的碗里:“这鱼搁得远,我看你没夹过,我给你夹。”
王敏儿怔了怔,没等她说话,那鱼独有的腥味直冲她鼻子钻去,胃里立即翻腾起来。
她啪的放下筷子,捂着嘴冲了出去,片刻,就传来了呕吐声。
张氏吓了一跳,追了出去。
王元儿脸色铁青,如果到现在她还怀疑,那也枉为人了。
王春儿一脸惊惶地看着自家大姐。
王清儿有些茫然,看看两个姐姐,这是怎么了?
倒是王兰儿,啃鸡腿啃得满嘴油,听到王敏儿在外头呕吐声,一脸天真地对王清儿道:“以前娘怀小弟弟的时候也这么呕,娘说吃坏肚子了,三姐,敏姐姐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傻丫头,娘那不是吃坏肚子,是害喜,你敏姐姐还没嫁……”人呢,王清儿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已经完全消了下去,看看大姐,又看看王婆子。
王婆子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看向王元儿,见她脸色铁青,眼皮不知怎的一跳,心咚咚的剧烈跳动起来。
“胡说什么,快吃饭。”她瞪了王清儿一眼,又看向门外,强作镇定。
王元儿却分明看到,阿奶握着筷子的手都微微颤了起来。
张氏走了进来,一边骂骂咧咧:“死丫头,也不知吃错啥东西了!”又见大家都看着她,一愣:“怎么了这是?”
王婆子张口欲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王二是个没心眼的,问了一句:“敏儿呢?”
“她说乏了,回屋歇着了!”张氏重新拿起筷子。
王婆子啪的把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狠狠地瞪着她。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张氏吓了一跳,惴惴地问。
“阿奶,吃过饭咱们就贺月拜月神娘娘了吧?”王元儿赶紧的岔开话题,这里还有孩子呢!
王婆子深喘了一口气,又重新拿起筷子。
张氏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有些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天大的事发生了一样。
一顿本该是团圆的饭味如嚼蜡,用过了饭,爷几个还在喝酒,王婆子却是按捺不住了,急哄哄的拉着王元儿在东屋里问话。
王元儿将小妹们赶去正屋,忐忑不安地将自己和王春儿的发现和怀疑给说了出来。
灯光下,听了王元儿的话后,王婆子的脸色惨白,瘦小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倒下来。
“阿奶!”王春儿连忙扶着她。
王婆子却烦捏着她的手臂,那力度重的,让人根本无法想像这是一个瘦弱的老婆子发出来的。
王春儿却不敢叫痛。
“你说的都是真的?”王婆子咬牙死死地问。
王春儿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惊惧。
王婆子心口顿时一绞,捂着胸口颤了起来。
王元儿见了不对,连忙和王春儿一道将她扶到炕上坐下,又倒了一碗热水喂她喝了。
“去,去把你二婶叫来。”王婆子推开那碗水,冲王春儿吩咐。
张氏很快就走了进来,嘴里嘟嚷着:“娘,啥事……”啪!
王婆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没等张氏说完话,就一个箭步过去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连教养女儿都不会,我王家要被你这混帐东西给害死了,你个不中用的渣货。”王婆子破口怒骂,口水花全喷到张氏脸上了。
张氏早就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捂着火辣辣的脸哭喊:“娘,啥事不好说,咋就动手打媳妇了呢?我哪里做得不对的,您……”
一次是这样,两回也是这样,还是当着侄女们面打她,她还有什么颜面?
“你哭,你还有脸哭,你还敢哭,你收收眼泪吧,有的是你哭的时候,你等着,你……”王婆子气得浑身发颤,指着她连说了几个你字。
王元儿忙的又递上水:“阿奶,身子要紧,这个家还要靠您作主呢,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张氏一听,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尖着嗓子叫:“是你,肯定是你们,又在你阿奶跟前挑拨上眼药,作什么幺蛾子了!”
“二婶,你省省吧,我们犯得着挑拨啥幺蛾子?”王元儿冷笑地道:“刚刚你说敏儿吃坏了肚子才吐吧?她这些天其实都有吐吧?”
张氏一怔,这又有敏儿什么事,她心里突然有些慌,直到王元儿的下一句话出来,她才彻底懵了。
“二婶你可知道,敏儿的小日子有多久没有换洗了?”
第148章 家门不幸
张氏孕育了四个孩子,哪里不知道有身子是个什么症状?王元儿一说的没有换洗,再加上敏儿她吐了好几天,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次敏儿小日子是什么时候来着?张氏煞白着脸掐指一算,脸很快就没了颜色,但她依旧不愿相信,不敢相信。
她敏儿还是个没嫁人的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有身子呢?这不可能的呀!
她眼刀嗖的飞向王敏儿,尖声叫道:“你胡说八道,你想污了我敏儿的名声,小蹄子,你就是见不得我敏儿好,看我不撕了你的破嘴,叫你满嘴喷粪!”
张氏张牙舞爪的向王元儿扑了过去,恨不得将她撕碎了才好泄愤。
王婆子见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颤着身子骂道:“你还不给我住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搅蛮缠?是不是真要传出去了才好听!”
“娘,这不可能的事呀,敏儿可是您的乖孙女呀,怎么会,怎么会?”张氏哭出声来。
婚前失贞已经是让人千般唾弃的丑事了,更别说珠胎暗结,这,是要拉去浸猪笼的呀!
“乖孙女,我呸!要不是你纵着惯着,她敢胆大妄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王婆子又急喘起来。
王元儿给她顺了顺背,道:“阿奶,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当下还是问清楚敏儿,那个男人是谁,也好解决这事,不然的话,可就难办了!还有她的肚子,少不得要诊治一番,兴许是咱们想差了也可能呢!”
这么多的症状,又怎么会想差,王元儿也不过是说着安慰话罢了!
“对对,一定是假的。”张氏接了一句。
王婆子冷笑,冷眼瞪着她:“你是几个孩子的娘了,你说是假的,你自己都不敢相信吧!”
张氏颓然。
“去,我看是哪个混账东西作的孽。”王婆子挣扎着起来,向西屋去。
王敏儿此时好梦正酣,大红的烛火下,她的唐哥哥温柔地冲她笑着,窗外,那苹果树结满了苹果儿,别提多好看了。
王敏儿在梦里甜甜地笑着,嘟起嘴一副要亲吻的样子,这可把前来的王婆子等人给气得几欲发狂。
王婆子一把掀了王敏儿的被子,这动静大的,将王敏儿马上惊醒了。
她睡眼惺忪,看清楚来人,满脸不悦:“阿奶?你来我屋里做啥?”
“做啥?”王婆子利眼一瞪,眼刀落在她的肚子上,恨不得将她的肚子给看穿,里面到底有没有孽种。
这样凌厉的王婆子,王敏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她莫名的感到害怕,忍不住往床内瑟缩了下,一双眼睛无助地看向张氏,向她求助。
张氏再想帮她,这下也不能了,她看着女儿,心中钝痛,考虑到这里还有王元儿,便道:“元丫头,你们先回去。”
王元儿不动,这都到这份上了,再遮遮掩掩又有什么用?
“攀她做什么?”王婆子狠瞪她一眼,讥道:“她做得出这丑事,还怕人知道么?”
张氏无奈,只得忍着痛,上前问:“敏儿,娘问你,上月,你跟你舅母去上香,遇见了什么人?”
王敏儿一愣,随即脸一红,很快的就由红转白,难道,娘她们知道那件事了?
她这般表情,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你这个蠢货,是谁,那个混蛋东西是谁?”王婆子指着她颤声问:“到底是谁给你灌了迷魂汤,以至于你鬼迷心窍的就献了身子,你说!”
“娘……”王敏儿吓坏了。
张氏已经懵了,见她爬了过来,一巴掌就挥了过去:“你是不是傻的,你失心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这个傻子。”
王敏儿捂着脸,傻傻的,有些茫然。
王元儿见她这样,忍着气问:“敏儿,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是不是没来?”
王敏儿愣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很快的,她就有些明白过来,难道?
她整个人都呆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她,她难道是有身子了?有唐哥哥的孩子了吗?
王敏儿突然笑了:“我,我有身子了!”
她没心没肺的样,气得王婆子指着她你个不停,直接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西屋,乱成了一团,正屋的人都赶过来了。
王婆子晕了足有一刻钟,睁开眼,一屋子的人,老二两口子,还有王老汉,眉头深锁的在抽着水烟。
王婆子腾地坐了起来,脑袋又晕了一下。
“你悠着点吧。”王老汉扶了她一把,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显然,王敏儿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王婆子突然就哭了起来,指着王二两口子噼里啪啦的骂,连个闺女都没教好,败坏家门,祸害家声。
王二一声都不敢吭,张氏则是在哭哭啼啼的,王二听得心头火起,直接就给了张氏一巴掌:“你还有颜面哭,怎么教的女儿?你怎么当的娘!”
“怪我咯,我又不是天天拴着她。”张氏哇的捂脸大哭:“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娘俩算了。”
“你倒是放心,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用老二打,敏儿就脱不了一个死字!”王婆子咬牙切齿地道。
张氏的哭声一顿,噗通的冲着王婆子跪了下去,直接跪行到她跟前抱住她的腿:“娘,您要救救敏儿呀,她可是你从小看到大的,您也最疼爱她不是么?”
王婆子老泪纵横,推开她,她又缠了上来,两婆媳哭成一团。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王老汉摇着头叹息。
“当下,还是把那人找出来。”王婆子定了定神,又想到王敏儿的肚子,道:“还有,得找个可靠的大夫。”
这时,王春儿走了进来,王元儿看向她:“她可说了?”
王婆子晕了,几人都在这边忙乱着,王元儿就吩咐王春儿去套王敏儿的话,那人是谁,太重要了。
王春儿点了点头,却是有些为难,道:“是唐家三公子?”
“谁?”张氏看过来。
“就是敏儿舅母奶大的那个三公子。”
“是他!”张氏站了起来,拍着手道:“这下好办了,唐家是大户,肯定不会不认自家的骨肉的,也不会让唐家血脉流露在外的。”
唐家,是唐家呢,这么说,她敏儿岂不是有机会嫁进唐家当少奶奶?
张氏突然觉得不怕了,心里想的全是以后的荣华富贵,大户人家嘛,最注重的血脉,现在敏儿有了他们家的骨血,怎么会流在外?
王元儿将张氏神色看得清楚,用脚趾头想也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心下冷笑,事情有这么简单,那就万事大吉了,可豪门大户哪有这么容易进的?
据她所知,正因为是豪门大户,所以对于血脉就更为谨慎,必须是名门正娶,名正言顺生下的孩子才会被承认和重视。
王敏儿这算啥,既不是妻又不是妾,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外室,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奸生子。
奸生子会有什么下场?一辈子被人所看不起,看轻,抬不起头来,这样的孩子,即使唐家承认,又会得到什么好去?
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别人家会不会承认这是唐家的血脉,也说不清呢!
所以,二婶这是高兴过早了!
王婆子也想到这一点,无情地泼了张氏一头冷水:“你想得太天真了,唐家那是什么人家?人家会不会认你,若是不认,又当如何?那唐三公子没有任何媒聘就哄骗了好人家的闺女,可见人品见不得怎样,他若是不认,你觉得敏儿的下场是什么?”
张氏一怔:“这……”
“无媒苟合,二婶,这没有一个大户人家愿意接受这样的名声的。”王元儿淡淡地说了一句。
张氏气得不轻,尖酸地道:“你就是见不得敏儿好!”
王元儿摇摇头,也不做声,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说这些也为时尚早,唐家肯认,那自然是好,若不认,是要拉去浸猪笼,还是把这胎落了,再找个人远远的嫁了,那得想好。”王婆子懒得再和张氏费唇舌,直接将最坏的打算给说了。
张氏白了脸,嗫嚅着嘴,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阿奶,这大夫……”王元儿提了一句:“我看是不是要去县里头寻个可靠的。”
所谓丑事传千里,这长乐镇能有多大,若是寻来的大夫一个守不住口,王敏儿就要毁了,她们姐妹几个,也抬不起头了。
“明儿早去京里头吧,老婆子你和老二媳妇伴着她去。”王老汉说了一句。
王婆子抿了抿唇,去京里,路程是远了点,但到底是离长乐镇远远的,便点了点头。
张氏却不依了,嘟嚷着道:“娘,京里太远了,敏儿才刚上身,要是受不住咋办?”
路途遥远,马车颠簸,这要是有个不慎落了胎可咋整?
王婆子气得发抖,指着她道:“是真落了胎才好呢!远,我恨不得再远点,也好过丢人现眼,你不想要脸,我老婆子还想要脸,我王家的几个闺女还想嫁人呢!”
“听娘张罗就成,你插啥嘴!”王二也骂了一句,张氏只好讪讪的应下。
第149章 一波未平
天不亮,王婆子就和张氏拉着王敏儿乘着马车去了京城。
临走前,王婆子对王老汉说:“想不到我老婆子头一回走出长乐,去到京城这样的好地方,竟是为了这点糟心事,老头子,这是老天爷罚我,让我临老不得安生呀!”
王老汉听着老伴的话,竟是无言以对,那水烟,却是比从前都抽得要猛了。
随着日头西斜,王元儿从原本的心绪不宁到平静得如一潭死水,竟也是有些淡定了。
其实大家心里清楚,王敏儿这十有八九是真怀了身子了,如今去看大夫,只不过是确定这事实罢了。
“哎,我看你阿奶和你二婶两母女大清早的就在车马店等着,这是打哪去呀?”郑大娘子将王元儿买的针线递了过来,随口问道。
王元儿笑着答:“阿奶有个远房的亲戚搬到了京里头,请喝喜酒,阿奶她们就想着去认个门呢!”
她这也是随意想到的说辞,虚虚实实,这才更有可信度。
郑大娘子哦了一声,看看她,有些不平道:“你阿奶呀,就是偏心眼儿,只管了二房,也不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王元儿勉强地笑了笑,要是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也不知道是要说什么了。
“哟,是朱媒婆,看你满面春风的,又是撮合了哪家的巧妇佳郎?”郑大娘子忽然冲着王元儿的身后打了个招呼。
王元儿回头,那扭着腰身满脸笑容摇着大葵扇的,不是朱媒婆又是谁?
都说媒婆的嘴说遍天下,也更不好得罪,所以王元儿也朝着朱媒婆福了一福,打了一声招呼。
朱媒婆见她如此,笑容也就盛了,暗自点了点头,这才看着郑大娘子道:“可不就是有好事儿,刚刚才接了一个喜媒婆的活。”
这嫁娶的婚事,总有喜娘什么的在其中扮演耍喜庆的角色,朱媒婆这么说,是有人请她做喜娘了!
王元儿和郑大娘子笑着恭喜了一句,便要告辞而去,她可对这些没兴趣,可走到门口,她就听到郑大娘子问是谁家的喜事。
“这是咱们镇子的大户呢,唐家的三少爷!”
王元儿的脚步一停,跨出去的一只脚也收了回来,转过身走了回去。
“唐家三少爷?”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
不是吧,不会是那个和敏儿有首尾的那个小子吧,若真是如此,那可怎么办才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不是要人命吗?
“可不是。”朱媒婆有些得意,摇着扇子靠着柜台道:“那三少爷,就是唐家三爷的长子,今年刚满二十,已经是秀才之身了,定的是定州盐运司副使的千金容氏,那容氏容貌上乘,爹爹又是从五品的大官儿,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呢,虽然是个庶生女,可那容家就这么一个闺女,生母生她时就去了,自小就养在主母名下,跟嫡女也是没两样的。”
朱媒婆将那唐三少的未婚妻子的家世说了,夸得两人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只差没夸上天去了!
虽然这夸赞多少有些夸夸其词的成分,王元儿清楚知道,这门亲事,算是门当户对的了。
唐三少要订亲了,那敏儿怎么办,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又怎么办?
“这亲事已经定下了么?”王元儿追问了一句。
“两家婚书都换了,现在就是纳吉问采的事了。”
王八蛋!负心汉!杀千刀的!
王元儿在心里骂了一句,那唐三少是什么人渣,这头骗了敏儿的身子,那边又马上就和别的女人定亲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不是她有多着紧王敏儿,可不管王敏儿有多傻,那也肯定是和那唐三少交了心的,唐三少既然占了人家好姑娘家的身子,就该给个交代,这么不声不响的就定亲了,他当王敏儿是什么?是野……娼吗?
王元儿脸色铁青,双手都掐成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响。
“王家大丫头,你这是怎的了?”朱媒婆紧着王元儿站立着,看她牙关紧咬,脸色难看的不免问了一句。
王元儿忙的整理了一下心绪,故作好奇地问:“听说这大户人家里的主母都好生厉害的,动辄就是打骂小妾什么的,这容氏,会不会……”
唐三少既已定亲,那这亲事十有八九就是铁板钉钉上的了,王敏儿要么成炮灰,好运的,捞个妾当,估计也要看那主母的脸色还有唐家人的态度,所以,她得先替她打听好了。
郑大娘子也一脸好奇地看向朱媒婆:“你见识多,也听得多,也给咱们说说呗!”
朱媒婆见她们满面崇拜的样子,很是满足了一下虚荣心,轻咳了一下嗓子,就道:“你们想听,那我就说说,不过先说好了啊,话就在这说,在这散,可不好传了。”
“那是那是。”
朱媒婆就故作神秘地道:“这大户人家里,哪家没有些腌臜的事儿?就拿唐家来说吧,去年头那唐家二爷的外室不是闹了一场?人倒是留下来了,肚子里的也生下来了,可这月都还满,就得了急症没了,你们以为,真是得急症去的?”
郑大娘子惊讶地道:“不是?”
“谁家主母愿意和男人分了夫君去,更别说,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那唐二奶奶算是厉害的,面上是应了,私下里,照顾那外室的,不都是她的人,有个什么不察,要弄死个孩子,还要费口舌心机?”朱媒婆巴砸着嘴道。
“那容家呢?”王元儿最关心的是那容氏,问:“那容家女既然是千金小姐,这样的手段估计也不会学不成。”
朱媒婆有些迟疑,便看了看外头,声音又压低了点:“我听说呀,这容氏也是个狠辣的,听说在她小的时候,有个丫头把她的猫给弄丢了,她就指人将那丫头给杖责打死了,那才多大,也不过几岁吧!”
郑大娘子听了惊呼一声:“那唐家也要?”
“唐家么,如今是没过去那般好混了,那容家虽是个从五品,但那容夫人娘家关系硬,少不得是要升迁的,这大户人家嘛,都是姻亲关系,还不是你靠我,我靠你的?这门亲,还是唐二爷给亲自拉的线呢!”
“这么说,那容氏是个不好相与的了?”王元儿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才几岁就指人打死伺候的丫头,还是为了一只猫,可见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杀戮果决,眼里容不得沙子。
和这样的人一比,王敏儿算什么呀,人家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把她给掐死了,更别说她那样的性子。
想到那可能的后果,王元儿愈发觉得王敏儿前路渺茫又黑暗。
这会,朱媒婆已经谈到容家出多少嫁妆,唐家又出多少聘礼的事了。
王元儿无心再听下去,告辞一句就急急地往家里赶。
直到太阳完全落下,王婆子几人才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王家,王敏儿更是累得眼圈发黑,直接说一句不吃了就回屋去睡了。
王元儿今天帮着二房那边做了饭菜,等王婆子和张氏她们吃毕,便坐在了正屋商讨。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王婆子久久不出声,直接就哭了起来。
张氏倒是挺高兴的,可王婆子这么一哭,她高兴的表情就敛了几分,讪讪地道:“娘,咱们敏儿怀的是金菠萝,眼见就要嫁大户人家了,这是该值当高兴的事呢。”
“我呸!”王婆子吐了她一脸的口水,恶狠狠地道:“未婚有孕,传出去就是被口沫星子给淹死的份,你还高兴,高兴个狗蛋!”
王元儿在心里轻叹,这话是确定王敏儿是真怀上了!
“阿奶,敏儿这月份是上香那会怀的?”王元儿冷着声问。
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其实不好问这种话,王婆子本想叫她回去,可事到如今,再遮掩也没有什么用了,便点了点头。
王元儿只觉得好笑,只一次,就怀上了,说王敏儿是好运呢还是倒霉呢?
“我早就说你嫂子是个私心重的,敏儿要不是老往她那跑,也不会出了这档子事,如今好了,我看你咋整。”王婆子气不过,又指着张氏骂道:“我看这事,跟你嫂子脱不了干系。”
张氏一脸的委屈,嘟嚷道:“再说这话有啥用,事情不发生都发生了。”
“你……”王婆子听了这话,气得就要将手中的茶杯砸过去。
“娘,敏儿她娘说得也对,这事再追究也没啥用,倒是娘给咱们拿出个章程来呀,这月份越大,怕是越不好弄!”王二头也大了,劝道。
“这有啥章程的,既然是唐家三少爷的种,那就让他们唐家来娶咱们敏儿呗,到底是他们唐家的骨肉呢,大夫都说这可能是个男胎呢,我就不信了,他们唐家连男胎都不要!”张氏来了精神,好像已经看到了泼天的富贵在眼前向她招手。
王婆子看在眼里,真是心口发痛啊,当初咋就娶了这么个拎不清的媳妇呢!
王元儿更是觉得好笑,才一个来月就说是男胎,骗谁呢,而二婶的想法,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二婶,我看敏儿要嫁唐家,是不可能了。”她缓缓地道:“今天我听说了,那唐家三少爷已经定亲了,连婚书都换了!”
第150章 一波又起
什么叫平地一声雷,王元儿砸出的这话便是了,直接将正屋里的人给炸得不知所向,全都懵了!
“你说什么?”
本来已经睡下的王敏儿不知在外面听了多久,顶着一头散发从门外冲了进来,抓住王元儿的手问:“你刚刚说什么?谁定亲了!”
奔波了一天,她脸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青,披着散发,好生狼狈,王元儿有些不忍心看。
“唐家三少爷,那叫唐修平的,我今天在杂货铺子遇着了朱媒婆,她亲口说的,唐家给唐三少定了定州盐运司副使家的千金容氏,两家人连婚书都给换了,就等纳吉问采的了。”王元儿淡淡地说。
定亲了,她的唐哥哥,和别的女人定亲了,他要娶别的女人了?
他要娶别的女人,那她呢,她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王敏儿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直接往地上栽去。
“敏儿!”张氏尖叫着扑过来。
王元儿离她最近,飞快地接住了她的身子,因为遂不及防的,仍被王敏儿给压了下来,两人掉落在地,只是王元儿给垫了底罢了。
她双肘在地上一撑,和地板一擦,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张氏和王二两人快速地将王敏儿捞起来,急得眼都红了,王敏儿这当口,可不能出啥子事呀。
没人顾的上王元儿,她自己爬了起来,听着王婆子吩咐王二他们先将王敏儿给送回房去歇着。
在她看来,王敏儿这是怒火攻心给激晕了过去。
张氏嚷着要叫大夫来,王婆子冷喝:“你去叫啊,是想整个长乐镇的人都知道你生了个不守妇德的闺女不成?”
张氏一下蔫了,王二双手一横,就将王敏儿先抱回了西屋。
正屋,王婆子狠狠灌了一口茶水,看向王元儿:“唐家那小子当真定亲了?”
王元儿点了点头,将自己从朱媒婆听来的消息一一都说了。
如今这情况,王家算是被架在火架子上烤了。
“活该断子绝孙的王八蛋,唐家那小子不是个人!”王婆子半晌才砸了一只茶杯狠骂,那还是她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茶杯。
王元儿看过去,阿奶哭了!
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哭闹,也不是那种生气的哭,而是心痛,心痛自家孙女被这么作践,如今,整个王家更是被推入地狱了。
唐修平定了亲,对方还是官家小姐,相比于只是耕户只有个小铺子的王家,用脚趾头去比划都知道哪门亲事更般配靠谱,也就是说,这亲事,是铁板钉钉上的事。
王婆子心痛啊,不是因为攀不上唐家那样的人家,而是心痛自己的子孙呀,唐家这样的做法,不就是把人往死里送么?
唐家也许不知道,可那叫唐修平的混小子,他难道也不知道?这头占了自家孙女的清白,那头就娶了别家的闺女,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可唐家那样的大户,王家拿什么去斗?
王婆子的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整个人看着老了十岁一般。
“娘,娘你要为敏儿作主哇!”张氏从外哭着进来,身后跟了灰头扑脸的王二。
“娘,唐三少已经毁了敏儿的清白,敏儿也有了他的骨血,他不能这般无情呀,娘,您快派人去唐家说亲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呀!”张氏扑在王婆子跟前跪着。
王婆子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王元儿见着她脸色不对,忙的劝了张氏:“二婶,你先坐着消停会吧,趁着大家子都在,赶紧拿个应对的章程才是。”
这事,越拖,对王家就越不利。
张氏好歹也知道轻重,微微收了哭声,坐在一旁的春登上。
正屋一派安静,谁也没有开口。
“阿爷,您有没有什么看法?”王元儿首先打破沉默。
王老汉是王家的当家人,就算他拿不出主意,理应也问问他的意见才是。
王老汉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咱们王家注定要吃个哑巴亏了!”
王元儿嘴唇一抿,亏,王家是吃定了,现在是商论王敏儿的去向罢了。
“爹,难怪您就不管了!敏儿也是您孙女啊!娘,派人去说亲吧!””张氏瞪大眼道。
“你以为你想说亲就能说的?”王婆子气不打一处来:“唐家那是什么人家,现在那小子又刚定了亲,你去说亲,拿什么说?”
“可可是,敏儿她有他们唐家的骨血了呀!”张氏叫道。
“那是她自己自讨苦吃,不守规矩,不知好歹,蠢钝如猪。”王婆子一口气说了几句责骂的话,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王元儿见这又要争上来了,便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二婶,世家大户,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更不是说你要嫁,就能嫁的,尤其唐家如今亲事既定,想要说这亲,就更难了。”
张氏张口语言,王二止住她:“听听娘和元儿怎么说。”
“敏儿现在,是骑虎难下,唐家肯认,给她一个妾室的位置,把这事悄无声息的掩了下去,那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但即便是如此,敏儿当了那唐修平的妾,也未必就讨得了好,试问,谁家主母愿意没进门就先看见夫君有妾在,更别说,这妾还怀着身子!”
张氏脸色难看。
王元儿又将那容氏的品行给说了一下,更引得几人脸色发青。
如果这样,那敏儿进去,还不就是被剥皮拆骨的份?
张氏想到那画面,身子一软,完全被抽离了力气。
“那,怎么办?”王二也没了主意。
这事少不得要看唐家的态度,如果唐家肯认,趁着人没进门,先把王敏儿抬进门,不管是藏着捂着,或是送去庄子,等孩子生了再回来,这算是一个好的结局,也是第一条路。
如果唐家不认,那王敏儿若想求一个生字,那就必然要把这胎给落了,再远远的寻一门亲嫁了,只是,想要寻个好的人家,怕是难了,这是第二条路。
而第三条路,那就真的就一个死字了!
“你,你怎么这么恶毒,她怎么也是和你流着一般血脉的妹妹。”张氏听了这三条路,直接跳了起来大骂。
“你给我闭嘴。”王婆子一喝:“我看元儿就说的对,不然你还能想到什么?”
“娘,那唐家,不还没办婚事吗?怎么就不能退婚了?”张氏满面不甘。
王元儿差点笑出来,道:“二婶,退婚哪有这么容易的?更别说,那容家是个什么样的家世,我们王家又是什么家世,和人家比啥?”
“可敏儿怀着他们家的骨血!”
“只要有女人,要多少骨血生不出来?”王元儿冷笑,道:“大户人家重视骨血,但他们更重视名声,更重视名正言顺,敏儿肚子里的,无媒苟合,是奸生子,谁家愿意欢快的接纳?”
不要怪她语言狠毒,实在是,张氏这样还怀有天真的,不打醒不来啊。
张氏是真被打得头昏转向的,想要开口骂王元儿看不得敏儿好,可却也清楚,她说的都是事实!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那小子娶别人吗?
“他们重视名声,不敢胡来的,咱们若是告上衙门,他们怎么也得……”张氏晦涩的说,只是到最后,也说不出话来了。
告上衙门,等于把这事闹开了,是谁吃亏,不言而喻,那到时候不仅王敏儿做不成人,就连王家也别想要这脸面了,王家的闺女也别想嫁了!
婚前失贞,珠胎暗结,这对女人来说,绝对是死罪!
而闹开了,唐家或许名声会受损,但人家完全可以不认啊,更别说,唐家还有人在朝中当官,都说民不和官斗,王家这样的耕读人家,怎么斗得了官?
如今唯一能走的,就是亲情路线,先和唐家接触了!
“阿奶,这事少不得要您老出面了。”王元儿看向王婆子。
“还出什么面,直接灌她药,远远的嫁了吧!”王婆子只要想到要豁出这把老脸,就觉得浑身发寒。
张氏哭了起来。
忽然,屋外一阵喧哗吵闹。
王清儿跑着进来惊恐大叫:“敏儿姐发疯了!”
众人一听,连忙走了出去,只见王春儿正在院门前拦着王敏儿,王敏儿则是对她又踢又抓的,哭着喊着:“放开我,我找他去,他说过要娶我的。”
王婆子脸色铁青,冲着王二大吼:“还不将她绑回屋内去!”
她又紧张地看了一眼隔壁屋,就怕人家听到这边的动静。
王元儿也是气得不轻,真是猪脑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丑事似的。
“放开我,我要找他去!”王敏儿不管不顾。
王元儿直接走到她跟前,甩了一巴掌过去,低叱:“你去啊,你尽管闹,等天下皆知你王敏儿婚前有孕,那时我看你怎么做人,别说嫁人,就等着浸猪笼吧!”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王敏儿哭声一停,满面惊惧地看着王元儿,嗫嚅着嘴唇。
“现在滚回屋去,自有家人帮你作主!”
王敏儿哇的一声跑回屋内。
王婆子直摇头,道:“都晚了,都歇着吧,明天再说!”
张氏张了张嘴,被王二一把拉回了西屋。
王元儿知道一时半刻这事也定不下来,也就回了自己屋里,只是临天光她起的时候,瞧见正屋和西屋的灯火都还亮着,只怕是阿爷他们一宿没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