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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中举之后全文阅读

作者:爱调皮的松鼠     堂哥中举之后txt下载     堂哥中举之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4章 烦忧

    王家的闹剧一出接着一出。

    王老汉受这一吓,直接病倒在床。

    而王寡妇终日躲在家里,不知道在筹算什么。

    李氏倒是过得有声有色。

    她多了个“儿媳妇”。

    “还不去给客人倒茶?”李氏对佘幽恶狠狠的喊道。

    被吓唬了一次之后,李氏现在有点不敢面对王曲。

    特别是王曲现在身边跟着许多护卫的情况下。

    折磨“新儿媳”倒是成了她消遣的把戏,只是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

    李氏:“昨天下人收回来的衣服发霉了,你去重新洗一遍!”

    佘幽:“你自己没长手?”

    “我看你是找打!”

    李氏伸手想拍她,结果反被扭着手臂嗷嗷叫疼。

    ……

    “哎哟!救命啊,儿媳打婆婆啦,快来人啊!”

    李氏哭得昏天黑地去找王老汉做主,但王老汉这时候正是焦头烂额、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去找王老汉非但没讨到好处,反而被臭骂一通。

    王老汉卧病在床,又从王逸轩那里听说佘幽的身份不简单,哪有得罪的道理。

    自己的孙儿宝柱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如今又成天瘫痪在床,哪个有本事过好日子的姑娘家会嫁给这种人。

    王老汉猜测佘幽是另有所图,但并未立即拆穿。

    王家的局势很明了,王老汉不管不顾,王家大房自己过自己的,偶尔会过来聚一聚。

    三房里,李氏被佘幽整得苦不堪言,在天天大鱼大肉的情况下,腰身竟然活活瘦了一圈。

    几日后,王曲见他们没有了新花样,便打算回京。

    胡知县那边他已经通过气了,至于对方会不会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或者对方仍与谢家勾结,他都做好了应对的计策。

    ……

    这天,李氏和往常一样伸着黑乎乎的手从桌上摸了个糕点吃,另一边心里抱怨不已。

    佘幽不见了,临走前还告诫王老汉等人不准帮助李氏照顾宝柱,否则就拆穿王家以假乱真,冒充皇嗣的事情。

    王老汉为了王家考虑,自然点头答应。

    暗中塞钱给李氏去买丫鬟这类主意他们也想过,却都有顾虑在身,不敢付诸行动。

    如今李氏这么一个没照顾过人的悍妇,哪里能照料得了中风的儿子。

    宝柱有时连粥都喝不上。

    久病床前无孝子,同样的,久病床前也没有慈母。

    李氏很快便磨没了耐心。

    她连顿像样的饭都不会煮,即便王老汉在附近另起了间屋子,给他们母子二人搬出去住,李氏仍厚着脸皮每日去隔壁大房家中蹭饭。

    回到了自己屋,却是连生火都不利索了。

    每天一锅稀粥,再胡乱用汤匙盛着塞进宝柱嘴巴,这便是李氏照顾儿子的门道。

    宝柱被她锁在一小间隔屋里,吃喝拉撒皆不能自主,心里却是充满了怨气。

    怨王曲恶毒,将自己这个堂堂皇子塞进农户家中,连顿好点儿的饭菜都吃不上。

    在京中过惯了好日子,如今王家的饭菜都不一定合他胃口,更别提李氏熬出来的半熟米粥。

    嘴里淡出鸟来了。

    埋怨够了王曲,宝柱又斜着眼睛瞪着门口那紧闭的木门。

    李氏这东西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母亲,以往自己真是瞎了眼,喊这种人作娘。

    若是自己的生母高氏还健在,定不会这般坐视不理。

    ——父皇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呀!

    这是宝柱想得最多的一件事。

    他心中怀着希翼,渴望那一天的到来,于是每天使劲咽下李氏煮烂煮糊的米粥。

    ……

    另一边,杨承文回到了京城,却是直接被一群御林军控制住了。

    他被莫名其妙的软禁起来。

    和他关到一处的,是他的母亲如侧妃。

    “娘,这是怎么回事?”

    一脸懵然的同时,见自己即将重蹈前世覆辙,杨承文不禁脸色难看的询问母亲。

    他离京多日,对于京城近来的传闻一概不知。

    如侧妃被废一事,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就算我驻守的蒲津城被攻破,那也不应该牵扯到娘你猜对啊!”

    杨承文百思不解。

    如侧妃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视儿子的目光。

    她说不出口。

    杨承文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神态。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握着母亲的手急切问道,执意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男女那档子事,又是自己理亏在先,如侧妃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娘!”杨承文大喊了一声,“您若是不说出来,我们怎么商量办法?”

    如侧妃咬咬牙,破釜沉舟般转过身背对着儿子,声音细如蚊子的嗡鸣声:“娘和一位故人私交甚密,被你父皇发现了。”

    “什么?!”杨承文听了以后,如同遭到五雷轰顶。

    其实之前看见母亲躲躲闪闪不敢回答的样子他就猜出了大半。

    “杨承曲没有诬告你!”他失控的大喊道。

    如侧妃有些听不懂他的话。杨承曲不是和儿子一起去了边关,这会儿还没回到家的么。

    杨承文却脸色煞白,跌坐在地,自嘲般颓然嗤笑:“我不是父皇的儿子,难怪我和他长得不像。”

    难怪自从王曲入府,自己在父皇的面前一再出丑。

    杨承文几乎可以想象,一边是亏欠了多年的亲生儿子,另一边是白养了许多年的孽种。

    “父皇现在一定大发雷霆,难怪他总是偏袒杨承曲!”

    杨承文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如侧妃伸手想要安抚他,却又害怕将其伤得更深。

    ……

    勤政殿。

    信王面色如常,并不像杨承文所说的大发雷霆。

    他正处理着政务。

    “陛下,梅先生求见!”

    内侍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响起。

    信王执笔的手一顿,抬起了头,“宣!”

    他下令之后,又埋头批改奏折。

    没一会儿功夫,梅史龄疾步而来,扑通下跪。

    “皇上!”

    他声音颤抖,又极力强作镇定。

    “还请皇上遵守诺言,三思而后行!莫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梅史龄痛心疾首,又分外注意自己的语气。

    信王缓缓抬头,一眼扫视过去,笑道:“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他这会儿连晒着梅史龄,迫使其心乱的把戏都置之不用,更不必猜测对方的心思。

    梅史龄只得实话实说,请求信王放过杨承文与如侧妃二人。

    “本王从一开始就不想难为他们!”信王嘴角微微勾起,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不过你若想让他重获自由,就得先拿出点诚意!”

    信王的声音很平静,梅氏心内却百般纠结。

    信王在催促他坑害梅氏一族的人。

第275章 蜕变

    杨承文重获自由是在十几天以后了,恰好是王曲回京之日。

    被软禁宫中的杨承文,如今仿佛变了一个人。

    王曲回宫时撞见他,瞧见他脸上一片淡然,似乎往日的旧恨已然烟消云散。

    如侧妃跟在他身后,脸色悻悻的,似乎有些躲闪着旁人的目光。

    如侧妃与杨承文被贬为庶民一事早已传遍朝野。

    如今他们母子二人落难,便是往日巴着他们的外家张家,也是一副躲着走生怕沾惹上麻烦的态度。

    “真是可恨!”如侧妃一阵懊恼。

    但这会儿娘家怕被她带来祸患,不认她甚至还躲着她,母子二人最后的依靠如土墙瓦解。

    “这可怎么办?”如侧妃焦急不已。

    “若是留在这里,王曲要对付我们太容易了。要不然我们离开京城吧!”

    杨承文抬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离开京城?你想死在半路上?”

    他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以杨承曲的心性,是绝对不会容忍我安全离开的。”

    如侧妃心急如焚:“那怎么办?”

    杨承文目露思索:“我在想,父皇为什么会放了我们?”

    天子戴绿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是换作其他皇帝,兴许抄了如侧妃的娘家都有可能。

    “兴许是你父皇顾念旧情……!”如侧妃不太确定的说道。

    “哼!”杨承文嗤笑一声,眼中闪过嘲意:“若他真的顾念旧情,先前便不会那样对待我们。”

    “他一定是另有图谋!”

    杨承文的话,令如侧妃目露思索之色。

    “难道是他?”

    迟疑不过片刻,如侧妃将自己的旧情人梅史龄说与儿子听。

    “难怪!”杨承文冷笑。

    如侧妃不明所以,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离开京城!”杨承文淡淡说道。

    如侧妃急切道:“可你不是说王曲会半路截杀……”

    “父皇既然放了我们,一定是和梅史龄达成了某种协议。”杨承文打断母亲的叨叨废话,冷声道:“他不会让我们死的。”

    “若是王曲执意要杀呢?”如侧妃惴惴不安道:“王曲是你父皇唯一的儿子,他一旦除掉了你,皇上就算是动怒,也不会对唯一的儿子下毒手。”

    “唯一的儿子……”杨承文一愣,旋即想起自己并未与母亲提起楼箜以及莘妲夫人的事情。

    他懒得在这时候说那些话。

    “王曲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他比我更清楚父皇的冷酷,所以绝不会愚蠢到犯下忌讳。”

    “若真是这样,倒也还好!”如侧妃长出一口气。

    杨承文瞪着她,“好什么好,他不动手,我怎么将他拉入泥潭。”

    其他人如何他管不着,但杨承曲也好王曲也罢,这两人他绝不会放过。

    “文儿……”如侧妃有些听不懂儿子的话,却还是温言劝导:“我们别再很他斗了,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我们斗不过他的。”

    杨承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冷看了母亲一眼,他转身离开。

    如侧妃只得跟上去。

    ……

    “父皇!”

    回了宫,王曲本想第一时间去勤政殿向信王请安汇报。

    扮成婢女和他一同入宫的佘幽拦住了他。

    “如侧妃不洁之事被揭发,杨承文的真实身份败露被贬为庶民……你应该知道,他要动手了。”

    “他要动手除掉梅氏一族?”王曲问道。

    佘幽轻轻摇头:“他要除掉的不一定是梅氏,还有比梅氏对他威胁更重的王谢两家。他恰好需要一把锋利的剑。”

    “你是说他会借我的手,除掉心腹大患。“王曲若有所思。

    佘幽叹道:“我以为你早已看清,他借着雍王的手除掉先帝,又借着边关各方势力的脉络联动将局势搅混……”

    “现在梅氏受挫,楼家几乎全军覆没,而乌蒙也是元气大伤引发了内乱。”

    最大的受益者,自然就是登基时日尚短的信王。

    “我以为他不是那种人。”王曲叹息。

    佘幽轻笑:“你对我也要有所隐瞒吗?”

    “好吧!”王曲无奈道,“我从一开始就提防着他。”

    “可是他似乎有所察觉!”

    佘幽不免皱眉,“是我轻敌的缘故。”

    她重生之后急于提升实力,修炼暗劲,没有第一时间去联络信王的卧底。

    反倒是在信王接触永安县之时,将何处的势力情况打探清楚。

    信王应该在那时就有所怀疑了。

    如果苏如是和楼箜等人据实说出自己的存在,信王一定认为那些事与王曲有关。

    “你早做准备吧!”她无奈的提醒道。

    ……

    王曲来到勤政殿的时候,信王在批阅奏折。

    “你终于回来了。”听到动静,信王抬起了头,看见王曲时,他眼中泛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佘幽没有来,王曲看不透信王的心思,只得加倍小心。

    “父皇!”他拱手,向信王含笑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你现在可是大功臣,快自己找个椅子坐下!”信王戏谑道。

    “功臣?”王曲抬起头,疑惑的望着信王。

    他摸不清信王所谓的功臣指的是什么事。

    是他守住了没有经受攻打的潼武,还是他诱骗梅氏之人在回京半道上等死,还是他找到了梅妃之子?

    信王眼中闪过一丝晦涩难懂的情绪,转而,他起身信步走下来,拍了拍王曲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可是大周的功臣。”

    王曲正待回答,便听见殿外传来脚步声。

    内侍进来禀报:“大皇子到了。”

    王曲:“……”

    这个大皇子指的应该是楼箜。

    也就是说,信王在他滞留荷花村那段时间,已经迅速地认可了楼箜的身份。

    这本来也是他停留在荷花村的原因。

    若是与楼箜同时回到京城,长子的身份出现变动,他的处境会相当的尴尬。

    仿佛察觉到了他身躯一僵,信王在王曲的后背上拍了拍。

    力道不小。

    是警告吗?

    王曲眼中一笑,“皇兄!”

    他向前一步,对着刚刚进入勤政殿的楼箜拱手。

    ……

    王曲的寝殿里,佘幽在摆弄茶具。

    王曲相信她,却没有做到完全相信。她亦是如此。

    所以才会放任楼箜等人回京。

    唯有这样,王曲才能刻骨体会到她前世之时的处境。

    他们才能真正统一战线。

    信王愧疚于高氏,也愧疚于梅妃,但相对来说,他喜欢的是梅妃,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完成梅妃的心愿。

    所以信王所希望的太子人选,只会是楼箜。

    既能完成梅妃复国的心愿,又能使大周皇室延绵。

第276章 回殿

    深黑色锦袍,衬托得楼箜极为冷穆。

    王曲看着他走进殿内,若有所思后,王曲撇头瞧见信王嘴角含笑,“梅儿!”

    信王如了梅妃的心愿,将二人的孩子取名为“梅”,承梅,继承梅氏?

    略微低笑,王曲抬头向信王抱拳道:“儿臣恭喜父皇再添龙嗣!”

    这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似乎也在为梅妃之子的回归感到欣喜。

    信王侧目过去,饱含探究之意。

    王曲没有才学是真,但其心思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他是自己几个儿子中最能忍的一个。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想不通,若是皇室中多出了几个皇子,对他的地位是为无益的。

    此次来京认亲的不只是梅妃之子,连信王自己都没想到,远在边关的潼武城里,竟还有另一个孩子。

    莘妲与李巡瞒他瞒得很好,一丝风声也没透露出来,直到王曲前去,这孩子的消息才逐渐泄漏。

    李巡也许是觉得时机到了,也许觉得由王曲捅破这个消息再好不过,最后却闹到了那样的境地。

    “二柱,你觉得你与承梅相比,孰胜孰败?”

    信王状似随意的含笑问了一句。

    王曲没有正面回答:“父皇说笑了,人皆有不同,但各有千秋。”

    他打了个哈哈,含糊应付过去。

    信王的这一问看似简单,实则他根本无法作出精准回答。

    更何况楼箜还在场。

    王曲望过去,见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信王,察觉到王曲的目光时,毫不留情的瞥了过来。

    四目相对。

    楼箜眼底的憎恶一顿,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便率先撇开目光。

    他的真正目标是大周皇帝,这个杨承曲再讨厌也不是主谋,就算要杀也得在除掉大周皇帝之后。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获得足够的信任才能接近信王。

    “父皇劳心朝政,想必也累了,不如由孩儿来代劳?”

    楼箜这话一出口,信王不由面色古怪,王曲更是听得忍俊不禁。

    便是楼箜当真成了太子,对于插手朝政也得三思而后行,哪有一上来就这样说的。

    空气中有些沉闷,却迟迟听不到信王的呵斥声。王曲有些纳闷。

    楼箜说出了僭越之言,按理说至少是该骂几句的。

    信王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楼箜的肩膀欣慰道:“皇儿知道体恤朕,果真难得!”

    他略有深意的扫视了一眼王曲。

    这两个孩子乃是亲兄弟,性格却全然不同。

    王曲心思诡谲性格阴沉,哪怕表面装得再温雅,一些细节上也总会突显其心性。

    楼箜看似深沉偏激,却能说出这番实诚的话,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此提防他,说他城府深只怕说不通。

    沉思良久,信王提到了佘幽。

    “据苏如是所言,你与她亲密无间?”

    信王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知道佘幽的所作所为了?

    王曲看了楼箜一眼,而后才转回视线,直言道:“据此女所言,她乃是父皇的心腹下属,并且拿出了足够的证据证明其身份,儿臣不得不信!”

    他说着,呈交上来一份书信,上面是信王的字迹,盖有特殊标识和印章:“儿臣此来,正是为了此事!”

    王曲看向信王,言之凿凿。

    信王接过书信,这上面的印章与字迹确实无误,并且还有他授予王曲记认书信的特殊标识。

    “那个女人病死了?”信王收起书信,随口问了一句。

    他这语气随意,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着王曲。

    “已确认无误!”王曲回答,望向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连他都信了自己的话。

    信王注视着他的目光十分严厉,其间偶尔闪过一丝松动,他叹息道:“此事就此作罢,你忙碌多时,先回去歇息几日!”

    ……

    王曲回去的时候,看见佘幽在摆弄她的午夜魔兰。

    “这朵花有用吗?”他问了一句,缓缓坐到椅子上。

    “用处不大,但足以让你父皇生不如死。”

    她说着,缓缓摘下一片花瓣,咬在嘴里,然后脸色一阵青白交加,浑身哆嗦不止。

    王曲知道,她这是毒性发作了。

    “明知道花瓣有毒你还吃,你饿疯了?”王曲咒骂了一句,将她扶到一旁的软塌上。

    人多口杂,佘幽怕有人动了她的花,便将周围的宫人全赶走了。

    连沏壶茶都得亲自动手。

    王曲将茶杯递过去,佘幽狠狠的灌了几口。

    她痛苦的卷缩在软塌上好一会儿,直到逐渐适应了药性,才缓缓睁开眼睛。

    微微一笑,她眼睛一片红润:“快了!”

    她多次辅食花瓣,现在已经逐渐培养出抗体,再过不久就可以驾驭这花瓣的毒性。

    转而言之,她可以暗杀信王的手段便又多出了一些。

    “你这么恨他?”王曲失笑。

    “不是恨,就是……很膈应,憋着一口气,不出不行啊!”

    前世她该做的都做了,所以这辈子哪怕看见李氏等人也没有痛下杀手。

    唯有信王,她无法释然。

    “楼箜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王曲想起在勤政殿内的相遇,忧心道。

    “哪有什么不一样,他基因里就有梅妃那种刻骨的深沉,只不过遭遇逆境才会突显。”

    佘幽冷笑。w

    “他若是足够有良心,怎么会帮着我捉拿楼金满。”

    事实上,若没有楼箜出面,楼金满未必会轻信而中计。

    “他若是识破我们的计划……”王曲有些担忧。

    若是楼箜看破他们,就凭信王对他的偏爱,只怕自己的处境堪忧。

    “他永远也翻不了风浪!”佘幽眼睛微微眯起来,像蛇一样释放着冷光。

    王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佘幽历经两世,比起自己只会更加老练,一定会对那种场面作出应对之策。

    “殿下,莘嫔来访!”

    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尖声,一阵脚步声细细碎碎的走进来。

    “莘嫔?”佘幽一笑。

    王曲叹道:“估计是莘妲夫人,她儿子也被封为皇子了。”

    在他回来之前,信王已经迅速的将事情办完了。

    皇室的族谱重新排了一遍。

    王曲现在已经成了二皇子。

    大皇子杨承梅,二皇子杨承曲,三皇子杨承郅。

    为了避免有人浑水摸鱼,信王全都滴血验亲认了一遍。

    “她找你说不定有什么要事商量,我回避!”

    佘幽从榻上爬起来。

    “好好休息吧!”

    王曲将她压下去,捡起被她踢到地上的被褥,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莘妲夫人正好领着三皇子杨承郅走进来。

第277章 乱子

    “你要与我合作?”

    听了莘妲详述来意,王曲失笑。

    他这笑声饱含深意,似有嘲意。

    莘妲听出来了,锲而不舍的道:“郅儿还小,对殿下构不成威胁。”

    “反倒是大皇子那边,殿下心里比我清楚,陛下对大皇子格外看重,若是我们不能齐心协力,最后一定不会有好的下场。”

    温柔绵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莘妲的话不无道理。

    当然,王曲不会相信。

    “莘嫔娘娘,请回吧!”

    王曲摆手,作出赶客的姿态。

    莘妲夫人微微叹息,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佘幽翻开被褥,调笑道:“莘嫔一番好意,你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撑着头,模样格外俏皮,肩上的罗裳微微下滑却浑然不知。

    王曲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殿下!您回来了!”

    这时候,殿外有个女人小跑着进来了,不出意料,正是多日未见的李嫣然。

    李嫣然直扑到他怀里。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佘幽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李嫣然仿佛才注意到她,连忙起开,低落的道歉:“打扰到殿下和姐姐相处了,是嫣然太过于情不自禁,还请姐姐恕罪。”

    她嘴上说着,眼圈不禁通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情态。

    佘幽不依不饶的刁难:“你现在知道自己错了?还不快滚?”

    李嫣然撇头望向王曲。

    她不相信对方会无动于衷。

    “好了,你先回去吧!”王曲无奈叹道。

    李心霞黯然,三步一回头的出门了。

    佘幽嗤笑,望向王曲,嘴上嘲讽道:“还挺会怜香惜玉。”

    “可惜你那个大美人儿见你不识趣,过几天她就去找下家了,你可别不信。”

    王曲望向李嫣然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

    ……

    李嫣然离开之后,便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桥亭上,望着脚下的溪流,偷偷鸣泣。

    一支手绢儿递到了她前面。

    “擦一擦吧!”楼箜面色淡然的说道。

    楼箜与王曲乃是亲兄弟,纵然不是同母兄弟,长相却也有些相似,只是像的不多。

    “大皇子!”李嫣然心中斟酌片刻,福身行礼。

    “不必多礼!”楼箜扶起她。

    不知是不是李嫣然哭得太久,哭酸了腿,她福身起来的时候脚下一软,自然而然的倒在了楼箜身上。

    “脚,好疼!”

    她泪眼含珠,眼巴巴望着楼箜。

    楼箜没有在意她为什么会脚疼,直接拦腰抱起,放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天啊,你们这是做什么?”

    二人旖旎之时,只听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尖叫。

    李嫣然身体彻底僵住了,尖叫着将衣物掩盖自己的身体。

    楼箜坦荡荡的起来,看着尖叫的那个宫妃。

    在李嫣然不注意的情况下,他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莘嫔娘娘,你可一定要替我们二人保密啊。”

    他这话一出,李嫣然也六神无主的跟着猛点头。

    “莘嫔娘娘,只要您答应保密,嫣然必定会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李嫣然的话,令莘妲微微笑起来,“唉~你们二人郎情妾意,可恨那二皇子横刀夺爱又不加珍惜。”

    “也罢,本宫就替你们瞒下这件事。”她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目光扫向楼箜,二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附近的人都被本宫斥退了,你们二人继续……”莘妲微笑道。

    “不了,嫣然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李嫣然心神不定,这会儿她早已失去了主意,抓着衣服慌慌张张的往别处跑。

    楼箜与莘妲夫人静静的看着她逃离,皆是浮现出一丝隐秘的笑意。

    莘妲夸赞道:“大皇子好本事,连二皇子殿下费心讨来的大美人都降服了。”

    楼箜整理着自身的衣冠,漫不经心的笑道:“一个残花败柳,被杨承曲用腻了的女人,有什么值得开心的,若不是你那个计划……”

    他眼底逐渐浮现出阴霾。

    莘妲夫人趁机进言,“殿下,二皇子戒备心过重,您和他又有血海深仇,一定不可以操之过急。”

    楼箜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丝嘲意。

    为了蒙骗莘妲这个蠢女人,他已然将大周皇帝所犯的罪孽全部归咎于杨承曲身上。

    莘妲以为他恨二皇子所以自以为是的找他合作,可实际上他最恨的是幕后主使的大周皇帝。

    最好的报复方式,自然就是引导大周皇帝误杀他自己的儿子,令其痛苦与后悔。

    莘妲见他眼底浮现怨恨神色,只当自己挑拨离间成功,便渐渐露出得意之色。

    郅儿还小,争不过他两个哥哥,但只要大皇子和二皇子争端不休,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各怀鬼胎的二人相视一笑,莘妲夫人身子一软,缓缓靠过去。

    “大皇子?”

    “嗯!”

    ……

    几日后。

    朝堂上发生一件大事,对王曲极为不利。

    谢家指控二皇子杨承曲,在永安县杀害胡知县一事。

    “胡知县死了?”王曲听到御史台的人呈报事迹,不由惊愕。

    他过度的以己度人,没料到谢家远比他所想的要狠辣。

    当日他曾在永安县的县衙里胁迫吓唬胡知县,如今谢家杀了胡知县,又弄出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所为,朝野上下也有不少谢家的门生。

    被群起而攻已在王曲意料之内。

    “胡知县乃朝廷命官,纵使有错,也不该在未查明真相的时候滥用私刑。”

    “二皇子此举,分明枉顾周律。”

    ……

    站在杨承文那一边的官员,原本正颤栗着生怕王曲秋后算账,这会儿找到缘由,便一个劲儿的奚落下去。

    更多的朝臣,却是作壁上观,没有掺和此事。

    信王毕竟才登基不久,这时候站队操之过急,也容易生变。

    “老二,你可认罪?”信王目光扫视过来,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胡知县就是我杀的!”王曲直接认罪。

    “什么?”

    “此事竟是真的!”

    “……”朝臣们私议纷纷,一众敌对官员直接出列,立成一队,“请陛下替胡知县做主!”

    信王望着王曲,状似有些无奈的叹息道:“既然是你所为,那……”

    君无戏言,他话一出口就无法收回,王曲直接打断:“父皇自然可以替胡知县主持公道,那么——那些被胡知县无故害死的百姓,谁来替他们伸张正义?”

    信王语塞,微微蹙眉。

    王曲却冷笑道:“事已至此,儿臣有些话不得不说。”

    他一直想找一个时机,扫除一些障碍。

    “这些人————”王曲回身,扫视身后的一干朝臣,手指头一阵点戳:“你们结党营私残害忠良,如今公然包庇罪臣胡知县,可谓一丘之貉……”

    说着,他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张大学士,你觉得我说得可对?”

    他盯上了如侧妃的兄长,三贤之一的王宪之的岳丈张翰林。

第278章 讨剑

    “殿下慎言!”

    “老臣几朝为官,岂能容忍此等污蔑!”

    “分明是有人强词夺理,蓄意撇开话题。”

    “还请陛下明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清永安县知县的死因。”

    ……

    一干朝臣被王曲指责,便纷纷开口。

    有聪明的仍旧作壁上观,生怕被王曲盯上了会牵扯自身。

    但无疑的是,经此一举,朝臣对王曲这个二皇子的好感已经降至最低。

    换句话说,现在朝堂上愿意拥护楼箜的人一定远远多于王曲这边。

    就这几句脱口而出的话,令一些老谋深算的朝臣纷纷摇头,暗叹二皇子太过于年轻。

    信王却是露出了笑意。

    摆了摆手,压下众朝臣的蜚语后,他目光灼灼的注视着王曲:“你刚才所言是为何意?”

    信王已然有些意动,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若是处理得当,他不仅可以使大儿子占据绝对上风,还能够借着王曲这个二儿子的手,除去一些碍眼的人和事。

    所以才会压下朝臣谏言,让王曲接着说下去。

    王曲仿若不知他的处心积虑,仍旧一根筋的直言,“朝中有歪风盛行,儿臣认为,现在正是清肃歪风,摆正朝纲的好时机。”

    说罢,王曲目光扫向旁边闹得最欢的一个朝臣。

    “杜尚书,你身为吏部尚书,却与人合谋暗箱操作,胡知县原本不过是一个当铺掌柜的儿子,竟也被你批下功印,实在荒谬!”

    此话一出,朝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汇聚在二人身上。

    杜尚书急忙喊冤,但王曲早已从佘幽那里获悉了许多官员的软肋。

    杜尚书与江南王谢来往过密,王曲绝不相信信王能够容忍这种人存在,先前不发作,只怕是缺了一个好的借口和刀刃。

    按照佘幽所说,王曲呈交了杜尚书滥用公权的证据。

    信王假意替杜尚书开脱几句后,最后露出被证据打败的惊愕之态。

    王曲知道他是在装蒜,但这正合他意。

    “张大学士,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王曲盯着后边冷汗淋漓的张翰林,“你是否也认为,朝中纲纪急需经受一场拨乱反正?”

    “殿下……老臣愚钝,看不清朝中有何问题!”张翰林左右顾而言之,根本不敢得罪其他人。

    王曲声音一冷:“杜尚书渎职一事证据确凿,你怎能看不清问题所在?朝中净是你这种无能之辈?”

    他刻意刁钻的话语,只听得张翰林暗暗叫苦。

    即便此刻自己能说出好话推辞,这个刻薄的二皇子也一定会另找借口。

    他自知处境,以前他和杨承文是一边的,为此还曾找过王曲的衅头。

    如今杨承文已被证实并非皇嗣,张翰林年纪大了脑袋却还活络,早已爬墙另外找了楼箜作为靠山。

    当下,楼箜站了出来,替他回复:“二皇弟话中有话,其中的深意不如直言!”

    时过多日,楼箜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也许是信王这些天的悉心教诲,他与从前的模样两相径庭。

    “我询问的是张翰林,皇兄你何必这么紧张?”王曲看着他。

    楼箜淡淡一笑:“二皇弟说笑了,愚兄只是认为,你这些话言过其实。”

    信王看着底下的两个儿子针锋相对,不由头痛的按了按额角。

    他看着楼箜的眼中浮现一丝满意,原先的承梅心性浮躁沉不住气,而今面对承曲的挑衅能够沉着自若,可谓难得。

    “好了!”

    他低喝了一句,制止儿子们的争纷。

    金銮殿内一派安静。

    王曲忽然抬头,直视着信王,拱手请示道:“父皇,儿臣以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朝为官者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心系百姓。”

    信王道:“此言何意?”

    王曲一笑,道:“肯请父皇赐予儿臣一柄尚方斩马剑!”

    “尚方斩马剑?”信王一愣。

    朝臣更是摸不清头脑。

    历朝以来从未出现过王曲所说的这把剑。

    “何谓尚方斩马剑?”

    王曲低沉一笑,抬起头,将初来京城时杨承文所吐露的那些话复述一遍。

    “荒唐!”

    “此剑不可面世,否则祸乱朝纲!”

    朝臣们个个反对,无论是否打算站队的官员,皆是抵制此剑。

    信王更是直言拒绝:“这不可能!”

    王曲笑道:“父皇可还记得在永安县之内,我们的三数之约?”

    信王沉默,沉思良久,他缓缓开口:“此事容朕三思过后再下定言。”

    ……

    退朝之后,王曲便直奔寝殿。

    信王已经命人在京城建起两座皇子府,等皇子府建成,他就可以搬出去了。

    见他回来,佘幽询问:“尚方斩马剑到手了?”

    “没有!”王曲摇头,疑惑的望着她:“你那时候是怎么弄到尚方斩马剑的?”

    佘幽思索片刻,笑道:“那时杨承郅暴毙,梅妃之子下落不明,而杨承文的身世已被信王识破只是没有曝光,信王明白他只有我这么个儿子,自然有求必应。”

    这辈子发生的变化确实有点多了。

    “杜尚书倒台,他的同盟会不会向我出手?”王曲问道。

    “所以你的动静必须加快!”

    佘幽眼中狠色稍显,低声道:“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让你父皇知道,现在的朝臣还有王谢两家,都急需一场清肃。”

    不用她说,王曲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时间不怎么充足了。

    “其实你也用不着那么担心。”佘幽眼睛一转,又笑着说了一句。

    她记得清楚,今夏开始各地会陆续出现旱情,届时饥荒频发,朝廷一定会派发赈灾粮饷。

    以往捞惯了的,这时候再出手一定会引起注意,留下许多掩饰不住的证据。

    或许会有部分警醒的收敛手脚,但也一定会有另一些贪心的,只需要多揭露几处,信王一定迫不及待的需要一把剑去将那些手脚砍断。

    她说得轻松,但王曲却没那么乐观,“没有尚方斩马剑,我出师无名,想调查清楚也不容易。”

    “既然这样,那就不等了。”她眼中泛出笑意,朝王曲挑了挑眉,“我有办法让你父皇就范。”

    ……

    信王下朝之后,便直奔勤政殿。

    别的不说,从他处理政务的时间来看,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内侍在一旁小心侍奉:“陛下,二皇子所说的那什么斩马剑,您……”

    内侍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着皇帝的脸色。

    信王心中不悦,转念一想,他露出微笑,向内侍开口问道:“你觉得朕该不该答应皇儿,赐予他那柄尚方斩马剑?”

    内侍想起刚才从莘嫔那里接过的银子,巧言说出不该赐下宝剑的理由。

    有理有据,可恶辩驳。

    信王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便遂了那孩子的心愿吧!”

    他猛地一甩袖子,朝着另一处离开了,内侍惨白着脸,颤巍巍跪在地上。

    一旁一直看着的另一位老内侍暗暗摇头,跟上了信王的脚步。

    “那孩子不懂事,哪能随便接手旁人塞来的银子呢。”老内侍叹息。

    信王负手站在庭院长廊上,心中却是一乐,撇头问道:“你这老货,该不是也背着朕收拿供奉?”

    老内侍“哦哦”几声,连喊冤枉。

    ……

第279章 剥茧

    几日后。

    信王赐下尚方斩马剑,而这已在王曲意料之内。

    之所以在金銮殿明晃晃的得罪群臣,王曲的用意,自然就是为了降低信王的戒备心。

    他若是温文有礼,做那群臣敬仰的下一任储君热门人选,信王多多少少会对他有些戒备。

    如今王曲公然开罪众臣,那些臣子虽说拿他没有办法,但支持力度一定大大下降。

    相对而言,信王答应开创尚方宝剑先例一事,也就提高了不少可能性。

    买通信王身边的人,故意说自己坏话,这是王曲的下一步动作。

    信王多疑,若耳边听到的都是王曲的好话,必然会疑心王曲收买人手。

    而现在王曲反其道而行之,收买那些内侍在信王耳边说自己的不是。

    以信王的多疑,定会以为有人在针对王曲。

    从另一个层次看,甚至可能有人结党营私,打算动摇他的统治权。

    ……

    “他若是剥茧抽丝、彻查到底呢?”佘幽没有那么乐观。

    她比王曲更加了解信王。

    “若是他查出你的所作所为,对你的戒备心会倍增不止。”

    佘幽的话王曲也曾考虑过,但就目前而言,他认为信王没有那个闲工夫。

    “楼箜已经上报了几处梅氏据点。”王曲说道。

    当日在边关潼武城,察觉到楼箜偷听自己说话,他故意向苏如是提起阴谋暗算梅氏一事。

    估计到现在楼箜还以为认祖归宗一事是大周的阴谋,其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前朝余孽。

    楼箜不知道他就是真正的皇子,为了取信于信王,已经说出了几处不重要的据点。

    信王在忙着派人去围剿那些据点,别的事情不一定抽得出空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佘幽有些疑惑。

    信王身边的人不好收买,先帝就是因为重用怀有异心的老内侍,最后死得莫名其妙。

    而今信王对于身边的人都会定时清查,收买眼线一个不小心就是弄巧成拙,收获虚假的消息。

    王曲笑着说:“是昨天莘妲为求合作,为表诚意,她告诉了我这些事。”

    事实上,他对这个消息疑信参半。

    佘幽也是一笑。

    “有没有可能,我们的所有计策都被识破,然后跌入他们编织的一个大网里?”

    她目光闪烁,眼底不时浮现出晦暗不明的情愫。

    正是因为处处小心,她在前世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识破?”王曲若有所思,迟疑着道:“你的意思,是楼箜其实已经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与莘妲甚至与信王联合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计策有几处致命的破绽。

    其一,若是信王利用手段从苏如是和楼箜那里听到所有的真话,必定能够看破自己的险恶用心。

    再来就是,信王哪怕只查个一知半解,也多多少少能揣度出他们的用意,然后为此作出对策。

    围剿梅氏据点,说不定就是一个陷阱。虽然到目前为止,王曲看不出围剿梅氏这一事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祸患。

    “围剿梅氏确实不能给你带来祸患,却可以为楼箜带来利益。”佘幽道破了他深层的顾虑。

    信王亏欠了梅妃,却也同样愧欠高氏,他纵然要完成梅妃的遗愿,也不会通过伤害高氏之子来达成目的。

    “围剿梅氏一族,能给楼箜带来什么利益?”王曲百思不解。

    佘幽却经验老道的笑了笑,她知道信王的目的,一如前世她曾经受惠的那样。

    “信王到现在都没有揭露出楼箜身为梅妃之子的身世,向外只说他是平民之女所生,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本朝的臣子一向抵制梅氏遗族。”

    “若是楼箜的身世暴露,所有的朝臣都会放弃他,甚至反对他。”

    “唯有洗清梅氏的污点,楼箜才能堂堂正正的出现。”

    佘幽这一番话下来,王曲茅塞顿开。

    “若是我们现在揭露楼箜的身世……”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转而又黯然摇头,“不行,这样一来我就过于显眼了。”

    信王不是好糊弄的,无论他们用任何手段差使任何人去揭露楼箜的身世,最为最大受益者的他,都会遭受怀疑。

    佘幽没有打断他的思索,有些讥嘲的笑道:“莘嫔若是知道这件事,那么她的所作所为就不奇怪了。”

    莘妲的儿子还小,等到杨承郅长大成人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对莘嫔而言,她必须让局势处于平衡状态。

    这一次她将这个消息告诉王曲,其用意必然就是要王曲从中捣乱,破灭楼箜洗白梅氏名声的算盘。

    “如果是这样,莘妲的话就有可能是真的。她昨日所说的消息,也是真的。”佘幽眼底浮现出幽光,“还真让她盘算成功了。”

    楼箜与梅氏的洗白计划,她和王曲是一定要阻止的。

    “这个女人不可小觑!”王曲点头道。

    佘幽却笑了起来,“她再厉害,她那儿子也不是亲生的。”

    这是莘妲的软肋,只是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并不多。

    莘壬部族为了让皇子与自己的族人培养出感情,也为了使信王心怀愧疚,故意将杨承郅这孩子留在边关长大,如今才几岁大的杨承郅来到京城后,日日夜夜哭喊着想念莘壬部族。

    “你那朵午夜魔兰怎么样了?”

    闲暇下来,王曲提起了佘幽的宝贝。

    佘幽不无得意的道:“还差三个月就能在白日花开!”

    没有培养过植株的人,绝不会知道在不利用科技手段的情况下培养这些话,需要花费多少心思才能颠倒其习性。

    “万不得已,就只能用这东西了。”

    王曲一叹。

    佘幽嗤笑了一下,“就算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这朵花我也一定会派上用场。”

    “你别看现在信王对你和楼箜好像差不多,过几天差别就出来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提起自己的往事:“我那时候犯傻,自告奋勇去清剿梅氏,不仅解了信王的心头大患,还被杨承梅记恨。”

    到最后她棋胜一着,眼看就要将收押在天牢的杨承梅赐死,却被病床上的信王喊去,备了一桌所谓的送别酒宴。

    那时候她哪懂得什么药性,稀里糊涂被梅氏的人暗算中毒。

    王曲一直知道佘幽在信王那里吃过很大的亏,见她主动提起前世的事情,便聆听以及思索。

    毕竟若不是佘幽重生,很可能她所说的就是自己将要经历的事情。

    空气有些低迷,佘幽笑道:“言归正传,现在信王一定操碎了心。为了洗清梅氏的人。”

    名义上,信王以清剿梅氏之人为借口,到最后一定会“弄巧成拙”。

    比如,梅氏的人做下大功劳。

    或者有什么德高望重的神仙站出来,为楼箜预言一番。

    民间对此信之如讳,就算有人不相信,在大势所趋之下,也不会出来说破。

    “你好像很熟悉?”王曲好奇的看着佘幽。

    后者轻笑:“是啊,他上辈子不知道梅妃之子还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帮我的。”

    所以她求雨成功,得以声名大放。

    事实上那不过小旱之后的第一场雨,信王事前派人从众多老农那里打听来的雨迹。

    别的地方信的人不多,但京城众口相传之下,许多人都相信了。

    而自京城传出去的消息,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区别,渐渐就有了求雨之说。

第280章 剥茧

    就在王曲收获尚方宝剑的同一天,京城的某个戏班子,上演了“二皇子执剑诛佞臣”的戏码。

    戏台上,“二皇子”铁面无私,将一干奸臣全部诛杀。

    有意思的是,这些奸臣与京城里的一干官员有若干相似之处。

    戏文里,“二皇子”抓住了众多官员的把柄,轻而易举的戏耍那些奸臣,令他们互相对付,最后统统落马。

    戏班子这一出戏码现世,顿时有无数草台争相模仿,编得越来越神乎。

    到后来,各大酒楼的说书先生,也都开始杜撰出了各类版本。

    “这是谁的手笔?”王曲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佘幽倒是没怎么在意,略微笑了笑,“是杨承文!”

    上辈子她借着这种手法,将王谢两家的名声打落尘埃,后来世人听惯了王谢的坏话,便下意识觉得王谢两家有碍于大周的发展。

    杨承文乃是重生之人,会模仿她使出这类计策不足为奇。

    “信王若是看过这出戏,一定会以为你刻意在民间散播此类谣言。”

    佘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王曲听说是杨承文所为,心里反倒平静了。

    “父皇的耳目众多,若是杨承文所为,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说着,目光微冷,袒露自己的杀心:“杨承文如今被贬为布衣仍不安分,真是活腻了。”

    一瞬间的功夫,却又收敛了杀意。

    杨承文现在已经不是皇子了,他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蠢事。

    这样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拖往日仇敌下水?

    王曲不难想象得出,杨承文在故意激怒他,想诱使他动手行凶。

    “看来不用我说,你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佘幽淡笑了一下,看着手掌的纹路漫不经心道:“杨承文被贬为庶民,已经丧失了继承权,你若是对他动手,只会加重信王的猜忌。”

    “可父皇对我本就不够信任。”王曲仔细端详着手上的宝剑,“这把尚方斩马剑之所以会面世,更多的原因,是父皇他想扫平王谢两家了。”

    可最终信王认定的继承者,只会是梅妃之子楼箜。

    这一点佘幽比任何人都笃定。

    “所以你杀不杀杨承文,结局都会一样。”她淡笑。

    “那就动手吧!被人盯着后背,总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王曲缓缓开口。

    ……

    勤政殿。

    信王正在批阅奏章。

    殿内的几个桌案上,整整齐齐的堆积满了若干奏折。

    自从几日前信王将尚方斩马剑赐下的消息传出,朝野上下炸了锅。

    几乎每一个官员都上奏皇帝,劝诫皇帝揽权自用,不要旁落他人之手。

    信王多多少少能看出这些臣子的心思。

    可就他而言,与除掉王谢两家相比,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是,赐给王曲尚方宝剑确实会给予对方过重的权柄。

    但这宝剑赐下了又不是说不能收回来。

    相反,让王曲假以宝剑的威势去针对王谢两家,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再收回来,赠予承梅……

    信王心念微动,从桌案旁捞起了一幅画。

    抓着画轴摊开来,画上显露出一个头戴梅花簪的绝色美人儿。

    “梅儿!”信王目光逐渐流露出痴迷之色。

    一旁,伫立了许久的楼箜目光冷淡,甚至流露出一丝无奈。

    就在刚刚,信王将苏如是甚至是李嫣然等人都传唤了过来。

    潼武城里发生的事情,佘幽的真正目的,一切早已了然。

    突然间听说那么多事情,楼箜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接受与应对。

    “父皇!”他拱手行礼,想要告退。

    自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世,对他而言,看着父亲对母亲的画像流口水,无疑是一件恶心且无聊的事。

    信王回神,尴尬的笑了笑之后,叹息道:“承曲心思诡谲,他若是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只怕还会有下一步行动。”

    他说着,满是关怀的眼神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你斗不过他!”这番话说出口,他心里有些无奈。

    在信王看来,喜怒不定的王曲,远比楼箜要更加适合继承大统。

    王曲或许现在还有些稚嫩,但信王有足够长的时日去教导和逼迫,勒令其成长。

    楼箜虽是梅妃之子,却远没有梅妃那般狡黠,一举一动的意图都太容易暴露了。

    就之前信王所看见的,楼箜想插手朝政,竟然敢当着他这个父皇的面直言说出要帮忙处理政务,实在蠢笨。

    楼箜听见信王的评价,似乎有些自卑的埋下头,声音低沉的回应:“儿臣愚钝。”

    他对于自己的真正身份有些不适应,嘴上却还是流畅的喊着父皇。

    信王眼底泛着笑意,“也罢,时日还长,你先回去休息。”

    他这么说了,楼箜顿了顿,郁气的询问:“为什么要杀大伯父?”

    虽说有梅史龄这个梅氏之人作证,楼箜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

    但楼家特别是楼征遇难的事情,楼箜仍然无法释怀。

    即便信王说过,梅妃之所以会死,与楼家关系匪浅。

    信王头疼的按了按额头,“朕是为了替你母亲报仇!”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梅氏的人?”楼箜问道。

    问话的同时,他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信王,生怕遗漏了信王脸上流露出的某些重要讯息。

    信王哭笑不得,只得再次解释:“若要打探梅氏的据点,朕有的是手段,别的暂且不提,就那个梅史龄所知道的据点,比你知道的还多。”

    楼箜点了点头。

    二人之前已试过滴血验亲,他对于信王的话信了三分。

    但在边关偷听到的王曲的话,已然使得他对信王这个父亲满心的不信任。

    信王目光老辣,一眼看出其中的关键问题。

    信任这东西需要长时间来验证,除了一点点的培养,他即便是九五之尊也做不到一蹴而就。

    他苦笑着目送楼箜离开。

    知道楼箜的脚步声彻底远离,信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淡淡的,目中透露着寒光。

    “承曲简直放肆!”他将手上的奏折往地上一扔,满脸的愠怒。

    只是他情绪控制得极好,很快便回复常态。

    一旁的老内侍笑眯眯上来,替他捡起了奏折,“陛下已然将尚方宝剑赐给了二皇子!”

    老内侍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信王冷笑,“和氏璧经手,终非其主!”

    细想尚方斩马剑的影响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王曲,而是楼箜。

    实在是王曲这一次的所为,令他心里大感失望。

    收买内侍说反话也好,边关给楼箜设套也好,就连威逼李巡这件事,这些事情都透露出了王曲的心思有多么的不安定。

第281章 抽丝

    开春之时,楼箜奉命前去清剿梅氏的据点。

    一多月闲暇下来,王曲除了时不时出去参加宴会,在佘幽的帮助之下,也逐渐认识了朝廷运转的各个重要节点。

    换而言之,他知道的东西已经不少了。

    无聊了大半个月,王曲听说楼箜要去清剿梅氏,便和许多人一样,夹道送行。

    楼箜带着部下走过街道,一个个陌生的面孔跟在他身后。

    蓦地,王曲轻笑了一声。

    他发现信王派给楼箜的这些人手,都是他不认识的那些。

    之前跟着他从边关回来的那些将士,如今仿佛已被冷藏,再没有露面的机会。

    想必信王是在提防他暗中动手脚,所以才会这样安排。

    王曲哂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目光略过楼箜身后的人。当瞥见楼箜身后一个孱弱的身影时,王曲愣了一下。

    “青提大师?”他瞳孔微微一缩,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终于知道了信王的打算。

    本该随着来恩寺覆灭的青提大师,如今竟然还活着,混迹在楼箜的军队之中。

    这是王曲没有想到的。

    就连佘幽,听到王曲提起青提大师的时候,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青提没死?”

    佘幽目光闪烁。

    按理说青提大师应该死了才对,可他竟然出现在楼箜麾下。

    信王那样看重楼箜,楼箜身边那些随行的将士,一定是经过精挑细选、仔细筛选之后,才能留下来的。

    青提大师年老体衰,若不是信王的意思,他决计无法混进军队里。

    “以前杨承文就谋算这让青提大师为他批命,现在信王恐怕也在打这个主意。”

    王曲说着,轻笑了笑。

    当初杨承文百般谋算,最后仍是被识破,现在楼箜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信王全替他算计好了。

    “静观其变吧!”佘幽漫不经心的道。

    ……

    庭院中,信王缓缓迈出步伐,一路欣赏着那些刚刚枯落的小梅花树。

    走了片刻,他停驻在一颗还尚存花蕊的梅花树旁。

    盯着看了许久,微微一叹。

    他将尚方宝剑赐给王曲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但王曲丝毫没有针对王谢两家动手的意思。

    哪怕近些时日,王谢两家的势力一直在幕后推动,挖出了王曲越来越多的错处。

    王曲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但这一次他一点报复的意图都没有,信王不由讶异。

    讶异之后,信王瞬间想通了。

    除了王谢,王曲最想对付的,应该就是楼箜这个人。

    当初王曲不知为何放任楼箜活着来到京城,而今却又暗地里处处布置,想置楼箜于死地。

    这两个自己都有愧欠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和睦共处呢!

    想到这儿,信王头疼的叹息了几下。

    跟在他身后的老内侍十分不解,迎了上来,却只听到信王低沉的声音:“他这是在逼朕啊!”

    “陛下?”老内侍不解的看着他。

    信王背负双手,仰头看着天上飞成“一”字的大雁,眉头皱成川字:“他收买内侍探听宫中的消息,又威胁兵部在军营中训练自己的人手,可谓做得明目张胆无所顾忌。”

    这是信王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而更多的,是王谢两家暗中差使朝臣上奏的信息。

    奏折上,全是王曲揽权营私的事情。

    “你说,朕该怎么做?”信王苦笑。

    他不想让儿子自相残杀,只是如今看来,自己之前的所想是正确的。

    “承梅宽厚,心思容易察觉。承曲却多思,不易相处。”

    信王说着,更是下定了决心。

    “承梅若是继位,承曲还有活路。而承曲继位,承梅必将走投无路。”

    对于王曲这个儿子的心性,他实在太了解不过了。

    老内侍微微抬头,心中缓缓叹息,脸上却没有流露半点风声,“陛下所言甚是。”

    就算是再英明神武的人,总有一处死角是他看不见的。

    有些是真的看不见,有些是在自欺欺人。

    但他不能说破,否则会惹祸上身。

    附属于王谢势力的那些朝臣,这些时日上奏的事情,或多或有有些夸大事实。

    只是皇帝相信了,所以他也得相信。

    该怎么做皇帝早就有了想法,他一个阉人,哪里插手得进去。

    更何况大皇子二皇子之间的斗争,他掺和进去非但得不到好处,反而要惹得一身骚。

    信王却像是下定了决心。

    ……

    就在楼箜出征的这几天,王曲所知道的隶属于王谢一头的朝臣,加倍的攻击他。

    一丁点过错都会被无限放大,御史台的人也像是和那些朝臣提前打好了招呼一样,格外的针对王曲。

    这一日早朝,王曲又被一通指责。

    信王作势要惩罚他。

    王曲只得拿出朝臣们犯错的事情,佘幽前世就将那些朝臣调查得差不多,王曲这会儿知道朝臣们的许多把柄。

    一番鸡飞狗跳不成体统的争吵之后,王曲立下军令状,势必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找齐证据,否则便放弃继承皇位,贬谪到偏远处。

    像什么镇南王镇西王之类的,彻底脱离嫡支。

    王曲主要针对的,是亲近王谢两家的朝臣。

    那些朝臣原本以为一切只是无稽之谈,是知道随着时日一长,越来越多的官员陷落。

    很快,江南王谢两家的家主接到消息,率人赶到京城。

    这时候,离王曲所说的一个月之约只剩不到几日。

    王谢的爪牙被他砍得差不多了,而信王也在盘算着怎么收回尚方宝剑。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信王再也无暇顾及尚方宝剑的事情。

    ——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王谢两家的家主来到京城,却在一夜之间同时毙命。

    这个消息震惊朝野,京城内接触到这一层次的人,也全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来了。

    王谢两家在江南比皇帝还要有威信,特别是在众多江南才子的心目中。

    就连朝廷中的许多文官,当初都曾受惠于王谢,在王谢两家共创的玉山书院里进学。

    而今王谢两家的家主同时受害,很明显是人为之举。

    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自然就是王曲。

    王曲如今已搬出皇宫,住在自己的皇子府里面,半夜派人行凶并非没有可能。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王曲暗害王谢两家的家主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第282章 进宫

    王曲和佘幽商量怎么应对的时候,信王派了个老内侍过来传话,叫他即刻前去宫中,有要事相商。

    王曲记得很清楚,这个老内侍是信王的心腹,如今信王派这个人出宫传话,想必是担心生变。

    说是有要事相商,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一想,王曲的目光瞥向佘幽,后者盈盈一笑,朝他点头。

    想起先前商议的对策,王曲心中稍稍安稳,深吸一口气后,笑道:“走吧!”

    他对老内侍微笑,老内侍也微微点头,脸上始终是笑眯眯的表情。

    老内侍走在前头带路,往皇子府外走。

    半途中,路过幽深的庭院小径时,佘幽却快步走上前,伸手拦了一下,“进宫的路殿下记得,我和这位公公有话要说!”

    她直视老内侍,似在等待老内侍的回应。

    想起来时皇帝交代的话,“不要听信二皇子任何言辞。”

    老内侍摇头,“老奴身负皇命,恐不能……”

    他才说着,佘幽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拨浪鼓,摇啊摇,拨浪鼓的声音格外难听。

    这拨浪鼓有些年头了,抓柄上边还刻着字,那样的熟悉。

    老内侍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开,狭长的眼缝里飘出冷刀子。

    佘幽得意的微微抬着下巴,“现在可以留下了吧?”

    她不是杨承文那个蠢货,重生归来,她掌握的信息格外有用,信王的亲信里边,那些人一个个的弱点她如数家珍。

    老内侍没有回答她,反而转过来看着王曲,饱含深意的道:“殿下好本事。”

    他误以为佘幽此举乃王曲授意,只当信王先前的交托有先见之明。

    王曲摇头:“父皇将我传唤,究竟所图为何?”

    他知道佘幽此刻已然抓住了老内侍的把柄。

    老内侍叹息,“殿下袭杀王谢两姓的家主,如今除了伏法认罪外,还有其他可能?”

    “伏法认罪?”

    “伏法认罪!”

    王曲和佘幽对视一眼。

    他有些不可置信,佘幽却好似已在意料之中。

    “都是儿子,就算楼箜是梅妃所生,但父皇总不可能为了他将我逼上绝路?”

    回忆着这些时日以来,信王不着痕迹的保护,王曲始终不愿意承认。

    马失前蹄的佘幽却嗤笑着嘲讽,“这有什么不可能!”

    她说得轻巧,王曲前皱着眉。

    “你还进宫吗?”佘幽开口询问,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以己度人,更何况还是另一个自己,她心里清楚,一旦知道了真相,以自己的心性,绝不可能犯下蠢事。

    按她的想法,直接出其不意的逼宫,扫除朝中的反抗声音。

    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说动兵部的人,也有把握拿捏如今执掌京城禁卫军的岳家老将军。

    稳定京城局势后,再王谢获悉家主身死的消息之前围剿干净。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想粉饰太平并不难。她前世也一向这样做。

    生怕王曲犯傻,她将话说得明白:“你这一进宫,一旦被软禁关押,先前所有的布置都会化为无用之功。”

    届时,除了伏法别无他路。

    可刺杀王谢两家家主的罪名,即便是皇子,也要为之付出代价。

    最少也要被贬谪,失去继承权。更可能会被朝臣借机落井下石。好巧不巧,王曲前边得罪了众多朝臣,而他的手上有那些朝臣们顾忌的尚方宝剑。

    老内侍微微点头,对佘幽的话表示赞同。

    哪怕现在有把柄落在佘幽手上,但他不得不认同对方的话,二皇子此去宫中,极有可能会成为一步错棋。

    王曲却苦笑道:“我想进宫!”

    “……”

    人真的会变,际遇的不同,哪怕是同一个人,最终也会变得天差地别。

    佘幽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那时候他不是没有察觉信王的意图,只是有时候会心存侥幸。

    沉默之后,佘幽冷笑,“你想进宫也得有那个本事!”

    她决不允许王曲再走上自己前世那一条错路,哪怕是为了自己。

    她伸出手一拉,明明是纤细白皙的小手,却如铁掌一般箍住了王曲的手臂。

    老内侍在一旁看着愕然,此时少有女子敢这般对待丈夫,特别是攀龙附凤的那些。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其实不一样!我们不是同一个人。”王曲苦笑了一声,将她的手掰开,“大至理念,细化到吃食和喜好,我们都有天差地别。”

    “你喜欢吃酸,我热爱吃苦,你觉得信王十恶不赦,我觉得他总在操心如何让我跟楼箜和睦共处……”

    太多的东西了,王曲说不完,只得叹气一口,无奈地看着佘幽。

    但他不是不知道佘幽的过往,所以,“你要杀信王我不会拦着,但我不能帮你。”

    那是杀父弑君,天理不容。

    是啊,这个理念好奇怪,王曲在不知不觉已经融入这个时代。

    佘幽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见自己的从前。

    那时候她明明坏事做尽,信王根本无法阻拦她的步伐,最后在梅妃之子将死之时,终于对她动手。

    气氛陷入一片沉静,死寂。

    “弑君?”老内侍打断了他们二人独特的娴静。

    他瞪着眼睛,一双混浊的老目瞪出了血丝。

    紧接着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这个纵横了三代皇帝的老人,这时候哆嗦着找了块庭院中的景石,意头扑过去。

    命绝当场!

    王曲和佘幽俱是冷眼看着,没有慌张,也没有露出惋惜可怜之色。

    佘幽忽然笑道:“我们还是同一类人,只是表现出来的方式不一样。”

    王曲正待反驳,却被她捂住嘴巴:“别说了!”

    “我和你一起进宫!”

    她说得很清楚,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佘幽究竟在期待什么,王曲无从得知。

    看着她忽然的少有的温柔的眉目,王曲点了点头。

    一路赶到皇宫,禁卫们似乎早有准备,很仔细的搜了身,甚至让二人去到别院梳洗再换了一身衣服,才带往信王所在的宫殿。

    “看来以往你所做的那些事,让你父皇心中犯怵了。”佘幽扑哧笑了一声。

    “他怕我们下毒!”王曲无奈的跟着笑。

    他们二人交谈,一旁的禁卫军面色冷肃严厉的瞥过来一眼,充满了警告。

    王曲倒还好,佘幽眼中却出现了杀意。

    她今天的心情很不稳定,这种时候就必须找个途径发泄一些郁闷。

第283章 关押

    “进来吧!”

    被禁卫军几乎是以押着的方式带到一处偏远冷宫,王曲和佘幽翘首以待,却听到殿内传来信王的声音。

    “进去!”身后的禁卫军推了他们一把。

    这么不客气!

    王曲已然猜出,自己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当然,他做足了准备,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进了殿,却看见信王正在负手而立,环顾殿内的尘台蛛网。

    “父皇!”王曲扯了扯嘴角,向信王拱手行礼。

    佘幽站着,目光冷冽。

    信王转过身,略过王曲,目光落在佘幽的身上。

    他的暗卫早已画出暗中的那个人,站在王曲身边的少女,无疑就是暗中调动自己人手的人。

    而此女与王曲一同前来,事情已然水落石出。

    “你倒是有本事!”信王郁闷的看向王曲。

    这件事他查了很久才查出来,万万没想到竟然和王曲有关。

    王曲安静着,没有回复。

    见王曲不回答,信王微微沉寂,转而开口说道:“你可知,这一次朕将你叫进宫来,所为何事?”

    ——他在等着自己主动开口提起!

    王曲心中一沉,这样的话,几乎不能再抱侥幸心理了。

    “是王谢两姓家主身亡的事情?”王曲笑着出声。

    “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暗杀王谢家主!”信王说着,目光瞥了过来。

    王曲点头,微笑道:“他们言之凿凿,却与事情的真相背道而驰。”

    “真与假,只在父皇的一念之中!”佘幽眼中的冷意褪去,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父子二人。

    她有点意外,此刻殿内就信王和他们三人,岳霆应该已经将她身俱暗劲的消息传报给信王了才对。

    这样的话,信王为何还敢一人在此?莫非事情另有转机?

    心中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佘幽在等信王出招。

    信王听到她喊自己父皇,微微一愣,目光在王曲二人之间来回转动,又一眼瞥见佘幽不自觉捂着的肚子。

    微微皱眉。

    信王开口:“此事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随便叫个死囚认罪不就迎难而解?”佘幽嘲笑。

    她看出了信王的真意。

    是啊,信王可以轻易解决王谢家主暴毙所带来的危机,但他太贪心了,想以此也彻底解决两个儿子的争锋。

    牺牲者是王曲!

    一旦认罪,王曲必被关押,哪怕不足以赐死,也绝对失去继承权。

    如此一来,一切事情都解决了。

    王谢那边的人看见对他们心怀最大敌意的二皇子再也翻不了身,必定会选择平息此事。哪怕家主的儿子想闹,也绝对闹不起来。

    而朝臣们更是松了一口气。

    信王也松了一口气。

    当自身的存在祸及大众利益之时,这个人哪怕身居高位,也一定会被舍弃。

    佘幽不由得心中微叹。

    接下来,信王如她预料的那般,生动的说着来自王谢的威胁,妄图以此软化王曲的态度,承接麻烦。

    王曲始终摇头。

    最后,信王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他手上的杯子落地,不多时,殿外围拢过来一大队人马。

    佘幽冷笑,伸手往王曲肩上一拍,想将他拉开。

    哪知脚底的砖块忽然塌陷。

    她哪怕身俱暗劲,可大范围的塌陷,仍然使得她往下坠落。

    一切已尘埃落定!信王心中叹息。

    他知道王曲身边的女子武功高强,也唯有这样,才能确保无误的将他们活捉了,免得那姑娘一尸两命。

    ……

    地牢里。

    王曲和佘幽被分开关押了。

    “这是雍王叔生前被关押的地方吧!”王曲无奈的笑着。

    当初他还曾和信王一同进来给雍王设套,没想到今天自己就重蹈覆辙了。

    被关了起来,他倒是不怎么着急。

    只是佘幽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这一点是王曲担忧的。

    不过他知道,佘幽既然敢和他一起进宫,就一定有了脱身的办法。

    换个角度说,哪怕他们死了,以佘幽的心性也绝对不会容许敌人活得痛快。

    地室里不见天日,王曲一开始还默数着时间,到后来已经不辨昼夜。

    “二皇子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火把的亮光点亮地室里的牢狱。

    王曲抬头望过去,看见是个宫装妇人走过来。

    “莘妲夫人!”他吃惊的望着如今已是莘嫔的莘妲,唤出了对方往日的名字。

    “殿下,妾身一直想救你出来,奈何力不从心。”莘妲夫人叹道。

    她面上的忧愁倒不是假的。若是王曲死了,接下来信王必定会更加侧重于培养大皇子。

    那样的话,等到自己的儿子长大,一切早已尘埃落定,莘壬部族的谋算也就落空了。

    她偷偷来此,就是为了这件事。

    “殿下,你一定有自己的势力吧?此番你落难,或许就是大皇子暗中捣鬼……”

    莘妲不留余力的抹黑楼箜,又巧言探寻王曲的真话。

    想了想,王曲叹息道:“可惜了,我的手下都是通过佘幽来接头的,现在她下落不明,这……唉!”

    他长长一叹,惋惜着。

    莘妲的目光闪了闪,“原来如此。”

    她很快就告退,王曲在后面看着,眼中不免带了嘲意。

    这个女人居然还有空闲来挑拨是非,很快她就知道什么叫自顾不暇。

    默默数着自己将要重见天日的时间,王曲不怎么着急。

    他不相信,一旦皇室的另外两个皇子都遭难,信王能无动于衷。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他作为唯一的皇子,一切的困难自会有信王替他迎刃而解。

    除非信王大度到可以容忍皇室旁系的那些闲散人继承大统。

    ……

    连着几天过去,信王听着看管王曲的禁卫来报,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没想到王曲这么沉得住气。

    一个漆黑的地室牢房,在里面除了饿肚子的时候以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寻常人进去必定大喊大叫,以此排解心头的不安。

    可这会儿王曲好像没有的丝毫不安,反倒是信王自己,眼皮直跳个不停。

    “不过以这时间,承梅那边的消息应该快传回来了吧!”信王不觉间嘴角盈露微笑。

    很快,他等待的消息来了。

    只是一件事出乎寻常——大皇子杨承梅沉睡不醒,变成了活死人。

    “活死人?!”信王几乎坐不住了,“这一定是梅氏的手段。”

    他咬牙切齿,再也不复以往的沉着冷静。

    好在还有梅史龄。

    信王心中庆幸,连忙派人去请梅史龄。

第284章 有喜

    传话的人赶到梅史龄的府上,却只看到了满目疮痍。

    地上尽是一些干枯的骨头,住在里边的人早已不见。

    听到回禀的时候,信王百思不解。

    “只有骨头不见人?”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烦扰的挥了挥手,将人斥退。

    转而,信王派人将王曲带来。

    久违的重见天日,王曲似乎没有半点怨言的笑道:“父皇!”

    他拱手行礼,半分不差。

    信王更加笃定,此事乃王曲所为。

    “承梅昏迷不醒,正在运回京城的路上。”信王说着,不时瞥眼偷看王曲的脸色。

    器哦啊见王曲脸色平平,没有露出异样神态,又提起了另一件事:“王谢两家遭受贼匪袭击,已然满门俱灭。”

    这一消息出来,王曲微微张嘴,有些讶然的看着信王。

    王谢得到朝廷特批,持有自己的护卫家兵,怎么可能会被小小贼寇偷袭?

    王曲很快想到了关键地方,侧目看着信王。

    信王也在注意他,“承梅的事,是你所为?还有承文!”

    信王面色淡然,似乎不怎么关心。

    王曲却隐约听出了怒意,微笑道:“何以见得?”

    他被关了几天,此刻身上恶臭难闻,脸上的憔悴带着笑意也有些苍白。

    信王忍了怒气,继续道:“你将解药拿出来,以前的事情朕既往不咎。”

    “何来的解药?”王曲哑然失笑。

    “你擅长用毒,又心狠手辣,此事除了你,没有别的人能做得出来。”信王皱眉道。

    王曲叹气,“是佘幽做的!只有她能解毒。”

    他将话题转到佘幽身上。

    信王冷笑道:“你既然担心她,就别卖关子,否则承梅出了事,那个女人还有她肚子里的胎儿也别想活下来。”

    仿佛抓住了王曲的把柄,信王不再隐瞒愠怒。

    王曲一愣,转而笑道:“父皇一定知道,我之前不过是个破落户里长大的泥腿子,怎么可能有识毒下毒的本事?”

    “是佘幽教我的!”他说着,再次说道:“只有佘幽知道怎么解毒。”

    他再三强调,信王思索过后也觉得有理,便叹息:“此女自己也即将成为母亲,怎么就不知道为腹中的骨肉积德?”

    “梅妃当年积德了吗?”王曲询问。

    信王哑然,撇开话题般将人叫进来,派人去将佘幽接过来。

    看到落魄的王曲,佘幽扑哧笑起来,“你真惨!”

    她捂着肚子走路,不知情的人看起来还真是一副孕妇的风范。

    “为了你的孩子,说出救醒承梅的办法!”信王开门见山地说道。

    “只有一个办法,”佘幽微微笑着,“以命换命!”

    楼箜中毒早已在她的预料之内,边关之行,她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帮信王找孩子。

    “那种蛊毒,只有血脉至亲的心头血,才能替他吸引出来。”佘幽笑眯眯的道。

    “血脉至亲!”

    信王瞥向王曲,眼睛里的意图再明白不过。

    佘幽微笑着开口:“机会只有一次,血脉至亲,越亲越好,亲兄弟不一定能成,但父子关系一定能成功。”

    她此话一出,信王陷入了沉思。

    “陛下,这就看您是不是愿意为了大皇子舍其自身性命了。”佘幽咄咄逼人的开口。

    信王冷笑,“朕凭什么信你?”

    他说是不信,眼中的犹豫却将心思暴露得一览无余。

    “怎么做是陛下的事。”佘幽淡笑道。

    她也想看看,信王到底会不会为了楼箜,而冒险挖出自己的心头血。

    无论结局如何,她心里都有安慰。

    正当殿内一派安静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了一个人。

    “皇上,郅儿变傻了,快想办法救救他吧!”

    前两日还装得温柔细语来套王曲话的莘妲,这会儿急得团团转。

    她的儿子三皇子杨承郅,落水之后患了痴呆。

    信王怀疑的瞥向王曲,后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信王便又怀疑上了佘幽。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来的本事……”佘幽矢口否认。

    她不承认,信王还要靠她救治楼箜,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这一下成了悬案。

    朝中引发热议。

    三个皇子都出事了,这下该怎么办?

    痴呆的三皇子和昏迷不醒的大皇子不能清醒过来,那么大统便得由先前被关押软禁的二皇子继承。

    这无疑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当下朝臣们纷纷进谏,请求信王选秀,广纳后宫嫔妃,为皇室开枝散叶。

    但信王显然没有这个心思,为了救楼箜,他几乎将所有名医请来,却不见分毫起色。

    ……

    京城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永安县这里也不甚太平。

    接连两任知县出事,懂事的人都避着不敢往这里调动,朝廷最后派来了个老实不懂得钻营的。wuuka.co

    这知县倒是没有坏心眼,只是做事平庸,既不懂得趋炎附势,又无法做到坚持立场底线。

    就比如荷花村的王家那些事儿,知县老爷一丁点儿也不敢沾。

    荷花村里的王家,王老汉病倒了。

    王老汉是被气病的,气他的人自然就是刁钻蛮横的李氏。

    李氏迷上了被人揩油的感觉,天天往城里的赌坊挤,这一来二去没多久便老蚌怀珠了。

    她本身就是易胖体质,这一有喜不久就露馅了。

    王老汉气得想掐死她,但看在中风流口水的王宝柱面子上,他没狠得下心去替儿子休了李氏。

    真正令王老汉气病的,是王逸轩的母亲王寡妇。

    这老寡妇借着生病的借口,躲在家里大半年不露面,最后一脸苍白的出来,还说自个儿捡到了个刚生下来的娃娃。

    又说这娃娃看着可怜,便要将其收养。

    王老汉年纪大了,起先信以为真,直到某天闲逛听到邻里街坊谈论看见产婆进出大房的消息,这才逐渐查出真相。

    王寡妇老早就怀孕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回到了荷花村才开始显怀。

    王老汉想到自己的两个早死儿子头上绿油油,立刻气得七窍生烟,活活气病了。

    他一病,王家两个寡妇倒是开心了。

    兴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王寡妇常常抱着小儿子去看望李氏,顺便指导她怎样孕中调养。

    就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使得王家大房和三房开始变得亲近。

    如果换个原因的话,这本该是王老汉乐于见到的。

第286章 信王驾崩(完本)

    王老汉醒来之后,硬撑着爬起来,要将两个儿媳浸猪笼。

    但王逸轩哪里能坐视自己的母亲受此恶刑,自然是百般阻拦,最后好巧不巧的王老汉一头栽倒在地上,彻底不省人事。

    王曲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朝中正处于一种缄默的环境下。

    江南王谢两家出事已经算是某种征兆,但凡有心人哪一个不是嗅出了异味,所有人都等着信王的下一步举动。

    当然,作为内幕人员,王曲知道信王正面临一种抉择。

    信王若是要救楼箜,只有以自身的心头血去救,其他人的都有一定风险。

    可信王身为九五至尊,真的会为了别人舍弃自己的性命?

    或者以其他儿子的性命拿去一搏,救活了一换一,救不活就死两个?

    王曲最后获悉的消息,是信王打算以命换命。竟是真的要舍弃自身性命去救楼箜。

    下定了决心后,信王将王曲喊到了跟前,立下一个约定。

    王曲这些时日在以一种迅捷无比的速度吸收朝中知识,他看在眼里,却只能放任不管。

    “你即位后,不得对其他兄弟动杀心。”

    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信王即便非同常人,此刻依旧有些焦灼不安。

    他能想到的不多,唯有交代这么一句话。

    王曲无法应下,“若是他们蓄意谋反……”

    “那此约便作废。”信王又想起了令一出,“你不能刻意逼迫承梅他们。”

    信王没有忘记,王曲使用的相似手段又有几凡。

    商量好了以后,信王像是颓然了,挥挥手让王曲退下。

    临走前王曲好奇问道:“父皇为何不走另一招?兵行险着,或许有一线生机。”

    信王抬起头,看着他苦涩的摇头笑了笑,“罢了,就当是天命所致。”

    王曲的意思是在问他,为什么不用一个的儿子的命去赌楼箜的命。

    但信王这会儿只剩下王曲这么一个正常的子嗣,若是用才几岁大的小儿子去搏命,胜算不大也太过于不尽人道。

    至于用王曲的性命去赌楼箜的性命,这一点信王更加无法豁出去。

    梅妃也好高氏也好,都是他愧欠的女人,他可以偏心将皇位留给梅妃的儿子,却再也作不出更狠的下一步。

    “你赢了!”信王看着王曲,再也没有说什么。

    ……

    几日过去,信王取了心头血,却并没有立刻驾崩,只是整个人萎靡不振,不复以往的英明神武了。

    在遍寻不到更好的救治方法之后,信王只能依照佘幽所说的话去做。

    他得救梅妃的儿子。

    楼箜如预料中那般醒来,只是遗失了过往记忆,变得如同三岁稚子。这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信王极为挂念这个儿子,再三交代王曲要照看好他。

    某一天,上朝的时候王曲瞥见信王头上满是华发,已然枯老成耄。

    “他怎么会老得这么快?是不是因为心头血被榨干的原因?”

    下朝后,王曲回到皇子府,有些惊愕向佘幽提起这件事。

    现在大局已定,梅妃之子和莘妲的儿子都有些毛病,而朝中众臣的把柄都掌握在他手上。

    可以说现在哪怕是信王临时起意要除掉他,那些朝臣也只能乖乖跟着王曲站到一边,否者各自短处被捅落出来,结局就是被秋后算账、满门抄斩。

    而王曲也已对他们许下承诺,对往事既往不咎。

    朝臣们现在站在王曲这一边,所以他才有闲情逸致去关心信王。

    佘幽没有太在意,“哪有什么心头血,我给他扎针的时候下了毒。”

    信王早前还想用王曲来要挟她,当发现无用之后,只能走这条末路。

    “前世我也是这般,过一日老十年。”

    佘幽还等着看信王是怎么死的,自然更不会施以救治。更何况就算要救也来不及了。

    于是,王曲看见年迈的信王越来越急躁暴戾。

    信王仿佛能够察觉自身生命力的流失,不断的派人出去寻访名医。

    可梅氏早已被佘幽暗中笼络的地方官扫除,其余的医师就算医术再精湛,对于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仍是一筹莫展。

    逐渐的,信王不再相信医师,反倒开始迷信起了神婆。

    后宫里摆起了一个巨大的祭坛,几个被封为国师的道士、和尚,每天在祭坛上念念有词。

    有时王曲进宫,还能遇见他们向天神祭祀童男童女,然后就什么开光一类的歪门邪道。

    只是不管怎么折腾,信王的病总也不见起色。

    而信王已经越来越衰老,再也等不下去。

    先帝爷的炼丹房被清空出来,许多炼气士被召集到里面。

    信王忘记了,以前先帝炼丹的时候,他心里总是嗤之一笑觉得荒唐。

    可这会儿换到他自己临近晚年,却拼命寻找续命的药方。

    当第一炉仙丹炼出来的时候,信王已经奄奄一息,躺倒在床上睁不开眼。

    兴许是回光返照,他听到仙丹出炉的消息,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衣冠不整的往炼丹炉的方向奔去。

    仙师们正将仙丹送过来,在半道的拐角遇上,两方撞了个满怀。

    托盘上的仙丹洒落了一地,所有人都跪下认求恕罪。这些时日信王越发暴躁,稍有不顺心便赐死宫人,炼不出仙丹的仙师也都遭受火刑。

    生怕再遭厄难,这些人齐声求饶,有些甚至渗出哭音。

    信王却来不及迁怒这些人。他觉得难以喘息,急忙匍匐在地面捡着一粒仙丹含在嘴里。

    来不及嚼碎,想吞服仙丹,才微微张嘴,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仙丹……续命……”

    信王的两只眼睛迷迷糊糊,最后彻底僵住,眼瞳却是失了光彩。

    跪在地上的宫人和仙师们等了一阵,而后接连悄悄抬起头,发现已然没有动静的信王瞪着眼倒地。

    “陛下!”

    “快去请御医!”

    所有人忙做一团。

    ……

    一切按部就班,王曲没有想到信王驾崩的时日会这么快来临。

    信王驾崩当日,恰是楼箜醒来满三个月的时候。分明是遗失了记忆,楼箜却仍是落下两行懵懂的浊泪。

    王曲按照流程,将先帝安葬。

    朝中众臣有好些开始辞官告老,生怕走得慢了会被这位新帝报复。那些人都是以前借以王谢为纽带,而后勾结到一起的权臣。

    这会儿王谢已灭,自然搅不起风浪,只能灰溜溜往外跑。

    但王曲没有立即放行,朝廷还需要这些人,他打算等到补足人手再将这些朝臣贬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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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中举之后介绍:
二柱发现,堂兄溺水醒来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才疏学浅的堂兄,竟考中了举人。堂哥中举之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堂哥中举之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堂哥中举之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