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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eidewen     本宫身边趣多多txt下载     本宫身边趣多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七八章 来送礼的小狐狸

    第一更

    现在,鄂家的铺子只能用来收租。之前与之合股的那些商家们纷纷的倒闭;就算没倒闭的,也是借口家乡有事,直接把铺子送于他们,匆匆的离开了京城。而那些铺子,没几天的功夫,也就都跟着倒了。不倒也没法,因为开一天就亏一天,谁家能为了一口气而天天看着往外亏银子。

    庄子收成也一年不如一年,去查过,不是天灾,就是畜祸;年头一次雪灾,他京畿的庄子几乎颗粒无收。若是平常的百姓还能有官家的补贴,这些贵族的庄子,因为从不交税,于是就算有灾,官家也是不管的。他总不能让庄民们饿死,只能自己捏着鼻子拿存粮出来,养活着庄民。

    家族日大,总有些穷的亲戚,自己家的人口也不断在增加,嫁娶总要支出。各种人情往来,就算是宫中各位主子的寿礼,对他们来说,都成了不小的负担。

    表面风光的鄂家,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鄂龙心里明白,就算自己没死,现在的鄂家若不再想想办法,就真的走上了绝路!

    人只要觉得路不好走了,于是就得想法子,鄂龙此时就是这样,他突然发现,就算自己还没死,子孙都没法活时,这位当了一辈子“老好人”的主,就不乐意了,因为他再装“老好人”子孙都要没饭吃了。

    这也就是他在城楼下,等着看刘榕的原由。这个女人,自己还真是小看了。

    正想着事,门被敲响了,长随出去应答,很快,长随一脸便密样的进来,“老太爷,樊大掌柜求见。”

    鄂家的两位年轻的老爷已经站了起来,他们也不过三十多岁,只是因为鄂龙告老,便称为老太爷,他们也就升为了老爷。

    家里的事,他们知道得很清楚,能把他们逼成这样的,除了樊英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可是他们却抓不到一丁点的证据,回过头一查,苏家已经开始了开源节流,而其它几个小贵人家里,现在都是节衣缩食。包括已经退出了朝堂的颜家,因为已经分家了,大房还好一点,二房那支,已经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就算没有证据,也表明,你们这些曾经欺负过端妃的人,端妃在宫里也许拿你们没法,但是,在宫外,我就能让你们过不下去。

    事实上,只要宫外没钱,宫内就玩不转,于是还想什么,只能都关上门啥也不干了。若不是鄂家百年的老底子还在,也不能撑到今天。

    现在樊英却在这时找上门来,他们怎么能不失措到站起。

    当然,他们在自己老爹的凌利的目光之中,又坐下了,门帘子被掀开,樊英一脸笑意的进来做了个围揖。

    “老爷子过年好,听说您在这儿,小的过来给您请个安。”樊英一脸喜气洋洋的。

    “怎么,来给你家娘娘助威?”鄂老爷子笑呵呵的示意他坐,顺便拿了个花钱给他,“知道你有钱,太显摆。”

    老爷子不愧为几十年的不倒翁,这会子,坐在他的面前,就跟家里慈爱的长辈了般,一脸和绚,就跟面对的是自己家心爱的子侄一般。

    樊英也无赖的笑道,“哪儿,就是出来看看,最近京里的行市不好,各种生意,说不景气,就不景气。皇上说,不能让京里看着冷清,于是没法子,哪家不景气,我就只能买下哪家,留着人家的牌子,就好像还是人家的店子,回头自己认赔。人家家里有娘娘的,都是往里捞钱,也就我们家,是拼命的往外拿钱。”

    鄂龙大笑了起不,“你这臭小子,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有钱,合着,老夫坐在你的酒楼里?嗯,老大,回头不给钱了,这小子,不知道敬老,扰他一顿酒,只当是让他赔罪了。”

    “看您说的,这还用说,这不是小的应该做的吗!”樊英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好酒,让人换上白玉盏,玉盏之内,琥珀色的酒浆,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这是竹叶青?”老头微皱了一下眉,谁都知道,他不爱酒,酒中也就竹叶青还能唱两杯,爱的是那清香之中,略带的一丝苦味。

    大家投其所好,竹叶青中的极品,就没有他没喝过的,但是樊英这回打开普通的一小瓶里,竟然倒出的是至少窖藏三十年之上的竹叶青。

    要知道越好的酒,年份越长的也就越多。竹叶青在坊间不算是一流的好酒,想找窖藏超过十年的都不多,这会子,樊英竟拿出一瓶三十年的,想来,他是特意来找自己了。

    “所以美酒也得知己来尝,人家送小人,那就是糟蹋东西。您尝尝,人家说了,是家里的老人喜欢,结果放忘了,等着老人去了不知道多少年,清理库房时才找了出来。巴巴的给我送来,我说,我哪懂这个,这不,这瓶您先尝尝,回头那批,我让人给您送家去。”

    老头看了一眼那酒,却没喝,只是把那一杯倒入了面前的小酒壶里,轻轻的晃了一下,再倒出,酒只是略黄,但香味却不减,轻抿了一口。

    “这酒纵不是竹叶青,窖藏个五十年,也价值千金,樊哥儿可是有什么事?”老头刚看时,觉得是至少三十年的,而超过三十年的老酒,一坛最多也就只剩下半坛了,这种酒是不能直接喝的,要与新酒兑着喝。

    老爷子现在就算家道艰难,也不至于喝新酒,他这壶里的是家里在山西的自己小酒坊里酿的,自己一辅政大臣,就这么点爱好,于是,自己开个小酒坊,自己酿了,自己喝,任谁也不会说什么。

    他家的酒,没有五年是不会送上桌的。所以五年的配上一杯人家的陈酿,竟然还不能夺其味,老爷子就能肯定,这是三十年的了,而至少是五十年。而五十年的老酒,纵是一般的烧刀子,也能价值千金了。

    听口气,这位是有一批,一批送到自己家去,这是啥意思?面对这个来送礼的小狐狸,鄂龙这老狐狸都有些吃不准了。

第三七九章 都不是好人

    第二更

    “看您说的,您是老前辈,就送您几坛子酒,还敢说有事?”樊英笑着把那酒瓶子放在了桌上,看老头是兑着喝,也知道这老头讲究,就不跟他露怯了。还是一脸的笑,就好像真的没事一般。

    “这话说得对,老了就得认老,老朽都告老,在家含饴弄孙,你小子送了,老头儿就敢收,还真不怕事。”老头呵呵又是一笑,又喝了一盅。

    樊英笑了,忙拿了那个酒壶,过来给老头又倒上。

    “正是,正是,您到了这岁数,是不该再为子孙做牛马,不过呢,两位大哥没了您的扶持还真不成,年轻人,做事易冲动,不记后果。不过呢,怎么说,端妃娘娘说过,当年好歹鄂贵妃对她还不错。所以呢,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对不对?所以这是账本,您自己好好回家清理门户。对了,那些酒就算是小的给您压惊。”樊英笑呵呵的掏出一个账本,轻轻放下,然后又呵呵的笑着走了。

    鄂龙怔怔的看向了那个账本,他没有翻开,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们。

    两人在大冬天里,汗都下来了,嚅嚅不能语。

    鄂龙苦笑了起来,抬起头,看向了城楼,景佑小心的托着刘榕的腰,他们不时的会对视了一眼。现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最爱的女子就是这位贵妃娘娘吧?

    “你们俩辞官吧!”

    “爹!”两人一齐站了起来,两人眼中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把柄都在人家手上了,你们还想干什么?收拾东西回老家,那才是最后的一条退路。”鄂龙想想那些竹叶青,找出五十年的竹叶青,只是为了送他回老家吗?他致仕正好五十年。

    “爹!”

    “走吧,人家来说一声,表示他们不想赶尽杀绝。”鄂龙把帐本扔进了最近的一个火盆,看着帐本燃尽。

    第一次,无尽的失落涌上心头,他被逼着离开京城,然后,宫城里的事,他再也插不上一丝一毫的手了。

    刘榕这回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在脚下垫了厚木台,厚木台下面,放着火盆。他们一站上去,就在城墙下看不到的地方,为他们围上厚厚的挡风的皮子,热气就烘着她们身体。寒从脚下起,只要下半身没有冻着,纵是上头还是和去年一样冷,她还是能坚持。

    总算是花钱都洒完了,焰火冲天而起。城楼下的百姓欢呼着‘娘娘千岁,公主千岁’的声音时。刘榕笑了,回过头看着景佑,“若是棉棉真能活一千岁,不就成了老妖怪了?”

    “他们还说我万岁呢!”景佑搂着她的肩膀,一起看着漫天的焰火,“不过若没有你们,我活一万岁也没意思。榕儿,最好你比我晚一点死,这样,至少我能死在你怀里,但不能久,只准比我晚一点点,我一个人会害怕。”

    “你真是,就不能说,要比我晚一点点,这样,你就能多护我一会儿。”刘榕无语了。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位对死亡的恐惧。这些人习惯了称孤到寡,其实就是想着,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他们甚至不想认为自己是人,他们是天子,他们受命于天,所以他们近乎于神。一个近乎于神的人,怎么可能要求自己比他活得长一点?

    “不要。”景佑想想看,好像完全不能想像,自己要看着刘榕去死的样子。

    “好,我陪你,我一定比你活得长。”刘榕笑了,比他活得长这个倒是可以答应,不过让他死在自己怀中,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但那的他乐意吗?快七十岁的老奶奶,抱着一个同样快七十的老爷子,怎么也想像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不许比我活得长太久,我讨厌等太久。”景佑再说道,感觉都有些霸道了。

    “所以你到了日子,我就给自己准备毒酒,要我自尽吗?”刘榕真的无语了,这个男人真是自私透顶,不愿自己下旨殉葬,有违圣君之德,但却还是要求自己陪他,“不能让我跟孙子们一起好好的过几年,再去找你吗?”

    “不能,孙子哪有我好看,不许看孙子,只许看我。”景佑说得理所当然。

    “佑哥,若你一直这么对我,我多一刻也不停,就随你而去,我保证。”刘榕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抱紧他的手臂。

    “你还真是不肯吃一点亏,不对你好,你就一辈子也不原谅。不过也好,至少不是傻子。”景佑笑了,顺口说道。

    他没保证什么,他是帝王,他很清楚,自己用不着保证什么,他金口玉言,原本有些事,都是用不着再多说什么的。

    而刘榕还是有点小小的失望,纵知道是谎言,她也想听听。只不过两世,她连谎言也没听过。

    不过刘榕又怔了一下,“皇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以景佑的心性,这句话应该是意有所指吧!一辈子不原谅,结果还对了?她除了父亲与继母,其实她对苏画都没那么纠结。

    “皇上、娘娘!回吧,您不走,百姓们也不会走的。”小钱子快冻僵了,决定还是跟这两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主子提个醒。

    景佑点头,还是小钱子机灵,这么喜庆的时候,谈什么生死,谈什么原谅?忙示意大家,可以回了。

    于是刘榕身上的棉护被解开,软轿抬上来,他们站了几个时辰了,他们这俩养尊处优的主,自然不会再走回去了。不过,刘榕是那轻易放弃的主吗?回去先去慈宁宫,陪着太皇太后守岁,再回了自己的永寿宫。棉棉留在太皇太后那儿,然后,刘榕就一脸“深情”的看着景佑。

    景佑看到这个,有点后悔了,怎么就被她带沟里,就说漏了嘴呢?

    “不说是不是不让睡?”

    “当然不是,您是皇上,谁敢不让您休息,要臣妾伺候您洗漱吗?”刘榕一脸的贤良淑德。

    景佑一下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还是凶巴巴的刘榕比较顺眼,“刘松来信了,说你爹快病了。”

第三八O章 刘松查案

    第一更

    “什么叫他快病了?”刘榕有点听不懂了,病就是病,什么叫快病了?生病还有提前通知的?通知就好好的通知,为什么不告诉樊英、刘柏,反而告诉远在南方的刘松?

    “就是快病了,不是你爹觉得他快病了,而是刘松觉得,他快病了。”景佑对着她眨了一下眼。

    刘榕怔了一下,这是啥意思?刘松觉得刘芳要病了?他是想让自己和刘芳和好吗?相当于苦肉计!不过刘松有这么笨吗?会以为自己啥时候这么心软了?

    景佑不理她了,泡了脚,自己舒服的躺下了。刘榕还是习惯洗澡,自己去净房泡了一下,全身都松下来了,才回来。

    泡澡的时候,她想了一下。刘松的性子,其实刘榕也不太清楚,他们一共也没见几面。不过她和刘柏很熟,特别是刘柏在刘松走后,就被调入了永寿宫。刘柏当值时,也会跟他说说家里的事儿,说说他们的小时候。就算刘榕对他们的家事,还真的没有什么兴趣。每每都想打断,不想让他说下去,可是看他那胖老鼠的脸,她又不忍打击他了,只能继续听着。

    从刘柏那听来的,刘松从小就没啥个性,除了不爱说话之外,就没什么了。那时母亲说什么,他就是默默的听着,从不多口,因为读书聪明,于是小时,比较受到舅父的喜爱。刘柏很少提父亲,不过偶尔还是无奈的要提一下。他们都不喜欢父亲,觉得父亲没有父亲的样子。

    刘榕这个是同意的,不过,这个跟她有关系吗?

    不过,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她可以想像得到,刘松与父亲的关系是从小就不好,一直到现在,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了。

    那么一对已经成仇的父子,他会为了那样的父亲,来向自己求情吗?还用什么老头快病了的烂理由?

    难不成,他用这个理由想调回京吗?但刘松是极聪明的人,他现在是关键期,其实,就凭他是自己的弟弟,只要他想回来,只用传个信就是了,说什么老爷子要病了?所以这也不可能。

    刘榕抿起了嘴,看向了眉娘!

    眉娘今天跟上了城楼,但是棉棉被抱下城楼时,刘榕让她一块跟下去。眉娘不放心小棉棉,也就没有拒绝,自然也没听到前因后果。当只听到刘榕说刘松说刘芳快病了时,眉娘也皱了一下眉。

    “这个,您得问问皇上,是不是皇上想让刘老爷生病。或者,到了刘老爷该病的时候了。”眉娘迟疑了一下,她也不太确定。

    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刘芳是不是惹了什么大祸。而这个大祸是刘榕和刘松的面子都兜不住的,于是刘松只能跟皇上报请,请皇上耐心,刘芳马上就会生病,请让他体面的离开,给娘娘留点颜面。

    刘榕明白了,只不过,脸就黑了。这些年,她对这位实在很无语了。现在两个弟弟的都不惹事了,结果这个爹就乱招人。

    人家看他是自己亲爹的份上,特意看他笑话。略有点地位的,谁不知道,自己神烦自己的那位亲爹,人家根本不会靠近他。

    也就是那些不上不下的,有的以为可以帮她出气,然后,就能得到自己的青睐;有的呢,不了解情况,还是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觉得巴结一下,还是有机会的。

    于是,这些年,各种奇葩事,景佑也神烦了。刘芳的官职已经被拿掉了。但因为是贵妃之父,景佑还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勋位。就是吃干銄,就是求您别再惹事生非。为这个,刘榕还被外臣们又骂了一回奸妃。气得她跳脚。

    刘榕这些年对他的态度还是一致的,啥她都不管,好的坏的,她都当没听见。她知道,不能管,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对坊间来说,就是一种态度,然后,她就当没有这个人。

    她是希望用这种态度,来让刘芳,平安的平淡的到老。再恨,也没有恨到让他去死的地步。

    近一年,听说,他除了和一个酸文人们谈谈诗画之外,已经很少出门了,难不成,她一放松,他就又惹了事,还是大事?

    刘榕想想,都有种想把自己闷进澡盆里,闷死算了的心情。可是,想想为了他,自己闷死了,白死。于是又只能爬出来。郁闷的回到里屋。

    景佑也快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去祭天,接待来拜年的大臣们,没有停的时候。今天其实他也忙了一天,刘榕原本气冲冲的,现在看到景佑那略略疲惫的脸,又放慢了脚步。

    调整了一下心情,那也是刘松的亲爹,由着刘松来决定,那是长子该尽的义务,关自己屁事,不管了。

    爬上床,坐到了景佑的身边,室内很温暖,让景佑趴上,自己用指腹轻轻的梳理着他的头皮,让他细软的长发慢慢的理顺。

    这些年,她亲自的打理之下,景佑的头发已经没之前那么又黄又细又软了。因为常常的按摩,又经常的梳理的原固,景佑的头发慢慢的走向了黑亮,虽说离又黑又粗还远得很,但没之前那么爱打结了。

    “你娘可能是你爹害死的!”景佑闭着眼,享受着刘榕的服务,外的传闻他也听过,大多数人都以为刘榕是宠妃,必为奸妃,以色侍人。而景佑最烦听的就是这个了,听着就好像在说他是好色的昏君一般。

    每每回到刘榕这儿,他得到的是一种心的宁静,他就喜欢抱着她,让她这么给自己按按头皮,轻轻的梳理一下长发,而只有在她这儿,他才可以做自己。想怎么窝着,就怎么窝着。

    此时刘榕给他梳发时,他也就闷闷的把刘松上报的情况慢慢的说了。

    刘松出京就没闲着,他一但起了疑,就不可能让他停下。其实他也知道,这事最好不是真的,可是一但查出来,那么,他就只能永远的在家赋闲,然后没事帮着京兆尹查案子好玩了。

    但有时性格还真的决定命运,他就是没法子不查,不解开这个疑问,他连觉都没法睡的。

第三八一章 本性凉薄

    刘松想到刘榕娘死时,自己娘还没嫁过来,就算不排除李家参与的可能,但是想找真相,还是只能找父亲身边的人。

    但是老家人都被卖光了,现在家里的,都是后来情况略好时新买的。而且家里的老人,在刘榕进宫之前已经更换过一批了,只要跟樊家扯得上关系的,早就被李氏清洗过了。

    “不过,刘松还是很能干,终于查到,你爹当年的一个长随。那是你爹刚进樊府时,你外公买来送给他的书童。那个人因为是外买的,于是反而后来就留下来了。等你爹娘成亲,那书童就成了书管的管事。后来这个管事犯了点事,被人告官,发配了。刘松对他还有点印象,于是就派人找到他。”

    “是他说,刘芳杀我娘?”刘榕有点疑惑,她不是信任刘芳,而是这件事,她无论怎么听,都觉得不合理。

    “从那人的口中,你爹和你娘的感情其实并不好,你外公死后,你爹就很少进后院了,当然,那时对外说是守孝。你外公死后没多久,你娘就病了。当时没人怀疑,就算是你,其实现在回想,你也想不到的对不对?”

    景佑轻叹了一声,他现在不带感情,就凭着现在叙述,若不是他已经看到了证据,其实他也不信的。只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合理就行了的。

    “这也不是理由,说实话,他与李氏的关系在我收回财产之后,不也就那样了,听说现在他们也是一个住外院,一个住内院,井水不犯河水。”刘榕还是不信,她没法信,真的确定了,父亲杀死了母亲,她要怎么办?

    “这个管事其实并不知道什么,他也不知道刘松想问什么,他只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那一年,你们家死了不少人。你外公死后,府里的厨娘也死了,很快的,你娘就死了。再后来,厨房的人都换了新的,厨娘的儿子被淹死了……”景佑说完,侧身看了刘榕一眼。

    刘榕也是经历了残酷的宫斗的,不谈其它,一年之中,家里死了这么多人,而且从死亡的顺序来看,明显的,这里面是有故事的。

    那么从这个顺序来说,父亲不是要杀母亲,而是他先杀了外公,然后是参与的厨娘。然后就是也许开始有些疑惑的母亲。最后是斩草除根的厨娘之子。这个顺序是说得通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死外公?那是他的恩人,只是因为碗米恩,升斗仇?

    景佑看刘榕不做声了,轻叹了一口气,任谁听到这个也是接受不了的。但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总要说完。

    “刘松继续追查。那厨娘是樊家的家生子,老樊家还有她的亲戚。查到后来,主因就是你外公。到了这儿,刘松也就查不下去了。因为厨娘是樊家的人,这事就瞒不过樊英了。于是他只能把自己查到的东西递了上来。并保证,你爹会很快生病,他会辞官!请我再等等,我觉得,他不想让这件事告诉你。”

    刘榕知道‘再等等’是什么意思。这事,不能公开,父亲为了夺产先后杀死了岳父、嫡妻。这事一但公开,他们姐弟三人就真的没脸见人了。自己还好说,自己是受害者,到时保持沉默,去寺中为外祖,母亲做个法事即可;可是刘松和刘柏怎么办,他们还要做官的。

    “皇上,请亲自下旨吧。别等了!”刘榕跪在了床上。想想,此时,趁着刘松不在,刘柏还小,由他们引爆了,到时,让刘松回来丁忧三年,前途什么的,还是保得住的。但是若是听刘松的,由他劝刘芳自裁,那么刘松以后的人生该怎么过,是他亲手逼死了生父?

    换个人经手,就算这事,刘松心里也会过不去,但毕竟比那个亲手逼迫,还是强一点的。

    景佑没动,景佑明白刘榕的意思,让刘松背上亲手逼死了父亲的罪责,那么,刘松将来又该如何自处呢?还是由他们来吧,反正天家要找理由,总会有理由的。

    “知道了,我会让樊英安排,到时你入寺祈福,我会让他自裁。”景佑点头。

    “李家知道吗?怎么那么巧,刘松会想到追查我娘的死因?”刘榕会帮刘松和刘柏,但是不代表她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后面的事,我已经让樊英去查了。”景佑点头,他看完案卷,也是气得想把刘芳拎上殿好好的问一下,一个读书人,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岳父吗?先毒死了岳父,然后杀死了病妻。这是什么样的男人。但是,他没这么做。

    刘松请景佑等等,想把这事静静的抹平,其实是为了刘榕。这件事若揭露出来,刘榕就算肯为刘芳求情,但天下人都还是会笑话,这位贵妃的出身。而刘松想自己抹平,给刘榕一个交待之后,就会辞官,从此闭门谢客,再不问世事了。

    刘榕的脑子想不到这些,但第一时间,她还是为弟弟们把这事担了,她要保住弟弟们的前程,所以这才是他的榕儿,什么时候,她实际还是善良的。

    正是如此,景佑更回痛恨那些利用她的善良的人。

    刘榕都想得到,这事李家到底参与了没有,当刘榕越来越好时,以刘芳那凉薄的性子,他也许早就该抛写李氏,跪求女儿的原谅了。而这苗头不是没有,但很快就被李家给灭了。一个凉薄的人,怎么就会被同级的舅兄所能劝动?之前以为是他怕世人的眼光,现在看来,一个连恩人岳父都敢弄死的人,会害怕李家?那么,会不会是因为,李家抓到了他的把柄?

    天下不仅是刘松会探案子,他只是有天赋,而他的天赋加上景佑派出了最好的老师,充分的发挥了他的天赋。而樊英有的是银子,天下就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后面的事,景佑已经交给了樊英。他一个也不放过,为了刘榕,一个也不能放过。哪怕变成滔天大案。

第三八二章 心机

    第一更

    “男人真是无情!”刘榕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她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是竟然没有,此时的她除了失望,就是失望。

    就像那回再见父亲,她也以为自己会生气,会愤怒。结果,她只是觉得厌烦。然后自己离开,原来在她的心里,那人早就已经不再是父亲了。

    结果转了一圈,生母竟是他杀的。刘榕已经忆不起生母的样子,眉娘就代表了她对生母所有的幻想。上一世,她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很少会想起生母,而这会,告诉她,生父杀了生母还有外公。

    她此时真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她想为生母报仇,说实话,她现在真没有。她此时,就觉得恶心。对的,恶心!而更恶心的是,她竟然没法摆脱与那个无情男人的关系。甚至于,她都无法请求景佑把他千刀万剐。

    天下无不是的父亲,而孔子还说,父罪,子要背着他逃走。而且这就不算是犯罪。但是举报父亲,就是犯了大罪。这个有天理吗?可是她没有质问景佑,这个律法合不合理,因为这个,景佑都没法改,千百年的约定俗成,就算是帝王的他,都只能望法兴叹。

    于是,当事情发生时,她就只能对天下人说,她去皇家寺庙祈福,就是回避。既不求情,也不举报,由着司法公正的处置。

    “这种人毕竟是少数。”景佑轻叹了一声,他也无奈,他不能说刘松不该查这事,倒是觉得,查得好,至少很多疑问今天终于能解开了。

    刘芳杀死了岳父与妻子,然后送刘榕进宫。看似是继室的意思,其实,刘芳那时应该也不愿面对刘榕吧?于是才会想也不想,就把她送走。

    所以从头到尾,李氏也就是个榥子。那个家里,最不待见刘榕的人,其实一直就是刘芳!想想看,任何一个继母,若是丈夫对前房的子女上心,那她又何曾敢这么做?刘榕被虐待到七岁,然后就被送进宫中。所以刘榕虽说那时并不知道父亲杀了母亲,但是她却敏锐的感到了父亲的冷淡。所以她只是厌恶继母,但恨的却一直是父亲,若不是父亲的不作为,李氏怎么敢那么对她。

    而刘芳能从容的杀死岳父与元配妻子,还能从从容容的娶妻生子,用前岳家的钱,过自己的小日子,心智真非一般人可比的,那么如李氏那么简单粗暴的处事之法,很多事,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刘芳明说,只需要暗示一下,只怕李氏就能以为这是自己想出的主意。

    这些年,外间传言也都是李氏在家当家,而李氏也对外说什么刘芳无用之话。这些话以前听没什么的,但是到现在,也就经不起琢磨了。

    那么事情揭开了,刘榕要么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去为父求情,然后搏一个天上孝女的名声;但是回头还是会有人说,她这是对父孝了,却是对外祖父、生母之不孝。不求情,还是不孝。会说端贵妃生性凉薄,顺便还要加一句,跟那无情的老爹一样。

    自己苦心为她经营的形像,就被这么一个案子给毁了。

    还有,以后刘榕该怎么过活?父亲杀死了外祖与母亲,然后一生的悲苦,都是这个渣男所造成的,她会不会就此崩溃?

    其实,刘榕这会若是大哭一场,也许他心里还好受一点。但是刘榕这么平静,反倒是让景佑觉得担心了。现在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派人把刘芳扔河里。可是真的扔了河里,刘芳还得以贵妃之父风光大葬,这会让刘榕气疯的。

    可是让刘芳带着轼岳,杀妻的罪名被处死,那么让刘家子女怎么办?还有,万一查出李家参与了,刘松和刘柏那罪人之子的名声啊!

    所以现在景佑是必须要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怎么处置,他还是要再想想。

    “我明天能不能召见他们夫妇?我想亲口问一下。我就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刘榕抬起头看着景佑。

    “知道了,我让柏儿去乾清宫当值。”景佑点头,这事还是别让刘柏听为好。

    刘榕点了一下头,如果刘松都能这般为难,那么单纯的刘柏,只怕以后都不能好好的生活了。

    刘榕抱紧了景佑,好半天,“所以你比他好,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可是你不会为了私欲,而杀死自己的妻子。”

    “榕儿,你能不能,拿我跟好点的人比比?”景佑无语了,这个人,真是让人又气又恨。但说完了,却抱紧了刘榕。

    就算是知道,她刚刚说的妻子,不是指她自己,而是指的是苏画。想想也是,他也不喜欢苏画,他被逼着娶了她,却还是善待了她。犯了那么多错,他还是给她体面,然后还是不希望她死,请神医为她治病。所以自己真是个好男人。

    刘榕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伺候着景佑去前头之后,想想,她还是去了慈宁宫。有些事,她觉得自己做不好,她要质问刘芳,可是,质问归质问,但是她还是想听听老太太的意思。

    太皇太后屏退两边,默默的听完了刘榕的叙述,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刘松为什么要查这个?”老太太不置可否,只是直接问道。在老太太看来,这个最重要,出了什么事,让刘松开始质疑大母的死因?

    以老太太多年斗争的经验,她完全不相信以刘松的聪明才智,会看不到这件事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有什么疑问,自己私下解决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把这事揭到宫里来?

    刘榕一怔,她也问了景佑这个,景佑却没有回答,自己也忘记了。是啊,刘松为什么要调查自己母亲的死因。

    李氏纵是对不起天下人,对她的两个儿子还是好的。刘松会想不到,这事调查完了,他的父母都不得善终?刘松的聪明去哪了!她从来就没让他去调查,这事怎么发生的。

    就算退一万步说,刘松因为与刘芳多年感情不和,但要查,也早该查了,现在算是什么回事?

    此时查这个,然后还要动用樊家的人手,然后呢,闭门要置生父于死地。所以,刘松一开始就没打算再回朝做官,他是拼了要与生父同归于尽了。而跟着一块倒霉的还有她和刘柏。

第三八三章 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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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哀家劝你,先查清楚,不要以刘松的结果就是结果。现在也不用招见他们,没得打草惊蛇。”太皇太后轻轻的摇摇头。

    她就算现在离朝政越来越远,但斗争的思维却是一直存在的。她习惯了,要帮刘榕把危险隔绝开来。现在她觉得,只怕刘松被人利用了,于是这是一次针对刘榕的阴谋。

    “可是皇上……”刘榕想到景佑那里是有证据的,不然,他不会告诉自己。

    “真是笨,皇上是信了刘松,而樊英也是信刘松的。而哀家是喜欢刘松,哀家也知道,刘松一定有证据了。但是,你在宫中多年,凡事最不用看的就是证据。要看的是理由!”太皇太后冷冷的一摇头,眼睛略眯了一下,“你要知道,你外公是谁,能给我哥哥做谋士,然后全身而退的人,哀家不信他会被自己的蠢货女婿毒死!”

    “您说什么?”刘榕抬头看着太皇太后,自己的外公竟是前国舅爷的谋士,自己怎么一点都知道。

    “你外祖是我哥哥任上的主簿。不过,很快就辞官不做,离开任上。之前哀家也没过多的关注,面上看,他与大哥的关系一般,就连大哥回京之后,两人也少有往来。不过,天下的事,哪有什么秘密,只是怕没有线头罢了。后来找到了大哥的一些往事,才知道,你外祖是他心腹幕僚,只是不能现于人前。当年辞官,不过是为了做出与大哥不和的假相罢了。事实上,当年,他做了很多事,包括还帮过哀家。只不过,他十分谨慎,从来就没显于人前。若不是你,这些事,只怕就了掩于烟尘之中了。所以哀家不信,他能被你爹那种蠢货毒死。”太皇太后轻笑了一下。

    当年这些事,本就是银货两屹的事。太皇太后自己不知道,然后她大哥自也不会说。而若连太皇太后都不知道的人,可想而知,而刘榕外公藏得就有多深了。这样一个谨慎、心思慎密的人。那么怎么会看走眼?说是信任刘芳,怎么会把所有家产转为了女儿的嫁妆,可是不信,那么他又是如何死的?

    刘榕心惊了,为什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抬眼看着太皇太后,外公是帮着太皇太后娘家做事的,那么,会不会是政敌买通,外人不好弄死,然后买通了刘芳弄死祖父。

    可是看看太皇太后,再想想时间,那会,太皇太后已经是皇太后了,不说权倾一时,但天下人还少有敢动她的。

    而那一年,最恨太后的,要么死了,要么还没进宫。所以,什么样的政敌,非要弄死外公呢?更何况连太皇太后都不知道外祖的存在,那么谁会处心积虑的去做这件事呢?

    自己果然又想多了。或者说,她还是对父亲报有一丝的幻想吗?

    希望他也许只是被收买,而不是单纯的只是为了夺产。虽说两相来说都不是什么轻的罪名,但是比较而言,见利忘义,比起忘恩负义,好像强一分钱。最重要的是,外祖对他有知遇之恩,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杀了他,都是十恶不赦。

    “我还是想找那个人问问。”刘榕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不管理由是什么,找真人问问就是了。”

    “你啊,跟你说了,怕打草惊蛇,你倒好,直接就叫人来问。不过算了,也是,若非这样,怎么还是你。”太皇太后无语了,喷笑了,然后了,望天,“去吧,也许对你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太皇太后并不阻止,真的让刘榕玩心眼子,太皇太后就该担心了。不过呢,不是担心刘榕变坏,而是担心刘榕被她那蠢心思害死。

    永寿宫里,刘芳和李氏就坐在正堂下首的太师椅上,两人都没有心情观赏风景。对他们来说,连生了孩子都不许他们进宫观礼,结果突然派人通知,让他们俩立马进宫,听那口气,就不是什么好事,俩人不管在家里怎么怨念,但是真的到这儿了,两人都觉得特别忐忑。

    刘榕终于回来了,默默的坐到了上位上,眉娘,对着刘榕行了一礼,带着人退了出去。

    刘榕抬手,开始泡茶。事实上她没话可说。好一会儿,她的茶终于煮好了,不过,她也没打算给他们喝。自己倒了一杯,轻轻的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香味。好久,才抬起头。

    “我娘喜欢喝什么茶?”刘榕突然抬头看向了刘芳。

    刘芳怔了一下,左右看看,才意识到,刘榕在问的是自己,他脸色变幻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她不喝茶。”

    “为什么?”刘榕不记得了,她不过是随口问问,然后把话题引到了母亲那儿,结果没想到刘芳会说,母亲不喝茶来。她想到很多答案,就是没想到,他会说母亲不喝茶。

    “她体寒,还有爱反胃,所以从小什么茶都不敢喝。”刘芳轻笑了一下,抬头看看那套茶具,“她也喜欢茶香,所以跟你一样,就喜欢糟蹋茶叶玩。”

    “那为什么杀了她?只是因为她发现,你杀了外公。”刘榕轻轻的放下了杯子,看着他的眼睛。

    刘芳一怔,歪着脖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好一会儿,“你在说什么?”

    “不是吗?外公死了,然后家里的厨娘死了!再然后,我娘也死了;很快厨娘的儿子,突然淹死在家里的池塘里!那一年里,任谁家发生那么多的事,也要多想吧?”刘榕并没有争论,只是淡淡的喝了一口茶,这个温度刚刚好,味道正好。

    “所以你就以为,我是凶手?这些年,你一直以为,是我杀了你娘?”刘芳倒是有点激动了,猛的站了起来。

    “真相!我说了,你送我进宫那天起,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我想知道真相。”刘榕轻轻的放下了杯子,平静的看着刘芳。

    “没有什么真相,你相信,那就让我去死。”刘芳嘶吼道。

    “皇上那儿有证据,我要求先见你。你愿意跟我说,还是跟皇上说?”刘榕的声音还是平淡,好像没有一丝的起浮。

    “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要把这个罪名安在我身上了吗?”刘芳的眼睛里一下子溢出了泪水。

    刘榕觉得自己快要被感动了,不禁微笑起来,淡淡的低下头,把温了的茶倒进了一边的茶缸里,重新续上水。说好像没有看到刘芳眼睛里那点湿润。

第三八四章 那我猜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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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喝红茶最好,这是大年初一,也是图个喜庆,红红火火,茶泡到你三泡,正是出色的时候,而躺在内侧的棉棉自己翻了个身,肉肉的小身子对着刘榕伸手。那胖胖的小手似乎要抓桌上的茶具,但是刘榕是带过孩子的,自然不可能把她的放在能触及到危险的地方。

    原本眉娘是要把她抱出去的,不过,刘榕不喜欢看到下面的两位,于是,就把棉棉留下,没事时可以逗逗她。

    坏脾气的棉棉现在又烦了,就对着刘榕嚷嚷着。刘榕笑了,点了女儿的小鼻子一下,却并没有给桌上的东西。棉棉左右看看,看看身边没有熟人,她低头蒙着胖脸,不理母亲了。

    刘芳等了半天,上头的女儿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专心的逗着她的女儿,就好像对她来说,他无论怎么表演,对她来说,都是徒劳的。他很明白,正如女儿说的,他若不在这儿说点什么,那么就只能等着景佑的处份。他抬头看着刘榕。

    “娘娘!”

    “说出真相,我可以让你自裁。”刘榕还在逗女儿。但说出的话,却是冰冷到让这温暖的屋子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

    “榕儿!”刘芳还希望能再试试。

    “刘大人!”刘榕箭一般的眼神冲向了他,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叫自己?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刘芳汗下来了,迟疑了一下,他想得到的,就是要把这件事推出去。

    刘榕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说来。

    若是刘榕不停的追问,也许他也还能有一丝狡赖的机会,但是刘榕没有,她只是冷冷的瞅着他,她并不关切,甚至于,他都看不到她眼中有关注的神色。她只是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她要知道真相是什么。至于说,是不是想为母报仇,似乎愿望并不高。

    “娘娘,请不要问了。”李氏突然站起,对刘榕说道。

    刘榕这才转头看向了李氏,叫她也来,就是她并不相信,这件事李家会毫无关系。但是,对于对刘芳的不齿与无奈,对于李氏,她就是完全的无视了,一个跟自己已经无关的人,有什么可关注的。

    但是现在,还没到她说话的时候,结果她站了出来,这倒真的十分有意思了。

    刘榕侧头看看,“夫人知道?”

    “娘娘,臣妇如何能知,但这已经不能问了。”李氏仆伏在地,“请娘娘为松儿、柏儿想想!”

    “你以为这事,松儿会不知道?”刘榕冷哼了一声,抬眼看着刘芳,她还在等待着。

    刘芳和李氏都抬头看着刘榕,刘松已经知道了,那么……

    俩人一齐想到了刘松的脸,都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刘榕虽说贵为贵妃,但却也是天高皇帝远。刘榕这些年,其实还是没怎么管他们的。可是刘松是长子,现在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他们还要跟他们一起住。如果说刘松知道了,那么……

    他们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刘榕又低头看女儿了,女儿也伸着脑袋想看她。但看她低头了,忙又用小肥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就装作自己看不到的样子,刘榕又笑了,虽说棉棉的脾气实在不好,不过,不发脾气时,却还是很可爱的。

    自己的小时候,母亲会不会也这样看自己?刘榕突然想到,那个她连长像都记不起的女子,现在只怕……

    “你们说,我让人开棺验尸怎么样?”刘榕突然抬头,看向了刘芳,“让刘松亲自回来验,听皇上说,他验尸是跟几十年的老杵作学的,很是聪明的。”

    “娘娘!”李氏几乎是厉声制止了。

    “你们都不说,让我怎么办?只好让人查了,我听说越是长久的尸骨,越有痕迹。中毒了,骨头就是黑的。若是外伤,骨头上就会有裂纹之类。”刘榕对着他们甜甜的笑着。

    “娘娘,纵是松儿已经知道了,但这事若被揭出,他们有何前途可言,纵是娘娘,难不成不为自己想想吗?”李氏抬头,几乎是嘶声力竭了。

    “所以说了,我要知道真相是什么,我知道了,也许还能掩藏一二,若不然……”刘榕轻笑了一下,还对着女儿喵了一下。

    “娘娘想知道什么样的真相?”刘芳心颤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要扛不住了。

    “皇上那儿已经有证据了,奶娘的家人已经找到,并被保护起来。我不想听皇上说,我想听你们说。”刘榕淡淡的抱起了女儿,看她自己玩实在有点可怜。

    刘芳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女儿根本不可能知道外头的事,所有事,都是皇上告诉她的,那么,事情到了什么地步,皇上才会告诉她。而此时,她说这些,就算不是为了帮他们,但不会比跟皇上更糟了。

    “娘娘,真不是微臣!”刘芳扑的跪下了,一脸悲怆。

    棉棉本来在抓刘榕的脸,表达她的不满,但是刘芳这么一来,立马回头,盯着刘芳的方向看,大眼珠子一动不动。

    刘榕抱她坐好,轻笑了一下。

    “不是你下的手,可是你知道,对吗?”

    “娘娘,原本就没事,为何非要生出事来。”李氏一直没起来,厉声反对着。

    “那让我猜猜好了!”刘榕看着下面跪着两个人,心念一动,“一个穷小子和另一家穷人一块进京赶考。原本那一家子也是靠着母亲、妹妹供养读书,原本是无余力再供一个人,但多少能接济一二。穷小子与那姑娘也许订了亲,也许只是郎情妾意。只不过,穷小子无意遇了贵人,然后有了一个好机会。于是穷小子一下子就成了有钱人的女婿。只是穷小子发现,自己的岳父从来就没信过自己,家里的产业都是女儿的陪嫁,那个他是根本就没有机会动用。更何况,他靠着岳父起家,纵是成了进士,入了翰林院,其实也被人瞧不起。还有那个曾经的女孩与挚友。于是挚友家里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只要岳父和妻子死了,那么这个家就是他的了。他再也不用受岳家的气了,他还能跟他所谓有真爱重新开始。若是戏里来唱,一定可歌可泣。”

第三八五章 带着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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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的两人都没做声,刘榕知道自己也许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她记得景佑跟她说过,刘芳与李家的哥哥是前后脚中的进士,两人关系很好,都是寒门出身。而李氏为了供养哥哥读书,误了花嫁之期,只能与人填房。

    那么换个角度,会不会是,其实刘芳与李兄早就相识,继而与李氏也是相熟的。但当一个机会袭来,于是,刘芳辜负了李氏,成了有钱人的女婿。那么,以后的事也就说得清了。

    “你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却没有阻止,其实你也是期望着别人来做的吧?或者说,你其实也是暗示了可以这么做。然后自然有人为了荣华富贵,而挺身而出了。反正,真的有事,你再一次抛出李氏,你是不是就可脱身而去?”刘榕再对着女儿笑着说道,那笑容让棉棉都不舒服了,推开了刘榕的脸,但往她怀里缩了一下。

    “你真是这么想的?”李氏跪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刘芳,这些年,就算刘芳对她也不怎么理睬,但是她对刘芳却也还不错,结果,走到这时,他竟然会这么想?

    “他刚不是说了吗?不是他,不是他,那么自然是你。说不得,我为了名声,要把李氏家族一锅端了,把你除去宗籍,然后呢,他还是贵妃之生父,我还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刘榕难得对李氏和言悦色起来了,说完,还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你说,当年你嫁过来,是不是开始还想对本宫客气一点?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女儿,若是他心疼本宫,你为了他,只怕还不敢把本宫怎么着。反正本宫只是女孩,陪一付嫁妆就完了。等本宫长大,本宫怎么也不会把家里搬空的。但是不是他暗示了你,本宫的存在,就代表了,那个家永远不会姓刘?可是又不能真的让本宫死,本宫死了,你们也拿不到家产,所以,怎么办?又是谁给你提醒,送本宫进宫是好主意?”

    李氏的脸变得煞白,最终最青了。

    “所以现在你让我来担了这些罪责?然后你还是好好的做你的老太爷,等着娘娘生个皇子,说不定你还能弄个国丈当当?”李氏盯着共度快二十年的丈夫。

    “闭嘴!”刘芳不敢阻止刘榕,但却敢对李氏大吼,马上沉着脸,抬起头,“娘娘,若是想保住名声,这事就不能揭开,纵不为微臣着想,也得为松儿和易大人家想想。松儿刚刚致仕,此时有个风吹草动……”

    “对我娘死因起疑的人是刘松,前期的调查是他做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谢谢他,不然,我还真不敢相信,天下还有你这样的男人。”刘榕轻笑了一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轻拉了一下边上的布条。那连着一个铜铃,若是这会儿,连眉娘都出去了,总不能让她跑出去喊人吧。

    门开了,门口站着刘柏,而刘柏边上是景佑。

    “皇上!”刘榕皱了一下眉,但还是起身,对着景佑一礼,但她抱着孩子,景佑忙上前扶住她,并把孩子接了过去。

    “我叫柏儿过去,不过,柏儿已经知道了,非要在这儿听。我就过来陪他听听。”景佑表示也无奈。

    “刘松想做什么?”刘榕有点郁闷了,有些事,她并不想弄得这么黑暗。

    “我问了樊英,樊英说,刘松怕李氏弄死蕾儿,继而猜出你娘的死因有点问题。他纠结过一段,因为他知道,真的查出问题,那么刘家就完了。但是他的专业太好,发现疑问不查,就跟杀了他一样难受。所以我已经让人叫他回来了,真在外头,只怕也要被逼疯了。”景佑根本不看下头的刘芳夫妇,抱着女儿和刘榕轻轻的说道。

    刘榕轻叹了一声,原来这样,所以,太皇太后想多了。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阴谋与阳谋,对这些人来说,他们想不到若干年后会有什么后果。事实上,当时他们干时,都没想过后果的。不要说若干年后的事了。

    刘榕轻轻的拍拍在身边的那个傻子刘柏的额头,虽说,他老高,刘榕想拍,还要踮着脚。

    棉棉看到了,目光炯炯,忙伸手往那指,孝女好爹景佑忙抱着棉棉过去,并举起棉棉,让棉棉使劲的去拍刘柏的额头。

    “不可以。”刘榕忙伸手抓住了那个小手。

    景佑忙退了一步,棉棉开始运气了。刘榕只是瞪着棉棉,棉棉纠结了一下,然后呢,扑进了老爹的怀里,自己去计算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了。

    刘柏倒是不介意棉棉拍他,他心情现在郁郁的,他现在已经清醒了,默默的跪在了下面,他伏在地上,半天却不知道他要求什么。

    “这事我得跟皇上再商量,我外公和娘死得有点冤枉,若只是抹过去,他们难以安心,我也不会安心。”刘榕并不想答应刘柏什么,不管现在她对刘松刘柏的感情如何?但有些事,是有底限的。

    刘柏伏在地上,他泪流满面,就是这个意思,他都不好意思替他们求情,两条人命,这个怎么让人放下。刘柏只能默默的对着景佑和刘榕磕了三个头。一手捞起一个,把已经无力再申辩什么的刘芳夫妇架了出去。

    刘榕看着人高马大的刘柏,也轻叹了一声。眉娘默默的进来了,棉棉其实最喜欢的人也是眉娘,眉娘身上有她喜欢的味道。

    于是棉棉就扑到了眉娘的怀里,眉娘眉开眼笑,但看到景佑有点失落的小眼神,忙低眉顺眼的低头。

    “姑姑,你有听到吗?”刘榕侧头看眉娘,她懒得再说一次。

    “是,皇上来了,于是也跟着听了一耳朵。”眉娘低头轻笑了一下。

    “怎么办,不为我娘出口气,我枉为人子,但是刘松和刘柏怎么办?”刘榕很信任眉娘的智慧。

    “既然出生就带着罪恶,总该付出代价。”眉娘淡淡的说道。

    眉娘此时,眼睛里,只有棉棉而已。她的心里,棉棉的脾气一点也不坏,是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宝宝,连刘榕现在都比不上。

第三八六章 摆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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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娘说完了,就对着宝贝棉棉做着怪脸。棉棉一边娇笑,一边哎呀说着什么,抱着眉娘那叫一个亲近啊。六个月的棉棉懂什么,不过用各种声音来表达她的情绪。就分开了这么一会儿,就跟他们俩有多么长时间没听见。眉娘正眉开眼笑时,一转眼看到刘榕,也知道不能当着刘榕宠棉棉,忙抱着出去了。

    刘榕其实也不是真的不许眉娘宠孩子,只是有时是不喜欢棉棉乱发声。她现在发声,其实就是说话的萌动。宫中的人,不论主子还是奴才,最重要的就是闭嘴。况且,她也不喜欢女儿太有个性。所以这一段时间,她做的,就是把她被景佑惯出来的个性给灭了。

    一个太有个性的公主,会让自己活得很辛苦。但是对眉娘和景佑来说,棉棉是天下最尊贵的孩子,所以她就该恣意的活着。

    而这个,正是刘榕所不喜的。太把自己当回事,很容易被生活所打倒。她不求女儿将来怎么样,能不能幸福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但她一定要活着,要一直坚持着活着。

    因为刘榕的严厉,棉棉其实是有点害怕刘榕的。但是对着景佑和眉娘,她就像是很多话说一般。对着刘榕,她只会吼两声,发泄不满,但并不会多跟刘榕说什么。

    室内终于只有他们了,景佑失落的看看棉棉消失的背影,“其实我可以抱的棉棉的。”

    “嗯,您能抱她的时候实在很少,回头我让姑姑把孩子抱回来。”刘榕点头。

    此时也流行着抱孙不抱子,因为棉棉是女儿,于是景佑可以抱一下,但也不是经常可以的。等棉棉再大一点,略懂一点事,景佑就不能抱了,因为不能惯坏了她,谁让景佑是皇帝,让棉棉有了意识,那就不能让她知道,她是可以破坏规矩的。

    “刘松真的只是无意的在做这件事吗?哪怕一丁点的被利用的痕迹都没有吗?”刘榕只能私下跟景佑说这个,不得不说,太皇太后跟她说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就是一个怀疑的种子,一但埋下了,想拨出就不容易了,就算那个是亲弟弟。

    “又是皇祖母跟你说了什么吗?”没有下人,没有孩子,只有刘榕时,他就没有驾子的脱了鞋子,歪在炕上,等着刘榕过去跟他说话。一早就起来跟皇后去和那些臣子们哈喇。加之昨夜还没睡好,这会子在刘榕这儿,就真的有种舒服得想睡觉的感觉了。

    “虽说刚刚的解释还算合理,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是件自投罗网的事。实在太让人郁闷了!”刘榕想想,坐在了景佑的边上。

    景佑靠在里面靠着,刘榕则拉过了带着滑轮的茶几,开始煮茶,刚刚她都没有好好喝过茶。

    今天是大年初一,结果给她一个这样的惊喜。她是该哭还是该笑,笑她大仇得报?还是喜她,终于真正的摆脱了,这对上辈子拖累了她一辈子的极品夫妇。

    “你啊,跟皇祖母学坏了。正如姑姑说的,刘松和刘柏身上带着原罪。不管他们如何,他们都是要为他们的父母承担后果的。”景佑耸耸肩膀,父母无法选,这也是一早,刘松要向他通报此事时,也向刘柏通报的原由。因为他告诉刘柏,总比别人告诉他强。

    刘榕想想也是,刘松是易钢的女婿,易钢不会让自己的女婿被这些事拖累。再说,这时爆出这件事,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刘柏还没定亲,等这事结束了,她亲自出面,世人也就知道,父母的事,没有影响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于是刘柏就能定个好亲,从此就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下去了。

    “看来柏儿是不能考明年的武举了,生生的耽误了。”刘榕轻叹了一声。本来一直是为武举做准备的,现在没戏了。

    刘芳夫妇必死无疑,只是看怎么个死法了,若是他们一块死了,刘松、刘柏必要在家守孝,刘柏明年的武举必就错过了,等下一期,他岁数也就大了点,慢慢的从七品爬起,没得浪费时间了。

    “他是次子,可以夺情。回头让他继续在禁军里,别考了,直接慢慢的升上去好了。”景佑也想到了这个,刘榕在想听刘芳夫妇的解释时,他已经想到一系列要做的事了,“至于说刘松,三年时间,他可以再好好的磨练一下了。我会让他去刑部大牢里学习,我相信,他是会比你看的《包公案》里的包公还出色。”

    “要怎么曝光刘芳杀妻之事?不爆,我娘就白死了,还有李家,就算我不株连其它人,那个李翰林,我万不能容。”刘榕不会株连,但是有份沾边的人,她不想放过。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你爹扔河里,然后李氏悲伤过度,殉情而去。再弄个樊氏显灵,于是你爹杀妻之事,曝光于天下。你跪经十日为外祖与生母祈福。而刘松请辞,为父母赎罪。而那会,自然就能查案了,李某人,作为惟一活着的参与者,自然要伏法。而李家的子女,你大可向我求情,说不株连。于是这事,你仍旧干净得跟仙女一样。”

    “唉!”刘榕喷笑,正好她茶温了,她把茶奉给了景佑,靠着他,“你说,我其实刚刚并不生气,就是为我娘不值。是不是有点无情?还是因为我其实还真是刘芳之女,本性凉薄?”

    “你若凉薄,就不该这会还在想着怎么不连累刘松、刘柏。你一点也没想着,这事会对你的影响,我为你好容易塑造的形象啊,差一点又毁了。”景佑叹息了一声。

    “当奸妃,我从来都不介意的。”刘榕笑了,也跟他一样,耸了一下肩膀。有一个那样的父亲,然后又有了狗血的身世背景,想想看,只怕朝中又是一堆关于她的话题了。

    “好了,你是不是想到,你终于摆脱他们了?”景佑抱紧了她,明明他们一起时,谈的都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但是出奇的是,他们却非常之轻松。

    “就是啊,我终于摆脱了他们了。所以这件事,也是好事对不对?”刘榕笑了,她对母亲没有一点印象,对她来说,她为母亲喊冤。可是,她还是会想,若是换个人呢?她应该也会同样觉得很冤枉,也会想为他们报仇的。还是会想惩罚渣男,让正义得到伸张。只是却真不是因为死的那个是母亲。

第三八七章 厉鬼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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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会是好父母,我们的棉棉和臭宝会很幸福。他们一定不会想着要摆脱我们!”景佑闭上眼,闲闲的接口,就好像根本不用看到刘榕,就知道她想到哪去了。

    他们实在太了解对方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单独在一起时,他们说的话,外人都是听不懂的。不过只是因为,只有他们,于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种无言的默契。

    “等着看吧!”刘榕也闭上眼,她甚至没有问景佑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顺着回道。

    上一世棉棉怎么样不知道,但长到二十岁,之前的岁月,被她的父亲遗忘,等到父亲想起她时,却是要送她去和亲。

    而臭宝,她十分肯定的是,景佑的死,臭宝那会和她一样,一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臭宝也许心有不甘,但是,五十岁的儿子,天天被老子当贼一样骂时,任谁也会松一口气的,终于解脱了。

    不过,现在想那些也没用,此时的事情好像结束了。果然有景佑在,她真的就不用担心什么。所以还是尽力和他好好过吧,至少有他在时,自己能过得舒心点。至于说将来臭宝会不会嫌弃他,那个到时再说吧。

    景佑睁眼瞥了一眼,拉了一个薄被过来,把她和自己包在一起,慢慢的睡去。

    过完十五,刘芳被发现死在护城河里。尸首捞起来时,面目狰狞,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看就是死不瞑目了。

    若是失足掉下,这种表情是万不可能的。于是京兆尹的衙役们还挺上心,他们跟着刘松的关系不错,不管这是不是贵妃的生父,就冲着刘松,他们也得要认真的对待。于是,很快,他们在喉头发现了指印。这就可以肯定,这是非正常死亡了。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除了通知家人,京兆尹还得跟景佑汇报,差役们可以只给刘松面子,但是他却只给贵妃面子。

    贵妃的亲爹被人谋杀了,还在这地界上,京兆尹都有一种活不下去的感觉。贵妃纵是与生父的关系再差,人家也是亲生的,纵是为了脸面,也不能听之任之。俗话说的,打狗还得看主人,这还是亲爹。

    景佑立马说彻查,而且直接派出了刑部与大理寺的专人去查,京兆尹突然心里松了大大的一口气,立马上交。

    尸体被运到了刑部殓房,集中了一批最老的仵作们。剖开尸体,却发现他的心脏比正常的心脏大了一圈。

    那些仵作都是经验丰富的人,他们是见过这种情况的,要么是被武林高手用暗力打在胸口,面上毫无伤痕,内里却筋脉尽断。

    还有一种,也是内里经脉尽断,但是是被吓死的。因为恐惧,于是一时间血液急涌入心,心脏崩裂。

    从血管是崩裂,还是因外击的爆裂的不同,来确定死者的死因。而切开后,所有人都呆住了。

    原本发现他心脏肥大之后,仵作们当时就觉得有点问题了。因为从外观上看,刘芳就是被掐死的。事实上,他们也看到了刘芳的颈骨断裂。所以是被掐死的啊。可都被掐死了,心脏就不可能成这样。可是现在心脏都这样了,那掐死又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看看那明显无规则的崩裂血管,这个是典型因为恐惧而产生的。

    而有这种心脏的样子,那种形态下,早就死了。那还有必要去掐死吗?

    仵作们都傻眼了,于是一个个的看着发呆,这个怎么跟上头回复,说这个人是吓死的,还是说是被掐死的?

    仵作人还挺多,下头人帮忙的人也不少。于是刘芳的那种奇怪的死因,一下子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然后,状元府就传出了闹鬼的传言。然后呢,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刘芳的尸检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厉鬼缠身,被掐住了脖子的同时,就被吓死了。因为鬼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们要的只是索命罢了,怎么死的,他们不会考虑。

    官方正在考虑怎么消除影响,想找个合理的解释时,却传出状元的亲娘疯了。状元府一下子周围数条小巷,都没人敢去了。

    原本状元家的八卦,就是权贵们热爱的话题,于是不知道从哪传出,刘家之前穷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是一但他们家又起来了,被他们害过的厉鬼自不肯干了。

    于是广大的人民群众,发挥了广大发散的思维,一直到很快李氏的死讯传出来时,这种厉鬼索命的传言,连官方都没法扼止了。此时大家都一致的在想,到底他们做了什么事,要被这般索命之法。

    就在京中都被这种流言覆盖时,刘松和已经怀有身孕的易蕾终于到京了。

    他们被景佑特招回京,寒冬腊月里,从南到北本就不易,好容易到京,等着的就是一屋子缟素,还有原本大个子的刘柏,跪在两只并排的棺材面前,整个人瘦得就是一个大大的骨架了。

    这一段时间,刘柏已经没有上禁卫营子了,家里发生了厉鬼索命一事,虽说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曾经犯下的孽债。但是真的发生了,从刑部领回了父亲的尸体,放在了母亲的身边。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父亲没死时,他们不断的在争吵,刘柏是所有人中,知道得最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纵是知道,他们这样死亡,其实也是皇家的宽容,但是真的看到了尸体,他还是流泪了。

    内心的茫然已经变成了现在他最常态的事了,每天木然的跪在那里,对外界的事,都变得无所谓了。

    易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再不喜欢公婆,可是离家才六个月,没有出现她预想的故事,等着的却是这两人永远的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叔,这是怎么啦?”易蕾有些慌张的看着这一切。明明家里满是白幡,为什么一个吊唁的人都没有?门外街上原本很热闹的一条街上,他们刚刚经过时,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

    刘柏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跪在原处。好像根本就没听到易蕾的话。

第三八八章 肮脏的血脉

    第一更

    “好了,你身子重了,这里阴气重,来人,送夫人去易府!”刘柏这样,能做什么。在这里主持大局的人是樊英。

    知道他们回来,樊英就忙到前头来了,不忙跟刘松打招呼,直接让人送走易蕾。办丧事会累死人的,更何况一个孕妇了。于是,不知道哪一代就突然出了一个规矩,家里有孕妇,与家里办丧事是相冲的。照着规矩,孕妇必须要被送走。

    而这会子,本就是京中传说状元府闹鬼的。这会送走易蕾,也是一种态度。

    “大哥,出什么事了。”易蕾忙看向了樊英。

    “想知道全部,递牌子进宫,不过现在你不能在这儿。”樊英挥了一下手,懒得跟她废话。

    易蕾却不能完全听樊英的,回身看向了丈夫。

    刘松没哭,只是看着那两个棺材,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樊英和易蕾的对话。他此时与刘柏一样,一下子脑子全空了。

    “相公!”易蕾的心都抽动了,任谁一回家,就看到父母双亡,能保持着镇定的,她忙牵住了刘松的手。

    “大哥说得对,快回岳母家吧!等过了百日祭,我再去看你。”刘松回神,忙回来看她一眼,挤出了一个笑脸。

    “可是……”易蕾更不安了,他没说去接,而是说去看?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吧,放心,没人敢说你不孝。”刘松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挤出笑脸对着妻子。

    “我等你去接我,还就是,我不会进宫找娘娘,我等你来给我解释。”易蕾又不傻,到了这会儿,她再猜不出出了大事,就不配姓易了。她也看出来了,这里啥也不知道的,只有自己了。那么,就连刘松都有事瞒自己了,这个是她完全不能忍的。

    “不用我解释,过两天,你应该就要知道了。”刘松苦笑了一下,轻叹了一声。对着后头的人挥了一下手,跟着易蕾的那些易家的老妈子、下女忙上前,护着易蕾离开了刘家。

    他让人快点送易蕾离开,不是因为她有孕在身,而是因为,他完全不愿让易蕾和他的孩子,出现在父母的葬礼之上。

    景佑的信在驿站交给他了,他当初只查出了部分的事实,起因却是没查出来的。他当时并没有查到母亲的身上。结果看到景佑的来信,他当时脸都黑了。

    母亲才是动手的那个人,而父亲,从头到尾,只是给了母亲一个机会罢了。

    比如让母亲接了樊家的洗衣的活,然后与厨房的厨娘成了朋友,杀死樊家二老爷。

    事实上,二老爷是极精明的一个人,但是他再精明,却也防不住身边的人。

    比如,让人知道了二老爷是有心悸的老毛病的。若只是下毒,那就是落了下乘的。只要让老太爷吃一些相冲的食物,然后引发心悸之症,任谁也查不出来的。

    连谨慎的樊二爷也想不到,国舅去世了,世间已经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身份了。那时,他就是一个一心一意看顾孙女,等着小孙子出世的老太爷罢了,哪里会想得到,自己的家里,竟然会暗藏杀机。

    刘松继而想到,母亲本就不够聪明,那么,提供食物相冲餐单的,自然就是舅舅李翰林了。从头到尾,刘芳真的没有沾手,干净得白丝巾一样。但是便是如此,更让刘松愤恨,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吗?一个自私,且无担当之人。

    刚刚看到两个棺木,聪明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景佑的用意。景佑要保住他们兄弟,但如果这不是姐姐的意思,景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那个一直表示冷淡的姐姐,却再一次出手,她替他扛了,原本该让他承担的。

    原本送他们上路的事,是该由自己来做的,但她做了,只是让自己不用承担那弑父,逼母的大罪。从此一生都在阴霾之中度过吗?

    只是,她知道吗?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法摆脱恶梦,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好奇心而引发的。

    而此时,在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他觉得自己都变得肮脏起来。他身上流的血液是那么的肮脏,而这个血脉,却要传承下去。每每想到此处,他都浑身冰凉起来。

    樊英看着刘松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却也理解他的悲凉。

    “别更衣了,娘娘要见你。”樊英无奈的看了一下刘松。

    樊英其实也理解不了,刘松为什么要置疑刘榕生母的死因。就算他知道,这事也许总有一天会被查出。但是,谁都可以查,但就是不能让他来查。

    现在,纵是刘榕替他扛了所有的事,但有些事,不是扛了,就真的没事了。就好比现在,刘松和刘柏以后怎么再面对刘榕?他们之中可隔了四条人命了。

    “马上?”刘松抬起头,看着樊英。没想到,自己一回京,姐姐竟然就要见自己。

    “去吧,她一直在等你回京。”樊英轻轻的拍拍他,此时,他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他,或者怎么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刘榕在慈宁宫的侧殿里,见了刘松,她一直在慈宁宫的大佛堂里,那里离自己也近,懒得特意回宫,便就在此处。

    棉棉又被困在了刘榕的身边,棉棉决定不指望母亲了,对着刘松拼命的挥手,招呼刘松来抱她离开他。现在小孩子聪明得很,就算她不认识刘松,现在只要能帮她离开刘榕,那么,就是好事。

    “很辛苦?”刘榕看看连胡子都冒出的刘松,但她的手却,轻轻的拍了棉棉的小手一下。连爬都不会,就想逃走?这小屁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棉棉已经对母亲无语了,对着边上的眉娘又挤眉弄眼,然后把自己被拍红的手,表示自己很痛。不过,眉娘不敢过来,只能心疼的对她直剜眼睛。

    刘松注意到了棉棉和眉娘之间的互动,有点茫然,他也要做爹了,而他的孩子配出世吗?也配这般活得开心恣意吗?

    刘榕是想叫他进来问问情况的,她对刘松并没有对刘柏那么放心。很多事,她还是决定相信一下自己眼睛。

第三八九章 你后悔吗?

    第二更

    “怎么啦?”刘榕还没见过刘松这么失态过,看他在看女儿,突然想到,易蕾也怀孕了,轻笑了一下,“听说蕾儿也有孕了?倒是不该让你们这么急回来。”

    “我配有孩子吗?”刘松突然开口。

    刘榕一怔,抬头看着刘松,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念一动,“你在怪我?怪我杀了他们!”

    刘松没听清,脑子也还闷着,他瘫坐在了地上,好在地下有火龙,地砖上并不凉。不然,刘榕都要发脾气了。不过她又拍拍脑子,地上凉不凉,跟她发不发脾气有什么关系。真是也被气糊涂了。

    “你起来,你够了啊!”刘榕真是气坏了,这小子进来就呆呆的,连礼都没行,就这付死样子,装给谁看啊。

    刘松默默的跪坐到了地上,泪夺眶而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哭了。

    刘榕也沉默了,死的那俩是他的亲爹娘,就算知道真相,就算他们之间有芥蒂,但他们是血脉之亲。而不像自己,两辈子,几十年的隔膜,感情早就被无尽的事端磨光了。

    况且,上一世,他们也死过一回,只不过,上一世,他们死时,刘榕多少还叹息了一声。而到了这一世,可能是经历过,知道他们死了,只了松了一口气之外,竟然没有更多的感受。而看看此时的刘松,才想到,死的那对,是这小子的爹娘。

    “姑姑,把他扶起来。”刘榕真是看不下去了,示意眉娘。

    眉娘也无可奈何,去把他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又招人上来送上了热帕子,刘松抹了脸,终于恢复了点正常,想跟刘榕道歉,结果又看到刘榕边上那对圆圆的大眼,棉棉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似乎很想看到他哭一般。

    “要把她抱下去吗?”刘榕有点无语。刘松什么时候这么关注女儿了?只是因为他也要当爹了!

    “你厌恶过自己身上。流着肮脏的血脉吗?”刘松突然问道。

    “你脑子进水了吧?谁的血脉天生肮脏!是他们心地肮脏,关血脉什么什么事?孔子家还有不肖的子孙呢,孔子的血脉难不成也不好?”刘榕猛的一拍椅背。这小子真是以为自己是纸做的吗?真的可以这么轻视。

    刘榕都想踹这人了,合着他哭不是为了父母,而是嫌弃自己的血脉肮脏,觉得自己不配生孩子了。

    她还真不介意刘家的血脉能不能被继续。但是,她却不能让种言论传出。说血脉肮脏,他们可是有一半是相同的,他这么说,不是说自己的棉棉和将来的臭宝也有肮脏的血脉吗?

    刘松被刘榕那尖锐的声音吓着了。终于恢复了点理智,看看棉棉,立马明白。自己所说的犯了忌讳,忙起身。却不敢点明。

    “敢问娘娘,招小人进来可有事?”

    “总算有点人样了,这些日子是多事之秋,你凡事小心,莫着了人的道,还有就是……”刘榕看他那样,之前想问是不是被人利用的话,也问不出口了,换了一个,既然他不是有意的,那么,此时最痛苦的人就是他了吧?

    不管如何,如果不是他的好奇心,也许这件事就跟上一世一样,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大家都能过得心安理得,而现在,就算自己替他把最艰难的事解决了,但他却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还有……我有我的立场,我是我娘的女儿,所以有些事,我必须做;就像你是你娘的儿子,有些事,你和刘柏就得承担。身为子女,这是没得选的。”

    刘榕纠结了一下,还是轻轻的说道。她在告诉刘松,对于刘芳与李氏的事,她不算是为他在承担,只是她要做她身为人女该做的事。但是以后,刘芳夫妇杀岳夺产的事曝光之后,身为长子的刘松将会面对更加难堪的局面,这是无从避免的。

    “是,谢娘娘!”刘松跪下,认真的给刘榕磕了三个头。他在为母亲向刘榕道歉。也表示了,自己的承担。

    “这些日子其实我也在想,要是你不查出这事,会怎么样?我们会不会轻松一点!”刘榕示意他坐下,对他的态度还是满意的,有了态度,她们才能往下谈。

    当然,听到刘榕说他不该查时,刘松的脸也一下子煞白起来,这应该也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最纠结的所在。

    刘榕也纠结,知道他不是被人利用,那么就像景佑说的,她们已经付出很多了,此时若因为此事,而把苦心栽培的两人废掉,那才是得不偿失,主要是,刘榕觉得若是真的刘松从此一蹶不振,刘家又会回到从前的老路上,还是将来臭宝的拖累,更重要的是,也许就会变成仇人。她纵是不指着他们兄弟怎么帮自己,但想到又成拖累,她还是不愿的。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叫刘松进宫了。

    刘松本等着刘榕继续说下去,可是刘榕就提了一个头子,就瞅着他不说了,他只能抬头,却看到刘榕在对他微笑,他怔了一下,这时是该笑的时候吗?

    “我知道,世上的人都能说这个,就只我不能说。因为这世上,我是最该知道真相的人。所以,你这个傻子啊!”刘榕轻笑着摇头,又叹息了一声。

    “没怀疑小人的用心?”刘松忍不住问道。

    “当然,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怎么可以做这么蠢的事?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用你的名义在做这事,以便离间我们。结果他们告诉我,真是你时,我就想,这是聪明人在办蠢事吗?”刘榕坦然的说道。

    “小人也觉得自己蠢,只是明知道是问题时,小人却不得不查清楚。不然,小人以后也没法过活。”刘松低头想想,他后悔吗?

    这个问题在这之前,他每每脑中一晃而过,却不敢再想。现在刘榕挑明了,他直面问题时,他突然发现,在发现疑点的那一刻,其实他就已经想明白了,只要是疑点,他就必须要查,至于说后悔的问题,他只能说,重来一百次,他的选择都应该是一样的。

    既然选择都是一样的,那还谈什么后悔,他最后悔的,也许就是不该表现出自己办案的天赋,然后,被人发搅了。(未完待续)

    ps:今天早上,微博里传来各种负面的消息,我家竟然断网了。有时小p是不喜欢看那些的,恐怖的屠杀,只是为了搏得世界的眼球,然后他们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最终,我只能说,这还是弱者的行径吧。就跟我们在单位,被领导欺侮了,然后回头,偷偷的去把领导无行为能力的孙子打一顿,然后说,谁让你惹我?不过话说回来,小p的单位还真有这种人,而这种人最终还真的得逞了,回头领导觉得这是个疯子,一个疯子没道理可讲,于是他要房子给房子,要高工资就给高工资。不上班更好,只要您别来闹腾,单位愿意养着您,回头还得把他孩子再安排进厂。于是单位的公平就被打乱了,而现在世界的次序也被打乱了。

第三九O章 亲姐弟

    第一更

    “就是这话,你执法者,有案不查,便视为同谋。于是,此时,我宁可你六亲不认,也不愿你人品微瑕。”刘榕柔声回道。

    刘松抬头看着姐姐,姐姐还在对他微笑,她是在对自己说,‘虽然你很蠢,可是你至少还是正直的,你做了一个执法者该做的事。’

    想想,那时,他若是隐瞒了,那么,他就成了同案之犯,以后,他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上。姐姐这会就不是站在这儿跟自己轻言细语了,而是和父母一块,被押往刑场了。那时姐姐也不用为了保护他们,让父母这样默默的死去,保留一丝体面。

    “我还配做个执法者吗?我原本查出真相,就该依法抓捕父母,依律而行。而我什么也没做,就等着娘娘来为我了结!”刘松苦笑了起来。

    “也对,若是真的按律而说,本宫也罪不可恕了。你是不是也要把本宫抓起来?”刘榕笑了,想想《包公案》里,包公连龙袍都打了,他们一心想培养出一个刘公,却让他参与进了一场以保护为名的谋杀案之中。

    “娘娘!”刘松也无语了,他知道姐姐是话本迷,她整个的道德观就是那些话本构造的。刘松再傻也不会像写话本的那些穷酸一般,构筑一个空中楼阁来。包公再世,也不可能真的去打龙袍,全是鬼话。刑还不上大夫,更何况皇妃了。

    更何况,死亡就是皇家给父母的判决,而按律,他们这么死,实在是大大的宽容了。自己当初不也是请求让景佑让父亲自裁吗?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而抬头看到的却是刘榕那有些揶揄的笑意,才意识到,她在玩笑。因为她用了‘本宫’,而非平日自称的我。是啊,她在自己的面前,从来就没自称过‘本宫’,只是一直在说我。

    “让娘娘担心了!”刘松站起,对着刘榕深深一揖。

    “想明白就好了,血脉本就没有肮脏一说,肮脏的只是人心。你追寻真相也没有错,若没有这份心,你如何能成就未来的《刘公案》。为死者申冤,成就一份天下之间的正义,这是你的大道。”刘榕抿了一下嘴,感叹了一声。

    这话是景佑说给她听的,而在各类的话本之中,她最爱看的,就是这些执法者在情与法之中的挣扎,所以当景佑跟她说了这翻话后,她只听了一次,就记住了。现在,她就能告诉他了。

    “娘娘!”刘松没想到,第一个跟自己说这话的,是一直不亲近的姐姐。虽然,他一声姐姐也没叫过。

    “这是皇上告诉我的,我觉得很有道理。转给你听听。你要相信自己,你在这件事上的疑惑与追寻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那些犯错的人。”刘榕轻轻的摸了棉棉细软的头发一下,她不能摸刘松,只能摸女儿了。不过女儿不怎么给她面子,左右的滚滚着,此时她刚会坐,现在她在努力的在向爬行动物进化之中。

    刘松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女,肉肉的,脸上带着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狡黠与灵动。但光看脸,竟有些像刘柏那憨货,所谓的外甥似舅,原来就在这儿体现出来了吗?

    “小公主好像有点像柏儿。”刘松不禁言道。

    “是啊,那天皇上也说,有点像。柏儿怎么样了?”刘榕也好些日子没见过刘柏了,之前刘柏跪在地上看着自己哭,那时,自己绝然的说,她不能答应他什么,而此时,父母都没了,对单纯的刘柏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刘松想到刘柏呆跪在父母灵前的样子,一时刚刚松快的心,又沉甸下来。

    “我也不知道柏儿会不会恨我,皇上应该会调开他,你回去扶他一把。”刘榕看他表情也知道,刘柏应该不太好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是皇家的人杀了刘芳夫妇,刘柏是知道的,她不知道将来如何面对,总不能告诉刘柏,自己不杀,就得让刘松动手吧!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在情与法的挣扎之中,没有人能幸免。

    刘松终于正常了,痛的人不仅是他而已。大家都在受伤,而大家都在努力修补之中。

    “是!”刘松振作了一下精神。

    “回去吧,仗才打了一半,以后就靠你了。”刘榕心也跟着沉了下来,想到以后的事,马上就是要曝光刘家夫妇的恶行,李家跟着倒霉,而这件事,在风暴中央的,就是他们兄弟了。

    “姐姐也请保重!”刘松低下头,双手相合,轻轻的低头言道。

    刘榕本要点头的,可是突然意识到,刘松还是第一次叫自己姐姐。两辈子,这是她第一次亲耳听到刘松叫自己姐姐。原以为,这些只是她的负累,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却仍有一份酸楚。

    “以后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刘榕好一会儿,还是干巴巴的说道。原来,这时,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让对方好好的,就是最心底里最美好的祝福。

    刘松回去了,他还有自己长子的责任要去尽。

    而刘榕默默的看着他振作的背影,她却无法平静,所以自己说得对吧,肮脏的不是血脉,而是人心。刘松虽然也流着那个女人肮脏的血液,但他的心却不脏,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而这个男子汉,已经是自己的弟弟了。

    自己的大腿有点痒,低头,棉棉竟然在拿自己的大腿磨牙。自己不肯抱她,她终于滚到身边,巴住了自己的腿,然后估计是想咬自己泄愤了。

    她就低头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于是,这么点,要么想逃走,要么就想咬自己?将来长大了,是不是会更讨厌自己呢?

    “娘娘,要不要……”眉娘看那可怜的小宝贝儿都要心疼死了。

    “不要,你不能这么惯着她,就是你们都惯着他,于是她才会脾气这么坏。”刘榕知道眉娘想要把棉棉抱出去,不过,刘榕决定不要。

    “可是……”眉娘就算是知道刘榕的苦心,可是看到棉棉那样趴着,双手双脚都在那儿乱动着,估计她也知道自己救不了她了,于是她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

第三九一章 下一仗

    第二更

    “真不是知道像了谁,我和皇上都是好性儿,怎么她脾气这么大?‘刘榕气呼呼的说道。

    “公主只是活泼,小孩天性,还是莫要压狠了才好。”眉娘特别特别想把孩子抱起来。棉棉是她新任的小心肝,那就不是已经长大,一点也不可爱的刘榕可以比得了的。

    刘榕这回就改瞪眉娘了,这位当年对棉棉他们好像也没宠成这样吧?那时,眉娘更关注他们的安全,所以眉娘死盯着外面,有点空,她是更关注自己。

    “您不是该更疼我吗?”刘榕愤愤的看着眉娘,偏心得太过了吧?

    “您有皇上疼,我还是疼疼小公主吧。”眉娘看棉棉翻了一个身,决定不理刘榕了,毅然的伸手抱起了棉棉。然后棉棉和眉娘都松了一口气,一大一小两个人,感觉上就要热泪盈眶了,似久别重逢。

    刘榕真是气坏了,这两人太可气了,合着就是自己是坏人了,于是站起抱回了棉棉,然后眉娘与刘榕笑着抢夺起棉棉来,棉棉也知道母亲和眉嬷嬷在玩,也笑得咯咯的。

    慈宁宫里连续几天压抑的气氛,终于在这一刻被风吹得消散了一些。

    樊英看到刘松回来的精气神,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回来了一个,至于说,刘柏那个没用的,反正也没用,由他去吧。

    刘松回来了,当朝的状元郎,不管对别人怎么样,人家也知道皇上对这个小舅子还是看中的,于是家里来的客也就慢慢的多了起来。

    更何况,满朝都听说了,刘松一回京就被贵妃招进宫中叙话。显然贵妃对这个弟弟也是亲近的,正是有这层关系,在刘松一回来,来府来吊唁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这会也没人怕厉鬼了,反而传出什么,状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百无禁忌。

    因为刘松的归来,之前几天并未露面的李翰林一家也来了。

    李翰林这些日子也有惴惴不安,李氏并没有机会通知自己娘家。主要是,回到家,他们夫妇还有账要算,一块对未来的未知,两个绝顶自私的人,在那种时候,怎么会想到别人。其实那时,他们俩连儿子都没想过,最后的日子,他们都是在对骂与恐惧之中度过的。

    所以李家哪里知道当年的事被翻了出来,况且,当年的事,只有李翰林一个人知道,他和刘芳一样,都不是那种容易信人的主。当年他是没法,于是策划了一下,但是这种事,他疯了才会告诉别人,于是即便是妻子儿女,他也没透过一点风。

    现在妹妹突然死了,还是厉鬼索命,李翰林一下子就想到当年樊家父女,但很快,又否决了,他一个劲的安慰着自己,也许就跟妻子说的,妹妹当年进了樊家一定没少做孽,只怕这会子,就是着了报应。

    妻子还在怪妹妹当年富贵时,没有多补贴娘家。其实当时他是知道的,妹妹做得算是不错了,不然,他们能在短短的几年之内,走向小康?只是人的心,总是不足的。

    不过当妹妹和妹夫一块死了,李翰林沉在心里十多年的隐忧一下子也消散了些,当年的事是不是真的跟着他们一块被深埋进了地底。

    所以,一看风向变了,忙带着妻儿出现了。顺便还要跟外甥解释一下,这几天悲痛太过,不忍过来。

    刘松也没有力气跟这位舅舅多说,当然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舅舅的心态有些复杂。

    舅舅其实对他们兄弟并不好,小孩子是最会看脸色的,他们当年有钱时,舅舅、舅母对他们的态度,到他们被姐姐赶出来,那种态度,他们心里也是有比较的。

    后来就算是舅舅接收他们回去念书时,他们那会已经更大了一些,家里也安定了。经历了苦难,再回首从前,纵是珍惜读书的机会,但是也体会得到,舅舅那并没有发自内心的关爱。

    刘松本就是敏感的人,等着樊英再接手他们时,他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原来一切都是姐姐的安排,让他们受教育,让他们平安的长大。

    而现在,再看到舅舅,就马上想到当年他们合谋的事,现在当年的事已经说不清了,谁的主谋,根本无从查起。但是这位一定没起到什么好作用。那么,既然父母已经付出了代价,那么这位是不是也应该付出代价呢?

    “就是他,就是他!”一个身着麻衣的老妇冲了出来,抓着李翰林不放手。

    “哪来的疯妇!”李翰林想也不想,直接踹开了那老妇。

    那一脚也是够狠,那老妇一下子就被踹出一口血来。喷在米色的麻衣之上,甚是可怕。

    “舅父!”这下子刘松不干了,当着一院子来吊唁的人,一脚就把人踹得吐血,让人怎么看他们的家风?虽说过几天,他们也就没有家风可言了。

    李翰林也知道自己做过了,忙正色道,“哪来的疯妇,怎么闹到这儿?”

    “不知道我樊家的下人,怎么就惹到了李大人,要下如此重手?不对,是重脚!但这怎么说也是我樊家的人,怎么着也轮不到李家来管教吧!”樊英一身素色背着手站在了老妇之后,轻皱着眉头。

    “樊大官人也在啊!”李翰林不得已的对他拱了一下手。

    他在翰林院供职,翰林院其实也是上书房的秘书处,上书房形成了决议之后,也是由翰林院来拟旨,还有做些技术准备工作,他是知道樊英被上书房的那些大佬们戏称为布衣卿相,就算那些老倌们都退了,上了一批新相之后,这位并没有退隐,朝中的大事,他是有直奏之权的。纵是一品的大臣,也是不敢把这位怎么样的。

    “庆嫂子,你怎么样,累了就回去歇着吧!”樊英根本就不搭理他,一个二十年都没升官的穷京官,想跟自己搭话就能搭的?

    “大少爷,这个人,这个人当年给初儿娘银子让她给老爷烧菜。初儿娘说了,他答应过,要放初儿奴籍的。”那位庆大嫂子指着李翰林哭道。

第三九二章 景佑不开心

    第一更

    刘榕接下景佑有斗篷,递给了边上的侍女,再端了一杯热茶过来,“今儿怎么有点晚?老祖宗都饿了。”

    “哪有,只是这天,早晚也凉很很,皇帝还是要小心些!”太皇太后看看已经擦黑的天,有点心疼的说道。

    “让皇祖母担心了,倒是儿臣的罪过。只是今儿原本要早些回来,只是又出了点小事,于是多留了一会,去传膳。”景佑起身对太皇太后行了一礼,软身说道。

    刘榕把人都带了下去,她太了解景佑了,他不喜欢她听的,她都不会听。

    刘榕下去了,棉棉就活了,对着景佑猛挥手,景佑笑了,过去把她抱起,“棉棉想皇父了吗?”

    棉棉哪里听得明白,只是使劲的点头,抱着景佑猛亲着,糊了景佑一脸的口水,太皇太后都笑了,棉棉活泼精怪,样子也玉雪可爱,对老太太来说,棉棉够不够漂亮根本就不是问题,孩子只要可爱。更何况这是公主,皇家的公主太苦了,于是老太太不介意此时给她更多的宠爱。

    终于父女腻味够了,景佑把棉棉交给了奶娘,奶娘也不是蠢的,忙抱着棉棉也下去了。此时内室里也就只有他们祖孙,当然还有舒嬷嬷。

    舒嬷嬷本也想退出,景佑挥了一手。

    “你们也是太小心了,又没什么事,至于这般吗?”景佑坐下,端起了刚刚的那杯茶,轻轻的喝了一口。

    “榕儿惯不听朝中的事,这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太皇太后倒也明白,他是在说刘榕带人下去的事。这些年,景佑和太皇太后都习惯了,她倒不知道,此时景佑为何又拿出来说事,“皇帝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景佑笑了一下,摇摇头。

    不过纵是景佑掩饰的极好,但是敏锐的太皇太后却知道,这回的事,一定是与刘榕有关了。

    “可是李家的事发了?”太皇太后心念一动。

    景佑还是没忙着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弯起了嘴角。

    “好了,哀家也不问了。”太皇太后不禁收回了刚刚的问题,但心情却是晦暗的,她不禁多看了孙子一眼,这才多久,孙子竟然已经长到如此地步了吗?

    景佑终于慢慢的喝完了茶,才轻轻的放下了茶碗,这茶是刘榕沏的,也只有她沏的茶他才喝得下去,在乾清宫里,他只喝白水,或者红枣茶。

    喝完了茶,清了一下嗓子,“也没什么事,正如老祖宗说的,樊家去刘家帮忙的下人认为了李翰林,指认他为当年的收买者,不过松儿倒是一块来了,松儿觉得此人之指控是有漏洞的。李翰林为何要亲自收买下人,明明只要用食单即可,而用食食,完全不用什么毒药,非要指控。所以他替李翰林申述了。”的脸跟锅底一样了。

    景佑要的只是一个契机罢了,好让樊英击鼓鸣冤,让皇家好彻查此案,而刘松这么一闹腾,倒是让这事有点阻碍了。

    当然,只是小小的阻碍。景佑让人从那位庆嫂子那儿再查,而且,他自己亲自的审问了一下。理由很简单,因为事关贵妃之生母,而贵妃身体不好,万不能受了刺激,所以他要自己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在乾清宫里问案子,于是才回来晚了。

    “可是捏造?”太皇太后已经懒得问刘松了,现在太皇太后心里已经认定了,刘松就是办案子精明,其它的事蠢笨如猪。所以这会子,他问出那蠢问题,她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

    “并非,李翰林也是蠢的,李氏可是让人换餐单,也可以找人下毒,但是真的去杀人,她是不敢的。事实上,庆大嫂子是目睹了李翰林杀人灭口的。换餐单时,其实厨娘本人是有些疑惑的,于是跟娘家的嫂子,也就是这个庆大嫂子说过,等着李翰林杀人灭口时,庆大嫂子于是就马上猜出了李翰林的身份,这些年,也不敢出声,就算是刘家倒霉了,她也不敢说。只是听说了刘家夫妇一块被厉鬼索命时,她就以为那厉鬼是自己的小姑,于是一时激愤,当然也是怕小姑找她索命,于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是一直精神恍惚着,看到李翰林,也就有些语无伦次了。”景佑慢慢的解释了一下。

    太皇太后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若是平日里,这话一说,景佑一定会大笑的,会觉得这是那天仙局,全凭他一人之力安排得力。可此时,景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显然,他还有别的心思。

    可是她又不好问,刚刚景佑虽说没怎么着,但是表情却已经表明了,外头的事,我想说,您就听。但是我不想说的,您就别问了。若是十年前的老太太,不,就算是五年前的太皇太后,只怕也会觉得有些不开心的。但是此时的太皇太后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对她来说,皇帝威严日盛,作为皇祖母的她,也该要避其锋芒了。

    太皇太后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思虑了一下,“松儿为何要那般迂腐?”

    “榕儿跟他说,宁可他蠢,却不愿她品性微瑕。”景佑抬了一下眼帘,一脸的没好气。

    太皇太后想了一下,明白了刘榕的意思,对刘榕来说,当一个认真的执法者,迂腐也好过油滑。一个执法者,眼中就只能有真相,不能有其它。

    “也好,如此这般,皇上这局,反而更加可信了。”太皇太后轻笑了一下,若是庆大嫂子是樊英安排的人,然后被刘松这么一搅和,只怕前头的事就黄了。但这话此时自不能说的,只往了好的说,刘松耿直,不知变通,倒是直臣一枚了。

    景佑没说话,好的坏的,他都想过,刘松的性子,之前没学律法,刑事之前,他是没这般木讷的,而这几年,随着能力的增长,他的耿直与他的能力,是成倍数增长的。景佑说不清自己为何不开心,只是从理完了案子,让刘松闭门思过,然后就回来了。

    舒嬷嬷轻皱了一下眉,但此时两位主子都低头想自己的心事,自然谁也不会注意他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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