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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三娘     相公罩我去宅斗txt下载     相公罩我去宅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9、不认亲娘

    一

    方玉烟就冷冷的说道:“既然当人家妾这样好,五婶咋不去呢!”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就连何家贤这个陪坐一声不吭的,此刻都觉得寂静的尴尬,气氛太诡异,额上有汗渗出。

    当事人五夫人自然更加不好受,她说话都有些哆嗦,声音一出,却又仓惶而紧张:“玉烟说的这是什么话……”一面用求救的眼神看梅姨娘。

    梅姨娘吭了两声,不假思索喝道:“玉烟……”

    这是她生的女儿,对长辈出言不逊,自然该由她管教,也是在五夫人面前立威,正好叫她知道,女儿还是听她的话的,五夫人那些银子没有白花。

    方玉烟听了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对着五夫人继续说道:“……对了,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份礼送给五叔呢。不过,只准备了一份,三婶可别不满呀。”

    三夫人心有不忿,觉得方玉烟偏心,只怕带来的是很名贵的东西,心里想着不爽,嘴上却不敢说,笑着摆手:“那哪儿能呢。你一向和你五婶亲近……”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她几时和五婶亲近来着,由此便看出三婶也是个爱计较的。

    方玉烟就捂着嘴笑了,存心要让她难堪,对何家贤说道:“……也没给二哥准备。”

    何家贤却是从来不想她什么好东西,任是金银珠宝价值连城,无功不受禄,便坦然道:“三妹人回来即可,礼物什么的,不过是聊表心意。可有可无,不必挂怀。再者,你二哥也不在家中,送了他也用不着,委实不用客气。”

    这番话说的是真心话,诚意满满,三夫人和五夫人也不奇怪。何家贤本就是对物质的东西不上心。

    方玉烟听了之后,笑呵呵的接话:“那二嫂可别后悔。”

    三夫人和五夫人更高兴了。

    方玉烟挥挥手,笑着叫过来两个妙龄女子:“本来只带了一位,来送给五叔的。可三婶非要,我怕厚此薄彼三婶不高兴,这只能临时拉来了一个了。”

    三夫人和五夫人一下子都变了脸色,急忙推辞起来。

    何家贤握着帕子捂着嘴,无声的笑了。

    只是当初要是他们要的,如今推可不好推了。方玉烟强行让两个女子给她二人见了礼,似笑非笑:“赶紧趁着新鲜水灵,领回去给三叔和五叔品尝一番,也好教他们感念我的孝心!”

    三夫人和五夫人犹如哑巴吃了黄连,有苦难言,只能皱着眉头领着两个姑娘去了。

    梅姨娘面色难看至极,对着方玉烟道:“玉烟,你也太不像话了,你三婶五婶哪里得罪了你,非要这样捉弄人!”

    对于两个年老色衰的夫人来说,能够守住丈夫不多纳一房小妾就要费很大的力气了,偏上面还赏人来。

    这样的姑娘,打不得骂不得,不然就是不给方玉烟脸面。真的好心侍奉,又不过是个奴婢,咽不下这口气。

    方玉烟安不知其中的道理,斜着眼睛看梅姨娘:“我是不想啊,可架不住有人腆着脸巴过来。既然没能耐离得我远远的,那就该受着!”

    何家贤只当方玉烟再说三夫人和五夫人拍马屁的事情,可是梅姨娘听得清楚明白,这是在说她呢。

    当着何家贤的面,她不好怎么说,忍了忍,话在口中含着。

    恰好此时雪梨过来:“二奶奶,大夫来了,给五爷看过,说没什么大碍了。”

    何家贤便起身去听方其云的病情,也顺便给梅姨娘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一个出处。

    方玉烟挑衅着道:“二嫂居然放下客人就走了么?”

    这些年,何家贤对方玉烟改观不少,也作为方家唯一的通信之人,与方玉烟感情要热络些,不理会她的话,头也不回:“到底是你五弟弟,不该去看看么?”

    方玉烟起身:“我也去。”

    “你坐下吧,梅姨娘有话跟你说呢。”何家贤看一眼梅姨娘,发觉她眼中有着诧异和难以置信。

    是啊,以前方玉烟最喜欢欺负她,没想到却是她二人联系的最多,感情最好,能够如此无拘无束的说话。

    方玉烟大概不想听梅姨娘说话,只是见何家贤这么说,便又坐下,一下一下的玩着腰间上玉佩的穗子,不打算先开口。

    梅姨娘思忖了一下才道:“玉烟,到底我生了你一场,你即便不待见我,也看在我怀胎十月的份上,不要在你三婶和五婶面前,让我难堪。”她说着眼眶一红,满腹委屈:“我如今在方家,早已经没什么地位了,若非你三婶五婶对我另眼相待,只怕如今我早就没人搭理了。你五婶的事情,你多费费心吧,啊?”

    说着居然滴下几滴眼泪。

    方玉烟满不在乎的玩着穗子,低声道:“这辈子,大概您也没在人前流过眼泪吧。”

    梅姨娘那样自恃出身和才干,自然也不屑于在别人面前示弱,包括方老爷。

    如今不过是方玉烟对她油盐不进,委实无计可施了,这才扮可怜博同情,以期改变方玉烟心里对她的印象。

    谁知道方玉烟一出口就是这样咄咄逼人的话,顿时真的心里一酸,泪如雨下,忙用帕子擦了,不愿意再示弱给这个硬心肠的人看。

    “行了,别哭了。”方玉烟愈发不耐烦,怎么年轻时胸有城府的人,老了也一样的婆婆妈妈拖拖拉拉。

    “你是不是恨我?”梅姨娘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她自问这些年没有亏待过方玉烟,怎么这孩子对她总是冷漠生疏。

    “恨?”方玉烟冷笑一声:“你也配?”

    “你既然不明白,那我就说明白。”方玉烟笑得眉眼弯弯,只是眉宇间隐淡的失落,仍旧让人能看得出来:“你是辛苦怀胎生了我没错。可是后来呢?你为了自保,不敢跟陈氏对着干,教唆我嚣张跋扈,我后来因为这性子吃了多少亏,你知道吗?”

    梅姨娘急急辩解:“不是的。”

    “我本以为,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方玉烟打断她的话,并不听她辩解:“可是后来,我知道了,你对哥哥是不一样的。你愿意冒险,去教导他正确的为人处世。你那么有本事,把我教成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就满意了?”

    “不,你是不满意的。可是只要夫人满意,夫人不再针对你,你能明哲保身,就可以了。我呢,不过是个牺牲品罢了。你赢了!”方玉烟冷笑:“她们都死在了你的前头。如今燕州城谁人不晓得,方家的姨娘,是阁老的孙女?是名门之后?”

    “不是的……”梅姨娘又试图解释,被方玉烟打断:“不管是不是,在我看来,就是这样。你我母女情分太薄。我回来这一趟,不过是想看看,你这么多年,难得给我写信,写信就是为了求我办事。我人回来了,你是不是还是这样?”

    “果然……呵呵,若非为五婶家的事情,你大概连这几滴假惺惺的眼泪也不会流的。”方玉烟越说越心凉,凉到她自己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尚未觉察:“你大概是以为,二哥天资聪明,又是男儿,能够有一天带着你出人头地。我是女儿家,又蠢笨,既然没有用处,就别费心教了。是吗?毕竟还要冒着得罪夫人的风险!”

    “如今,倒还是求到我面前来了?”方玉烟摸一把泪水,浑然不觉得什么,她在王府这些年,眼泪都流了几缸了,却从未有人帮过她。

    “你为了三婶五婶奉承你,帮她利用王妃的关系办事。你可曾用过这等交情,叫王妃对我好些?”方玉烟又冷声发问。

    梅姨娘哑然。除了最初与王妃相认,许了方玉烟的婚事,后面,她为了避嫌,避免王妃觉得自己是为了女儿攀上荣华富贵,当初才声泪俱下的求王妃收下方玉烟的,因此后面一直不怎么与王妃联系。

    就算发生了日后的买官事件,也绝口不提方玉烟,只是许了王妃银子,请了中人在中间斡旋,自己也没有亲自出面,不过是报了名号,让王妃心里有数。

    毕竟,买官这种事情,银子一给,钱货两清,不拖泥带水。

    可照顾方玉烟,说出容易,怎么照顾?世子夫人的脸面还要不要顾及?王妃有多大的能耐,能左右儿子的喜好?

    此刻听方玉烟轻飘飘质问,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那你回来,是不是……都是我错了……”梅姨娘想了想,突然忏悔道:“的确是我想错了。这些年,我只想着你日后嫁出去,就不会碍夫人的眼,因此对你没上心,都是我的错。”

    方玉烟果然动容了,她用帕子擦干了眼泪,红红的眼睛看着梅姨娘:“……姨娘……”

    “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再提了。你五婶的事情,也只当我没有开过口。”梅姨娘起身:“你既然说母女情分薄,我想来也是。这些年,从未说过体己话,一说,都是吵架。”她往外面走:“就让你五婶,责怪于我好了!我这就去跟她请罪!”

    “姨娘!”方玉烟突然动情。若是梅姨娘一直与她争辩,她满腹的委屈与指责多得是,能说得梅姨娘哑口无言。可梅姨娘突然变化,她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叫住梅姨娘:“……您先别去五婶家,我再看看……”

    这话就是有转圜的余地了。

    梅姨娘脸上露出笑容,立时又隐起:“……你别太为难……”

    “不为难。”方玉烟也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亲自起身拉了梅姨娘回来坐下:“小事一桩。否则我为何亲自回来?”

    梅姨娘理解为方玉烟之前记恨她,却终究心有不甘,回来看看。结果回来后发觉她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于是原谅了她,答应给五夫人帮忙。

    她沉浸在母女前嫌尽去的喜悦中,没看到方玉烟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何家贤安顿好方其云,就命人传饭,三夫人和五夫人虽然不悦那两个丫鬟的到来,可到底不敢在方玉烟面前失礼,安顿好了人回来汇报并陪着吃饭。

    翌日中午,世子爷和肖金安回来,家中没有男丁作陪,只好请了三老爷五老爷过来,又让几个孩子另外坐了一桌。

    “这位弟弟昨日没有见过呢。”文磊世子眼神在方其云身上流连了一会儿,开口道。

    何家贤忙介绍是五弟。

    文磊世子便笑眯眯的问他读书读到什么程度了?为何昨日病了?今日好些了吗?

    方其云本就胆小,听见他问话羞红了脸,低着头蚊子声音一般,嗯呐的听不见。

    文磊世子便从席上走过来,拉了他的手。

    方其云下意识想挣扎,却又不敢,支支吾吾的求救似的看向何家贤。

    何家贤叫他出来,本意就是想让他多见见人,多见见世面,不要成日里闷头闷脑胆怯懦弱,因此向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方其云磕磕巴巴说道:“……多谢……世子关心……我……小民……”到底是说不出话来。

    方玉烟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她一脚。

    何家贤看方其云眼泪都要流出来,的确是急得不行,暗想也不能逼他一口气就长大,解围道:“……他生着病呢,初见世子爷身份尊贵又有些害怕……”

    “别怕。”文磊今日似乎超出寻常的和蔼,拍拍方其云的肩膀:“没事,有机会我带你去京城历练一番……”

    方其云更加害怕,头几乎扎到桌上去了。

    何家贤与孩子们本来在屏风一边,那面三老爷等男子在屏风另外一边,刚才文磊少爷为了与方其云说话,已经坏了规矩,越过屏风走了过来,只是大家都人微言轻,没有胆子说他。

    此刻见方其云被他吓得话都不会说了,何家贤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去不去京城的,世子爷有心了。这事儿以后再说,还请先用饭吧……”

    文磊看了几眼方其云,眼里带着些暧昧不明的意趣,又看看何家贤。何家贤直觉他的眼神很不善,但是客随主便,只怕也不好在方家的地盘上撒泼,因此硬着头皮等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60、难诉衷肠

    一

    文磊世子看了一会儿,就走回去坐在位置上吃起来。

    方玉烟在桌子底下碰何家贤的手,冲她使眼色。何家贤见她有话说,假装筷子掉了低下身去捡,就听方玉烟在耳旁轻声道:“看好五弟,世子爷喜欢**……”

    何家贤心里一惊,手中的筷子就真的掉下去了,半天都捡不起来。

    方玉烟扶了她一把,何家贤捡起筷子,手心里都是汗。

    她又向文磊世子看去,发觉文磊世子的目光时不时飘向方其云,心里又是心惊肉跳,不敢多言。

    看好?怎么看好?她一手无寸铁的平民俗妇,怎么跟王爷的儿子斗?

    他只怕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她。

    何家贤只觉得味同嚼蜡,本来打着好好接待,不出差错,三日后他们就回去了的心情,也因为方玉烟的提醒,愈发沉重起来。

    散席了,文磊世子看了方其云几眼,见他还是胆小如鼠,躲在人后不敢说话,爽朗的笑了几声:“本想带你去见见世面的,如此看来,还是等到了京城再调教罢。”言语中竟然是自己就定了要带方其云走,丝毫没问过方家其他人的意思。

    方其云躲在何家贤身后,抖如筛糠。

    他与肖金安此番回来,就是要与友人聚会,三天的行程安排的比较满,方玉烟则留在方府。

    待文磊世子一走,何家贤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方玉烟看她这样,只得忍痛说道:“世子我是说不动,你也别去求他,没用!话说多了只怕连我一起都没有好下场。他也是丝毫不理会别人的苦楚的。如今,只怕五弟真要跟他去了。不过话说回来,跟着他的人,倒是都不会薄待,讨了他的欢心,日后有个好前程自然是不必说的,反正五弟如今也是孑然一人……”

    “不行!”一个堂堂正正的少年,她怎么能容忍他去做别人的**?是,前途再辉煌,那又如何?抬不起头做人的痛苦,是伴随终生的。

    方玉烟见她一票否决,冷哼着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除了给,还能有什么法子?”

    “不行!”何家贤想也不想就一票否决,她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毁灭。

    方玉烟冷哼一声:“你除了嘴硬,还能干什么?”

    何家贤顿时如一瓢冷水兜头从头顶上淋下来。

    是啊,面对强权,她除了嘴硬,还能干什么?

    大不了把方其云送走。

    何家贤这个打算没有跟方玉烟说。方玉烟虽然对她还不错,可是她对方家其他的那些人,虽然谈不上恨,但是讨厌却是明摆着的。

    若是让她知悉打算,万一为了讨好文磊世子,出卖了她,可怎么办。

    何家贤不再吭声,像是被方玉烟说服了。

    “其实我还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方玉烟笑眯眯的,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何家贤立时问道:“怎么?”送走人是下下策,难保文磊世子不派人路上截住。

    方玉烟看了一眼周围,何家贤会心的让丫鬟们都退下。

    “有一个人,可以劝劝他,并且劝得动她!”方玉烟卖个关子,却又说的无比诱人:“这个人,只要你开口,就一定会帮你的。”

    “谁?”何家贤听了此话,蓦地脑海中闪出一个人影,迟疑着纠结着。

    方玉烟看出她眼里的迟疑,对她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肖金安?”何家贤到底是问出声,不敢确信。

    “是啊。”方玉烟笑着:“他与世子爷关系最好,又与方家曾经是姻亲关系……找他从中劝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何家贤心里一动,想到肖金安在京城对她的照顾和包容,倒是觉得可以一试。

    “不知道肖大人喜欢什么东西?”何家贤问道。总不能空着手去求人吧。

    “他没什么喜欢的。只要你去找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定然会应允的。”方玉烟不怀好意的笑笑,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何家贤犹自不察,低头盘算府里有哪些东西,能够入肖金安的眼。

    算来算去,只有捡贵重的送了。

    她对这个肖金安委实不了解。

    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这两位根本就不回方府。

    直到第二天上午,两个人带着一堆随从,捧着大包小包,回来收拾行装,何家贤早就让方其云称病不出来。

    文磊世子去内院换衣裳时,何家贤紧紧跟在肖金安后面,瞅着机会就上去,行了一礼:“郡马大人有礼。”

    算起来,三天以来,两个人还从未单独说过话,肖金安明显有些奇怪,却很淡然:“何事?”

    何家贤硬着头皮上:“听说……世子看上了我五弟?”其余的话她再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听着就恶心!

    “……我五弟年幼体弱,哪里经得住长途奔波,只怕还未到京城,就受不住病了,到时候世子爷还留人嚼口舌……”何家贤将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儿的往外倒。

    “他是你一母所生?”肖金安冷笑,他自然是知道方其云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你何苦费心为他得罪世子爷?”

    “虽不是一母所生,可他到底是个孩子,岂能因为自保,放弃他的前程和将来?真的被世子爷带去京城,即便是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何家贤情真意切:“请郡马爷帮忙说几句话。”

    说着一挥手,雪梨拿了一整套的翡翠玉项圈,手镯和脚镯奉上。

    她想来想去,文宣郡主刚生产完,肖金安喜得贵子,定然是恭贺孩子的礼物最好。

    肖金安看了一眼那一堆翠绿色,挥挥手:“你可想好了,要是饶了方其云,世子爷又看上了别的孩子怎么办?你府里还有好几位呢,包括你自己的儿子!”

    何家贤吓得浑身一哆嗦,磕磕巴巴话都说不稳当,结巴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肖金安挥手让侍从退下,走近了逼靠住何家贤:“世子爷可是男女通吃,特别是幼童,最对他的口味!”

    何家贤想到方宝乾方宝坤,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她掏出帕子擦擦看,鼓足勇气抬头时,却意外发觉肖金安眼里一抹戏谑。

    陡然间,她明白过来,顿时气得一跺脚:“你骗我呢。”

    这话说不出的撒娇意味浓厚,像是跟哥哥,也像是跟夫君,总之是很亲近的人,很亲昵的语气。

    方其云是因为娇弱和柔美被世子爷看上,方宝乾和方宝坤都长得没那种风韵,世子爷又不是饥不择食,怎么会看上他们。

    该担心的,还是方其云的安危才是。

    “郡马爷要怎么样才肯帮忙?”何家贤刚才气得脸通红,后来反应过来,自己还是有求于人呢,只能又端正态度,认认真真的问。

    “这礼物有点儿意思,叫这丫头拿下去给我贴身的小厮收好。”肖金安吩咐。

    雪梨犹豫了一下,发觉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下人,有些不放心何家贤一个人在这里。

    何家贤冲她使个眼色,努努嘴指了指门。

    雪梨会意,端着翡翠出去,门没关。

    这样有什么事情,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这别院客房也不算偏远,只要二奶奶呼救,就不要紧。

    肖金安等雪梨走了以后,对何家贤指指,意思叫她靠近些。

    何家贤犹豫了一下,想到方其云,迈开脚步靠近肖金安。

    忽然就被一股大力带到她的怀里,那个怀抱紧紧抱住她,贪婪得去闻她身上的味道。

    何家贤初时吓了一跳,正要大声惊呼,却意识到他只是抱着自己,并没有进一步逾矩的举动。

    如此紧紧的抱了一会儿,何家贤在心里默念1、2……数到10,肖金安将她放开。

    何家贤正待松了一口气,肖金安已经俯下身,朝她额头飞快一吻,滚烫得唇印上来,又立时放开。

    “你……”何家贤瞠目结舌,正待要骂他,耳边就听肖金安说:“我答应了。”

    “什么?”责问变成疑问,随后变成惊喜。何家贤不好再计较他刚才的无礼。

    作为现代人,额头一吻和一个深深的拥抱,换方其云的安然无恙和日后的锦绣前程,实在是太划算。

    除了有些对不起方其瑞。

    何家贤将那点子愧疚隐去,深深朝肖金安行礼,又怕再待下去他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急忙快步踏过门槛走了。

    出了门,才发觉,别院外面都有侍卫值守,倒是不担心旁人看见。

    不远处方玉烟在等着,见了何家贤忙问:“二嫂,怎么说?他答应没有?”

    “答应了!”何家贤笑笑,将中间那一段暧昧隐去不提。

    “我就知道他会答应!”方玉烟若有所思,看着何家贤的目光暧昧不清:“二嫂使了什么手段?”

    “我送了他的孩子一套翡翠。”何家贤将用心挑礼物的事情说了,方玉烟根本不信,她有她自己的算盘。

    果然,一直到下午王府的马车驶离,世子爷都没有再提方其云的事情。

    何家贤一直送到燕州城门,方玉烟又下车与众人告别。

    三夫人和五夫人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东西叫她带上。

    方玉烟笑呵呵的收了,对五夫人道:“五婶,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五夫人开心得不行,看了梅姨娘一眼。

    梅姨娘也眼含雀跃,不管是苦肉计也好,博同情也好,反正方玉烟答应了她的事情,总要办到。

    如此,她对五夫人也有一个交待了。

    就听方玉烟对五夫人说道:“五婶,我实话跟你说,你家的事情,我帮不了,也不想帮了。谁答应你,你就去找谁!”

    说完看着五夫人目瞪口呆和梅姨娘尴尬窘迫的脸,得意洋洋的上了马车。

    何家贤没料到她最后会来这么一句,都不好意思去看五夫人的表情。

    三夫人走过来,亲亲热热挽起何家贤的胳膊:“……走吧……”

    也不看留在原地的五夫人和梅姨娘。

    何家贤在想,到底梅姨娘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方玉烟如此恨她,千里迢迢不辞辛劳,赶回来专程打她的脸?

    这成本也太大了。

    不过心里是解气的。

    哈哈哈哈哈哈。

    回了汀兰院,没多久就听雪梨来报,梅姨娘和五夫人在院子里吵起来了,五夫人气愤的走了,梅姨娘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

    再说这边,方玉烟进了王府,等世子爷去安置后,拦住了肖金安。

    “若是我没料错,郡马爷,只怕对我二嫂,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吧。”方玉烟此行坐实了这一条,收获颇大。

    “那又如何?你待怎么样?”肖金安言简意赅,眼里露出一抹凶光。

    “……额,我对我二嫂,绝对没有恶意。她是整个方府,唯有还有良心的人。”方玉烟知道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与世子爷交好,一句话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我要求得不多,只求世子爷多让文宣郡主看顾着我。保我在王府衣食无忧。”她要的真的不多。

    肖金安脸色稍霁:“你费尽心思回了方家这一趟,就为这个?”

    自然不是。

    但是也无需与旁人明说。

    方玉烟敛衽行礼,施施然走到内院去了。

    自从肖金安托人带来何家贤给的银子,她便起了疑心。

    肖金安此人,凉情薄幸,她一直以为是水火不进的。却原来,心里住着一个人。

    这个人还是她的二嫂。

    作为王府的侍妾,虽然有二姐嫁给肖金安一事,勉强说起来也算是姻亲。但是肖金安来了京城,对她的多次示好根本没有表示。

    方玉烟一度心凉。

    直到他替何家贤送来银子,让方玉烟看到一丝曙光。

    这些年她在王府孤立无援,看清了这一点,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经过了被囚禁的日子,她急需要帮手。

    这才想尽办法,回燕州城一趟。

    她本意是要和梅姨娘要银子的,日后在王府也有个依仗。手头阔绰了,什么都好说。

    谁知道世子爷和肖金安也要回来。

    正好,一试便坐实了肖金安的情谊。

    梅姨娘那边,还不等她开口,就知道了她拿了五夫人一堆银子,自身难保的事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61、互不相让

    更是没有话说。

    五夫人那边,一来出不起多少银子,二来,肖金安将他们的官职撸了下来,她既然要拉拢肖金安,自然是不能再去牵涉其中,主动得罪的。

    因此,才有了那么一出。

    如今得了肖金安的亲口允诺,心里便踏实了,只暗道此趟没有白跑。

    何家贤送走了这一干瘟神,心里也踏实起来,任凭五夫人和梅姨娘怎么样闹,她也不大理会,只专心教孩子读书。

    方其云得了她的允诺,下场一举过了童生考试,倒是家里的一大喜事。

    何家贤便将方其瑞回来就给林姨娘迁坟的事情说,方其云喜不自胜,身体也强壮了许多。

    方其瑞在远处收到何家贤的家信,得知方其云也过了童生考试,立时表示要回来帮他庆祝。

    何家贤便笑意盈盈的准备起来。

    梅姨娘上汀兰院来了,表示要借银子。

    何家贤笑笑:“姨娘不是不知道,如今府里的开支,全部是二爷皮毛铺子的那点收入撑着,您开口就要一万二千两,我又去哪里弄给你?”

    梅姨娘讪讪的,却又咬牙:“有多少算多少!”

    “那只有200两!”何家贤命雪梨去取银子,梅姨娘却一生气就甩手走掉了。

    何家贤也不恼,只等着五夫人闹狠了,梅姨娘自然有向她低头的时候。

    这一次,却是梅姨娘发狠,吵起架来忍不住把五夫人的头用花瓶砸破了。

    好了,一万二千两的债务上,五夫人转头去衙门里告状,说梅姨娘买官,逼她还银子。

    只是临到衙门击了鼓,还未说出状告何人,就被五老爷叫人拉了回去:“你别忘了,其乐也在里头,若是告,咱们家花的银子,岂不是都被告了?你这蠢女人!”

    五老爷气得要死。

    五夫人犹自不觉得:“她骗了咱们那么多银子,就这样轻易饶过她?老爷,这口气你咽得下去,我可咽不下去。”她顿一顿:“其乐虽然如今没有官职,可是他岳父还是朝廷官员,自然会包庇一二的吧。”

    五老爷见她这样蠢笨,气得一个耳光扇过去:“你是嫌事情不够大么?其乐的岳父位高权重,若是真的被你扯下水,他在朝堂上的政敌,就会一举要了他的命,你当这是小事儿?”

    五夫人便忿忿不平:“说给其乐弄个官做做,他偏怕什么肖金安,不敢得罪,也不敢大张旗鼓为女婿谋划。可咱们要报仇的时候,又还得顾忌着他,这算是怎么回事?敢情咱们攀上这个岳家,什么都得不着。咱们一家人为那个悍妇忍气吞声,做小伏低,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你得不到是因为梅姨娘,关亲家老爷什么事?”五老爷神智还算清明:“本来其乐的官做得好好的。可梅姨娘得罪了那个肖金安,咱们家不过是被连累而已。说到底,还得找那梅姨娘,她才是罪魁祸首!”

    五老爷也气得不行。那些银子,是五房所有的积蓄了。

    说起梅姨娘,五夫人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是啊,我要告她,你又不让?那能怎么办?”

    只能认了。这是一个死结。

    两公婆说了半天,发觉又回到原点,气呼呼的坐下喝茶水。

    梅姨娘那边听说五夫人被五老爷拉回去了,这才定定神拍拍胸脯坐下来。

    方才听说五夫人要去衙门告她,她急忙让阿秀找五老爷把这些话说明白了,五老爷倒是听进去了。

    只是,阻止得了一时,阻止不了一世,五夫人重整旗鼓后,肯定还要找她的。

    只能寄希望于拖到方其瑞回来了。

    深秋时节,方其瑞风尘仆仆的回来。

    梅姨娘来借银子,方其瑞并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只实话实说:“银子这次都进了货,实在是没有了。家里只有开支的银子,给了你,公中就都没法吃饭了。”

    何家贤听了暗喜,也觉得方其瑞说的是实话。梅姨娘如今没有任何偿还能力,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全家都吃不上饭。

    为了保持在儿子面前的形象,梅姨娘也不好将事情的始末全都和盘托出。遮遮掩掩的,自然也得不到同情。

    那天晚上,何家贤到底是受不住相思之苦,先放下了冷脸。

    方其瑞也自然是高兴的。

    如此相安无事到了年关,五夫人家也赶着过年,许是知道梅姨娘那里没什么指望了,消停了下来。

    何家贤却发觉自己怀孕了。

    她的月事这个月没来。起初以为是这段时间要管家里的事情,还要管孩子们的学习,家里的下人,实在是太累了,时间又过得飞快,根本没意识到。

    直到总是开始干呕。

    方其瑞开心得不得了。

    梅姨娘又开始蠢蠢欲动。

    何家贤生怕她在自己怀孕期间,趁机掌管府里的事务,做些小动作,整一些幺蛾子害自己,虽然不愿意正面为敌,但是为了保护肚子的胎儿,还是请了五夫人过府一叙。

    并没有说什么话,只说了府里的难处,然后说公中的银子,方其瑞都拿去进了一大批货,这两个月,直到开春,只怕三房和五房都只能先自己管自己了。

    五夫人虽然不情愿,可是何家贤已经率先将三夫人拉过来说过了,三夫人当场表态说没问题。

    五夫人也不好坚持,只能无奈答应。

    目前,方府基本上就是方其瑞一个人说了算,既然方其瑞说暂时没有银子,搬出谁也不成。

    如此一来,五房捉襟见肘。

    何家贤却不点破,只当着五夫人的面笑着问雪梨:“我们房里的那个紫檀木屏风当了多少钱?”

    雪梨伸出五个手指头,意思是五百两。

    “哎,到底咱们的成色不如梅姨娘的好,我记得前几天她的那个当了七百多两呢。”何家贤叹口气:“家里实在是周转不开,让五婶见笑了。”

    刚开始起步的小商人,周转不灵是常有的事情,这也说明要开始做大了,五夫人纵然有再多不满,也害怕因小失大,只能不断的保证支持。

    但是对于她们说的梅姨娘当了那么多银子却不还债的事情,她可就不甘心了。

    正说着呢,梅姨娘过来,穿着紫金色苏绣的衣裳,何家贤给她看座了,才道:“我现在大着肚子,二爷又在外面东奔西跑的脚不沾地,州府夫人请各大商户的夫人聚聚,要劳烦梅姨娘代替我去了。”

    五夫人见梅姨娘身上的衣裳名贵,头上的珠翠也是价值非凡,顿时在心里就气鼓鼓的,碍于何家贤在跟前,不好发作。

    只出了院子门,五夫人就怒得一把抓住梅姨娘:“你什么时候还我银子?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五夫人这样的气愤,梅姨娘想到何家贤特意叮嘱她“穿好些,省得丢了方家的体面。”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何家贤故意在给她下眼药呢。

    但是今日又有任务,不好在门口真的跟五夫人纠缠,梅姨娘从手上撸下一个镯子:“你先拿着,我去办完事就回来。”

    州府夫人宴请,这是她露脸的好机会。只要得了州府夫人欢心,何家贤日后在府中也要给她几分脸面,不会像以前一样恬不知耻的瞎闹腾。

    五夫人揪着不放:“我偏不让你去,一个破镯子就想给我打发了。你前几日当的紫檀木呢?那么多银子,先还给我!”

    什么紫檀木?梅姨娘要否认,又想到何家贤才当了紫檀木的,就解释说:“我哪里有当?是何家贤当的!你别搞错了!”

    “我没有搞错!你把那银子拿给我,我才放你!”五夫人闹腾。

    梅姨娘躲不开,阿秀早已经跟五夫人的丫鬟扭打在一起。

    方其瑞在大门下了轿,抬眼就看见这一幕,立时脸涨得通红。

    “五婶!”他先是恭敬叫了一声,从身份上来说,五夫人比梅姨娘更尊贵。

    先前不过是碍于梅姨娘掌管着公中的银子,所以才那样巴结。

    两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披头散发,梅姨娘是不屑于跟这样的人动手的。

    可是刚才的情势所逼,她不动手,就要白白被五夫人打,不得不还手。

    方其瑞看着一向威严端庄的生母,居然跟一个泼妇一般,在门口与亲眷大打出手,委实动怒。

    正要问,何家贤一路小跑过来,见方其瑞在,忙道:“我听下人禀告,说姨娘和五婶打起来了,我急忙赶过来看。”

    方其瑞就道:“内宅的事你处理吧,我还要看账,先回书房了。”

    他话音未落,何家贤就弯腰皱眉:“我肚子……”

    雪梨一惊,忙扶了何家贤在门槛上先随意坐下:“……二奶奶听见事情急得很,一路跑来的。别是动了胎气吧。”

    方其瑞忙上去搀扶,又吩咐她好好休息。

    何家贤又进汀兰院去了。

    她不管,方其瑞就不能不管了。

    等听五夫人把事情原原本本,从头到尾说完,方其瑞已经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难怪他一回来脚都没歇,梅姨娘就来借银子。

    一万二千两啊,梅姨娘就这样挥霍了?

    方其瑞心如死灰的看着梅姨娘,无力的挥挥手:“这事我管不了。”

    五夫人一听就崩溃了,若是连方其瑞都管不了,还有谁来管。

    那些银子一没有欠条二涉及到买官的,又不敢真的闹大,难道这个亏就闷吃了。

    “行,老二,你不管,我只能把她的东西先卖,能有多少算多少!”五夫人气呼呼的就要去家里叫人。

    梅姨娘后来置办的东西都是非贵即华,还指望它们撑体面的,当初也有不少跟何家贤较劲儿的意味在里面。

    此刻一听,都是她的命根子,是最后的家底了,断然不能如此让五夫人全都搬走。

    最好好说歹说,等她去州府大人那里开完会再回来说这事。

    “这可是关乎方家的大事,耽误了,要是州府老爷恨上了方家,你担待得起?”梅姨娘被纠缠得实在无法。

    五夫人被唬住,答应了。

    不信怎么办?打死了人还是没有银子。

    梅姨娘这才收拾了一下,赶紧去了州府夫人哪里。

    去得迟了,州府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亲近也不大可能了。

    领了任务回来,不过是燕州城有灾民涌入,每家商户要摊派银子,因为是硬性摊派,不好州府大人出面,毕竟是没有朝廷正规手续的。

    州府夫人与各家夫人拉拉家常,也就各自心中有数的定下了。

    方家是一万两。

    何家贤听了此话气得从椅子上蹦下来:“一万两!她是怎么算的?”

    “怎么算的?自然是把宝乾的产业也算在里面了。”梅姨娘默不作声。

    何家贤冷冷看了梅姨娘一眼:“我去问问。”

    派人送了拜帖,果真是一万两。

    方其瑞虽然不忿,却也只能认了。方宝乾的产业如今都是封着,靠店租过日子,可说到底,这些产业也迟早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他们就算说破了天,说如今方府不过是靠一个皮毛铺子撑着,人家也不会信。

    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了,等有朝一日方宝乾接管,官府少找些麻烦也是划算的。

    如此,又开始筹银子,最后不得已,只能盘算将方宝乾产业中的一处铺子卖了。

    五夫人吃过早饭就来找梅姨娘。

    梅姨娘心里有了些路子,急忙拉了她到外面:“你且等一个月,我还你五千两。若是做不到,你再来拉我的东西去卖。”

    五夫人半信半疑,逼着梅姨娘给她写了一个五千两的欠条,为期一个月:“我姑且信你。”

    之前以为方宝乾的产业是绝计不能动的,这是方其瑞的底线,两个人为这件事情吵了无数次了。到最后方其瑞不理她,也都是为方宝乾。

    时间一久,她就不敢再提让方其瑞接管侄子生意的事情。

    可如今方家需要银子的时候,还是动了方宝乾产业。

    可见这个规矩,不是不能变动,而是看人变动的。

    既然如此,她有的是办法。

    肖小姐来方家频繁了些,比周慧茹都要多。

    她来了也不说话,似乎没将方宝乾放在眼里,只是每日打扮的明朗冷艳,一天赛一天的美。

    何家贤诧异莫名,然然笑眯眯的:“她每日跟梅姨娘学写字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62、一波三折

    既然不关她的事,何家贤也不好干涉。

    直到过完年后的正月十五,方宝乾受了风寒。

    周慧茹没来,肖二小姐偶遇方宝乾身边没人,小心妥帖的去照料他。

    方宝乾已经快十四岁了,于男女之事上,虽然不大明白,但是懵懵懂懂,也隐约有些知道。

    他病得昏昏沉沉的,当肖二小姐的嘴唇贴到他冰凉的脸上,他觉得烧的滚烫的面颊舒服多了,没有拒绝。

    相比于周慧茹动不动就生气,好的时候大笑,肖二小姐这样润物细无声的体贴,倒是让他很受用。

    伺候方宝乾的小厮,被肖家丫鬟拉到边上一起翻花绳。

    等送药的丫鬟看到这不雅观的一幕大叫时,木已成舟。

    方宝乾病中轻薄了肖二小姐的消息,方家上下都知道了。

    梅姨娘匆匆赶过来,要为肖二小姐“主持公道”。

    怎么主持呢?要么定亲,要么赔偿。

    方宝乾自然不愿意这样贸然定亲,那么赔偿的条件是一间铺子,或者一万两银子。

    肖家愿意息事宁人。

    何家贤听到梅姨娘提得条件之后,就明白过来。

    这是与肖家勾结在一起,拿肖二小姐的名节,换银子赔给五夫人啊。

    也不知道肖家怎么脑残,就同意了。

    何家贤亲自往肖家走了一趟。

    肖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就听梅姨娘的安排。

    “我们肖家,在燕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说起来,早些年受过梅阁老的恩惠,如今才有了这家业。”肖夫人说起话来一点余地都不留,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从未停过,似乎说的是别人家的事情一般:“二小姐虽然是庶出,不是我亲生的。但是这些年养在身边,也跟亲生的一样。如今他被你家大少爷欺负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能看着不管。”

    肖夫人仍旧是微微笑:“我还是那句话,你家若是有诚意解决问题,两条路,要么娶了她。要么,就赔偿,此事,我自然会让人下封口令,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也不提。”

    何家贤见肖家态度这样强硬,暗想定然是梅姨娘授意的,气得坐都坐不下去,立时就走了。

    联合外人来坑家里人,算什么本事。

    或许,在梅姨娘心里,此刻早已经没有家里人,只有银子了。

    那面,肖二小姐就此在方家住下,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的,肖家也不说将她接回去,一日三餐的定时给何家贤请安,闹眼子。

    何家贤知道肖家这是逼自己表态呢。

    将此事与方其瑞商量,方其瑞的意思是既然做都做了,那就娶进来吧。

    肖家的家世门楣,也不至于辱没了方宝乾。

    可一来方宝乾不愿意,二来何家贤实在忍不了这口闷气。

    思来想去,叫了方宝乾悄悄去了一趟从府,拜访了方玉珠。

    再出来时,方宝乾有些郁闷:“……二婶,反正要娶,那还不如娶周姐姐呢。”

    何家贤自然也是不大喜欢周慧茹的,只是对于春心刚萌动的方宝乾,不好言明,万一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反而得不偿失,便笑着说道:“这只是一计罢了。你姑母给你挑的小姐,乃是诗礼传家,虽然家中有功名的人不多,但是家教是极好的,门楣也比肖家高。若是定了你周姐姐,只怕肖家不服气。等肖家得出结论,要放弃了,咱们再退婚不迟。”

    方宝乾本就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没忍住捅出了篓子,他总恨当时鬼迷心窍,为何没有推开肖家小姐。如今见何家贤大着肚子四处奔走为他筹谋,到底是感动的,也就不再僵持,答应了下来。

    方玉珠给何家贤找的侄媳妇,家里的老爷外放在任上,家中只有夫人和小姐,少爷。

    小姐姓伍,不过十三岁的年纪,知书达理,性子和缓。

    家中人际关系简单,何家贤一听就满意。

    等方玉珠前去说合,说了求亲的事情。

    伍夫人听了初时有些不愿意,一个是孩子年纪小,另外一个觉得方宝乾手中产业大,怕引起别人觊觎。

    方玉珠便说:“您看的都是缺点,偏我看的都是优点。方宝乾是方家嫡长孙,叔叔和婶子您是知道的,若是想侵吞财产,只怕早就没有宝乾什么事儿呢,又何苦为了那些觊觎财产的人,眼巴巴的早早就要跟人定亲呢?以他的条件,等大一些了,自己随意挑选不是更好?再说,姑娘嫁过去,除了一个婶娘,何家的二姑娘,名声你是知道的,讲道理讲人情。上面却没有嫡亲的婆婆,吃喝有人管着,但是言行举止又没有人管,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伍夫人听了也觉得甚有道理,便答应了。

    如此两家悄悄换了八字和庚帖,又交换了定礼。

    为了稳妥起见,方宝乾也悄悄在门外看了一眼那位伍姑娘,见生的眉目精致,小巧可人,就再也没什么芥蒂了。

    反正是权宜之计,到时候再退婚也不迟。

    何家贤得了这一处婚事,再去肖家上门时,底气就足得多:“我们考虑好了,还是娶进门的好。只是我们早已经跟伍家小姐定亲了,所以肖二小姐,只能委屈做小了。”

    肖夫人一听,气得浑身直抖:“做小?何家贤,你欺人太甚!之前哪里有婚约?突然就有了!还不是想欺负我们家?”

    “就是欺负你了?怎么了!”何家贤霸气外露,早就看肖家不顺眼:“我欺负你,也是你自找的。若非你家姑娘将人都遣开去,自己送上门,能有这么一出?你要么就答应,要么就撕破脸,说出去看谁没脸!”

    先前是担心说出去影响方宝乾娶妻,如今已经定了伍小姐,妻子有了。就算传出去,也不会因为方宝乾在病中,昏昏沉沉被人引诱了,亲了一口而真的退婚。

    这对伍家来说,也是得不偿失的。

    肖夫人也自然想明白这一点,指着何家贤:“好呀,居然用局来哄骗我。我们家的女人绝不做小!要么你赔银子吧,赔一间铺子!”

    “赔银子?”何家贤轻蔑的笑起来:“肖夫人想必不知道吧。我家大少爷因为那一吻,对肖二小姐念念不忘,决心要娶她了。若是肖家不愿意,我们反倒是要说道说道,为何妾有情了,郎也有意了,这会儿要来棒打鸳鸯!”

    意思就是肖二小姐勾引方宝乾,方宝乾也认了勾引,两个人情投意合,不该拆散的。

    何家贤看着肖夫人再也不复往日的笑意,终于寒了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得铁青,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告诉她:“同在燕州城,您是不是听过一个故事?那会儿说书的人,说的可火了。说是有一个契丹人,叫乔峰,喜欢他的有两个女子,一个叫阿朱,一个叫阿紫……”

    肖夫人诧异的望着她,不知道这会儿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家贤笑眯眯的:“当初关于何家的谣言满天飞,这话本子就是我写的。想必您也听过我的才名。若是我有心,照样可以把肖二小姐和我家大少爷‘郎情妾意’‘你情我愿’的故事写上三四集,让说书人说得大家听听。反正我家是男儿,一时名声不好,过几年也就散了。倒是你家小姐……啧啧,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偏就……”

    她话没说完,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肖夫人这才明白何家贤早就包藏祸心,忍不住爆粗口骂她。

    何家贤也不恼,等她骂完了才道:“肖夫人若是骂完了,赶紧把肖小姐领回来吧。”

    肖夫人也不笨,自然不会真的让肖二小姐做小,只能忍气吞声,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

    同时,她也暗恨方家无耻,何家贤无耻。居然能做出对女子贞洁不负责的破事。

    但是此事又只能忍了,忍出一口内伤。

    肖家的事情就此平息。

    周慧茹听方宝乾说了,来方家更频繁了。

    何家贤也不是那拘礼的人,听说定亲双方婚前不能见面,可伍小姐还那么小,算不上失礼。

    于是然然经常邀约伍小姐过来玩。

    伍小姐家中没有族亲,成日里跟母亲在一起,性子虽内敛,可是架不住少女天性。

    方家又没有那么多规矩和条条框框,来了几次之后,很是喜欢然然。

    周慧茹觉察到敌意,少不得要在方宝乾面前故技重施,不是崴了脚,就是帕子掉在地上,让方宝乾去帮她捡。

    刚开始方宝乾还挺乐意,次数多了,很多次都是当着伍小姐的面,他就有些尴尬。

    在知道对面的小姑娘是自己未婚妻的情况下,虽然也是要退婚的,但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偏伍小姐大意不察,只一味沉浸在方府的自由天地,和然然在一起,朋友之间惺惺相惜的感情中,对于未婚夫婿方宝乾,相反并不是那样上心,很多小动作都未觉察到。

    这让方宝乾的心思,起了微妙的变化。

    任何男人都会嫌女人事多,哪怕是少年。

    周慧茹终于在方宝乾吃饭时偷瞄了伍小姐第五次,而忍不住哭起来了。

    方宝乾哄她。

    她眼泪汪汪:“你是不是喜欢伍薇了?”

    方宝乾一愣:“我为何要喜欢她!”

    “你跟她都定亲了!”

    “定亲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她还天天上你家玩,不要脸!”

    “你别骂人啊。本来我们定亲,后面还要退婚,就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二婶觉得愧疚,叫她长上家里来玩,补偿她。说好了,日后若是退婚,也要收做干女儿的。”

    “说得好听,我看你二婶根本没安好心。一点也不像要退婚的样子!”

    “你说我可以,别说我二婶,她是好人!”

    “好人,霸着方家不放。还有,你都十四岁了,为什么方家的产业还不给你?”

    “你操这些心干什么?”方宝乾有些烦,觉得她越权了。

    方家的产业,说好是十六岁给他的。周慧茹未免越俎代庖了。

    可在周慧茹眼里,从方宝乾回外祖父家,第一次跟她说话,对她表示出兴趣,向她示好开始,她就是跟方家的产业联系在一起的。

    母亲和大伯母,二婶都是这样说话:“慧茹啊,等你做了方家的少奶奶,可别忘了咱们呀。”

    “是啊,方家的产业,那就是咱们三代人也吃不完。方宝乾还小,上面又没有父母,到时候还不是仰仗你比他大,帮他打点。”

    “是啊,你可要做一位贤内助啊。”

    这样的话听多了,她也觉得自己该是方家未来的女主人,方家那堆三代人都吃不完的产业的女主人。

    现在,这个女主人的地位岌岌可危,她怎么能不急?

    再怎么有心胸,到底还只是十几岁的稚嫩女子,忍一时可以,忍一世不行。

    争吵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

    方宝乾站在池塘边上吹凉风,心烦意乱。

    伍小姐也站在池塘边上吹凉风,笑呵呵的。

    方宝乾看着她恬淡的笑颜,问道:“你笑什么?”

    伍小姐眯起眼睛,像月牙儿:“我听说我们定亲了。未来夫君这样俊俏,我不该笑么?”

    方宝乾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的容貌,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没有五叔好看。”

    “五叔再好看,又不是我夫君,我看他作甚?”伍小姐很自然的回了一句。

    方宝乾磕磕巴巴,受宠若惊:“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家里的那些产业……”

    “我娘说,银子多了未必是好事,担惊受怕,人累心也累。我爹也是这么说,他每个月俸禄拿二十两,剩下的都寄回家中。”伍小姐是真正不知道人家疾苦的,天真无邪:“银子够花就行了,我家里没钱,可是我很幸福。”

    方宝乾心里一动,看见眼前的少女,才觉得是真正少女的模样。

    “我哥疼我,我娘疼我,我父亲疼我。加上你又这么好看,我自然高兴。”伍小姐是真心知足常乐的:“然然姐姐也对我好呢。我长这么大,没有什么表姐表妹,也没有堂姐堂妹,所以娘常常担心,怕我嫁到别人家,不懂这些,受欺负。可我到你家,二婶对我也好,二叔虽然不怎么笑,但是也不板着脸。挺好啦,这下我娘可放心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63、方府遭劫

    方宝乾心里彻底意动。

    对于一个生怕别人是为了他的银子来的男人,还有什么比单纯更吸引他的品质。

    方宝乾去了何家贤房里,请她不要跟伍家退婚。

    何家贤故作不知,诧异道:“为何?肖家事端已经平息……”

    “我……我……”方宝乾犹豫:“请二婶再替侄儿走一趟!”

    何家贤忍住心里得意的笑容,有些为难:“只怕伍家,还有你姑母那边都不好交代。再说,之前你一时不察,被肖家小姐钻了空子,现在是瞒住了。可若是以后被翻出来,伍夫人爱若明珠的女儿,定然是担忧你再把持不住。”

    “侄儿负荆请罪,一定吸取教训,再不教人有机可乘,叫伍夫人和伍小姐担心。”方宝乾愿意担当。

    这是何家贤没有料到的。

    她本想此事瞒过去,方宝乾动心了就借坡下驴,不再提退婚的事情,就这样圆满了。

    现在听方宝乾这样说,心念倒是一动。欺瞒得来的圆满,终究不是真正的圆满,若是能开诚布公,并获得伍家的原谅,这才是真正的圆满。

    此番一折腾,伍薇对方宝乾也是很钟情的,事情倒是有七成把握。

    遂约了方玉珠,带上方宝乾,去伍家负荆请罪。

    伍夫人自然是动了震怒,当即就要退婚。

    方宝乾跪在地上,言辞恳切,保证日后必不负了伍薇。

    考虑到女儿家的名声,以及方宝乾诚心悔过。伍夫人让步。

    只是,看何家贤的眼神,却不那么和善了。

    这个恶人,何家贤来之前就下了决定要当定了。好在她不是方宝乾的亲娘,也不会成为伍薇的婆婆,所以伍夫人才能既往不咎。

    否则,一个这样能算计的恶婆婆,谁做娘亲的,都不愿意将女儿给他儿子做媳妇的。

    周慧茹那边,在和方宝乾争吵过几次之后,到底是来低头了。

    方宝乾才去伍家认了错,这会儿吸取教训,再也不复往日的亲密。

    周慧茹气得直跳脚,却也没办法。

    在设计让伍小姐故意出丑之后,被然然抓住罪证,方宝乾彻底反感她,反而对柔弱娇小的伍薇心生保护疼惜之意。

    初秋时节,何家贤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方宝玉。

    梅小姐也有了身孕,双喜临门。方其凯仍旧是埋头苦读,准备来年三年一次的会试。

    方其云秋季下场考秀才,名落孙山。

    方宝坤下场考童生,名落孙山。

    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方家未能幸免。

    五房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在方宝玉的满月酒上,五夫人堵住了梅姨娘,宣称若是再不还银子,就只能去州府老爷那里告状,鱼死网破。

    梅姨娘被逼的无法,到底卖了一些首饰,先还了几百两。

    心里恨死了何家贤。

    然然快及笄了,真正到了说亲的年纪,拖都没得拖。

    何家贤万般不舍,却也只能顺应大流。

    只是,还未到媒婆上门时,然然却跪在何家贤面前:“……婚姻大事,可否容女儿自己做主?”

    有心上人,倒是好事。

    不知是谁?

    然然却半天开不了口,只说等等,过段日子就知道了。

    何家贤是从方玉珠的女儿,从玉绣口中听到的。

    当时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懵了。

    然然喜欢的竟然是从家长孙,从璘。

    从璘十六岁,生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人也上进,中了秀才,和方其凯一样,在准备会试。

    只是,他是从家大爷的儿子,而且是老来子,上头有三个姐姐,宠溺的脾气有些暴躁。

    想到方玉婷与从家大爷那些龋齿,何家贤就知道,绝对不行。

    然然却还讳莫如深,沉浸在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的两情相悦中,无法自拔。

    何家贤请了方玉珠来想办法。

    方玉珠也有些感慨:“真是孽缘!”

    片刻后又道:“大伯自从没了官职,有些意志消沉。从璘这孩子倒也不错,只可惜一心想要扳回脸面,有些激进和冒失。”

    极端的人,更不能成为良配。

    何家贤早期有意识培养然然的主见,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自尝苦果。

    然然比她还要倔强,认定的东西,九头牛都拉不出来。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何家贤一向认为,堵不如疏。

    可对然然,她是真舍得看她走一点弯路,摔一个跟头。

    方玉珠闻言叹气:“先劝,劝不成,就关。我那边,想法子,让从璘死心。”

    谁知道那从璘的法子更多,然然没办法再去从家,他就将情诗写在风筝上,放飞在方府的上空。

    别人看来不懂,然然确是一看就懂。

    更加妾身如蒲草,郎君如磐石了。

    何家贤越发烦躁,出了月子就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方其瑞更是简单粗暴,看着何家贤如此劳累,为了免得她操心,直接将然然关在房间里,连院子都去不得。

    然然哭闹了两天,歇了。

    五夫人又上门来闹,直接派人将梅姨娘屋子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还欠好几千两呢。

    梅姨娘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冷笑一声。那眼神,渗得阿秀发抖。

    何家贤思来想去,然然性子犟,别当真闹得父女不合,还是将此事透露给了从家。

    果然,从家就压根没看上方家,从从大夫人,到从大奶奶,每个人都反对。

    甚至对何家贤的到来,如临大敌。

    并且火速给从璘定了亲——在此之前,从璘一直以要发奋苦读,考上举人了之后再议亲的。

    这门亲事,从家几乎使上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选好了。

    是一个没落伯府的千金。

    虽然没落,但是在京城,又是嫡长女,正室唯一所出,自然是千般宠万般爱的。

    说是能少奋斗十年也不为过。

    从璘先是犹豫,表示非然然不娶,待听长辈们分明白利弊之后,却是答应了。

    火速订了亲。

    方其瑞这才将然然放了出来。

    然然听说此消息后呆若木鸡,许久才回过神。

    何家贤只能让她自己慢慢消化。

    冬天一日冷过一日,何家贤带着襁褓中的老三,没多少时间开解然然。

    只能将她拘在屋子里,读读书,看看弟弟。

    方其瑞年前要出城,去乡下收租子,耽搁两三天。

    梅姨娘建议道:“宝坤看样子不是读书的材料,莫不如提早让他接触一下生意,日后若是真的读不好书,没办法读取功名,也可有一技之长,帮你,帮宝乾做点事,打打下手,都可以。”

    倒是很有道理。毕竟方其凯,方其云都是童生考试轻而易举的都过了。

    唯独方宝坤不过。除了没天分,也没别的解释。

    方其瑞不在家中,何家贤又要管家里的一应事宜,又要看顾孩子,分身乏术,然然道:“我也大了,总不好什么都不管,这样吧,娘把去裁缝铺子算账的事情交于我去办。省得您身体不好,又还要跑一趟。小弟弟也离不开你。”

    何家贤只当她想出去散散心,借口出府,想到前段时间关了那么久,也有些心疼。便叫她带了两个护院,两个丫鬟,坐了马车出去,并约定晚饭之前回来。

    其实要不了那么久,然然也心知肚明,娘亲这是心疼她呢。

    便一口答应。

    只是到了下灯时还没回来。派人去裁缝铺子里问,说是下午就把帐结了走了。

    何家贤生怕她离家出走,亲自去她房里看了,发觉没带什么银两衣裳之类,心里稍微放了心。

    然然那么大了,不大可能被人掳去,倒是有可能去从家。

    派了最伶俐的雪梨去从家打探,若是发觉小姐,强行也要带回。

    雪梨领命。

    等到月亮升起来,雪梨还未回来。其余各院早就歇下,静悄悄的,唯独何家贤躺在床上,焦虑的等消息。

    外间突然传来脚步声。

    何家贤起身,梦梨在外面值守,居然没有声音。

    何家贤顿感大事不妙,轻声叫了“梦梨”!外间突然熙熙攘攘吵闹起来,只听见梦梨一声尖叫,又没了声响。

    门被一脚踢开。

    两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冲进来,一把钢刀架在何家贤脖子上,梗着脖子红着眼睛:“出来!”

    何家贤吓得要死,却只能强作镇定,看了一眼混乱的被褥里面,尚未被发觉的方宝玉,他兀自睡得正香呢。

    何家贤不假思索的出了门。

    这才发觉汀兰院里面,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二十多人,除了回家休息的,还有十来个当值的,全在。

    匪徒一伙人不多,不过六个。方其瑞走时带了几个护院走,然然带了两个,剩下的除了睡觉的,只怕都被放倒了。

    值夜的护院有五人,不知道此刻在何处。

    他们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搜的。

    最后搜到汀兰院。

    全院子都关了灯,这些匪徒,是如何能精准的抓了方其凯和梅小姐,还有院子里服侍的人,将他们绑了,一路拎着。

    又到方宝乾和方宝坤的院子,将他哥儿两绑了,再跟方其凯他们的绳子捆到一处。

    最后是方其云。

    再摸到汀兰院来。

    何家贤想的时候,双手被捆住,扔在了人堆里。

    其中一人为首,另外一个对他说:“老大,清点过了,除了有位小姐不在,都到齐了。”

    到齐?何家贤环顾一圈,并未看到梅姨娘。

    他们怎么知道清点人数,谁在谁不在,谁住在哪个院子,先抓谁慢抓谁?

    何家贤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恨不能将梅姨娘抓过来吃其肉啃其骨。

    “你女儿呢?”为首的人生怕有漏网之鱼,对着何家贤问道。

    “我不允她的婚事,前两天离家出走了。”何家贤不假思索,暗自幸庆然然跑了。

    “有这种事?”为首的匪徒头子啧摸一下嘴:“你们两个去各院子里搜搜。”

    他们人少,若是有人去报官,可就大发了。

    何家贤见又走了两个人,剩下的不过四个,正在想办法怎么逃脱时,匪徒头子已然开口:“行了,别想主意了。若是我见你们谁挣脱,立时就是一刀,看是你的手快,还是老子的刀快!”

    何家贤跟所有人一样,被那月光下,寒光闪闪的刀,吓得一哆嗦。

    “放心吧,老子只求财,不害命。”他走到何家贤面前:“我现在给你松绑,你去把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拿出来。最好是银票,别的什么的,先算了。”

    “我们院子里没啥值钱的。您既然对方家如此熟悉,自然也知道,我这院子开销大,收入少,早就靠当东西为生。前几日还当了个紫檀木的屏风呢。”何家贤不想进屋,怕吵着孩子。

    “别骗我!”那个老女人可是说,汀兰院是最有钱的,否则他不会把最后的据点放在这里。

    “我没骗你。你大概也听说了,方家的产业全都握在嫡长孙方宝乾的手中。他屋里有一个箱子……”何家贤面不改色,强迫自己镇定。

    方宝乾到底年纪轻,听见何家贤这样就倒戈出卖自己,气得青筋爆出,怒喝:“二婶!”

    一旁早有个匪徒刀架在脖子上,吊儿郎当:“嫡长孙呢?给我出来!”

    “不用叫他,那箱子只有我知道在哪里。而且也在我手里。这钥匙与众不同,也只有我知道怎么开。”何家贤慢悠悠的道。

    “走吧。”那匪徒将刀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架在何家贤脖子上,同时牵着她手上的绳子:“你去取来,我就信你的话。”

    方宝乾立时明白何家贤的意思,一改方才的愤怒,带着一丝悲壮:“二婶!”

    何家贤起身,冲方其凯使了个眼色。

    方其凯即将为人父,知道何家贤是让他先忍耐,将直起的身子委顿下去。

    何家贤慢悠悠的朝方宝乾的院子里走去,希望遇到巡逻的护院队,五个人对一个,还是有些胜算的。

    只可惜,院子里静悄悄,并没有看到护院们的身影。

    那匪徒想来对方家不太熟悉,经过梅姨娘院子的时候,脚步停滞了一下。

    何家贤发觉梅姨娘的院子,的确从大门口就比别的院子都要奢华,只怕那匪徒以为嫡长孙住的最好的院子才是,忙笑着道:“到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64、设法自救

    匪徒弯弯绕绕的,也早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哪里,抬脚就跟着何家贤进了梅姨娘的院子。

    一脚将门撞开,那匪徒似乎没料到里面居然有人,阿秀和梅姨娘缩在床上,眼露惊恐的看着进来的匪徒和五花大绑的何家贤。

    不等梅姨娘说话,何家贤大声叫道:“大姐,快跑,去报官救我们!”

    梅姨娘正要呵斥她,阿秀却是被吓着了,起身从床上冲下来,拔脚就跑,那匪徒转过身去,一刀朝她后背劈去。

    阿秀哀嚎一声,倒在血泊中,起不来身。

    匪徒本意也不想杀人,见她不能动,在屋里找了一条布,将梅姨娘绑住。

    梅姨娘本待说人就是她引来的,当着何家贤的面,却怎么也不敢说,只任由那匪徒绑了,只想着待会儿去跟匪徒头子解释清楚便好,对于躺在血泊中的阿秀,看也没看她一眼,抬脚从她身上跨过去。

    何家贤早就被那匪徒发觉耍了他,左右开弓将她扇了好几个耳光才出了气。

    又推她两个人:“快些走!别磨磨蹭蹭的耽搁时间。”

    何家贤恨恨的看了梅姨娘一眼,走在了前头。

    方宝乾的院子不远。

    何家贤示意那匪徒将箱子从床底下抬出来,又让他给自己松绑。

    匪徒道:“你把钥匙给我!”

    “这锁有门道,你开不了。这可是方家所有的身家性命,自然不是一般的锁。否则,你们头头也不会叫我来了。”

    匪徒将信将疑。

    何家贤道:“其实钥匙就在我身上。只是里面的东西太多,光是房契铺子就有二十多本,你一个人搬不动。还是去叫人来抬过去,让你大哥分吧分吧。”

    “有多少?”匪徒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方家是燕州城首富么?”何家贤笑笑:“里面的东西若是都算起来,二十万两是有的。”

    “多少?”那匪徒说话都哆嗦了。

    “二十万两!”何家贤重复一遍。

    又道:“不知道是你们六个人分,还是又更多的兄弟?若是一个人的话,只怕三辈子都吃穿不愁。六个人的话,就是一辈子了。若是还有其他的弟兄,几十年也就挥霍完了。”

    那匪徒动了心思,耳畔听见何家贤跟梅姨娘压低声音耳语:“大姐,宝乾的院子挨着二门,你待会儿一出去,我拖住他,你就先跑,一闪身后面就是长街,跑三里路就到了城门……”

    匪徒怒喝:“不许说话!”

    何家贤闭嘴。

    可刚才的话,早已经飘进匪徒的耳朵。

    三辈子!他坐在箱子上面,陷入沉思。

    何家贤又趁机跟梅姨娘说道:“大姐,待会儿记得奋不顾身的跑。活的一个是一个。我看那个头头目露凶光,只怕不会留活口了。只是不知道是杀光我们,还是杀光所有的人……反正保一条命是一条命……”

    梅姨娘听得翻个白眼,闭嘴不言,不搭理她。

    她怎么不知道何家贤的意思,是要这匪徒带着钱私吞。

    反正她的目的是要何家贤不好过,方家不好过,管最后谁得了钱,出气就好。

    那群匪徒,除了为首的有些胆量,其余的人都是小混混,没有害命的胆子。

    方宝乾手中的产业,从她当当家人开始,就筹谋起来。

    眼看着他一天一天大了,离十六岁不远了,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不想产业交到他手中。

    到那时候,她的儿子,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除了明抢,何家贤是不会把钥匙拿出来的。更遑论这个箱子,她也是从来不知道,居然藏在方宝乾的床底下。

    床底下挖了一个坑,有两块青石板是活动的。

    好一个何家贤,瞒得她好苦。

    那面匪徒已经考虑好了,命何家贤把钥匙交出来。

    何家贤朝方宝乾桌上一个抽屉努努嘴:“钥匙在盒子里,你开不了。”

    匪徒拿了钥匙,果然能插进去,但是的确左右扭动,怎么都开不了。

    “你来!”耽搁的时间太久了,难免大哥不派人来寻他。匪徒如此想着,给何家贤松了绑,刀架在梅姨娘脖子上:“你若是敢耍花样,我就杀了你大姐!”

    梅姨娘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招数,顿时欲哭无泪。

    何家贤怎么会顾及她的性命。

    只能低声对那匪徒道:“是我叫你们来的……我认识你们大哥……”

    匪徒哪里肯听,哪里肯信,将刀往脖子那边一靠,梅姨娘顿时觉得皮肤上冰凉凉的,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冲着何家贤:“你快些呀,别磨磨蹭蹭的。”

    何家贤哪里会听她的话,故意慢悠悠试了几下,打不开,见梅姨娘急得脸色都白了,匪徒也一脸不耐烦,这才从腰间掏出真正的钥匙,换了之后,开了锁。

    匪徒压着梅姨娘过来,低头朝箱子里看去。

    就在此刻,何家贤操起方宝乾床头的烛台,用力朝匪徒头上砸过去。

    匪徒一下子吃痛,拔过刀推开梅姨娘就去砍何家贤。何家贤一面往外面跑,一面对梅姨娘大喊:“大姐,烧了那些地契!”

    匪徒心里一惊,急忙回头看梅姨娘,梅姨娘也一惊,直起身来看匪徒。

    她手被绑着,自然没办法烧地契。

    匪徒这才知道何家贤声东击西,上了她的当,此刻院子外面黑乎乎的,她出了门,便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

    梅姨娘也看出匪徒想独吞的企图,见何家贤跑了,有些焦急:“你别听她废话,就是我跟你们大哥一起合作的。你赶紧拿着这箱子去找你们大哥……”

    若是大哥最后白忙一场,真的全叫这个匪徒私吞,那她还有好果子吃?

    那匪徒听见是她,半信半疑,只一刀背打在她后脖子处打晕了,自己从箱子里面将那一叠契约拿出来,又生怕万一契约不能兑现,翻箱倒柜的找银子,不料方宝乾是靠领月例银子过活的,自然是没找到什么。

    用包袱将契约束缚住,匪徒按照何家贤说的,出了门一拐,果然看见有个角门开着,便闪身出去。

    何家贤把手装作被绑住的样子,一步一步回到汀兰院,对土匪头头道:“你们那个兄弟,一个人把房契地契,金银财宝全都拿走了!”

    土匪头头一惊,看看现场不过只有五个人,刚才派的那两人也回来了。有些不信。

    何家贤道:“我知道是梅姨娘勾结你们来的,谋的就是方家的财产,方才他和梅姨娘两个人一合计,觉得七个人分不如两个人分,抬着箱子就走了。梅姨娘给他引路,走的就是府里的小门。”

    土匪头子头一瞥,便让一个人过去看看,又用刀逼着何家贤蹲下:“你别耍花样!”

    “我能耍什么花样,银子我是不指望保住了,只求你们能饶我们性命,这才赶紧回来报信的。我怕你得不到银子,恼羞成怒啊!”何家贤将利害关系都说明:“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老大,真是的。有个老女人躺在地上,被打晕了,我问她话,她说老五一个人把财产都带走了。”派去探信的人回来禀告。

    土匪头子将刀往地上空砍一下:“妈的,快追!”又留了两个人:“看好了,别让他们报官!”

    一行人匆匆忙忙出了汀兰院,就往院子外面跑去。

    何家贤见那二人年纪小,想来是最不受用的,也不吭声,只蹲在地上,将假装绑住的绳子松了,悄悄给方其凯解绳子,方其凯又激动又害怕,还带了几分勇气。

    梅小姐见他在动,低声问了一句什么,那看守的土匪突然厉喝,寒光一现,刀指着她:“说什么,闭嘴!”

    梅小姐胆子小,顿时只觉得腹部一痛,便有一股热流从下身出来,脸色惨白。

    最靠近的丫鬟知道她有身孕,一直妥帖照顾,突然见她变了脸色,忙问道:“四奶奶,你怎么啦?”

    梅小姐低声道:“我肚子痛……”

    这话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一惊,那丫鬟趁着月色,见她大腿裙摆处颜色变深,大惊失色:“四奶奶小产了!”

    方其凯整个人气血上涌,不等何家贤将绳索完全解开,自己背着手站起身兜头就往那匪徒肚子上撞过去:“我跟你拼了!”

    他这样一喊,两个大门口值守的护院,被绑进来的,也起身用身体去撞那劫匪。

    那劫匪猛然被三个人一撞,晕头晕脑,何家贤趁机上去,抢了他的大刀,一下子就朝他身上劈过去。

    那劫匪下意识用手一挡,胳膊就被划出一个深深的伤痕,血染红了衣裳。

    另外一个劫匪见势不妙,举起大刀就朝何家贤砍过来。

    方其凯因爱妻爱子遭到不测,激发了前所未有的男人血性,举起手就迎向那劫匪的刀口,本来松散的绳子碰到刀刃,倒是一下子解开,他用肉身挡了一刀,抬脚就朝劫匪心窝踢过去。

    何家贤趁机用刀将两个护院的绳索割开,那两个护院身高气壮,跟两个劫匪斗在一起。

    等又放开几个小厮时,那两个劫匪就不再是对手,几个回合就被打趴在地上。

    何家贤命人用绳子将他们捆了个严严实实,一齐拖到汀兰院内屋。

    此刻既不敢去报官,怕路上碰到回来的劫匪杀人灭口。

    又不敢聚集在屋子里,万一劫匪没找到地契铺契,最后放火烧屋,到时候人证物证全无,一屋子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思来想去,却是抢了那劫匪的大刀,又让众人去汀兰院的小厨房,拿了剪刀,菜刀,锅铲,甚至烧火棍。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只有杀出去一条路!”何家贤将利害关系都说了:“咱们人多,他们虽然有武艺,但是不一定能打得过。若是打不过,机灵点的立刻去报官!”

    众人也齐声表示同意。

    何家贤留了一个稳重的有经验的婆子照顾梅小姐,命方其凯也留下,方宝玉也托付于他,命他守好屋子,不要发出声音。

    又把两个劫匪结结实实分开锁进两个不同的客房,这才率着十多个人,浩浩荡荡杀出门去。

    算起来,那边四个劫匪,身强力壮有武艺,他们统共不过十多个人,虽然数量多,但是一半都是女人孩子,方其云基本上算不上劳动力,唯独方宝乾还有些力气。

    真正能打的,也就是两个护院,两个小厮,再有一个方宝乾了。

    劫匪有刀,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仗。

    何家贤心里直哆嗦,想到才三个月不到的方宝玉,心里充满不舍。又将方宝乾拉在手中,心里只祈求那个匪徒没有跑太远,被土匪头子逮到,然后他们分赃。

    可是,这样一来,方家的产业又保不住了,委实对不起方宝乾。

    何家贤心里惴惴不安。

    外面已经传来喧闹的脚步声,何家贤心里一惊,命令大家原地不动,喝道:“这是一场硬仗,只能活,不能死!男人冲在前面,女人想办法去报官!”

    众人一致答是!

    脚步声在月色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叫声:“娘!”

    何家贤听出是然然的声音,浑身抖如筛糠,犹如坠进冰窖。

    她怎么忘记了然然,若是她回来时恰好碰到劫匪,此刻是不是被绑做人质了?

    下一秒,却是然然扑进了她的怀里:“娘,你没事吧?弟弟有没有事?”

    何家贤听着,犹如天籁。

    然然身后闪出一列官兵,压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劫匪!

    何家贤这才松了紧绷的弦,手里的大刀“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众人也都纷纷松了口气,互相检查有没有受伤。

    只听不远处的汀兰院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何家贤心里一紧,急忙快步跑过去。

    其余人也赶过去。

    汀兰院内屋的门户洞开,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被谁吹灭了灯。

    官兵手上有火把,靠近了,却是不知道何时,两名劫匪已经逃了出来,冲进了屋子,打伤了方其凯,抱着方宝玉。

    何家贤凄厉的喊了一声:“不要!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别伤着孩子。”

    “放了我大哥还有几个兄弟!”瘦些的劫匪叫喊着,将手架在孩子的脖子上,作出掐的姿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65、封诰命

    他那间房门长久没有住人,虽然被绑着,但是他撞了几下,锁就被撞开了。他走到小厨房,摔碎了一个碗,磨断了手上的绳子,把另外一名劫匪也放了出来。

    两个人正要逃跑,就听见外面有官兵说话的声音,远远看见大哥似乎是被制住了。

    两个人只好折返过来,却听见汀兰院内屋有人说话,急忙闯了进去。

    一脚将没有防备的方其凯踢翻,响声惊动了孩子,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丫鬟搂着气息奄奄的梅小姐靠在角落里面。

    梅小姐小产落了血,两名劫匪嫌她脏,怕沾了晦气,倒是没对她怎么样。

    听了劫匪的条件,何家贤一脸哀求看着捕快领头的:“怎么办?放了他们吧,放了他们,我们方家不追究了!”

    她急得要哭出来。

    然然也哭了起来。

    “快点,小爷的耐心可是有限的。”怀中的孩子因为不安,大声嘶哑的哭着,却因为力气不够,像小猫呜咽呜咽,何家贤只听得心都要碎了。

    “大哥,你们都快过来!”另外一名劫匪见官兵迟迟不动,以为他们投鼠忌器,对劫匪大哥说道。

    劫匪头子看了官兵一眼,大着胆子往那边走。只要劫持了几个人质,就能逃出去。

    官兵领头任由这几个劫匪往前走了几步。

    “不要!不要让他们过去!”何家贤突然又撕心裂肺的喊起来。

    若是他们过去,劫持着方宝玉退出去,若是不小心,摔了他,杀了他,怎么办呢?

    何家贤直觉告诉自己,不能放他们走,可是不放,孩子在他们手中!

    一筹莫展。

    前所未有的绝望的滋味儿。

    何家贤恨极了方其瑞不在身边。

    可是,正是因为方其瑞不在,梅姨娘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的呀。

    心里酸楚难受得,简直要窒息。

    这种窒息的感觉,就跟当初,她穿越的那一天,妈妈陈丽,拦着爸爸何书礼要钱一样难受。

    她头疼的几乎要炸开,天旋地转。

    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都管不了了。

    老天,让她死了吧。死了就不用承受即将到来的丧子之痛了!

    倒下的一瞬间,她想再看一看宝玉的,怎么劫匪头子走得那样快,已经堵住门口了。

    她恍惚中看见,捕快领头趁着门被劫匪头子挡住视线的一刹那,远远的射出一枚剑弩,那剑弩没入房中不见,只听见劫匪闷哼一声。

    官兵一涌而上,将看呆了傻眼的还以为得救了劫匪扑上去压住,全都扣押起来。

    孩子被梅小姐拖着孱弱的身子,移过去拼命用身体将他垫住,正好摔在她的臂弯里。

    剩下的另外一枚劫匪正要去迎接土匪头子,解他们身上的绳索,来不及转身,就被官兵制住。

    方宝玉响亮的哭声蔓延到她的耳朵。

    真好,儿子,你能活着真好。

    何家贤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分不清楚是然然,还是她自己。青葱岁月,如花少女。

    她考上了大学,进了一家好的公司。

    那个叫沈总的,不过是怜惜她努力又上进,多看了两眼罢了。

    何书礼的公司倒闭了,所以未能及时给她付房贷。

    陈丽自己将房贷还清,没有再理会何书礼。

    黄珊珊与何书礼离婚了,带着浩浩,三天两头去找何书礼的父母要钱。

    这个结局她喜欢。

    何家贤想,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镜头一转,却是徐氏对她的疼爱,何儒年对她的严厉和欣赏。

    然后,春娇进门了,生了何长谨。

    她生了然然,被陈氏刁难。

    她生了宝坤,被梅姨娘刁难。

    她生了宝玉,方其瑞不在身边。

    也好,她有孩子们。

    何家贤暗想,她曾经说过的,男人靠不住,女人要独立,原来是真的。

    当初她怪陈丽,如今轮到自己,却不也是一样。

    与陈丽不同,她不会纠缠,不会自欺欺人。

    在方其瑞心目中,许是梅姨娘就是比她们母子三人都要重要,那又如何?

    她带着孩子,也能好好过。

    何家贤睁开眼睛,然然焦急的眼神,明显是哭过:“娘……”

    “弟弟呢?”

    “在呢。”

    身边,方宝玉挥动着胖乎乎的小拳头,大大的乌溜溜的眼睛笑笑的看着她,咧着没牙的小嘴。

    “阿贤!”方其瑞坐过来,胡子拉渣,头发乱乱的:“你终于醒了。”

    何家贤坐起身,看也不看他,问然然:“大家都好吧。”

    “都好。”然然点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方其瑞不说话,但是也不出去。

    “你说说。”何家贤示意。

    然然撇开自己老爹的尴尬和困窘,将事情一一到来。

    只说自己是从外面回来,发觉护院都没在门上,很是奇怪,派了个小厮进去打探消息,那小厮一进去就看见几个陌生人扛着大刀出来,吓得赶紧出来报信。

    然然便立时去了州府衙门报官,又命一个护院跟在那群人后面,沿途做个记号。

    在他们分赃的时候,一举都拿下。再后来,梅姨娘被一起带走了。

    方其凯去衙门作证人,问话做供去了。

    梅小姐的孩子没能保住,在屋里伤心大哭。

    地契房契都找到了,等府衙过会了,就会还回来。

    至于然然那晚上去了哪里,在这种差点被满门灭口的大事上,委实算不得什么,何家贤忘记了问。

    然然自然是乐得不说。

    那天下午,她从裁缝铺子出来,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风景的时候,看见了从璘。

    从璘意气风发,笑容满面,骑着大马,陪在另外一辆马车里面。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时,她看过里面坐着一位妙龄女子。

    神差鬼使的,她下了马车,除了雪梨,不让人跟着。

    两个人跟着马车,一路走了近一个时辰,到了从家大门外。

    从璘亲热体贴的替那位女子打帘子,叫她:“咏春妹妹。”

    然然听得心如刀绞。

    看到从大夫人,从大奶奶迎了出来,其乐融融。

    那女子叫他:璘哥哥。

    璘哥哥,本来是她的称呼。

    眼泪流够了,然然又一脸木然的带着雪梨走了回去。

    雪梨不问然然,也不跟何家贤说。

    梅姨娘勾结贼人抢劫方府,造成阿秀死亡,梅小姐小产重伤,方其凯和其他人重伤,被判牢狱七年。

    何家贤搬出汀兰院,住到了以前买的小宅院,提前将方家的产业都交给了方宝乾。

    过完年开春,方宝乾十六岁,何家贤将他与伍小姐完婚,搬进方府主持大局。

    方其凯和梅小姐坚持要分家,也令置了宅院,搬了出来。

    同年,方其凯会试中举,成为举人。

    何长谨中秀才。

    方其坤仍旧名落孙山,跟着方其瑞学做生意。

    何家贤自醒过来,再也没跟方其瑞说一句话。

    不管他对梅姨娘的感情如何,明知道梅姨娘害死方老爷,贪了五夫人的银子,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却毫无作为,一直姑息养奸,导致后来她为虎作伥,差点害死了方宝玉。

    何家贤想到此处,就揪心的疼,无法原谅方其瑞作为父亲,作为丈夫的不作为。

    方其瑞也猜到她心结在何处,不去监牢探监,对孩子们尤其体贴,逮着机会就让孩子们在何家贤面前说好话。

    然然仍旧是情绪不佳,有一次竟然冲口而出:“娘,我日后不想嫁人了,留在家里做老姑婆,你觉得如何?”

    何家贤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她,淡淡应了一声好。

    然然心里大惊,也大定。

    一直到三年后,她真的被燕州城里面的人,诟病为老姑婆,却不知道怎么,与伍薇的哥哥看对了眼,倒是成就一桩佳话。

    伍薇的哥哥,何家贤对这个女婿不发表意见。

    男人,即便好的时候蜜里调油,到岁月的侵蚀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心。

    她只叮嘱然然把嫁妆看紧了。

    方其瑞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方宝乾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抱怨:“二婶,你得劝劝二叔,他再发展,我的铺子可就没活路了!”

    何家贤没有劝,方其瑞却收手了。

    铺子和产业都给了方宝坤,他居然三十六岁高龄,要重新参加科考。

    何家贤有些沉不住气了,却也不好怎么劝他。

    这样变来变去的折腾,一把年纪了,还有意思么?

    居然跟方宝玉这个四岁的孩子一起温习功课,笑死人了。

    然然生孩子那天,方其凯候了一个缺,是在燕州城辖下的一处县城,七品县令,带着梅小姐去了任上,梅小姐走时,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

    方宝坤说亲了,对方是罗家的九小姐。

    罗家就会生小姐,九个小姐才得一个儿子。

    何长谨也当爹了,只是没有能遗传何儒年的才学,考了个秀才就居安不上,留在方家族学里面教书。

    “你说吧,我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在何家贤大半年视方其瑞无物后,方其瑞终于受不了了,腆着脸问道。

    “你如今已经是燕州城有名的乡绅,何苦在乎我一个黄脸婆的想法。”何家贤冷哼一声,还是不想理会。这些年,方其瑞大扩疆土,一面指导方宝乾做生意,尽可能保全方家的产业,另外一面,自己从皮毛做到珠宝,又做到古董,之前的保险也终于发扬光大。

    整个燕州城,不说人手一份,也算是大半都买了。

    “你怎么是黄脸婆呢。”方其瑞不理会她的反抗,硬要去拉她的手:“记得你我初见时,你在方香铺门口,掉了一把剪刀。还撞在我腰上。那时我就心动了。”

    啊?

    何家贤愕然。

    她早就忘记了这回事了,没想到方其瑞还记得。

    “开始我对婚事也很是抵触,但是爹和梅姨娘都很坚持,我没想过会与你偶遇。那时候就想,你拿着剪刀过来,是要干什么?杀了我?”方其瑞哑然失笑,看着何家贤眼里满是真诚:“你不知道,娶你那天,我一直很紧张。你晚上进来,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只能装睡,怕你真的再拿出剪刀杀了我。”

    何家贤微微有些动容。

    “我知道我对梅姨娘的作为伤了你的心。”方其瑞是明白对错与好歹的,他情真意切:“可是她这些年为我做的,我实在是不忍心。她有她心中的执念,只是这执念走偏了,害了她,害了方家。”

    “看你说的这样可怜,那这么讲,梅姨娘的执念,是想重新穿上诰命夫人的服饰,我要你去挣诰命,但是挣到了不要给她,要给我!”何家贤随口出难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其瑞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何家贤三十三岁这一年,方其瑞居然重新中了童生。那个州府大人齐磊早就退休了,换了一个新的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重新定了身份参加科考。

    何家贤三十四岁这一年,方其瑞中了秀才。

    何家贤三十七岁这一年,方其瑞中了举人。

    何家贤三十八岁这一年,方其瑞进京,参加会试,中了二甲进士。

    在燕州城百姓都瞠目结舌之时,方其瑞居然在殿试上中选,被皇上钦点为庶吉士,入了翰林。

    两年之后,方其瑞官从翰林院副院长,正四品。

    初春,何家贤为正妻,封从四品诰命,赐官服与文书。这一年,还有几个月,她就四十岁。恰好七年。

    赐命到的时候,方其瑞跟着一齐回来。他去京城的这三年,何家贤没有一起去,在家里照看孙子和生意。

    何家贤接了。

    三个月后,她第一次穿上诰命夫人服饰。

    方其瑞拉着她的手:“走吧。”

    这一日是梅姨娘出狱的日子。

    何家贤穿着大统的诰命服饰,立在州府牢狱前,端庄稳重,威严慈爱。

    梅姨娘颤巍巍的走出来,阳光很刺眼。

    她差一点就认不出她来了,可她认得这一身诰命夫人的衣裳和头饰。

    从小,她看着她的娘亲,她的祖母,都是这样穿戴,器宇轩昂,威不可言。

    这是一个女人嫁给男人,夫荣妻贵,最大的荣耀。

    她一生坎坷,没有机会了。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朝一日,穿在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丫头身上。

    何家贤没有说话,她看着梅姨娘眼里的嫉恨和恼怒,心里的那一丝快感,蔓延到全身。

    方其瑞也没有说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终结

    

    何家贤这一身,对于梅姨娘的心结来说,比什么都管用。

    “请梅姨娘回方家吧。”何家贤简单下令。这些年她虽然不在方府,但是方府大大小小的事务还都是请示她的,伍薇小姐是个天真单纯又聪明的人。

    “以前夫人的那间佛堂,从今往后,就归您了。”关于梅姨娘怎么处置,方其瑞说都听她的。

    她就不客气了。

    瞥了一眼方其瑞,他仍旧是没有说话。

    何家贤觉得这一身诰命服饰,穿得真是舒服。

    用方玉珠的话说,如今,她也是能在燕州城,横着走的女人之一了。

    四十岁正生前夕,方其瑞辞了翰林院的官职,还乡。

    何家贤若是还不明白他的诚意,就真是傻子了。

    方其瑞折腾了这些多年,厌恶读书的他重新拿起书本,就是为了站队。

    告诉她,他知道错了。他要站在她这边,而不是梅姨娘这一边。

    所以,她收到她的诚意,也宽宥了梅姨娘,给了她一个安逸的去处。

    十年的牢狱,也够梅姨娘受得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梅姨娘跪在佛前,念念叨叨。

    “我从牢里都熬出来了,她居然还想气死我,休想!”阿秀听着梅姨娘每日神叨叨的,越来越害怕。

    “阿秀,你去叫那个贱女人过来。”梅姨娘吐出这么一句。

    阿秀一愣,浑身一哆嗦:“姨娘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叫她吗?”梅姨娘冲阿秀怒目而视,枯干的脸颊,像被抽空了的池水。

    阿秀吓得半死,看着眼前这个早已经面目全非的老妪,非也似的跑了出去。

    何家贤根本不理会她,晚上将她晚餐改成了馒头和清水。

    “贱女人!”梅姨娘没想到何家贤居然已经完全不把她当个人看,怒道:“二爷呢?”

    “奴婢没见到二爷,二爷上京去了。现在府里都是二奶奶做主了。”阿秀小心翼翼。

    梅姨娘将那个馒头扔得远远的,突然冷笑起来:“你再去请,就说,我可以告知她许多真相。”

    譬如,方老爷的死,譬如,陈氏的死,譬如,方玉婷的死……

    阿秀愈发觉得恐惧,连滚带爬的出去报信。

    何家贤来了。

    她笑意盈盈的过来,专程换上一身诰封服侍,端正庄严,如佛堂里供着的观世音菩萨。

    只要与梅姨娘见面,她都特意换上。

    “姨娘要说什么?”她俯下身问。

    梅姨娘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不理会。

    还想用老招数晾着她。

    何家贤冷哼一声,立时转身往外走。

    “等等。”梅姨娘起身,朝着她的背影:“你别得意,若非我恰好在牢中,诰封怎么也不会轮到你身上。”

    “你错了。”何家贤笑颜展开:“我生你儿子的气,他专程给我挣的。”

    “你胡说!”梅姨娘指着何家贤,气得直哆嗦:“你大概不知道,历来诰封,只要有母亲在,哪里先封媳妇的?”

    “母亲?”何家贤一直冷笑:“陈氏已经去了那么久了,二爷何曾有母亲?朝廷已经查证过了,不然,也不会给他官职。”

    梅姨娘脸色灰败,她差点忘记了,她只是个姨娘,到现在都没转正呢。

    “那二爷没跟上面通报,他还有我这个生他的姨娘在……”

    通报什么?

    何家贤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有个作奸犯科的姨娘,朝廷不追究,不设他的污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行了,别废话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服气罢了。”唐白叫雪梨上来:“你告诉梅姨娘,二爷此去上京干什么了?”

    雪梨道:“二爷努力科考,就是为了给二奶奶挣这份诰命,二爷如今上京去辞官去了。”

    梅姨娘目瞪口呆。

    她的儿子,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千辛万苦,高龄参加科举,坚持了十来年,然后,封了诰命,就要葬送大好的前途?

    这是什么事?她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你快给方其瑞写信,教他赶紧回来,别辞官,好好做着官……”这么多年,任他好说歹说,方其瑞都不肯读书走仕途,如今人人炙手可热的职位,他偏要辞了,定然是这贱女人教唆的!

    “他不喜欢做官,喜欢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何家贤反问。

    “做生意有什么好?身份低微,被人瞧不起!”梅姨娘怒斥:“你懂个屁!”

    “我不懂。可我知道这些年,你吃的喝的,穿金戴银,丫鬟婆子的使唤,靠得都是做生意人的钱……没有这些,你连饭都吃不起!”何家贤反驳她。

    “我堂堂阁老的孙女,肯吃他们的饭那是他们的荣幸,是他们的造化!”梅姨娘越说越激动,她一把抓住何家贤,使劲摇晃她的肩膀:“你写信!写信!官不能辞,绝计不能辞!”

    “这些年,你总把二爷当作你的一个物件儿,控制他,占有他。想让他哭就哭,想让他笑就笑。你可知道,他想要什么?”何家贤由着她疯狂得摇晃,自顾自将她推开,拍拍衣衫,很是不屑,似乎被她弄脏了的地方,非常恶心。

    “他要你的理解,要你的关心。你没有。”何家贤冷哼:“反而,你杀了方老爷,杀了他爹……”

    “小时候,他不懂得分辨,被夫人压制得寸步难行。他以为能从你这里汲取温暖,可是,你的温暖都是虚假的。”何家贤为方其瑞不值:“你只是想,让他为了你去参加科举,去挣诰命,去让你如同你的小时候一般,还是阁老孙女那么风光。”何家贤欲说越气:“你想过没有,你的儿子,他想要的是什么?”

    “你没有想过,从未想过。”何家贤怒道:“你自私透顶!”

    “我没有,我不是!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不疼他!”梅姨娘似乎被人戳中了心事,怒气冲冲。

    “那方老爷对你疼爱了这些年,明知道你罪臣之女的身份,却一直小心翼翼保护你,你还不是下狠手!”何家贤怒问。

    梅姨娘一愣,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都知道!”

    “不仅是我,二爷也知道。”何家贤瞪着她:“你还做过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情,需要我一一数给你听吗?”

    “不用,我自己说。”梅姨娘冲阿秀挥挥手:“但是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其余人,不行。”

    那些罪恶滔天的事情说出来,梅姨娘随时可能被官府捉拿,她小心点是对的:“我说完了,你记得给二爷写信,叫他别辞官。做官的好处,你们没领略过,不知道。知道了,定然就知道好的了。”

    “不是谁都只想着好处的。”何家贤挥手示意雪梨出去:“我做人,这一辈子,只求心里踏实。梅姨娘,你心里,可有踏实过?”

    有吗?没有的。

    梅姨娘想了一下,作为罪臣之女时,她心里惶恐不安,明摆着受陈氏欺负的事情,她不敢出头,不敢反抗。

    后来大赦天下之后,她又站在了方府的顶端,娇贵奢华的生活,是最为享受的时候。

    再后来,没有钱,三夫人五夫人那里,欠了一大堆银子。

    还有午夜梦回时,方老爷,方玉婷等人,紧紧扼住她喉咙的窒息感。

    梅姨娘看着何家贤安详恬淡的面容,她的怒气,与她争吵之后就能立刻平息。

    为何自己的怒气和怨气,却一日多过一日,永远也消不去?

    连求一个心里踏实都是奢侈?

    凭什么!这个穷门小户出来的女人,凭什么过的比她好。

    居然还封了诰命。

    那一身暗红色诰命服饰,像刺眼的鲜血一般,刺激着梅姨娘的心脏。

    她陡然从怀中握紧匕首,抽出来疯也似的朝何家贤刺去。

    何家贤早察觉她的异样,事实上,从梅姨娘叫她进来开始,她就已经时刻在提防。

    她闪身避开,梅姨娘扑了个空,又转过身,朝何家贤举着匕首扎过来。

    何家贤又躲开。

    如今闪避几下,梅姨娘已经急了,她怕何家贤出声叫人进来。

    可出乎她意料的,何家贤并没有叫人,她只是稍微闪过,然后淡淡的看着自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般,卯足了力气,喘着粗气的去扎她。

    于何家贤看来,一个年纪大的老妇人,想要杀死年轻力壮的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梅姨娘已经停下来弯腰喘气。

    何家贤双臂环胸,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她。

    梅姨娘歇了一会儿,到底不甘心,重新挥舞着匕首朝何家贤再一次发起冲锋。

    何家贤不觉得恐惧,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可笑至极。

    梅姨娘已经疯魔了。

    何家贤不想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她绕过梅姨娘打开门,放阿秀和雪梨进来。

    阿秀和雪梨目瞪口呆。

    只见梅姨娘举着一把匕首,到处在扎空气,口中念着:“何家贤,我杀死你。”

    “何家贤,我要杀了你。”

    “杀啊,杀。”

    然后,这里凭空扎一下,那里凭空扎一下。

    一下一下的,像个疯婆子,神态十分滑稽。

    阿秀跪下:“二奶奶,奴婢实在不敢留在这里……”

    “无妨,我让两个精壮的婆子守在门口就可。”何家贤让阿秀起来。

    梅姨娘的情状,只怕没有人肯近身伺候了。

    方其瑞辞官回来后,看了几次梅姨娘,她一直在扎空气。

    直到年关。

    她跑来跑去时摔倒了,这一跤让她不小心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阿秀悄悄告诉何家贤,梅姨娘跌那一跤的时候,二爷正好去了佛堂。

    两位婆子都被远远打发走,没有别的人看见。

    只有她,感念梅姨娘曾经对她还算不错的份上,想给梅姨娘送点吃的。

    于是看见了。

    二爷伸出脚,绊倒了梅姨娘。

    梅姨娘整个身子往前一栽,胸口朝下。

    她看见血从梅姨娘身下流出来。

    她吓得捂紧了嘴。

    她看见二爷蹲下身去看梅姨娘,然后走了。

    她也一溜烟跑掉。

    两个婆子喝了酒回来,发觉梅姨娘自己摔倒把自己扎死了。

    “二奶奶……”阿秀哆哆嗦嗦的。

    何家贤将她的卖身契给她:“你自去吧。”

    “二爷那是帮梅姨娘解脱呢。她太苦了。”何家贤见阿秀不接,又在上面加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阿秀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彻底自由了。

    梅姨娘的死,何家贤不问,方其瑞也不说。

    只是,到底顾念着她这一生的荣宠衰亡,给了她一个极为体面的葬礼。

    站在坟墓前,何家贤暗道,人这一生,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呢?

    钱财,权势,姻缘,美貌?

    方玉烟方玉婷,哪个不是亭亭玉立的好姑娘,却落得那般下场。

    陈氏虽狡诈,可到底没有真正去害到她,最后被梅姨娘折磨。

    方老爷就更是了,偌大一个财富帝国,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能够子承父业的。

    方家到底是衰亡还是东山再起呢?

    现在,该看方其瑞的了。

    他辞了官,好好经营他的铺子。

    每日脸上带着笑容,似乎非常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何家贤好好的管着家,每个月收到方其瑞越来越多的银子,直到进项都快超过方宝乾经营的产业时,才发觉,她的相公,不知道何时,生意已经大到整个扬州城了。

    方宝乾多次给她抱怨:“二嫂,你叫二叔给我留点活路吧,在我这里进货的布匹商,这两天都去他那里了。”

    “你自己加油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客人抢回来。”何家贤笑笑:“然然要结婚了,你赶紧多挣点银子,给她添箱,少了我可不准的。”

    方宝乾苦恼又开心。

    何家贤四十岁生日这天,看着然然的两个孩子跑来跑去,方其凯和梅小姐一齐喂儿子吃饭,方宝乾呵斥儿子掉饭粒,方其云与新婚妻子说悄悄话,方宝坤趁机问方其瑞生意上的事情,方宝玉“之乎者也”的被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孩子追着叫舅舅……她突然想到四个字“儿孙满堂”。

    我天,她才四十岁,就儿孙满堂了?

    这半生,也哭过,也笑过;被抛弃过,被宠爱过;落魄过,富贵过。什么都有了,该养老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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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罩我去宅斗介绍:
穿越到深宅大院,不会宅斗怎么办?有人教有人罩!腹黑相公不好惹,咱能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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