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夜 她没有光
杨九呼吸一滞，瞳孔紧缩。
逃！快逃！这个男人，是个变态！
严宽身上危险的气息直逼她而来！
杨九狠狠地咬了他，再他吃痛不备时，努力挣脱开他的钳制，向屋内跑去。
严宽眸中的光更盛。
被驯服的猫，会反击了？
严宽双手插进口袋，一步一步往屋内走，如蛇一般，在黑暗里搜寻他的猎物。
杨九躲在客厅的死角处，背靠沙发蜷缩着身体，她双手抱胸，想努力让自己颤抖的身体停下来。
定制皮鞋磨擦地板的声音或轻或重地响起，一步步都像敲击在杨九的心上。
“迷路的羔羊啊，我来带你回家……”严宽一边哼着歌，一边问道，“是谁让你想要去阳光下，是他吗？”
平日低沉好听的声音，如今就像是魔鬼的呢喃。
杨九捂着耳朵。
屋外，一声炸响，在杨九的心上重重一击！
只是打雷而已，她内心安慰自己。
一道电光闪过，屋子里霎时被照亮！
脚步声一停。
杨九脸一白，不要，不要找到她。
等了许久，没有动静，杨九的手松了松，他走了吗？
悄悄探出身子去看，接着屋外一点点的亮光，她没有看到人。
杨九舒了一口气，应该不在了吧。
“美人儿，你找什么呢？”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杨九抬头看去，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而男人的脸几乎贴着她的脸！
杨九想要大叫，嗓子里却像被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想跑，四肢却像灌了铅水一般，动弹不得。
那个恶魔的手抚上了杨九的脸，如此轻柔，她却在瑟瑟发抖。
“多美的一张脸啊。”严宽低喃道，“让我想看到，惊恐布满这张脸时，是什么样子。”
说完，他舔了舔嘴唇。
“来，一起去地狱吧。”
屋外的暴雨倾盆而下，时而的闪电照亮了屋内两个人的身影。
“对不起……”
杨九的瞳孔渐渐涣散，她脑海里浮现的那道人影逐渐模糊。
对不起，我的光啊。
第二天，清晨——
一夜未眠的杨九，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隐隐可见泪痕的脸，她走进浴室。
看着镜子里面如死灰的自己。
她的瞳孔没有光彩，只剩下浓郁的黑。
在浴缸里放满水，再把自己的身体放进去，杨九闭上了眼睛。
好累。
她已经没有那么多力气去思考。严宽说得没错，她这种人，没有去向往光的权利。
在浴室里泡了一会，她听到门外有动静，那人，好像走了。
她起身，就这么出去，屋里果然没有了人，床头柜上静静躺着一张支票。
杨九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将支票收好，毕竟，这是她应得的不是吗？
杨九拿浴巾将身体擦干，今天剧组还要拍摄。
眸光不经意间瞥到镜子，她的死水般平静的瞳孔猛地一缩！
第三十四夜 坏死
镜子中，她的腰部，竟然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黑斑！
手里的浴巾落在地上，她的唇瓣颤抖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处黑斑。
手指摸上那处，沉默过后，是一个女人疯狂的爆发！
“啊！”她崩溃地尖叫，“不会的，不会的！”
她只剩下这层皮了！
如果这层皮没有了，那么，她又得回到阴暗的角落里，像老鼠一样生存着！不，绝对不可以！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颤抖的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拨打一个电话。
电话占线，她咬着自己的手指，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再次拨打，来回不安地走着，嘴里念叨着:“接电话，快接电话……”
电话终于被接通，那边的人像是刚刚起床，语气有些不耐:“喂，什么事啊？”
杨九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的:“霖姐，我……我身上……有黑斑……”
霖姐一听，立刻清醒过来，迅速穿好衣服，一边安抚她的情绪，道:“你别慌，我马上就过来。”
杨九跌坐在地上，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泪水滴在地上。
窗外，一只黑色的猫咪静静地注视着一切，然后轻轻一跃，不见了踪影。
霖姐飞速地开车，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看着副驾驶座上放着的一盒盒特效药，眼神冰冷。
到了星苑，她飞快地打开门，闯进卧室，看到的是凌乱的床铺和散落一地的衣服，心中明白，昨晚严宽应该是来过了。
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人，她走过去，替她披上衣服，温柔道:“别怕，我来了。”
“霖姐！”杨九泪眼朦胧地扑到她怀里，“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呐？”
霖姐轻拍她的背，从包里掏出特效药，趁杨九不注意的时候，将针管里的液体注射到她体内。
杨九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霖姐道:“没关系，我们再去一次就好了。”
“可是。”杨九抬头看她，担心道，“再次手术的话会影响工作吧。”
霖姐摸摸她的头:“没关系的，只要你有美貌，还怕挣不了钱吗。”
杨九垂眸，咬唇，想到那刺目的黑斑，点了点头。
刘海霖给温言打了电话，说杨九最近身体不适，请假一段时间。
温言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人家生病总不能逼着她来拍戏，只能祈祷她的病能快点好。
而听到这一消息的盛云龙，则眼神复杂，昨晚，那个打电话给杨九的人，究竟是谁？
一切都不得而知。
柒回到家里的时候，夏眠正在和杨轩打电话。
“最近到那个地方做手术出事的人越来越多了，头要我们尽快破案。”杨轩说。
夏眠站在窗台边玩着风铃。见到柒回来，朝它招了招手。
柒有点炸毛，它是血统高贵的喵星人，不是那蠢蠢的汪星人啊！心里这么吐槽，身体还是诚实地走了过去。
夏眠摸上柒柔软的身体，对杨轩说:“杨九这边，我正在加紧处理。”
“行，只要杨九肯当证人，这案子就容易了！那就这样，回聊。”杨轩说着，挂断了电话。
夏眠放下手机，看向柒:“怎么样？”
“喵，喵喵~”杨九身上已经出现了副作用，正准备去那里再次手术。
夏眠眯了眯眼，嘴角微勾:“他们的手术，可没有我们的契约好用啊……”
第三十五夜 手术
“喵？”可是我们到底用什么办法让她进入梦斋呢？
柒歪了歪脑袋，道。
夏眠摇晃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勾唇:“你觉得，一个这么在意自己外貌的人，在知道手术没有用后，她会怎么做呢？”
柒摇摇尾巴，点了点头。
上都市西边的市郊——
一家私人整形医院坐落这里，和其他整形医院不同的是，它远离人群密集的城区，也不对外做宣传广告，可慕名而来的人却络绎不绝。
杨九穿着大衣，戴着墨镜和口罩，下车，在刘海霖的搀扶下进了医院。
一进门，就有护士上来问她的情况，杨九低着头，刘海霖道:“我们是来找李医师的。”
护士一听，道:“李医师在办公室，请跟我来。”
楼上，一道尖叫声响起，一个女人冲了下来，拉住杨九的手，拼命地摇晃着。
杨九的瞳孔紧缩，这个女人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点。
女人哭喊着，尖叫着:“快走，离开这里！这里是地狱！”
两个护士从楼上跟了下来，想把女人拉走，女人的两只手却死命地拉着杨九！
杨九掰开她的手，低吼道:“走开，丑女人！”
丑女人三个字似乎深深地刺痛了那个女人，她大笑起来，如同疯子一般被两个护士拉走了。
引导杨九她们的女护士神情如常，仿佛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微微躬身，道:“请跟我来。”
杨九遏制住衣袖下颤抖的手，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女人丑陋的脸。
整齐的办公室里，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坐在办公桌上写字。
护士敲了敲门:“李医师，有人找。”
李医师抬起头，那面貌，正是李菲儿的男朋友李捷！
看到来人，李医师起身，让杨九在沙发上坐下。
脱掉大衣，李捷掀开杨九的上衣，弯腰查看她后腰处的那块黑斑。
起身，对一脸担心的杨九说道:“没事，是术后的正常反应，再做一次就可以了。”
闻言，杨九看向霖姐。
霖姐点点头，李捷便吩咐让人带杨九到手术室。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李捷像是见怪不怪了，冷冷道:“想要美丽，却不付出代价，白日做梦。”
这样的他，哪有一点儿在李菲儿面前时温柔的样子。
刘海霖翻着自己包里的特效药，对李捷说道:“你上次答应给我的加强药剂呢？”
李捷眯了眯眼:“那个药劲太大了，会有很强的副作用，你想好确定要了？”
刘海霖没有迟疑:“她的情绪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我必须要以防万一。”
“那好吧。”说完，李捷从抽屉里拿出两盒递给她，“她失控的时候，注射进去就行了。”
刘海霖点点头，将药塞进包里。
外面护士报告，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
李捷走进手术室。
手术台上的女人四肢都被绑着，温热的躯体和冰冷的手术台相接触，杨九忍不住一阵颤栗。
李捷戴上手套，一手扶住她的脸，一手拿着一根针，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有些闷:“我们在进行一场革命，美丽能够让更多的女人拥有幸福。”
一根针插入杨九的皮肤，她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
“想想你以前的样子，你只能待在黑暗里，受尽冷眼和嘲讽。”
第二根针插入，杨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李捷的话像是催眠的咒语一般，看着头顶刺眼的白光，杨九的瞳孔渐渐涣散。
那段阴暗的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第三十六夜 过去
“你看她，跟个肉球一样！”
“在地上一推估计就能滚起来了吧，哈哈。”
“别瞎说，谁能推得动她啊。”
洒满阳光的走廊里，各种目光聚集在中间那个身材肥胖的女孩儿身上，但无一例外都是心怀恶意。
嘲讽和侮辱像蚀骨之蛆一般钻进女孩的耳朵里。
杨九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她的脸，一步步艰难地行进在人群里。
身上的脂肪随着她的行动而颤动，让看到的人直接露出嫌恶的表情。
“肥婆，别挡道啊！”一道嚣张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杨九想往旁边让道，却被站在周围的人用文件夹推挤着:“别过来，肥婆，真恶心！”
杨九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在杨九身后的女人已经很不耐烦了，直接一脚踹在她肥大的臀部:“让你让开，听不懂人话嘛！”
杨九往前踉跄了几步，手里的午餐盒飞了出去，饭菜全部洒在了地上，她脸色发白。
和踹人的女生一起的人却用心疼的软腔语调说道:“思思，你脚没事儿吧，有没有伤到啊。”
说话的人正是陈雪，在这个单位里，和杨九天差地别的存在。
两个人在同一个部门，陈雪却是业绩年年出色，又因为拥有姣好的容貌和窈窕的身材而受到上司和同事的欢迎。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却无一不在夸赞陈雪的善良美丽。有人甚至因为她的话，再次踢了杨九一脚。
“肥婆，道歉啊！”
杨九咬唇，不肯说话，她没错！
见她不肯开口，那男人又想踢一脚，却被陈雪制止。
“算了，别难为她了。”陈雪劝道，又难为情地看了杨九一眼，像是她受了好大委屈一般。
“都在这儿杵着干嘛，午休时间已经过了，还不回岗位去。”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拨开人群，对周围的职员呵斥道。
正是杨九和陈雪的顶头上司毛彤。
看到被众人锁在中间的杨九，她的眉心扭成了一团，眸中闪过一丝厌烦。
“怎么了？”她不耐地问着。
陈雪眸光微动，走到她跟前，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道:“毛总，是杨九她不小心伤到了思思的脚。”
“是这样的吗？”毛彤环视一周，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齐答道:“是的，毛总。”
陈雪眸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杨九抿唇，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看不清情绪。
“杨九。”毛彤踩着高跟鞋，在离杨九几十厘米的地方停下来，“跟李思思道歉。”
她嘴唇微动，蚊子般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没错。”
“你说什么？”毛彤皱眉，问道。
有好事的女人抢答:“毛总她说她没错。”
毛彤脸色一僵，这是打她的脸，于是语气加重了许多:“杨九，我再说一遍，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杨九低着头，留给众人的是她乱糟糟的头发。
“哼，很好。”毛彤冷哼一声，“今晚把客户需要的资料给我全部准备好，明天一早交给我。”
众人一阵偷笑，根本不可能完成嘛，工作量太大了。
“其他人回自己位子上去。”毛彤眉头一凝，喝道。
众人散去，毛彤也踏着高跟鞋离开。
杨九一个人僵在原地，不吭声也不动作。
陈雪搀着李思思从她身旁经过，她捂着嘴笑道:“有些人呐，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活着，就是多了一个垃圾。”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留下杨九一人。
她慢吞吞地蹲下，捡起被洒在地上的饭菜，刚刚的话好似一句也没进她的耳朵。
杨九担心的是，被洒在地上的妹妹做的饭菜和毛彤说今晚要完成的资料。
收拾好午餐盒，她木木地站起身，没有回办公座位，而是去了公司的天台。
坐在长凳上，打开午餐盒，将里面的食物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吃着吃着，那被脂肪挤压得看不见五官的脸上，落下了几滴泪珠。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没有人可以给她回答。
……
一天结束，到了下班的时间。杨九回到家，这个总面积不到七十平米的小房子。
屋里传来咳嗽的声音，杨九立刻放下包，冲进屋内。
狭窄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子药味儿。她看着床上咳得厉害的人，连忙上去，轻柔地替她拍着背。
细小的眼睛流露出温柔。
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着碗进来，看到杨九，喊了声“姐”。
杨九接过杨小小手里的碗，扶着床上的女人起来，动作温柔:“妈，吃药了。”
女人一边咳嗽着，一边虚弱道:“九啊，今天在公司怎么样啊？”
杨九没应，她只说:“妈，吃药。”
把药一勺一勺地吹凉，再喂到母亲的唇边。
一碗药下肚，母亲虚喘了一会。杨九扶着她躺下，自己拖着笨重的身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移动着。
“姐，饭煮好了。”杨小小年纪小，却很懂事。
她将饭盛到一大一小两个碗里，等着杨九来吃。
杨九看着病重的母亲和懂事的妹妹，心里一酸。
“姐，吃饭。”杨小小看杨九不动筷子，以为是她的饭添少了，又从自己碗里拨了一些给她。
杨九低着头，一点一点把饭往嘴里塞，她恨自己的身体，丑陋又碍事。
昏暗的灯光下，杨九准备了一晚上资料，凌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工作量太大，毛彤有意为难她，自然不会让她轻易完成。
第二天上班迟到，杨九不出意料地被毛彤叫到了办公室。
“你是公然和我作对吗？”毛彤看着这个体形庞大的女人，严厉地质问。
杨九不吭声，只低着头！
毛彤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冷笑了一声:“既然你态度这么恶劣，我们公司也用不起你这样的员工，自己去人力资源部结了工资走人吧。”
说完，就把杨九赶了出去。
杨九说不清她心里怎么想的，没有工作，她怎么照顾妹妹和妈妈？
失魂落魄地走着，却撞到一个人。
杨九抬头一看，正是昨天踹她的李思思！
李思思揉了揉肩膀，看到杨九阴阳怪气地说道:“呦，这不是肥婆杨九嘛，还苟延残喘着呢？”
杨九不理她，想赶快离开，却被李思思堵住了去路。
“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第三十七夜 初遇刘海霖
李思思在她耳边低声道，说完还捂着鼻子，似乎杨九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恶毒的字眼钻进杨九的耳朵里，说这话的人却像无事人一般，扭着腰肢离开。
她攥紧了拳头，忍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碍着那些人了？
旁边路过的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杨九吃力地跑到无人的角落里，蹲在垃圾桶旁。
她的肥胖是病，是附着在她身上的蛆，一点点啃食着她的人生。
老天爷总是偏爱一些人，给她们天生的美貌或才华。而她没有美貌，资质平庸，但她的努力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这些年，各种闲言碎语她都听够了，有人会说她既然知道自己胖，为什么不减肥？现在这样都是自己活该的。
可是他们能理解她为了减肥节食而晕厥吗？他们知道她因为运动过量身体受不了而被送进医院吗？他们知道她因为肥胖而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不公平的待遇，忍受了多少痛苦吗？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会用轻飘飘的不值钱的字眼去伤害一个不相识的人。
抹了一把眼泪，杨九抬头，如果能给她一次机会，一次重新拥有的身体的机会，就好了。
……阴雨天气不会因为她的祈祷而改变，幸运女神也从未赐福到她身上。
杨九失业了。
兜兜转转，她被人介绍到了一家特殊的酒吧，里面的客人有特殊的癖好。
在这里，人人都喜欢她的肥胖，但这不是善意的爱，是带着肮脏欲望的蹂躏。
在那里的日子，杨九不想去回忆，因为，就是在那儿，她把自己剩下的最后宝贵的尊严和廉耻都卖了。
直到母亲告诉她，家里有客人来，是她老朋友的女儿，比她大七岁，叫刘海霖。
那是杨九第一次见到刘海霖，在她们家破旧的房子里，这个女人显得格格不入。
她穿着高档的衣服，提着名牌包包，化着精致的妆容，和杨九的自卑懦弱不同，刘海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成熟女人的自信和魅力。
“咳咳，九啊，这是你霖姐。”母亲拖着虚弱的身体，招呼杨九。
“霖姐好。”她不敢抬头，小声说道。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刘海霖竟然没有表现出嫌弃和厌恶，只是礼貌而又疏远地应了一声。
在杨九看来，这已经是最大的尊重。
和母亲的聊天中，杨九了解到，刘海霖是一名经纪人，年薪百万。
她活成了杨九心目中的自己，自信强大，优雅美丽，细小的眼睛里难掩羡慕的光。
谈话结束，刘海霖只是来替她妈妈看看老朋友的，临走的时候竟然还留下了一千块钱。
不过，更让杨九惊讶的是，霖姐把她单独叫出去，并且问她:“我有一个朋友，他开了一家整容医院，目前正需要患者临床实验，你愿不愿意去试试，按次算钱？”
“整容？”杨九略微迟疑了一下。
第三十八夜 新生or坠落？
“没错。”刘海霖微笑着，红唇微动，“其实我觉得这对你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整容，意味着你可以获得新生，你还能拿到钱，一举两得。”
杨九犹豫不决。
刘海霖知道她想着什么，又加了一把火道:“安全问题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是拥有合法的行医执照的。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杨姨的女儿，我也不会推荐你去。毕竟，名额是有限的。”
闻言，杨九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第一次抬头看向刘海霖，语气坚定:“好，我去。”
第二天，和母亲妹妹打了声招呼，杨九就出门，到了和刘海霖约定的地方。
刘海霖带着杨九到了西市郊，李捷是她的主治医师。
“李医师，拜托你了。”刘海霖看上去跟他挺熟的。
看着医院整洁的环境和专业的设备，杨九的心也定了定，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李捷看完杨九的身体报告后，告诉刘海霖:“最好做个全身整容。”
“全身整容？”杨九一愣，有些害怕，“是不是很疼？”
刘海霖毫不嫌弃地揽住她的肩膀:“你想想，全身整容后，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你会拥有苗条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
杨九听完有些兴奋，问李捷:“真的吗？”
李捷笑着点点头:“当然了，我办这个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女人拥有幸福。”
幸福？杨九心里默念了这两个字，眸中升起了渴望的光。
她也可以拥有吗？
刘海霖见她已经动容，朝李捷使了个眼色。
接到她的暗示，李捷微微点头，吩咐护士准备好手术室。
一切就绪。
进入手术室前，杨九握住了刘海霖的手，满是脂肪的脸上流下两行泪珠:“霖姐，手术如果成功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刘海霖微微一笑，就让杨九进去。
冰冷的手术台，身上一寸寸皮肤被撕裂的疼痛，刻骨铭心。
她的双手青筋暴起，五指成拳，呲目欲裂，杨九冷汗直冒，痛得想要大叫，却被她硬生生地忍住。
看着头顶的白光，她想:我要改变，我要新生，我不想再活在嘲讽和蔑视里！
疼痛到大脑麻木，冰冷的仪器声在耳边徘徊。杨九的意识逐渐涣散，模糊中，她好像听到李捷的声音。
“皮肤植入出现不良排斥反应！”
“病人心跳减弱！”
“准备急救！”
……
杨九感觉自己被淹没在海里，身体四处疼痛，却还在不断下沉。海水灌进她的鼻腔，窒息的感觉充斥着她的感官。
要死了吗？
她碌碌无为的一生，被人唾弃的一生，要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身下是似深渊般的黑暗，要掉进去了吗？
杨九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不，不，不是这样的！
她不要就这样死了，绝不！
她好像有了力气，拼命往上游着，可身体好痛，好沉！
她咬牙，往上，往上！
慢慢，好像看到光了……
“各项数据已经逐渐在恢复。”
“成功了，成功了！”
耳边似有人在欢呼。
我，获得新生了吗？杨九看着摇晃的灯，脑海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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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杨九的全身都裹着纱布。
门外，李捷对刘海霖说道:“实验成功，虽然术中出现了排斥反应，但目前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就等着拆线后的效果吧。”
刘海霖点点头，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如果杨九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处理起来也麻烦。
其实这次手术，风险极大！因为李捷他们采用的新型药物以及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手术过程中，极其容易出现排斥反应。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进行临床实验。
不过，有了杨九的例子，那种药物也就可以放心投入使用了。
术后恢复期三个月，杨九一直待在医院，李捷随时关注她的身体状况。
她没有回家，只告诉了母亲自己在外地找到一份工作，每个月找刘海霖借几千块钱寄过去。
这段时间，只有刘海霖有时来看看她。两人的关系，也慢慢拉近，杨九越来越了解刘海霖的工作状态后，还笑言，如果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大美女，一定到跟着刘海霖工作。
没想到，两人的笑谈，竟成真。
三个月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解开纱布的那天。
李捷告诉她，结果有好有坏，要做好心理准备。
杨九却只说了一句话:“还有什么比以前的我更不堪的呢？”
一圈圈纱布被拆开，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杨九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李捷把所有纱布拿下来。
空气凝结，她听到刘海霖和李捷倒吸凉气的声音，微微抿唇，紧接着慢慢睁开眼睛。
镜子里的女人如此美丽，却又如此陌生。
她愣愣地抚上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女人也摸上自己的脸。
她呆呆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肌肤洁白紧致，身材突兀有致。
“这，这是我？”她喃喃。
刘海霖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拿被子把她的身子裹起来，
李捷这才注意到杨九还没穿衣服，猛地转过头去，他也没想到，这次手术会这么成功。
杨九慢慢回过神，激动地抱着刘海霖，竟隐隐有了哭腔:“霖姐，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刘海霖拍拍她的背，也很高兴。
李捷退了出去，既然第一个就这么成功，如果将这种方法大力推广出去，医院的收入一定会增加不少。
想到这里，他眸底闪过坚定的光，这样，他就可以达到菲儿母亲的要求，继续和她交往了！
病房里，杨九终于平复了情绪，对刘海霖道:“我要回去，让妈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刘海霖笑着，脑子里却萌生了一个想法，对杨九说:“这个不急，杨九，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干？”
杨九一愣:“跟你一样做经纪人吗？”
刘海霖摇摇头:“不，做个明星。”
杨九睁大了眼睛，惊讶:“真的吗？”
她以为之前的话只是开玩笑。
刘海霖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当然啦，你知道你现在多漂亮吗。”
杨九本想答应，转而又想到娱乐圈的混乱，她咬唇:“我考虑考虑，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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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霖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没有生气，只是淡笑道:“当然可以。”
杨九心中有些内疚，霖姐对她有恩，她却就这么拒绝她的请求，但心中对回家的渴望却压过了这份内疚。
她迅速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霖姐开车把她送到家门口，杨九上去，她在楼下等着。
杨九站在破旧的小屋面前，想象着一会妹妹和母亲见到她的画面。
她们一定会很惊喜到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吧？想到那幅场景，杨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掏出钥匙，插进门孔，手搭在把手上，将要转动时，她却犹豫了起来，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
在她呆站着的时候，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姐姐，你找谁？”杨小小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问她。
杨九的一只手有些紧张地扯着衣角，抬手想摸杨小小软软的头发，却被她躲开。
见杨小小面带警惕地看着她，她笑了起来，这小丫头果然没有认出她来。
“小小，我是你姐姐啊。”她温柔道，想碰小小，却再次被她闪开。
杨小小摇摇头:“你不是我姐姐，姐姐不长这样。”
说完，“啪”一声把门关上。
杨九呆站着，苦笑起来，拿出手机，给刘海霖打了个电话:“霖姐，你能上来一下吗，小小不相信我。”
等刘海霖上楼，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再次敲门，开门的依然是小小，看到刘海霖，她很热情地叫了声“刘姐姐”。视线转到杨九身上时，又带了份警惕。
刘海霖笑道:“小小，这真是你姐姐杨九。”
“真的？”杨小小疑惑道，因为有刘海霖在，她让杨九她们进门。
“小小。”杨九叫了一声，语气温柔，“我是杨九。”
杨小小睁大眼睛，扑进杨九的怀抱:“姐姐，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杨九笑着抱紧她，眸中却有晶莹。
“姐姐，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啦。”杨小小睁着湿濡濡的眼睛问道。
杨九摸摸她的头，没有回答，反而问:“妈妈呢，你有好好照顾她么？”
杨小小用力地点点头，并说:“嗯，妈妈可想你了呢。”
闻言，杨九起身，朝卧室走去。
室内依旧是一股子浓烈的药味，杨九忍不住皱眉，她一定要想办法让母亲换个地方养身体。
看着床上瘦骨嶙峋的人儿，杨九忍不住落泪。
杨母好像听到了动静，抬手，虚弱道:“小小……”
杨九连忙走上前，握住她皮包骨头的手，哽咽地唤了声:“妈。”
杨母歪了歪头，慢慢睁开浑浊的眼睛:“是九儿吗？”
“是我，妈。”杨九将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脸，“您看看我，我变美了，妈。”
杨母睁开眼，看到面貌焕然一新的杨九，却猛地抽出手，音量拔高:“你不是九儿，你是谁！”
杨九一愣，连忙道:“妈，我就是九儿啊！”
杨小小也在一旁帮腔:“对啊，妈妈，她就是姐姐，姐姐变美了呢！”
杨母却摇摇头，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咳，不……你不是九儿，说……你把九儿怎么了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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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九担心她的身体，没有再上前，只是尽量安抚她的情绪:“好，你先冷静下来，我不碰你。”
杨小小拍着杨母的背，帮她顺气。
见杨母一直不肯看她，杨九无奈，只好跟刘海霖到客厅待着。
杨小小是被杨母这幅样子吓到了，只好怯懦道:“妈妈，那是姐姐啊，真的是姐姐，你为什么不认她？”
杨母闭上了浑浊的眼睛:“小小，你姐姐不是那幅样子，她是妖怪，不许叫她姐姐。”
杨小小拗不过她，只好怯生生地点头，内心却依然疑惑。
客厅内，杨九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替她开心，反而不认她？
真的是因为没认出来吗？杨九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小小都认出来，没道理杨母认不出来了。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母亲不想认她。
杨九抿唇，用手抵着额头，
刘海霖安慰道:“你别太担心，也许只是阿姨一下子没认出来你。”
杨九苦笑:“霖姐，小小都认出来了，妈妈听出我的声音，却不认我这幅样子。”
“阿姨年纪大了，思想比我们保守，一时不能接受也能理解。”刘海霖拍拍她的手，道。
杨九低头，但愿吧。
这时，杨小小从房里走了出来。
杨九忙问:“妈妈没事儿吧？”
杨小小摇摇头，反而一脸担心地对杨九说:“姐姐，妈妈为什么认不出你？”
杨九没说话。
气氛一时凝固起来。
刘海霖暖场道:“小小，你先去照顾阿姨，我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闻言，杨小小只好点头离开。
刘海霖转头，对一言不发的杨九道:“杨九，要不你就跟我走，如果你以这幅样貌干出一番事业，阿姨也许就能够接受了。”
杨九握拳，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刘海霖笑着，语气肯定，给杨九吃了一颗定心丸:“当然，霖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九深吸口气，点头同意，随即将杨小小喊出来，一字一句地嘱咐她:“小小，姐姐要出去工作，可能很久才能回来，你一定要照顾好妈妈，知道吗？”
小小用力地点头，然后吸吸鼻子:“姐姐，我一定把妈妈照顾好，你一定要回来。”
杨九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笑着答应她。
只是，那如花笑靥在杨小小看来，是如此的陌生。
杨九跟着刘海霖走了，她虽然很想跟杨母道别，但是想到杨母不愿看见她的神情，杨九忍不住苦笑。
还是默默地离开吧。
杨小小趴在走廊上，看着白色的汽车逐渐远去，直到它驶入车流中，不见踪影。
她跑回房间，对着床上躺着的人儿说:“妈妈，她走了。”
杨小小没有叫姐姐，她怕杨母生气。
杨母的脸对着墙壁，闻言，两行浊泪从沟壑纵横的脸上淌下。
她没有办法接受杨九的样子，太过美艳，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个，把自己丈夫勾走的女人。
好在，还有刘海霖照顾她。
“九儿，对不起。”杨母开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道。
第四十二夜 脏事儿(求收藏，求推荐票！)
进娱乐圈，杨九决定还是用她的本名，这样，在以后她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母亲和妹妹才能第一时间知道是她。
刘海霖尽力为她向公司争取资源，但难免，需要杨九付出一些东西。
杨九是不同意的，她明确地拒绝了刘海霖委婉的暗示:“霖姐，我绝对不会再出卖我的尊严的，我要靠自己闯出一番事业，那样，妈妈看到我的时候，我才问心无愧。”
同时，杨九也不想再活得像以前一样，她已经不是那个没有尊严，只能活在黑暗角落里的胖妞了。
对此，刘海霖什么都没说。
或许，她只是想让杨九自己认识到这番话的天真。
新人出道，杨九的容貌成为她的利器，同时也是她的软肋。
极其惊艳的脸蛋和身材为她赢得许多男粉丝的喜爱，同样，也为她获得了不少女性的敌视。
在毫无演戏经验的情况下，杨九的第一部戏为她招了不少黑粉。“只有脸蛋，没有演技”的花瓶标签也被贴在她身上。
那段时间，网络暴力，键盘侠如潮水般向她涌来，但也有一些忠于她颜值的粉丝，为她鼓劲。
杨九两耳不闻窗外事，按照刘海霖的安排，慢慢提升演技，认真研读剧本。
第二部戏，第三部戏，杨九的演技虽然仍被批不好，但人人可以看得到她的进步，慢慢地，喷子少了，粉丝多了。
杨九敬业刻苦的名声也就打了出去，除此之外，因为她一心学习，很少出现在微博上，所以被粉丝们奉为高冷女神。
她的人设也就此立下。
杨九看着自己微博下一个个粉丝可爱的话，她甜蜜地笑了，就是这样的，她想活成的样子。
可她没想到，风暴来得这么快。
原本定好由她出演女主角的电影被换成了公司的另一个女演员。
杨九愤怒地找到刘海霖，问她为什么。
刘海霖只说:“总经理决定的。”
杨九霎时火气上涌，拼实力，拼外形，她都比那个女星要好，为什么要换掉她？
带着这种怒气，她竟直冲总经理办公室。
刘海霖没有拦她，她只是微笑着看着杨九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让你自己去看看，才知道现实的残酷。”
杨九冲破门外秘书的阻拦，推开办公室的门，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画面。
那个女星坐在总经理的腿上，两人正在纠缠。
见被人打扰，总经理很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他妈的，谁啊！”
杨九气白了脸，冷笑一声:“打扰您的雅兴了，真对不起。”
总经理看着杨九的脸，竟呆了一下，他推开怀中的女人，穿好衣服，径直向她走去。
“你就是杨九吧。”总经理轻佻地笑道，伸手想碰她的脸，“怎么。找我有事儿？”
杨九嫌恶地躲开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质问道:“为什么，我的角色为什么给她？”
说着，手指向那个有些惊慌，正在整理衣服的女星。
总经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杨九:“如果你愿意陪我，角色立马给你，怎么样？”
那女星闻言，焦急道:“总经理……”
声音饱含柔媚。
杨九冷笑一声:“这样换来的角色，我嫌脏！”
说完，直接摔门而去。
总经理双手插着口袋，眼睛眯起，流露出兴味的光芒:“杨九是吧，你会回来跪着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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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九下了楼，看到刘海霖正站在门口等她。
她愤愤地走过去，脸色很不好看:“霖姐，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刘海霖脑子过了一下今天的行程，本来是要参加那部电影的开机仪式的，现在也没必要了，于是点点头:“我送你。”
一路上，杨九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一言未发。
刘海霖时不时地瞥一眼后视镜，看着她生气又失望的样子，斟酌着开口道:“娱乐圈，就是这样。”
杨九垂眸。
她知道，娱乐圈有见不得人的脏事，但她不想沾染，不想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这就是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美貌，金钱，权力。”刘海霖淡淡道，“你应该明白，进这个圈子，就要遵守这个圈子里的规则。”
“规则？”杨九冷笑，“我不会去做那些事，霖姐，我信任你，你不要逼我。”
车子到了星苑，杨九开门下车。
刘海霖抿了抿红唇，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
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她看着手机里短信的内容，摇摇头。
没有人能在这个大染缸里一尘不染地活着，杨九，你也不可能。
杨九在家闲了几天，原本只是为了调整好状态，避免影响工作，可过了一阵子，她发现不对劲儿了。
刘海霖竟然再也没有给她安排通告！按照自己现在的热度，没道理会没有工作的，杨九心里慢慢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打开微博，搜索自己的名字，这才发现，关于她的报道竟然都不见了！无论是黑料还是粉，竟然都消失了！
杨九握拳，这种情况，怎么都不能说是意外吧，她，被人盯上了！
她翻出刘海霖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喂。”
“喂，霖姐，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我的通告了？”杨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杨九隐约听到有人说“卡”，心头一紧，霖姐在剧组？
可是自从她出道以来，霖姐就已经专门负责带她了，这个时候，怎么会在剧组？
刘海霖找到稍微安静点的地方，低声道:“杨九，得罪了人，你不知道吗？”
闻言，杨九心里暗道果然，拳头攥紧，她得罪的，只有那天被她撞破好事儿的总经理齐燃！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霖姐，公司没人管吗，这是打算雪藏我了？”
刘海霖嘴角微微一勾，却佯装焦急道:“总经理发话，哪个人敢管？其实，你如果肯听他的，那个温柔怎么跟你比？”
温柔，就是靠潜规则抢了杨九电影角色的女明星。
杨九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不平和愤怒:“霖姐，我不会那么做的。”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刘海霖看着手机，眯了眯眼睛。
杨九，这可由不得你，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她轻笑一声，给齐燃发了条短信:齐总，还需继续施压。
手机屏幕上散发的荧荧亮光映着刘海霖的脸，在黑暗的环境里竟显得有些恐怖。
她唇角上扬，红唇微启:“杨九，别怪霖姐狠心，我这是在帮你。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蜕变，真正踏上明星的路，而我，也才能成为金牌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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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九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一心信任的霖姐，是那个全力把她往火坑里推的人。
齐燃听了刘海霖的话，继续对杨九施压，一方面压着她的工作，一方面不断发信息或打电话给她，大致意思就是，只要她肯服软，就给她全力的支持。
杨九坚持时间之长出乎了刘海霖和齐燃的意料。
办公室里，齐燃点着一支烟，大发雷霆:“不是你说的，只要给她杨九施压，她就会妥协么，嗯？”
刘海霖紧绷着脸，杨九如此坚定，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如果是普通的女星，应该早就屈服了。
刘海霖的眸子沉了沉，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了。
“齐总，您放心吧，一周之内，我保证，她乖乖地来找您。”刘海霖恭敬地说着。
齐燃吐着烟圈:“最好是这样，行了，你去忙吧。”
刘海霖退下，齐燃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嘴角上扬，一双眼睛闪着亮光。
杨九，这个尤物，一定是他的！
刘海霖离开以后，就直接驱车来到杨九的家。
敲门，她看到不修边幅的杨九，进屋以后，一股浓烈的酒味迎面而来，地上满是喝空的酒瓶。
皱眉，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万一让别人拍到怎么办。”
杨九的脸红扑扑的，似乎有些醉了，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闻言，笑了起来:“现在，还有谁来拍我啊。”
刘海霖心里一动，趁机劝说道:“你说，你给齐总服个软，不就没事儿了嘛，非得这么倔！”
杨九摆了摆手，有些口齿不清:“这不是倔……我就是不想再活得像以前一样，没有尊严……没有人权，哈哈哈……什么都没有。”
她笑着，却笑出了泪。
刘海霖坐在她身边，轻声细语，却如同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蛇一般:“可是，如果你就这样下去，杨阿姨可能就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杨九的笑声戛然而止。
刘海霖眸子微眯，继续说:“你会回不了家，而且，以齐总的势力，万一让他查出你是全身整容的，并且对外公布，你可就真的完了。”
杨九嘴角的弧度逐渐凝固。
“你想想，到那时候，你就真的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刘海霖的手覆上她的纤纤玉指，“你会比从前，活得更加阴暗，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杨九想起从前的日子，一阵颤栗，她疯狂地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回到过去！”
刘海霖一看，快成了，她最后再加一把火:“所以啊，只有你现在去跟齐总认个错，事情才不会恶化到那个程度，公司还会大力捧你。”
她的话好似给了正在迷茫中的杨九一盏明灯，她点头，口里喃喃:“对……去给他认错，妈妈就不会生我的气了……我就不会回到从前了，对，去认错……”
说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跑。
刘海霖顺势拉着她，把她带上了车:“别急，霖姐带你去。”
一边点火，一边给齐燃发去信息。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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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霖把醉得一塌糊涂的杨九送进了齐燃在酒店预定的房间。
齐燃接过杨九，把她扶到床上，对刘海霖道:“行了，没你的事儿了。”
刘海霖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有些复杂。
这一夜，杨九再次坠入深渊。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她感觉自己的皮肤一寸寸的裂开，有针一样的东西在皮肤底下不断移动。
杨九青筋暴起，这种手术，是不可以打麻药的，只能在清醒的状态下承受巨大的痛苦。
耳边是李捷冰冷机械的声音，她的唇瓣已经失去了血色。
再坚持一下，为了这副皮！
手术结束，进入一个月的恢复期。
杨九在痛苦中煎熬着，另一边《云峰传》剧组也在有条不紊地拍摄中。
女主角的缺席虽然给剧组带来一定麻烦，却也不至于停拍，毕竟，这是男主角吴然的成长史。
杨九不在的时间里，李菲儿在剧组里混的如鱼得水，几乎人人都喜欢这个还未经雕琢的丫头，性子单纯，对拍戏又有一股子韧性。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实在是一股清流。
严宽来剧组看过一次，本来是为了找杨九，却被李菲儿吸引了目光。
他喜欢李菲儿这样柔弱单纯的样子，让他有种忍不住想要摧毁的感觉。
温言大概是察觉到了他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几次出面将他的邀约给挡了回去。
而这些，李菲儿都不知道。她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在剧组认认真真拍戏，回家好好地和男友李捷甜蜜。
一切平静，直到，杨九归来。
经过严宽的折磨，疼痛的手术，杨九的心里，除了她的母亲和妹妹，最在意的就是她身上的这张皮。
在刘海霖把杨九送到齐燃的手里之后，她试图反抗过。
换来的是齐燃的“惩罚”。
她被雪藏，被丢进公司的“公关部”，杨九才意识到，尊严，她要不起。
娱乐圈，比她想象地要阴暗太多。就像是有毒的植物，表面光鲜亮丽，一脚踏进来，却就是粉身碎骨。
霖姐说得没错，她必须靠着这张皮，去讨好那些人，只有这样，她才能稍微活得好一点。
如今，更让她确信，她身上的皮是多么重要，可以让无数人为她疯狂，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剧组正在拍水清清黑化的戏，杨九只能在一旁等着。
一段戏拍完，温言把刚刚从威亚上下来的李菲儿叫到跟前，细细地跟李菲儿讲戏，李菲儿一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讲完之后，有剧组的场务跑到李菲儿跟前给她递水，李菲儿开心地笑着，对那小哥道谢。
杨九看着，拳头渐渐握起，隐藏在鸭舌帽底下的脸有些扭曲。
看到李菲儿获得的一切，她嫉妒地发疯！
她讨厌李菲儿脸上的笑，讨厌她那张没有动过的脸，讨厌剧组的人对她的维护！
这些，她杨九都没有遇到过！如果，如果当初有一个人肯对她伸手，她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
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她要李菲儿再也笑不出来！杨九的眼神狠绝，死死地盯着李菲儿。
“你回来了。”一道男声响起。
第四十六夜 绯闻风波
杨九下意识地抬头，那个眼神就这样暴露在来人的视线下。
杨九瞬间反应过来，红唇微翘，眸子里的狠厉消失地无影无踪，娇媚地应了一声。
盛云龙剑眉一皱，刚刚是他的错觉吗，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就坐到杨九身边，有些拘谨:“你这段时间怎么了，都不来拍戏。”
杨九嘴角轻轻一扯，将鸭舌帽摘下，顺手撩了撩头发，语气轻蔑:“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我什么事都要跟你说的地步吧。”
闻言，盛云龙的脸一僵。
杨九起身，弯腰，慢慢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还是说，你盛云龙真的喜欢上了我呢？”
盛云龙深吸一口气，决定豁出去了，将心里话说出来:“我的确对你……”
话未说完，便被杨九打断:“盛少，你混圈子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明白，都是玩玩，何必当真呢？”
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盛云龙。
盛云龙霎时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他愣愣地看着杨九那张美丽的脸，道:“我以为，你对我……”
杨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竟笑得直不起身子:“哈哈，盛少，感情我可谈不起，咱们……”
她尾音拉长，凑近盛云龙的俊脸:“明码标价，如何？”
盛云龙听着面前的女人用轻佻的语气跟他说话，顿时觉得火气上涌，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他猛地起身，一把推开杨九。
“不必了，我嫌你脏。”他冷笑着说，撂下这句话，大步离开。
杨九垂眸，心的某个地方好似被重击了一样，但也只是片刻，她的脸上又挂上了妩媚的笑，好似那份失落从未出现过。
而暗地里，有人偷偷拍下了这一幕，传到了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现在杨九并不知道。她已经被温言拉着紧赶慢赶缺下的戏份了，毕竟剧组一天的开销不是开玩笑的，多拖一天杀青，就得多花钱。
杨九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拍戏上，也没有功夫管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
两家的粉丝开撕，刘海霖已经为此忙昏了头。
盛云龙的经纪人早先一步声明，盛云龙和杨九只有工作伙伴的关系。
可是照片在那儿，那么近的距离，说没有关系，粉丝也不信。
可是盛云龙这方抢先一步声明，就把舆论全部转向了杨九。有人就猜测是杨九纠缠盛云龙，这可气坏了盛云龙的一批女粉丝，开始怒怼杨九，加上杨九的容貌，她更加成为火力集中的对象。
刘海霖费心费力地做着公关，想扭转战局，奈何收效甚微，她心里也忍不住抱怨起杨九，怎么还对盛云龙有心思呢，严少的事儿还没给她长记性吗？
而盛云龙在知道了自己的工作室发出声明之后，一言不发，随他经纪人怎么处理。
杨九当然是无辜的，可神奇的是，在她看到网上对她的一片骂声之后，竟然没有暴跳如雷，完全出乎了刘海霖的意料！
“随它去吧，没有回应，大家骂着骂着也就累了。”杨九神色淡淡道。
刘海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随着时间流逝，两人的舆论风波慢慢停息，而《云峰传》也到了杀青的日子。
第四十七夜 拖着你一起坠落
《云峰传》杀青的日子，剧组众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也忍不住对《云峰传》抱有一定期待。
温言照例举办杀青宴，主创们一起参加。
严宽破天荒地给杨九打了电话，说他会作为她的男伴参加。
杨九蹙眉，一听到严宽的声音，她身上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不过，让她好奇的是，严宽那人怎么突然想起来参加剧组的杀青宴？
细细想来也不奇怪，严宽毕竟给剧组投了八千万，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严宽看起来放荡不羁，是个纨绔子弟，实则心思诡谲，危险至极！杨九想起那晚的经历，身子颤抖了一下。
她微微抿唇，算了，如果严宽真想做什么，她也阻止不了，又何必费心费力。
在她身旁的刘海霖见她神色异常，便问道:“是谁啊？”
杨九把手机放到一旁，一手托腮，看着车窗外，漫不经心道:“严宽。”
刘海霖眸子一暗，想起她那次偷偷把盛云龙和杨九约会的照片发给严宽的事情。
“哦，严少说了什么。”
杨九状似无意地瞥了她一眼:“他说和我一起去参加杀青宴。”
刘海霖眉头微微一皱:“他还想干嘛？”她可不认为那样的人有闲情逸致去宴会上散心。
“不知道。”杨九懒懒地说，“他的事，与我何干？”
正好行驶到红绿灯处，刘海霖停下车，看着杨九的侧脸:“你最近似乎不太一样了。”
杨九轻扯嘴角:“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感觉太漫不经心了……”她努力从脑子里找出一个词来形容。
闻言，杨九笑了一声，不知是何意味。
车内的冷气直接吹到刘海霖的皮肤上，本来觉得颇为凉爽的她，此时却觉得冷气隐隐入骨。
眼前的杨九，似乎对所有的一切都不上心，好像是一件物品，没有心，只剩下躯壳！
车的后方突然响起急促的喇叭声，打断了刘海霖的思绪。
她连忙驱动发动机，没注意杨九从她身上飘过的眼神，带着嘲讽和冷意。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几次三番算计她，当她杨九是白痴吗？每次出事儿，都不缺刘海霖这个人在身边，没有她在暗地里算计，谁信？
杨九垂眸，霖姐，你自以为可以掌控我，想让我变成你的工具，一步步推我下火坑，真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眸里狠毒的光一闪而过，不是她心善，只是她太累了，不想把身边还陪着的人给赶走，仅此而已。
杨九头靠着窗，黑夜的都市仍然明亮，看着一盏盏一晃而过的路灯，昏黄的灯火铺在她的脸上。
这滩淤泥，她已抽不了身，既然如此，就拉着别人，一起坠落吧！
到了温言订的酒店门口，杨九已经看到了严宽的车，这个少爷，竟然比她提前到了。
杨九打开车门，双眸微眯，朝严宽的车走了过去。
弯腰，脸上带着柔媚的笑，轻轻敲了敲车窗。
黑色的窗子缓缓拉下，露出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杨九娇笑，声音里却隐藏着恐惧，打了声招呼:“严少。”
严宽下车，一手扶住杨九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语气轻佻:“美人儿，你似乎又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