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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李唐传奇txt下载     李唐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京乱

    二日后,李月率大军过了潼关,此时安禄山已在洛阳称帝,国号“大燕”,叛军因此被耽误了几日,等安禄山派大将孙孝哲率大军赶到潼关时,才发现潼关已被另一支唐军占领,打着‘辛’字旗号。安禄山得报又悔又恨,无奈之下,只得命强攻潼关,在数次被击退后,终于知道潼关天险实难攻下,便不再进攻,命将潼关团团围住。

    李月率领一万五千军过了潼关,只一日便到了华州,这时他已经知道了京城的政变,便急令大军日夜兼程,直奔长安。这天,李月过了渭南,离长安仅二十里路程时,突然听见前方鼓声大作,似有两支军在前方鏖战。有军士来报,前方打仗的正是自己手下大将段秀实,对方也是一支唐军,约五万人,领军大将是李琮之子李晃。

    虽然段秀实军人数不到对方的一半,但战斗力要远远高于对方,双方的激战已进行了一个上午,段秀实军已明显占据了上风。

    李月命荔非元礼率一万步兵去支援段秀实,自己率五千铁骑军,从后面悄悄包抄,直扑李晃所在的中军。由于生力军的加入,唐军士气大涨,杀得李晃军节节败退,李晃几日前接到父亲的命令,准备领军入京,不料在此竟遭遇了段秀实的队伍,李晃先发致人,将尚不明真相的段秀实军团团围住,本以为己军多一倍有余,应很快拿下,不料由于当初李琬的私心,拨给李晃的都是多年不训练的老弱之军,再加上李晃本人就是一名纨绔子弟,所以并没有出现李晃所想的结果,恰恰相反,局面很快便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形,若不是段秀实念彼此都是唐军,没有痛下杀手的话,李晃军早就被击溃了。李晃得知又有新的敌军加入,战斗力更加惊人,心里害怕起来,便开始思量退路,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大乱声,他回头一看,竟是一支铁甲骑兵向自己这边杀来,所过之处,如劈波斩浪一般,自己手下诸军四处逃散,眼看为首的金盔大将如飞一般,距自己已不到百步。

    “李魔王!”身旁的一将骇得喊了出来,李晃虽然没有见过李月,但他早就知道李魔王的凶名,父亲最害怕的也是此人,他见李月目标直冲自己而来,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拨马便逃,可逃了不到五十步,便被李月赶上,李月一挥长戟,便将李晃挑于马下,几名亲兵上前便将李晃摁住绑了起来。这时所有骑兵一起大喊,“主将已被擒,降者免死!”

    李晃众军见主帅被擒,再无斗志,立刻溃败下来,李月军哪容他们逃走,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时李月大吼一声:“我是襄阳王李月,降者免死!”

    众军见无路可逃,又久闻李月威名,便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李月将降兵简单整编后,命颜杲卿和袁履谦将降军带到华州,集训后支援潼关的辛云京。

    李月遂将两军合并为一军,近四万精兵,他命段秀实和荔非元礼为左右副将,张杰率五千铁骑为前锋,挥兵直指长安。

    长安内此时已是乱成一团,老百姓家家关门闭户,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大街上来回奔走,指挥长安守军的是大将陈玄礼,为防止握有大量家丁的诸王叛乱,陈玄礼将近一半兵力都集中到了皇城,另外长安九门也部署了重兵。控制宫城的是杨光翙和鱼朝恩的禁军,太子和李隆基已被分开软禁,李琮自封为监国,只待局势稳定后就将逼李隆基退位。

    但就在长安的东市,约三千士兵在大将王铎的率领下正包围着一座巨大的宅邸,这便是赵王府外宅,外墙修得高大坚固,墙头宽阔,可容二人并行,墙内又引一河沿墙绕流,即使就是上了墙头也难跳下,另在四角修有岗楼,整个大宅就宛如一座小型的城堡。

    李琮控制了长安,首先就是要一泄平日的仇恨,赵王李郁便是他深恨的人之一,当夜他就派兵去杀李郁全家,不料却扑了个空,后来得知赵王一家躲到了别府,遂命陈放带五百弟子去灭李郁满门,当陈放和五百弟子刚接近赵王别府时,就被埋伏在左右的一千李月亲兵用强弩偷袭,当场射杀了三百多人,余下的人见势不妙,纷纷逃走,李琮大怒,命大将王铎率三千余军去夷平赵王别府,王铎手下督尉王银贪图李郁家财,私领部下先行赶到别府,不料一千人刚冲到大门,便被莫言和王元楷率军迎头痛击,王银被莫言砸死,一千人几乎全军覆没。

    王铎大怒,便命全军攻打赵王别府,但准备充足的李月亲兵,凭借高大坚固的院墙一次又一次地将王铎军打退,王铎无奈,只得命令众军将整个赵王别府团团围住,伺机而动。

    李琮在右相杨国忠和户部官员的陪同下,正在查看内库,突然一匹马狂奔而来,上面一校尉从马上连滚带爬地滚下来奏道:“禀郯王殿下,东宫六率府大将军李月率四万大军,已抵达长安东门外,他派了一名使者要见你。”

    李琮大吃一惊,手中清册滑落到地,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的来了。李琮定了定神问道:“陈玄礼大将军何在?”

    “大将军已赶去东门了,正是他让我来通知殿下。”

    “先带那使者来见我。”

    李月派来的使者是张炎,只见他上前向李琮长施一礼说道:“六率府大将军、兵部侍郎、襄阳王李月属下参军张炎见过郯王殿下!”

    “张先生也是个读书人吧!”

    “我是天宝五年进士,曾任云州录事参军事。”

    “原来也是名进士,看来李月手下也不全是武夫,张大人,李月让你来何事?”

    “大将军让我来,是有一件事和殿下商量。”

    “什么事?”

    “是想和殿下做个交换,请殿下将赵王一家放出长安。”

    “李月想用什么和我交换?”

    张炎取出一物,递给李琮。

    “晃儿!我儿李晃在你军中?”

    “贵公子的军队我军相逢,被大将军在阵前所擒,如果殿下让赵王一家出长安,我们便将贵公子放回,决不食言!”

    “这个条件我答应,不过要李月先退军五里。”

    张炎点点头,对同来的随从嘱咐了几句,那随从便转身离去。

    “殿下,我已带信给大将军,不知殿下何时放人?”

    “来人!带张大人去赵王府。”

    二个时辰后,张炎领着李郁和家人以及太子一家在一千亲兵的护卫下从东门离开了长安城,回到李月军中,李月见家人无恙,便将李晃放回了长安。

    李郁见到李月,心中大定,便将最近所发生的变故详细告诉了李月,最后说道:“现在照儿过继给了太子,月儿无论如何要将太子救回,决不能让李琮登上大位。”

    李月闻李俶和李仅身死,也不胜悲伤地道:“我既赶来,他就不可能再得逞,这些帐都是要和他一一算清的。另有一事父亲和大哥可能还不知道,潼关之危我已解除。”

    李郁和李照听了,均大喜过望:“潼关无恙,我长安得保了,若长安百姓知晓,不知又该如何欢庆了。”

    当夜,陈玄礼率两万军偷袭李月大营,却反中了埋伏,被杀得大败而回。次日,李月命大军围困了长安东、南、北三门,只留西门一处不围,京内人心思变,起义百姓此起彼伏,李琮见已经弹压不住,便和杨国忠商量,欲弃京城入川。二天后,京兆少卿崔光远和长安县令苏震率领百姓夺取了北门,将李月大军放入城内。

    李琮见事急,便和杨国忠劫持李隆基和太子李亨开西门逃去,到剑南和李瑁汇合。李月入京,受到了全城百姓的盛大欢迎,大家自发上街,由衷的欢迎这位让他们看到大唐希望的年青将军。当李月宣布潼关已保住时,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长长的欢呼声,消息瞬间传遍的整个长安,萦绕在众人心中的恐惧之心终于落了下来。李月命崔光远为京兆卿、苏震为少卿,恢复长安治安。又把翰林大学士兵部尚书韦见素和房琯请出来主持大局,留下段秀实领二万军守长安,自己则率骑、步兵各一万尾追李琮而去。

第九十七章 新帝

    李琮和杨国忠劫持了李隆基和李亨匆匆开西门逃去,刚过咸阳,有人来报,后面有大军追来。李琮急命杨光翙领一万禁军迎敌,务必将李月拖住,怎奈禁军世代居住关中,不愿为李琮卖命,刚一接触,禁军便四散逃逸,杨光翙喝令不止,只得孤军奋战,遂被李月斩杀于军中。李月正欲乘胜追击,突然接到急报,安禄山攻潼关不下,又派大军北上,配合史思明在常山南断唐军粮道,大败李光弼,李光弼败回太原,李国臣孤军难撑,只得被迫放弃常山退回饶阳,叛军重新占领常山后,史思明从常山、蔡希德自上党、高秀岩自朔州、牛廷玠自范阳,四路大军共十五万人,会猎太原,企图一举攻下太原,打通河西和陇右的通道,绕道背部攻打长安,此时郭子仪军已退回朔方,守北部要津,守太原只有李光弼军约一万余人,形势十分危机。李月当即立断,命张杰率一千骑兵尾随李琮,自己率大军经凤翔府,绕过秦岭,赶赴太原。

    李琮见李月没有乘胜赶来,这才略微放心,领众人去剑南和李瑁汇合,这一日行至马嵬驿,李琮得报,李瑁派大将花敬定率二万军来接应,已距此不远,他见人马皆困,便命驻扎下来,原地等待花敬定的接应。

    李亨被单独软禁在一顶小帐内,李琮派了五名武艺高强的人日夜监视着他,这天,李亨正坐在帐中哀痛其子,突然帐外传来一阵异响,李亨回头一看,发现几名监视他的人都横尸于地,帐前站着一名禁军军官打扮的人,李亨认出,此人是李琮心腹,禁军都尉司马强,司马强正是从前的风强,被李月所救后,化名司马强投靠了李琮,被安排进了禁军(前文刺客一章中有介绍),他见李亨一脸惊异,便急急说道:“我其实是李月大将军的人,奉命投靠李琮,现特来解救太子殿下,请殿下随我来!”李亨大喜,急忙跟着司马强走出帐外,刚出帐外,就见杨国忠和陈放带着十几个人朝这边走来,杨国忠见李亨走出帐来,不由一怔,司马强急中生智,上前说道:“我奉郯王之命来提太子。”杨国忠点点头,他也认识司马强,便侧身准备让司马强过去,不料杨国忠手下一人突然瞥见帐内的死尸,便大叫起来,司马强见事败,右手一刀砍向陈放,左手却拔出水刺,向陈放的笑腰穴刺去,他和陈放相处几十年,对陈放的武功及习惯了如指掌,他知道陈放的罩门正是笑腰穴,而唯一的弱点是上次被李月所伤的左肩,一直未全愈,遇突发事情运起太清道时,左臂会不由自主的抬起来,露出罩门。果然,陈放见司马强突然向自己发难,大出意外,他侧身闪过,运起太清道,举掌向司马强的右手截去,这是他绝技:掌刃,先用运掌力控制对方,然后斩下,所过之处,胜过寻常刀剑。不料掌锋刚触及司马强的右手,竟发现其臂滑溜无比,根本无从着力,他猛然想起,这正是自己从前徒弟风强才会的破解之招,这司马强怎会?心中正在疑惑之时,突然腰间一痛,内力迅速消失,陈放大骇,低头见自己腰上罩门之处竟插了一把水刺,他踉跄几步,指着司马强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罩门?”

    司马强掀了掀起面上的面具,冷冷地笑道:“青牛师傅,我自然知道。”

    “你是风强!你竟没死?好!好!好!我今天死在你手上也算是报应不爽了。”言罢,倒地毙命。

    这时杨国忠已被吓呆,他见司马强提刀向自己走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是丞相,你不能杀我!”

    “我杀的就是你这个祸国殃民之贼!”

    可叹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权相,竟被一名普通的都尉所杀。

    司马强砍死杨国忠,又连着砍死十几名杨国忠手下,抱起李亨,跃上战马向自己的营部奔去,早有准备的一千余部下见主将回来,纷纷上马,向大营外冲去。刚到大营门口,突然一彪军从斜刺杀来,领军之人,正是禁军首领鱼朝恩,司马强正准备作战,不料鱼朝恩却大叫:“太子殿下,不要误会,我是保驾而来!”他见李琮事败,便乘机投靠了李亨,李亨喜出望外,遂对鱼朝恩和司马强说道:“不如杀回去将父皇一起救出!”

    “尊殿下之令!”司马强一掉马头,和鱼朝恩一起率领三千禁军向李琮的中军大帐杀去,李琮这时已得到消息,急令陈玄礼率军抵住,并许诺:“有杀死司马强或鱼朝恩者,官升大将军,赏钱五千万!”重赏之下,李琮手下众军个个奋勇,将司马强和鱼朝恩之军包围起来。

    这时,南面尘土飞扬,出现了一支大军,正朝这边开来,司马强见势不妙,护着李亨,拼命杀出重围,向西北方向冲去,鱼朝恩紧随其后逃去。

    李琮见司马强逃走,又闻杨国忠已被杀,心中大怒,遂命陈玄礼率军去追赶,无论是逃到天边,也要将其追回,陈玄礼得令,领三千骑兵向西北追去。

    司马强和鱼朝恩护着李亨已狂奔了两天,这时手下只剩不到三百人,人马已疲惫至极,已经开始有马倒地口吐白沫死去,司马强回头见追兵的尘土已现,不由苦笑一声对李亨说道:“殿下,属下已尽力,实在没办法了,殿下可和鱼将军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李亨见司马强和鱼朝恩浑身全是晒干的血迹,心中感动:“你二人舍身相救,我若有命,必将重报!”

    就在这时,有一骑兵突然指着前方对司马强喊道:“将军你看!前方来了一支骑兵。”司马强远眺,果然有一支骑兵正向这边奔来,他大喜过望,把李亨扶上马,向那支骑兵跑去。来军正是赶向长安的吴昊和方剑,他们率五千铁骑军从天祝赶来,正好遇到了逃难中的太子李亨。吴昊救下李亨众人,率军向陈玄礼的追兵杀去,同样人困马乏的陈玄礼那里是这支铁骑的对手,一个冲锋便立即崩溃,三千骑兵四散逃跑,陈玄礼拼了死命才终于得脱逃回剑南。

    陈玄礼走后,李琮怕再出意外,便立即向李隆基逼宫,让李隆基下诏退位,不料却被李隆基大骂一顿,李琮被骂得火起,便亲押杨贵妃来要挟李隆基,杨贵妃为不让李隆基做违心之举,遂撞死在李琮剑下,李隆基眼见爱妃死在自己面前,深受刺激,当即晕死过去,李琮无奈,只得先随花敬定去了剑南。

    天宝十五年初,太子李亨在长安即位,改年号为至德,这便是历史上的唐肃宗,尊李隆基为太上皇,封韦见素为尚书令左相兼礼部尚书;封李泌为中书令兼吏部尚书;封李郁为门下侍中右相兼刑部尚书,李郁遂献出全部家产,以资国用;任房琯为御史大夫;崔光远为京兆卿;追陈希烈为许国公;又封李照为户部尚书,一个月后在太庙过继为子,立为皇储。再将京中百官重新洗牌,凡李琮一党,皆不再用。

    最后李亨封李月为吴王、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督平乱事宜,手下诸将皆官升一级;封郭子仪为尚书左仆射、工部尚书;封李光弼为范阳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手下也皆有升赏。

    自此,一个新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序幕,这一年为至德元年。

    第二部京师风云(完)

    请看第三部南征北战

第一章 保卫一

    “报告大将军,太原离此已不足百里”一名斥候跑来向李月报告道。

    “好!告诉你们卢将军,注意沿途安全。”

    “是!”

    李月口中的卢将军便是卢照烈的侄子卢焕,他自跟蔡明德后屡立奇功,表现出高超的斥候天赋,深得蔡明德赏识,遂将他推荐给了李月。李月命他为斥候都尉,替原来蔡明德之职。

    卢焕领着一百余骑,此时他离太原城已不足二十里,他刚才发现有数骑在林中窥视,便围了上去,不料那几骑倒也机警,见势不妙便迅速向南逃去,卢焕哪容他们他逃走,衔尾追去,那几骑慌不择路,逃进了一个村子里,卢焕命手下将村子两头堵住,自己率领众人进村搜查,不料刚到村口,就听村内一阵纷乱,很快几十个村民押着那几个人走了出来,当先的一老者对卢焕说道:“小将军要找的就是这几个人吧!不劳将军动手,我们已将他们擒下。”

    卢焕忙拱手说道:“我是大将军李月属下,多谢老丈了!”说完一挥手,上来几名手下将人带了下去。

    “原来是李大将军手下,难怪如此军纪严明,我是本村村长,这几个月来,大军你来我往,只苦了我们这些百姓,那些该死的贼军,把我们给害苦了,不仅糟蹋妇女,还抓走了所有的壮丁,现在村里只有不到五成人口了,全是些老弱妇幼。”

    卢焕闻言望去,见那老者身后的村民果然全是五十向上的老人,便对老者说道:“等我们打败了贼军,再还你们一个太平世纪。”

    老者点点头说道:“贼军残暴,我们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们虽是普通百姓,也要尽自己的一分力量帮助咱们自己的军队。”

    这时,一名军士上来对卢焕说道:“卢将军,他们招了,果然是叛军的斥候,将军所需情报我们都已问出!”

    卢焕便对村长说道:“我军务在身,便不再打扰了。”说完领军上马,向来路奔去。

    “祝大将军旗开得胜!”几十名村民突然齐声大喊,声音久久不绝。

    卢焕回到大军找到了李月,“大将军,我从抓到的敌人斥候口中获悉,敌军约十五万大军围困太原已近十日,现在尚未攻下太原,其中围困南门的敌将为高秀岩,只有兵力两万,最为薄弱。”

    “做得好!你一路上已擒获敌人斥候不下百人,为我军的出其不意立下了大功,果然不愧是蔡将军所看中的斥候天才,等这次战役结束后,我升你为郎将。”

    “谢大将军提拔!”

    “怎么!还有何事?”

    卢焕涨红着脸对李月说道:“大将军,我觉得我军最终必胜!”

    “什么理由,你说说看!”李月饶有兴趣地问道。

    卢焕便把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月,李月听罢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叛军残暴待民,已失了民心,再加上出兵无名,逆天道而行,其实政治上已经输了,我唐军虽积弱已久,兵力不足,但若能顺民意,早晚会慢慢把局面扳回来,若这次太原会战能胜,对恃局面便成了。卢焕,你能看到民心决定战争这一点,非常不错,确实是一名可塑之才,好好干!你先去吧!”

    “是!”卢焕激动的大喊一声,转身离去。

    叛军围困太原城已近十日,李光弼虽败于常山,但其经验十分丰富,知道敌军必会再攻太原,一面向朝廷求救,一面整顿军队,发动民众,和太原尹王承业一起将太原四周的民众都迁入城内,实行坚壁清野战术,王承业原来是羽林军大将军,也是军人出身,非常配合李光弼的行动,在加上前任太原尹裴宽在和阿布思一战后,针对太原城的防守弱点,重新加高加固了城墙,并在太原城内储备了大量守城物资,所以尽管李光弼兵只有一万,但依旧牢牢守住了太原。但兵力的消耗也开始让守城出现了漏洞,频频险象环声。

    这天早上,天还没有大亮,攻了一夜的敌军终于退下去了,但城上的唐军都知道,顶多再过一个时辰,敌军新的攻势又将发起。这时大量民夫纷纷上城用事先烧制的土坯修复城墙,送粮送水并补充守城物资,而十天不分昼夜的鏖战已经让唐军疲惫不堪,大家纷纷趁着这短暂的空档倒头大睡,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晚上,每天目睹大量的伤亡已经让唐军对死亡麻木。

    李光弼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各处巡视着,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尽管以一万军对敌十五万军,歼敌过二万,取得了辉煌的战绩,但由于兵力实在太少,现敌军四面同时攻城,已慢慢处于劣势,若再无援军,太原就将不保,可郭子仪所在的朔方和饶阳现也被常山方面的重军虎视眈眈,若分兵南下,饶阳也将不保,叛军同样可以从北部打通去陇西的道路。这时李光弼也听说了朝廷的不稳,不禁忧心忡忡,大唐内忧外患,这次能挺过这一关吗?

    突然一名军士来报,南门外有一军杀来,叛军已大乱,李光弼心中一怔,随即大喜,急向南门城墙跑去,到了南门向下望去,果然见一支唐军杀进了叛军的大营之中,军中旗号隐隐可见是一个“郭”字,

    “难道是子仪来救我,不可能,他不可能弃饶阳而不顾!”李光弼心中忖道。

    来军正是李月,为疑惑敌军,他扮做郭子仪南援,又命蔡明德领三千人赶到百里外扎营,佯做郭子仪主力。

    借着黎明前夜色掩护,李月率大军悄悄接近敌营,趁叛军攻城刚撤下之机,突然杀进了敌营,四处放起火来,高秀岩军此时正在吃早饭,突然背部遭袭,叛军顿时大乱起来,高秀岩急命禀报史思明,自己点起队伍,出外迎敌。李月军由铁骑兵开路,自己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这次没有带面具,是为了让城上的李光弼能认出自己。李月军很快便杀退了高秀岩,踏开了一条血路,直冲到城门下,上面的李光弼也认出了李月,急令放下吊桥让李月军进城。

    这时史思明已得报有援军闯营,他并没有立刻调军去援助高秀岩,而是命全军做好战斗准备,以防敌军声东击西,然后自己亲提一万骑兵,向南门赶去,还没到南门,便得到消息,敌军已经杀透重围,冲进城去了。史思明正要返回,突然斥候来报,北面一百里处发现郭子仪大军驻扎,约六万人。

    “哼!他竟敢弃饶阳来援太原,传我的命令,全军北撤十里,准备迎战,另命常山守将安太清出击饶阳,三日内务必拿下饶阳,否则提头来见!”

    李光弼哈哈大笑迎向李月,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我还真以为是子仪,迎春能来救我,太原可保矣!”

    “光弼兄以一万军御敌十五万近十日,李月自愧不如!”

    “非我的功劳”李光弼一指正在忙碌的民夫道:“若不是他们,太原早就不能保了。”

    “光弼兄所言不错!但若没有良将调配,再多民夫也无用。”

    这时一名军士跑来报告:“敌军已撤军了。”

    李光弼大为惊异,遂和李月上城观看,果然只见史思明大军缓缓向北移去。

    “这非撤军,而是北移,难道迎春还有后着吗?”

    李月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史思明定是把我的疑兵当作是主力了。”

    遂把蔡明德的三千疑兵之事告诉了李光弼,然后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效果,既然敌军已北撤,我有一个建议,可让民夫沿城深挖一沟,以缓敌军的攻势。”

    “迎春既然来了,这里应是你作主,我副之,我们这就去和王大人商量”李光弼断然说道,李月是皇室襄阳王、又是兵部侍郎,军阶、官品都要高于李光弼。

    “不用和我商量了,一切就由大将军作主。”两人回头一看,不知太原尹王承业何时冒了出来,李月连忙给王承业见礼,王承业深深看了李月一眼,“我刚接到长安消息,太子已被救回长安,太子命各军及前线城池皆受大将军节制。”

    “长安出了什么事?”李光弼问道。

    李月遂简单把长安政变之事告诉了李光弼,李光弼听罢!剑眉倒竖,“现国家危难,他竟敢置天下安危不顾,罪该万死!幸而苍天有眼,使我大唐不绝。”

    “不管他了,请王大人立刻组织民夫挖壕沟,最多三天史思明必将醒悟过来。”

    王承业立刻动员了十万民夫出城挖沟,只一日一夜,便挖掘了三条各五十丈宽、十丈深的壕沟。

    三天后,史思明知道上了当,立刻回兵,太原保卫战的战火又重新燃起。

第二章 保卫二

    太原城内此时有军二万五千余人,大部份是李月带来的生力军,另外李月还带来了二百余个火药桶和十架拆散运来的小型投掷机,当天李月就命城内的工匠,比照他带来的投掷机打造了数百架重型投掷机,又重新改造了火药桶,塞进大量铁丸。

    第三日天快亮时,刚赶回的史思明立刻又重新包围了太原城,面对新挖的巨大壕沟,史思明命令众军用布袋盛土填实,李月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数万叛军扛着土袋靠近壕沟时,突然城上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羽箭如黑云一样雨点般地压下来,发着劈啪的声音,眨眼间便扎满了壕沟。如此密集的的箭羽任何生物都难逃厄运,数万运土的叛军大都没带盾牌,眨眼间,近三成被射倒在壕沟里外,史思明见势不妙,立刻收军,这时从城上抛出了一百多个铁皮桶,在稠密的叛军中炸开来,数万枚细小的铁丸四处飞溅,叛军顿时死伤累累,血肉横飞,凄惨的叫声连成一片,整个北门和东门一带的壕沟两旁简直变成了人间地狱,史思明虽然也听说过李月在云州使用过火药,但却没有料到威力竟是如此之大,派出去填沟的人死了十之六七。而有幸逃回来的皆或多或少都带了点伤,史思明突然明白过来,来增援太原的必然是李月的军队,这李月极善守城,率先使用了火药这种战争利器,为此,安禄山也受到启发,备了部分火药。史思明不禁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他就应把河北的攻城器械全部都带来,还有那些火药也应一起带来。

    这时天空突然有传来一阵可怕的异响,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片黄云向这天迅速飘来。“是投石机!”有人狂吼起来,史思明心中一寒,拨马便向后逃去,巨石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这种重型投石机每台需二百人才能挽起,射程可达二千多步,每一块巨石落下皆砸翻二十几人,随着一波一波的巨石群砸来,不到一个时辰,二万多人被这种恐怖的投石机砸死砸伤,整个叛军的大营被砸得七零八落。

    史思明听完手下的报告,脸色铁青的看着太原城,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这李月一来,便给了他一个迎头痛击,连城墙都没靠上,十五万大军便减员近三成,加上前些时候攻城的损失,他现在可用兵力竟只剩下不到九万。

    “传我的命令,速到河北将所有备用的攻城物资全部运来,我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史思明恶恨恨的说道。当天,叛军没有再攻城,而是将大营撤到二里之外,重型投石机无法达及的地方,在重新扎营后,史思明不再包围太原,而是将兵力全部集中在北门和东门两处。城上的唐军也利用这个机会,迅速重新布置防卫、补充物资。

    夜里,李月和李光弼还有王承业开会商讨御敌之策,对今天的战果,李光弼赞不绝口,“迎春所用火药威力极大,似乎和平时所见火药有所不同。”

    李月笑笑答道:“这是改进后的火药,在用时再加入铁丸,杀伤力就更大,只可惜很难制作,产量不大。”

    “今天的投石机和连弩实在精彩,若这样下去,史思明的军队很快便被杀伤殆尽。”旁边的王承业也极为兴奋,这样的战役,他也是平生头一次遇见。

    “史思明只是没有防备才吃了大亏,以后恐怕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战果了,我想史思明必定想到了对策!”

    李光弼也赞同李月的意见补充说道:“是的,从前十天的攻城情况来看,史思明的准备似乎不太充足,大型的攻城器械就很少看到。”

    “他十五万军打一万军,自然就没有在太在意攻城物资了,不过这次吃了大亏,我估计他必然会派人去取大型攻城器械。”

    “若真如此,又该怎样应对?”王承业不由担心起来。

    “王大人请放心,我在外围留了三千骑兵,领军大将蔡明德,是伏击战和奇袭战的高手,他必不会让敌军的攻城器械来到太原,我已派人传信给他。”李月笑笑答道,他对蔡明德极有信心。

    王承业这才放心下来,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事,便对李月和李光弼说道:“今天下午,我手下有掌管图书的一吏向我禀报,说城内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不知二位将军可有兴趣?”

    李月和李光弼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此人何在?”

    王承业忙命手下将那人找来,很快,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被领了进来,他向三人跪下说道:“太原文学博土何邈参见三位大人。”

    “免礼!快请坐!”李月连忙叫人拉了把椅子给他坐下。

    “刚才王大人说你知晓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李光弼不等他坐下便追问道。

    何邈坐在椅子边上,闻言连忙答道:“约半年前,我在整理前朝的文书时,无意中发现,约在隋末时我高祖皇帝曾利用旧河道挖成了一条地下通道,直通西门外,我后来曾去寻过,入口上已有一民宅,遂作罢。现在战事紧张,我突然又想起此事,所以告之王大人。”说到这里,何邈有意无意地瞟了了李月一眼,李月见了便笑笑问道:“何大人可否带我们前去看看?”

    “下官不敢,这就带三位大人前去。”

    李月三人跟着何邈来到距西门约千步的一条僻静小道上,何邈指着一处大宅道:“就是这!”

    李月觉得这处宅院似乎曾经来过,突然他想了起来,这处宅院正是他家在太原的别府,再往前不远处就是高力士的别府,他曾和长乐来过。他顿时明白了适才何邈为何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半个时辰后,在五百军士的细细搜查下,终于在客房找到了密道的入口,上面覆盖着一块大铁板,百年不用,早已被锈蚀不堪,李月遂对住在这里的管家说道:“你暂时收拾物品到鱼香楼去居住,等战事平息后再回这里。”那管家应了一声,忙带着老妻收拾物品去了。这时李光弼悄悄对李月说道:“迎春,我有一计,你看是否可行?”

    “光弼兄请说!”

    “我们可将此通道在西门外平地下挖出一地穴,用木桩支住,然后让人诈降史思明,开西门迎敌,待敌涌来时,撤去木桩,敌军必然陷地慌乱,这时我军铁骑可趁势杀出,必然大胜。”

    “此计大妙!但不知何人诈降为好?”

    “我手下有一将,曾为史思明旧部,可让他去诈降,就算史思明不信,但我想西门若一开,不管是谁都抵挡不住此诱惑。”

    “我看可以试试。”

    五日后,史思明接到城内旧部王南远的密信,愿献西门归降,这期间叛军组织了两次攻城,在重型投石机、连弩和火药桶的三重打击之下,均以惨败告终,而派去河北取攻城器械的部队却迟迟没有消息,史思明对太原城竟一筹莫展。接到请降信,史思明深知李月和李光弼之狡诈,并不完全相信,但这毕竟是一线希望,史思明遂命牛廷玠部二万人做好接应准备。

    第二天夜里二更时分,相约的时间已经到来,史思明命全军准备,等待着西门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牛廷玠果然看见西城门处吊桥缓缓落下,紧接着城门被打开,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喊杀声,

    牛廷玠再也按奈不住,不等史思明的命令,率部就向西门冲去。史思明见牛廷玠鲁莽,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升起,急忙命令手下:“快!赶快把牛将军叫回来!”

    牛廷玠哪里肯听,眼看着大队已经越过壕沟,头功马上到手,他便以为史思明是在抢他的头功,心中冷笑不止,就在即将要抵达西门时,突然“轰!”一声巨响,地面塌陷下去有方圆数百丈之多,近三千名士兵被陷入坑内,串在坑内密集的长矛之上,后面的部队收身不及,纷纷将着前面的部队挤了下去,牛廷玠部被断成了两截,叛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大乱起来,这时从城内冲出大队骑兵,狂乱的马蹄犹如几万只战鼓同时敲击着大地,发出轰鸣、巨大、震撼的声音,密集的刀林在月光下闪着一道道白色的杀光直指叛军,为首大将正是以杀戮名震天下的李月,他的独特装束让所有的叛军心惊胆寒。

    已过陷坑的叛军约八千余人,大部分都还没有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唐军的铁骑便已滚过他们的血肉之躯,直杀得叛军烂肉横飞、人头翻滚,很快唐军就全歼了陷坑前的叛军,直朝后面的叛军杀去,后面的叛军见如此惨状,纷纷丢盔弃甲,拼命向后逃窜。牛廷玠见自己确实中计,知道史思明必然不会放过自己,遂丢下部卒,领着五百亲兵向洛阳逃去。这时李月见史思明大军已经杀了过来,便不再恋战,命令骑兵带着受伤的同伴,返回了城内。这一战,李月铁骑军共歼敌一万五千余人,正是从这一战开始,李月的铁骑军从此名扬天下。

第三章 保卫三

    蔡明德接到李月命令,要他注意敌军所运的物资,很快卢焕就发现了一支约三千人的队伍向河北而去,蔡明德命卢焕一路秘密跟随,五日后,他接到卢焕消息,这支军队押着大量的重型攻城器械向太原开来,其中还有数百桶火药,他们现在已经混入搬运的民夫之中,可以从内接应。

    原来卢焕一直跟着敌军队伍到了博州,他们早换成了普通装束,见敌军运出大量攻城器械,正四处征集搬运民夫,便灵机一动,化装成行镖过路,自然也就被抓进了民夫之列中。

    这一日眼看着到了上党附近,这里是卢焕和蔡明德约好的地方,卢焕见到蔡明德留下的暗号,知道将在夜里一更时分动手。是夜,月黑风急,运输大队驻扎在一个较大的镇上,镇上的的壮丁或被抓或逃跑,只剩下一些妇孺老人,叛军的运输队主要以番兵为主,他们只留下数百人看守物资,其余的都冲进各民房奸淫妇女去了。卢焕等到一更时分,见机会到来,他先领着手下偷袭了一个营帐,夺取了武器后,便悄悄摸到存放火药的地方,这里是防守的重点,平时有五百人专门护送,且不用民夫,但现在只剩下一百人左右,大多东倒西歪各自打盹,卢焕这时隐隐已经听见了唐军马蹄声,他遂一声低喊,率领五十人如狼似虎般杀了进去,大部分叛军没有防备,纷纷被砍翻在地。

    这时唐军已经杀进了小镇,喊杀声由远而近,卢焕取出一支火箭,远远地射进了火药中,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数百桶火药被引爆,爆炸声惊醒了整个小镇,正在各民居内的叛军纷纷冲到大街上,但迎接他们的只有唐军铁骑冷冷的刀锋,一个时辰后,唐军便将叛军斩杀殆尽,只留下一堆烧成了灰烬的攻城器械和三百多名受伤的叛军,蔡明德把受伤的叛军全部捆绑扔给了小镇的百姓,他们将面对的是无数双恨之入骨的眼睛。

    三日后,史思明接到攻城器械被焚的消息,但此时他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因为他刚刚接到一个秘密消息,已军内部发生了内讧,安禄山被其子安庆绪所杀,现洛阳已陷入了混乱之中。同一时候,安庆绪的新旨也到了,称安禄山病故,为防潼关唐军反扑,安庆绪命史思明立刻率军返回洛阳,史思明心中暗暗难过,他自小被安禄山所养,一直视其为父,他虽然平时和安庆绪关系交好,但现安庆绪竟然杀其父,夺其位。史思明急于知道内情,便留四万军给蔡希德,自己率三万军连夜赶回了洛阳。

    城上唐军见叛军主力南撤,均大感诧异,此时李月已接到蔡明德的捷报,知道敌军的重型攻城器械已被摧毁,大家这才放心下来,但面对史思明撤军,李月和众人一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日,他突然得到潼关急报,围困潼关的叛军已经撤退回洛阳,其意不明,请示是否可以撤回部分兵力去长安,李月当即回信,命颜杲卿和袁履谦率三万军西撤驻守咸阳,以防剑南的李琮偷袭,潼关仍由辛云京驻守,又命吴昊和方剑的五千铁骑出潼关火速赶到太原来和自己汇合。这样,李月手下的三名大将,颜杲卿、辛云京、段秀实分别驻守着咸阳、潼关和长安,整个京畿地区都几乎被李月所控制。

    夜里,李月正和李光弼在城上巡逻,这时已经是天宝十五年,几天前刚过了新年,由于没有敌军的攻城,太原城内也过了一个平静冷清的新年,惟有孩子们却和往年一样欢喜跳跃,对他们来说,新年要远比战争更重要。

    “迎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李光弼凝视着清冷的月光,突然向李月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还要再征战几年,还百姓一个和平的天下,然后我想去地方上,在京城为官实在太累。光弼兄,你呢?”

    “我不知道,朝廷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能得善终,我便心满意足了。高将军和封将军之死,实在让人齿寒,迎春,如果有一天我投奔你,你可容我?”

    “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一定倒履相迎”

    “其实我并不惧死,我只是担心我的两个孩子再无依靠。迎春,我为人耿直,不通世故,得罪人实在太多,不恶我的,只有郭帅和你,我只希望你到时能替我照看我的两个孩子。”

    李月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你的孩子自然要你照顾,有我在,你便不会有事。”

    说完,他长长的伸了一下腰,自言自语地对着一轮清月说道:“不知小敏现在在做什么?”

    这时,李月瞥见方子明在远处探头向这边观望,“何事?”

    “大将军,有个鱼香楼的掌柜有急事要找你。”

    李月这才想起,太原鱼香楼是整个河东道日组的总部,自己来太原已快一月,竟从未去看过,看来必有重要的情报传来。

    “把他带过来!”

    “迎春有事,我就不陪了。”李光弼正要离去,李月却一把扯住他,“不妨,所来情报必然重大,光弼兄也听听。”

    李光弼见李月不避他,心下感动。不一会儿,鱼香楼的掌柜便被领了过来,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白白胖胖,颇似京城的王圆。

    “小人向无期,河东道负责人,见过公子”此人颇为圆滑,见有外人在场,便绝口不提日组。

    “我公务太忙,也未来得及去看望你们,抱歉了。”

    “属下不敢,公子守太原几次大败叛军,我们高兴还来不及,都引以为傲。今天京城和洛阳同时发来两份特急报告,属下不敢耽误,马上就来找公子。”说完递上两个红色的圆管。

    李月拆开封条,从里面取出两根纸条,先打开长安的一根,看了看便对李光弼说道:“太子登基了,尊先皇为太上皇,已改年号为至德”李光弼一呆,连忙向长安方向跪倒,恭恭敬敬地行了叩拜大礼。待他站起身来,见李月却没有随他一起叩拜,不禁有些怒意,但转念又一想:“此人是皇族,那信中必有另外缘故,且不去管他。”想到这,怒容稍敛。

    李月看在眼里,脸上只是淡淡一笑,他把洛阳的急报递给了李光弼,李光弼打开一看,不由大喜,兴奋地说道:“难怪史思明撤兵,原来安庆绪把安禄山给杀了,叛军起了内讧,岂不是破敌的大好良机!”

    “光弼兄说得对,如此良机,岂容放过,来!我们去找王大人商量一下。”

    几天后,太原城上的唐军用投石机向城外投掷了大量的传单,洛阳内讧的消息,很快便在叛军中流传开来,蔡希德大惊,连忙收缴传单,但此时军心已开始不稳,蔡希德知道这必是唐军反攻的前兆,便立即组织大军攻城,欲把唐军压在城中。面对黑压压的叛军人潮,城上的重型投石机再次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每一块巨石的投下,都要砸翻数十人,巨石带着可怕的怪啸,在众军头上翻滚,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被砸中,好容易冲过投石机的射程范围,却又被更让人恐惧的火药桶和漫天的强弩所笼罩,死伤极为惨重,蔡希德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不停地将一队队后备军投入到攻城战之中,看着自己的士卒在强大的防御面前不断倒地死去,蔡希德终于痛苦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打算可能很难实现了,现在只有引唐军出城肉博,自己或许不会输,太原城也极有可能随之被一举攻下,这时他的身边只剩下三千人,正当他准备放弃攻城时,突然身后一阵大乱,“禀报将军,我军身后突然出现两支骑兵,约万人,正一左一右夹击我军,我军已抵挡不住,望将军定夺。”来军是从潼关赶来吴昊铁骑和蔡明德的外围游骑,两支骑兵趁蔡希德大队已去攻城的时机,不约而同地同时杀到。

    蔡希德回身一看,果然身后尘土飞扬,大队唐军正在砍杀自己的士兵,他甚至已经看清了唐军的装束,正是让他胆战心寒的铁骑军,蔡希德此时已无计可施,只得命令攻城的士兵立即撤回,自己带着几百亲卫向东门逃去,得到命令的攻城士兵如获大赦,此时四万大军只剩下二万余人,众人见大营已被唐军骑兵所占,自己主将已向东逃走,遂纷纷跟着蔡希德逃去,蔡希德喝令住败军,略加整顿后便返身便杀了回来,这时太原城北门大开,二万唐军在主帅李月和李光弼的率领之下杀了出来,在唐军的猛烈夹击下,叛军的士气终于瓦解,蔡希德大败,最后只领着数千残兵逃回了河北。李月和李光弼乘胜追击,同时郭子仪部也从饶阳反击,很快便攻破了常山,收复了河东道北部全境,李月命李光弼守太原,郭子仪手下大将李国臣守常山,和太原互为犄角,而自己和郭子仪挥兵南下,兵锋直指洛阳。

第四章 内讧

    安禄山被杀也是由储位之争引起,安禄山共有三子,长子安庆绪为原配所生,原配早丧,又续弦生安庆宗和安庆和,安庆和年幼多病,不被安禄山所喜,从小低调忍隐,唯安庆绪马首是瞻。而安庆宗和安庆绪却完全不同,生的风流倜傥,才智过人,从小安禄山便请文学大匠悉心培养,长大后送到京城为质,后被李隆基所喜,招为驸马,在长安生活期间,安庆宗广交文人,礼贤下士,博得了极好的名声,平时和安禄山的谋士高尚相交甚好。安禄山攻下洛阳后,李隆基不忍杀安庆宗,便将其放回换取洛阳被俘的宗室,后安禄山称帝,其太子之位本应属于长子安庆绪,但安庆绪在范阳镇守,不在身边,便被安庆宗钻了空子,安禄山新纳一妃段氏,封为段贵妃,宠爱无比,安庆宗便用大量珍玩讨其欢心,遂结成政治同盟。安禄山经不住其夜夜的枕边风,立储之心开始动摇。一日,高尚从河北押粮而来,安禄山便向其问起立储之事,高尚遂答道:“皇上是想要万世江山还是二世江山?”

    “朕自然想要万世江山,如何又有二世江山之说?”

    “若只想要二世江山,此事极易,请立刻下诏立世子为储,但如果想要万世江山,皇上就需得慎重考虑。”

    “先生的意思是立庆绪为储便只可得二世江山?”

    高尚答道:“秦之所以二世而亡,因其于马上治天下而致;两晋诸雄朝短,也是因其未取得中原士大夫的支持所致。以武力取天下者,若想长治,非得以文道略之不可,世子孔武,可助皇上取天下,然治天下者,恐非他所长。”

    “先生如何知道世子不能以文道治天下?”

    高尚叹了一口气说道:“世子取河东,纵兵掠民,大军所过之处,赤野千里,民心尽失,如此,安能以文道治天下否?膝下彪、云二子,勇猛更胜其父,安能传大燕万世江山?然皇上次子庆宗,显豁于士大夫、熟知历史兴衰,以他为帝,必得万民景仰、阀第支持,三世以后,我大燕江山稳矣!”

    安禄山深然其说,又恐安庆宗无军队支持,便派其为监军,命田乾真为大将,率军五万,取淮南、江南等地,南阳太守、襄阳太守皆望风而逃,叛军兵不血刃便占领宛西、荆北一带,安庆宗命当地豪强为太守,自己和田乾真沿长江而下,企图一举平定江南,然伪太守趁机强占土地,鱼肉百姓,南阳民众在小吏许远的率领之下揭竿而起,重新占领了南阳,襄阳也随之举义旗应和,义军告之朝廷,远在太原的李月推荐留在长安的张巡和华州太守鲁灵分任襄阳和南阳太守,夺回宛西、荆北之地。这时安禄山染病,诏安庆宗回洛阳,安庆宗遂留两万军给田乾真,要其重新夺回宛、荆之地,自己率大军返回了洛阳。

    安庆绪得知父亲欲立其弟,心中大恐,几次欲返洛阳,皆不得许。这一日,安庆绪闷闷不乐回到府中,其妻万燕(即铁骑堡万云天之女,嫁了安庆绪,其正妻亡故后被扶正)见状便追问丈夫,安庆绪便告之父亲欲立其弟。

    万燕想想便对安庆绪说道:“妾身家父正欲赴洛阳送马,将军可随父亲同去,将军若不争取,天下人岂知将军之志?”

    第二日,安庆绪和严庄领两万铁骑随万云天一同开赴洛阳,途中,得知安禄山病重,已诏安庆宗回洛阳,极有可能宣布立其为储,而惟独不叫自己,安庆绪心中大恨,心中杀机顿起。

    这天,离洛阳还有三十里,安庆绪见前方旌旗招展,原来是安庆宗和高尚正一起返回洛阳途中,安庆绪便藏于军中,命万云天请二人前来交割战马,安庆宗和高尚不知是计,欣然前往,酒宴间,安庆绪突然领刀斧手杀出,于席前将二人砍死。安庆绪遂收了二人军马,仍打安庆宗旗号进入了洛阳,不料事机不密,还是被安禄山得知了实情,这时严庄对安庆绪说道:“得天下者,必做常人所不能之事,唐太宗皇帝杀兄取位,天下却奉其为圣主,殿下若想得位,则须当机立断,若有妇人之仁,你我授首之日不远矣!”

    安庆绪思量再三,终于决定带剑入宫,见机行事。安禄山因体肥,身染严重痈疾,他自知已不能长久,便诏安庆宗即刻返回洛阳,不料却得密报,长子安庆绪已把安庆宗杀死,安禄山哀痛之极,这时,安庆绪入宫,安禄山遂问其安庆宗之事,安庆绪竟坦然实说,安禄山大怒,亲自举剑欲杀安庆绪,一旁的万云天护主心切,在夺剑时误伤了安禄山,安庆绪见父亲受伤,自知难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亲手杀死了安禄山及其宠妃段氏,随后宣告安禄山病故,自立为帝。

    禁卫大将军牛廷玠知道真相,遂起兵造反,为安禄山报仇,两军在洛阳城内一场混战,众士卒趁机劫掠,洛阳民众死伤者不计其数,牛廷玠终因兵少,最后被安庆绪杀死在南门外。安庆绪惟恐其他诸将再反,便将史思明召回洛阳,收其兵权,软禁于宫内。后来,史思明得大将李归仁相助,逃回了范阳,自募兵十五万,从此不再听命于洛阳,伺机为安禄山复仇。蔡希德兵败后,怕史思明杀他,不敢回河北,而是直接回到了洛阳,安庆绪为收其心,率文武大臣亲到郊外迎接,蔡希德感激涕零,遂发誓忠于安庆绪。安庆绪又听取严庄进言,派使节四处安抚在外征战的大将,崔乾佑、田承嗣、安太清、孙孝哲皆表示效忠安庆绪,惟独攻打宛西、荆北的田乾真因与安庆宗交好,故意迟迟不回复安庆绪,自己抓紧时间攻打襄阳,企图割据山南以抗安庆绪,襄阳太守张巡苦苦支撑,在襄阳民众的支持下,一次又一次打退了叛军的进攻。这时太原大捷的消息传遍了全国,襄阳士气大振,大量民众纷纷报名参加唐军,张巡与田乾真竟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太原之战,对交战双方的战略影响都是巨大的,这是新登基的李亨和另一名新登基的安庆绪的第一场战役,结果唐军大胜,李亨在长安得知,不禁大喜过望,遂听取李泌的建议,命礼部拿出历年库藏的花灯,在长安城举办了规模空前盛大的花灯会,向民众彰显大唐的希望,李亨这高明的一招,立刻在关内激起爱国的热潮,民众踊跃报名参军,五日之内,竟募兵二十万。同时李亨的正统地位也随太原之战被正式确立,人民已不再怀恋那个屡战屡败的李隆基,李亨终尝君临天下的滋味。

    而叛军在太原之战后,便开始收缩战线,将东攻汴州的崔乾佑调了回来,布重兵二十万于洛阳以西的新店,准备与南下的唐军进行战略决战。这时,各种战报、调令象雪片般在双方的朝廷内外传递,两方都极为重视这一场决定双方未来的战役,大量的物资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潼关和洛阳,大唐皇帝李亨命李月为主将,郭子仪为副将,调集潼关及长安的十万大军以及李月和郭子仪从河东带来的八万军队,共十八万大军在灵宝迎战以崔乾佑为首的二十万叛军。

    这时是至德元年七月,酝酿了近五个月的新店大战终于爆发,大唐帝国四千七百万双眼睛都在看着这场将决定历史的战役。

第五章 插曲

    唐军大营设在灵宝县西原,这里就是一年前哥舒翰大军兵败之地,北临黄河、南依秦岭,地势险峻,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巧合的是,这次的对手又是一年前的叛军主将崔乾佑。哥舒翰兵败被擒后投降了安禄山,后被安禄山所杀,以至晚节不保,被后人耻笑。

    这日李月率领将士三千多人,来黄河边祭祀去年战死的唐军将士,那一战,唐军惨败,数十万大唐男儿长眠于此,面对滔滔的黄河之水,李月和郭子仪等将领心情都十分沉重,此战后,不知有多少将士又将血洒大地。

    “迎春,这场战役你准备怎样打?”从祭祀回来的路上,郭子仪忍不住问道李月。

    “我还没有定计,正想和你商量一下,子仪兄是如何想的?”

    “这种大规模的战役其实就是国力的较量,后勤、士气、主将、兵法缺一不可,现在我军士兵已不象去年时的那样不堪一击了,十八万军中,起码有十万堪称精兵,其中迎春手中的一万铁骑军更是精兵中的精兵,真不知迎春是怎样训练出来的。太原之战后,士气高涨,远胜于敌军,这一点也不用发愁。至于主将,崔乾佑虽厉害,但他的对手是被称为大唐之月的迎春,我看崔乾佑也并非是对手!”郭子仪说到这,李月笑笑打断了郭子仪的话,“我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大唐之月’的称号,我不是叫李魔王吗?”

    “李魔王那是对敌人的称呼,你总不能对大唐百姓也叫李魔王吧!‘大唐之月’是长安百姓对你的爱称,你可莫辜负了长安百姓的期望!好了,我接着刚才的话讲,迎春你不要再打断我的话了,让我说完。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后勤,如果我军落败,败因便来源于此。现在物资皆由长安提供,以我大唐的国力,物资准备本不是问题,问题是统管物资调度与供应的人,我听说是国舅崔众,真不知皇上怎么派此人来统管此事,此人向来傲慢自大,自以为会写几首诗,便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几个月前被封为御史中丞,名为房琯之副,但房琯老迈,实际御史台之权都在他手上,若让此人做我们的后盾,我怕不等决战,我军就已内乱。”说到这,郭子仪不禁忧心忡忡。

    “崔众得势估计和外戚之争有关,皇上因失二子,愧疚于皇后,所以重用韦氏,韦见素因此得了相位,其子弟遍布朝野。而我父亲根基不深,难以和其争锋,为平衡朝野势力,皇上便用了长安另一豪门崔氏,不仅新纳崔氏之女为贵妃,又重用了崔光远和崔众等。子仪兄不必太担心,他若敢误我军机,我必以军法杀之!”李月冷冷地说道,同时他对郭子仪的分析也深表赞同。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众人便回到了大营前,这时李月和郭子仪都惊异的发现,营门大开,几十名守门的士兵皆被剥光上衣,倒悬于大门前,其中竟有当日的值勤大将仆固怀恩,郭子仪大怒,急命手下将人放下来,穿好衣服。

    “仆固怀恩!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今日当值,怎让大门如此敞开!”李月责问道。

    听见李月的责问,仆固怀恩不禁满脸怒火,他半跪着答道:“禀大帅,今日正午,从长安的物资送到,为首之人是御史中丞崔众,属下让他们下马等待,不料却惹怒了这位崔大人,他自恃为钦差,遂命手下人将我等抓住,羞辱于我们,然后自开营门进去了。”

    听到崔众是钦差大臣,满腔怒火的郭子仪突然冷静下来,对李月说道:“说到他,他就到,这崔众是钦差,倒不好动强,不如向皇上参他!”

    “等到那时,恐怕你、我威望早已丧尽,子仪兄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说完下马领着众将向中军走去。郭子仪也听说过李月曾怒斩杨淮义一事,深恐他年青气盛闯祸,连忙跟了进去。

    李月走进大营,见营内一片狼籍,各种车辆塞满了道路,许多送货的民夫聚在一起大声谈论,有的甚至还在帐蓬前探头探脑,而押运的士兵几乎都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营内的士兵。见主帅回来,许多士兵都跑出来,指着崔众手下的士兵大骂起来,崔众的手下也不示弱,遂向对方回骂,整个军营一片喧哗,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李月众人一直走到中军大帐,才见到钦差崔众从帐内出来,他一见李月,便大声斥责道:“李月,你怎么回事,竟擅离大营,我要到皇上那里去参你!”

    这崔众年纪约三十岁,正当壮年,平时最嫉妒李月的威望,每次和诗友聚会,都要讥讽李月只是一名举人而已,人就是这样,若有一点名声,必然会有人妒忌,何况是李月这种为万民所爱戴的青年将领呢!长安城的一帮官宦子弟已经隐隐结成了一个针对李月的同盟,崔众正是这个同盟的为首者之一。这次他亲自来前线犒军,就想仗着钦差的身份,欲有意给李月难看,若能抓住李月的把柄,那就更好了。

    李月没有理会崔众的指责,而是一声低低的命令,“击鼓!点兵”

    “咚!咚!咚!咚!”随着惊心动魄的巨鼓声响起,整个大营开始紧张起来,只听到处是士兵们阵阵军靴声,三通鼓后,十八万大军便在巨大的校场内集合完毕,黑压压的刀山枪林一眼望不到边际。

    望着这骇人的阵势,崔众不禁心中忐忑,他急忙取出圣旨,正要高声宣读,不料突然冲过来数百人,将崔众和其手下全部绑了起来,为首大将莫言劈手夺下圣旨,将它交给高台上的李月,李月也不看,随手将圣旨揣进怀里。

    “李月,你竟胆敢如此对待钦差,那便是对皇上的不敬,我要到皇上那里去参你欺君之罪!”崔众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已经没有机会参我了,军法官何在?”李月冷冷地说道。

    “末将在!”王思礼站出来大声应道。

    “擅闯大营、营内跑马,按军规何罪?”

    “当斩!”

    “好!将此人就地斩首,首级悬起示众。”

    “遵命!”

    几名刀斧手冲上来,将崔众按倒在地。崔众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他向李月哭喊道:“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

    李月不等郭子仪上前阻拦,便冷冷地看了一眼王思礼,王思礼一挥手,刀斧手手起刀落,将崔众的头砍了下来,挑在一根竹竿上高高示众,这时李月对众军说道:“不管是钦差大臣还是宰相,犯我军规者,斩!”郭子仪阻拦不及,心中懊恼不已。

    众军见到李月当众斩杀了崔众,心中无不凛然。

    这时李月又命令道:“除民夫外,凡骑马进我军营者,重打五十军棍,赶出大营;凡我军士兵参加对骂者,伙长以上都尉以下军官皆重责三十军棍!以此事为例,今后凡违反军规者,皆加倍处罚!”

    自此,李月大军军纪森然,一直到多年以后,李月本人因饮酒过量误了时辰,也被军法官杖责了五十军棍,其军法之严,便种因于此。

    第二日,李月写信给李亨,指出崔众闯营已犯了严重军规,不斩之不足以服众,请皇上见谅!

    李亨当即回书,只写了一句话:汉有周亚夫,朕有李迎春!

    遂按李月的提议,命段秀实为兵部侍郎,总督后勤,又升杜甫为工部员外郎与兵部员外郎黄立功一起为段秀实助手。

    崔众被杀,轰动了朝野,不少大臣纷纷上书,众口铄金指责李月擅杀钦差大臣、藐视朝廷,应将其治罪,连已被立为储君的李月大哥李照和其父李郁也上书替其请罪,李亨深知此时为非常时期,若唐军再败,自己的帝位都有可能不保,遂将所有的上书一一原样退回,众大臣这才明白了李月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崔众事件也渐渐无人再提。

第六章 会战一

    在崤山的崇山峻岭间,一支约五千人的唐军正蜿蜒而行,为首两员大将,一个是李抱玉,一个便是荔非元礼,二人受李月派遣,越过崤山去取安邑县,原来李月接到安邑县县令石纹的消息,愿献安邑县归唐,李月得报大喜,这安邑县在崔乾佑之背,为去洛阳的必经之路,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若得安邑县等于截断了崔乾佑大军的后路,但李月也知崔乾佑狡诈多智,为防中计,李月便命二将暂不要取城,潜伏在附近,待大战的后期再取安邑。

    “荔非兄,你随大帅的时间较长,可知道我们大帅为人如何?”李抱玉是朔方名将,平时只服郭子仪和李光弼,这次朝廷竟派李月为主将,他心中始终有些不平。

    “我和大帅相识于布衣,机遇巧合,随他平定了阿布思,在我看来,此人是我大唐百年一遇的栋梁之材,他虽贵为皇族,但也是一仗仗打出来的将军,难道抱玉小看于他?”

    “其实我也知道他决非那些皇室中的纨绔子弟,他的事迹我也多闻,本来我也是有些怀疑,不过从他这次派兵,我才叹服于他!”

    “为何?”

    “荔非兄是他的旧识,他却命我为主将,荔非兄为副,可见此人用人只唯才是举,不看交情。”

    “抱玉只说对一半,大帅其实是很重旧情,你看他手下的蔡明德、方子明、武天德都是久随他之人,这次让你为主将,是因为这次行动是一着险棋,抱玉的冷静和才智都要胜于我,若是冲锋陷阵,恐怕就是要以我为正了。”

    李抱玉点点头,表示赞同荔非元礼的话,思绪不禁又飞到杀崔众的那一天,这李月为取军心,竟用堂堂的御史中丞的杀一儆百,那崔众不过是一文官,哪里又懂什么军规了,只是碰巧在李月急需立威的时候,撞到了刀刃上,不过李抱玉还是非常欣赏李月果断杀阀的风格,不管是谁,犯军纪必究,这是一个名帅所必须具备的,若是郭子仪,必然是将崔众赶出大营了事;而若换成李光弼则必定要连同所有的士卒一起杀光,而这个李月却张弛有道,只追首恶,轻罚从者。若是自己呢?李抱玉想到这里,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崔众掌御史大权,又是国舅,一般人讨好还来不及呢!

    二天后,这支军队便来到预定的地点,在一个叫做鱼脊岭的山梁上驻扎下来。

    唐军大营内,李月正在召开高级将领会议,除了已派出的李抱玉和荔非元礼外,其余大将都济济一堂,参加这次战役的战前总部署,坐在李月身边的是副帅郭子仪,其余各将分别为辛云京、蔡明德、吴昊、张炎、江惊鸿、王思礼、仆固怀恩、荔非守瑜、白孝德、李嗣业、王难得、李若幽等,李月望着这些赫赫威名的朔方名将,不禁信心倍增,他首先微笑着说道:“大战还未开始,敌军占领区的郡县纷纷归降,先是安邑县,今天又接到河东守将韩明的来信,要求归唐,可见人心向背,所以我非常有信心能取得这次大战的胜利,只盼大家齐心协力,光复我大唐河山!”

    闻主帅肺腑之言,众将一起站起,齐声说道:“愿为大帅效死命!”

    “好!现在听我部署,我命辛云京将军为前军,李嗣业、王难得二位将军为副,共领军三万先行。”

    辛云京和李嗣业、荔非守瑜一齐站起来说道:“末将领命!”

    “请郭帅为后军,仆固怀恩、李若幽二位将军为副,共领军五万,另由吴昊将军率两万人保护和潼关的道路畅通,受郭帅节制。”

    郭子仪站起来,向李月拱手答道:“遵命!”

    “其余八万军马则是我的中军,荔非守瑜将军、白孝德将军为我的左右翼,张炎、江惊鸿掌文书,王思礼将军为总军法官,凡临战退却、临阵逃脱、乱我军心者,斩!另外有抢夺民财、奸淫妇女、杀人纵火者,亦斩!”

    李月布置完后,回头问郭子仪,“郭帅可有补充意见?”

    “大将军的布置确实稳妥,似乎与平时的风格不同啊!”

    “郭帅指的是奇兵吧!兵法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我以稳代奇,就是要崔乾佑难以把握,待他也以实兵相对时,我再出奇兵,把主导权抓到手中。郭帅看这样可好?”

    “大将军所虑不错,如此,我倒有一建议。”

    “郭帅请讲!”

    “不如在中军和后军间再设一军,进可攻、退可守,必要时可作奇兵,大将军看如何?”

    “如此甚好,只是这样容易被崔乾佑所趁,须得一名大将坐镇才行。”

    “就由我来吧!”

    “如此就有劳郭帅了,那现在我再重新调配一下,由郭帅领四万人为中后军,仆固怀恩副之。吴昊将军领三万人为后军,李若幽副之,我再将段秀实调到潼关作接应,粮草运送皆由其负责,我会再另派一旅为沿途接应。”

    众将听李月下令果断坚决,无不心服。惟独蔡明德见没有分配到自己,心中疑惑,后来见李月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知道必有深意,散会而便单独留了下来。

    “明德,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给你,张巡守襄阳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我一直不能分兵援之,我估计襄阳恐难再支撑,现在我给你五千骑兵前去援救,不过你可先取临淮,那里有我大唐的二万军,现被前御史大夫贺兰进明所握,张巡多次向他求援都得不到,你可杀之尽取其兵,然后领军先克田乾真左翼,战领先襄阳,再和敌军主力决战,切记!”

    蔡明德听了后,想了想问道:“为何一定要先克判军左翼,不直接打叛军主力呢?”

    李月笑笑,拍了拍蔡明德的肩膀说道:“你为将虽勇,但还不懂政治,河南节度使李希烈派许叔冀屯兵五万于邓州,你以为他要做什么?若你击败宛西的田乾真,那围襄阳的尹子奇必回兵去救,这个李希烈怎会放弃这个取襄阳的机会。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张巡能撑到几时?朔州时我就负他一次,若他有什么闪失,我真会抱憾终身了,明德!无论如何要替我把张巡救出来。”

    蔡明德默默的点点头,向李月行个军礼,转身离去,当夜,蔡明德率五千骑兵向南奔去。

    叛军方面崔乾佑将部队布置成左中右三军,分布在近百里的带状地带,左右两翼布以虚兵,以诱唐军,若唐军中计,崔乾佑便集中中军兵力歼之。崔乾佑又分出三个万人骑兵队,以高度机动,或夜袭唐军营地或断唐军粮道,但崔乾佑也知道,李月不是哥舒翰,不能尽施以诡道,如果使用不当反而会被其所害,就这样,两位兵法诡道大师都一反常态,尽量以正道决战,诡道辅之。

    “咚!咚!咚!”巨大的击鼓声在唐营内响起,数百名都尉以上的军官齐聚大帐。针对叛军部署的变化,昨夜高级将领会议上,李月重新部署作战计划,有人提议,先集中兵力破其两翼,以削弱敌军力量,但郭子仪却反对,他认为以崔乾佑之智,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现在三军竟分布在百里,极可能是崔乾佑的虚兵诱敌之计,李月同意郭子仪的看法,决定不理睬敌军两翼,直击中军。

    “各位将军,十日之内,我们即将面对一场大战,这一战就是以我军的实力硬碰敌军的实力,为此我军必须保持高昂的斗志,从今天开始,我命令大家必须要做好四件事:

    一、所有士兵的伙食加倍,军饷加倍,敢贪墨者,斩!

    二、各位将军必须为所有的士兵安排好后事,让他们心无所牵,告诉大家每位阵亡士兵,朝廷将抚恤其家人银二十两、终业田二十亩,伤残者减半。

    三、这次大战,杀敌一人者赏银五两、多杀多得不设上限,阵亡者赏银归其家人。有敢冒功请赏者,斩!

    四、前军和中军中有父子者,父下子上;有兄弟者,兄下弟上;独子且家有父母或子女需赡养者,下;五十岁以上者,下;

    这四条规定立刻给我传达下去,各军二日之内,须报与军法处审验。”

第七章 会战二

    随后的几日,唐军大营内异常忙碌,经过整顿,唐军前军与中军尽为精兵,士气大涨。李月又从流民中找出数十名口齿伶俐的老者,向唐军哭诉叛军暴行,这却是郭子仪的主意,以最大限度激起士卒对叛军的仇恨之心。

    五日后,有报叛军已开始推进,李月遂命大军起拔,向叛军迎去,行军一日后,踞叛军前锋已不到十里,李月见乌云如墨、眼看暴雨将至,便选一远山之处扎下大营。是夜,大雨倾盆,山洪暴发,将叛军前锋营冲毁,叛军死伤一千余人。李月乘机派荔非守瑜领五千骑兵前去袭扰,叛军前锋营没有防备,顿时大乱,被唐军砍杀数千人,幸叛军大将薛嵩及时赶到,抵住了唐军的进攻,荔非守瑜见已无机会,便领军返回了大营。

    崔乾佑得知前锋失利,遂怒斩前锋大将孙归义,又命薛嵩为前军主将,高晖、李日越为副,领军五万重新扎营,同时命安太清和孙孝哲领二万人为后军,自己亲率十万大军为中军,紧随其后,在离唐军约三里处,扎下了大营。

    “禀报大帅!营外一里外有敌军在叫阵,约一万步兵,为首大将是李日越。”一名军士进帐向李月禀报。

    “再探周围情况!”

    “尊令!”

    李月此时正和几名高级将领在商讨排阵事宜,听到禀报,李月遂对大家说道:“这必是崔乾佑的试探,李嗣业将军何在?”

    “末将在!”

    “你也可领本部一万步兵迎战,李日越为叛军有名的猛将,切不可轻敌!”

    “尊令!”李嗣业接令转身离去。

    见李嗣业走后,李月又向王难得和荔非守瑜招招手,对他俩说道:“你俩可各领一万骑兵,待两军厮杀成胶着状态时,王难得将军可杀进敌阵助战,荔非给我抵住敌军的援军。”

    他见众人愕然,便淡淡一笑解释道:“崔乾佑前锋遇挫,影响了士气,他岂不想讨回来。李日越只带一万人来叫阵,岂不怕羊入虎口,他崔乾佑是在赌我唐军是君子之军,也只派一万人接战,他的后着就会突然杀上,两军交战,胜负很可能就在瞬息之间,就算我军再去接应,也可能因失了先机败下阵来,我焉能不防!”

    郭子仪笑着点点头说道:“迎春考虑果然周全,我也是同感,但就怕迎春亲自上阵。”

    李月微微一笑道:“子仪兄怎会知道我不亲自上阵呢?”说完拿起金盔、面具大步向帐外走去,走到帐门处时,他对众人说道:“诸位一起来吧!”

    众将面面相视,均不知李月何意。

    此时,李日越统领一万名步兵在一片低丘下列成双翼阵型等待着唐军,这李日越素有威名,使一把一百八十斤的合扇板门刀,其勇猛仅次于叛军另一猛将高晖,号称河北第一刀。崔乾佑派其来挑战,一个用意是想试探这支唐军的强弱,另一个用意则是想用李日越之勇小胜唐军,激起因几日前遭夜袭而低落的士气。正如李月所料,就在不远处低丘背后的一大片树林里,伏有两万骑兵,由前军主将薛嵩亲自率领。崔乾佑曾以二万军大破哥舒翰四十万大军,故对此次会战也极具信心,此时他正在三里外,率领大军替薛嵩压阵,他现在并不想立即投入大军决战,知己不知彼,素为兵家大忌,他也相信李月不会投入重军,若非如此,此子便真不值与之为谋。

    一刻钟后,唐军大营吊桥放下,一队队整齐的唐军从大营内列队走出,果然也是一万人左右,均为步兵,人人手持陌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阵阵寒意。

    为首大将,银甲银盔,身型魁梧,正是朔方名将李嗣业,他也使一口大刀,素以刀法精湛闻名于朔方军,唐军排出的阵型为“反剪”阵,顾名思义,就是象一把反过来的剪刀,刃口朝外,李嗣业及手下一千骑兵便是该阵阵眼。李日越见唐军果然只派一万人迎战,心中冷冷一笑,大喊一声,纵马向李嗣业奔去,身后的阵型同时启动,一万军队象两只拳头般尾随着主将前进,喊杀声震天,李嗣业也不示弱,挥刀迎了上去,两马在交错的一刹那,李日越横刀向李嗣业的腰间劈来,来势极为迅猛,李嗣业忙扭腰闪身躲过,反手一刀,直劈李日越后颈,不等对方低头,刀势一斜,转向对方的后背挂去,这招虚刀,迅捷无比,正是李嗣业的绝技之一:月影斩,敌手若等看清刀势再应变,可能就已经被斜肩斩断,李日越也感受到了这招的厉害,此时无论低头、闪身都无法躲过,除非甩蹬离马,可这样一来,就等于败了,但李日越毕竟是河北名将,只见他腰身一低,一招“苏秦背剑”,顺势将大刀按在背上,即使被砍实,也只是砍中刀杆,果然李嗣业的刀锋正砍在对方的刀杆上,李日越感到内脏一阵翻腾,险些呕吐出来,急忙催马跑开,这一切都发生在两马相交的瞬间。

    两将交错过后,便淹没在各自的大军之中,再也没有交手机会,两支大军迅速汇集碰撞在了一起,天空顿时变得昏暗起来。虽然是两万人的大战,但场面却没有混乱,显示出两军均为训练有素的精兵,唐军宛如两支剪刃般的锋线,在两名都尉将军的率领下,穿插纵横,试图要切开敌军的防线,将敌军支解,但叛军两支铁拳般的阵型没有丝毫破绽,反而时不时的敲打唐军一下,两支军队表现出的高超战斗技巧,让所有观战的人无不叹服。李月和众将都已来到阵前,他见叛军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极有章法,也不禁对崔乾佑暗暗点头,他亦承认崔乾佑是自他出道以来最强对手,这次会战将是异常艰难。

    崔乾佑此时已来到小丘上的一小片树林里,观察了半天,才扭头对薛嵩叹息道:“若哥舒翰军的战力能及此一成,我军也不可能创造那样的辉煌了,这个李月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可怕。”

    薛嵩不以为然地答道:“李嗣业是朔方名将,其手下皆为朔方精兵,其实和李月并无干系,再说李月之所以可怕,是因其个人勇力,其人也不过刚过弱冠而已,大帅如此高看此子,属下窃以为不公。”

    崔乾佑注视了薛嵩几眼才淡淡说道:“为主帅者,当为全局负责,李嗣业再勇,若无良帅调遣也是枉然,薛将军,你若小视此子,将来必后悔莫及!”

    薛嵩口中答应,心中却并不以为然,崔乾佑见了,摇摇头便不再提此事。

    此时李日越见两军已战成胶着状态,遂命令全军开始慢慢后撤,企图将唐军引到伏兵之地,阵前的李月见到此情景,微微一声冷笑,做了个手势,早从侧门出来伏在两边的两支骑兵,接令突然杀出,很快便插到敌后,将李日越的退路断掉,小丘上的崔乾佑似乎也料到李月有后着,他也一声令下,薛嵩率领两万援军从小丘后面杀出,接住了唐军的骑兵,六万大军在一片旷野中厮杀起来,王难得和荔非守瑜均为唐军猛将,尤其是王难得,使一对大铜锤,有万夫不挡之勇,他正遇到叛军的第一猛将高晖,在激斗了十几个回合后,俩人竟同时起了惺惺相惜之感。而荔非守瑜本来就以箭术出名,在跟了李月后,又向李月讨教了几手绝技,此时他的箭术已经能和郭子仪一较长短了,只见他连珠箭射出,箭箭无虚发,专找敌军的军官射杀,薛嵩在后面看见,不禁大怒,亲率三千骑兵,向荔非守瑜杀来,荔非守瑜只得挂上弓,一挥长枪,率军向敌阵杀去。

    就在这时,所有的人都突然听到了一声怪异的号声,低沉而刺耳,战场上的唐军精神突然一振,这是主帅出击的号声。果然,唐军营门大开,从中冲出了万匹铁骑。

第八章 会战三

    唐军大营突然喊出惊天动地的口号,大营处烟尘滚滚,万马奔腾,骑兵的黑色战旗迎风飘扬,他们的战马奔腾向前,如汹涌压来的黑云,马刀闪着耀眼的寒光,似乎要将前面的所有的拦路敌人都碾成血肉稀泥。时间就在这一刹那似乎停止了,人的耳畔只能听见轰鸣奔腾的马蹄声,只能感到大地无休止的震颤和发抖。这就是李月无坚不摧的铁骑军,只见主帅李月率先奔腾在前面,披头散发,金盔铁甲,面容狰狞无比,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一杆巨大的方天画戟,象死神的催命符,直向叛军杀去。

    唐军的士气陡然猛增,直杀得叛军节节败退,这时,叛军的后方开始传来鸣金之声,崔乾佑见势不妙,要收兵了。叛军后来的两万骑兵倒是留下一条路可以退走,但先前李日越率领的一万步兵,却被唐军紧紧困住,无法脱身,尤其是李月一万铁骑军的到来,硬生生的杀散了叛军的两翼阵型,眼看着这一万步兵要被唐军全歼。

    李日越也知道此时情况万分危急,他突然看见一唐军大将,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锐不可挡,他见这唐军戴着金盔,便猜想这极可能就是唐军的主帅李月,若能擒住此人,或许还能翻盘。

    想到这里,他一催马,径直向李月杀去。

    李月此时正在叛军阵地上横冲直撞,突然瞥见一名敌将向自己杀来,他认出此将正是刚才和李嗣业交手的叛军大将李日越,李月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由冷笑一声,挥戟迎了上去,李日越也不答话,抡起合扇板门刀便向李月劈去,李月也不避让,大喝一声,天魔戟猛地向对方大刀硬撞过去,只听一声刺耳的巨响,“嗖!”的一声,李日越的大刀竟被震飞到十几丈外,虎口裂开,鲜血直流,李日越吓得胆裂心寒,此时双臂已经酸软无力,便调马向南逃去,李月那容他跑,他左手握住天魔戟,右手抽出了心魔剑,向李日越飞剑掷去,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心魔剑又飞回到李月手中,竟将李日越战马的两条后腿齐齐斩断,顿时将李日越掀下马来,几名亲兵一拥而上,将李日越死死摁住,捆了起来。

    叛军见主帅被擒,再无战意,纷纷跪地投降。后面赶来援救的薛嵩见已无法挽回,只得长叹一声,带领残军退回了大营,李月遂命不再追赶,自此双方的首战,以唐军小胜而告终。

    崔乾佑这几日来一直把自己独自关在帅帐中,和唐军的初次接触让他不禁忧心忡忡,虽然他也知道这支唐军和自己前两次遇见的唐军不会一样,但却绝对没有料到,战斗力竟强大到如此地步,尤其是主帅李月率领的一万铁骑军,有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气势,如此,他该如何取得这次会战的胜利,巨大的压力让崔乾佑一夜间似乎老了五岁。

    今天早晨,崔乾佑就一直坐着怔怔地发愣,他的旁边放着一张血红色的信函,那是唐军主帅李月一早送来的战书。

    崔乾佑心里明白,就凭现在的士气,他能取胜的可能性只有四成,若不应战,己军的士气还会继续低落,崔乾佑一时竟没有了主张。

    “皇上驾到!”帐外的一声喝喊竟没有让崔乾佑回过神来,这时大帐门帘一掀,安庆绪笑着和宰相严庄走了进来,崔乾佑回头见是安庆绪进来,这才猛然一惊,连忙跪下道:“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爱卿似乎很是忧虑,有什么事说出来给朕听听,朕和严丞相也一起会商会商。”

    崔乾佑向严庄见过礼,遂对安庆绪说道:“禀皇上,是唐军之事,臣正在思索破敌之策。”

    “这个李月是朕的老相识了,说起来他还是朕的救命恩人,如何?对他印象怎样?”

    “臣到现在才明白史思明为什么败在他手上了,果然厉害,堪称我平生最大劲敌。”

    “你说得没错,当年父皇也看中他,可邀他不至,朕这次来大营,就是为他而来!”

    “为李月?”崔乾佑不禁有些迷惘。

    “坐下来再说!”安庆绪拍拍崔乾佑的肩膀笑笑说道。

    “乾佑可能还不知道,史思明已经降唐了,被唐廷封为归义王,河北节度使。”

    “什么?”崔乾佑大吃一惊。

    “别急!史思明名义上降唐,其实只是权益之计,朕随他一起长大,太了解他不过,此人野心勃勃且反复无常,朕得到的确切消息,此人已准备发兵河东,再夺太原,所以我们现在的大敌还是李月,从正面决战,朕也没有绝对把握获胜,但只有从后面下功夫,或许还有转机。”

    “皇上是说从唐廷上打注意?”

    “是!朕刚刚得到消息,这李月出兵前竟将李亨的钦差大臣、御使中丞崔众给宰了,在朝内引起了掀然大波。”

    “竟有此事!这李月怎会如此不智,那李亨是如何处理的?”

    “朕也以为李月这样做确实不智,但朕知道,他必是想取军心,尤其是六万朔方军的军心,他或许已经知道了李亨必不会处理他,才行此险棋,最终情况确实是这样,李亨什么也没说!不过,朕以为,此事多少会在李亨心中留下阴影,这崔众是他即位以来派出的第三个钦差,居然被杀了,颜面无光啊!”

    “皇上的意思是要从这上面做文章?”

    “是!皇上的意思就是要利用这件事做文章,昔日赵王中白起反间计,临阵换帅,导致长平之战惨败,若李亨中计将李月调回,我军获胜的机会岂不大增!崔大人善用谋,怎么想不到此计?”

    严庄笑笑接口说道。

    崔乾佑的老脸微微一红,这几个月,他确实谨慎过头,任何奇谋都不敢想,他也不得不承认此计厉害,“严相所说不错,到时就算李亨知道这是反间计,恐怕也抵挡不住强大的舆论压力了,只是不知唐廷中有没有可利用的人。”

    严庄遂答道:“这一点皇上早就想到了,命我拟出一份名单,崔大人请过目。”

    崔乾佑暗骂严庄无耻,明明是自己的计谋,还口口声声不离皇上的意思,但当崔乾佑看到那张名单时,脸色不禁凝重起来,他一指排在最前面的两人问道:“此二人难道是我们的人?”

    “非也,虽非我们的人,但他们有把柄握在我们手上,下面的人也是一样,你知道哥舒翰兵败时,有多少唐廷大臣来信愿表示效忠吗?他们若不听话,我们就将他们的信抖出去,这帮文人,是非常看重身后名声的,不愁他们不听话,皇上,你说是吧!”

    安庆绪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严相去做,崔爱卿先按兵不动,静待敌军之变吧!”说到这,三人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那张名单上当头,赫然写着李辅国和鱼朝恩的名字。

第九章 反间

    长安城,大明宫含元殿内的御书房里,李亨正在闭目养神,新纳的钱昭仪正替他按摩后颈,多少年来,他做梦也想能坐上含元殿上的大位,今天终于是让他如愿以尝了。父皇的旧书房他嫌自己下跪的身影太多,已经废弃不用,新辟了这间书房。李亨虽如愿以尝,但失子之痛,仍然让他经常从梦中惊醒,日久已慢慢成疾,前月他让韦皇后和赵王明妃商议,决定将太子李照改名为李豫,这是他长子李俶曾用的名字,李郁夫妇表示赞同,李亨遂令宗正寺备案,将李照更名为李豫,封李豫长子李适为广平王,又重开东宫,李豫由此正式入主东宫。

    让李亨头疼的另一件事,便是户部,他原来主事户部的时候,就知道大唐的财政已经捉肘见襟,当他正式即位后才发现国库几乎已空,原来的一点库存也被李琮收刮去了四川,当时恐怕连宫内的开支也无法维继一月,幸亏赵王李郁捐银一千万两,再加上查抄李琮和李瑁的家产,才得以缓过气来,这一点,他非常感激李郁,要知道当时银贵钱贱,李郁几乎已经将家产大半捐出了,也正是出于对李郁的感激,李亨便承诺他对李郁父子所说,立李照为太子,也算是实现他父皇当年对太后的许诺。

    对李月他心里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李月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太原大捷,奠实了他的登基后的最大一块基石,而且他手下的司马强、吴昊都对他有救驾之恩,就连李月本人,也是在大唐最危机的时候,挽救了李唐江山。这些大功,件件让他无从封赏,总不能让位于他吧!据说父皇也曾有这个想法。

    他没有追究李月擅杀钦差的大罪,也不敢追究,李月手握二十万大军,再加上咸阳和潼关的颜杲卿和段秀实,李月仿佛就象他卧榻之侧鼾睡的醉汉,随时可能醒来取他而代之。

    但目前的局势又偏偏离不开他,安禄山的造反声势浩大,几乎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北方,还有巴蜀的李琮未除,父皇还在他手中;还有江南的永王李璘,不承认自己的帝位。此外还有河南的李希烈、淮西的田神功、淮北的来王真、浙东的尚衡、殷仲卿等都拥兵自重,不听朝廷调度,还有旧患吐蕃、南诏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些全都是棘手的问题。想到这,李亨不禁心烦意乱,他向钱昭仪挥挥手,命她下去。这时,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一个折子,他不禁心中一动,这是李月昨日加急送来的,除了报告首战告捷、擒敌大将李日越外,还向李亨提出一个战略建议,目前已有消息,史思明虽已降唐,但并不安分,不断招兵买马,并准备出兵太原,趁唐军主力在潼关一带的时机,扩大地盘,而现在河东一带只有李光弼军二万余人,长安新募之军还需时日训练,所以李月建议向回纥葛勒可汗借兵,河东就由和回纥有交情的郭子仪为主帅,调李光弼到潼关替郭子仪之职。

    向回纥借兵,这是李亨早就有过的想法,但他后来见唐军节节胜利,遂按下了这个念头,不料李月再次提起,李亨思量再三,又和韦见素、李泌、李郁、裴冕、崔涣等商量后,决定先派史思明旧上司乌承恩出使河北,监视史思明,同时派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崔涣为使,出使回纥,商讨借兵一事,又封邠王之子李承为燉煌王,令他随崔涣使回纥和亲,迎娶葛勒可汗之女毗伽公主。

    “可是陛下,葛勒可汗指明要李月大将军为毗伽公主之婿,让李承去,是否妥当?”韦见素向李亨谏道。

    “可李月已有正妻,父皇亲封的敏妃,若让毗伽公主为偏室,岂不是更不妥!”

    “微臣倒有一折中之计。”一旁的新任御使大夫裴冕说道。

    “快快讲来!”

    “臣听说葛勒可汗还有一女,年方十五,正等待陛下册封,不妨让李承迎取该女。”

    李亨沉吟了一下,“也罢!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传朕旨意,册封葛勒可汗次女为北伦公主,命燉煌王李承赴回纥迎娶北伦公主。”

    几天后,长安城开始流传着一些李月的小道消息,说李月有太上皇密旨,可登大位,但因不得其位,借杀御使钦差来泄私愤,其实是藐视新皇。开始时,小道消息只在一些酒楼及烟花之地传播,但到后来,消息越传越广,事情越传越严重,竟到了李月欲拥兵废帝,长安城也由此开始不安起来。

    这日,兵部侍郎杜鸿渐下朝回到家中,此时已是掌灯时分,由于兵部尚书由李月领,另一名兵部侍郎段秀实目前身在潼关,故兵部的具体事宜都由杜鸿渐来操作,握有实权。门卫见老爷马车到家,纷纷上前伺候,这时又一辆马车由远而近,有人认出驾车之人,连忙向杜鸿渐禀报:“老爷!好象是吏部崔大人的马车。”杜鸿渐知道这个吏部崔大人必然是崔漪。

    崔漪,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有制诏之权,也是一权臣,他便是被李月所杀崔众之兄,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崔涣之侄,现在崔氏势大,已经压过了长安另外两个望族韦氏和裴氏。崔氏、韦氏和裴氏还有皇族李氏被称为大唐的四鼎,从高祖时起,其宗族便遍布于朝野,掌握着大唐的国运,李亨就是得到崔氏和韦氏的全力支持才能顺利登位,而不需等到李隆基的退位诏书。四大世家以外,从前还有个长孙氏,后来逐渐凋零。除去高高在上的李氏,其余三大世家素来治家极严,所以也人才辈出,以致百年繁荣不绝,几乎每年的进士科举,几大世家及其门生都要占去很大一部份,前相陈希烈就曾是韦家的门生,夫人韦氏也是韦家之女。这次崔众被李月所杀,悍然侵犯了崔氏的尊严,崔众仅为一文人,只因不懂军规便被一武夫所杀,激起了崔家的极大愤慨,连赵王李郁和太子李豫也要上诏请罪,不料却被李亨强行压下,众人也隐忍不发。随着流言的传播,崔氏家族愤慨之心再次兴起,崔漪便是崔家的对外联络人,此时他下朝后便径直来找杜鸿渐。

    崔漪的马车来到杜府,他下车后,竟发现杜鸿渐站在一旁等候,显然杜鸿渐也尚未回家,崔漪急忙拱手道歉,“真是抱歉!杜大人还未进府,是我的疏忽,不该此时来访,改日一定罚酒三杯!”

    “崔大人既然愿被罚,不如现在就罚如何?”

    崔漪一怔,随即会过意来,和杜鸿渐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崔大人请!”

    “好!久闻大人府内藏有美酒,今日就不客气了。打扰!打扰!”

    崔漪刚要进府,只见府内迎面走出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见到崔漪,有些迟疑,便侧身站在一旁。

    “崇儿有事要出去吗?”后面的杜鸿渐见了问道。

    “不是,爹!娘让我出来看看。”

    “崔大人,这是犬子杜崇,崇儿,这是吏部崔大人,快来见礼!”

    杜崇连忙向崔漪跪下欲行大礼,却被崔漪一把扯起来,

    “不用如此见外,快快起来!”

    将杜崇拉起后,崔漪又打量了他几眼,不禁赞道:“果然是玉树临风,杜兄好福气!”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枚玉戒,递给杜崇:“这是昨日贵妃娘娘给的,权作见面礼吧!”

    杜崇不敢接,眼睛直看着父亲,杜鸿渐犹豫了一下便对儿子说道:“既然是崔叔叔的心意,你就接过来吧!”

    杜崇低头接过,向崔漪躬身致谢后对父亲说道:“孩儿去读书了。”

    “去吧!”

    “犬子现在国子监读书,今年已中举人,准备明年考进士,以后还请崔大人多多关照!”

    “好说!我们朝内现在实缺甚多,杜大人可要抓紧啊!”

    杜鸿渐佯做不懂他的意思,将崔漪让进府内。

第十章 朋党

    饭后,杜鸿渐和崔漪进客厅入坐,崔漪笑着对杜鸿渐说道:“今日得品杜府的葡萄酒,十分满足,改日我请杜兄到我府上小酌,如何?”

    “那就先谢过崔兄了,不知崔大人是为何事而来?”

    “既然杜大人问起,我就不妨直说了。我是为舍弟含冤被杀一事而来!想必杜大人也知我的意思。”

    “崔中丞之事我也十分痛心,上次我也上折子给了皇上,希望皇上能明鉴,不过却被皇上原样退了回来。”

    “杜大人之心意,我们崔家万分感谢,最近的流言,大人可否听闻?”

    “流言非语不足为信,我也是朔方军中出身,虽是文职,却也知道现在大战将起,若皇上听信流言,恐非我大唐之福,当然崔中丞之事也不能不了了之,我的意思是等此战结束后,再谈不迟!”

    崔漪碰了个软钉子,但他还是不甘心地说道:“我已征到三百余名大臣的签名,要求罢免李月,下狱问罪,也不须大人牵头,只要在后面附个名便是了。”说完拿出一个厚厚的折子,上面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杜鸿渐眼尖,他一眼看到为首的名字竟是门下侍郎裴士淹,想了想便答道:“说起来,李大将军现在还是我的顶头上司,我若签名,岂不被人所诟病。崔大人请放心,若皇上问起,我直言便是,我亦认为,崔中丞虽犯军规,但由李大将军杀之,确实不妥,明显是藐视皇上。”

    崔漪见杜鸿渐不肯签名,便收回名册,笑笑说道:“另有一家事,望杜兄不要推辞。”

    “哦!崔兄说说看!”

    “我听说贵公子尚未有婚约,我有一内侄女,品貌皆好,是太常寺卿崔圆之女,不知杜兄是否愿和我崔氏结个亲家?”

    杜鸿渐心一跳,他知道这才是崔漪今天上门的真正目的,现朝内朋党之势已初现,从刚才的签名可知,裴家已和崔家结盟,而自己手握兵部重权,却无政治背景,正是几家争夺的重点对象。

    想到这,杜鸿渐喝了口茶,微微一笑说道:“实不相瞒,前几日韦相专程上门,也是想和我结个亲家,我答复让我考虑几天,崔兄却又提喜事,好生让我为难。”

    崔漪心中一惊,没想到韦见素竟然先下手了,他沉吟一会儿说道:“高陵县物产富饶,人丁充足,易出政绩,几任县令都已高升,若贵公子能中进士,我可以安排他去高陵县做县令锻炼几年,杜兄看如何?”

    “崔兄美意杜某心领,只是此事还须和贱内商量,过几日再答复崔兄吧!何况还有韦相那里须回应,唉!我好生为难。”

    “搅扰杜兄已多时了,我就不再打扰,先告辞了!”

    “哪里!崔兄能来,令我蓬壁生辉,改日我再去打扰崔兄,崔兄可别哭穷哦!”

    说到这,两人哈哈大笑。崔漪遂告辞而去。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本族的京兆伊崔光远,这崔光远自持和李月交好,根本不把崔家宗主崔涣的命令放在眼里,借口公务繁忙,几次族会都没参加,明显要将此事置身于外,让崔漪又气又无可奈何!崔涣已经答应崔光远可不参与此事,但崔漪却并不甘心,一心想说服崔光远。

    就在崔漪拜访杜鸿渐之时,在大明宫,宰相韦见素正在探望病重的韦皇后,曾任兵部尚书的韦见素是李月的支持者,倒并不是感激李琮政变失败后李月将其请出,而是李月杀崔众,实在是大快其心,若让崔家人做御史,尤其是这个狂妄自大的崔众,不出三年,他韦氏一门都该被贬回家抱孩子了。虽然最后御史一职被裴家宗主裴冕拿到,但这裴冕老成持重,是决不会轻易出手的,想到这,韦见素又有点沮丧,他本来是推荐前礼部尚书李麟做御史,怎奈李麟曾有地下武器交易之嫌,被崔涣点出,李亨遂不用,乃命崔涣所推荐的裴冕替代退仕的房琯为御史大夫,作为报答,裴冕答应全力支持崔涣推倒李月。

    “宰相在想什么?”韦皇后在病榻上轻轻地问韦见素。

    韦见素一惊,才缓过神来答道:“最近朝内流言又起,是针对大将军李月的,说他拥兵自重,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更有甚者,竟说他有谋逆之心。”

    韦皇后叹了一口气道:“李月若想夺位,在驱逐李琮后就完全可为,何必等到今天?这些流言蜚语不利于军心稳定,我当请皇上重责。”

    “皇后养病要紧,这些话我来给皇上说吧!”

    韦皇后惨然一笑:“我儿死后,我也随之心死,要不是不放心皇上,我可能早就去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是撑不了几天了,这样也好,我就可以早点见到我的俶儿和仅儿了。”

    这时,有宫人报:“皇上驾到!”

    韦见素低低对韦皇后说道:“若皇上问起,切不可让崔贵妃做皇后!”

    韦皇后闭目不答,韦见素无奈,只得告退离去。

    门口正遇见前来探病的李亨,韦见素连忙跪下,李亨知道他也是来探病的,心中一叹,便让韦见素离去。

    韦皇后见皇上进来,连忙挣扎着要坐起来,李亨忙上前将她摁住,“皇后不要多礼了!”说完便坐在她的旁边。

    韦皇后坐不起来,只好握着丈夫的手说道:“皇上也要保重身体啊!”

    李亨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往日的恩情都涌上心头,不由心中一酸说道:“御医也说了,皇后其实并无大病,只是心病难治,人已经死了,皇后就看开点吧!”

    韦皇后眼睛一红答道:“皇上看得开吗?”

    李亨闻言禁不住泪水狂涌而出,两人半天才止住悲伤,韦皇后想起刚才兄长所言,便问道:“臣妾若有不幸,皇上欲立谁为后。”

    李亨心中难过,摇头不语,韦皇后喘了几口气说道:“皇后乃国家根本,切不可小视,崔贵妃年纪尚小,不能母仪天下,不可立。而张淑妃随皇上多年,又是系儿生母,臣妾以为立她较妥当。”

    李亨知道这是她临终前的遗愿,不忍拂她意,便含泪点头答应。

    “皇上,还有李月一事,他们一家对我们恩重如山,皇上不可随便听信谣言,临阵换将,重蹈长平之战覆辙。”

    李亨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韦皇后一阵猛咳嗽,苍白的脸色变得潮红,李亨便说道:“皇后好好歇息吧!朕明日再来看你。”

    “皇上!”韦皇后见李亨要走,忍不住叫道。

    “皇后还有什么事吗?”

    韦皇后摇摇头,最后低低说道:“皇上也要多保重啊!”

    李亨点点头,嘱咐了几句,便离开后宫,向御书房走去。大太监李辅国一直跟在他后面。

    走到一半时,李亨突然问道:“最近朝中大臣有什么异动?”

    这李辅国受命设“察事厅子”以监视百官行动,见李亨问他,便回答道:“回皇上话,奴才得知,这几日吏部侍郎崔漪频繁拜访百官,似乎在征集百官签名。除此外,前几日御史裴冕以给崔涣饯行为名去了崔府,在里面呆了两个时辰。”

    李亨冷冷一笑,不用说,这必是和李月杀崔众有关,不过崔家和裴家走得太近,不是好事,他又想起适才皇后之言,遂下了决心,待韦皇后过世后就立张淑妃为后,决不能考虑崔贵妃,不管她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崔家不能再势大。

    “静忠,你随朕三十几年,朕知道你忠心不二,朕来问你,你对李月如何看?”

    李辅国心中狂跳,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但他还是忍住,遂跪下说道:“奴才是内官,不便妄议朝政。”

    李亨赞赏的看了看他说道:“朕并没有那么多忌讳,只要忠心朕的人,不管他是内官还是外官,朕都会重用,你说说吧!朕不怪你。”

    李辅国心中大喜,便诚惶诚恐地说道:“奴才不懂军国大事,只知道忠心皇上,奴才觉得,这李月似乎兵权太大,几乎把所有的兵都握在了手中,自然藐视一切,杀崔众不过是他内心的一个写照,谁得罪他,便杀谁。这是奴才心里的真实想法,奴才不敢隐瞒皇上。”

    李亨一呆,李辅国的话击中了他的心病,他脸色一变,拂袖而去。

第十一章 朝议

    李郁也听到了这几日长安的流言,说实话,儿子杀崔众,这是他绝对想不到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儿子会做出这种政治上的傻事,得罪了朝中第一大世家。但事实却是李月真杀了崔众,李郁顿时傻了眼,考虑再三后,他决定向皇上递请罪状,以表明自己的态度,最后皇上没有追究,才让他略略放心。不过四十几年的隐忍和对历史的熟知让他明白,皇帝的逆鳞是不能轻触的,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李月杀钦差,正是触动了皇权威严的逆鳞,李亨决不会不放在心上,只是现在不说罢了!他开始思量对策,如何度过此关,他最关心的是长子的皇位,虽然已经入住东宫,但地位绝对不是稳如磐石的,李亨仅剩的另一个儿子越王李系,虽失左手,但据说并无大碍,目前已弃武从文,刻苦读书。还有宫内传来消息,崔贵妃已有身孕,若是儿子,极有可能威胁长子的地位。他捐出大半家产,就是要提醒皇上实现当日的诺言,现在朝局异常复杂,几大世家明争暗斗,虽然自己已经是宰相,长子为皇储、幼子握重兵,但在朝内却没有多大实权,说不在乎权柄,他李郁自己也不相信。

    李郁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当时在李琮被驱逐出长安后,他或许应该听李月的劝,强行登基,而不用象现在患得患失了,可当时自己为什么不肯登基,一定要拥戴太子呢?对了,是史书,自己害怕在史书上遗臭万年,还有太子的许诺,立自己子为储。李郁不由苦笑一声,他终于明白了李月杀钦差其实是在发泄心中对自己的不满,这时突然思念远在扬州的妻子来,分别已快二年了,要不是考虑路上不安全,他早就将她们接回来了。

    流言的再起,让李郁不得不思考后路,当务之急是要消除皇上对自己的猜疑,还有要和崔家达成谅解,为了照儿的未来,他不得不有所取舍了,月儿闯的祸,就让他自己去承担吧!想到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早朝,数百名大臣三呼万岁后,便列班而坐,李亨高高在上,看了看群臣,首先问户部道:“潼关催粮一事,是否办妥?”

    由于户部尚书崔涣出使去了回纥,户部侍郎苗晋卿出列答道:“已办妥!从凤翔府调库粮二十万石,中书令李相国已亲自去督办了,请皇上放心!”

    李亨点点头又问道:“李相国事事躬亲,众爱卿可以他为榜样,另外还有什么事要奏?”

    李郁见崔漪给裴冕使了个眼色,后者点头取出一本要奏,便抢先一步出列奏道:“臣有本要奏!”

    “相国请说!”

    “臣一直有头疼病,这几年愈发严重,稍一繁忙便头痛难忍,所以臣想辞去一切职务,在家养病,乞望皇上恩准!”

    李郁一语出,殿内顿时一片窃窃私语,连崔漪也大出意外,不由对李郁心生好感,他明白这是李郁的谢罪之举。李豫则在一旁暗暗感激父亲的大义,他昨日便和父亲谈过此事,这确实是不得已之举。

    李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爱卿确实应以身体为重,准奏!还有李朗已经是老工部了,朕就封他为工部侍郎吧!”

    李朗大喜,他连忙出列跪下,和父亲一同说道:“谢主隆恩!”

    李郁顿时感到一阵轻松,看来皇上是接受自己的让步了。就在这时,御史裴冕出列奏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他见李郁先辞相位,知道这是李郁的示好,但箭已在弦上,岂能不发,李郁是李郁、李月是李月,两者并无直接关联。

    “裴爱卿欲奏何事?”

    “臣和一班大臣弹劾兵部尚书李月,擅杀钦差大臣,望皇上严惩!”说完递上了厚厚一叠签名折子。

    李亨看着这个折子,心中不由有些恼怒,这不是在逼自己吗?李月杀钦差,难道自己不知道吗?上次退回去了,这次又重新提起,崔家的势力真是这么大吗?

    裴晃见李亨不语,以为他是在担心李郁的面子,便又说道:“李相国虽教子不严,但他已经谢罪,臣深感敬佩,但李月本人至今逍遥法外,让人心寒,还望皇上不要手软。”

    这时,一人站出来说道:“皇上,臣以为裴大人此言不智!”

    李亨闻声看去,见是韦见素,便问道:“韦相请详说!”

    韦见素看了一眼裴晃,昂声说道:“现大战正酣,事关我大唐安危,裴大人置我将士用命于外而不顾,为泻一己之愤,竟要临阵换将,若安庆绪知晓,非引大人为知己不可!”

    裴冕怒极,指着韦见素骂道:“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通贼吗?我为御史,有人有不臣之心,我自然要弹劾,倒是韦大人,一心想替李月开脱,难道他杀钦差是应该的吗?”

    “擅杀钦差自然有罪,但追其罪并非此时,连皇上都知道前军军粮要紧,你怎么就不知道军情的轻重缓急呢?”

    “不处理李月,何以振朝纲,李月定罪,还有郭将军,让他做主帅便是,可藐视了皇上,这便是天大的罪,一日不定,朝纲不稳!”

    “你以为换了郭将军就可以了吗?那士气呢?那军心呢?真是腐儒之见。”

    “你!我们朝廷三百多大臣都认为其有罪,难道这三百多人都不懂大局,唯有你知道吗?”

    “二位爱卿不要吵了,韦相顾全大局,裴卿铁面无私,朕很高兴有二位这样的臣子,崔众被杀一事,朕已有了定论!”

    就在这时,远远的听见午门外隐隐有喧哗之声,李亨不禁停下来问道:“外面何故喧哗?”

    有太监急忙出去打探,不一会儿,羽林大将军司马强进来禀报:“外面有数千老人说代表数十万长安百姓替吴王伸冤,还有万民书。”说完一招手,几名侍卫抱上来厚厚几大卷纸,上面写满的名字的指印。

    韦见素暗叫不好,百姓虽然是好意,但此时却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明摆着在百姓眼里,李月要比皇上重要。果然李亨的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勉强笑着说道:“李月深得民心,这不是偶然,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罢!看在百姓的面上,朕就轻罚李月。传朕旨意,李月擅杀钦差,本是大罪,但念其积功甚伟,朕轻罚于他,罚俸半年,免其兵部尚书一职,另任剑南节度使,兵部尚书一职,由李麟接任。另外封郭子仪为代国公、刑部尚书、河东节度使,调往太原总督河东兵马;升李光弼为朔方节度使,郑国公,调往李月军中为副帅,另调四镇节度程千里为上党节度使,受郭子仪节制,共同讨贼!”

    韦见素叹了口气,皇上此举,明显是分了李月军权,但确实也是轻罚,不过命李月为剑南节度使,恐另有深意。

    裴冕见皇上已开金口,虽不太满意,但毕竟也是处罚了,给了崔家面子,便和韦见素同时下跪道:“皇上圣明!”

    李亨见解决了此事,心中算放下块大石,遂对韦见素和裴冕说道:“你二人同殿为臣,虽意见相左,却不可伤了和气,朕命光禄寺赐宴一席,替两位消气,这本奏折就还给裴爱卿吧!”

    “臣等不敢!”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后殿传来,李辅国冲进大殿,带着哭腔说道:“皇上,大事不好,皇后娘娘,她!她!她去了。”

    李亨手一松,裴冕的奏折落在了地上。

第十二章 擒王

    至德二年八月,韦皇后薨,帝哀痛之极,群臣劝慰良久,方才进食,这时裴冕进言:“国不可一日无母,现崔贵妃已有身孕,可立为后。”

    但韦见素和李泌皆反对,崔贵妃尚年青,不能母仪天下,而张淑妃已有子越王,可立为后,帝然之,遂立张淑妃为后,史称张皇后。至德二年十月,韦见素献其最幼的族妹于帝,李亨纳之,封为韦德妃,又受兵部尚书李麟之荐,封韦见素妹夫张均为大理寺卿。赵王李郁罢相,闲置在家,李亨便让其管太庙,为李氏宗族之长。

    至德二年九月,唐军于新店大败叛军,斩敌十五万,崔乾佑和安庆绪逃回洛阳,李月不误军机,顺势包围了洛阳,至德二年十二月,安庆绪见洛阳难保只得放弃,领不到五万残军逃至邺郡,只剩一座孤城。唐军终于光复了洛阳,消息传到长安,举国欢庆,李亨大喜,厚赏三军,封李月为驃骑大将军,领五千户,京内赐美宅两座,至德三年一月,崔贵妃产下一子,取名李稠,封颍川王,此时韦德妃、钱昭仪也先后怀孕,李亨遂改元为乾元,以示庆贺多喜临门。

    小雨淅沥的下了几个星期,虽然此时已是盛夏,但这场连绵的雨却是几十年来少见,奉命驻扎在的安邑县附近鱼脊岭的五千唐军,因连日阴雨,官兵的被褥都已发霉,不少人还感冒生了病,李抱玉遂和荔非元礼商量,是否换一个干燥点的地方,荔非元礼也有点感冒,他便对李抱玉说道:“这个鸟天气,我还平生头一遭遇到,派出去找地方的斥候们,有没有回来?”

    “大部分都回来了,只有去北面的斥候没有回来。”

    “我觉得索性取了安邑县得了,何苦在野外受这个鸟罪!”

    “大帅的将令你敢不听!”

    “我才不在乎呢!违了令,先杀的是你。”说到这,荔非元礼咧嘴笑了起来。

    李抱玉又好气又好笑,拿荔非元礼没有办法。

    这时,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

    “斥候回来了!”李抱玉和荔非元礼对望一眼,一起向帐外走去。

    “如何?找到了合适的驻营地吗?”不等斥候开口,荔非元礼便抢先问道。

    “禀报将军,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但我们发现一个重要的情报。”

    “什么情报?”李抱玉沉声问道。

    “我们在安邑县附近,发现一支军队从东向西开去,这支军队约二万人,奇怪的是这支军队仪仗极多,不象是寻常的军队。”

    两人都沉默思了,突然李抱玉问道:“这些仪仗的颜色是什么?”

    “主要是杏黄色。”

    “安庆绪!”李抱玉和荔非元礼异口同声的叫起来。

    “只能是他,否则谁敢用帝王的黄色。”荔非元礼兴奋的说道。

    这时一个大胆的念头从李抱玉脑海里不可抑制地疯长起来,他来回走了几步,对荔非元礼说道:“走!到大帐去,我有事和你商量。”

    “抱玉兄的意思是阻击安庆绪的归路?”

    “是!现在我们是一支奇兵,敌人并没有发现,如果是奇袭,以五千对两万并不一定是劣势,况且,如果我们得手,势必会影响崔乾佑的战略部署,为大帅赢得胜机。”

    “那要不要向大帅汇报?”

    “当然要,也不知安庆绪何时归来,应该还有时间,先观察几天再说!”

    此时在唐军的帅帐内,郭子仪正在和李光弼办理交接手续,李月在一旁监交,很快,简单的交接手续便完成了。李月又安排一桌酒席算作替郭子仪饯行和李光弼的接风,喝了几杯酒后,李光弼终于忍不住说道:“迎春老弟,这次朝廷处罚你,似乎你并不在意?”

    李月笑笑说道:“我在杀崔众的时候,就已经权衡过了,仅免去兵部尚书,比我想的要轻了很多。”

    “可你父亲也因此罢相!”郭子仪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李月闻言脸色一黯,良久,他才轻轻说道:“父亲年事已高,就让他歇息一下吧!”

    郭子仪心里暗暗一叹,知道李月言不由衷,便不再提此事,转了一个话题问道:“迎春和家人分别已快两年了吧!什么时候把她们接回长安呢?”

    “只是中原不安定,怕路上有失,前日得家书,含烟生了病,更不便远行,所以想等这次会战结束后,再把她们接回长安。”

    “迎春老弟,可皇上为什么要封你为剑南节度使呢?”李光弼心中依旧在想着朝廷之事。

    李月淡淡一笑道:“以光弼兄之智,难道想不透皇上的心思吗?”

    “难道真的打算要调迎春去打巴蜀吗?区区李琮,派我手下一名大将足矣!有必要让迎春去吗?一个安庆绪,一个史思明都是极难对付之人,这一点难道皇上不明白吗?”

    “光弼!不要擅评皇上。”郭子仪脸一沉,对李光弼说道。

    “或许对于皇上来说,巴蜀的李琮要比安庆绪重要得多,帝王之心,非我等军人能度,来!喝酒。”

    李月岔开话题,向二位劝酒,虽说是喝酒,但军内严禁饮酒,故以茶替代。

    当天夜里,郭子仪便带领二万朔方军及大将仆固怀恩和白孝德北行而去。

    夜里,李月正和李光弼会商军务,突然听见王元楷的声音:“大帅,有紧急军报!”

    “进来!”

    王元楷现在是李月的亲兵统领,另一名统领莫言借给郭子仪一同北上了,想凭借他在回纥军中赫赫威名能在将来发挥作用。

    王元楷进来后,递给李月一管鸽信,随即行个军礼离去。

    李月拆开信,端详了其中的内容,不禁面露喜色,对李光弼说道:“安庆绪已经来好久了,就在敌营之中,抱玉他们想在安庆绪的归途时截杀。”

    “这会不会是崔乾佑之计?以诱我军。”李光弼沉思了一下答道。

    “我想应该不会,这次朝廷之事,极有可能和安庆绪的到来有关,不过抱玉之计若能实现,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你说呢?”

    “我看可行!而且我觉得此时洛阳必然空虚,不如趁势袭之。”

    “也对!来人,让方剑将军速到我大帐来。”

    不一会儿,方剑大步进来,多年的军旅生涯,已将当年的富家子弟锤炼成了一名百战将军,他走近李月身边,单膝跪下沉声说道:“末将参见大帅和李副帅!”

    “方剑,你的太清道练得如何了?”

    “禀大帅,我在前年就突破第四层了,后来便一直没有进展。”

    李月点点头道:“突破第四层就可以堪称顶尖高手了,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可领五十名会武功的高手,带十只火药桶,绕道去安邑县附近的鱼脊岭和李抱玉汇合,听命于他,并替我带一封信去。”

    “末将尊令!”方剑返身离去。

    “为何不多带点兵?”旁边的李光弼问道。

    “崔乾佑已布下层层哨卡,兵多了会引起他的注意。”

    二天后,方剑率领五十名高手,翻山越岭找到了唐军,李抱玉和荔非元礼见方剑来,大喜过望,他们打开李月的信,见上面只有八个字,“截击贼首,东袭洛阳。”

    李抱玉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此战的关键就是引安庆绪返回,从安邑到洛阳有两百里,我们骑兵一天便可赶到,我是这样想的,荔非和方剑将军一起来参谋参谋!”

第十三章 决战

    东都洛阳,这个仅次于长安的大都会,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洛阳之所以被各朝各代看中,是因其在战略地理上有中原图大之势,得洛阳,也就得了中原,当然也因为它无纵深防御,所以屡屡被战火摧毁,又屡次重建。

    在本朝,高宗和则天皇帝都非常喜欢洛阳,长期在这里生活,被封为东都,和长安一样,它也设有各级官衙,只是比长安低了一级。安禄山本人也非常喜欢洛阳,攻下洛阳后,便决定定都于此,也正是这样,丧失了最佳战机,被李月所乘,重新在潼关布防。

    大燕国之军,主要分为三块,一是洛阳驻军,约十万,另外就是范阳的留守部队,也是十万左右,再就是分布各地的零星部队,约五、六万。太原战役后,史思明占领范阳,把十万留守军队纳入囊中,

    崔乾佑又带走二十万大军,加上这次安庆绪西行,现在洛阳几乎就是一座空城,仅五千守军,由大将蔡希德率领。

    这日,蔡希德突然得报南面五十里处发现一支骑兵,约五千骑,不知是何处部队,蔡希德大惊,现大军都被派往新店,连皇上也去了,偌大洛阳城,仅五千军,如何应对?

    但蔡希德也是用兵大将,他立刻发信到前线,催安庆绪马上返回。又将城外民众全部迁入城内,吊桥高挂,又布下疑兵,似乎有数万军守城。

    所来骑兵正是李抱玉一军,他们脱去军服,扮做马匪,绕道南面佯攻洛阳。李抱玉也知道,自己一来兵少,二来无任何攻城器械,就想攻下高大坚固的东都洛阳,实在是不太可能。所以他的目的就是佯攻,把安庆绪引回来。李抱玉军驻扎在城外,为迷惑敌军,军营里整天乱哄哄的样子,城上的蔡希德看在眼里,并不理睬,尽管有手下请战,皆被蔡希德所拒,倘若中了敌军的诱兵之计,那洛阳可就可能不保。

    过了两天,李抱玉终于得报,安庆绪东归,遂领五千骑兵向南撤去,绕道返回安邑。安邑县县令石纹现已投降大唐,前来联系的是唐将方剑,为防万一,他并没有将计划告诉石纹,直到李抱玉率军返回后,才由李抱玉把计划告诉了石纹。

    石纹也是进士出身,他虽闻此大事,但却并不慌乱,只是担忧安邑县民众的安全,在和大家商议后,最后拟出了一个方案。

    安庆绪在得知洛阳被不明身份的骑兵偷袭后,不禁又惊又怒,遂决定立刻返京,崔乾佑担心其安全,欲增兵护送,但安庆绪断然拒绝,若能战两万军者,我军早就腹背受敌而败。

    崔乾佑还是不放心,派大量斥候在沿途搜查,最后确实没有异样,才放安庆绪回京,这时崔乾佑也发现了唐军的变化,有军队北上,唐廷的消息,他也得知了,虽然没有能把李月调走,但唐军的军心也多少受到了影响。雨一直下个不停,但崔乾佑已命己军暗暗准备,就等最好的时机出击唐军。

    安庆绪一行走得并不快,他这几天也因连日的阴雨感冒了,几十年硬朗的身体,在登基后倒变得赢弱起来,想想这几个月的放荡生活,安庆绪心中不禁一热,他此时非常渴望回到后宫。

    “传朕旨意,今夜不再驻扎,直接过安邑县。”

    车仗又行了一个时辰,再走三里,就是安邑县城了。这时,有人来报:“安邑县县令石纹在路旁接驾。”

    安庆绪挥挥手道:“不用见了,命他给士兵准备一些干粮便是。”

    说完便将石纹等人晾在一旁,车仗继续前行。埋伏在城头的方剑远远的看见浩大的车仗已经靠近,他便命令手下将火药桶准备好。安庆绪的銮驾在队伍的中间,由数十辆一模一样的十六驾马车组成,眼看着浩浩荡荡的敌军开进了城内,安邑是个小县,城内百姓仅一万多人,所有的百姓都已被疏散到城外,因为皇帝的路过,家家均关门闭户,只有一些由方剑手下扮成的衙役在路上来回巡视。

    方剑见中间的銮驾已上了吊桥,他不知道哪一辆坐有安庆绪,便低低一声命令:“点火!”

    只见十个火药桶从城楼上抛了下来,顿时一阵猛烈爆炸,将护城河上的吊桥炸得粉碎,由于新式火药已用尽,李月军中的都是老火药,威力逊色了很多,尽管如此,还是将几十驾马车惊得大乱,安庆绪在数百名亲兵的拼死护卫下,从车中出来,骑马沿东门向城外冲去,刚出东门,突然喊杀声大作,无数唐军铁骑从四面八方杀来,安庆绪无奈,只得重新退回城内。李抱玉等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向滞留在城外的一万多叛军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猛攻,由于没有指挥,安庆绪的仪仗军很快便崩溃,四散奔逃。

    安庆绪心中叫苦不迭,忙命人紧急向崔乾佑求援,自己把已进城的七千兵力集中起来,准备随时突围,李抱玉在击溃城外的敌军后,又借助方剑的内应,当夜便攻下了北门,杀进城来。安邑城内顿时火光冲天,两军开始了艰苦的巷战。

    安庆绪见无法回洛阳,只得在数千亲卫的死命护卫下,开了南门,向崔乾佑驻军方向逃去,唐军紧追不舍,双方且战且走,慢慢的安庆绪手下只剩下两千多人,而唐军也剩下三千多骑。

    随着残军的不断逃回,皇上被截杀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营,叛军开始人心惶惶,崔乾佑得知皇上被唐军重军伏击,现生死不明,不禁大惊失色,遂命大将安太清,率三万骑兵,火速去救援安庆绪,又命营内严禁谈论此事。

    安太清刚走,早等待多时的李月见叛军已有了异动,知道必是李抱玉开始行动,遂一声令下,前军和中军的十万大军向叛军大营杀去,不到一千步时,随来的投掷机猛然向叛军大营投掷了数百只火药桶,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空,叛军大营前的防御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崔乾佑也不慌张,指挥大军迎战唐军,双方在狭长的平原上混战在了一起,数十万人大混战的场面极为壮观,也极其惨烈,天地也为之变色。此时唐军的两万朔方军主力已随郭子仪北上,又有近十万军为半年内新招募的农民,无论组织及战力,都要逊于叛军,再加上崔乾佑指挥有方,用兵如神,所以不是趁叛军军心不稳,鹿死谁手,也未为可知。

    唐军布蝎阵攻击对方,左军李嗣业和王难得率领二万军为左钳;右军由王思礼和李若幽也率领二万军为右钳;中军则由李光弼率领荔非守瑜及白孝德率五万军为主力。而那支最可怕的蝎尾,自然是李月和他的一万铁骑军担任。

    李月亲率一万铁骑军,在敌阵中纵横杀戮,一次一次冲击敌军的中军,但崔乾佑凭借兵多,以密集的盾阵和枪阵竟抵住了唐军铁骑的犀利进攻,两军平分秋色,战成了胶着状态。

    这一仗一直杀到天黑,双方都损失惨重,唐军的后军也被迫投入,这时两军士兵的体力都已透支殆尽,双方全凭一股士气在苦苦支撑,谁也无法撤退,谁先撤退就意味着溃败。

    李月的铁骑军已攻破了敌军的左翼,亲自射死了敌军大将安元焕,重新转攻中军,但崔乾佑的三万核心中军也是精兵中的精兵,训练多年,尽管铁骑军的进攻猛烈,但始终不能攻破,看着敌军强大的战力,李月心中暗叫侥幸,没想到叛军的战斗力竟如此强大,崔乾佑确实调度有方,堪称名帅,这次郭子仪带走两万朔方精锐,而李光弼却空手而来,若不是李抱玉等奇袭安庆绪导致叛军军心不稳以及分走部分军队,那今天他李月极可能就要饮恨沙场了。

    就在天即将黑尽的时候,突然东面尘土飞扬,一支唐军猛然杀来,直插崔乾佑后背,来的正是李抱玉等率领的三千多铁骑,他们见有大军来接应安庆绪,便抛下安庆绪,直接杀奔战场而来,这三千骑兵虽不多,但在两军都精疲力竭之时,无异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尤其是方剑,勇猛无比,竟将敌军高高的帅旗砍倒。

    随着敌军帅旗的倒下,唐军士气猛涨,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唐军倾斜,首先崩溃的是叛军的后军和前军,前军大将薛嵩领二万军欲击溃李月的铁骑,不料反被包围,随着帅旗的倒下,他的军中开始有士卒逃跑,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大规模的溃逃终于发生,薛嵩喝令不止,最后自己也被李月亲手挑杀。

    十几万大军在前军和后军溃逃的影响下,终于被唐军击溃,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逃跑的叛军,唐军顺势追杀,除了崔乾佑在两万精兵的护卫下和安庆绪一起逃脱外,连前去支援安庆绪的三万叛军在内,共十五万大军被唐军所歼,降者不计其数,但这一役,唐军也付出了近四万人的代价,大将荔非守瑜也不幸阵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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