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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全文阅读

作者:姒锦     御宠医妃txt下载     御宠医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6章 不翼而飞!!

    若说在这个陌生的世道,还有谁能让夏初七撂不开手,那就只剩下这脑子不灵光的兰大傻子了。

    傻子他人笨,可实心实意待她好。

    这会儿听着他哭哭啼啼像是受了活天冤枉的声音,她心口揪得慌。

    那感觉,就好像亲生儿子被人欺负了的娘,过不得了。

    大概她表情太过狰狞,郑二宝斜斜瞄了过来。

    “小子,你是脚沾在地上了,还是等着咱家留你吃饭啊?”

    吃个鬼!

    收回心神儿,夏初七堆起个笑意来,捂了捂耳朵。

    “公公,我听里头那人的声音闹腾得慌,在哭什么呀?”

    郑二宝纳了一闷,才恍然大悟,“你说马号里关着的那个傻子呀?”

    夏初七点了点头,“他怎么了?”

    “呵,怪只怪这小子命不好。我们家主子爷有个稀罕的玩意儿,被这傻子他小娘子给偷跑了。可那小娘子却溜了,只剩这傻子眼巴巴地跑到驿站门口来哭着寻人。这不,让守门侍卫给逮了回来。我们主子爷说了,要是到明儿晌午他家小娘子还不拿东西来换人,就把这傻子给剥皮抽筋,掏空了心肺,再填上草灰丢到清凌河里去肥鱼——”

    贱人!

    郑二宝说得随性儿,夏初七心里头却一直在透凉风。

    出了驿站,没了马车,她与顾阿娇两个只好走道儿去回春堂。

    一路上,夏初七闷着头想事儿,顾阿娇大概在驿馆院里头等得闲出屁了,不停向她打听晋王殿下的事儿。那双晶亮晶亮的大眼睛里,仿佛快要溢出水儿来,俨然就是一个怀了春的姑娘。

    夏初七心不在焉,“上心了?”

    小脸儿唰地一红,顾阿娇声音柔得像那糯米汤圆。

    “像殿下那样风姿卓绝的儿郎,有哪个姑娘会不上心的?楚七,我们清岗县里,你见过长得像他这样好看的人吗?更何况人家还是一个王爷,皮相好还能带兵打仗,哪像那些个绣花枕头,中看不用中?你可知道,那天他领着金卫军往驿道上打马一过,全城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快要疯了。”

    疯了,真疯了!

    耳朵被她狂轰滥炸着那个贱人的好,夏初七心下烦躁。

    “哼,像他那样的男人,家宅里头的女人多了去了,跟着他有什么好?”

    顾阿娇羞答答地红了脸。

    “要能如愿,哪怕与他做个侍妾也是甘愿的。”

    鄙视地瞪她一眼,夏初七无言以对。

    “楚七你听人说了吗?县太老爷寻了好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见天地往驿站里头送,又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要我说啊,还不是那些姑娘长得不够美,殿下他看不上……”

    “就你美?”初七没好气儿。

    捋了捋自家的发辫儿,顾阿娇像是被触到了伤心事,重重一叹。

    “长得再美又能如何?殿下那龙章风姿的人物,又哪是我这等贫家女儿攀得上的?我可没敢存那份心思,只是思慕一下罢了……改明儿,还不得随了我爹的心愿,找个儿郎随便嫁了。”

    她的失落显而易见,夏初七的神思却飘了万里。

    在封建社会,嫁一个王孙皇子真的会幸福吗?除了肚子管饱,衣裳管暖之外,不仅要面临与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的恶心,指不定还有那王府深宅里的勾心斗角,下毒,暗算,堕胎……就跟那《甄嬛传》似的,到头来,又能落得什么好?

    想到同夫,她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肉都麻掉了一层。

    “楚七,你怎么了?”

    没工夫再想这些与己无关的破事儿,她催促起来。

    “阿娇,走快点,我刚想到还有急事要办。”

    夏初七在回春堂帮了几天工,为回春堂赚了不少的额外银钱,平时为人机灵,干活也利索,顾老爹一贯对她颇为看重,今儿见她又讨得了殿下的好,虽说没有赚回来那八十两,可到底也是欢喜的。因此,一听她说要告个假去办私事,二话不说便应承了下来。

    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家这几日攒到的几两银子,夏初七出了回春堂,先去集市上买了二斤糖,几袋干果蜜脯,扯了几尺松江布,又打了二斤猪肉,这才雇了一辆驴车,花了约摸半个时辰,赶回了鎏年村。

    入得村东头,她没有让驴车停下来,更没有搭理道路两边指指点点的村民,直接驶到了桥凼头那几间茅草屋。原本以为三婶娘这会儿应该是下地去了,没曾想她刚从驴车上跳下来,就见她红着眼睛巴巴地坐在破旧的门槛儿上,见到她时眼神儿有些迷茫。

    “小哥,你找谁?”

    夏初七吩咐驴车先等着自个儿,没有在门口与她闲话,只低低喊了声“三婶娘”便拽了她的手进屋。

    “婶娘,是我……”

    不等她说完,三婶娘拽住她又扯又掐,那眼泪叭嗒叭嗒就落了下来。

    “你个要死的小蹄子,你把我家柱子给拐带到哪儿去了?去趟县城就不落屋,可把我给急死了。”

    夏初七心窝一堵,想到傻子在驿站可能会吃的苦头,也是难受和心疼。

    但她不方便与三婶娘解释些什么,又怕等久了生出更多事端来,便拍拍她胳膊安慰。

    “傻子他没什么事,婶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给带回来的。你先甭哭了,我外头驴车上给你带了些东西,您拿去先吃着。还有,我回村子里的事儿,你切莫声张,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从外乡过来的大外甥,久不走动了,过来看看你。”

    三婶娘原就是个精明的主儿,睁着哭红的肿包眼,看着与往常变得截然不同的夏初七,除了点头又能说什么?

    待她外头去收拾东西了,夏初七进了自家住过的小茅屋,见里面还是走时的样子,略略放下心来。

    很显然,赵樽未寻得小金老虎,这才使贱招抓了傻子去,想逼她交出东西来。

    可交还了东西,他就会放了傻子吗?很难说。

    要怎样才能两全呢?

    不管了,先拿了东西再做计较。

    她搬开墙根儿处的瓦罐,用一根硬柴火使劲儿地刨着土。

    可——

    刨了一层又一层,刨了一层又一层。

    里面却没有她包小金老虎的破布……

    当然,更没有那只小金老虎。

    嗡——

    她听见了耳鸣的声音,面色唰地灰白,不太敢相信这结果。

    藏了这么隐蔽,谁会来拿走?

    “婶娘——”

    三婶娘进得屋来,偏着头打量她,眼睛里还闪着泪光。

    “草儿怎么了?”

    迫使自家先冷静了下来,夏初七才淡淡问,“有人动过我屋里的东西?”

    三婶娘浑不知情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啊,那天你和柱子两个去了县城,我就再没进过这屋。你是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冷静!一定要冷静!

    轻揉下鼻子,夏初七想不出缘由来,只得干笑两声儿。

    “没有什么重要的,不打紧。”

    三婶娘松了气儿,凝噎着,又抹起眼泪来。

    “草儿,你可别坑了柱子啊。他是个命苦的孩子,先头我就盼着你两个能过得好,生个一男半女平平安安的,也就了去了他娘的心愿。可现在……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他死去的娘交代啊……”

    “婶娘!”夏初七没时间再听她叨叨,“我得先走了,你别担心,傻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保证!”

    小金老虎不翼而飞了,她拿什么去保证?

    坐在前往清岗县城的驴车上,夏初七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看来老天这是在逼她呀。

    逼她使用贱招,给那个贱人来一次划时代的基因重组。

    ------题外话------

    小金老虎到底去哪儿了?

    初七又要怎么样对付老十九?

    老十九又在暗地里给她使了多少绊子?

    ……请继续等待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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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你老子收拾你来了!!

    只要不被人惹急了眼,夏初七向来是个好人。

    可她做人睚眦必报,这话也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犯起横来,普通的爷们儿都不如她狠。

    从鎏年村思考到回春堂,具体营救傻子的办法,便在她脑子里成了形。

    今儿药堂里生意不太景气,忙活完,只匆匆对付吃了一口,她便寻个借口应付了顾氏父女,拿着银子去了一趟城东的铁匠铺,对着那个打了一辈子铁的老铁匠,画出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图案,又比又划地磨蹭了好久,总算把要制造的物件儿给说明白了。

    接着,又逛了好几个铺子,她才没事人一样回来,和颜悦色地应付客人。

    次日一早,天不见亮她便起了身。

    将长及腰部的头发打散开来,随意在头顶挽了个髻插一支木簪,换上一套水葱绿的衣裳,着一双绣着花儿的布鞋,看上去便成了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娘子。对镜自照片刻,她不太满意地嘟下嘴,又重新描了眉,上了妆,在额头的刺字上用这几天新研究出来的肤蜡仔细涂抹过,直到颜色相近不容易看出破绽来,才对着镜子咧了咧嘴。

    从后门偷摸着出了回春堂,她往驿站方向去了。

    街面儿上,各式的店铺门紧闭着,还没有开张。吹着泛入肌骨的冷风,嗅着古代市井的气息,想着那个被贱王爷囚禁的可怜傻子,她很快便等在进入驿站北门的必经之路上。

    没过多久——

    几辆插着三角形路旗,旗上写着“水”字的运水车便“咯吱咯吱”地驶了过来。

    她之前便猜测,驿站里就算有水井,可如此大批量的兵将入驻肯定不够用,必定会在城外拉水。白日里她出来时,寻了一个在驿站里头拉泔水的人问了情况,果然与她料得不差。

    这不,来了。

    她微微眯眼,像一只蛰伏的小兽。

    运水车队慢慢近了。

    走在最前面的运水官腰间悬着黑色刀鞘的军刀,身穿轻甲,人长得清秀俊逸,眉眼间却多了一股子纨绔子弟常见的邪气,那小气质让她稍稍有点儿吃惊。赵樽麾下还真是人才济济,美男如云啊,就连一个运水的小吏,也敢长得这么俊?

    可惜了啊……没时间慢慢欣赏。

    弯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她蹲在路中间便呜呜哭了起来。

    “阿娘,呜,你为何走得这样匆忙,丢下女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受人欺凌?三岁阿爹去了,七岁阿哥也没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呜,我不如,不如也死了才好……”

    揪人泪下的“身世”刚说完,她拿着匕首就要抹脖子。

    不出所料,下一瞬,匕首哗啦落地。

    “你……”

    她抬起因抹了生姜而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儿,用精确计算过的45度角,展现着最无辜最羞涩最可怜最惹人同情的面孔,吸着鼻子看着那品相极美的俊男,抽泣的表情好不伤心。

    “一边儿去,大清早地惹晦气!要死也不挑地儿?”

    那小爷不顺当的吼声刚过,夏初七脸上却突然晴转阴,悲伤变成了惊喜,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表哥,是你吗?表哥,真的是你?我,我……”

    斜瞟她一眼,那人哭笑不得,运水车队的士兵却腾地爆笑起来,一个个东倒西歪。

    夏初七才不管他们什么德性,激动得那个语不成声。

    “表哥,你忘记我了?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表妹阿七啊!”

    “……”

    “表哥,我,我阿娘说,等我长大了就许给你做媳妇儿的——”

    低低的调笑一声,那俊男手指摩了两下腰刀,眼神儿邪气的挑开。

    “小丫头没认错人吧?小爷我妹妹挺多,表妹却是没有。”

    “认错?”初七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心里头转了又转,“表哥,我记得,你胸口有一个巴掌大的胎记,我看看还在不在。”不等他反应,她果真就开始去解人家的衣服,顺便在身上摸摸那个捏捏。心里话儿:这小子人虽然不像个好料,可这身儿腱子肉还不错,啧啧,一个个的豆腐块啊忒诱人……

    “小丫头这是做什么?吓着小爷了,你可要负责?”

    一个大男人被姑娘这样捣鼓,大概他也头一回遇着,虽语带调戏,却也有些慌了手脚。

    而旁观几个运水的士兵,也看热闹地窃笑起来。

    “祐将军,你就从了表妹吧,让她好好摸上一摸……”

    当兵在军营,长期见不到姑娘,大多都喜欢开点荤的玩笑。有了这样的乐子,谁能放过?

    “啊——”

    就在这混乱哄笑的当儿,突听夏初七一声惊叫。

    “表哥,车上……有东西跑进那桶里了?”

    “东西?”

    众人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这边儿,哪能看到有什么东西进去了?

    夏初七拽着那表情轻佻的表哥,走过去扒着那水桶,“就这里,我看见了,一个黑呼呼的东西。”

    她说得煞有介事,几个人将信将疑地围了过来,打开水桶壳子,可里面是清澈见底的水,哪能有什么东西?

    愣了一下,她又指向旁边的水桶。

    “那就是这个,表哥,我真的看到一个黑黑的东西,爬进去了。”

    “怎么可能?”

    一个士兵嘟嘟囔囔的又开了另一个水桶盖。

    当然,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好了小表妹,你就不要在这胡搅蛮缠了啊。”瞧着这个疯疯癫癫认表哥的姑娘,那俊男眉眼笑开了花,可语气却有点儿不耐烦了,“乖乖的给表哥让开了路,等我回去复了命,再来寻你好好叙旧。”

    夏初七小手揪着袖子,眼泪巴巴地看着他。

    “难不成真是我认错人了?”

    复杂地瞄她一眼,那俊男勾了下唇角,“也许……”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夏初七吹了一声儿口哨。

    “哎,我真是这世界上最忧伤的女子。”

    *

    刚过晌午,清岗县便笼罩在了流言蜚语之中。

    从早上回来就一直在药堂里忙活的夏初七,中途听见有来抓药的人闲嗑说,驿站里头好像出大事了,好多将士得了一种怪病,上吐下泻,医官诊了脉,竟没查出缘由来,惹得晋王殿下大怒,罚了好些人。

    对于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儿,夏初七表示很乐呵。

    孙正业过来的时候,药堂正准备打烊。瞧着他急匆匆迈入门槛儿的样子,老顾头明知故问。

    “哟,孙老,瞧您走得这一头汗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军中染上了时疫,众多将士咳嗽喘急,上吐下泻,老朽这是……哎,一言难尽!”孙正业摇头叹息,拿着自家开的方子给夏初七让抓药,“小子,速度点,急。”

    “哦!”

    没有像往常一样闲嗑牙,孙正业抓了药便领着一个小兵回去了。

    “楚七,你在笑什么?”

    顾阿娇柔声细说的问话,让夏初收紧了唇角。

    “我笑了吗?”

    顾阿娇使劲儿点了下头。

    懒洋洋一撇嘴,夏初七收起方案上的几张药方。

    “美人儿,你眼神儿不好使,让顾叔给你开个方子去?”

    想到赵樽这会儿急得团团转的死德性,即便觉得士兵们有点无辜,夏初七还是胃肠肝脾肾都十分爽利。

    哼,她不过小小玩一手,就足够他丫的抓瞎了。

    如今没时间看小黄本和折腾傻子了吧?

    哎,她还是心肠太好了。

    如果再歹毒一点,恐怕今儿清岗城的棺材铺就要发财了。

    饭后闲溜达出来,天儿已经入黑了,正街上少数几家还掌着灯。

    夏初七走进铁匠铺,又捣鼓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出来。

    晚上。

    待梆子响到三更,她再一次偷摸出了回春堂。

    这一回,她全副武装。

    裤子上细布条绑了小腿,腰上扎着厚厚的腰带,上面挂着她特地为贱人准备的好东西。

    赵樽,你老子收拾你来了——

    ------题外话------

    当当当当,上菜鸟。

    趁这个初七报仇的愉快日子,俺要好好感谢一直鼓励我的好姑凉们。

    因题外字数有限,只能写到解元以上的25位—

    状元郎:lzeliza6006、吕奶奶、权小四的色妞、雀巢鸟窝、喵渺

    榜眼君:辣椒姐54、潇筱菡

    探花郎:138110

    进士:99788

    会员:yx335555、山岚酱

    贡士:zengfengzhu、如风2010、tangyurui、占小幺

    解元:笑的更gao贵、青藤依陌、三色堇01、叮叮当绿叶、600100、梦中情人是锦妞、hhxia2968、cxtcxt、冷梟、zqy272020096

    【同时鸣谢】:在榜和不在榜的各位——

    ps:因为手痛,在查看留言时,操作不当误点到了“删除”,删了一个妹子辛苦写的长评……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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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谁比谁更厚颜?!

    驿站。

    夜虫叽叽,皓月横亘在天上。

    作为大晏朝的军事重镇,清岗驿地势险要,城墙修建得异常坚固,高达十几米全由巨大的条石和青砖一层层夯筑,城门口和垛墙上都有值夜的士兵在坚守岗位。

    夏初七猫在草丛里观察了一会儿,便将从运水那俊男身上顺来的腰牌放回了怀里,赌运气一般慢慢溜到了前几天爬过的狗洞。

    钻狗洞虽不雅观,却最为便捷。

    她运气不错,那黑黝黝的狗洞还没有被填掉。

    钻入墙内,她匍匐着观察。

    只见十字分区的房屋,一排排烛火全灭。

    正如她下药前预计过的那样,因驿站的兵将们纷纷感染了时疫,防御明显松懈了下来,夜巡人数锐减。

    有戏!

    她轻松躲过一拨守卫,溜到了那天关押傻子的马号。

    马号是用来养马的地方,外头的草垛子很高。她藏身在草垛子后头,竖起了耳朵倾听里头的动静儿。

    “啊……小点声……”

    两道模糊、压抑、低低的声音,从草垛背后的隔窗传了出来,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粗喘声儿,一听便知道里面在干嘛事儿。

    “嗯,兵符的事儿,京里已经得信儿了……”

    喘息里夹杂着的对话,让夏初七愣了一下。

    兵符?难道是细作?

    可真他妈敬业啊!

    办这事都不忘了革命工作,不仅交接了身体,还交接情报?

    再一听,那人又说,“太子染了重病,恐怕时日无多了,京师各部官员调动频繁,几位王爷对储位本就各存有心思,而今眼下,更是蠢蠢欲动,晋王手里握有兵权,便成了重中之重……”

    另一个声音,很轻,“不是立长立嫡?唔,老皇帝属意谁,可有口风出来?”

    “老皇帝看重儿子,可更属意孙子……”

    “啊?皇长孙……赵绵泽?”

    “嗯,暴风雨要来了……唔,这清岗驿也平静不了几天。”

    “啊,你是说?”

    “嗯……宁王……哦,很快便要抵达锦城府了……”

    马号地方小,里头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更显低颤婉转。在暖昧的叭叭声里,夏初七风化在了草垛上。她一没有想到,会无意间听到这么多的秘密。二没有想到,里头玩得正欢的那两个竟然都是男的?

    难不成,大晏朝民风尚腐?

    不过,谁在搞基,谁又在权谋倾轧,她都没有兴趣,只关心傻子在哪儿。

    猫儿一般眯下眼睛,她滚出草垛子,推开支摘窗身手敏捷地跃了进去,不等那两只搞基的家伙反应过来,匕首就抵在了其中一个的脖子上。

    “不许动!”

    两个衣冠不整还连在一起的家伙呆住了。

    “你,你是谁?”

    “我是你老子!”夏初七瞟了一眼这两个家伙摆出来的造型,好笑地眯了眯眼,“快说,关在这里的那个傻子哪儿去了?”

    果然,这两个家伙干了丑事儿,不敢高声喊人,更不敢反抗引来了夜巡。

    “在西号……”

    问明了具体方位,夏初七收回匕首,狡黠一笑,半威胁半暖昧地冲他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继续享受——拜——”

    西号在驿站的西边儿。

    夏初七贴着墙根儿走了过去,只见独单单一个小院儿,没有旁的建筑。她趴在支摘窗下,醮了一点口水,桶开了窗户纸,将怀里装了“神仙烟”的竹筒插入窗户小孔中,往里面一阵儿吹气。

    接下来,便是等待——

    这“神仙烟”配置的时候,她特地加重了药效,可空气本身有稀释能力,尤其在比较大的空间里,效果更会大打折扣。差不多等了一刻钟,里头才传来“咚”的物体坠地声。

    成了!

    她蹑手蹑脚,做贼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名全副武装的看押侍卫,昏睡在地上。

    巴适!顺利!

    里头关押人的屋子光线更暗,与外间只隔了一道木栅栏。等她取了钥匙打开门进去时,便见到靠墙的地方有一张简陋的大床,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头偏在枕上,没有动静儿。

    “傻子!”

    低唤一声儿,她掏出怀里事先准备好的解药帕子,走过去捂在他的脸上——

    不料,下一瞬手腕突地被扣紧,床上那人手肘用力地撞击在她腹部,吃痛一弯腰,她便随了那拉拽的力道,踉跄一下落入他的怀里。

    “你!”她惊叫一声儿。

    “才来?”那人淡定地打了个呵欠,冷冽的语气里有一抹她无比熟悉的讥诮,“原来喜欢爬床?”

    忽略了后头一句,夏初七只注意到第一句。

    才来……?

    男人浓浓的侵略气息近在咫尺,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人,却可以想象他欠揍的样子。

    几乎刹那间,脑子电光火石一般,闪过许多画面来。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他没有回答,可答案很快便出现在她面前。

    外面整齐的步伐声、盔甲与兵器摩擦出的铿然声,声声入耳。紧接着,火炬照亮了整个西号。蜂拥而入的兵将差不多有二十来个,一张张弓弩对准了她的脑袋,冷鸷的光芒刺得她心里发寒。

    王八蛋!

    她总算回过味儿来了。

    赤裸裸的,她被赵贱人给戏耍了。

    什么小黄本,什么头部按摩,什么钻狗洞,一切都是他的诡计。

    他故意让她逃出去,还给他留出狗洞来羞辱她,又派了人跟着她,一面方便找寻那只小金老虎,另一面他可以暗地里看她与什么人接触,到底什么身份,是不是谁派来的细作,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结果,他见她按兵不动,只在药堂里老实做伙计,索性捉了傻子来逼迫她,还让老孙头带她过去,用《青囊书》诱她,用小黄本逗她……

    当然,她不会知道老孙头为了得那口耳呙斜证,足足吹了两晚的冷风。

    只恨啊恨啊,恨不得咬死这个贱人。

    “呵呵呵,王爷好闲的工夫?”

    看着她阴阳怪气的笑脸,他习惯性冷讽,“闲着也是闲着。”

    深呼吸,夏初七压抑住心里恨恨的沮丧感,死盯住他的眼睛。

    “混蛋!不要以为你很牛逼。今儿姑娘栽在你手里,不是你比我强,只不过我势单力薄,又没有人脉和信息资源,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牛逼?”

    他上上下下观察着她今儿怪异的装束,还有腰上挂着的几个奇怪物件儿,微微一皱眉,“牛者,如何逼?”

    翻了个大白眼儿,夏初七没工夫给古代人做科普。冷静下来一想,她眼神儿闪了闪,盯了他片刻,一双大眼睛便在火光照耀下带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来。

    “行吧,算你狠。没错儿,东西是我拿的,可与傻子没有关系。你放了他,要怎样都随你。”

    赵樽看似随意的扯了下寝衣,冷飕飕反问:“东西呢?”

    “放了他,我就交给你。”

    “交出来,我就放了他。”

    弯了一下唇,夏初七慢慢靠近他的脸,咬牙切齿,“不放人,我现在就废了你。”

    赵樽敛下眉眼,看着她,目光很深,“你到底是不是妇人?竟厚颜至此。”

    两个人的对话无比诡异,坐姿也十分僵硬和奇怪,瞧得屋子里的兵士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此时,殿下竟然还会有“雅兴”与女刺客在那儿谈条件,一副被美色所惑的样子,都不站起身来了。要知道,殿下出身皇家,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见过?哪有可能被眼前这个并不出众的女刺客给迷了眼?

    “出去!”

    在他们好奇的注视下,赵樽突然冷冷命令。

    “殿下……”女刺客在这里,谁敢这么退出去,置殿下的安危于不顾?

    “下去!”

    赵樽加重了语气,冷入肌骨。

    “是——”没有人再敢停留,随着声儿落全都退出了西号。

    当然,他们都不会知道,依夏初七的阴损和敏捷,就在落入赵樽怀里的那一瞬,虽然身体受制于他,可她的手也极快地揪住了他二兄弟。而赵樽以王爷之尊,被一个姑娘扣住那里威胁,自然不愿意让下属瞧见。

    屋里灯光灼灼,只剩下两个人。

    赵樽微微向后一仰,低头往腰下瞅了眼,盯着她说得淡定。

    “摸够了?现在可以放手了?”

    眉头挑了挑,夏初七得意的加重手劲,懒洋洋发笑,“那得看你放不放人了?”

    赵樽垂下眼,重重一哼,“你很牛逼……”

    夏初七一愣,差点笑出声儿来,“不客气!其实吧,只要你放了傻子,我不仅不会让你断子绝孙,更不会告诉任何人……晋王殿下喜欢穿红裤衩子……”

    说到此,突见他冷眼一眯,她顿觉不对劲,却已经迟了。

    后脑勺传来剧痛,她眼前一黑,便歪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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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精彩绝伦—小精怪撞上大腹黑

    “十九爷果然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平南文学网)”

    来人收起手里的弹弓,潇洒不羁地荡了进来,那俊美的眉眼间略带邪气,微勾的唇角上扬着不怀好意的贱笑,一看便是风月场中滚出来的翩翩王孙佳公子。

    赵樽剜他一眼,“皮又痒了?”

    “哎,天禄,我真怀疑你那心是冰疙瘩捏出来的,搂着个活色生香的俏姑娘,怎么就捂不出半分热气来?”

    天禄是赵樽的表字,一般人不敢这么叫他。

    而元祐不同。

    除了他金卫军右将军的身份之外,他实则出身皇室,是当今太子赵柘的庶出第三子,因缘际会,打一出生就被过继给了开国元勋元鸿畴之子,成了诚国公府的世袭小公爷。

    皇室庶子过继给臣子,本朝只此一出。

    按理,元祐该称赵樽一声皇十九叔。可他从小便与赵樽伴读,说话随便惯了,早没了晚辈的分寸。

    调侃完,见赵樽依旧冷冷端着脸,元祐小公爷将弹弓抖落几下放在窗棂上,优哉游哉地走过去,靠坐在床边的一张木椅上,观察起了被他打昏过去的夏初七。

    “哎哟,别说我这表妹,长得还真叫一个——丑!”

    赵樽瞟他一眼,便不言语。

    元祐哈哈一笑,手指缓缓拍击在床沿上,一个人自说自话。

    “眉如轻柳,却挑得高了点——不是个好教养的。”

    “鼻如悬胆,却不十分挺拔——有福相却善嫉,只怕容不得其他妇人。”

    “小嘴儿嘛,形状极佳,却少了点光泽——不知吃上去如何?”

    “这五官嘛,拆开来看没一样十分出挑的,可嵌合在一块儿,瞧上去却还有那么点风味儿——我想起来了,那日她抱着我,叫表哥,好表哥,那声儿却是极脆,极娇,极软,叫得我心里头那个痒痒啊。”

    他经验老到的评头论足,赵樽眉头越蹙越紧,终于不耐烦了。

    “滚一边儿去!”

    元祐瞄一眼他,笑得极为腻歪,“天禄,别瞧着我表妹人瘦了点儿,肤色差了点儿。可养人就跟这养鸟儿似的,你把她喂好喽,也是可以玩耍的嘛。你若嫌弃,不如我纳了回去?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他那风流倜傥的眼珠一转,赵樽便知道他心里头打什么主意。

    “别往歪了想。这人,我有用。”

    元祐唇角一勾,笑得那叫一个邪,“要怎么用?”

    冷哼一声,赵樽不理会他色迷迷的眼神,将夏初七翻了一个身,速度极快地把她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儿一个个取将下来,皱着眉头瞅了半天,递给元祐。

    “看看,是什么物什?”

    “咦……”说起正经事来,元祐便收敛起了纨绔气,有了个做右将军的样子。只见他反复将两个铁制的家伙颠来倒个的看,喃喃说,“好像是火器?”

    赵樽眉头加深,“对,极为相似。”

    眯了眯眼,元祐看得很认真。

    可惜——

    如今大晏的金卫军虽然装备有火铳,铁炮,火枪,火蒺藜等燃烧性的火器,却没有一个与这些东西长得像的,他们到底还是瞧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这表妹……来头不小啊?”

    赵樽眸子冷了冷,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拿到神机营去,找几个匠人拆解释疑。”

    *

    夏初七是被噩梦惊醒的。

    在梦里,一条大红色的裤衩子在眼前飘啊飘,跟着她追啊追,好死赖活地非得往她的脑袋上罩,大有要把她勒死在亵裤里的劲头。而她的脚下,一眼望不穿的泥潭和深渊,吓了她一身儿冷汗,猛地坐将起来。

    “该死的红裤衩,老子——”

    话没说完,她头一扭,彻底惊醒过来了。

    她还睡在西号那张床,几步开外的楠木椅上,赵贱人穿了一身华贵的亲王蟒袍,套了一件玄黑的狐皮大氅,上头有着精巧的裹边儿,一身的尊贵范儿恨得她牙槽子直发痒。

    她瞪着他,一言不发。

    他目光冷冽,态度难辩,气氛低沉冷寂。

    一勾唇,一眯眼,夏初七眸底火花噼呖啪啦。

    “王八蛋,见姑娘长得美,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

    他不动,只使了一个眼色,小丫头梅子便乖巧地递给她一个青花的水盏,“姑娘,你睡了有些时辰了。嘴很干吧,先漱漱口,爷等下有话要问。”

    他没有长嘴吗?说话还要婢子来做传声筒?

    狠狠抓过水盏来漱了下口,夏初七哼哼唧唧。

    “贱人,快点儿说,究竟要怎样?”

    他还不动,又让梅子给她递水漱口。

    她烦躁了,挥手,冷哼:“不要了!”

    梅子很为难,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好姐姐……”

    嘁,谁让她心善呢?

    抓过水盏又漱了一下口,她继续哼哼,“贱人你说话,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这一回,赵樽终于有了反应。

    “漱了两次,嘴还这么臭,如何谈得拢?”

    什么?夏初七本就愤愤的小脸以她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变成了一个微微张着的“o”型,再用她能够想到的所有恶毒语言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之后,才深呼吸,慢悠悠地换成了一张莞尔的笑脸。

    “行,你是大爷。要怎么谈,说吧!”

    赵樽淡淡说,“我要你。跟了我。”

    夏初七傻眼了,张着嘴望着他,脑子不会转了。

    性暗示?要不要这么大胆这么开放这么没节操这么没底线啊?

    一瞬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说的要她,是要她替他打工,做他的小跟班,他便可以不计较她偷了小金老虎的事儿,还可以放掉兰大傻子。这样的结果,让她误会得心花怒放的五官,稍稍有点扭曲。

    “姑娘我价码高,你准备给多少酬劳?”

    赵樽沉默片刻,低低反问,“你开价。”

    夏初七初来乍到,对这个世道的物价还不是很熟悉。不过以十两银子可以买一房媳妇儿的物价来换算,月薪若有五十两,她便相当于一个月就可以买五个小白脸儿。

    对,就要五十两。

    她一只手张开,目光贪婪地盯住他。

    赵樽冷眸微一眯,“五百两?准!”

    啊唷,意外收获啊?

    就在夏初七叮里当啷计算工作一年下来可以买多少个小白脸儿的时候,侍候在旁的梅子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张纸笺,乖乖地磨了墨让她写。按赵贱人的意思就是,对她的个人情况不够了解,需要写下来,入黄册并记档。

    行,合理要求。

    接过梅子递来的毛笔,她试了试不习惯,索性把笔杆子“咔嚓”一声折断了,醮了浓墨像拿水彩笔一样,“唰唰”的写了起来。

    写完,她愉快地检查了一遍,觉得十分满意才递还给梅子。

    一直在二人中间做传送的小梅子大气不敢出,又恭敬地递给了主子爷。

    “爷!”

    赵樽瞄了瞄她,扬起了纸笺。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

    姓名:楚七。

    性别:女。

    爱好:男。

    籍贯:京都市。

    政治面貌:党员。

    部队番号:红刺特战队。

    常用昵称:小心肝,小宝贝,美女七,万人迷七,乖乖咪七(可根据感情深度补充)。

    常用座右铭:不要用我的美丽,来侮辱你的志气。

    最喜欢的事:调戏美男。

    最拿手的事:医人整人骗人,坑人蒙人打人(限三岁以上十岁以下)。

    最值得骄傲的事:摸了一只皇室贵鸟,个头还挺大。

    最为痛苦的回忆:梦见被一条红裤衩子追杀。

    择偶标准(不可将就):貌好器粗、黄金满屋。

    ……

    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却还能平静地看下去,夏初七不由有些佩服。

    做王爷的人,果然沉得住气。

    眉眼弯弯一笑,她问,“怎么样?感受到姑娘我浓浓的个人魅力了吗?”

    赵樽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走到她身边的案几旁,长身而立,挽袖醮墨,将那一行肉麻的“小心肝、小宝贝、美女七、乖乖咪七”昵称划掉,在后头用苍劲有力的楷体书写了三个字。

    “小奴儿。”

    哟!

    夏初七邪邪地摸着下巴,自觉表情已经水一样柔美。

    “小奴儿?原来爷你喜欢重口的呀?早说嘛,呵呵呵呵呵……”

    赵樽意味深长地瞄她一眼,却没有收笔的意思。

    “爷您这是,还要给小奴儿取昵称?”

    夏初七笑眯眯地伸过脑袋去,调戏地观望着,却见纸笺顶头落下三个铁划银钩的大字。

    “卖身契——?”

    惊呼一声,她脑袋“轰”的钻入了一窝蜜蜂。

    骗子!

    合同工变成了包身工?

    ------题外话------

    只说那日,某只的某只被逮了个正着……其后,某只又被某只收拾得那个晶莹剔透。

    结果,某只与某只究竟会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二货!滚,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出现在我等面前。

    二锦:滚……了……怎……么……更……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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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暗招?治人!

    “卑鄙!”

    肚子里暗骂着,夏初七很快恢复了平静。

    得,卖身契就卖身契吧!

    反正拿银子的人是夏初七,卖身的人却是楚七。大不了,她寻了机会带着傻子远走高飞,有了五百两银子,还不由着她潇洒自在?

    一张卖身契就想她圈住?

    傻!

    如此一想,她凑得近些,弯着月芽儿似的眼睛,小声儿调戏他。

    “哎,你不会让我侍寝吧?”

    赵樽眉头跳了跳,瞟她一眼,“抬头。”

    他声音极富磁性,就像那糯米叶儿粘在了心尖儿上,迷得她呼吸一紧。

    “咋?”

    他冷冽的双眼微微一眯,“你不是有一面镜子?怎么不照照脸?”

    贱人!她很难看吗?她就不会变漂亮了吗?

    夏初七磨牙怒视,却听他沉了声儿冷唤。

    “月毓!”

    命令声刚下,秀雅端正的大丫鬟月毓,便托了一个盖着黄巾子的托盘入屋,恭敬地对他躬身施礼,声音轻柔。

    “爷,银子来了。”

    赵樽依旧冷冷的,“给楚七。”

    “是。”

    月毓一应声儿,托盘便递到了夏初七面前。

    瞧着那托盘挺大一个,可上头的黄巾子却没有撑起来啊?

    五百两,不能有吧?

    夏初七琢磨着便掀开了那黄巾子,只瞅一眼,嘴就合不拢了。

    “这……这是多少银子?”

    瞟她一眼,赵樽轻托宽袖,漫不经心地醮了墨在卖身契上继续写画,那一张长得天怒人怨的俊脸上面无表情,声音冷意入骨。

    “六两。”

    “六两?凭什么?”夏初七气得声音尖了起来。

    “若你寿命一百岁,便能再活八十五年。如此一来,每年便得五两八。六两给你,不用找补了。”

    “你……王八蛋,老子和你拼了!”

    一种被侮辱了智商的恼意让她差点儿没有背过气去。一时激动难捺,血液翻腾,她顿时化身尖利小母兽,忘记了“装乖卖傻混人生”的古代女人生存守则,闪电一般往赵樽身上扑了过去,那气势如鹰,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然,奈何。

    她个头儿实在太小,脑袋只及得到人家的肩膀,明显不是对手,跳了几下只有逮了他写字的手,死死咬住了手背。

    “啊!爷!”

    月毓和梅子吓傻了。

    她们哪里敢想,一个妇人敢咬王爷?

    赵樽却没动,冷冷的眸子落在她头顶,不知在想什么。

    冷!屋子里一阵冷寂。

    直到夏初七嘴里尝到血腥味儿才清醒过来,这不是现代法制社会,而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而她咬的人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领兵亲王。悻悻然放开了嘴,她心虚地瞄他一眼,却见他不疾不徐的收回手,一双黑眸如古井里的水,半点波浪都没有。

    “果然狗投的生。”

    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夏初七想到自己和傻子两个的小命儿,声音放软了,姿态放低了,小手讨好似的在他手背上抚了抚,乖顺得像只猫儿,“爷,不碍事儿啊,小伤,小伤……呵呵呵,误会,纯属误会……”

    “下次……”他声音极低沉,有着一丝难懂的暗哑,“决不轻饶。”

    吁!

    居然不计较?

    还允许有下次?

    不等她好好喘口活气儿思考,外头突然传来郑二宝气喘吁吁尖细嗓子。

    “爷!出事儿了——!”

    很快,那厮便风一般冲了进来,一脑门的冷汗。

    “爷啊,炸了,炸了。送到神机营那个奇怪的东西,它炸了,还伤了人——”

    夏初七心里一‘咯噔’,便想起自己制造的那些宝贝来,心虚感更重。

    不料,赵樽却不太吃惊,只淡淡摆下手。

    “备马,去神机营。”

    末了,见她呆在原地不动弹,又回头皱眉一喝,“跟上!”

    “哦……”

    夏初七呐呐回应。

    王爷骑着马,英姿潇洒。小厮跑着步,可怜巴巴。

    出了西号,赵樽带了十来个亲兵,速度极快地往驻扎在驿站东边约摸三里处的神机营而去。夏初七还穿着那一身绑了小腿的怪异男装,跟在爷的马屁股后头,放开脚丫子才跟得上他的节奏。

    汗水湿透了衣襟,她郁气更浓。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

    往后还得加强锻炼,这身子骨要换了她自个儿的,哪用受这份儿罪?

    一行人刚入神机营驻扎地,便见数百名擐甲披袍的兵将等候在校场上,显然早已得到了殿下要来的消息,只等赵樽骑战马一现身,便齐刷刷跪在地上行了军中大礼。

    “参见晋王殿下——”

    赵樽冷冷地端坐马上,姿态高华,贵气逼人。

    “起。”

    “谢殿下!”

    山呼海啸的声音里,夏初七一直在打量这神机营。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从装备看到纪律,她便可以肯定,这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在冷兵器时代,军队的纪律几乎决定了他的战斗能力。由此可见,赵贱人不止皮相好,治军还是有实力的。

    “陈大牛,情况如何?”

    他冷声刚落,队伍前头便出来一人,身形高大健硕,一件寒光闪闪的黑甲穿得威风凛凛,头盔上的红缨随步生风,只见他上得前来,按了腰刀单膝一跪,抱拳道。

    “回殿下,那家伙炸出了一个三尺深坑,吴参将的一只腿都炸没了。”

    浅眯下眼,赵樽踩了马蹬,跃下马来,没有看初七一眼,却十分自然地将手上马鞭递给她。

    “走,看看吴参将去。”

    陈大牛黑脸有些胀红,再次抱拳行礼。

    “殿下,是属下照管不利,愿领受二十军棍。”

    赵樽淡淡瞄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拂下衣摆。

    “前头带路!”

    “是!”

    陈大牛军户出身,性子实诚,为人认死理儿。虽说斗大的字儿不识得几个,可自打他十五岁入营开始,行军打仗便毫不含糊。后来更是随了赵樽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军功,也凭着他那一股子虎气,坐上了金卫军左将军的位置。

    “榆木脑袋。”

    冷冷哼了声,赵樽从他身边经过,不理他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大步往营帐而去。

    夏初七紧跟其后,见周围将士纷纷低垂着头,不敢正眼看他,心下不由恻然。

    果然是一只活阎王。

    正思忖,却听“阎王”冷冷道,“那物件儿叫什么名字?”

    轻咳一声,夏初七差点儿被口水呛着,压着嗓子道,“粑粑雷。”

    “粑粑……雷?”

    顿步一下,赵樽显然不太明白,视线剜了过来,“说明白。”

    说明白,跟他说得明白吗?

    “其实就是,那什么……大便……噗……”

    她噗叽一声,憋得小脸儿十分扭曲。

    赵樽的脸顿时一黑,“哪学来的,又是祖传?”

    呵,她能说是红刺教官传授的土制武器吗?

    那天她找铁匠做了收集沼气和提取过滤的装置,而沼气的主要成分是甲烷,也就是俗称的瓦斯。瓦斯爆炸的威力,炸出个深坑来不稀奇。只不过比较稀奇的是,她在里头放了大便,原是用来恶心赵贱人的,哪成想祸害了别人?

    歪抽下唇角,她考虑了片刻才抬起眉眼,用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声音一阵吹牛。

    “你还别说,也就是姑娘我心地善良,才用粑粑雷招呼你们。要是换成原子弹、氢弹……哪轮得到你来欺负我?什么是原子弹,你懂吗?”

    他目光威严冷漠,脸上却写满了问号。

    心下得意,夏初七故意眨下眼睛,奚落道,“可惜了,以你这智商,恐怕很难理解。”

    赵樽沉下脸来,“回头再治你。”

    金卫军治军严明,军事医疗也十分看重,仅神机营里便配有两名医官。

    几个入得帐内,只见躺在架子床上的男子,浑身脏不溜秋的像被人泼过粪,屋子里也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粪便味儿,把人给熏得直皱眉头,却又不敢掩鼻子在王爷面前失了仪态。

    屎气满屋,赵樽却高贵得紧。

    略顿片刻,他负着手瞟向夏初七。

    “去,看看他腿伤如何。”

    夏初七愣了下,才乖乖回应,“是。”

    她没有想到赵樽会让她来瞧病,不过,先不说她本身就是医生这事儿,单说那粑粑雷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如今伤了无辜的人,还炸断了腿,她也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查看了一下伤患的腿,她慢慢往上摁,“此处可有痛感?”

    “嘶……啊……”那人低低呻吟,“痛。”

    呻吟声一入耳,夏初七差点儿尖叫。

    这个吴参将居然是那天晚上在马号里搞基的其中之一。

    几乎条件反射的,她猛然回头看向赵樽。只那人却面色如常,冷峻酷烈,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察觉出来他的参将背叛了他。

    可她却突然觉得——

    她知,他一定知。

    甚至于,就是他不方便明着出手,才故意下的暗招。

    顺便也警告她不要背叛。

    ------题外话------

    这几天更的字数都不少哇……姑凉们,你们家二货是不是粉可爱?

    呃,卖个萌,可把我恶心死了,哈哈哈。

    *

    陈大牛(跪了):报,报告锦大人,能不能给俺取个高大上的名儿啊?

    二锦(已装逼):举个例子来听听?

    陈大牛(眼冒星光):夜非离,花无缺,南月白……

    二锦(瞪眼):陈将军,取这些字儿,你都识得嘛?算了,看在你长得还不错,本尊答应了,今儿给你找一房学识渊博的媳妇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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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小奴儿!

    被炸飞了腿的吴参将能得到晋王殿下的看重,还亲自来营帐探病,一众兵将们都羡慕不已。只有为他料理伤势的夏初七心下惶惶然,可个中缘由,也只好当做不知道了。

    从神机营回来,赵樽便去了驿馆院。

    驿馆院是一个南北纵列的三进院落,正房的华堂成了他的临时议事厅。

    夏初七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她的工作服。一袭青黑色直裰、一顶罗帽、一双布鞋、腰上系一根布带,作传统的小厮打扮,站立在赵樽的身侧,正式成为了晋王爷的仆役。

    赵樽面色冷厉,正皱眉部署着在乌那国边境的筑关设防。

    下头的军校约摸十来名,一个个坐姿端正,肃静无声。

    让夏初七郁闷的是,他们面前的案几上都摆着果盘,那果香味儿快把她胃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却只能站着一动不动,任由肚皮‘咕噜咕噜’地叫唤。

    没法儿,她签了那卖身契,便成了他的人。

    不,成了他的家奴。

    封建社会果然没人权啦!

    她可怜巴巴咽着哈喇子,时不时捏下指头,搓搓手心,觉得时间比乌龟爬得还要慢。

    终于,在她腿脚快要得酸麻废掉的时候,那“冷阎王”淡淡瞥了过来。

    她眼睛一亮。

    该不会瞧她可怜,让她啃俩水果吧?

    果然,贱人本性若能改,箩筐也能罩大海。( 平南文学网)赵贱人只指了指自己肩膀,冲她使了个眼色,便又扭头与他的将军们商讨起方案来,哪里管他的死活?夏初七气得深呼吸一口,问候了几遍他赵家的祖宗,才将双手搭上去替他揉捏起来。

    可心里,那个憋屈啊。

    她夏初七是一个人才啊。

    医术、军事、战术……她都可以干啊。

    难道他没有发现吗?

    难道他买她回来,就为了干这种奴婢干的粗活儿?

    一直捏啊捏,揉啊揉,她都恨不得拆掉他的肩膀,他们的军事会议才总算结束了,随着那十来个挂刀披甲的将军们退出华堂,赵樽像是乏了,懒洋洋地倚在南官帽椅上,轻抿一口郑二宝递上来的清茶,阖着眼睛养起神儿来,似乎早就把她这么一号人物给忘了。

    夏初七一脸黑气,憋不住了。

    “喂!”

    没有睁开眼,赵樽声音里有着疲惫的沙哑,“叫爷。”

    暗自磨牙片刻,她才低低服了软,“爷。”

    “嗯。”赵贱人似乎满意了,淡淡道,“小奴儿,你可是有话要问?”

    对于这个重口味儿的新称呼,夏初七还不太适应,先将身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层,才重重哼了一声,“我想知道,你搞这么多事,逼我签了那卖身契,到底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赵樽低低反问,“你不是正在做?”

    “捏肩?按摩?”夏初七拔高了声音,“我说,你没搞错吧?我堂堂的……只有这点利用价值?”

    视线斜斜剜过来,他深不见底的眸底,有着她熟悉的讥诮。

    “不然呢?用你侍寝?”

    渣!渣!渣!

    夏初七心下恼火,却深深懂得,要对付贱人,就得比他还要贱才行。嘴角勾着调戏的坏笑,她弯了一双水汪汪的眼,低下头凑近了他,“爷,其实我最擅长的不是按摩,而是……”故意拖着不说完,等他狐疑地看过来,她才用唇擦着他的耳边儿,呵了一口气,“那日我看你书上写那品萧吹哨之事,我也是行家哦……”

    她笑着,一双黑亮的瞳孔里满是稚气。

    可,那稚气之中,又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狡黠,还有奸猾。

    如此大胆的妇人,赵樽何尝见过?

    他这边儿脸刚黑下来,就听外面马声嘶鸣。很快,兵甲的铿然声里,高声传来“报”字,接着,一个人便风风火火的疾步进来,先行了一套虚礼,再奉上了一方火漆封缄的官文。

    “殿下,八百里加急,圣旨到!”

    将在外,礼就少。( 平南文学网)

    跪接了圣旨,遣走驿使,赵樽才令郑二宝慎重地拆开漆口,展开里面黄澄澄的圣旨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皇十九子赵樽天资骁勇,果敢有智,尽心边圉。盖以三十万之兵力入乌那如无人,御制贼寇,捣其匪穴,上安社稷,下慰黎民,朕甚安之……”

    夏初七就站在他边儿上,看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前面一大堆表彰赵樽战绩的官话,重点就一个——让他即日回京述职。

    这已经是第二道催回的圣旨了。

    静默片刻,赵樽把圣旨递与郑二宝收纳,自己则坐到临窗的一张紫檀木罗汉椅上,神色疲乏地往上一坐,侍立在边儿上的月毓便抢先拿了靠枕过来,给他安置妥帖了才退至一旁等待差遣。

    华堂里空气冷寂,夏初七能感受得到。

    不过,天家大事,与她似乎没有多大关系,虽然她暂时吃着他家的饭。

    久久,突听得他低沉的声音,“小奴儿。”

    被点名了,夏初七一愣,“在。”

    赵樽眉头轻蹙着,冲另外几个人摆了摆手,等他们都退下了,才让她上前来。

    “爷来考考你。”

    考她?撇了撇嘴,夏初七轻“嗯”了声,打着蔫儿没什么精神。

    他淡淡问,“有一座巍峨擎天的大山,山上猛兽们都想做独一无二的兽王。为此,他们分成了各个派系,自相残杀,闹得丑态毕露。若你也是这山中的一只猛兽,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该如何自处?”

    嘁,这个例子举得……

    想了想,她轻轻一笑:“爷,不想做兽王的猛兽,哪有选择权?”

    赵樽瞟她一眼,“何解?”

    夏初七微微弯唇,一双晶亮的眸子带着诡谲的光芒。

    “从古到今,只有把权利攥在手心的人,才有话语权。比如,你之于我,并非我比你笨,也并非你比我强,说到底,是我不如你有权有势,不如你有兵有将有耳目,才落得这下场。”

    停顿一下,见他没有板着黑脸没吭声儿,她缓缓牵开唇,“有句话你想必比我更明白。自古皇室之家,父子如君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大胆!”

    赵樽面色一变,眉头微蹙,冷冷睨着她。

    夏初七微抬下巴,也看着他。

    他的眼,深邃,复杂,难解得让她完全不知道自个儿这马屁究竟拍对了没有。

    难道他不是想要一个夺储的充分理由吗?

    对视片刻,赵樽冷如冰棱的面色缓了下来,闭上眼睛,将头倚在靠枕上。

    “下去吧,以后这种话,再不许说。”

    “哦……”

    夏初七恨恨瞪他一眼,使劲儿呲了呲牙,不料他却突然睁眼看了过来,她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好在他像是习惯了她的目无尊卑,只撑着太阳穴慢悠悠地命令。

    “出去告诉郑二宝,找孙正业把我的医案一并交由军驿递送京师。就说本王领兵长途奔袭,身心交病,沉疴难愈,虽愿竭力谴返,奈何心余力绌,有负皇上圣恩,待回京之后,再行请罪。”

    丫文绉绉说了一堆,夏初七就听出来一个事儿——他想装病,滞留在清岗驿。

    可,他到底是算得太精呢,还是真不想争皇位?

    历史上,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吗?

    夏初七悻悻应了声儿,虽明知道他心情似乎不太好,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我家傻子呢?现在我可以见他了吧?”

    沉默片刻,赵樽冷冷看过来,“许一个傻子,你能安分?”

    考虑了一下,她坏坏的勾着唇,在那堆诱惑了许久的果盘里抓了一颗梨狠狠咬了一口嚼巴着,一低头,笑眯眯地凑近他的脸,口舌生香。

    “关、你、屁、事!”

    赵樽沉下脸来,冷喝,“梅子。”

    屋外侍候的梅子很快便走了进来,“爷。”

    他没有看夏初七,只冷冷摆了摆手。

    “带她去!”

    冲吓得哆嗦了一下的梅子挤了挤眼睛,夏初七慢慢退了出来。

    走到华堂门口,她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一眼斜靠在罗汉椅上那个尊贵冷漠的男人。此时,从窗户透入的淡淡光晕正好照在他的侧面,让他整个人沐浴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之中。半张脸贵气高华,半张脸阴沉冷暗——而矛盾中突显出来的,仿佛是一种皇权倾轧之下的无奈。

    又仿佛,他才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孤寂之人。

    ------题外话------

    那个断腿的陈参将的名儿,因为犯了陈大牛将军的忌讳,现被本人改姓名了……哈哈哈,都姓陈不太好。

    ——

    【鸣谢】感谢各位美丽多情的姑凉,用你们火一样的热情爱着我,么么哒!

    众人(怒!):一脚踹飞你,我们火一样的热情是给十九爷的,哪管你?自恋狂。

    二锦(已飞至空中):啊,不要啊,裙子呢,我的红裤衩子。

    众人(惊!):咦,难道你十九爷附体?

    二锦(脸着地):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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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什么是规矩

    日头往西走,水要往东流,就像这命运一样,它推着你往前,管你是推着,挡着,扒拉着,你还得迈步子。夏初七这个人懒,最不爱干的事儿就是“自欺,欺人,被人欺”,所以事到如今,她便顺应命运,不求留名史书,但求留得小命。

    “楚七,我想求你个事儿——”

    梅子的声儿低得像蚊子,却打断了她的穿越哲理性思考。

    “咋?”

    “我……”瞄她一眼,梅子支吾着。也不晓得为啥,楚七和爷跟前的其他仆役其实没有什么差别,一样的青布衣衫,一样的布鞋布带,可她就觉得楚七不一样。不仅爷对她不一样,就连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味儿,都好像能令她生出几分低小来。

    夏初七眯起眼,“很难出口?”

    停顿,她哼了声,一拂袖,加快了步子,“那便别说了。”

    “哎,楚七……”梅子拉住她的袖子,咬住下唇,“我说,我说。”

    夏初七哭笑不得,真是个小丫头。

    当然,她忘了自个儿在别人眼里,其实也只是一个小丫头。

    “楚七,你看我的脸,这几日也不知怎的,长出好些个酒刺来……我怕月毓姐姐嫌我难看,不许我在爷跟前伺候了,我,我想请你帮帮我……”

    夏初七打量过去。这梅子梳着个丫髻,套了件青绿色的袄儿,圆脸白白粉粉的,十分可爱,可偏偏脸上长了好些大大小小的红颗粒,确实影响了美观。

    狡黠眨下眼,她笑问,“我哪能帮你?”

    梅子嘟起嘴来,“我找过孙大夫了,汤药也喝了不少,就是不见起色,还越长越多了。孙大夫说他本不擅此术,还说楚七你的医术极好。你,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办法当然有。

    可,办法不是随便用的……

    想了想,她似乎特别为难的搔了搔脑袋,苦巴巴地说,“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皮肤病,除了我呀,怕是没有人能治了。可这熬心熬力的事儿,对我有什么好处?”

    梅子一听,急了,拽着她袖子就不放。

    “好姐姐,帮帮我吧,以后我都听你。”

    “这样啊?”望驿馆院那边儿瞅了一眼,夏初七勉为其难的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信不过你。因为你家主子就是一个大骗子,你也一定是小骗子。”

    这一句话刚出口,梅子吓得脸都白了,竖起指头做“嘘”状,“楚七,这话说不得,要杀头的。”想了想,她又觉得楚七经常冒犯爷,又咬又骂又打的也没有杀头,不由委屈地嘟了下嘴,“爷不会要你头,却会要梅子的头……好姐姐,你说如何才信得过我?”

    夏初七抱着手臂,笑嘻嘻逗她,“行,你骂一句,赵樽混蛋。我就信。”

    “啊!?”梅子跺着脚,快要急哭了,“不,不行啊。我是爷的奴婢,就是爷的人,不忠心侍主的人,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好姐姐,换一个行不?换成梅子是混蛋,好不好?”

    看着她又撒娇又可怜的样子,夏初七心软了。

    封建礼教,实在害人。

    可再鄙视,她也无法重塑梅子的三观。

    坏坏的勾了下唇,她搂着梅子的胳膊,一边走一边道,“看你实在可怜,姐就帮你这一回。不过你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往后就是我的人了,有什么小道消息,必须第一个告诉我。懂没?”

    这下梅子没有反对,重重点下头,“好,我都听姐姐的。”

    “乖!”笑嘻嘻捏下她的圆脸,夏初七得意地露出八颗白生生的牙齿来,“回头我去回春堂取东西,就顺便给你配药。”

    为了方便伺候赵樽,驿丞署为他的亲随仆役准备有一个生活小院,就在玉皇阁的东面儿。夏初七与梅子两个人一道,经过厨房、柴房、仓库,再绕过一口水井,西配房便在前面了。

    人还没入院子,她就见到院门口坐了一个高高大大的家伙。耷拉着脑袋,他时不时往路口望一眼,一脸的委屈和失落,却愣是没有发现从侧面走过来的她们。

    “傻子!”

    夏初七轻唤一声儿,傻子猛地回过头来,瞪着一双红得像兔子似的眼睛看了看她,风一般冲了过来,撞得她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才将她紧紧抱住。

    “草儿,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他的兴奋做不得假,他的雀跃更是真真儿的。这个与她相识不久的男人,或者说这个智力未开的孩子,每一次见到她便用这种姿态。或保护,或依靠,或愚钝的,却又真心实意为着她好。

    鼻子酸了一下,她轻轻拍着他的背,笑嬉嬉的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啊,乖。”

    傻子吸了下鼻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飞快地放开手,一只手急巴巴地探入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讨好地递给她。

    “草儿,给你的……”

    “嗯?什么东西?”夏初七拎了拎油纸。

    “包子,白面包子,有肉馅的,好吃。”

    夏初七愣在那里没有说话,梅子却抿着嘴笑起来,“楚七,你家的傻子哥哥得了肉包,愣是没有舍得吃,天天捂在怀里,说你喜欢吃肉。”

    吃肉啊……

    他还记得。

    喉咙哽了一下,夏初七掀开油纸包,看着已经被挤得不成形状,看上去已经变了质的肉包子,又想哭又想笑,想着想着便气不打一处来,使劲儿往傻子胳膊上一拧。

    “你个大傻子,让你不吃,你看都坏掉了,下回不许了,听见没有?”

    被她拧了胳膊,傻子却笑得合不拢嘴。

    “草儿,王爷是好人,傻子吃的肉包是王爷让给的。”

    “好人?”

    夏初七咬着牙,使劲儿戳他胸口,“说你傻还真傻。”

    赵贱人要是好人?全世界就没有坏人了。

    不过,她扫一眼边上赵樽的死忠粉儿梅子小丫头,也没好直接告诉傻子,他口中那个“好人”其实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坏蛋。

    想到这儿,她突然茅塞顿开。她必须与傻子先划清界限,他才不会成为赵樽要胁她的把柄,那么以后她夏初七想去哪儿,还不由着她?

    “傻子,你先回村儿去,好吧?”

    傻子一愣,看着她,一直看着,歪着大脑袋似乎不太明白。

    “草儿,你不回吗?”

    夏初七心口一紧,说得犹豫,“我……吧……”

    拍了下脑袋,傻子似乎反应了过来,背转过身蹲在她面前,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肩膀,“草儿你定是累了。你上来,我背你家去……”

    家……

    她哪来的家啊?

    来到这个世界,独单单一个,小草都有根,她却没有。

    傻子久等她不动弹,回头看了一眼,突然便发了横,过来背起她,不由分说就往外冲。

    “我们家去,家去……我们不在这里了,有肉吃也不在……”

    傻子就是傻子,他哪儿晓得个中缘由?又哪儿会理解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不管夏初七如何说,他愣是不放手,也不管梅子急得在后头追赶,他那步子越迈越大,凭着一股子蛮劲儿,愣是从西配房往驿站的西城门冲。

    还没到城门,便瞧见一行人从驿馆院过来了。

    除了一身黑金甲胄,手攥乌黑马鞭的赵樽之外,他身边儿还有郑二宝和十来名亲兵近卫。

    勒住马,他目光扫了过来,冷冷的。

    郑二宝是个猴儿精,一瞧主子爷阴晴不定的脸色,便尖着嗓子低喝。

    “哎哟,你个傻子,还不把人放下来?当这是自个儿家啊,没点儿规矩。”

    傻子怯生生望了赵樽一眼,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放,“我们要家去了,不在这了。”

    赵樽冷抿着唇没有说话,郑二宝却觉得头痛了。

    他这个主子爷惯常孤僻难懂,心里头究竟揣着啥劲儿他也吃不准,可那傻子也是一个没法儿说理的人。怎么办?他偏下脑袋冲两名亲兵使了个眼神儿,那两人按了腰刀便大步往傻子两个冲了过去。

    “站住!做什么?”赵樽突然冷冷低喝。

    两名亲兵脚下一顿,回头看着他。

    “全部退下!”

    赵樽又冷喝一句,语气锋利得如同刀片儿,一袭裹了金边儿的披风里,黑金的甲胄反射着淡淡的光芒。那冷,那寒,让人骨头冻得生痛。

    “郑二宝!”

    “爷……”郑二宝小心上前。

    瞄了夏初七一眼,他皱了下眉头,冷冷道,“让人好好教教她规矩。”

    说完,他重重拂了下披风,带着一众亲兵策马离去。

    只留下,那冷冷的余声,在院子里淡淡回响,分外骇人——

    ------题外话------

    别瞧着这十九爷挺拽,据说在后来,当他发现自己在某女人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傻子的时候,可怜得想去撞墙……

    *小剧场放送*

    十九爷(恨恨):傻子,你干嘛要和我抢媳妇儿,你知道媳妇儿用来干嘛的吗?

    傻子(瞟他):当然知道,用来吃的。

    十九爷(无奈):知道怎么吃?

    傻子(害羞):……

    十九爷(脸绿了)。

    傻子(突然抬头):就是媳妇儿可以做很多好吃的……

    十九爷(眉头一松):我也可以给你很多好吃的,比她给的还多。

    傻子(怪异的表情):可是,你会生娃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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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小妖精的精,腹黑的爷!

    如果先头没有偷那只小金老虎,那她就不会得罪赵贱人,也就不会这么倒霉了。

    可那只小金老虎到底哪儿去了呢?

    傻子现在又怎么样了?那贱人会不会收拾他?

    坐在西配院一间泥坯垒的屋子里头,听着月毓讲解大晏朝女行妇德的时候,夏初七的脑子里就一直在想这个儿事儿。想她好端端一个特种兵女军医搞成这副德性,恐怕穿越前辈们都会鄙视她了吧?

    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选择,她一定会说……小金老虎,该偷还得偷啊,谁让她对钱财之物偏生就像中了邪火儿似的热爱呢?

    “在府里头,主子爷就是天,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晋王府里的奴才了,做奴才的人,坐得有坐相,站得有站规,说一嘴话儿,走一步道儿,都得按着规矩来!爷既然交代我管着后院里的事,我也少不得要多教教你了。楚七,丑话放在前头,头一回犯事那是爷心慈手软,不与你计较,且如今也是行军在外,改明儿回了京里,你再捅了什么蒌子,不死也得掉层皮。”

    月毓端坐在一张玫瑰椅上,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姿容,说得头头是道。

    可夏初七的魂儿却不知飘到了哪儿。

    “就说这睡觉,那得有睡姿,身子得侧着,腿儿得曲着。”

    “……”

    “不许在人前背后哭哭啼啼,不单不体面,还会冲撞了府里头的福气。”

    “……”

    “伺候主子爷的时候,身子要干净利落,头发丝儿不能乱,身子不许带了脏味儿,冲撞了爷。”

    “……”

    “吃饭不许饱,最多吃个七分,水也要少喝,免得出大小恭,耽误了爷的正事儿。”

    “……”

    “一言一行不得轻浮,行不回头,笑不露齿,脸儿干净就好,不许画眉描腮,不许穿鲜艳颜色。”

    “……”

    “听说你识得几个字,可老祖宗有云,‘妇人识字多诲淫’,你识得的那些字,还是忘了得好。”

    “咚——”

    一个鸡啄米的头撞案几的声音,打断了月毓长篇大论的女诫府规,只见那夏初七正与周公奋斗得如火如荼。

    “楚七!”

    猛地一抬头,便是那月毓美丽端庄的脸孔。夏初七打了个哈欠,掏了掏耳朵,笑嬉嬉的说,“我这都听着呢,月毓大姐,我觉着你说的这不是人吧?那是畜生。不会说,不会走,不会笑,不会哭,还不会识字儿。”

    月毓点点头,“对,咱们做奴婢的,就是主子的畜生。”

    夏初七揉着耳朵,依旧在笑,“你乐意做畜生,那是你的事儿,何必拉我垫背呢?”

    月毓是个十来岁便伺候赵樽的通房大丫头,比他还要年长三岁,虽说还没有承了雨露,平时在晋王府里头,哪个不敬她三分,啥时候遇见过这样儿的活宝,甭管是油的荤的还是素的,她一概就表示三个字——听不懂。

    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她脸上浮起一个微笑,“你既做了府里的奴才,规矩还是要学的。”

    夏初七没想到这位姑娘不仅长得好,修养还这么好,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从她凝脂白玉般的脸,瞧到玲珑有致的胸腰,再到玉葱般剔透的指节,直到瞧得自个儿都快起色心了,才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月大姐,我瞧着你这身儿打扮,可是犯了好几条啊?描了眉,涂了胭脂,穿得鲜艳……哎我说,你可是极想勾搭咱主子爷来着?”

    月毓瞄着她,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

    “你这小蹄子,要嘴不这么讨贱,又何须吃这些苦头?!”

    “咳,月大姐,咱俩就甭来虚的了,想必你也知道点儿,我楚七可是个神医,啥叫神医你懂不?察颜便可观病。我瞧你这舌苔淡白,那是阳气不足,两眼角与鼻之间晦暗发青,更是内分泌失调引发的胸乳不适之症,没错吧?其实这病啊,便是缺男人滋润了。想来你多半春闺夜里寂寞不得慰,苦苦思了咱主子爷入你梦来,几番辗转难眠,生了些心病吧?”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可针对性却极强,又刻薄又尖酸,而那月毓却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面上连丝生气的表情都没有。

    夏初七默默为她点了个赞。

    之前去西配院时她便听梅子八卦过,那十九爷共有三次赐婚,虽说三个王妃都不待入洞房都折了,但京师的晋王府邸里,陪嫁过来的滕妾却是不少。滕妾里头长得俊俏的不胜枚举,但这十九爷却长年领兵在外,没时间搭理那些女人,只把后院里的事儿全交给了月毓打理。

    梅子入府晚,不知这个月毓什么来头,却晓得爷也十分看重于她,虽说还没有侍过寝,可下头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早晚的事儿。不仅如此,就连宫里头十九爷的亲娘贡妃也对她十分赏识,时常赞她性子沉稳,就说这次他们从京师过来接爷回京,贡妃也亲点了月毓的卯,显然是把她当成了自家人,今后承了恩宠抬个侧妃那是必然。这样儿的人物,哪能是那么好对付的?

    既不能对付,那可以收归己用嘛。

    为了傻子的安全,一时半会她走不了,还得在赵贱人身边呆着。

    那么……

    狡黠一笑,她打了个响指,走到月毓的椅边儿,一低头,满脸推心置腹的表情。

    “我说月毓姐姐,你对咱家那位主子爷好得没法说,可这男人啦……啧啧……”

    月毓打量着她。

    这小丫头一身小厮的青布衫子,长得瘦巴干扁,五官还算整齐,可那胸未隆起,臀儿也干瘪,从上到下活像一副棺材板子,除了那一双大眼睛水亮得跟那琉璃珠子,显得古怪精灵,没有半丝女人的媚气。

    再饮了一口茶,她摇头失笑,“小小丫头,还懂得男人?”

    “嘁,那你可就不懂了。”冲她抛了一个媚眼,夏初七悄悄对她耳语几句,如此这般一说,便把月毓那俏脸惹得又红了一层。

    “呸呸呸,你个小蹄子,没个正经,咱们爷是多体面多正经的人,哪里会吃那一套?”

    “正经?”

    眯起眼来,夏初七脑子里便出现了一双深不可测的黑幽冷眸,还有他拿着小黄本看“俏生生的肚儿,嫩白白的桃儿”那贱样儿。狗东西着实长得有些勾搭人,闷骚是有的,可正经么真谈不上。再一想,在他身边儿混着,要能掳了他家大丫头的心,那自己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于是更卖力的撺掇起来。

    “我的姐啊,你真傻。再正经的男人,也吃不住女人的勾搭呀?你可知道,什么样儿的女人最能勾搭男人?”

    她问得一脸坏样儿,可月毓却只笑笑,似乎并不在意,只呼吸似乎紧了些。

    啪的再打个响指,夏初七笑眯眯的将手肘搭在她肩膀上,一副好姐妹儿的样子。

    “答案就三个字——小妖精。”

    月毓失笑瞪她,“不学好。”

    弯了下眉眼,初七知道她爱听,可古代女人就喜欢装逼。

    “小妖精如何妖?秘诀就一个。要勾心,先俘他的身。要俘身,得先抓他的欲,要如何抓可懂?”

    “你个小蹄子,别磨嘴皮子了,是我来教你规矩,还是你来教我规矩?”

    拍下她的爪子,月毓淡淡在笑,声音却像是从嗓子眼儿憋出来的,多了一缕飘忽,那不经意的“在意”轻易就被夏初七捕捉到了,继续道,“月大姐,你寻思寻思吧,你若得了我小神医那秘方儿,保管让你的主子爷对你死心塌地,不是你身子里那窝儿,他都不乐意钻了,多美的事儿?”

    像个卖狗皮膏药的,她这句话说得极为荡漾,简直就是“妇女福星,争宠必备”,月毓听懂了,俏脸上似乎又多了一抹红晕,人却是站了起来。

    “楚七,你人这么秀溜,我都不忍心罚你了……”

    “那便别罚了呗,咱俩这么铁。”

    月毓笑,“可爷说了,你定会想办法说服我。爷还说,如果你乖乖的,就免了处罚,如果你巧言令色,原本关三天柴房就得改为七天……”

    “啊!”什么狗屁?

    揉了下手绢,月毓语气软了几分,“知道你委屈,可我也不敢逆着爷。走罢,柴房。”

    夏初七脸全黑了。

    该死的赵贱人又摆了她一道?

    又、要、关、柴、房——?

    ------题外话------

    感谢我家爱妃【潇筱菡】升为三鼎甲——状元郎!么么哒!

    感谢锦宫所以不计回报勤勤恳恳的管理员,么么哒!

    感谢所有喜欢姒锦的书,也爱惨了姒锦这个人的姐妹们,再次么么哒!

    众人(实在忍无可忍):不自恋你会脑残啊?

    二锦(委屈得抽抽嗒嗒):不自恋……明儿就更不了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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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小动静儿,大动静儿!

    入了冬的夜,天黑得极早。

    夏初七饿得扁扁的肚子抗议了好久,柴房的门才在咯吱声里打开了。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儿先探了进来,她扬了扬手里提着的竹篮子,冲她咧了咧嘴。

    “楚七……”

    “我的小姑奶奶,你总算来了!饿死我了。”她肚皮上的神经向来比脸上的神经更没节操,翻个大白眼儿,拿过梅子端来的食物便狼吞虎咽起来。

    梅子坐在她身边,“楚七,爷对你是极好的。”

    “唔唔唔……”

    好不好夏初七不晓得,吃不吃得饱饭才最重要。

    “我才刚到府里的时候,做错了事也被罚过,两天都没有给过东西吃呢……要不是得了爷的默许,月毓姐姐肯定不敢让我给你送吃的来。”

    “唔唔唔……”

    夏初七军人出身,吃饭速度极快。等吃饱打了一个嗝儿,才舒服地摸着胃,笑眯眯地瞥了梅子一眼,“你刚才说啥来着?”

    “说爷对你极好。”

    “这样啊?”夏初七还在笑,“那我对你好不好?”

    “你也好。”

    她的笑容又好看又无害,梅子很喜欢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我啊,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好人。”夏初七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巴,笑嬉嬉地将手肘搭在梅子肩膀上,“乖姑娘,我有一个绰号,你晓得叫啥么?”

    梅子摇头。

    夏初七笑容更甜美了几分,嘴唇凑近她的耳朵,轻软着嗓子‘嘻’了一声儿,“叫——笑面狐狸。”

    咚!

    一个手刀落下,梅子半声都来不及吭,身体便软倒在她怀里。

    夏初七瞥了一眼柴房外头,飞快地脱掉自己身上的青布衫子,又扒了梅子的衣服裤子和发钗,轻轻翘起了唇来。

    “傻姑娘,乖乖睡一觉,拜——”

    做贼的人,一般都心虚。

    可夏初七她不。

    她是个天生的演员,轻飘飘拎了梅子的竹篮,学着梅子走路的姿势,微微垂着头,就着昏暗的光线越走越远。

    先头她从梅子嘴里知道,傻子已经被郑二宝差人给送回了鎏年村。按说她现在自由得紧,只要想办法混出驿站便可远走高飞了。可惜,在被关入柴房之前,她随身携带的那面桃木雕花小镜被月毓给搜了去。

    梅子说,那镜子月毓交给了赵贱人。

    那镜子对她太重要了。

    不仅是她存在于上一世的见证,也是镜子把她送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说不定有一天她还能凭着那面镜子回到属于她的那个高度文明的现代社会。对,她必须找到它。

    很顺利的,她便潜入了玉皇阁。

    梅子说,赵贱人白日便去了军营里,这个点儿应该还没有回来。果然,他的睡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正好方便她行事。蹑手蹑脚的翻找着,她生怕搞出了声音来,耳朵更是高度戒备,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儿。

    然而。

    从架几案翻到圆桌柜,又从圆桌柜翻到闷户墩,甚至连那张架子床上的楠木枕和锦被都仔细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那小镜子。

    一面翻找,一面还原,她掌心都快汗湿了。

    拖得越久,就会越危险。

    急得她呀,恨不得拆房子了。

    难不成,他随身携带?

    狗东西——老狼叼了羊,有去就无还!

    “爷,等我先掌了灯。”

    一道清淡软柔的声音入耳,睡房外便响起了几道脚步声。一个轻,一个重,一个稳,一个浮,一个快,一个慢,急得夏初七来不及考虑,就地一滚,便爬入了那张架子床下,隔着踏板瞧着外面。

    几个人进了屋。

    久久,才听得赵樽道:“去,备了热汤来。”

    月毓应了声便出去了,睡房烛火不太明亮,可躲在床下的初七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赵樽那两只尊贵的猪蹄儿走来走去,紧张得她脊背一阵发冷。

    “爷,三殿下已在锦城府了,到清岗驿来,左右也不过两三日的事儿。”郑二宝语气满是担忧。

    半晌儿,却没听见赵樽的声音。

    一件外袍啪的丢了过来,落在床沿上,有半截袖子在她面前晃啊晃。

    “爷!三殿下为人素来乖戾,太子爷还没生病前他便网罗党羽与他分庭抗礼,这一回在圣上面前参您拥兵自重、专横跋扈的人,恐怕也跑不了他去。”

    又一件中衣丢了过来,滑落到夏初七面前。赵樽依旧无言。

    郑二宝叹了一口气。

    他这位主子爷,前几日逗那小丫头时还很得劲儿,今儿不知怎的又闷上了。而这位爷闷着头不说话,便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能把周围数丈的人都给冻僵。

    “爷,恕奴才多嘴,如今这形势,您立有军功,手有兵权,也该趁早做些打算……”

    “闭嘴!”

    赵樽声音凉丝丝的,情绪难辨,“郑二宝,你这差事当得越发好了,竟也敢议起朝堂大事来?哼,不把好了嘴,便是本王也保不了你。”

    “是!奴才……奴才是替爷烦着心呢!这就闭嘴,这就闭嘴!”

    烛火摇曳着,屋里头一片死寂。

    架子床空间不大,夏初七趴在里头身体僵硬着,手臂都快压得没有知觉了,有一缕头发掉在腮帮子上痒痒的,她想去挠啊又不敢挠,那感觉简直要了亲命了。

    “爷,热汤来了。”

    驿站里只有大浴堂,赵樽身份尊贵自然不便去。可他偏生是个爱干净的,月毓便每日烧了水用那大木桶供他沐浴。那头月毓拿着软巾帕香胰子,指挥两个小太监抬了浴涌进来,这头两个人的对话便止住了。

    灌好了水,一双双脚便退了下去。

    月毓站得离床不远,柔声说了一句,“爷,月毓来伺候你。”

    这声儿,可真软。

    很神奇的,夏初七眼皮跳了下。

    莫不是这月大姐受了她的蛊惑,真要先俘了赵贱人的身?

    可丫的能不能改天啊?她还趴在床下呢,听了那种事情,会不会长针眼什么的?

    有美女伺浴,按说赵樽不该拒绝才是。

    可偏偏,他好像是一个缺心眼儿,一张嘴就拒绝了美人恩。

    “不必,出去!”

    嘁!初七在床下冷嘲热讽。

    叫你端着正经样儿,还看小黄本呢?

    月毓轻道声儿“是”,那一双绣着花儿的鞋子便迟疑着慢吞吞的消失在了门口。

    人少了,夏初七安全感多了些。只要等那赵贱人睡下,她便可以偷偷翻找,再偷偷开溜了。

    “郑二宝!”却听他又冷冷道。

    “爷!您说。”

    “吩咐下去,这屋子四周,漏夜不许缺人。”

    “是!”

    听着郑二宝出门儿的脚步,还有外面守卫兵甲的铿然声儿,夏初七一个头两个大。要不要这么狠,这样严密的把守着,让她怎么溜得出去?硬生生趴在那里,她眉头皱得更狠了。很快,便听见了他撩水的声音,空气里带着一股子青草般的淡淡香味儿。

    诡异的,她突然好奇起来,他今儿又穿了一条什么颜色的亵裤?

    这厮骚性儿那么重,指不定还是红的。

    色壮怂人胆,她一点点撩了床帷,慢慢探出了一点头——

    下一瞬,她目瞪口呆。

    贱人啊,你要不要这么有性魅力?

    都说美人儿一脱销人魂,可这美男儿一脱那得戳人骨啊!

    他身子不像书上写的谪仙男一般细白,烛火下的肌肤有着现代审美观的浅棕诱色,那健臂、那窄腰、那翹臀、那从腰身往下的人鱼线清晰有力往下延伸。且此刻,他正拽着那条月白色的裤衩儿往下褪。

    只要再一点,一点点,她便可以看见了……

    她瞪大了眼睛。

    浑身像有火苗在蹿,耳朵在神奇的“嗡嗡”作响。

    不料,那神秘的森林还没有瞧明白,也不知赵贱人哪来那么快的速度,只见那条讨厌的亵裤便径直飞了过来。

    不偏不倚,刚刚罩在她的头上,遮住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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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作弄?童谣——

    娘也!

    夏初七心里头警铃大作,一股子慌乱劲儿从脚趾头蹿到了头发丝。亵裤还在头上罩着,味道并不如想象中难闻,捕捉到那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时,她耳根烧得火烫,屏紧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好在,那赵樽似乎并未发现她,入水声、巾帕撩水声、低沉舒服的叹息声,洗得好不欢畅。

    慢慢地,她回缩几寸,把头从那要人命的亵裤里解放出来。

    想到这等糗事,观美男的兴致又少了几分。

    好像谁说过,被内裤罩头不是好兆头,会走霉运?

    静静匍匐着,她不敢整理凌乱的头发,随着外面那水声,心跳一下比一下来得快。

    要不要再看一眼?不行,太危险。

    萝卜头好看吗?!

    小萝卜头。

    不,大萝卜头。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有一只野猫在疯狂乱窜,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外头月毓又唤了人来抬水桶,替爷更衣,处理屋子,替爷辅床,她还在咬了自己的手指,一遍遍默念着阿弥陀佛。

    床榻上传来咯吱声。

    赵樽睡下了。睡房里外静悄悄的。

    可,每当她寻思他睡熟了,准备爬出来的时候,头上就不合时宜的又“咯吱”一声,害得她不敢轻举妄动。时间慢如蜗牛,夜里风凉,地下犹甚,也不知道究竟趴了多久,她觉得身子快要僵掉了,那贱人却像一个失眠症患者,时不时在辗转。

    幸亏她有过特种兵训练,要不然非得疯掉不可。

    更敲三下——“咚!……咚!咚!”

    更敲四下——“咚!……咚!咚!咚”;

    更敲五下——“咚!……咚!咚!咚!咚!”

    她料定榻上的男人已经酣然入梦,才慢吞吞爬了出来。

    摸他枕头下,没有。

    摸他褥子下,也没有。

    摸他脱下来的袍子里,更没有。

    难不成,在他身上?

    托着下巴杵在床幔外,她觉着现实真特么残酷!

    行了。大不了,赵贱人还把她关回柴房去。

    红刺特战队的女兵,骨子里都有着杀伐决断的作风,她不再犹豫,再次拉开床幔,依稀可见那男人手托头,面向里边儿,只蹶着一尊形状极好的翹臀对着她。

    心里头一荡,她伸出手去。

    摸!找!再摸!再找!直接摸入他怀里。

    可除了他诱人的几块胸肌,并无他物。

    崩溃。到底哪儿去了?

    看到赵贱人酣睡的样子,想想自己趴在床下几个时辰的苦逼,她作弄之心上了头。悄悄摸回房内案几上,凭着记忆找出毛笔醮了浓墨,又阴恻恻的返了回来。

    不料,毛笔还没落下,手腕便被人给捏住了,男人翻身将她一拽,两个人的身体便贴在了一处,他的声音仿若就在耳畔。

    “除了写字,没新鲜的可玩了?”

    一股热血浇向她头顶。什么意思?他早晓得她在睡房里?

    卑鄙!

    找不到镜子,还顾及在鎏年村的傻子,在拿笔要画他大乌龟的时候,夏初七其实就没有了再逃跑的打算。如今被他逮住,自然也不怎么慌乱。

    “呵,我就说嘛,在我面前又脱又洗的,不就念着要勾引我?如今我中招了,满意了?”

    他不答,气息明显粗重了些。

    不过,与情欲无关,估计是被她气的。

    弯了下嘴角,夏初七缩了缩手臂没成功,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倒了下去,打个哈欠便躺在了他的身边儿,一句话说得笑嘻嘻的,特别不要脸。

    “原则上,我是一个很好勾引的女人。你成功了,来吧,壮士!”

    男人嫌弃的放开她手,声音凉凉,“你这顽子,倒真是不害臊。”

    他这话里意味不太清晰,分明是骂的,可偏生又多了几分大人对淘气小孩儿似的嗔怪来,让夏初七呆了一呆,脸便烫了起来。也说不出到底啥感觉,她这个人,如果纯粹开玩笑,可以不把他当成男人,张口就来。可他这句一出,却奇怪地唤醒了她身为良家妇女那为数不多的腼腆来,噌的一下坐起身就想跳下床去。

    不曾想,‘嘭’的一声,一个什么物什儿落地碎裂开来。

    “爷——!”外头顿时响起好几道惊呼声。

    月毓第一个冲进来,她拿着火折子亮了烛光,一瞧到床上两个交叠的身影,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同样呆愣的,还有在她后头奔进来的郑二宝和几名守卫。

    “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有梦游的毛病,嘣一下就落在这儿了。呵呵呵,我这就回柴房去!”夏初七看清了月毓脸上刹那的阴霾,拍着胸口说得极其无辜老实,好像她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赵樽不发话,没有人敢吭声儿。

    只夏初七一个人还在说,“咦,你们都瞪着我干什么?没见过人家梦游啊?少见多怪。”

    众人的脸色,已经由吃惊变成了诡异。

    不对,是完全把她当成了妖怪。

    一个人脸皮厚到如此境界,却也是世间少有了。

    赵樽脸上的冷意,缓了几分,摆手,“退下。”

    “好好好,马上就退。”夏初七笑得别提多腻歪了。

    “你留下!”赵樽一字一句,语气再次冷了下来。

    夏初七的脸黑了。

    主子爷的话便是道理,没有人敢多问什么,更没有人敢嚼半句舌根子,一群人鱼贯而退,睡房里再次变成了两个人。夏初七面对着冷冰冰的一尊雕塑,不免焦头烂额,觉得那些个舌灿莲花的台词儿,似乎都不太好使。

    “想要你的镜子?”迟疑片刻,他先发了话。

    “废话!”夏初七松口气。

    斜斜躺在床头,赵樽面无表情,“那就用行动来换。”

    “嗯?”她不太明白。

    “用你的行动,做到爷满意为止。”

    “你要我……献身?”

    赵樽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目光却是落在她扁平的胸前,“再长长吧!”

    看着那张高冷尊贵的俊脸,夏初七牙根儿又痒了。

    “行,那你要一辈子都不满意呢?”

    他看着她,“那你就一辈子做爷的小奴儿。”

    *

    翌日天明,夏初七是从西配院的仆役房里醒过来的。

    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她顾不得旁人猜忌的目光,信步出了驿站,去了城东的回春堂。凌晨时她与赵樽进行了质化的谈判,因此也获得了暂时的自由,不用再关小柴房了,不过却也为了一个傻子和一面镜子,认命地成了他的老实小奴儿。

    她不傻。

    其实她懂,赵樽看上了她那点子新奇的手艺。

    可那男人傲娇高冷毒,怕治不服她,玩尽了手段,就是想要告诉她,孙猴子再怎么滑头,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乖乖认命吧。

    既然是打工,左右都一样,她暂时性想通了。

    跟着一个王爷混,也在军营里,多少能接上一点她前世的军旅气,再说,如今这朝堂上局势如此紧张,生活必然会多姿多彩。对于“水越浑越欢乐,命越苦越得瑟”的她来说,这样的日子也挺好,足以安慰她孤独寂寞冷的心。

    在回春堂拿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为可怜的梅子配了一些治她脸上酒刺的药,还顺便搞了一点儿“私货”防身,她辞别了老顾头,和顾阿娇两个一道儿去逛市集,体味这难得的休闲时光。

    刚入布纺巷的街口,便看见道上有几个小孩儿围在那里吹琉璃咯嘣。“琉璃咯嘣”是一种民间的音乐玩具,小娃娃们玩得很欢,那声儿吹得‘咕嘭咕嘭’的粗闷,大老远就能听到,吸引了许多行人围观。

    夏初七也好奇地凑过去看热闹。不料几个小娃娃吹着吹着,却又高声唱起了童谣来。

    织机宽,织线长,

    编了草鞋裁衣裳。

    不为爹娘添针线,

    只给晋军打行装。

    _

    织布女,织布娘。

    煤油灯下纺纱忙。

    京中公卿追名利,

    唯有晋王逐乌蛮。

    _

    清岗县,蜀之南。

    兵家重镇第一防。

    而今迎得晋王在,

    保了黎民保江山。

    啊唷——

    这几句清脆的童谣一入耳,夏初七便晓得坏事儿了。

    现代人纵观过几千年的历史,她心知皇权倾轧的残酷性。童谣明里在为赵樽歌功颂德,暗里却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一旦传了开来,真真儿是比上墙抽梯还要来得狠的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捏着下巴,她正寻思着,突见墙角一处,有一个人影儿快速闪过。

    ------题外话------

    这几日看留言,有些妞儿,都是为了二锦,才第一次看古言。

    描绘不出来心里的感动,人生在世走一遭,不过区区数十年,有人喜欢自己写出来的故事,那便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了。二锦必然会为了你们的第一次,握紧爪子,好好写。尽力给大家呈现一段“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故事。哈哈。

    另外,还请不是潇湘会员的妹子们,在潇湘书院注意,手机安卓系统可领元宝,请正版支持二锦,多谢哒。

    ——

    啦啦啦啦,感谢亲爱的【zengfengzhu】,升为会元!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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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026章 求爱的方式,一直这么诗意。

    “阿娇,帮个忙。”

    夏初七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顾阿娇还在看那几个小孩儿吹琉璃咯嘣,随口应了,“嗯?”

    “拿着。回头我再找你。”

    来不及多说什么,夏初七将手里的包袱一股脑儿塞在她怀里,人已经飞快地蹿了出去,等顾阿娇转头,人烟儿都已经没有了。

    她寻思过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那人獐头鼠目,鬼鬼祟祟藏在那里观察几个小孩儿,直觉告诉她不太寻常。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指不定他就与“散布童谣”有关。如果她找到线索,便算帮了赵樽的大忙,拿回镜子就有希望了。

    果然,那人做贼一样,绕过布纺巷口便过了护城河的石桥。很快,便钻入了离县城约一里地左右的茂密树林里。虽说入了冬,可西南的冬季,树叶儿依旧阔大苍翠,很容易掩藏行踪。夏初七一路尾随着,跟踪得相当有技巧。

    入得林子深处,那人脚步越来越快,她跟得不远不近。

    倏地——

    她停住了,只见林中已经集结了十来个像他一样庶民打扮的男人。而他们的正对面,则有五六个身着统一青绿色锦绣服,配了统一制式腰刀的青年男子。她不敢再靠近,藏身于一拢茂盛的树丛后,猫着身体往外看。

    “妥了吗?”有人问。

    “妥了,都妥了。”

    “你们呢?”

    “也都妥了。”

    几句对话刚入耳,下一瞬,如同电影特效似的,几乎就在她眨眼间,只见刀光闪过,那十来个点头哈腰说妥了的家伙,便被对方的刀一下子刺入了身体。

    鲜血飞溅出来,惨叫声不过一瞬即灭——

    杀人灭口?

    夏初七眯了下眼,心脏怦怦直跳。

    那刺眼的刀,那血样的红,太过触目惊心!

    十来个鲜活的生命,眨眼便成了一具具尸体。

    杀完人,那几个人单膝跪地,抱拳施礼,语气恭敬。

    “大都督!”

    这时,一个身穿大红色蟒衣,腰配黑鞘单刀的男子缓缓从树林中走出,鸾带飘飞,一双狭长的凤眸清亮得惊人。红色的衣,红色的唇,地上一滩滩红色的鲜血,衬得他的肌肤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风华绝代,妖娆得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妖孽!

    太妖了。

    夏初七前世今生见过所有妖娆的男人,都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都死透了吗?”他问。

    那声线儿,很轻柔,温和,仿佛三月山间开着的妖媚花朵,又好像情人在耳边儿细细低喃……然而,她却眼睁睁看着,他用一种绝对风华的姿态,修长的手指握住腰间薄刃,将每一具尸体的脑袋从容不迫的割了下来,再用白绢缓慢地擦着手上的血迹。

    娘也!

    夏初七作为医生,见过鲜血,见过死人。

    可真没有见过如此唯美淡定的杀人方式。

    美得几近恐怖。那感觉,就好像那刀,那血都像一种会蔓延的瘟疫,透过了她的五脏六腑,扼得她的喉咙口,一阵紧绷。

    吁!

    攥紧手指,她没有为了赵樽去送死的勇气。后背汗湿的紧靠在树干上,将娇小的身体藏匿着,纹丝不动。

    然而。

    那鲜艳如妖的大红蟒衣男子却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用一种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妖艳身姿,美艳得让他手中滴着血的那寒光闪闪的刀子也平添了几分华贵的变态美。

    血!

    她仿佛听见了血滴在土里的声音。( 平南文学网)

    抿紧了嘴唇,她的手缓缓伸入怀里。

    “铿!”

    一道寒光冲她直飞过来。

    她就地一滚,一句话没多说,拔腿儿就跑。

    “好狡猾的兔子。”

    温柔的声音春风般入耳,一道大红的人影箭一般射了过来,速度快得根本不容她多迈一步,一只手臂便拽了她的腰身在风中旋转一圈,直接将她抵在了一颗粗壮的大树上。

    “还跑——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夏初七很确定,在他看见自己的脸时,那双略带着一点浅琥珀色的眼睛愣了足有两秒。

    “呵,你还真活着?”

    他笑了。笑得血腥味儿似乎都被他的声音融化了。

    夏初七舔了舔下唇,觉得嗓子眼儿有些干。她是一名特种部队的军医,参加过军事演习,参加过地震救援,见识过无数濒临死亡时的冷诡氛围,也不太惧怕真刀真枪的砍杀,可这样阴柔的妖邪之气,还是让她颤了一下。

    “你认得我?”

    他妖眼一眯,缓缓勾起唇来,“一年多前,本座在京师办了一桩重案……”

    办案?

    下意识的,夏初七垂下视线,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一枚金牌之上。接着,“锦衣卫”三个字,直接摄住了她的眼。

    怪不得!

    大红蟒衣飞鱼服、厚背薄刃,狭长略弯的绣春刀,人称大都督,他便是传说中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指挥使,一个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和处决人犯的军事特务机关首脑了?

    “你啊,还是这么愚蠢!”

    他低低的声音意味不明,懒懒的,带着少许讥讽,那一柄象征着身份的绣春刀,就贴着她的脖子。而且,这妖孽男长得如花似玉,力气却恁大,一只手臂将她重重压在大树上,便让她动弹不得。

    想了想,她弯起唇来,似笑非笑,“换了身马甲,差点儿就认不出你来了。”

    他眉梢一挑,“难为你还记得本座。”

    “当然,你这求爱的方式,一直这么诗意。对了,你娘知道吗?”

    他微愣,“嗯?”

    夏初七歪了下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特无辜地看着他。

    “你晓得的,我长得这么俊俏,一向招人惦记。好吧,事到如今,我便不再抵抗了。妖精,你说说,你现在是在卖艺,还是在卖身?”

    眼尾一挑,那妖孽颀长的身子前倾一寸,猛地低下头,盯住她的眼睛。

    “装疯卖傻?!还是转了性子?”

    “嘁,你这搭讪的台词儿还这么逊,想揩油你就明说,何必呢?”

    夏初七对身世的好奇心一直在膨胀,可才刚那血淋淋的一幕着实让她没法儿去细细品味他话里的意思,只能绕着弯与他插科打诨。因为,她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逃命。

    “七小姐……”

    他三个字刚轻吐出口,‘嗖’的一声,一支寒光闪闪的小羽箭,便从密林中射了过来。他果断偏头,手上便是一松。夏初七不知道谁在帮她,趁那一刹,清澈无辜的双眸一变,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来,小手往他胸前一捏,顺势推开了他。

    “美人儿,下回再玩耍。”

    哗……

    一片白色的粉状烟雾便散了开来,有人尖呼。

    “大都督,小心有毒——”

    夏初七疾步往快飞奔,得意的大笑,“傻儿子,有毒的在这儿呢,尝尝老子的火霹雳。”

    啪!

    烟雾里突然蹿出一串火光,噼里啪啦炸响开来。

    一群锦衣卫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往林子外掠去,可等烟雾散尽,哪里还有人在?那大红蟒衣的美人儿望着清岗县城的方向,缓缓一笑,回头走到大树下,取出那支没入树干的小羽箭来,眯眼轻轻一吹,笑容妖气到了极点。

    “原来夏家七小姐跟了他?这下有乐子可瞧了。”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zengfengzhu】,升为会元!么么哒。

    感谢亲爱的【西灵春】,升会解元!么么哒!

    二锦(躬身):谢谢各位,谢谢你,谢谢她,谢谢她她她她她!

    众人(花痴眼):二锦,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二锦(已经醉了):真的吗?

    众人(变了脸):真的,如果你不是这么白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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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十九爷的八卦事儿

    夏初七几乎是飞奔到回春堂的,药堂里诊病抓药的人不多,顾阿娇父女俩都在忙活,她多的话没有一句,只道了谢,拿了自家那包袱,便径直往驿站赶。

    出了这档子事儿,她这会儿想见的人就一个——赵樽。

    驿站还是那个驿站,可兴许她昨儿半夜出现在赵樽床上的事儿传开了,她往里头一走,每个人瞧她的目光都怪怪的,有几个小丫头还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股子羡慕嫉妒恨的表情,那眼神儿冷刀子似的,恨不得剜了她的肉。

    放好包袱,她向梅子打听了一下,便往驿馆院去了。可人还没有走近华堂的台基,就被门口的月毓给挡了下来。

    “楚七,你有事?”

    夏初七着急的偏着头,往里看了一眼,“爷在里头吗?我有紧要的事儿找他。”

    “这……”月毓漂亮的芙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今儿个从锦城府过来了几位大人,爷正在里头与他们议事呢,怕是不太方便见你。”

    “哦。”

    这规矩夏初七懂。

    早晚都能见上,不急这一会儿,她挤出一抹笑容,“行,那我回头再来。”

    月毓也笑了,“一会儿爷唤我了,我会告诉他的。”

    她是那种经典贤淑范儿的美女,不仅身材有料,说话也斯斯文文,速度缓慢,咬字清楚,显得特别有教养。可她今儿平和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不太真切的凉意,瞧得夏初七有点儿发毛。

    看来昨晚上的事儿,让这位大丫鬟生了嫌隙,以为她想要勾搭赵樽来着。

    虽然,她有过……

    但是,不没成功吗?

    嘁,至于么?一个男人罢了。

    偷偷翻了下眼珠,夏初七别扭地冲她做了一个新学来的规矩,福了福身,调头回了西配院的仆役房。今儿梅子也不当值,正在屋子里研究她带回来的那些个瓶瓶罐罐。

    “喂,别乱动啊。”

    夏初七制止了她,抢步过去,“瞎摸摸,一会见了阎王爷,不屈死你啊?”

    她唬完了梅子,见她一脸后怕的紧张,又笑哼了下,把为她拣的中药包拎了出来,让她回头熬了喝着,末了再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指了指床铺。

    “躺下吧,姐今儿就服务你一回。”

    因了在柴房里打昏梅子还扒了她衣裳的事儿,夏初七在替她净脸、敷面、上药,还有讲解酒刺的饮食防治时也就格外上心。而梅子也是一个话多的主儿,说着说着,竟然把话题扯到了童谣的事儿来,反倒把夏初七给骇了一下。

    “咋地,这事儿爷已经晓得了?”

    “嗯。”梅子舒服地眯着眼儿,直点头。

    “他啥反应?”夏初七毫不怀疑赵樽能在第一时间懂得那童谣里下的软刀子。

    “没啥反应。”梅子说完,想了想,又皱起了眉头,“咦,也是哦,按说,人人都在夸咱爷好,咱爷应该欢喜的啊?”

    对于单细胞生物,夏初七不能向她解释,稍稍一想,便转了话题。

    “梅子,你可听过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

    “大都督?”梅子眼睛一亮,便兴奋了起来,“那可是出了名的俊美男儿,只是我没福分瞧见就是了。”

    梅子说,锦衣卫只听命于当今老皇帝,指挥使东方青玄更是位高权重,左军都督掌锦衣卫事,授太子太保,如今是老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他还有一个貌若天仙儿的妹妹,前几年被指给了太子爷做继太子妃。那太子赵柘已年过不惑,可他那妹子却比皇长孙赵绵泽还小两岁来着。不过么,等太子爷继了位,那继太子妃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舅爷了。

    说到这儿,梅子突然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楚七,还有个事儿,我说与你,你可不许说出去……”

    八卦女一般都喜欢这么吩咐人。

    可事实上,却不知道已经说给了多少人听。

    夏初七眨巴一下眼睛,搂了搂她的肩膀,“我保证。”

    “我也是听府里几个嘴碎的婆子私下里传的,不晓得真假,听说东方家那个美人儿妹妹,原是要指给咱爷做王妃的。可后头也不知怎的,那太子妃刚过世不久,万岁爷就又抬举了他家……”

    啊?

    赵樽还有这样的八卦?

    也是,晋王妃哪有太子妃尊荣?

    夏初七笑眯眯的听着,想着赵十九被他大哥给抢了老婆,觉得痛快了不少。接下来,听着那京里的八卦,好笑的,她便哈哈大笑,伤感的,她便假装苦着脸,把个梅子给糊弄得差点儿把祖宗十八代都交底给她了。然而,却没有听来关于那“七小姐”的事情。

    一整天,她都在驿站里做些无关紧要的杂物。

    大概心里头装着事儿,一直心绪不宁,迫切的想要见到赵樽。

    可偏生就这么奇怪。

    她不想见他的时候,总能见到。

    她现在特想见他了,却怎么都见不到。

    驿站来的几位大人,听说是川陕布政使司的藩台大人、还有锦城府的府台等几位,赵樽在驿站里设宴招待了他们,几个人吃了酒申时才乘了车马离开驿站。可这些事儿,夏初七都插不上手,连赵樽的面儿也见不着。

    落晚时,她扫着院里的落叶,正寻思要不要晚上去玉皇阁堵他,外头就有人在喊。

    “楚七,有人找。”

    谁会来找她呢?

    放下扫帚跑到驿站西城门,她一眼便见到了坐在门外石墩儿上的兰大傻子。一张黑脸上好几道明显的抓痕,身上新制的袄子也破了洞,棉花从那洞里钻出来,在冷风里直荡悠。

    “草儿……”他红着一双眼睛望她。

    “傻子?你怎的来了?”

    夏初七与几个守卫打了招呼,冲出去扯住他的胳膊便四处查看。

    “咋的了?谁欺负你了?”

    傻子扁了下嘴,没敢看她的眼睛,却只摇了摇头。

    “我就是想你了。草儿,我去求王爷,求他别撵我走。你在哪,我便要在哪。”

    仔细查看着他脸颈上的伤痕,夏初七语气重了几分。

    “别扯偏的!说,谁打你了?”

    傻子不惯撒谎,在她的威逼下,很快就老实的交代了。

    原来夏初七没有回鎏年村,村子里的谣言更多了。有人说她和野男人跑了,有人说她被人睡大了肚子,偷偷落胎搞得翘辫子了,傻子听不下去,便与人打了起来,村子里那些个长舌的小媳妇儿不经他打,结果把汉子引了来,几个围着他好一顿胖揍。

    看着他狼狈又可怜的样儿,夏初七与人玩儿命的心都有了。

    “就这样,没了?”

    傻子耷拉着脑袋,只会摇头,可闪躲的目光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说!不然我可不要你了。乖乖说了,我便想法子留你在身边儿。”

    “我说我说,是,是刘家嫂子,她……”傻子支支吾吾,黑脸有些发红。

    夏初七狐疑的看着他。

    他嘴里的刘家嫂子是与范氏玩耍得极好的一个妇人,家里男人因了范氏的关系去了县衙里做捕快,常年都不落家,那妇人平素在村子里行为就不太检点……

    她会怎么着傻子?

    见他说不出来,她牙根一咬,恨得去拧他耳朵。

    “你个闷墩儿,说啊,她到底怎么着你了?”

    傻子可劲儿歪着脑袋闪躲,被拧了呲咧着嘴也不喊疼,好久才懊恼的嘟囔出声儿。

    “她捏我屁股,还,还捏我……捏我的……”

    不用说了,夏初七懂了。

    她家傻子相貌不错,体格又壮实,敢情是被那骚蹄子给猥亵了?

    他妈的!

    一股子恼意冲上了头,但她却没了发火的念头。

    越是生气,越是气不得。这些人,通通都得收拾!

    几桩事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她浅眯着眼,轻翘唇角,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来,傻子,我们找王爷去——”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如风2010】,升为会元!么么哒。

    感谢lzeliza6006、吕奶奶、权小四的色妞、雀巢鸟窝、喵渺、潇筱菡、辣椒姐54、138——9110、99788等等等总给二锦打赏的美人儿们,同时也感谢关注故事发展的各位美人儿们。么么哒!

    咳!

    接下来,初七要做什么呢?

    腹黑的赵十九会不会配合她,或者会再下她一城?

    大妖孽东方青玄又有什么想法?是敌,还是友?

    还有那远在京师的皇长孙赵绵泽,还惦记着他的前任未婚媳妇儿吗?

    好戏一一上台,请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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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谁在调了个戏的?

    心里有了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夏初七脚步又快了几分,就盼着能快点儿见到赵樽。可她拽着傻子的胳膊,刚入驿站西城门不远,便听得一声儿略带酒气的轻喝。

    “那谁,给小爷站住。”

    她侧眸一望。

    那男人长得很俊,一双丹凤眼儿含着笑,没有束冠的乌黑长发散在肩上,一袭佛头青的鹤氅也穿得个松松垮垮,整一个不着调儿的纨绔样儿。

    怎的遇上这主儿了?

    夏初七放开傻子,礼貌地问安,“小公爷好。”

    “小爷我不好。”元祐捏着下巴端端儿走过来,一双眼儿浅弯着盯她,逗趣儿,“小表妹,两三日不见,长得越发水灵了。”

    “亏得小公爷眼神儿不好。”

    “呵……”

    元祐笑得越发风情了。

    “小表妹,那日不是说长大了便要许给我吗?怎的今儿又与别人勾勾搭搭?”

    夏初七笑眯眯的望着他,却也不惧,“小公爷说笑了,楚七如今也是个男人了呢。”

    元祐低歪着头,瞧了一眼她那袭青衣直身,摸着鼻子笑了起来,“小嘴儿可真会说话。行,既然你也是男人,那……”说到此,他手臂一搭便揽住了夏初七的肩膀,一句话说得好不风骚,“小爷我最喜欢清秀的小倌儿了。来,亲个嘴,我便放你进去。”

    “亲个嘴?”

    夏初七问得眉眼儿俏俏,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将一只小手回勾上他的脖子,抬头,咬唇,喃喃笑道,“小公爷,您看这地儿不对,不如改日?”

    元祐笑着望她,“改日?也好。”

    “呵呵……”夏初七奸诡一笑,放了手。

    元祐闲极无聊,正准备再调戏她两句,背上突然有些刺挠得痒了起来。那痒来得忒不是时候,顾及到自个儿一向风流倜傥的英姿,他还是决定先撤为妙。

    “小表妹说得极对,咱俩改明儿再约,表哥我……嘶,先走了。”

    缩抖了下肩膀,他飞抛了个大媚眼,转身便要走。

    “站住!”

    一道低沉嗓音,凉意入耳,叫停了元祐的腿,也叫冷了夏初七的心。

    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踏着冷风从玉兰树下慢慢踱了过来,腰直、腿长、脚步沉稳、不疾不徐,冷隽的目光里含了浓浓威严,藏着岑寂的眸子,英气逼人。

    除了赵樽,谁又能有这一喝断人魂的气质?

    轻咳了一声,元祐差点儿呛着。

    在营区里调戏小姑娘被阎王爷给撞见了,他恨不得借个天梯飞身走人,不过嘴上却乖顺了不少,就连多少年没用过的称呼都出来了。

    “十九叔,您也出来散酒气啊?呵呵,今儿我多吃了几口酒,告辞了,先行一步啊……”

    “急什么?”赵樽冷绷着脸,看不清情绪。只走近时,身上似乎也带了一股子秋露白轻幽的酒香味儿,“刚好我对神机营火器改进之事,有了新的想法,正准备找你再议上一议。”

    “现在?明儿再议吧,今儿天都晚了……”元小公爷堆出一脸的笑容。

    “不是要散酒气?本王那里刚好有京师来的雨前龙井,解酒正好。”

    “我这,身子不太爽利……先回去洗洗再来,可好?”悄悄用胳膊肘子挠了下,元祐只觉得身上那痒处,就像长了腿儿似的,越是忍住不去挠挠,那想挠它的欲望便越是疯长。

    “不好。”赵樽冷眼一瞥,面无表情,“是你右将军的身子爽利重要,还是军机大事重要?”

    一句话,便把个元小公爷的舌头给剪了。

    赵樽拂下衣袍,转身便往议事的华堂走。那尊荣华贵的姿态给夏初七惊艳得不行,差点儿忘了自己的正经大事儿。待回过神儿来,正准备喊住他,不料,他却突然地停下脚步,顿了顿,回身吩咐跟在后头的郑二宝带了傻子先下去安置,又冷眼瞄向她,神色复杂地蹙起眉头。

    “过来,随侍。”

    这句话,正中下怀。

    她小声安抚了傻子几句,等他不情不愿的跟着二宝公公往西配院去了,这才小跑着跟在赵樽的后头,不时瞄一眼元小公爷别扭的走姿,还有那一张几乎快要端不住的俊脸儿,偷偷发乐。

    华堂里。

    灯影中的赵樽轻靠在垫了倚枕的罗汉椅上,让月毓冲了茶水,懒洋洋的唤了夏初七过去替他捏着肩,似乎并没有看出来那元小公爷急得抓耳挠腮,只请他坐了,便开始一板一眼的谈论起神机营的火器改进。

    “少鸿,你怎么看?”

    怎么看,他还能怎么看?

    一面奇痒无比,一面又怕失了形象,憋得元小公爷一张俊脸扭曲着,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儿才好。

    “我的十九叔,您老就别再折磨我了,最多下回我不动你的人,也不再营里撒欢了,还不成吗?”

    赵樽冷冷看过去,抛给他一个“狗改不了吃屎”的眼神儿,才偏头望向夏初七。

    “解药给他。”

    夏初七故作吃惊,装傻,“什,什么解药?”

    “还装?”

    在他冷飕飕的声音里,元祐这才恍然大悟,腾一下站起来,指着夏初七,风流的丹凤眼儿瞪大了。

    “哦,原来是你个小没良心的,小爷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你这也太毒了点儿吧?”

    夏初七冲他挤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望向赵樽时,又老实了,“回爷的话,没有解药,那是荨麻茎叶上的蜇毛磨成的粉儿,让他回去烧了艾叶水洗洗兴许管用。要实在不行,等皮肤痒透了也就不痒了。”

    “嘶……痒死小爷了……”元祐已经顾不得形象了,使劲儿抓挠起身子,“天禄啊,你这个小婢子,可得小心着点儿。啧啧,连她表哥都要害,我……”

    “砰”的一声,赵樽手里滚烫的热茶突然飞了出去,打断了他的话。

    “再犯军纪,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明儿自己去营里领十个军棍。”

    这发狠来得突然,夏初七张着小嘴,捏肩膀的手僵住了。

    等她回过神儿来,那元小公爷连人影儿都没有了。

    低下头,她继续捏着男人的肩膀,若有所思地问,“你怎会晓得我给他下了药?”

    赵樽轻吹下水面上的茶叶,抿了一口,“你这小奴儿,蜂蜜嘴,苦瓜心。下一句怎么说的?”

    想着自个儿的事,夏初七随口应了,“蜂蜜嘴,苦瓜心,大白骡子黑良心。”

    “聪明。”

    等赵樽夸完了,她才发现一不小心把自个儿给骂了。恼恨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她突然有点儿不明白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要不然,凭她聪明伶俐智慧无双的大脑,为毛总在他面前吃瘪?

    来不及细想这个,她理清了思路,话题拐到了正经事上。

    “树林里放羽箭的,是你的人吧?”

    这纯粹是她猜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帮她的,除了他,她也想不出来其他人。

    果然,他没有否认。只淡淡唔了声儿,染了一丝酒意的嗓子越发低沉。

    “重一点。”

    咬牙瞪他一眼,夏初七加重了手劲儿,“你帮了我,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晓得你现在的难处,所以替你想了一个绝妙的好计,可以帮你……”

    “小奴儿。”在眉心轻摁了一下,赵樽打断了她的话,拍开她的手,起身大步往外,“爷乏了,回房。”

    咦,这个人!

    夏初七急了,“我还没有说完呢……”

    他回头,目光蕴上了凉意。

    “你的事,比爷的事更紧要?跟上!”

    与他对视一眼,夏初七若有所悟。难不成是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可这儿除了她,便只有月毓了,他连月毓都不信吗?

    老狐狸。

    一路跟着他回了玉皇阁,在门口遇上郑二宝,她躲在后头偷偷向他打听了一下傻子的情况,这才放心入得屋去。可等来等去,那赵贱人只懒洋洋往那儿一靠,气度雍容的拿了一本书在看,似乎早忘了她要说的事儿。

    贱人,总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耍贱。

    心里骂着,她嘴上却乖,“爷,我有话……”

    “嗯?”他抬眼,冷冷看来。显然不想听。

    行,他是大爷。

    老子说过,偶尔放低姿态处事,那便是低调中的华丽高调。

    “爷,我是想说,请问您的要紧事儿,是啥?”

    淡淡嗯了声,赵樽像是满意了,“去兑了洗脚水来,给爷捏脚。”

    ------题外话------

    啦啦啦,多谢给俺们送花花送钻钻那些美丽可人的姑凉。

    二锦这两天有极多的事情在忙,所以没有来得及回复留言,恳请妹子们原谅则个。

    嗯嗯,今儿抽时间就会回复了,其实虽然没回,但都看了的哦。

    剧情正在展开中,跟读的姑凉,都是耐心好的姑凉,为你们点赞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029章 爷准了!

    “我?给你洗脚,有没有搞错?”

    夏初七说得差点儿咬到舌头。

    想她前世哪遭过这种罪?还给他捏脚呢,不捏断他脖子就不错了。

    把书往掌心一合,赵樽冷冷瞄来,“屈了你?”

    心知这厮和自己命里犯冲,夏初七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儿,应了不是,不应也不是,一时僵在那里。

    “爷!”清清徐徐的喊了声儿,月毓上前,拉了夏初七一把,含着笑说,“楚七刚来还不懂规矩,我这两日定会好好教她,今儿还是我来洗吧,这些事我是做惯的,免得她行差了,伺候不来。”

    夏初七感激的一瞥,赵樽却神情不定,“哦?你来?”

    月毓轻轻一笑,冲屋子里的丫头们递了个眼神儿。

    “时辰不早了,爷也该歇着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夏初七松一口气就想走人,一抬头却瞧见了一双略带薄醉的眼睛,神色冷隽难测。

    “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呼啦——!

    字字刺骨的冷声一入耳,素来了解他脾性的丫头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爷,息怒!”

    赵樽缓缓站了起来,盯着微微埋头的月毓,那卷着的书在她头上轻敲了敲,低谩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森寒。

    “滚!”

    月毓猛地一抬头,脸色唰的惨白。

    随即,耳根火辣辣的烫了,羞的,臊的,还有屈的。

    她伺候赵樽十余年,有着陪他长大的情分。虽说他性子冷漠古怪,却极少发脾气,做错了事很少得过重罚,更没有像今儿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儿这样呵斥过她。咬着唇,她随着一众人低着头退出了玉皇阁。甫一出门儿,便神色恍惚地踩了裙裾,叭嗒一下狠狠摔到在了地上。

    梅子慌不迭扶她,“月毓姐姐,你……”

    她半俯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泥地里。

    “月毓姐姐……”梅子拽了袖子替她擦,“别难过了,爷今儿心情不好,你……”

    “梅子。”月毓打断了她,吸下鼻子撑起身来,拭干脸上的眼泪,又换上了那一副四季不变的笑意,“去灶间帮楚七备水,她不熟悉爷的习性,怕是做不好,又惹得爷不痛快。”

    “哦!”

    梅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扁了扁嘴,往灶间走去。

    端了兑好的洗脚水入屋,夏初七心里头还在敲鼓。她认识赵樽时间不长,可他的情绪大多数时候很冷静,就算收拾人似乎也乐意使那种让人哑巴吃黄连的法子,像今儿这样耍大爷威风还是头一遭。想到刚才灶间梅子的叮嘱,她大冬天的,湿了一背的冷汗。

    得了。

    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那阎王一般见识就好了。

    不就是洗个脚嘛,多大点事儿?封建王爷的面子,她给他便是。

    “爷,水来了。”

    倚在那张花梨木雕嵌的软榻上,赵樽还是一副冷漠倨傲的面瘫样儿,可神色明显没有刚才的暴躁了。

    “知错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责怪,却又不像真要收拾她。夏初七偷瞄了一眼,心里突地明白了,他还得用她,并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只不过对于她触怒了他王爷的威严,需要一个台阶来下。

    “爷,我这不是将功赎罪来了么?来,洗脚了啊。”

    她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早没了半点儿惧怕。

    他看过来,脸上阴晴不定。

    “我可告诉你啊,我这辈子,连我爹都没有替他洗过脚,你啊,这是出福气了,开天辟地第一个,偷着乐吧啊。”轻轻脱开他黑色软皮的皁靴,褪下白色锦袜,夏初七憋屈着,修补着自个儿严重受损的自尊心,却没有说,她前世其实没有爹,没那福气替他老人家洗脚。

    她的叨叨,赵樽没有回答。

    等她将他的双脚潜入温热的水里再抬头时,却见他盯着自个儿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儿。

    “喂,你眼睛长虫了,还是我脸上长花了?”

    “去。屏风后面的酒给爷拿来。”他淡淡的说。

    没好气儿地哼了声,她转身便走,肚子里却在寻思要怎样把自己的妙计说出来,并且说服他。

    “诺,给你。”

    她把那个和阗白玉做成的酒壶递给了他。

    很快,屋子里便飘出了一股子轻幽浅淡的酒香味儿。

    “这酒好香,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回答,嗓音低沉,“很好,你没有放砒霜。”

    翻了一个大白眼,夏初七抱着臂,“不要总怀疑我的人品,我可是江湖人称玉面神医的小诸葛,至于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吗?”

    赵樽赏给她一记“你就是”的冷眼,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酒,那酒入喉咙时,喉结一下一下的耸动,瞧得她莫名的脸热心跳。

    “呦喂,咋的了,孤单寂寞冷?”

    “哪来这么多废话?”冷瞄她一眼,他突然从水里抬起那一只光溜溜的脚,洒了她一脸的洗脚水,再一次将他的霸道本性显露无疑,“洗脚!”

    带着酒气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少了一些冷,多了一些性感。

    可他奶奶的,那是洗脚水好不好?

    啐骂了一句,看在他这么帅的份儿上,她忍了,就当吃了一回他的白豆腐。

    这么寻思着,她蹲身低下头来,不太专业地撩着水替他洗着脚,时不时瞟他一眼,暗自猜测他今儿反常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东方青玄的出现?

    第一种可能,让他想起了东方家那个妹妹,被初恋抛弃的痛苦得多揪心啊?曾经花前月下的往事浮上心来,抽刀断水断不了,不得不借酒消愁,顺便找她这个可怜的小婢子撒气?

    第二种可能,东方青玄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只听命于当今的老皇帝,也就是这位皇十九子的亲老爹。如果不是东方青玄有鬼,那么要给他安上那些“罪名”,背地里给他捅软刀子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亲爹?

    打了个冷战,她吃惊抬头。

    不期然,迎上了他居高临下的一双冷眼。

    “又偷懒?”

    一只大手伸过来,拽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始料不及,夏初七身子顿时半栽在他身上,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体香蹿入鼻子,差点儿把她给呛着。

    “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信不信老子弄得你满头包?”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冰冷的脸色,有一抹怪异的红。带着他身上秋露白轻幽又挠人的香味儿,撩拨得人极想沉醉,却又遍体生寒。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突然说。

    夏初七眼睛瞪得老大,使劲儿想把领子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你知道我的计划?嘁,少来唬我。我不都还没说吗?”

    一把丢开她,他冷哼下,斜斜躺在软榻上,指头搓揉着额头。

    “去做吧,爷准了。”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茉枳】姑凉,升为解元!么么哒。

    还有,嗷呜呜的,有一位叫【梦中情人是锦妞】的妹子,与我玩“猜猜她是谁”的游戏,结果我屡猜不着,她一怒之下拿了500个大钻砸了我满头包……可我还是猜不出来,谁来救我?

    嘿嘿,装逼犯退下了,现在请赵十九上台来说说想法。

    采访:你这么腹黑这么高冷的玩耍小初七,你老娘她知道吗?

    十九爷:来人啦,把这个作者拉下去砍了。

    二锦(显原形):救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030章 果然厚颜无耻!

    准了?

    这就准了?

    这句话比他说知道她在想什么还要让夏初七吃惊。拿眼一瞅,却见软榻上那拿着和阗白玉酒壶的家伙,一双冷眼儿半眯半开,这模样儿,让她怀疑他在说醉话。

    “爷,恕我直言……”

    “嗯?”他微醺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小奴儿,捏脚。”

    嗤!

    一双王八脚,有什么可捏的?

    歪了歪嘴角,夏初七故作惆怅地蹲低,将他洗净的双脚放在腿上,沿着所知的几个穴位乖顺地推拿按揉着,质疑地接上了才刚的话题,“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两字太煞风景,他俊眉一蹙,喝酒的动作戛然而止。

    “不就是你那个傻子被妇人摸了屁股?要寻仇滋事?”

    如此粗俗的字眼儿从他尊贵的嘴里说出来,再一次颤了夏初七的小心肝儿。可他冷硬着的脸上,一本正经的风华英姿,却又让她发火儿不得。

    “哟,连这种小事儿您都知道?”

    自然,他没有吭声儿。

    她不死心,又问,“哎我说,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儿安排了那种……传说中的影卫?”

    他淡淡扫她一眼,慵懒的挑下眉,享受着她捏脚的服务,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

    与大闷葫芦说话,烦都烦死人了。

    夏初七报复性的在他脚心重重一捏,说话时,却笑了,“不过嘛,这次您老可真的猜错我了。对,傻子的事儿我是要管,但那也只是顺便。在我这个计划里,更多的全是为了爷您的利益在考虑。”

    轻唔了声,他微微眯下眼,“为我?”

    “对,为你。”夏初七严肃脸,显得十分真诚。

    唇角紧紧抿了一下,赵樽淡淡命令,“说来听听。”

    夏初七愉快的舔下唇,神采飞扬,“这个事儿说来话长,三言两语只怕您的智商一时接受不了。这样,明儿我会拟一份详细的plan给您,到时候儿,一看便知。”

    一双意味深长的冷眼盯了她片刻,他抬起那一只握过和阗白玉酒壶的大手落在她头顶,像在抚摸小宠物一样的轻轻磨蹭了几下,一丝带着清淡酒气的声音,仿佛染上美酒的香醇。

    “何谓扑烂?”

    噗!

    无视他诡异的发音和探究的目光,夏初七调戏的挤了下眼睛。

    她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了。

    名书、名画、名曲、名……多少沾个“名”的东西,都是一般人瞧不明白的?而一般人不懂的,那便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还洋气的。正如赵樽不懂她,不懂她为何会懂得那么多。那么只有这样儿,她夏初七在他眼里,才会有利用价值。

    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得更好。

    *

    从玉皇阁出来,虽然心里头迫不及待,可夏初七转了转念头,还是先去了月毓屋里瞧她。先头出的那档子事儿,她哪能不知道月毓不痛快了?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自古女人的嫉妒心又最为可怕,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那月大姐不痛快了,她能痛快吗?

    进屋的时候,月毓果然没睡。

    不过她的情绪却比想象中淡定得多,或者说她压根儿都无所谓一般。只拉了她的手,反过来笑着安慰她,还在她临走前特地温声交代。

    “楚七,想必你也瞧出来了,咱爷那脾气那是谁也摸不准。哎,他喜欢你在跟前儿伺候着,你啊,就多顺着他点儿。爷心里头舒坦了,咱的日子也便好过一点,明白了吗?”

    “明白,多谢月姐替楚七周全。”

    旁的话她也不便说,只能敷衍的笑笑退了出来。

    写那个所谓的计划书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儿,难就难在她不惯古代的毛笔书写。一连写了好几遍,那些个有碍观瞻的字儿,还是与她高大全的“战略合谋计划书”的题目有点儿不搭调。可不管怎么说,事情成功了一半。只要明儿赵樽同意了,她便可以拿回镜子带走傻子赚点银子出去买房置屋养小白脸了……

    翌日。驿馆院。

    将那一张纸笺反复看了几遍,赵樽面不改色地坐在太师椅上。

    “这便是你的扑烂?”

    夏初七憋住笑点点头,站在他的椅侧,指着计划书上的几个大题目,毫不客气的夸耀着自个儿,“第一步,请君入瓮……。再看,第二步,借机造势……。接下来,第三步,杀人灭口。这几个步骤,干脆利索,牛不牛逼?”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却歪七倒八的字,赵樽半晌儿没有回答。

    他的面色,凉凉的、阴阴的、冷冷的……

    这主儿的逻辑真让人琢磨不透。

    夏初七观察着他的表情,又浇了点儿油。

    “爷,俗话说得好,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您对前程就没点儿更大的想头……嗯?”

    他嘴唇一扯,只幽冷望她,还是不表态。

    伸手捏在他的肩膀上,揉啊捏啊,她拖着清脆的小声儿,“爷,您留我下来,不会只是想让我替你拿肩捏脚吧?您的顾虑我懂。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份儿计划里,我为您出这谋,划这策,便是要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名正言顺。”

    她话音刚落,手腕便是一紧。那厮一把将她拽到了面前,看她的眼神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高深莫测。慢慢的,他起身,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一张俊脸低下来,浅浅的气息几乎快要拂到她的脸上。

    “你就这么了解爷?”

    眼前放大版的俊脸,低压得让夏初七呼吸不畅。

    “不是了解你,只是了解人性。”

    纵观历史,哪里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

    她声音一落,赵樽便放开了手,宽袖拂出来的冷风里,有一抹青草般轻幽浅淡的香味儿,语气却带了一层薄薄的,浅浅的,凉凉的,听得见,却又无处可查的情绪。

    “你有何条件?”

    说到点子上了。夏初七轻笑,“第一,还我镜子。第二,放我自由。”

    “第一条准。第二条……”他顿下,冷瞄她,冷冷说,“不准。”

    嗤!贱人果然厚颜无耻。难不成要让她替他打一辈子工?

    夏初七磨了磨牙,恨恨低骂,“老鸡贼!”

    “你说什么?”

    轻咳下,夏初七呛了下口水,吐了下舌头,“我说,呵呵呵,我算老几啊?爷您这么有人格魅力,我又何苦要离开呢?”

    双眼浅眯一下,赵樽又是一阵沉默。

    他一冷,四周便都冷了下来。

    其实,夏初七从来不觉得自个儿胆小。相反,她是一个大胆的姑娘。

    可也不知道怎的,虽说这赵樽人长得俊美非凡,也不会经常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可每当他沉默的注视时,那眼眸如同黑夜之星辰,亮的、冷的、深的、看不透的,却会让她心跳不匀。而那种酷烈的,属于血腥、战争、还有杀戮的阎王气儿,也总能让她窒息。

    久久,在她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儿时,他才意味深长低唤。

    “小奴儿——”

    这声儿喊得,她心肝儿一颤,咬唇抬头。

    “爷都准了。”

    吁!夏初七暗自舒了一口气。

    先人板板的,早这样说不就完了么?非得先唬一唬人。

    低眉敛目的抖抖身上竖直的汗毛,她看着几乎没有表情的冷俊家伙,摸了几次鼻子,轻咳着提醒他继续探讨计划书下头那一条。可他不仅没有反应,反倒一拂袍袖,便要焚毁它。

    “喂喂喂……”

    她慌不迭地拽住了他的袖子,“爷,这后头一项,您没有瞧见?”

    “哪?”

    指了指计划书末尾,夏初七复述。

    “项目运作经费。这个,这个,你懂的,做啥事儿不需要银子?”

    扯了扯嘴角,赵樽似乎早就了然于心,只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渴望的眼神儿,万年冰封的脸上摆出一副“爷十分相信你个人能力”的贱贱表情,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了四个字。

    “自行解决。”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梦中情人是锦妞】姑凉,升为探花郎!么么哒。

    感谢亲爱的【zengfengzhu】姑凉,升为进士!么么哒。

    另外,感谢姑娘们送了那么多的钻石,让二锦上升到了钻石榜第二。

    哎!在榜单这么残酷的竞争之下,还能上这个榜,我简直觉得……太太太无法描述感激之情了。

    唯有好好码字,以谢大众。

    采访初七:你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扑烂”?

    十九爷:哎,我家小奴儿,天生黑良心。

    二锦(摸下巴):很大的一盘棋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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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介绍:
女军医穿越咋混?
一个牛逼的女军医穿越成了愚蠢的女人又咋混?
夏初七,21世纪特战队天才女军医,古医世家传人。一朝穿越,前身竟是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当废柴惊艳逆袭——
那皇长孙毁她婚、黥她面、杀她亲、还娶她堂姐…如何处置乎?
这事好办!她就夺他储位、砸他龙椅、抢他江山、还睡他皇叔。
咦?好像睡了他腹黑冷傲、嗜杀成性,还狠戾无情的皇叔,不算占大便宜?
那她就拽了皇叔握有重兵的遮天大手,一起拉开这段皇图霸业的序幕——
*
【一句话简介】:这是一个现代穿越女妙手回春、巧解迷案、玩转美男、拆穿阴谋阳谋的复仇之旅。也是一个在古人碗里抢饭吃的现代女,勾搭了一个酷拽狂帅屌炸天的王爷,再一起金戈铁马脚踩山河并混得风生水起的爱情故事。
*
【搞笑小剧场】
“王爷,我们做朋友一起御敌吧?”夏初七笑眯眯地问。
“不用。”某男很冷漠。
“王爷,我们做朋友一起夺储位吧?”
“不行!”某男很傲娇。
“王爷,我们做朋友一起打天下吧?”
“不需要!”某男很严肃。
“王爷,我们做夫妻一起困觉吧?”
某男终于挑了下眉头,“好。”
夏初七咬牙切齿,“老狐狸,你想算计我?行,做我男人你且记好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不许看别的女人,不许想别的女人,不许碰别的女人,你这从头到脚,哪怕一根头发丝儿都属于我。否则……”
“否则如何?”
“王爷,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
【注1】:本文一对一,一生一世一双人。
【注2】:宠溺无限接地气,架得很空莫考据!
【注3】:姒锦没有写过古代言情,第一次开古言坑,请妹纸们多多捧场。跟着我的脚步,让我牵着你的手,一起从繁华靡丽的现代都市,步入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享受更加刺激恣意的人生。
(最关键:简介无力,正文为主!——收藏最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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