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骂奸】
韩玄昌微微皱眉,瞧见叶无涯叔侄脸色也沉下来,立刻笑道:“无涯兄,这是犬子韩漠。”向韩漠沉声道:“漠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你叶世伯和叶世兄。”
叶无涯展开眉头,笑道:“原来是令郎。哈哈,我早就听说玄昌兄有一异子,出生时便带有三根金指,乃是上天的财神下凡,是否就是此子?”
“不敢不敢。”韩玄昌微笑道:“正是此子!”
叶庚在旁死死盯着韩漠,嘴角泛起冷笑,以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就是一妖孽。”
韩漠走上前来,对着叶无涯深深一礼,微笑道:“韩漠见过叶世伯。”转向叶庚也是微微一礼:“见过叶世兄!”
叶庚见韩漠比自己矮一个头,看起来也很文弱,嘴角现出不屑之色,很是冷淡地抱了抱拳,想看看韩漠的
金手指究竟是何模样,只见韩漠右手戴着黑色的手套,却是看不见那传说中的三根金手指。
叶无涯
热情地上来,握着韩漠的手,笑道:“世侄不必拘礼。”转头向韩玄昌道:“玄昌兄,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和你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哈哈,当初玄昌兄被誉为
东海郡
第一美
男子,如今看来,这称呼得让给世侄了。”
韩玄昌似笑非笑,道:“小犬年轻,日后还要无涯兄多多指教啊。”
叶无涯摇头笑道:“哪里哪里。世侄天庭饱满,更有异象,他日定时前途无量啊。我们这些老头子,日后还是要靠他们给口饭吃的。”
韩漠笑盈盈地道:“世伯过奖了。其实小侄身无长处,唯一自诩的优点,不过是为人坦诚,爱说真话而已。”
叶无涯一愣,不明韩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拍着韩漠的肩头道:“为人坦诚,这是君子所为啊。”
“其实也算不得君子所为。”韩漠笑眯眯地摇头:“只是家父一直教导小侄,年轻时候还是多说实话,多坦诚一些好,因为等到年纪大了,就不得不虚伪对人了。”
叶无涯皱起眉头,干笑两声,道:“有意思!”
韩漠呵呵笑道:“世伯,小侄说的话其实很没有意思,只望世伯不要见怪啊。”
叶无涯眉头更是皱紧,这年轻人说话
阴阳怪气,话中有话,他到底想说什么?这些话,莫非是韩家的大人们教的?想到这里,他不由瞥眼去看韩玄昌。
韩玄昌也有些惊讶,不知道韩漠怎么说话如此怪异,见叶无涯朝自己看来,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急忙上前来拉着叶无涯的手,笑道:“无涯兄,小犬说话向来不着调,没有其他意思,来来来,坐下喝茶。”
叶无涯嘿嘿笑了两声,随着韩玄昌坐下,眼睛不停地打量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见他笑容可掬,文质彬彬,但是那笑,却说不出的
诡异。
……
“世兄此番前来,原来是为了向小妹提亲。”韩漠看着叶庚,笑眯眯地道:“世兄气度不凡,身高体建,小弟真是羡慕啊。”
叶庚不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韩世兄也是一表人才,叶庚倒也佩服得很。”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自然也没什么好佩服的。”韩漠说着话,上前提起紫砂茶壶,为父亲和叶无涯斟上茶水,才笑呵呵地道:“儿女的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妹的婚事,本来轮不到小侄插口,只是小侄自幼与舍妹感情深厚,整个韩家更是将她当做掌上
明珠,所以小侄鲁莽而言,还望世伯不要见怪。”
按照常理,父母健在,韩漠自然是没有资格掺和韩沁的婚事,叶无涯本以为韩玄昌会厉声遣退,却见韩玄昌只是喝茶,没有半点遣退韩漠的意思,心中有些恼火,这样的儿女大事,怎能让一个小小的黄毛孺子前来插言?只是此番前来,结盟是最主要的目的,心中虽然恼火,面上却依旧笑道:“世侄与世侄女兄妹情深,为妹妹择取良婿,倒也无可厚非。却不知世侄有何见解?你看叶庚可还与世侄女相配?”
韩漠呵呵笑道:“叶世兄一表人才,人中之龙,
这天下只有女子配不上叶世兄,却无叶世兄配不上的女子。”
这话一说,也更嘴角露出得意之色,叶无涯的脸色也好看许多,呵呵笑道:“世侄果然有眼光。“转向韩玄昌道:“不瞒玄昌兄,我这侄儿为人纯善,不是自家吹嘘,却也是一等一的男儿。“
韩漠笑着,忽地道:“只是小侄不明白,叶世兄如此风雅俊朗的人物,为何会瞧中小妹?小妹身有绝症,难不成叶世兄真的心甘情愿迎娶小妹?”
叶庚和叶无涯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那……那是自然。听闻韩小姐性情贤淑,知书达礼,也更若是能与韩小姐喜结连理,自是叶庚的福分。至于韩小姐的病……我们叶家会尽力请大夫诊治。”
“若是能诊治,我们韩家也不缺银子请大夫的。”韩漠叹了口气,道:“其实世伯此番前来,既然将我韩家当成自家人,那就坦白而言,没必要绕弯子的。”
“世侄此话何意?”叶无涯皱眉道。
韩漠淡淡道:“喜结良缘未必是真,有心结盟才不假。这天下间,又有哪个世家子弟,愿意迎娶一个素未谋面身患绝症的女子。”
叶无涯和叶庚豁然变色,韩玄昌也沉下脸,咳嗽两声才道:“漠儿,休得胡言!”
韩漠呵呵一笑,施了一礼,道:“漠儿失言,请父亲和世伯责罚!”
叶无涯皱着眉头,凝视韩漠道:“世侄,你既如此说,自有一番见解,尽管说来。”
“多谢世伯。”韩漠笑着,瞥了叶庚一眼,才道:“世伯,我听闻叶家祖上平山王
当年与燕国开国
皇帝燕武王是
义结金兰的
兄弟,而且燕武王更是多次救过平山王的性命,也不知是真是假?”
叶无涯点头道:“不错,先祖平山王确实与燕武王义结金兰,更是数次蒙受燕武王相救。”
“那就是了。”韩漠笑道:“我又听说,渤州郡如今大肆购买军马,更是冶炼兵器,聚兵训练,外人都说叶家有造反之心,不知是也不是?”
“住口!”韩玄昌一拍桌子,喝道:“孽畜,你胡言乱语,还不给我滚下去。”
叶无涯和叶庚也是同时色变。
这个韩家的小子也太过无知了吧,这些暗里的话,竟是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有恃无恐肆无忌惮,还是真的疯了。
韩漠见韩玄昌怒,立刻一躬身,做出惶恐之色道:“漠儿失言,该死该死。这就退下,等候父亲和世伯责罚。”
他作势要走,却听叶无涯道:“世侄既然话说一半,不论有罪无罪,不妨都说出来。”见韩漠止步,才叹道:“世侄,这些都是外人污蔑之言,你我两家世交,难不成连你韩家也不了解?如今朝中布满奸佞,我叶家正是铭记当年燕武王的恩德,才会呕心沥血,准备扶助圣上,清除奸佞啊。”
……
“既然坦诚相见,何必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论调呢!”韩漠呵呵笑了起来:“世伯自己明白叶家究竟是什么打算,不过是想独霸燕国而已,这清君侧的理由,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的。”
叶无涯不怒反笑:“世侄见解,果然独特。”
“并不独特。”韩漠转过身来,凝视叶无涯道:“世伯,叶家先祖蒙受燕武王大恩,如今他的后人不思回报,却想篡夺燕国江山,这似乎有些不义了。我听说叶家对渤州郡百姓横征暴敛,大肆收税,强迫服徭役,不少渤州郡百姓纷纷外逃,这却又有些不仁了。当年九大世家立誓维护燕国江山稳固,如今叶家蠢蠢
欲动,妄图谋反,这是违背当初
誓言,可谓无信。叶家明知我韩家忠心为国,却想来
拉拢我韩家,将我韩家带下水,我韩家岂会中你
圈套?这就有些不智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三人都是目瞪口呆。
韩玄昌第一个反应过来,拎起紫砂茶壶,朝着韩漠砸了过来,怒道:“畜生,你……你在乎说什么?”
韩漠一侧身,那紫砂茶壶从他身边飞过,砸在亭柱上,四分五裂,碎成稀巴烂。
叶无涯脑中飞寻思,这话明显不是一个年轻人能够说出来的,而且这年轻人说的有恃无恐,一点颜面都不留下,将遮挡两家的遮羞布
无情地撕下来,这一切,显然是
背后有人指使。
难道这是韩家那些主脑指使这个年轻人此时出来横插一杠子,为的就是给叶家难堪,直白地拒绝结盟之事?
他的脸色青,眼眸子里愈地阴沉。
而叶庚终究年轻,可没有那么深的忍劲,韩漠直斥叶家野心勃勃,更是直斥叶家不仁不义不智无信,他如何忍受得住,提起拳头,喝道:“姓韩的,你找死吗?”一个箭步冲上来,对着韩漠脸孔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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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立场】
韩漠直白而毫无顾忌的直斥叶家的野心勃勃,可以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也料不到这个文质彬彬看起来知书达礼的年轻公子,竟然在这种场合,毫不顾忌叶家的颜面直斥其非。
这简直是疯狂。
叶庚的拳头看起来如同石头,打出来虎虎生风,很有劲道,只是他的拳头眼见就要打在韩漠的脸上,韩漠就像幽灵一样消失,他都不知道韩漠是怎么从眼前消失的。
同样,韩漠只从叶庚这一拳就能看出,叶庚的基本功倒也扎实,却不是什么高手,这一拳有板有眼,却没有多少变化的余地,要躲开这一拳,对于精通格斗术的韩漠来说,那就像用大刀砍豆腐一样简单。
韩漠此时若要还击,自信会很轻松地将叶庚打倒在地。
只是这个时候,韩玄昌和叶无涯同时喝道:“住手!”
韩漠身形一退,退到了韩玄昌的身边,而叶庚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叶无涯的命令他还是不敢违背的,气呼呼地怒视韩漠,眼中满是杀机。
气氛一时僵硬无比。
当遮羞布被撕开,双方的关系也就**裸地展现在对方的面前。
“果然是天赋异禀。”叶无涯笑着,那笑声说不出的怪异,他那一双眸子里冷冷地看着韩玄昌,起身拱了拱手,道:“玄昌兄,令郎果然是坦诚的很。”
韩漠淡淡道:“我方才就对世伯说过,我没有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自诩能说几句真话。”
“哈哈哈!”叶无涯大笑起来,背负双手道:“好一个说几句真话。”目光犀利,如刀锋般看着韩玄昌,声音冰冷:“玄昌兄,令郎年纪虽轻,但是魄力却不小,无涯算是领教了。无涯倒想问问,令郎的意思,可是玄昌兄以及整个韩家的意思?”
韩玄昌皱起眉头,缓缓道:“无涯兄,犬子年幼,胡说八道,你可莫放在心上,回头我便好好教训他一番。”
“那倒不必。令郎敢说真话,那是有气魄,该当奖赏,何必责罚。”叶无涯盯着韩玄昌:“我只问玄昌兄,令郎方才说,若与我叶家结盟,那是不智之行,玄昌兄可赞成令郎所言?”
“这……!”韩玄昌微一沉吟,才道:“无涯兄,此事从长计议。我已经吩咐下面备好酒宴,不如先喝上几杯再说。”
叶无涯摇了摇头,淡淡道:“玄昌兄,我这个人的脾性,你想必是知道的。我的性子急,若是不能得知究竟,就是天下间最好的美酒,那也是喝的不痛快。”
韩玄昌苦笑道:“无涯兄何必如此心急。此事本就
事关重大,岂是一时半会就能作出决定。”
“玄昌兄,半个月之前,我叶家便呈上书信,那封书信的意思,我想玄昌兄和大
宗主也是明白的。”叶无涯缓缓道:“这半个月来,我叶家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考虑,若是玄昌兄此时还要推脱,似乎有些不妥吧?”
也更此时也忍不住插嘴道:“韩世伯,要结盟便结盟,不结盟便直说。是敌是友,全凭世伯
一句话。”
叶无涯咳嗽一声,道:“庚儿不得胡言。”向韩玄昌温言道:“玄昌兄,韩家若与我们加盟,我们叶吴韩三家之力,整个燕国无人可敌。如今
昏君宠信奸佞,国基动摇,你也该知道,其它几大世家亦是野心勃勃,我们若是坐以待毙,迟早会成为他人的板上肉。先制人,后而制于人,一旦大事成功,燕国土地,我们三家平分,永结友邦之好,你看如何?”
到了这时,他也没有兴趣再
云山雾罩地说着隐晦的话,直白白地将打算说了出来,燕王也成了他口中的“昏君”。
三家平分燕国土地,固然是很吸引人的诱惑,但是韩玄昌心知肚明,正要灭了燕国,下一个灭亡的,该轮到韩家了。
“哎!”一声长叹,韩玄昌摇头苦笑道:“无涯兄,我们韩家世受皇恩,
当年先祖更是与燕武王
东海盟约,这要是起兵……实在是于心不忍,更是有愧于先祖啊。”
叶无涯神色平静,眸子里划过杀机,一抱拳,道:“我叶家也不强人所难。韩家既然不想毁了忠义之名,那么无涯不再强求。”沉声道:“庚儿,咱们走!”再不多说一句,抬步便走。
刚出亭子,韩玄昌就叫道:“无涯兄,等一等!”
叶无涯头也不回,冷冷道:“玄昌兄莫非想将我叔侄二人绑赴
燕京?嘿嘿,我说过,玄昌兄若真是做这大义之举,无涯绝不怪责。”
“无涯兄这话从何说起。”韩玄昌叹道:“只是无涯兄今日刚到,水酒尚未喝一杯,这便
离去,实非韩家待客之道,还请无涯兄略赏薄面,留下来喝杯水酒,在此歇息两日,再行回去。”
叶无涯没说话,也更已经恨恨道:“敌友已分,何需多说。”
叶无涯沉吟着,转过头来,望着韩漠道:“玄昌兄,令郎非但不是犬子,我看倒是一头凶猛的虎子啊。玄昌兄为求忠义,不与我叶家结盟,叶家自然不会怪罪。只望韩家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真的到了那一天,不要掺和进去才是。”再不多言,领着韩庚,很快就消失在青石小道的尽头。
韩玄昌望着叶家叔侄远去,神色复杂,也不知是喜是忧。
……
春池边,一道人影缓缓从林中折出来,背负双手,脸色阴沉,走到亭子里来,正是韩家大宗主韩正乾。
韩玄昌和韩漠急忙行礼,大宗主摆了摆手,在石桌边坐下。
“大伯,我们韩家这下可是彻底与叶家撕开脸了。”韩玄昌叹了口气,转视身边毕恭毕敬的韩漠,沉声道:“孺子败事,回头定要家法伺候。”
大宗主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漠儿这样做,倒也未必是坏事。”
韩玄昌皱眉道:“大伯,这话从何说起?”
大宗主凝视韩漠,平静道:“漠儿,你方才那般直斥叶无涯,想必不是脑子糊涂了,是什么缘由,你且说来。”
韩漠走上前去,恭敬一礼,才正色道:“大爷爷,要救韩家,只能那样了。”
“哦?”大宗主目光闪动,道:“你是为了救韩家?你这样得罪了叶家,何谈救韩家?这可是给韩家树敌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韩漠坚定地道。
大宗主伸出手,拉着韩漠的手儿,在自己身边坐下,微笑道:“说说看,如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大爷爷,叶家此番前来我韩家,虽然我韩家严加保密,但是不可否认,这个
消息已经暗中被人知道。”韩漠眨着眼睛道:“或许用不了多久,燕京方面和其他各世家也都知道叶家与韩家接触过。”
大宗主点头道:“纸包不住火,再严密的事儿,也会透出一丝风儿的。更何况叶家如今是朝廷重点监视对象,我韩家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两家有接触,再小心,也是会被人知道的。”他对韩玄昌抬了抬手,道:“玄昌,你也坐下吧。”
韩玄昌一施礼,也在一旁坐下,更是取出新茶具,为大宗主倒上茶水。
“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不管有没有证据,外人都会怀疑我们韩家与叶家有纠葛,这样一来,对我们韩家将极为不利。”韩漠平静道:“只有闹出一些动静,而且要大动静,才能化解外人的怀疑。孙儿大骂叶无涯,此事若传出去,非但不会有损我韩家的利益,反而会划清我韩家与叶家的纠葛,让外人知道我韩家绝对不会和叶家纠缠在一起,这对我们韩家,想必没有什么坏处。”
大宗主看了韩玄昌一眼,而后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赏,道:“非常之事,以非常
手段,你骂走叶无涯,外人自然会明白我韩家的
立场,但是这样一来,可就得罪了叶家,也同时得罪了吴家,这对我们韩家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绝不是坏事。”韩漠像一个久经世故的大人一样,他明白,
这是韩家的大事,在自己的亲人面前,没有必要再装纯洁,而是切中要害点出实质才是最关键的:“一直以来,我们都知道叶吴两家势力极大,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家族的势力都过我们韩家。这就让人以为,我们韩家不能得罪他们两家,否则会遭受他们的报复,以他们的势力,要对付我们韩家,不算
难事。其实这个想法也未尝有错,如果我们东海郡邻近渤州郡,确实不能轻易得罪他们,因为那样一来,他们随时可以在武力上对我们动手,而且一旦动起手来,朝廷和其它世家也只会坐山观虎斗,不会插手,因为有太多人希望我们韩家消失在燕国的版图上。”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邻近渤州郡,他们就不会动手?”大宗主饶有兴趣地看着韩漠问道。
韩漠很肯定地点头道:“不会。如今渤州郡与东海郡之间有会稽郡,那是燕国的咽喉,叶吴两家要想对我们韩家动手,必须经过会稽郡,经过萧家和苏家的地盘,我不认为萧家和苏家会将自己的地盘放给叶吴两家做进军之路。即使他们两家真的想看着叶吴两家诛灭我韩家,放路让叶吴两家的军队经过,叶吴两家也不敢走。他们明白,一旦经过会稽郡来攻打我东海郡,那么后面可就是萧家和苏家两头狼,到时候萧苏两家一翻脸,从后面咬他们一口,与我韩家前后夹击,叶吴两家的军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叶吴两家绝对不会冒险。”
韩玄昌眼睛亮了起来,大宗主更是连连点头,干枯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温言道:“说的不错。不过叶吴两家不
进攻东海郡,并不表示他们的燕京势力不会打压我们韩家啊,你大伯可是要面对他们的诡计了。”
韩漠嘻嘻一笑,道:“这个更不必担心了。”
“为何?”韩玄昌忍不住问道:“叶吴两家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弱。”
韩漠道:“大爷爷,父亲,叶吴两家反像已显,王族和其它世家内心里极其厌恶他们的肆无忌惮。不错,叶吴两家在燕京依然有势力,但是这两年,估计已经被削弱不少,似乎并不比我们韩家的朝中势力强。最为紧要的事,昌德候上次前来东海郡,已经显露出提拔我们韩家的迹象,而且随后更有韩家人前往燕京为官,这至少表明王族对我们韩家的策略是
拉拢的。我们此番与叶家撕破脸,王
族会更高兴,也会更在朝中扶持韩家,有王族扶持,叶吴两家几乎没有希望在朝中斗过我韩家,所以燕京方面,我们也无需惧怕叶家。军队他们不敢过来打,朝中我们有王族扶持,他们又斗不过,那么我们韩家又有什么理由惧怕他们呢?”
韩玄昌脸上神情有些激动,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有如此深的见地,一脸的欣喜,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漠儿,你说得有
道理。”
“漠儿,你是以为,我们和王族走得近,对我们有好处?”大宗主笑问道。
“是。王族再弱,终究是如今燕国正统,没有足够的
实力和准备,谁也不敢和王族对立。我们抱紧王族,就是抱紧正统。王族需要我们支持,维护他们的王权,而我们韩家……更需要借助王族展势力!”韩漠总结性地道。
“为何我们要和朝廷联手,而不去与叶吴联手?”大宗主继续问。
韩漠呵呵笑道:“叶吴,仅是一隅,以一隅对一国,机会总是小一些的。而且和叶吴联手,一旦成功,叶吴两家不会留给我们喘息之机,转头便会反咬我们。但是朝廷若胜了,我们会有喘息的时机!”
大宗主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韩漠的脑袋,回头问道:“玄昌,这些
是你教漠儿的?”
“不是。”韩玄昌摇头道:“他说的这些,我都没想过。”
大宗主欣慰地站起身来,叹道:“这样说来,天还是庇佑我韩家的。至少我们韩家的子弟,都有着惊人的智慧和胆魄。”他抬头望天,微一沉吟,才缓缓道:“玄昌,将漠儿斥骂叶无涯的事儿派人传出去,我希望燕京的人很快知道这件事情!”
“是!”韩玄昌恭敬道。
第一百零八章 【姨娘斋戒】
韩漠骂走叶家叔侄的事儿,在韩家有心的操作下,东海城很快就是街知巷闻,成了东海城从上到下都爱说的话题。
不可否认,中间有一小部分人私下以为韩漠太过狂妄,也太过肆无忌惮,如此明目张胆地和叶家撕破脸,这直接导致东海郡和渤州郡的敌对,徒树强敌,这日后叶吴两家若真是动起手来,可没有东海郡的好果子吃,韩家的势力可是比不上人家的。
但是大部分人却大声叫好。
韩漠骂走叶家叔侄,看似鲁莽,但却扬了韩家的威风,也扬了东海郡的威风。
东海郡的居民一直以为,叶吴两家在世家中的
实力排在韩家前面,总是压着韩家,这让东海郡百姓的心中有一种不甘,而韩漠的做法,让东海郡百姓的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看来咱们东海郡并不惧怕什么叶家什么吴家,看看我们的五
少爷,不就是对着叶家一通臭骂吗?
这些传言,至少起到了一个极明显的效果,也达到了韩家预期的目标,那就是让所有人明白,叶家确实有人来过东海郡,但却被韩家的五少爷骂出门,韩家表现出足够的忠诚,对朝廷的忠诚。
对于此事,有
一个人最为感激,那就是一直担心韩沁
亲事的碧
姨娘。
她心头一直忐忑不安,只怕韩家为了一些政治利益或者政治妥协而不得不嫁出韩沁,那样一来,自己唯一的女儿就被送往了刀山火海,她的心无时不在悲伤和祈祷着。
得知韩漠骂走叶家叔侄的
消息,碧姨娘的心儿一颤。
在她看来,韩漠那样做,全是为了自己和韩沁,她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
听水园子里也有凉亭。
韩漠坐在院子里,正在指导韩沁如何去写一部仙侠小说,他甚至为这个一心要写一部奇书的小妹勾画了大纲。
今天是个好天气,碧姨娘请来韩漠,也不过是想尽自己的心感谢一下。
她亲手端上来自己刚刚熬好的“燕窝莲子粥”,柔声道:“来了,你们兄妹有事回头再说,先喝粥。”
韩沁笑嘻嘻地道:“
哥哥,娘的
手艺你没有尝过吧?可好吃了。”她接过粥碗,闻了一闻,嘻嘻笑道:“真香啊。娘,你好久没有下厨了,今天怎么想起叫哥哥来喝粥啊?他天天在街上溜达,吃的好东西可多了。”
韩漠也接过粥碗,笑道:“小妹,你不懂,街上倒满是各样食物,但是我只闻这粥的香味,就知道姨娘做出来的粥,那是任何食物也及不上的。”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清淡之中,带着莲香味,果然是清鲜可口。
“姨娘,原来你还会做饭。”韩漠赞道:“真是好吃。”
碧姨娘在旁坐下,温柔地笑道:“我小的时候,家里有一个厨娘,她做的莲子粥非常可口,所以我就缠着她教我,跟她学了好久,才做出她那样的味道。”白皙无暇的美丽脸庞微微泛红:“其实我也就只会做这一种。”
韩漠也知道,大户小姐是几乎不下厨房的,碧姨娘虽然是妾室,但是本家却是大户人家,所以她能够熬粥,也算是难得。
阳光明媚,韩沁很开心地吃着粥,而韩漠品尝莲子粥的美味时,闻到粥香和碧姨娘身上飘来的体香,忍不住瞥眼看去,只见碧姨娘正温柔地看着韩沁,美丽而成熟的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那笑宁静而柔美,阳光洒射在她白皙的脸庞上,白里透红,那肌肤都能渗出水来。
成熟的妇人风情,充分地从碧姨娘的身上散出来。
碧姨娘似乎也感受到韩漠的目光正在凝视着她,微微转头去看韩漠,只见韩漠已经垂下头去,她心里忽地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庞,没来由的微微烫。
“漠儿,沁儿,你们先喝粥。”碧姨娘站起身,柔声道:“我先过去。”也不多说,转过身子,柳腰轻摆,被衣裳紧紧包裹显出的桃形美臀在阳关下轻轻摇曳着,缓缓
离去。
望着碧姨娘那诱人的背影,韩漠急忙收回目光,心中暗暗念叨:“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韩沁饭量虽不大,但是一碗莲子粥很快就喝完了,她砸吧砸吧嘴,笑嘻嘻地道:“哥哥,我吃饱了。咦,你怎么还有那么多?不好吃吗?”
“不是。”韩漠看着自己的妹妹,笑着摇摇头,道:“小妹,平日里多陪姨娘说说话。”
“我知道的。”韩沁点点头,凑近道:“哥哥,谢谢你。”
“谢我?”韩漠一愣,奇道:“谢我什么?”
韩沁水汪汪的眼睛
光芒闪动,轻声道:“娘告诉我了。他说你为了不让我嫁去渤州郡,不顾父亲的责罚,将那叶家的叔侄大骂一顿,骂的他们狼狈跑掉,娘说如果不
是你,我说不定就要嫁到渤州郡去。”她满含感激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一脸的崇敬。
韩漠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
碧姨娘那样理解,也无可厚非,只是事实的
真相却并非是那样。
不过韩漠也不会真的去解释,毕竟那要牵扯到韩家的政治路线,没必要让碧姨娘和韩沁知道。
“小妹。”韩漠想了想,终于道:“你以后到底嫁到哪里,哥哥不知道,哥哥甚至也没有权力做主。但是哥哥会祝愿你能嫁给一个你真心喜欢的男人!”
韩沁看着韩漠,忽地撇撇嘴,道:“你才嫁人呢。”
韩漠淡淡一笑,说到婚姻问题,他和韩沁一样,都有一种压力涌上心头。
世家子女多是政治婚姻,真的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吗?
“哥哥,你知道吗,你骂走叶家人之后,娘就
开始斋戒了,她说从今以后,不再沾荤腥。”韩沁轻声道:“她说要感激菩萨的大恩大德,我想她现在说不定是去了佛堂呢。”
“佛堂?”
“是啊。”韩沁指了指右边的一处幽静小屋子,道:“就在那里哩。”
韩漠抬头望去,那是听水园子里最幽静的一处房子,面前几株芭蕉树点缀着,虽不宽敞,却很秀丽。
他起身慢慢走到屋子前,只见屋门虚掩着,透过门缝,
第一眼就看到屋内正桌上摆放的佛龛,里面有一尊观世音菩萨的塑像,佛龛前摆着瓜果以及香炉,檀香幽幽,从屋子里面飘荡出来。
碧姨娘跪在案下,丰腴的身子非但显得性感,更多的是庄重和肃穆。
“观音大士保佑韩家一切顺利,保佑沁儿和漠儿无病无灾,开开心心,信妇愿意以一切来换取他们的平安……!”碧姨娘柔美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虔诚而真挚。
韩漠心中一阵感动,不由自主地进到佛堂,在碧姨娘身边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恭敬道:“弟子韩漠,拜求菩萨保佑爹娘身体安康,保佑我韩家的每一个人都无病无灾,更要保佑我碧姨娘天天开心,不为任何事情担惊受怕。”说完,轻轻叩了几个头。
碧姨娘双手合十,转头看着韩漠,脸上宁静而柔和。
“漠儿,这次……真是要谢谢你了……!”碧姨娘声音如水,水汪汪的眼睛里一片感激。
韩漠知道碧姨娘话中所指,轻轻一笑,道:“姨娘,
这是大
宗主和父亲的决定,我是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可是你斥骂叶家的人,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沁儿不要嫁入刀山,也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难过。”碧姨娘幽幽道:“我心里明白。”
韩漠有些
尴尬,自己根本上是为韩家的前途考虑,但是无形中,却让这个美丽的妇人对自己感激不尽。
就在此时,却听门外传来韩沁的声音道:“哥哥,四哥在外面等你呢,让你快过去。”
“四哥?”韩漠一愣,韩源不是留在镇抚军做事吗?怎么
突然回来了,难不成是受不了军营的苦楚,偷偷跑回来的?
这念头一想,就知道不切实际。
韩源虽然是世家子弟,但却能吃苦,有一股韧性,再加上韩玄龄的约束,他哪里敢回来。
“姨娘,我先去了。”韩漠站起身,向碧姨娘微微一笑,便快步出了门,来到院子里,只见韩源正一身戎装,头系黑巾,在院中来回走动,显得颇是兴奋。
“四哥,是不是又升官了?”韩漠迎向韩源,笑呵呵地道:“要不你怎地如此兴奋?”
韩源哈哈笑着,伸出手来,道:“小五,拿银子来?”
韩漠一愣,奇道:“什么银子?四哥,你缺银子花?”他身上尚有几百两在身上,还以为韩源找他要银子花,正准备掏银票,韩源已经拍着韩漠的肩头,激动道:“臭小子,你这下子,可成了大富翁了。”
“什么意思?”韩漠一愣,猛然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瞳孔定住,两只拳头攥起,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问道:“四哥,你是说……!”
“不错。”韩源一脸钦佩地看着韩漠,一字一句道:“你的船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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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归来】
东海之畔,五艘货船停泊在码头,一件件中原罕见的货物从货船上搬运下来,而中华贸易行的韩忠领着贸易行的账房先生们归类清点,严谨小心,关氏贸易行的账房先生在旁进行第二次盘点,岸上已经聚集了关氏贸易行的几十辆
马车,只待清点完毕,记录在册,这些货物便可装车运出东海郡,通过关氏贸易行的路子销往中原四国。
黑胡子卖力地吆喝着,显得很是兴奋,干的也很卖力,船上的每一个海匪都洋溢着笑容,两个多月的旅程,终于圆满地结束。
韩漠和关
少河站在大岩石上,正听着寇正汇报此行的过程。
“五
少爷,我们这一次到达了
南洋六个国家,一路上倒也顺利,经过两次海啸,幸好海上的弟兄们经验丰富,都躲了过去。”寇正显得也颇是激动:“他们知道我们是中原的商人,给他们带去货物,都是
热情地欢迎我们。我们的货物供不应求,不过为了更好地考察各国,我和杜
岛主还有黑胡子研究过,觉得货物不能销在一国,必须比对各国的环境状况和物产价值,所以每一国销售的货物都有限制,将这次带去的货物分成六份,走访六个国家。这些货物在那边最低都能卖出好几倍的价格,有些甚至能卖出十几倍,特别是绸缎,在那边更可卖出十五倍的价钱。我们用那些钱,从六个国家采购了非常有价值的货物,共有六十三个品种,五少爷可以清点一下。”
韩漠和关少河相视一笑,都露出欣慰的神情。
“一切顺利就好。”韩漠笑着,又皱眉问道:“对了,杜姑娘怎么没有回来?我现这次少了二十多个人啊?”
寇正忙道:“五少爷别担心。说起来,这次南洋之行,也还是起了一番波澜,好在有惊无险,被杜姑娘化解了。”
“哦?”韩漠和关少河都露出疑惑之色,问道:“出了何事?”
寇正回道:“那六国之中,靠东边有一个叫做菊桑的小国,我们的货船到达他们的港口,一
开始他们倒还是热情接待,出面接待的是他们的外务大臣,叫什么道野星,很别扭的名字。”
“蛮荒之地,化外之民,名字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关少河微笑道:“莫非那道野星给你们找麻烦了?”
“正是。”寇正叹道:“那道野星见到我们的货物,立刻视为珍宝,想将货物私吞。
那日他抓了我们两个海上
兄弟,说是这两位兄弟行踪
诡异,图谋不轨,而且我们只有韩家的通商函,又没有燕国的国书,我们这商队肯定有猫腻,还污蔑我们说那通商函是伪造的,当下便派兵控制了我们的船。黑胡子本要领大伙儿和他们拼一拼,被杜岛主劝阻,我们大伙儿被带到一处地方暂时拘押起来。”
韩漠虽然明知后来无事,但还是忍不住道:“那你们如何
脱身?那道野星还真是狂妄的很啊。”
“我们能化险为夷,那还真亏杜姑娘了。”寇正一脸钦佩地道:“杜姑娘那天夜里,领着少爷派给杜岛主的四个弟兄,深夜潜入道野星的府邸……五少爷,那菊桑国是小国,虽然那道野星的官位在菊桑国不低,可是府邸和我们中原相比起来,那是差了太多,甚至比不过咱们中原普通大户的宅子。那夜杜姑娘领着四名弟兄潜入道野星的府邸,竟是活生生地抓住了道野星,这一下子事情就闹大了,杜姑娘逼着道野星派人去通知他们的国主,道野星被逼
无奈,只能让人将中原货船到达菊桑国的
消息报之了他们的国主藤原王。”
“那藤原王想必是个明君,否则你们也不会脱困。”关少河微笑道。
寇正摇头道:“非也非也。那藤原王其实是一个只知玩乐,成日里花天酒地的
昏君,不过倒也不残害百姓,只是沉迷于酒色而已。”
韩漠奇道:“那此事是如何解决的?”
“那藤原王见自己的外务大臣被抓,很是愤怒,便要派人将我们都打入地牢,这个时候,倒是出现了一位吉人,化解了
危机。那藤原王有一个王后,知书达礼,见识远大,而且美貌无比,她知道这件事,当即便劝阻藤原王不可胡来。那王后说我中原燕国乃是泱泱大国,韩家更是燕国了不起的世家,如果真是韩家所派遣的船队,不可得罪。而且她还说,我韩家既然
千里迢迢派人漂洋过海去南阳,带着大笔货物,绝不可能有什么险恶用心,不过是想两国能够互相交流而已。”寇正赞叹道:“那王后倒真是了不起的女子,而那国主显然也是极为宠爱王后,当即派人详加调查,确定我们是燕国派去的货船,而且杜岛主当即送上了几份大礼,那藤原王见到礼物,高兴万分,立刻便令人放了我们所有人,而且允许商队在菊桑国贸易。至于那位外贸大臣道野星,因为被查出
诬陷商队,贪婪无义,有损国威,被罢免了官职,回家去做了渔夫!”
韩漠拍起手来,笑道:“好好好,有意思的
女人,日后若有机会,关兄,咱们可得去拜见那位美丽的王后啊!”
关少河哈哈笑道:“但愿如此。”
“五少爷,事情还没完呢。”寇正笑道:“那王后更是请我们去了皇宫,摆了宴席,很是热情。而且她提出,可以在菊桑国设立商号,这样一来,他们的百姓便可以长期和我们做交易,通过商号做贸易,这样会更正规,也能更好地加深双方的贸易关系。”
关少河立刻赞道:“好主意,好主意!”
韩漠虽然对于商业并不了解,但是却明白,如果在异国王室的支持下设立商号,那只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禁不住点头道:“我现在对那位美丽的王后更
好奇了。”
“所以经过商量,杜姑娘留在了菊桑国,处理筹建商号的事务。而且这事被其他几个国家知道,纷纷
要求在他们国家建立商号,大伙儿商议了一下,留下了一部分人在六国暂时先准备筹建商号的事情。以后我们再过去,货物可以直接分给各商号,而各商号也可将各国收购的货物集中起来,直接交给货船运回来,这样更能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浪费,而且当地有商号,我们就更能明白当地的需求和货物价值,对我们是很有
帮助的。”寇正说到这里,脸上不悠然地露出兴奋之色。
或许连他也想不到,南洋之行,竟有如此丰厚的收获,实在让人激动万分啊。
“既然如此,这第二批咱们还要派更多的商人过去坐镇商号了。”韩漠笑着,他现在心情非常好,这件本以为很艰难的事情,竟然被自己干成了,不可谓不是奇迹。
寇正奉上清单,韩漠指了指关少河,笑道:“寇叔,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辛苦了。”
寇正忙道:“少爷说哪里话,能为五少爷办事,寇正很是荣幸。不瞒五少爷说,这海上贸易大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还怕那些蛮夷外邦不通世故,担心咱们的货物出不去,现在看来,寇正是瞎操这份心了,我们喜爱他们的货物,他们更是喜爱我们的货物。说起来,那些化外之民虽然
礼仪粗俗,但却都热情的很,除了道野星那起
事件,其他的都可谓是一帆风顺啊。”
关少河接过清单,细细看了看,上面列的是六十多种货物的名称,数量以及在那边的采买价格,韩漠将这底子都透给自己,那可是真正地将自己当成伙伴了。
“五少爷,咱们下一批货,大概何时能出海。”寇正小心翼翼地问道:“除了那六国,南洋尚有十几个国家,第二批货物可不能少了啊。”
韩漠笑眯眯地看着关少河,道:“关兄,依你之见,弟兄们要等多久?”
“两个月!”关少河立刻道:“给我两个月时间,这次货物翻一番。”
“好!”韩漠点头道,旋即向寇正道:“寇叔,等货物清点完毕,装车运走,你去将八珍阁包下来,今晚让弟兄们都去酒楼里喝个痛快。”
寇正连连点头道:“是是!”
他知道韩漠还有话和关少河说,一躬身,退了下去。
……
“五少爷,这批货物,比我预想的还要多。”关少河感叹道:“据我初步估算,这手头的货物出手后,除去成本,利润最低也应该在二十五万两左右。”
韩漠笑道:“你准备拿几成?”
“我是商人,做生意,就是为了挣银子。”关少河很坦诚地道:“虽说海上的贸易是控制在五少爷的手中,但是到了中原,五少爷要想将这些货物变成银子,必须要靠我们关氏贸易行的路子。而且要收购中原四国的货物,也要靠我们关氏贸易行的路子。”
“我明白!”韩漠点点头,脸上笑容很温和:“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中间有三成银子会划到海上人的名下。
这是他们的卖命钱,而且货船每一次出海,都需要修补,他们需要这些银子。”
“这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关少河望着那群兴高采烈搬运货物的海上人,微微点头道:“剩下七成,我希望能到到其中的三成!”
“好,你拿三成。”韩漠很痛快地道。
关少河笑道:“五少爷很痛快。”
“你我之间的结合,如果没有这些利益,是不牢固的。”韩漠平静地道:“所以有银子大家都能挣,这样才会让你我之间的关系更紧密。”
“我希望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成为真正的朋友。”关少河叹道。
“我们正向那一天迈进。”
关少河微笑点头,指着那些被搬运到马车上的货物,笑道:“五少爷,这些货物可是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你就这样交给我,就没有一点担心?”
“我不担心。”韩漠微笑道:“就像我不担心你会隐瞒真实的利润一样。”
关少河显出钦佩之色,叹道:“能与五少爷
合作,那是少河前生修来的福分。”
“这些让我身上毛的话儿就不说了。”韩漠呵呵笑着,神色随即凝重下来,正色道:“关兄,有两件事情要你办。”
“您说!”
“
第一件,尽快将货物变成银子,我不急用银子,但是海上的朋友却急需这笔银子。你看到他们的货船,这次航海,已经破损不堪,需要大修了。”
关少河立刻道:“五少爷放心,我想这批货物很紧俏,往各国商铺一放,就能变成银子,在第二批货物运抵之前,这些货物一定会换成银子的。”
韩漠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关少河的答复,微一沉吟,继续道:“第二件,我需要你帮我购买一千匹战马……魏国的战马,还有魏国那种能射三百米的神臂弓!”
关少河皱起眉头,并没有立刻回答。
海浪声声,码头那边人声鼎沸,笑声阵阵,而这块大岩石处,却很是清冷。
“五少爷,如果你要魏马玩玩,我可以在五天之内送你十匹!”关少河终于道。
“十匹玩起来太没有味道。”韩漠笑眯眯地道:“我一向喜欢玩大的。”
“神臂弓可以弄到。”许久,关少河才缓缓道:“但是一千匹魏国战马,实在太困难。”
“你有法子的。”韩漠微笑道:“要成为真正的朋友,互相总要给予一种极度困难的帮助。”
“四百匹!”沉思良久,关少河伸出四根手指。
韩漠摇摇头,坚持道:“一千匹!”
“六百匹!”
“八百匹!”韩漠退让两百匹。
“好。”关少河叹了口气,苦笑道:“五少爷,你这可真是难为死我了。八百匹魏马要从魏境弄到东海郡,这比你想象的还要困难。”
“但
是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韩漠哈哈笑道,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不过我很好奇,魏国和庆国是死对头,你这庆商如何能说动魏国人将马卖给你?”
“这个天下,不贪财的人不多。”关少河道:“魏国贫瘠,更需要银子。我的路,是用银子铺起来的!”
“银子铺起来的路!”韩漠竖起大拇指:“我现在很羡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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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风骑】
日出日落,已是冬日。
东海城西郊不到三十里处,有一片广阔的马场,谁都知道,这马场是几个月之前刚刚建造的,马场内驻有韩族世家的私家军,据说是由韩家的五
少爷亲自
统领的私家军,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没有多少人清楚,因为有明文规定,马场五里之内,不许擅自进入,一旦进入,若是被私家军伤着碰着,那是无人去负责的。
马场内建造有一排排军营,此时军营已经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不少身材魁梧的皮甲军士正在清扫积雪,昨夜又是一场大雪,地上的雪又深又厚。
马场南边的空地上,一排一排的皮甲军士正在练习射箭,而不远处又是一群兵士在驰马纵横。
这些军士的装备当真是精良,且不说他们身上穿的是中原极罕见的兽皮战甲,最为紧要的事,他们腰间的腰刀呈半弧形,极为特别,用来练习射箭的更是魏国才有的神臂弓。
神臂弓是这个时代最优良的弓箭,射程最远能达到三百米,比之其他弓箭最多只能射出二百五十米要足足多出五十米的射程。
兽皮战甲内胆是兽皮,外面是薄薄的铁片,坚固的很。
这帮兵士的箭术显然也都不弱,取弓,抽箭,弯弓搭箭,拉弦射箭都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简洁而迅。
……
朱小言斜倚在木杆下,环抱双手,远远看着军士们训练,神色冷漠。
他现在还真是对自己那个主子少爷有些钦佩,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够装备起这样一支私家军,这可是需要极大的气魄和能力的。
虽然那个主子少爷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海上的贸易每一个来回都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润,但是他毫不吝啬地将其中一部分利润用在这支私家军的身上,还是有几分魄力的。
这支私家军虽然只有不到一千人,但是每个月的饷银和耗费也要好几千两银子的开销,不说别的,就是那些膘肥腿长的魏马,吃的都是上好的马料,每个月的耗费就不少。
少爷似乎根本不在乎银子虽然他现在确实有这个底气,不过如此地醉心于这样一支私家军,看来少爷的野性还是不小的。
这支私家军的兵士,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身体健康,身手敏捷,反应快,虽然比不得韩漠身边的黑豹,但也都是精锐的人手。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人清一色都是东海郡土生土长的东海人,对于韩家的忠诚,无需怀疑。
几个月的训练,虽然不可能让这批刚刚组建的私家军就有强悍的攻击力,但是毫无疑问,在朱小言的调教下,这群人都明白了什么叫做秩序,什么叫做军令,什么叫做默契,更明白了如何去进行自身能力的提高。
自身能力的提高,除了箭术,马术,还有力量,度,团队
合作等许多方面的提高,而朱小言也给了大家足够的提高方法。
他们当然也明白,五少爷花大笔的银子养着大家,让每
一个人都没有后顾之忧,就是要让大家能成为一支他日可以纵横驰骋的虎狼铁骑。
“报!”一骑飞驰过来,骑士翻身下马:“朱统领,五少爷来了,正在营房等候。”
朱小言伸了伸懒腰,走到一旁翻身上了云电背上,一催马,云电如飞般往军营那边飞驰过去,不过片刻间,便到了一处营房之前。
下马进屋,朱小言立刻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屋子里生着炭火,自己的那位主子少爷,正坐在炭火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韩漠穿着黑色的皮裘,头上系着紫色的头带,看起来贵气的很。
“今年的雪似乎比去年小。”韩漠看着朱小言,笑眯眯地道:“不过这天气,却比去年寒冷不少。”
朱小言径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道:“再寒冷,少爷的日子也会过的很舒服。”
韩漠一阵大笑,道:“小朱统领,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有一丝醋味啊。是不是觉得我手上的银子太多,所以有些嫉妒啊?”
“有钱人都这样自以为是。”朱小言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道:“你的银子越多,我的日子也会越好过,所以我不会嫉妒。”顿了顿,才道:“我看你该找个机会跟你们的
皇帝说一说,干脆直接下道旨意,封我为统领好了。你封的统领,我总感觉水分太大。”
“哈哈!”韩漠笑了起来,摆手道:“小朱统领,这你就不懂了。那些正牌的统领,手底下未必有你这样的
实力,他们的士兵,装备可比你差了太多。你的士兵骑的是魏马,穿的是
南洋的兽皮战甲,背的是魏国最强的神臂弓,腰间的战刀也是从南洋弄过来的,你该很满足才是。”
朱小言淡淡道:“他们的装备正如你所说,在中原大地,那都是一等一的装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没有经过鲜血洗礼的战士,终究只是纸老虎,练不成锋利的獠牙。”朱小言平静地道。
韩漠沉吟着。
无可否认,这支被他命名为“
风骑”的私家军,有着最好的装备,也有着极强的士气,士兵的单兵素质也在朱小言的逐日训练下,正飞地提高着。
但是诚如朱小言所说,没有经过战争的锤炼,没有经过鲜血的洗礼,这支风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杀手骑兵团。
只是这个时候,往哪里找战争?
“其实你不用着急。”韩漠终于道:“或许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朱小言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韩漠。
“
燕京方面已经有了
消息,最近一阵子,叶吴两家在朝中的势力被严重地打击,两家已经有不少的官员悄悄地撤离了燕京,或许他们已经知道,朝廷正联合其它世家在清除这两家在朝中的势力,所以双方已经到了要撕破脸皮的时候。”韩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如今渤州郡集结军队,蠢蠢
欲动,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两家就要打起旗号反了。”
朱小言想了想,道:“你是说,到时候你准备拉着风骑去战场上锻炼一番?”
“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韩漠反问道。
朱小言道:“我听说你们燕国要是剿灭叛匪,都是朝廷下达旨意,集结各世家的世家军,并没有听说私家军可以上战场。”
韩漠呵呵笑道:“看来你对我们燕国并不是很了解。”他伸出两只手,在炭火上暖了暖手,才缓缓道:“大战之时,世家军听从朝廷的调遣,朝廷是要负担军费开支的,但是私家军上战场,朝廷是一文钱也不会给的。私家军,顾名思义,所有的耗费都是由各世家自己承担,你自己想一想,有几个傻瓜愿意自己耗费大笔银子将私家军送去打仗?”
朱小言看了韩漠一眼,道:“你不就准备成为这样的傻瓜吗?”
“哈哈……!”韩漠靠在椅子上,笑道:“不错,我是准备成为这样的傻瓜。我的风骑,不是放在手里鉴赏的奢侈品,我要他成为我手里的一把刀。你该明白,在这个时代,手上多一把刀,自己会更安全一些。”
“有好刀在手,也要知道怎么用。”朱小言脸上肌肉有些抽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竟然划过一丝黯然。
韩漠当然察觉到了朱小言眼眸子里的黯然之色,他知道,朱小言从前的
故事,一定会更精彩,精彩之中,一定也充斥着
无奈。
只是朱小言既然没有主动叙说自己的从前,韩漠也不会问。
自从不到三个月前组建风骑
开始,朱小言作为风骑的统领,充分表现出他的能力,八百人的风骑,在他的手底下,轻描淡写间就被训练的初具效果。
这是一个将才。
每当看到朱小言训练风骑时的井井有条轻描淡写,韩漠很怀疑这小子曾经训练过军队。
……
“你上次说,这里面有几个不错的家伙。”韩漠道。
“是。”朱小言道:“沈非,韩必图,梁绾,这三个人是其中的佼佼者,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提升他们为骑兵队长,帮着我一起管理训练风骑。”
“你自谦了。没有他们,八百风骑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你是给他们机会而已。”韩漠叹道:“小朱,谢谢你。”
朱小言平静地道:“我该谢你才是,
是你赏我一碗饭吃。”
韩漠站起身来,走到朱小言身边,凝视片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小朱,其实我信任的人不多,但是对你,我很信任。打从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帮手!”
朱小言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唔,球场是不是打扫干净?”韩漠忽然问。
朱小言点头道:“是,足球训练可以锻炼人的度,体质,反应和团队配合,这个训练方法一直在使用。”
“效果如何?”
“至少这种训练方法,让我对你很钦佩。”朱小言缓缓道:“你是不是想踢一场?”
韩漠呵呵笑道:“我只是担心没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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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眼红】
风骑马场有四处足球场,平常也是用来作为练兵之地,不过相较于严酷的训练,大家还是喜欢五
少爷明的一种训练方法,那就是踢足球。
最
开始的时候,谁都弄不清“足球”是什么玩艺。
五少爷带来的那个小小的皮制圆球,带着弹性,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据五少爷说,这个球可是花了他不少功夫,请能手制造出来。
这个皮球在地上,甚至可以弹跳。
五少爷似乎对这个球很有研究,以这个球明了一种游戏,在一块场地上,一左一右立上两个球门,双方各有十一人,大家拼抢这个球,看看谁能够进球多,进球多者就是胜利者。
一开始大家都很迷糊,甚至互相动手抢打,但是在五少爷的解释下,大家渐渐明白了规则,就连“越位”这个词也明白了意思,其中有几个聪明伶俐的最早了解足球规则的人,甚至被五少爷封为“裁判”,几名裁判都很是兴奋。
当大家渐渐适应足球游戏之后,所有人渐渐明白,这足球虽然是一种游戏,但是训练效果却不弱于许多严酷的军训。
踢足球,需要度,力量,反应和团队的默契配合,有时候为了拼抢足球,更需要与对手进行
勇气的比拼。
于是,这一套训练方法在军营中迅开始使用,几百名风骑骑兵,分成几十个队伍,每一个队伍有主力球员和替补球员,加起来达到二十多个,每一个团队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为赢得比赛而拼搏。
此时在球场上,韩漠率领头上系着紫色头带的十一人与
朱小言率领的头系白色头带的十一人正进行着一场很火爆的足球赛。
球场四周,风骑骑兵们都是高声呐喊着,有的叫“紫队必胜”,有的喊“白队加油”,气氛很是热烈。
骑兵们喜欢这种训练方法。
一来这种游戏很简单,但是趣味性却很高,通常情况下,这种时代人们并没有太多的娱乐节目,而足球游戏就像一朵奇葩,忽然间就出现在这个时代。
贵族们那些奢侈的游戏,普通人是无法享受的,但是大家却都觉得,足球游戏,或许比贵族们那种
所谓的“高雅游戏”要有趣的多吧。
琴棋书画,普通人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按照五少爷解释的足球规则,这种比赛分为上下半场,上下半场各半个时辰,这可是需要足够的体力支撑下去的。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在大家的
帮助下,紫队由五少爷打入两个球,领先于白队。
下半场一开始,朱小言朱
统领自摆乌龙,更是以三球落后,眼见这场比赛是输定了。
但是足球的魅力就在于,不到最后一分钟,谁也不知道比赛结果如何。
在最后十五分钟之内,白队竟然创造了奇迹。
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利用两个任意球,连续打入了两球,将比分扳成二比三,最后五分钟,有一个度极快的家伙,竟然连续打入三球,最后一个球甚至是连过六人打入,让人叹为观止。
最终,白队反败为胜,以五比三后制人。
韩漠和蔼地接见了两名逆转功臣,笑眯眯地问打入两球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小伙子精神抖擞,恭敬道:“回五少爷。我的名字叫席罗!”
韩漠一怔,转视上演帽子戏法的家伙,问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很腼腆,有些羞涩:“回五少爷,我姓梅,叫梅西!”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平日里潇洒自若的五少爷,在那一刻竟然目瞪口呆,额头渗出汗来,半晌才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很不解的话:“原来你们两个也来了!”
……
……
**街中华贸易行二楼的一间幽静房间内,韩漠看着韩忠刚刚呈上来的清单,这上面清晰地写明海上贸易的支出与收入,支出与进项的条例也是写得清清楚楚。
“关掌柜已经将这一批的利润送了过来。”韩忠恭敬道:“这一批货物,除去本金,利润共是三十四万两。十万两拔给了海上弟兄,十万两归在关氏贸易行名下,少爷的进项是十四万两。”
韩漠微微点头,放下清单,问道:“海上人的银子,是不是跟他们说清楚了?海船的添置修补以及在海上的耗费,都是由他们承担,剩下的银子,海上人都必须分到,按照
人头算。”
“是的,少爷,这些都有交代。”韩忠小心翼翼道:“各岛的海上人数杜
岛主都是清点过的,按照人头分下去。海上共有二十三个岛上有人,拖家带口,大概有两千人。因为
第一批货银下去之后,许多没有参与第一次航海的岛屿都能按照人头分银子,海上人都大是感激,如今各岛都有人手加入船队,加上
南洋二十多个国家的商号,总人数已经在六百人左右,货船也有十三艘,足够支撑海外商号的贸易。”
韩漠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这样说来,海上人也都收入不少了,按人头算,除去开销费用,每个人一趟也有三四十两,这一年能跑三四趟,倒也有一百多两银子的收入啊。”
“这还不都是托五少爷的福。”韩忠敬慕道。
韩漠摆摆手,正色道:“这都是他们的辛苦钱,是卖命钱,说句老实话,我是靠了他们,才能挣这些银子的。”
“是是是!”韩忠道。
韩漠想了想,道:“韩叔,马场那头需要银子的话,只要朱小言开口,你不用问我,尽管给他们支银子,那些兵士每个月二两银子的饷银,必须按时放,不得拖延。”
“少爷放心,马场那边是大事,老奴不敢怠慢。”韩忠为韩漠倒上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韩漠笑道:“韩叔,有话你但说无妨,不用犹豫。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韩忠露出感激之色,叹道:“少爷将这么大一笔银子全都交给老奴处理,对老奴的信任,老奴是感激不尽啊。”顿了顿,才道:“前两日有
三位长老来了贸易行,他们……!”并没有说下去。
韩漠皱起眉头,当初那些老家伙一毛不拔,如今见自己生意成了,总是往府里转悠,话虽没说出口,但是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是谁都知道的。
“他们要做什么?”
韩忠
无奈地道:“那几个长老让我跟你说一声,这大
东海是韩家的大东海,如今五少爷既然打通了海道,那就是韩家的道路,五少爷应当划出一部分利润缴入公中。”
韩漠冷冷一笑,道:“还说什么了?”
“他们还说,如今族里不少旁支子弟也没什么活儿干,如果五少爷同意,他们想聚集一批旁支子弟来帮着五少爷,甚至可以跟着海船出海贸易。”韩忠叹道:“几个长老亲自来说,五少爷,咱们该怎么办?”
“我们人手足够,用不着多余的人。”韩漠淡淡道:“真要让那些好吃懒做的旁支子弟进入商队,岂不是成了大白米中的老鼠屎?至于将利润划一部分給公中,嘿嘿……,他们若是再来,你告诉他们,这贸易行是韩漠的,不是韩家的公产。若是他们再纠缠,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是,五少爷。”韩忠松了口气,随即苦笑道:“只怕这两日他们就要去打扰五少爷了。”
……
果然不出韩忠所料,过了两日,在韩天赐这个最有威望的长老带领下,四名长老来到西府,召见韩漠。
韩玄昌倒是在府中,在旁伺候着,毕恭毕敬,陪着几位长老说话,而几位长老也都露出笑脸,都是将韩漠一阵夸赞。
韩玄昌知道几位长老打得算盘,不过是见到韩漠海上贸易风风火火,所以都
眼红,如今那是准备倚老卖老,凭借威望让韩漠吐出一些好处来。
海上贸易的成功,让大
宗主和韩玄昌对于韩漠的能力有了重新的认识,他们也是竭力不去干涉韩漠的事情,让韩漠自己去挑起这个担子。
虽然韩漠的银子不进入公中,但是毫无疑问,东西两府如果真要到了用银子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所以维护韩漠的独立性,实际上就是在维护韩家直系子弟的利益。大宗主和韩玄昌自然都明白其中的
道理,也很反感长老们的出尔反尔,但是毕竟韩族是由直系和旁系一同组成的,这些长老在韩族也是有着极高的威信,所以即使是大宗主,也不会掺和进来。
韩漠进门时,见到长老们都对他露出笑容,心中忍不住一阵鄙视。
但是他面上却表现出了足够的恭敬,对着长老们恭敬行礼,甚至亲手为长老们添上了茶水,这样的举动,顿时让长老们更是开心,在他们看来,韩漠这样的表现,就
说明韩族插入海上贸易的事情还是有戏的。
“小五啊,我们几个老家伙过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事情。”韩天赐咳嗽两声,笑呵呵地道:“你那海上贸易干得不错,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很是欣慰,咱们韩家有你这样的后辈,也算是家族之幸事啊,韩家每
一个人都沾着光。”
韩漠站在堂中,恭敬道:“小五年纪轻,见识短,还要各位长老多多指点!”
韩天赐微笑道:“小五,当日我们不让你动用公中的银子,那是为了整个韩家大局着想,想必你也能理解,千万不要怪我们这帮老家伙见识短浅啊。”
韩漠笑盈盈地道:“长老说哪里话,小五怎敢亵渎诸位长老。长老们深谋远虑,所做的决定乃是为了韩家长久着想,小五钦佩不已,不敢亵渎。”
“那就好。”韩天赐笑道:“老夫就说过,小五心胸宽阔,顾全大局,现在看来,果不其然。”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这一阵子有人对老夫说,小五日进斗金,财源广进,应该划出一部分银子到公中来,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理,毕竟这大东海是韩家的大东海,如今事儿做成,小五拿出一些银子也无可厚非,但是老夫想着曾经和小五有言在先,一旦事成,利润可以不纳入公中,所以将那些人痛斥一顿,至于让小五将利润拔出一部分交到公中,亦被老夫拒绝了。”他看起来大气凛然,当真是威望十足。
韩漠心中暗暗寻思,这帮老家伙今日过来,就是想分好处,怎地
突然这样说?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有何打算?微笑道:“长老们德高望重,信守诺言,小五感激不尽!”
韩天赐和其他几位长老互相看了看,都露出古怪的神色,微一沉吟,他才笑道:“不过咱们这些老家伙有一件事儿想让小五考虑一下,小五通情达理,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韩漠心中冷笑:“招儿来了!”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自己的利益是寸步不让的。
第一一二章 【我做主】
韩天赐见韩漠似笑非笑,倒还恭敬的很,于是咳嗽两声,左右看了看,才缓缓道:“事儿是这么回事。你看如今咱们韩家的收成也算不得好,族里也不宽裕,大家过日子也过的紧巴巴的,这苦日子嘛,倒也难不住咱们韩家人,熬一熬也就是了。不过若是外人见咱们韩家过的紧巴巴的,不但灭了威风,恐怕还让外人以为咱们韩家底子薄,生气歹心思,所以……嘿嘿,咱们自然不会违了当日的约定,要小五你划银子到公中,不过是想让大家伙儿也沾些这海上生意的光。我和几位
长老都商议过,准备从公中拿出几万两银子交给你去做生意,挣了银子,大家分分红利,这样小五你手头上就更宽松,你看如何?”
韩漠呵呵笑着,没有说话。
韩天赐和几位长老又互相看了看,微微皱眉道:“小五,你的意思如何?”
“几位长老如此看中小五,要拿出银子来支持小五,小五自然是感激不尽。”韩漠笑眯眯地道:“只是不瞒诸位长老,小五身上现在虽然没有多少银子,但是做海上贸易的银子确实足够了。小五也曾想过,这海上贸易是有风险的,这几趟顺利,并不代表以后就能一直顺利,说句不好听的,一旦船队遇上躲不过的风浪,小五只怕就要血本无归。这事儿风险太大,小五自然不能将整个韩家拖下水,万一长老们给的银子赔下去,小五那是罪责难逃,对不起韩家上下,所以这银子还是不要的好。”
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一旁的韩玄昌不动声色,只是恭敬地站着。
“小五,你的意思,那是不同意咱们参与海上贸易了?”韩天赐沉着脸道:“你可别忘了,这大
东海是整个韩族的,可不
是你一人的,你独霸海上贸易,将我们这些
老人置于何地?”
韩漠依旧是一副笑脸道:“诸位长老,小五对诸位的敬畏之心从未有过半分的动摇。诸位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小五是不敢亵渎的。长老说的不错,这大东海是韩族的,小五岂能独占?所以小五绝不会挡着诸位长老另置船队进行贸易。小五如今所做,没有违背族中的规定,诸位长老当初也是同意我独子进行海上贸易的,所以小五自然没有亵渎诸位长老。”
长老们都皱起眉头来,他们也知道,单就海上贸易的事儿,韩漠是占了理儿的。
那次
族会,谁也没有想到韩漠真的做成了这件事情,虽然没有支出银子支持韩漠,但却也都同意韩漠在
幕后操纵贸易行,然后独立于韩家之外自己进行海上贸易的
筹备,当时甚至口口声声答应,韩漠的所有利润收入,一文钱也不用纳入公中。
如今韩漠奇迹般地做成此事,有了当初的约定,那就等于有了和长老们叫板的杀手锏,长老们自持威望,又如何能去违背诺言。
本想变着花招吃些好处,却被韩漠轻描淡写地拒绝。
其实这些长老在私底下,也不是没有商量过另置商队进行海上贸易的可能,但是从设想一
开始,他们就知道另辟海路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
他们不可能在东海郡找到第二个关
少河,也就不可能拥有关少河那强大的进货和出货路子。
关少河是聪明人,他是宁可与韩漠进行单纯性的个人交易,也不愿意掺杂进韩族更复杂的家族式交易,他已经和韩漠形成了默契,而且对于韩漠的为人也很了解,韩漠这个人对于背叛自己的人,下手绝对是毫不留情的,所以无论如何,他和韩漠的
合作基础是非常牢固,长老们即使想冒着得罪韩漠的代价去
拉拢,也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即使他们运气很好,找到了一个与关少河有着同等
实力的商家,拥有在中原进货出货的渠道,但是他们要想组织起海上的贸易,那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韩漠的船队,是由海上几十路海匪共同组成,大东海就像是他们的后
花园,他们在海上有着任何人都比不了的经验,最重要的海上线路,他们也是一清二楚,长老们要想组成这样一支船队,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而且韩漠的商号已经在
南洋诸国根深蒂固,打开了旗号,更适合当地的官府形成了融洽的关系,要想插进一脚,那是千难万难,只要韩漠手儿摇一摇,在
背后下绊子,长老们即使能组成商队,那也是一败涂地。
这个时代,先下手为强在商业上更是显示的淋漓尽致。
所以韩漠虽然笑眯眯地提出让长老们可以自行组建商队贸易,非但不会让长老们开心,反而让这帮老家伙更是恼怒。
“玄昌,小五是你的儿子,这事儿你怎么看?”韩天赐气呼呼地靠在太师椅上,瞥了韩玄昌一眼,冷冷问道。
韩玄昌恭敬道:“诸位长老,这海上贸易的事情打一开始,玄昌就和大
宗主商量好,一切都由漠儿自己去折腾,咱们不去插手,大宗主也对玄昌说过,当时召开族会的时候,诸位长老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一直以来,海上贸易的事情,玄昌是从来都没有过问的。”他转头望向韩漠,皱眉道:“漠儿,几位长老如此恳切要出银子帮你,你该当好好考虑一番才是。”
韩漠恭敬道:“爹,漠儿如今不缺银子,而且更不敢拿着长老们的银子去冒险,就算是家法从事,漠儿也是不敢接的。”
韩天赐皱起眉头,看如今这情形,要入股分红的可能性是不大了,自己总不能真的凭借长老的身份威迫韩漠答应。
若真以长老会的名义向大宗主
要求长老们入股,或许大宗主念及整个韩族的大局,会吩咐韩漠抽出一部分红利来,但是这样一来,长老们也就等于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威望将大大降低。
这帮家伙没有什么能耐,如今靠的就是威望,若是倚老卖老强行让韩漠接受入股,这事情一旦张扬出去,这帮老家伙失去的肯定要比得到的多得多。
“小五啊,你既然担心咱们的银子拔下去有风险,我们这些老人自然也不会让你为难。这从公中支银子的事儿暂且就作罢。”韩天赐很
不甘心地道:“不过你也知道,如今旁系子弟中,有不少人还没有事儿做,整日里不求上进,这日子久了,对咱们整个韩族可没什么好处。所以我们想聚集一批韩族子弟,让他们听你调遣,帮着你做生意,你看如何?”
“世族不从商。”韩漠平静地道:“韩族外围子弟若是从商倒也罢了,不过韩家旁支子弟也是世家子弟,若是经商,只怕会被人笑话吧?”
一名长老立刻道:“小五放心,咱们既然要让这些子弟进入商队,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让他们进去。我们也不会
安排很多人,也就二三十个人,将他们分到各条货船上,不显山不漏水,应该无甚大碍。”
韩漠淡淡道:“诸位长老。族中
兄弟们的秉性,我是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惯了。海商船队是要经受大风大浪,生活苦的很,他们未必能坚持的下去。最为紧要的事,如今海上商队的主要成员曾经都是海匪,投诚韩家才开始做生意,但是他们骨子里的匪气可没有丝毫消磨,族中弟兄若是上了船,少不得会倚着身份瞧不起他们,那帮海上人也是受不得气的,到时候双方摩擦定然不断,真要到那个时候,我看这海上贸易也就不必再做下去了。”
众长老豁然变色,就连韩玄昌也微微皱起眉头。
韩漠话虽然是实话,但是这般说出来,那可就是直接拒绝了长老们的要求,恐怕会让诸位长老心里很不痛快。
果然,韩天赐涵养再好,被一个隔了几辈的后生子弟如此拒绝,一张老脸实在放不下,忍不住冷笑道:“五
少爷,看来你还真是将大东海当成你自己的了。”
韩漠微笑道:“长老,大东海当然是我的,同时也是你们的。当初既然诸位长老答应我独立做海上贸易,长老们的嘱咐,我是记在心里的,所以目前的海上生意……由
我做主!”他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这股笑意出现在这年轻英俊的脸上,很有些
诡异,诡异的让人都能理解笑容中的意思。
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不需争辩,不需纠缠,更不需倚老卖老来压制,因为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海上的贸易,如今就是我韩漠手里的东西,谁也夺不去!
堂中的气氛一时极为僵硬。
加起来两百多岁的长老们,却硬是不知该如何去对付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毕竟是韩家的直系子弟,而且大家毕竟有言在先,总不能真的不顾颜面硬是以族会的名义去压制韩漠。
但是就此作罢,长老们的颜面自然也很不好看。
“诸位长老一生勤恳,为韩族做出巨大的贡献。这海上贸易的利润虽然不会纳入公中,不过……!”韩漠眼珠子转动着,他也知道这帮老家伙毕竟是族会的长老,虽然未必能拿自己怎么样,但也不可让这些老家伙对自己产生敌对情绪,毕竟这些人在族中还有威望,真要在日后的道路上给自己使绊子,那也有些不痛快,所以微笑道:“不过小五自幼受到族中的教诲,知道什么是尊敬长者,所以小五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长老们送去一点孝心,让长老们的生活过的宽敞一些。”
看着几位长老皮裘在身,手指间都带着碧玉大板指,韩漠只觉得这些话说不出的讽刺。
长老们互相对视,以眼神交流着。
这些人自然都明白,韩漠既然这样说,那
所谓的“孝心”可就不是薄礼了,想来应该是能让大家心里舒坦的一个数目。
长老们沉吟着,韩漠面上也是极其恭敬地笑着。
“小五啊……!”韩天赐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说到底,咱们这些老家伙都是为了韩家好,也都是为了你好。只是怕你忙不过来,所以想让族中的子弟帮衬着你。既然你用不上,咱们也就不多说了,这海上的贸易,你自己做主就是。”
其他长老也纷纷点头。
“谢过诸位长老。”韩漠笑容可亲。
众长老还要说什么,就听堂外传来老管家韩伯恭敬的声音:“禀老爷,郡守杨大人前来拜见,正在大堂等候!”
韩玄昌皱起眉头,不明白杨清此时前来有何贵干,向诸位长老一施礼,道:“玄昌有客,先请退下!”
韩天赐站起身来,道:“我们也不多留,玄昌既然有事,尽管去忙便是。”
韩玄昌恭敬称是,回头道:“漠儿,你送长老们。”又对众位长老施礼,这才匆匆出门,见到韩伯,皱眉问道:“就杨大人一人上门?”
“是的,老爷。”韩伯轻声道:“看起来是有急事,杨大人的脸色很不好。”
“哦!”韩玄昌皱起眉头,穿堂过室,快步来到正厅,一进门便拱手道:“郡守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莫怪莫怪!”
杨清此时正在正厅背负双手来回走动,也没有闲情逸致喝茶,见到韩玄昌进来,立刻拱手还礼,迎上前来,低声道:“韩大人,出大事了。”
“大事?”韩玄昌皱眉道:“郡守大人,出了何样的大事?”
杨清左右看了看,才轻声道:“圣上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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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燕京那一场谋逆】
大宗主此时正在自己的
书房中,手里拿着刚刚从
燕京方面过来的派人送来的急信,虽然写的不是很详细,但是已经足以让人知道,燕国的
皇帝平光陛下刚刚经受了一场惊魂的
刺杀事件。
将信件在灯火上烧成灰烬,大宗主才靠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一场刺杀显然是让燕京方面地动山摇。
他一脸阴沉,半晌过后,嘴角才泛起冷酷的笑意。
“大宗主,郡守杨大人和三老爷求见!”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大宗主立刻起身,虽然他在
东海的
实力和影响力不是杨清所能企及,但是在明面上杨清还是东海郡的最高长官。
他出门
迎接,就见到韩玄昌和杨清正在书院里等候着。
“杨大人!”大宗主拱了拱手,露出一丝微笑:“郡守大人大驾光临,老夫未能远迎,还请勿怪啊。”
杨清勉强一笑,也拱手还礼,才道:“杨某冒昧打扰大宗主的安宁,有罪有罪,该当是恳请大宗主不要怪罪才是。”
大宗主知道杨清此来的目的,杨清自然也明白燕京那边的
消息大宗主十有**已经知道,双方也不再客套。
大宗主一抬手,道:“杨大人,书房虽然不大,但却安静,正好议事,大人莫嫌弃。”
“不敢不敢。”杨清忙道:“此处正好商谈要务。”
大宗主请进杨清,对韩玄昌打了个眼神,这才跟着杨清身后也进了去。
韩玄昌立刻吩咐旁边的下人道:“去镇抚军营,请总督大人
回府,大宗主有要事要找他。”下人答应一声,立刻前去。
韩玄昌这才进了书房,顺手将门关严实。
屋内,大宗主和杨清已经落座,也顾不得客套上茶啥的,杨清立刻道:“大宗主,圣上遇刺了。”
大宗主和韩玄昌对视一眼,都皱起眉头,立刻问道:“杨大人,圣上如今龙体如何?”
“圣上倒是无恙,只是受了惊吓。”杨清道:“大宗主,韩大人,这一次刺杀圣上的
阴谋,两位可知是谁策划的?”
“正要请教。”大宗主沉声道:“是谁这般胆大妄为,犯上作乱?”
杨清握着拳头,恨恨道:“如今的燕国,最大的反贼,能有何人?正是叶家和吴家联手作乱。”
大宗主冷笑道:“果然是这帮无君无父的叛逆。”他也是攥着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韩玄昌在旁问道:“郡守大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吴两家是如何刺杀圣上的?如今叶吴两家在燕京的势力如何?”
杨清叹了口气,对着上方拱了拱手,一副悲痛的样子:“圣上啊,微臣远在东海,不能
保护圣上,致使圣上被逆贼惊吓,实是罪该万死啊!”
大宗主和韩玄昌也急忙起身,对着燕京所在的
西北方向恭敬行礼,齐声道:“不能保护圣上,尽到人臣本分,臣等有罪!”
等大宗主和韩玄昌重新坐下,杨清才道:“几日前是圣上冬猎的时候。圣上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带着一干大臣往皇林苑去冬猎,今年也不例外。皇林苑那头,向来是由御林军的龙骧营负责守卫,本来一切都是太平无事,但是谁也想不到,叶家竟然不知何时买通了龙骧营的一名护军参领,而这次负责圣上安全的,便是这名护军参领率领的人马。”
燕京御林军有五大营,每营都有一名指挥使总揽军务,指挥使下面,更设有四名护军参领,应该说也都是实权人物。
皇室冬猎,这也是燕国的一大特色。
按照常理,冬日里万物俱静,就连许多动物也都栖息起来,不过燕国皇室从开国皇帝燕武王
开始,就喜欢在
寒冬酷暑野外狩猎,也算是透透气解解闷子,更重要的是彰显皇室威仪,通常情况下,燕京三品以上官员,那都是要随驾狩猎的。
皇林苑是会稽郡的一处皇家狩猎森林,冬猎时节一到,便会有人往皇林苑放入大量的动物,以供狩猎。
一直以来,负责冬猎的卫队,都是从龙骧营调派,龙骧营有甲士五千,从中会调派千人卫队负责保护皇帝,龙骧营指挥使会随着皇帝狩猎,那么负责护卫组织工作的人物就会落在随驾的护军参领身上。
如果这个护军参领心存不轨,那么后果会如何?
大宗主和韩玄昌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
龙骧营的指挥使白异,那是五年前的武状元,对于皇帝却是忠心耿耿,也正因如此,平光帝顶着世家内阁压力,竭尽全力地扶持他上位,这也是五大御林军中,指挥使出身最低的一个。
龙骧营在白异的调教下,对于平光帝可是忠心耿耿,是平光帝手中的王牌之一。
如今竟然有护军参领被叶家收买,瞒过了皇帝和白异,叶家的
手段也算高明。
“那护军参领被收买,但是龙骧营在白大人的调教下,向来是忠心耿耿的,应该不会随着他犯上作乱吧?”韩玄昌皱眉问道。
杨清摆手道:“龙骧营那是圣上最器重的卫队,龙骧营的将士对圣上也都是誓死效忠的,自然不会随着犯上作乱。不过那护军参领若是借着权力之便,在龙骧营里安插
刺客,那却是极容易办到的。”
“换句话说,叶吴两家是让那名护军参领在卫队中安插了刺客?”大宗主问道。
杨清叹道:“正是如此。据说卫队之中,混入了叶吴两家精挑细选的几十名刺客,那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高手,趁圣上狩猎之时,
突然难,便对圣上起了刺杀。当时情况极是危急,幸好白异白大人就护在圣上身边,而且太子当时也随驾身旁,率众誓死抵挡,在群臣护卫下,圣上才逃过一劫。当时有数位大臣被刺客杀死,若非白异白大人拼死杀出包围,调来守卫在外的龙骧营甲士,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那些刺客是否被诛?”韩玄昌立刻问道。
“本想抓活口,但是这些刺客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龙骧营甲士一到,剩下的刺客俱都自刎而死,没有留下一名活口。”杨清摇头道。
大宗主沉吟着,片刻之后,才缓缓问道:“那后来又是如何得知这起弑君事件是叶吴两家所为?”
“皇林苑的弑君事件只是开始。”杨清道:“等群臣护着圣上回到
燕京城,行到外城东直门,叶吴两家的杀招才真正到来。”
韩玄昌惊道:“难不成九门提督府也安插了两家的人?”
“正是。”杨清苦笑道:“东直门隶属九门提督府所辖,谁能料到,东直门的城门校尉竟然也是叶家的人,将圣上的銮驾阻在东直门前,想要击杀圣上。那东直门拥挤不堪,虽然有龙骧营,却是腾不出地方来,我听从京里来的消息,当时在东直门可是血光弥漫,杀喊声一片,更是混乱不堪。叶吴两家在东直门是想做最后一击,他们也不藏着,领着自己的部下围杀在东直门,若非东
花厅通知狼甲营和火山营,两营援军赶到,圣上只怕真要被他们谋害在城门之处了。”
“都说东花厅有料敌于先的本事,看来这次倒是慢了一步。”大宗主淡淡道:“否则也不会令圣上受惊啊。”
杨清忙道:“东花厅已是竭尽全力,只是这次谋逆叶吴两家计划的太过周密,也太过隐蔽,所以东花厅没能提前知晓。”
大宗主想了想,才问道:“狼甲营和火山营到了,想必那帮叛逆也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杨清点头道:“是,御林军在东直门救出圣上,围剿叛逆,当场就杀死大半叛军。刑部的人更是当即便围住叶吴两府,进去之后,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下人,重要人物都已经不见了踪迹。圣上当下便命令东花厅派人追拿,直追到会稽郡与渤州郡边界处,才将一干逆党擒住,差点儿便让他们回到了渤州郡。”
“太师可有动作?”
“有。”杨清立刻道:“太师当下便聚集内阁,进行会商,接下来两日,将叶吴两家在燕京的大大小小官员全都拘押下狱,连上相关人等,共四百七十三人,三日前全都在午门砍了脑袋。”
大宗主神色顿时凝重下去,看了韩玄昌一眼,才缓缓问道:“该杀!”
“叶吴两家这次是露出了尾巴,真的要谋逆了。”杨清从袖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份文书,起身恭敬地呈给大宗主,声音也是极其恭敬地道:“
这是兵部下达的文书,大宗主请过目!”
大宗主亦是小心翼翼接过,打开兵部文书细细看了看,这才转手递给了韩玄昌。
“兵部下达军令,命各大世家点起世家军,半个月内必须开赴黎谷川。”杨清缓缓道:“大宗主这边,亦要点起两万世家军,前往黎谷川集结。”
文书上,清晰地
说明了韩家应该出军的时间和军力,还有集结的地点,就连从东海郡到达黎谷川的线路也有详细的命令。
燕国三大军事体系,边疆的西北大营,燕京的御林军五大营,再有就是随时听从兵部调令的地方军,地方军除了各郡的城守军,最主要的就是各世家的世家军。
这中间,世家军不可常备,只有朝廷下达旨意,世家才能按照兵部的吩咐集结世家军,否则,就是犯上作乱。
黎谷川,那是会稽郡和渤州郡交界的地方,世家军在黎谷川集结,这是要对叶吴两家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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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家族议】
叶吴两家在燕京动叛乱,目的自然是想
刺杀平光帝,造成燕京大乱,让各世家在混乱的局势中为了各自的利益更加剧烈地互相倾轧,如此一来,朝廷要想组建起一支强悍的世家军队,那将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如果真的顺利地杀死平光帝,即使朝廷在仓促之间组建了世家军队,但是
皇帝一死,群龙无,这支军队内部自然是非常的混乱,而叶吴联军的凝聚力自然要强过朝廷的军队,如此一来,叶吴两军在沙场
对决时将会处于更为有利的地位。
只是叶吴两家
谋划的弑君计划失败,这样一来,朝廷依旧由皇帝坐镇,其它各世家更是会在这个时候联合在一起,一心要将叶吴两大世家从燕国的版图上抹去。
“东
花厅已经探知了渤州郡的一些情况。”杨清道:“据闻,如今两家的常备兵力大概在三万人左右,装备都极是精良,而且战斗力也不弱。燕京叛乱失败,叶吴两家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们有能力在一个月之内再集结四五万人,总兵力最高可达到七八万人,而且这么多年的准备,他们有足够的粮食和装备。”
“其心可诛!”大
宗主冷冷地道,转视韩玄昌,沉声道:“玄昌,拿着兵部的文书,颁下世家令,从今日起,立刻
开始集结军队。”
韩玄昌恭敬道:“玄昌领命!”
杨清站起身来,对着大宗主深深一礼道:“大宗主忠君爱国,杨清钦佩不已。”
“无国哪有家?”大宗主站起身来:“那帮叛逆意图弑君谋反,罪不容赦,如今更是要起兵造反,我们韩家世受皇恩,平叛诛逆,理所当然。”
……
……
韩家的主要成员在当夜聚集在大宗主的
书房里,每
一个人神情都异常地凝重,只有韩漠眼眸子里带着一丝兴奋之色。
“朝廷要平乱,调派世家军。”大宗主缓缓道:“玄道那边也来了书信,他告诉我,这一次各世家对叶吴两家这种明目张胆狂妄的行为很是愤怒,内阁如今剩下的七大世家也达成了统一,这一次定要将叶吴两家从燕国的版图上抹去。”
书房内,韩玄龄,韩玄昌,韩源,韩漠尽皆在场,就连很少过问事情的二宗主韩正坤,今日也出现在书房中,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眯着眼,似乎在想着什么。
韩玄龄依旧是戎装在身,听大宗主这样说,立刻道:“叶吴两家在渤州郡盘剥百姓,弄得民不聊生,是我燕国的两大
毒瘤,这次他们自寻死路,那是一定要剿灭的。”
“毒瘤倒是毒瘤,这剿灭也是不错。”大宗主缓缓道:“不过如何剿灭,玄龄,你可有何想法?”
韩玄龄攥着铁锤般的拳头道:“七大世家联军,军力远胜于叶吴联军,更是以一国敌一隅,要剿灭他们,当非
难事!”
大宗主摇了摇头,淡淡道:“叶吴两家若是没有把握,自然也不敢在燕京起弑君之事,更不敢不计后果地整军备战。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要与朝廷为敌,那自然是极有底气的,绝非我们所想那般容易对付。”
韩玄昌微微点头道:“大伯所言极是。渤州郡是我燕国最为富庶的州郡,拥有大量矿产,燕国最优秀的武器冶造匠也都在渤州郡,他们的装备绝对要强于我们。他们在郡内大肆收税,却又不向朝廷纳税,库里面银子也不少,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谋划反叛,那是准备的极为充分。他们暗地里和魏人勾结,也得到不少魏马,无论是步军还是骑兵,装备远胜我们,我们所仰仗的,不过是人多势众而已,但是真要打到渤州郡,他们又占了地利的优势,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那实在是未知之数。”
二宗主韩正坤咳嗽一声,终于开口道:“这些都未必是胜败的关键。诚如玄龄所言,以一国敌一隅,渤州郡未必能撑得下去。胜败的关键非在渤州郡,而是在七大世家的平叛之心!”
韩玄昌点头道:“父亲所言极是,七大世家联军平叛,却未必都是全力以赴。虽然包括我韩家在内的七大世家都想将叶吴两家剿灭,但是大家谁又愿意倾尽全力不惜代价地去平叛?世家军都是各大世家的子弟兵,是血肉根基,若是付出代价太大,致使家族势力削弱,保不准下一个被剿灭的就是他了。”
大宗主嘴角泛起笑意,道:“不错,所以七大世家出师不假,但是派出的是露出獠牙的雄狮还是纸老虎,那却是各人
心思各人知了。”
韩玄龄皱眉道:“父亲,若真是如此,大家都不尽力,叶吴两家如何能灭?即使七大世家联军倾力围剿,也未必能胜,这要是再各自保存
实力,这场战争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二宗主微笑道:“不必心急,若说心急,该当萧家和苏家操心才是,还有范家,他们与叶家是死仇,这几家比我们更希望看到叶吴两家的覆灭。打是要打的,至于到时候如何打,那却要到战场上才知道。”
“二弟所言甚是。”大宗主缓缓点头道:“今日所议,不过是想让你们知道,这次
东海郡出师,那都是我韩家的根基,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轻易消耗自家的元气。”顿了顿,看向韩玄昌道:“玄昌,此番出师,由你领军前往,你意下如何?”
“是!”韩玄昌立刻恭敬道:“玄昌领命!”
韩玄龄急道:“父亲,二伯,三弟未曾上过战场,此番出师,由我前去统军便可。”
大宗主摆手道:“这次出事,打仗是次要,如何保我韩家的根基才是要。论起领兵上阵,玄昌比不上你,但是论及调和
阴阳,因时谋事,你却比不过玄昌。玄昌既然愿意统军前往,那么此事就这般决定。”
韩玄龄叹了口气,道:“玄龄谨遵父亲大人吩咐。”轻轻拍了拍韩玄昌肩膀,温言道:“三弟,你上战场,一切小心。”
“谢二哥关心。”韩玄昌微笑着,神色平静。
韩漠终于忍不住道:“大爷爷,我也要随同父亲一同前往。”
韩玄昌立刻皱眉道:“漠儿不得胡闹,
这是统兵去打仗,你随去做什么?又不是儿戏。”
“父亲,若是儿戏,漠儿也就不去了。”韩漠道:“正因是去打仗,漠儿也想跟着父亲前去历练一番,韩家的男儿,不迟早都要上战场吗?我那八百
风骑再不练一练,就成了生锈的刀刃了。”
韩玄昌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大宗主。
大宗主也没有立刻回答,转视二宗主。
韩正坤慈爱地望着韩漠,笑道:“年轻人多历练自然是好事情,小老虎没有经过捕猎的训练,也永远成不了真正的老虎。”
韩漠喜道:“爷爷,你是让我去了?”
韩正坤笑眯眯地道:“你既然要去,那便去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随军前往,就要遵守军规,一切听从你父亲的指挥,可别自作主张逞
英雄。你那八百风骑也不是白捡来的,好钢也要用在刀刃上,若是犯下什么篓子,可别怪你父亲责罚你,回来后,我还要家法处置的。”
韩漠呵呵笑道:“你们放心,父亲的话,我向来是不敢违背的。”
见韩漠要去,韩源急忙道:“爷爷,我……我也要跟二伯去。”
大宗主立刻摇头道:“不行。小五前往,是要让他的骑兵看看世面,知道战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随军前往,又是为何?镇抚军已足够你历练,跟着你父亲,好好在镇抚军呆着。”
韩源一阵失望,但是知道大宗主做出的决定,向来难以更改,只能以羡慕地眼神看着韩漠,韩漠嘿嘿笑着,做了一个鬼脸。
想着即将带着八百风骑上战场历练,韩漠心中没有半分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他不但希望这次战争能够剿灭叶吴两大世家,更希望经过这场战争之后,自己的风骑能够成为自己手中真正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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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东海出师】
大雪纷飞,又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天寒地冻时节,东海郡却
开始集结人马。
东燕建国百年,也少不得调动世家军的时候,但是像这次大规模动辄调集两万人马,那还是次,以前不过是平叛一些匪患,世家军集结几千人便可够用。
各县大小官吏将兵员迅地调往洛宗县盘虎口,这里地势开阔,早已经搭建好连绵的行营,按照户籍前来入军的兵士都是先在军册上登记,然后领取装备,编入建制,驻入军营。
世家集结军队,那是很早就形成了一套秩序,户部下的装备在兵部文书到达后的第三日便抵达到东海郡,虽然装备也算不得如何精良,但是数目却足够装备起两万人。
旌旗招展,刀枪雪亮,两万人几乎都是步兵。
燕国缺乏马匹,即使是太常寺
燕京马场,也不过不到一万匹骏马,那还是要随时准备给
西北大营的战马。
经内阁议定,才好不容易腾出三千匹战马,而韩家也不过分到五百匹。
兵部的意思,那是各世家可以在各自属地征马,回头朝廷会按照所征马匹的数量给予一定的军费补偿,韩家这才又征调了不到一千匹普通骏马,拉进军营,好不容易才组建了一支一千多人的骑兵团。
当然,这样的千人骑兵团,与韩漠手下的八百
风骑,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朱小言的训练,已经让八百名风骑骑士有了一定的战斗力,所需要的只是更进一步的鲜血洗礼,至于他们的装备,或许在中原大地上,还没有几支骑兵团能达到他们的层次。
风骑属于私家军,所以营地是另设在世家军行营之外,他们有权利参加这次战争,但没有义务,换句话说,在战场上,私家军并不受朝廷官员的管辖。
风骑兵都是穿着长筒皮靴,这些靴子也是从
南洋弄来,扎实却不沉重,可以踩踏在任何地面之上。
……
穿着厚实的皮甲战盔,朱小言看起来当真是冷峻威严,与他穿着马夫装的时候大不相同。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话也未必准确,有些人本身没有足够的气质,就算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而朱小言那股冷峻的气质,这套盔甲似乎天生就该穿在他的身上。
他似乎天生就是领军的材料,那张千年冰封般的脸,冷峻而威严,韩漠看在眼里,也不由很是赞赏,笑眯眯道:“小朱,我现在才现,有些人天生就是大将!”
“你是说我?”朱小言淡淡道。
韩漠点头笑道::“是啊,你自己或许都不知道,你穿上盔甲,那当真是威风凛凛。”
“威风?”朱小言望着连绵的军营,淡淡道:“
少爷,你莫非不知道,战士穿上盔甲,也就是上战场的时候,
生死难以预知,何来威风?”
韩漠呵呵笑道:“别人生死或许未知,不过我知道你却死不了。你的命比臭石头还要硬的。”
朱小言微一沉吟,才问道:“你准备何时动身?”
“马上!”韩漠道。
“世家军似乎明日才启程,咱们今日便走?”朱小言微微皱眉,但还是道:“那我去准备。”
韩漠摆手道:“不必,我是说我马上动身,并没有说你们也要即刻动身。”
朱小言不解道:“什么意思?”
韩漠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背负双手,仰目四望,看着皑皑白雪布满的苍茫大地,才缓缓吟道:“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东海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他脸上带着笑,感觉只有毛公这样一词,才能描绘天地之间的伟大。
没有空气和环境污染的冬季,雪是那样的白,冰也是那样的纯。
“原来五少爷还是一个才子。”朱小言嘴角泛起难得的笑容。
韩漠笑道:“莫非你一直以为你跟着的只是一个没有才华的纨绔大少?”
“那倒不是。”朱小言道:“我一直以为你的精力都是放在银子和武道方面。我虽然不懂词,不过你这词听在耳中,似乎有些意思,也很有意境。”
韩漠哈哈一笑,拍着朱小言肩膀道:“小朱,你最可爱的地方,就是拍马屁的时候,让人听不出是在拍马屁。”
朱小言淡淡道:“少爷,我不会拍马屁!”
韩漠托着下巴,嘻嘻笑道:“在我而言,让我听着很舒服的话,都可以归属为拍马屁的行列。”顿了顿,才叹道:“小朱,我现在才知道,江山之美,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那是要心去感受上天赐予人们的这片山河。一树一木,一花一草,一滴雨一片雪花,都是
巧夺天工的美丽。我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可以出去,自然要趁机好好地品味一下这些美丽,若是跟着你们走,骏马飞驰,会错过很多好东西的。”
朱小言看着韩漠,并没有说话。
“我准备今天自己先动身,边走边看。”韩漠轻声道:“你和风骑后日再出吧,这两日先好好休整一下。世家军即使提前先走一日,以你们的度,很轻松就能追上他们,等你们到了黎谷川,我想我已经在那里了。”
朱小言想了想,才道:“你这样的穿着,在路上会很招眼,其实燕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太平。”
“你是担心我在路上被人抢了?”韩漠问道。
朱小言淡淡道:“如果我在路上看着你这样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儿,身边又没有几个帮手,我不敢保证我不生出打劫之心。”
“你真是太小瞧我了。”韩漠叹了口气:“我带着
韩青,普通的小毛贼,未必能是我们的对手。”
“我只怕盯上你们的不是小毛贼。”朱小言缓缓道:“我靠你吃饭,所以不希望你生
意外。在没有跟随你之前,我曾经遇到过有人想抢我的马,我差点连命都被抢去。”
韩漠“哦”了一声,道:“看来我真的要小心一些才好。”
……
……
冬雪皑皑,这样的时节,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燕国七大世家联军往渤州郡平叛,这个
消息很快就在整个燕国弥漫起来,各郡的世家军也很快从各自的属地迅向渤州郡集结。
叶吴两家狂妄嚣张,自持势力,一直以来也没有将其它世家放在眼里,如今朝廷下令平叛,各大世家都存了一个
心思,无论如何,也要在这场战争中将眼中钉肉中刺的叶吴两家给灭掉。
整个燕国的各条路线,都有匆匆经过的世家军队
影子,金戈铁马,整个燕国顿时处于一张极为紧张的状态。
谁都不怀疑,在这个时候,庆国和魏国也一定紧密地注视着燕国的动静。
两国打燕国疆域的主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谁都希望咬上这块肥肉一口就像燕国也一直在打着其他两国的主意一样。
只是这些年太安静,大家都没有什么机会。
但是如果此番燕国的这场
内乱能改变燕国的一些局势,庆国人和魏国人绝对会抓住这次机会的。
他们希望燕国的这场内耗拖得越久越好,最大可能地消耗燕国的国力,等到燕国的国力消耗的差不多,等到他们确定
军神萧怀玉的西北大营得不到燕国太大的后备支持之时,也就是他们要张开利嘴,露出獠牙之时。
所以各大世家心里也很清楚,这场仗必须战决,绝不能长期僵持下去,否则只能是给坐山观虎斗的庆国和魏国机会。
可是叶吴两家的势力绝不是战能够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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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荒郊客栈】
会稽郡离黎谷川不到一百里地的一处荒郊,有一条蛇一样的偏道,这里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所以一路上也显得很是冷清,冬日里的大雪纷飞,更让这条道路人迹罕至。
在这条路上行进十几里路,都未必能看到一户人家,不过熟悉这条道的人都知道,这条路上有一处孤零零的小客栈,算是个歇脚的地方。
三栋成旧的木质屋子连在一起,虽然说不上华丽,倒也结实,在这儿歇脚,也好过睡在荒郊野外。
这家客栈孤零零地立在这条小道边,此时连在一起的三栋木屋屋顶已经积满了厚厚的冬雪,不过客栈前面的积雪却被打扫的很干净。
客栈门前,有一颗高大的大槐树,又高又大,只是在这冬日里,看不到它那茂盛的枝叶,光秃秃的树杈子上也沾满了白皑皑的积雪。
韩漠和韩青来到这家客栈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自
东海郡出,韩漠二人一路上倒也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虽然时处冬日,但是这冬日却自有冬日的一番韵味。
一路行来,韩漠也遇到了好几路世家军,通过他的观察,他只觉得,这些世家军的士气绝对没有韩家的世家军高昂,而且从单兵素质来看,这些世家军的身体完全比不上东海郡兵士强壮。
也正因如此,他现在对自己家族部下的世家军,有了更强的信心。
他提前带着韩青单独出,一来也确实是想看看沿途的风景,最为主要的是,他要熟悉各世家军的战斗素质,这一路上,看到世家军的机会很多,也让他通过观察了解了不少世家军的真面貌。
……
“
少爷,天已经暗了下来,要不咱们今天先在这里歇息?”韩青催马上来问道。
两人此时穿着很普通的大棉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韩漠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
朱小言既然说穿着毛裘锦衣会惹上一些麻烦,他便干脆和韩青都换上了一身比较大众化的大棉袄。
这样的衣服,小康人家都能穿得上,并不显眼。
韩漠勒住马,撇头看着孤零零的客栈,客栈内冷清得很,似乎没有么
客人,就连灯火也没有点上,显得颇为
诡异。
“韩青,我怎么觉着这家客栈有点黑店的味道?”韩漠笑眯眯地道:“你看这店里似乎没什么客人啊?”
韩青不屑地道:“少爷,一家小客栈,他们就算是黑店,还敢将咱俩怎么样?要是规矩还好,若是不规矩,我一把
火烧了它。”
韩漠呵呵笑道:“在这荒郊野外,敢经营客栈,要么这老板有胆子有魄力,要么就是别有用心了。”
他话声刚落,一个极为妖媚的让人浑身酥的声音嗲嗲地道:“哟,公子爷,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看奴家像别有用心的人吗?”
这声音嗲的很,韩漠听到声音,忍不住心头一荡,朝声音望去,只见在客栈旁边,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艳丽
女人正斜倚在门旁,下身是紫色百褶裙,上身更是套了褐色的毛裘。
这艳丽女人皮肤白皙,样容美丽,身材苗条,虽是冬日,但是她的穿着依旧将她美妙的身材勾勒出来。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樱唇红润,花容带着妩媚的笑容,那股笑,竟让
人心神悸动,媚到了骨子里。若说柳如梦外表看起来很妩媚的话,那么这个女人的妩媚风骚却是从骨子里便散出来,她身上的每一处似乎都蕴藏着陷阱一般。
“怎么?奴家就那么好看,竟让公子移不开眼睛?”女人吃吃地笑着,拿着粉色丝绢的白腻小手儿掩着红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朝韩漠抛媚眼。
若非韩漠知道
这是客栈,还真以为是置身青楼被姑娘引诱着。
韩漠淡淡笑道:“你是老板娘?”
“不是。”女人媚笑道:“奴家是这里的老板,你叫我艳老板就是。”
“艳老板?”韩漠微笑道:“艳老板,你这里的生意似乎很不好啊?却不知有没有人肉包子卖?”他看到这个风骚魅惑的老板娘,忽然想到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那《新龙门客栈》中的金香玉,和这个艳老板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公子真会说笑。”艳老板吃吃笑着:“你以为这是黑店吗?还人肉包子,亏你想得出来。”她转过身,媚声叫道:“二虎,有客人到了,怎么还不出来招呼客人。”
话声刚落,从旁窜出一人,手里拿着擀面杖,笑嘻嘻地道:“两位爷,来,进屋里暖和暖和,外面风大!”他的声音不是地道的燕国腔调,说起话来颇有些别扭。
艳老板对着韩漠抛了个媚眼,媚笑着,转身扭着细腰肥臀向左边的屋子走去,再也没回过头来。
韩青吞了吞口水,凑近过来,低声道:“少爷,这娘们真够骚的……!”
“不该说的话,不要轻易从口里冒出来。”韩漠淡淡道。
他打量那拿着擀面杖的二虎,见他身材矮小,长相猥琐,脸上的笑容很是诡异,衣裳穿的也不厚实,但是在这大冷天里竟没有一丝怕冷的感觉,看来也不是一个弱角色。
见二虎恭谨的很,韩漠淡淡一笑,翻身下马,淡淡道:“先
安排一间客房吧,再准备一些酒菜,越快越好!”
“好嘞!”二虎笑嘻嘻地接过两人的马缰,道:“我先去给二位爷的马匹喂些马料。”
韩漠再去看艳老板,早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两人都存了个小心,走进屋内,只见屋中已经点起灯,五六张桌子摆在大堂中,倒也整齐干净,只是没有一个客人,冷清无比。
屋内倒也有两名伙计,一个四十余岁的粗壮大汉趴在柜台里直打呼噜,而一个瘦弱如麻杆一样的家伙手里拿着抹布,见到韩漠二人进来,
阴阳怪气地道:“要住店?”
“是!”韩漠微笑道。
这客栈的每
一个人都是古里古怪的,气氛更是压抑的让人有些透不过起来,韩漠攥着拳头,看似很随意,但是却是全神戒备,只待对方稍有异动,便要先下手为强。
他是一个喜欢刺激的人,这里越诡异,他就越兴奋,他还真想知道,自己如果住下后,这帮家伙会如何对付自己。
韩青也是机灵无比,和韩漠一左一右站着,成犄角之势,他完全相信,对方稍有异动,凭借自己和五少爷的格斗术,完全能够在眨眼间控制住对方。
瘦麻杆似乎根本没有看出二人的
心思,伸出手道:“上房两百文
一夜,中房一百五十文,没有下房。吃喝另算钱,热水可以免费……唔,马料也不算钱。”
韩漠一努嘴,韩青取出两钱银子递过去:“没有铜钱,这是二钱银子。”
二钱银子和两百文铜钱的价值一样,瘦麻杆收起银子,这才道:“跟我来!”也不多说,转身将两人带到二楼,打开一间门,一股霉气扑鼻而来,韩漠和韩青禁不住皱起眉头。
瘦麻杆进屋点上灯,才回过头道:“冬日里潮气重,你们若是要火炉子,我可以给你们送进来,不过要另算钱。”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韩青扫视屋中,一桌两椅和一张床,简陋的让人都要窒息:“这间房子要两百文钱?这就
是你说的上房?那我倒要问问,你们这里的中房是什么样子?”
瘦麻杆斜了韩青一眼,阴阳怪调地道:“中房?没有桌椅,就一张床,而且被褥没这里厚实。”
“你这还叫客栈?”韩青怒道:“屋子里都有股臭味,怎么住人?把银子退给我,咱们不住了。”
瘦麻杆一翻眼睛,道:“这个地儿有这样的地方住,那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地方?退银子?本店童叟无欺,生意做成,就不会更改,也不会退银子。”
韩青算不得
冲动的人,但是瞧见这家伙阴阳怪气,心中大是愤怒,攥起拳头,恨不得一拳便将这瘦麻杆打趴下。
韩漠咳嗽一声,淡淡道:“就这里了。这位
兄弟,烦劳你待会儿将饭菜送上来。”
瘦麻杆摇头道:“下去吃吧。楼上楼下跑,只怕饭菜很快就凉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两位先请休息吧。”再不多言,转身便走,只走出三四步,忽地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你们带的银子多吗?”
韩漠和韩青对视一眼,皱起眉头来,淡淡问道:“足够住店的钱。”
“那你们可喜欢赌博?”瘦麻杆又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们这里还有赌场?”韩漠反问道。
瘦麻杆想了想,终是没有说什么,快步
离去。
韩青看到
那人小时候,才轻声道:“少爷,这家伙为什么问我们有没有带银子?他是不是想抢我们的银子?真要轻举妄动,可没他们好果子吃。”
韩漠皱着眉头,沉吟着。
孤零零的客栈,风骚媚人的艳老板,拿着擀面杖的矮个子二虎,睡觉时鼾声如雷的大汉,还有这麻杆似的瘦高个,这些元素组合起来,诡异而神秘。
特别是瘦麻杆临去时问的两句话,究竟夹含着其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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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雪夜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空中的飞雪依旧,客栈昏暗而冰冷,就像被大雪弥漫的大地一样,死气沉沉。
韩漠和韩青坐在客栈大堂角落处的一张桌子边,看着桌上的饭菜直愣。
一碟已经冰冷的青菜,两条咸鱼,再有一大碗已经有些散着酸味的牛肉,另外就是几个比石头还硬的
馒头,这就是他们花了一两银子得来的“丰盛晚餐”。
两个人都阴沉着脸。
自小到大,不说韩漠,就是身为下人的韩青,也未吃过这样让人大倒食欲的菜肴。
“两位爷,
这是本店好不容易才储存下来的佳肴。”矮个子二虎笑嘻嘻地道:“你们也知道,天寒地冻,这里又地处荒郊,食物不好弄,我们也是倾其所有做出这几道菜,两位将就着吃,千万别嫌弃啊。”
韩青握着拳头,冷声道:“这几道菜即使放在城里,也不过三钱银子,而且别人给的还热腾腾的,你收我们一两银子,就给我们这么一堆垃圾玩意?这还是人吃的?”
二虎不骄不躁,笑呵呵地道:“两位爷别生气,这不也是没法子吗?我们也想送上热腾腾的饭菜,不过……不过柴禾都被大雪覆盖,取出来也烧不着,这还是用仅有的柴禾为两位爷热了一热。两位爷就担待一些吧。”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阵
马蹄声,随即便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屋里有人没?”
二虎对着韩漠二人一拱手,迅跑出门外,很快就传来他恭敬的声音道:“几位爷是要住店吗?快请进,有上房备着,还有热腾腾的饭菜,进去暖暖身子。”
韩漠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哪些倒霉鬼又要被坑了。
又听二虎声音传进来:“几位爷,你们先进屋,我去给几匹马喂马料,这人吃喝着,也不能亏了骏马不是。”
听到那粗犷的声音道:“我随你一起去喂马料。”似乎是不放心二虎,所以跟着去监视。
瘦麻杆又向幽灵般钻出来,站到门前,
阴阳怪气地道:“几位请进!”
韩漠皱着眉头,望向大门,只见从门外鱼贯而入三个人来,前面两个人都是锦衣在身,套着狐裘,头上戴着毛皮帽子,前面
那人狐裘是白色,后面一人是褐色,看起来都是极为华贵。最后
一个人更是
诡异,全身上下冲着厚厚的灰色棉衣,头上的帽子也是又厚又深,他又低垂着头,再加上店内本就灰暗,谁都看不出他的样容来。
韩漠心中暗叹:“看来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只是这般模样,想必已经被店里的这些家伙看上了。”如果这家客栈真是黑店的话,那么这几个贵公子一定是凶多吉少。
……
“先上酒菜。”走在中间穿着褐色狐裘的公子哥儿道:“客房回头再安置,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我们不少你银子。”
这人声音清脆的很,韩漠听在耳中,身躯禁不住一震,看向韩青,韩青也正以一种惊讶的神色望着自己,很显然,两人都感觉到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韩漠眼神中露出疑问之色,似乎是在询问韩青是否听出是谁,韩青摇了摇头,眼中也露出询问之色,韩漠更是摇摇头。
这声音很熟悉,但饶是二人聪明得很,一时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更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三位客人也是选在了大堂的另一个角落坐下,离韩漠这边颇有些距离,穿褐衣的公子哥儿坐下后,四面看了看,瞅见韩漠还有人,愣了一下,附耳和白裘公子哥儿说了几句什么,那白裘公子只是微微点头,看也不看韩漠这边。
没过多久,从门外又进来一人,身材高大,穿着皮质衣裳,头上戴着皮帽子,倒是露出一张满是胡须的脸来,不过店内灯火昏暗,却是看不大清晰,他朝里面看了看,这才往同伴那边走去,不过对于韩漠二人的存在,似乎也很奇怪,一边走一边打量着。
外面依旧是寒风呼啸,那萧瑟的天地间,就像有无数的冤魂在哭泣一般。
韩漠这边不说话,白裘公子那边也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堂内冷清异常,死气沉沉。
瘦麻杆很快就将酒菜送上来,看到那冒着热气的菜肴,韩青鼻子都要气歪了,倒是韩漠,却是饶有兴趣地悄悄望着。
瘦麻杆送上来的酒菜,比之韩漠二人的酒菜,那却是要高出太多的档次。
有香喷喷的两只烤鸡,两大碗松软的牛肉,甚至还有肉丸子,虽然这些东西在韩漠和韩青眼中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客栈,在这
寒冬飘雪的时节,此时竟能送上这样美味的食物,那当真是令人垂涎。
韩青的喉咙已经上下起伏,闻到那股香味,他几乎都想起身去质问,却被韩漠用冷淡的眼神阻止住。
“赏给你的。”酒菜一送上桌子,褐裘公子便丢出一锭银子,怎么说也有四五两,瘦麻杆也不客气,收了起来。
“几位带的银子多不多?”瘦麻杆忽然问。
除了那诡异的穿着灰色棉衣的家伙依然低着头,其他三人都看向瘦麻杆,那褐裘公子奇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瘦麻杆淡淡问道:“你们喜欢赌博吗?”
那穿着皮质衣裳的大汉笑道:“莫非你们这里还有赌场?”
瘦麻杆想了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退下,只留下诧异的众人。
褐裘公子奇道:“这人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打咱们银子的主意?”他站起身来,冲着柜台处昏昏欲睡的那名大汉叫道:“
少爷我不管你们这里是不是黑店,你们要是想打咱们的主意,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声音清脆,这本是恐吓的话语经他说出来,毫无半点气势。
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白裘公子轻轻摇摇头,示意褐裘公子坐下,那褐裘公子似乎对白裘公子很敬畏,见他示意,也不敢多说,坐了下去。
白裘公子抬起头,望着客栈的大门,而其他几人见他望向大门,除了一直不动声色的灰色棉衣人,也都情不自禁地望过去。
“是不是甩掉他了?”皮质大汉低声道,他的眼睛却是看向那灰色棉衣人。
听他的意思,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的跟踪一样。
灰色棉衣人并没有回答,沉默不语,褐裘公子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道:“难道还没有甩掉他?那个鬼一样的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扒了他的皮!”大汉攥着双拳,怒不可遏地道,他弄弄的眉毛皱起,连成一条又浓又粗的黑线,看起来颇为威猛。
灰色棉衣人终于开口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让人听着颇有些不舒服。
大汉攥着拳头,似乎也承认了这个事实,一声叹息,显得很是
无奈。
韩青低声道:“少爷,这几个家伙看来是被人追赶。”
韩漠点点头,对方四人,撇开两名公子不提,只说那大汉和灰色棉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辈,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被一个人追赶,而且四人对那一个人显然颇是畏惧,如此看来,在后面追赶的
那个人必定也是个厉害角色。
白裘公子沉吟着,他四周看了看,目光在韩漠这边微一停顿,收回目光,在褐裘公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什么。
褐裘公子转过头来,看了韩漠这边一眼,忽地端起桌上的一大碗牛肉和一只烤鸡,缓步走了过来。
韩漠和韩青对视一眼,一时不明白对方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见到自己这边食物太差,动了恻隐之心,想送些食物过来?
韩漠才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的好心人。
“这是我们家公子赏给你们的。”褐裘公子笑嘻嘻地走过来,道:“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大家交个朋友吧。”
韩漠笑眯眯地道:“四海之内皆
兄弟,公子倒是义气中人!”他站起身来,别人既然如此客气,咱也不能太冷淡不是。
褐裘公子将食物放在桌子上,这才抬头看向韩漠,正要说话,但是在这一瞬间,他一张脸呆住,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盯着韩漠的面孔,显得很是震惊。
韩漠看见这位公子的脸庞,见他皮肤白皙,眉清目秀,顿时也愣住。
“是……
是你!”两人一怔之间,同时道,都是惊讶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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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不怀好意】
韩漠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褐裘公子,他之前就感觉这个人的声音极其熟悉,只是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时见到这人的面孔,脑子飞转之间,豁然想起,这位公子竟然是半年前在雨中遇见的那个小君。
那日在黑森林一战之后,韩漠和
朱小言兵分两路,他带着
韩青从
白杨林那条道路回
东海城,行路途中,
大雨瓢泼,遇上了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当时还怜香惜玉地送了一把伞,除了那个冷秀高贵的白衣女子外,另一个就是这名叫小君的
丫鬟了。
冬日里都穿的厚厚实实,看不出身段,一时也就没有认出来,此时小君近在眼前,容貌分明,韩漠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而小君显然对韩漠也是
记忆深刻,看到韩漠一张俊秀的脸庞,立刻想起来,两人都是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两人惊讶叫出声,韩青还以为出了何事,霍地站起,攥起拳头,那边的白裘公子等人亦是纷纷站起,那大汉更是要冲过来。
小君急忙回头道:“是自己人!”
韩漠一愣,迅即不由莞尔,他倒不知何时与这伙人成了自己人,这俏丽的小丫头倒也不认生。
白裘公子皱起眉头,小君已经解释道:“小……公子,这……雨伞……那个送雨伞的家伙!”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其他人未必懂,但是白裘公子“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
韩漠顿时明白,这白裘公子想必就是那日遇见的那个高贵清冷的白衣小姐了。
他万万想不到,一别半年,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了她们。
“人生
何处不
相逢!”韩漠对着白裘公子那边拱了拱手,笑道:“当日送伞,阁下今日送食,你我也算是两清了。”
小君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露出怒色。
在她看来,以为多了帮手,想不到这个英俊的公子竟然如此冷漠,看着笑脸盈盈,但是一句“两清”了,就撇开关系。
韩漠明知这几个家伙后面还有厉害的角色在找他们麻烦,他可不愿意就此掺和进去,谁知道后面
那人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可别真的给自己惹上麻烦。
那白裘公子令小君送食物来,一
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如此慷慨相赠,不过是想
拉拢韩漠二人,合力对付在后面跟踪的那个家伙,这一点韩漠是清清楚楚,他可不愿意自己被别人利用。
那白裘公子柳眉微蹙,随即淡淡道:“小君,此人我们不认识,回来吃饭。”坐下身子,冷秀的脸上一脸漠然。
她是聪明人,韩漠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牵扯,她自然不会强求韩漠的
帮助。
小君狠狠瞪了韩漠一眼,一跺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撇着嘴低声道:“没义气的男人,回头让后面那家伙吓死他。”
皮衣大汉低声道:“这两人敢在这荒郊野外投宿在这家客栈,看来也不是普通人。”
“秦山,你的话太多了。”白裘公子淡淡道。
皮衣大汉秦山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韩漠二人面前有送来的食物,也不客气,不过片刻功夫,就将食物都消灭的干干净净,这才拍着肚子回自己的客房去,也不理会白裘公子等人。
小君恨恨地盯着韩漠二人悠然上楼,嘴中又嘟囔了两句,显得很是气愤。
……
客房内阴冷得很,韩青只得叫来瘦麻杆,花了五十文钱弄来了火炉子,房间才开始暖和起来。
韩漠靠在并不算干净的床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屋外的寒风呼啸之声清晰可闻,这种鬼泣般的寒风声让
人心里实在很难静下来。
“你说这里有赌场?”韩漠沉思许久,忽然问道。
韩青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这几日一路奔波,人困体乏,本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息,却想不到碰上这么个倒霉的地方,他正一肚子愤怒,听到
少爷问话,抬起头来,想了想,才道:“少爷,要不要我出去找一找?可是……我记得你好像并不喜欢赌钱。”
韩漠呵呵笑道:“我有说过我要赌钱?”
韩青走到床边,笑嘻嘻地道:“少爷,长夜漫漫,要不要我去找那个
女人来给你暖暖床?我想我们的银子足够让她脱去她的衣服。”
“女人?”韩漠一愣,迅即嘿嘿笑道:“你是说那个艳娘?”
“是啊。”韩青感慨道:“我脑子里现在还是那个骚娘们的
影子,只可惜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韩漠一个电炮敲在韩青的头上,骂道:“想不到你这臭小子色心不小。那艳老板自称是这里的老板,她敢在这个地方开客栈,胆子不小,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也不弱。你有没有注意到,那艳老板的手指甲又尖又长,就像长在手指上的利刺,我都怀疑她那指甲不是用来装饰,而是用来
杀人的。”
韩青想了想,叹道:“看来还真是不能打她的主意了。”顿了顿,皱起眉头,轻声问道:“少爷,你说那两个假男人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她们究竟是什么人?谁在后面追他们?”
“那与我们又有何关系?”韩漠淡淡地道,双手枕头,闭上眼睛道:“睡觉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天一亮我们就走,朱小言只怕已经到了黎谷川。”
韩青点头道:“少爷,你先歇着,我守夜,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韩漠淡淡道:“真要玩花样,守也守不住。不过客栈的人真要动手,我想也会从他们几个先下手,在他们看来,我们或许还不够他们动手的资格吧。”
忽听到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又听到瘦麻杆的声音传来:“这里就
是你们要的客房,都是上好的房间。”
韩青本以为那几个家伙看到客房的惨状,一定会大声斥责,只是左等右等,却没有听到不瞒的声音传来。
“别人既然能吃想的喝辣的,住的客房自然也比我们要好得多。”韩漠似乎知道韩青的
心思,淡淡地道。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
条件差些,但似乎表明客栈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兴趣,客栈的兴趣,想必都放在了白裘公子那群人的身上。
韩漠还没进入睡眠状态,就被敲门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向韩青,只见韩青也正望向自己。
“谁?”韩青沉声问道。
门外传来那秦山的声音道:“我住在你们隔壁,不知道方不方便进来打扰?”
韩漠淡淡道:“夜深人静,人困体乏,有事情还是明儿个说吧。”
秦山在外道:“莫非两位以为我是坏人不成?我确实有重要事情要向两位说一说,或许对两位有好处。”
韩漠皱起眉头,终是努了努嘴,示意韩青去开门。
韩青打开门,那穿着皮质衣裳的魁梧大汉秦山立刻走进来,抱了抱拳,道:“打扰打扰,还请两位不要见怪啊!”等他进来,韩青立刻关上房门,守在房门边。
韩漠坐起身来,看着秦山,微笑道:“阁下所说的重要事情,不知是何事?”
秦山靠近过来,开门见山地低声道:“两位难道不觉得这家客栈有些问题?这里方圆三十里之内不见人迹,这家客栈孤零零地在此处,路人稀少,他们为何要选在这里?”
韩漠不动声色地笑道:“秦兄有何见教?”
秦山低声道:“方才我出去转了一圈。两位想必知道,这客栈是三栋木屋连在一起的,我经过左边那栋屋子的时候,竟然听到里面传来极为古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叫喊,但是声音很小,听不清楚,而且那屋子里没有点灯火……!”
他露出一副怪异的神色,再加上窗外寒风呼啸,气氛还真是
诡异阴森。
“秦兄在说鬼
故事?”韩漠笑眯眯地道:“我听着,身上有些毛骨悚然啊。”
秦山笑了笑,表情有些
尴尬,但还是道:“小
兄弟莫误会。其实我是觉得,这店里绝不止出现的这几个人,想必暗中还有不少人,他们今夜或许会对我们不利。”
“我们只是投宿的
客人,付银子住店,不惹是生非,为何要对我们不利?”韩漠淡淡道:“更何况我们身上也没有银子,对我们不利,也不会有好处的。”
秦山摇了摇头,叹道:“小兄弟恐怕出门不多吧?这人心叵测,看来你还是不懂啊。”
“请教了!”韩漠笑容可掬地道。
秦山一副老大哥的样子道:“小兄弟或许不知道,有些黑店,他们不一定要劫财,而是杀人,然后将人肉做成包子卖,而且还是挑选那些细皮嫩肉……!”指了指韩漠,道:“就像小兄弟这样的,即使没有银子,只怕他们也会下手的。”
韩漠故意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道:“此话当真?”
见到韩漠露出惊恐之色,秦山眼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但脸上却很是严肃地道:“绝无虚言。小兄弟,我是看你们为人忠厚,出门也不容易,所以才出言提醒,可别怪我多嘴啊。”
“不敢不敢。”韩漠连声道:“如此看来,还真是危险了,我身在险境却不自知,多亏秦兄提醒。秦兄,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秦山微一沉吟,才道:“本想让两位小兄弟和我们一起联手对付这帮人,不过……不过局势未明,我们未必就是他们的对手。想来想去,两位兄弟还是趁夜赶路的好……只是
寒冬之夜,天寒地冻,两位小兄弟的衣裳未必能够抵御寒气啊。”
韩漠心中冷笑,大概明白了这个家伙的心思,面上却还是谦虚的样子:“是啊,这身衣裳在夜里赶路,只怕要被冻死啊,那还不如和客栈的人斗一斗!”
“我家公子感念小兄弟上次送伞之情,所以准备将他们的裘衣送给两位,两位穿上裘衣,连夜离开,想必就可以御寒了。”秦山眼中闪着怪异的
光芒:“两位若是愿意,我这便去取衣裳。”
韩漠沉吟着,忽然笑道:“倒也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外面漆黑一片,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呢?”
“东南边。”秦山立刻道:“
西北那边如今正要打仗,是去不得的。两位一路往东
南方向去,自然无事。”
东南方向,也就是去往
燕京的方向,也就等于是让韩漠往回返。
“好主意。”韩漠笑眯眯地道:“再问秦兄一句,这主意是亲兄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你们那位白裘公子吩咐你来做的?”
秦山一愣,旋即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去:“小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漠脸上带着怪异的笑,淡淡道:“我听说几位似乎有些麻烦,好像是有人在追踪几位,也不知可有此事?”
秦山脸上更是阴沉,眸子里闪过杀机。
他们在楼下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却是听到了。
“我们两人穿着裘衣,半夜离开,往东南方向去,若是顺利倒罢了,若是不顺利……哎,若是碰上追踪你们的人,深更半夜,他看不清我们的样子,只看到我们身上的裘衣,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我们就是你家的那两位公子?你说他会不会继续跟踪我们?”韩漠淡淡道:“秦兄似乎是想让我们两个替你们引开跟踪你们的
那个人啊?”
秦山脸色大变,后退一步,显得很是震惊。
本以为这两个年轻人涉世不深,不会洞悉其中的诡计,谁知道自己的心思,却被这年轻人轻描淡写就点破,他如何不震惊。
正在此时,韩漠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那是笛子的声音,吹着曲子,在寒风呼啸之中,竟然传了进来,虽然未必很清晰,但是能从外面将笛音透过呼啸的寒风传进房间内,那吹笛子的绝非泛泛之辈。
听到那笛声,秦山脸上的肌肉抽搐,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猛地转过身,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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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一枝一片雪】
韩漠所住客房往左第四间,屋子内的陈设和韩漠房中的却是天壤之别,这里面有温暖而干净的被褥,有擦拭的干净见光的雕花桌椅,甚至还有梳妆台,房间里两只炭炉里面的炭火正烧得旺,整个屋子里一片温暖。
白裘公子已经脱去外套,取下帽子,露出一身锦衣和柔顺的长,她的脸庞白皙而无瑕疵,精雕细琢的五官让人惊叹,但是这张清秀高贵的脸却太冷漠,冷漠的似乎不食人间烟火。
她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雪夜直呆。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小君的声音传进来:“公子,我是小君!”
“进来吧。”白裘小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门没有关!”
小君推门进来,随即关上门,走到白裘小姐身边,轻声道:“小姐,你还在担心那个人会追上来?”
白裘小姐幽幽叹了口气,道:“他或许是我
这一生遇见的最可怕的人,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敌是友。若说是朋友,他为何要沿途戏弄我们,若说是敌人,他又为何不动手?以他的本事,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小姐,你那样聪明,可有猜出他的来历?”小君眨了眨眼睛问道:“他三招之内就能击倒追风,那份本事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功夫了。”
白裘小姐轻轻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小君,你知道吗,我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这种
无奈感,我总觉得我们就像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一样,什么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小君皱起眉头,忽然道:“小姐,追风刚刚想了一个法子避开那个怪人。”
“什么法子?”白裘小姐转过头来,朦胧美眸带着一丝疑惑,两道柳眉微微蹙起。
小君叹了口气,才道:“他想让那两个家伙帮我们引开那个怪人。秦山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去了那两个人的房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当下便将具体的方法说了出来。
白裘小姐冷冷道:“追风的跟踪本事不弱,但是出
谋划策的本事,却是远远及不上他的跟踪术。”
小君一怔,问道:“小姐,你是说,这法子不行?”
“当然不行。”白裘小姐淡淡道:“你们真的以为那两个家伙就那么容易上当?他们在楼下用餐的时候,知道我们有麻烦,立刻就和我们撇开关系,
这是愚蠢的人能够做到的?”
小君有些失望道:“那可怎么办啊?不引开那怪人,那迟早会追上来。”
“或许我们就从未在他的眼底下消失过。”白裘小姐轻叹道:“就算那两个家伙傻到被你们这种小伎俩骗到,真的穿着我们的衣裳离开,难道你们就以为那个怪人会上当?一路上追风花了多少
心思反追踪,还不是被那个怪人轻轻松松地跟在后面。”
“他……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嘛?”小君一跺脚,带着哭腔道。
“知道
一个人有何求,也就不可怕了。”白裘小姐轻轻道。
小君怪责道:“追风那个家伙,胡乱设计,若是失败,那两个家伙更不会和我们走在一起了。否则还有机会
拉拢他们,他们要是知道我们利用他们,就更不会帮我们的。”
白裘小姐沉吟片刻,才道:“他们毕竟帮过我们,我们没必要将他们牵扯进来。”
小君还要说什么,忽听到一阵笛声从窗外又有传进来,花容失色,眸子里满是惊恐:“小姐,不……不好,他追上来了!”
白裘小姐闭上眼睛,并不说话。
就听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又听秦山的声音怒气冲冲地道:“我去和他拼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迅地
离去。
“这个死秦山。”小君跺脚,急道:“只知道逞能。”
她过去打开门,只见一身灰色棉衣头带厚帽的追风站在门前,一双如刀子般的眼睛带着一丝无奈。
忽听楼梯脚步声响,小君和追风向楼口望去,还以为是秦山回来,却见是客栈里的瘦麻杆,缓步走过来,到两人面前停住脚步,问道:“你们是不是有麻烦?”
小君和追风对视一眼,然后很奇怪地看着瘦麻杆。
瘦麻杆淡淡道:“既然住到我们客栈,就是我们的
客人,任何人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不过……除了这个客栈,我们就不敢保证什么了。”
小君奇道:“你们会
保护我们?”
瘦麻杆露出怪异的笑容:“我们只是让我们的客人舒舒服服地歇息。对了,你们似乎有一个伙伴离开了客栈,如果希望他也能睡个好觉,我
建议你们还是赶紧把他找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忽然道:“其实你们要想摆脱那个家伙,也不是没有法子,至少有一个机会!”
白裘小姐此时已经走出来,凝视着瘦麻杆,问道:“什么法子?”
“赌博。”瘦麻杆笑着,缓缓离去,声音却留了下来:“你们若是想赌博,可以随时找我。”
几个人都是一脸疑惑,不知道躲避那个吹笛子的怪人和赌博有什么关系。
“找回秦山。”白裘小姐冷冷地道。
追风一躬身,立刻如幽灵般闪去,小君急忙道:“我随你去。”也跟在后面下了楼。
……
“看来你的麻烦真不小。”白裘小姐正皱眉沉思间,身后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她回过头,就看到了身后不远双手环胸的韩漠。
白裘小姐冷冷地道:“你最好不要惹祸上身。”
韩漠淡淡道:“我这个人虽然很讨厌
祸事上身,但是有些人却偏偏要将祸事往我身上蔓延。”他凝视着眼前这个清秀绝伦的女子,冷冷问道:“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白裘小姐望着韩漠,神情冷漠。
“那个愚蠢的主意,
是你的部下自作聪明,还是你吩咐他们这样做的?”韩漠淡淡道:“虽然我觉得你这样高贵的
女人未必会想出那么龌龊的主意,但是我这个人向来不觉得高贵之人便干不出龌龊之事。又或者说,你的智慧应该不会想出这样低级的主意吧?”
白裘小姐冷漠的脸上虽然冷若冰霜,但是那一双朦胧如雾的美眸却显出一丝怒意来:“是谁的主意,难道有区别?”
“当然有。”韩漠不客气地道:“如果是你愚蠢的部下自己想出来,至少
说明他们对你很忠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你,虽然我很不爽,但也会欣赏他们的忠诚。但是如果是你这个看似聪明的美丽女子想出来,我只能
遗憾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脑子的蛇蝎美人了。”
“你……!”白裘小姐银牙咬起,恨恨地看着韩漠,终是转过身,不去理会,也下了楼去。
韩漠看着她优雅的走路姿势,喃喃道:“不是就不是嘛,干嘛生气,我不就是问问吗?”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想着白裘小姐那很好看的走路姿势。
只是他还没有品出其中精髓时,自己屋内传来
韩青的惊叫声:“
少爷,快来!”
韩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如同猎豹般急回返,掠进房间,只见韩青站在窗边,转过头来,一脸的惊骇,手指指着窗外。
韩漠皱起眉头,走到窗边,顺着韩青的手指看去,就看到了客栈门前的那棵大槐树。
大槐树老而弥坚,在
风雪中傲然挺立着。
只是此时的树干上,竟然吊着一个人,双手
被绑着,一根绳子系在又高又粗的树杈上,
那人被悬空吊着,就像秋千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更让人惊骇的是,被吊之人竟然**着上身,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夜里,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嗝屁了。
韩漠眯着眼,这
诡异的一幕就在眼前,饶是他心静如冰,却也很是吃惊。
“什么时候吊上去的?”韩漠轻声问道。
韩青道:“少爷出去的时候还是没有的,我刚刚随意向外看了看,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低声道:“少爷,这里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好戏似乎也快上场了。”韩漠嘴角泛起怪笑:“不过你我在这场戏里似乎并没有多少戏份啊。”他凝神遥望,看着被绑的那个人,那还是客栈大堂内的灯火映照出去,再加上白雪耀眼才看得清楚,不过细看之下,却现那人的身形极是熟悉,忽地想起什么,脸色沉下来:“那是秦山吧!”
韩青一愣,也仔细望去,低声道:“少爷,是那个秦山。”
听到踩踏积雪的声音响起,追风和小君已经奔出客栈,距大树几步远停住,望着悬空被吊的秦山,都是惊骇万分。
追风衣着虽然厚实,但是他的动作却灵活得很,如同鬼魅般,两步间窜到树下,飞身跳起,抓住一根树杈,然后向上攀爬,那是准备将秦山先救下来。
他身形灵活,眼见就要爬到系有绳子的那根树杈处,却从树顶处射来一道
影子,那是一根小树枝,从上面如同飞箭一般,直打向追风。
追风欲要躲闪,孰知这简简单单的一根树枝,度却是奇快无比,他刚反应过来,那根树枝便打在他的胸口,“噗”的一声,追风的身子就像一块石头般,从树杈上栽倒下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树顶上有人!”韩漠望着大槐树的树顶,缓缓道。
韩青抬头望去,只见在大槐树光秃秃的树顶上,竟然真的有一个人坐在分开的树杈上,白衣胜雪,几乎与大雪融合在一起,怪不得看不见。
第一二零章 【断笛夜郎】
天地萧瑟,寒冬如刀,大地为板,苍生只是板上的鱼肉。
秦山的嘴中被塞着布片,怒目圆睁,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坐在树杈上的白衣人凝视着从客栈内缓缓走出来的白裘小姐,就像痴了一样,眼也不眨。
白裘小姐走到树下,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上面的白衣人。
这白衣人衣裳并不厚实,甚至有些单薄,里面是暗灰色的衬衣,外面是白色的布衣,腰间系一条蓝色的带子,脚下踏着一双布鞋,整个衣裳的搭配很不协调,就像胡乱拼凑起来一般。
他的头用一根丝带束起,在脑后扎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穿着很不讲究的白衣人,却有一张很儒雅清秀的脸,不过
诡异的是,他左眉处,有一条短短的伤疤,就像是被刀子砍过一般,很是显眼,而且他的额头已经泛起皱纹,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
白裘小姐叹了口气,道:“前辈,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们有您需要的东西吗?”
“你来了。”白衣人微笑道:“其实出来透透气,比憋在那阴森的屋子里要舒服的多,你说是不是?”
“前辈,你一路上戏弄我们倒也罢了。只是天寒地冻,你再不将他放下来,恐怕他的性命就没有了,你能不能先将他放下来?”白裘小姐淡淡道。
“你也看到了,一路上都是他欺负我。”白衣人叹道:“不过你让我放他下来,我就听你的。”他左手一动,一道光亮打向捆绑秦山的绳子,“噗”的一声,却是一把匕将绳子削断,秦山顿时跌落了下去。
那边扶起追风的小君立刻脱去身上的外套,上前解开绑在秦山手里的绳子,为他披上衣裳,这才拔下他口中的布团。
秦山爬起身来,正要斥骂,就见白裘小姐一双眼睛如冰一般冷冷看过来,不由将斥骂吞回了肚子里,但是却向白衣人怒目而视。
白裘小姐抬头看了白衣人一眼,淡淡道:“谢谢!”便要转身回屋,却听那白衣人叫道:“你……你现在就要回去吗?”
白裘小姐停住脚步,也不回头,只是冷冷地道:“前辈还有事情?”
白衣人竟似乎有些腼腆,道:“你能不能听我吹曲子?我刚刚又想出一支新曲子,很适合你的。”
“这一路上,前辈的曲子我已经听了很多。”白裘小姐冷若冰霜。
白衣人叹道:“可
是你一直没有好好地听完一曲子。”
白裘小姐转过身,抬头看着白衣人,问道:“前辈,是不是我听完你这曲子,你就不会再纠缠我们?”
“纠缠?”白衣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悲伤:“难道在你看来,我一路上是在纠缠着你们?”
“难道不是?”白裘小姐反问道。
白衣人沉吟着,呆呆地坐在树梢上,没有说话。
……
“
少爷,我怎么感觉
那人像是一个花痴。”
韩青忍不住低声道:“他是不是看上了这个
女人?以他的本事,要想得到这个女人,那比他爬上那棵树还要容易啊。”
韩漠托着下巴,也是疑惑不解。
只看眼前的情景,那个白衣人似乎真的是为了白裘小姐而来,诚如韩青所言,白衣人若想得到白裘小姐的身体,凭他的本事,那是很轻松的事情,但是他却偏偏没有那么做,反而显得柔情款款,对白裘小姐很温柔。
莫非这只是白衣人的一个游戏,又或者……另有所谋?
白裘小姐叹了口气,道:“前辈雅兴,我在这里听着就是。”她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是真的等着白衣人吹笛子。
她就像屹立于风雨中的冰雕,美轮美奂,却又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白衣人从树杈上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走到白裘小姐面前,凝视着她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庞,眼中泛着怪异的
光芒,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抚摸白裘小姐的脸庞。
“住手!”追风和秦山同时喝道,虽然狼狈不堪,更知不是白衣人的敌手,但是眼见自家被视为仙子般的小姐即将被亵渎,毫不犹豫地往白衣人扑过去。
白裘小姐冷声道:“不可妄动!”
追风和秦山顿时停下脚步,他们虽然有为小姐献出自己生命的
勇气,但是却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两人攥着拳头,都是向白衣人怒目而视,那目光,似乎要将白衣人撕成粉碎。
白衣人微笑道:“他们不懂事,我不怪他们。”收回手,从腰间取出一根笛子。
这笛子色泽碧绿,幽幽泛光,碧油油的光芒很是显眼,但是令人奇怪的是,
这是一支断笛,有五分之一被削去,只留下大半截子。
白衣人提起笛子放在嘴边,站在白裘小姐面前,表情温和,就像看着自己的情人一样,笛声悠然响起,在雪夜里,悠悠地弥漫在空气中。
……
这个时候,客栈内的几个伙计都站在客栈门前,二虎,瘦麻杆和那看起来萎靡不振的健汉,一字排开地站在门前,沉默不语。
一曲吹完,白衣人笑道:“你喜欢听吗?”
白裘小姐叹道:“你吹得很好,我……!”她正想迁就说“喜欢听”,忽地想到,若是这家伙听自己说喜欢听,会不会继续拉着自己听下去?虽然这个人的笛声并不难听,但是让大家都站在雪地里听他
一个人自我陶醉地吹着笛子,这还是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白衣人忙问道。
“不过我一向对音律没有什么兴趣。”白裘小姐平静地道:“前辈,这曲子我听完了,可以回去了吗?”
白衣人神色黯然,低下头去,但很快便抬起头,问道:“那你喜欢什么?喜欢书法吗?或者画画?”
白裘小姐苦笑道:“前辈,我累了。”
“你累了?”白衣人喃喃自语:“我以为听到我的曲子,你会彻夜难眠呢。看来我错了,只是……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就无法投你所好了。”
“前辈,你为何要投我所好?”白裘小姐蹙起柳眉:“前辈究竟要意欲何为?”
白衣人摇了摇头,并不说话,他的余光忽然瞥见站在门前的三名伙计,微微皱眉,道:“你们是艳
雪姬那条狐狸手下的那几个小子?”他额头有皱纹,看起来并不会太年轻,但是他的皮肤很光滑也很白皙,至少从外表上看,比瘦麻杆三人要显得年轻,却称呼三人为“小子“,当真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孰知二虎却躬着身子,恭敬道:“原来夜郎大人还记得我们,我等真是荣幸万分。”
瘦麻杆和大汉也是躬着身子,显得异常恭谨,齐声道:“见过夜郎大人!”
“我记得你们。”被称为夜郎大人的白衣人淡淡道:“有好几年没见了,我记得艳狐狸手下有四个人,怎么只见到你们三个?还有一个已经死了吗?”
“没死,他还好好地活着。”二虎笑呵呵地道:“他正和艳老板在一起,夜郎大人要见他吗?小的这就给你去找。”
夜郎摆手道:“我没兴趣见那条狐狸,看到她,我会做噩梦的。”打量了客栈一番,道:“艳狐狸怎么混到这里来了?”
“艳老板图清净,不想看到人世间的太多是是非非,所以来到这里。”二虎回道:“我等也想不到事隔四年,却能在这里见到夜郎大人。不过夜郎大人也该知道,艳老板素喜安静,不喜欢被人打扰,这几个都是投宿的
客人,也就是艳老板的客人,夜郎大人还是高抬贵手,暂且放过他们。”
二虎说话颇有些不客气,众人都以为夜郎一定会怒,谁知道夜郎只是皱眉思索,想了一想,才道:“我不喜欢和艳狐狸有瓜葛,不想有恩,更不想有恨。”再次看着白裘小姐,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你的喜好,你总不会一直住在这个见鬼的地方!”
他收起笛子,转身便要走,却听一个酥媚入骨的声音叫道:“这不是夜郎大哥吗?
故人相见,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这样走了?难不成你就一点也不想小妹,就那样厌恶小妹吗?”
声音中,艳老板捏着花手绢扭着柳腰款款走来,妩媚的脸上风情无限,吃吃地笑着。
楼上的韩漠和韩青对视一眼,韩青轻声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婆娘了。”韩漠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倒宁愿不再看到她,她出来,麻烦可能更多。”
他凝视着楼下款款走来的艳雪姬,忽然间,却见到艳雪姬那一双媚到骨子里的眼睛向窗口望过来,似有意似
无意,娇容媚笑,令
人心神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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