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女霸王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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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历平光八年四月初八,在东海西城区比较僻静的三合街上,“中华珠宝贸易行”的匾额挂上了门头,两层高的贸易行并不是十分奢华,但是简洁而干净,屋内摆设的珠宝也不多,许多还是赝品,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贸易行,与相隔的那条**街上的珠宝行相比,
实力至少在表面上差了很多。
开业也不显得如何热闹,敲锣打鼓舞了狮子,一些临近的商家不过是客套地过来转一转,也就歇下去了,一切都很低调。
这是韩漠需要的效果,一切低调就好。
韩漠一直是在街口远远望着贸易行的开张,见一切顺利,也就放了心。
贸易行开业庆典进入尾声,韩漠打了个哈欠,感觉身体有些疲倦,正要回去先休息一阵,猛然间瞧见人群中有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在晃动着。
那身影极为高大粗壮,似乎对贸易行前舞动的两头狮子很感兴趣,眼也不眨。
等韩漠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边,粗壮大汉依旧没有察觉,只是时不时地和四周的人群一样,拍起手叫起好来。
若是有人仔细看这名大汉,一定会觉得很奇怪。
他长得魁梧粗壮,看起来孔武有力,但是他的表情却显得很天真,看着舞狮子,就像一个孩童般喜悦无比。
“大宝!”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大汉耳边响起,大汉一愣,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大宝先是一怔,旋即激动起来,正要说话,却见韩漠轻轻摇头,转身便走,于是急忙跟在韩漠身后,离开了热闹喧哗的人群。
这大汉当然是仙人岛的李大宝。
一前一后走到僻静处,韩漠才停下步子,回过头来,带着微笑道:“他们呢?”
李大宝既然上岸来,当然不会只有他一人,韩漠心中也猜出他们所来的原因,想必是要向自己汇报收拢海上群匪的情况。
李大宝挠了挠头,一脸
尴尬,道:“
大小姐让我去韩府请五公子出来相见,我……我经过这里,见到这里热闹,所以……五公子莫怪我……!”
他显得有些紧张,想来是舞狮子太好玩,他没有见过,所以被吸引而忘记了正事。
韩漠笑容可亲,拍了拍大宝厚实的肩膀,微笑道:“岸上好玩的去处很多,回头我领你四处看一看。是了,咱们先去见你家大小姐,他们在哪里?”
大宝忙道:“五公子跟我来,他们在酒楼里。”
……
富贵酒楼绝不是东海城最好的酒楼,但毫无疑问,这里却是花样最多的酒楼,不但有吃饭喝酒的地儿,最为关键的是,在酒楼的西房,就有一个小赌场,不少赌徒在里面几日几日可以不
归家,而且酒楼里有可以供给唱曲的歌女。
正因如此,酒楼里的生意一向很兴隆,韩漠也曾经常和那一帮公子哥儿来这里饮酒逗乐子。
韩漠和大宝走到富贵酒楼门前,尚未进去,就见两名
客人从屋子里冲出来,差点撞上韩漠,那两名客人看起来都是惊慌失措,就像见到鬼一样。
韩漠皱起眉头,尚未作,就听一声娇叱传来,眼前一花,一道矫健的身影从自己身旁掠过,如同穿花蝴蝶,一脚踹在一名客人的背上,那客人“哎哟”叫了一声,滚倒在地。
韩漠这才看清,
那花蝴蝶般的身影上身穿浅黄色的窄袖紧身衣,下面是绿色百褶裙,脚踏一双黑色马靴,身着披风,如同一个江湖侠女一样,此时皮靴踩在那客人的背上,手中捏着一大茶壶,对着另外一名尚在逃跑的客人飞掷过去,正砸在那客人的脑后,就听“咔嚓”一声,茶壶粉碎,那客人脑后冒出血来,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大小姐!”大宝见到侠女,叫了一声,提起拳头,过去拎起被茶壶砸中脑袋的客人,双目圆睁,怒道:“你惹了我家小姐?你想死吗?”
那客人哭丧着脸,悲声道:“你家小姐?我见都没见过,她也不知道了什么神经,我……我们
兄弟喝酒喝得好好的,她……她
突然就打
起来了。”
大宝抡起拳头,对着客人的脸上一拳打了过去,几乎将客人打晕,怒道:“你骂我家大小姐神经?”别看平时大宝孩子般,这打起架来,浑身上下就有一股匪气。
四周顿时围上来不少人,店里的掌柜更是跑出来,连连作揖:“这位女侠,这位大兄弟,你……你们这是干什么?大伙儿不是喝的好好的吗?有事儿咱们慢慢说,可别动手。”
侠女杜冰月英姿飒爽,一脸的恼怒,脚踩着客人道:“说,你为何要欺辱她们?你道不道歉?”
韩漠一头雾水地看着杜冰月,实在不明白生何事?难不成这两个客人竟是得罪了这名性如烈火的女海匪?
杜冰月温柔的时候倒也温柔,可是起火来,那也是带着海匪性子的。
被杜冰月踩踏的客人哼哼唧唧,争辩道:“你……你放开我,我……我给了她们银子……这有……这有什么错?她们……她们自己愿意……!”
那掌柜的正不知如何是好,猛地瞧见一旁不动声色的韩漠,如见救星,过来鞠躬道:“五
少爷,你老来了就好,这……这事儿您看如何是好?”
“到底怎么回事?”韩漠皱眉道。
杜冰月瞧见韩漠,眼睛一亮,本来恼怒的漂亮脸蛋顿时笑起来,高兴道:“小五哥,你来了啊?”
韩漠叹了口气,走过去,低声道:“月儿,这里人来人往,不好看,快放了他,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他要是欺负你,小五哥帮你出气。”
杜冰月立刻气呼呼地道:“我不放。这两个家伙欺负人,除非他们道歉,否则我要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四周不少人见到韩漠,纷纷鞠躬行礼,见杜冰月和韩漠认识,本来不少人还在恼怒杜冰月不懂规矩,此时却都偏向杜冰月,有人甚至叫道:“这位姑娘果然是侠肝义胆,打抱不平,五少爷的朋友就是非同一般!”
“是啊,是啊,五少爷的朋友,自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瞧这位姑娘身手敏锐,英姿飒爽,想来是哪位府上的大小姐,果然是宅心仁厚,为老百姓出气。”
韩漠皱眉道:“究竟生何事?”
杜冰月这才解释道:“这两个坏痞子,他们让两个姑娘家唱歌给他们听,还上前动手动脚,轻薄人家,我看不惯,出声喝止,他们反而骂我多管闲事,还说我是狗逮耗子,骂我是狗,小五哥,你说我能放过他们吗?”她拎起地上的客人,柳眉倒竖,气呼呼地道:“走,跟我进去向两个姑娘道歉。”
人群中本有两名官差,见到生情况,想出来过问一番,但是见到韩漠,也就悄悄退去。
韩漠此时倒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歌女的身份低微,唱曲为生,平日里被客人趁机揩油轻薄两下,那也是常有的事情,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今日这两个哥们显然是走了背运,借酒意轻薄之时,碰上了杜冰月这条女
霸王龙,也活该他们两个倒霉。
杜冰月是那种敢作敢为的
女人,见到两个客人调戏歌女,不懂规矩的她,自然以为是两个客人欺负女人,这才气不过出头,谁知反而被两个客人骂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杜冰月的脾气,岂能容忍这样的挑衅,二话不说,一番痛打,更是追出门来要让两个倒霉的家伙给歌女道歉。
杜冰月和李大宝一人拎着一名客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酒楼。
两个歌女都是吓得面无人色,她们一来是受惊于杜冰月突然武力出手,最紧要的是,她们是害怕因为此事而被扫出酒楼,断了生活之源。
这东海城酒楼有歌女的不多,是一门生活之道,二人若是被赶出去,其他酒楼一旦不收,那可就没有道路可走,要么入富贵人家为奴为婢,要么就是上青楼卖曲。
为奴为婢说不得成为一些府中公子老
爷们的玩物,而进青楼唱曲,也用不了几日就会被逼为娼妓,无论哪一条路,都是她们不想走的。
眼见杜冰月和大宝拎着两名客人过来,两名歌女对视一眼,都是面色苍白。
她们也知道这两个客人在东海城也是富豪之家子弟,今日虽然不是自己得罪,
祸事却也是因为自己而起,看来回头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跪下!”杜冰月将客人放倒在地上,娇叱道:“快向她们道歉!”
大宝也丢下另一名客人,粗声道:“快听大小姐吩咐,道歉,要不我一拳头打爆你的头。”
两人匪气十足,大部分人只是觉得两人也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和侍卫,有股子狠气也正常,倒是有极少数人感觉这两个人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匪气,难不成是海匪?
不过与五少爷认识,那是谁也不敢胡说的。
两个客人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么一号女霸王龙,只后悔今日出门没洗手,肠子都悔青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两个歌女跪地道歉,这传扬出去,当真是颜面尽扫,日后再也不能在东海城混了。
可是这女霸王是韩漠的朋友,二人就算再不满,也不敢得罪韩漠,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咽,向着两个歌女道:“姑娘,我……我们错了,你们别放在心上……!”
两个歌女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哪里还敢说话。
“说说就行了?”杜冰月气呼呼地道:“有多少银子都掏出来,那才是真道歉。”海上人的个性就是来些实际的东西,口上说得好是没用的。
两人忙不迭地掏出身上携带的银子,交给了杜冰月,杜冰月这才消了消气,将银子都丢给两个歌女,道:“这是他们赔给你们的,都收好了。”两名歌女对视一眼,惊恐万分,不敢伸手。
韩漠哭笑不得,虽然对杜冰月多少也有一些了解,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名女海匪散匪气,叹了口气,向那两名歌女道:“既然是赔给你们的,都收下吧。”
两名歌女认识韩漠,听韩漠这样说,这才敢收起银子。
“还不快滚!”杜冰月踹了客人一脚,撇撇嘴,不屑道:“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猥琐的男人。”
两名客人低着头,爬起来便要走,却听韩漠淡淡道:“等一下!”
“五少爷……还有吩咐?”两名客
人心惊胆战。
韩漠微一沉吟,才道:“她们两个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也不必留在东海郡了。”他这是担心这两个家伙回头对两个歌女报复,这才出言打个预防针。
“不错。”杜冰月指着他们道:“你们要是敢报复,姑奶奶回头砍了你们的头。”
“不敢不敢!”两名客人忙不迭地答应,在众人的大笑声中,狼狈而去。
两名歌女更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杜冰月见客人
离去,这才喜道:“小五哥,你来得好快,是大宝领你来的吧?”
大宝脸一红,正要解释,韩漠已经笑道:“我在府前碰到大宝,知道你过来,所以急着过来看你。”
杜冰月一愣,随即粉脸微红,和方才英姿飒爽虎虎生风的模样大不相同,大宝亦是为韩漠为他解围心存感激。
“小五哥,你跟我来!”杜冰月轻声说道,在前面带路。
“唱得好,就让她们好好唱,给她们活路。”韩漠对着旁边的掌柜淡淡说了一句,在掌柜连声的答应声中,这才和大宝一起,跟在杜冰月身后,上了二楼的雅间。
推开门,进入角落处的雅间,韩漠立刻看到雅间还有一人。
那人穿着短衣单裤,露出黝黑的肌肉,结实无比,头上寸草不生,光秃秃的都能当镜子使,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茂密无比,看起来那是相当的威猛。
这人坐在桌边,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端着大酒坛子,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吃肉,草莽气弥漫全身。
第九十二章 【胡子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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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漠和杜冰月一起在桌边坐下,大宝关上门,也到桌边坐下,胡子客从头到尾都没看几人一眼,只是不停地吃肉喝酒,他的酒量和食量都是极大,看起来个性狂野,但也很是傲气。
韩漠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倒是杜冰月介绍道:“小五哥,
这是胡子大叔!”
胡子客终于放下酒坛子,右手擦了擦嘴,抬头看着韩漠,问道:“你就是韩家五
少爷?”
他说话倒也不客气,声音中甚至带着不屑之意。
“我就是韩漠。”韩漠微笑道:“想必你就是被我镇抚军打得满
东海跑的黑胡子吧?”
他刚才一进来,就看出这位胡子客不同常人。
一般的海匪,见到韩家子弟,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而这胡子客却傲慢的很,若是没有几分
实力,也不敢如此狂妄。
试想东海上,符合这个任务的,恐怕也只有黑胡子了。
镇抚军击溃黑胡子那股海匪,黑胡子率众逃离,镇抚军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收兵回营,却想不到这个家伙竟然如此大胆,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东海城。
韩漠倒是奇怪仙人岛怎么和黑胡子走到了一起。
黑胡子脸色瞬间变得极是难看,眼中泛起凶光,但很快就冷笑道:“不错,我就是被镇抚军打得满东海跑的黑胡子。我死了七个
兄弟,伤了九个,连我屁股上都被射了两箭!”
韩漠笑呵呵地道:“还好还好,镇抚军若非手下留情,那么箭矢射中的就不
是你的屁股,而是你的喉咙了。”
“砰!”
黑胡子一拍桌子,桌上的酒菜顿时都翻溅出来。
杜冰月和李大宝都是豁然变色,韩漠确实神色自若,脸上依旧带着笑。
“胡子大叔,来前你可是说好的。”杜冰月沉下脸来:“你答应我爹不会闹事,我爹才同意让你跟着来,为了你手下六十多名弟兄,你可不能胡来。”
黑胡子自知失态,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一脸的不甘。
韩漠向杜冰月柔声道:“月儿,给黑胡子倒上酒!”
杜冰月一愣,但还是很听话地给黑胡子倒了一碗酒,见韩漠示意,也给韩漠面前的大碗倒满了酒。
“黑胡子,你敢上岸,我佩服你的胆气。”韩漠端起酒碗,笑道:“这碗酒你喝不喝我不管,我敬你!”当下便一饮而尽。
黑胡子依旧沉着脸,不过见韩漠年纪轻轻,喝酒却爽快,而且没有丝毫的架子,心头那股火气消了几分。
他微一沉吟,终是端起碗,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韩漠看着黑胡子,微笑道:“黑胡子,你上岸来的
心思,我是知道。你的兄弟有不少死伤,你是想单人独马上岸来,为你的兄弟报仇。”
黑胡子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显出一丝慌乱,但很快就用大笑来掩饰他脸上的慌乱,道:“你说我报仇?我如何报仇?”
“如何报仇,我倒是不知。”韩漠平静地道:“或许你
开始就准备在这里拿下我,又或者有其他的打算,具体怎么做,我还真是猜不透。”
黑胡子紧盯着韩漠,道:“你说我要在这里拿下你?那我为何不动手?”
“你没有机会。”韩漠笑眯眯地道:“月儿和大宝在我旁边,我和你有一桌子之隔,你没有自信能一下子擒住我,所以你想等机会。”
黑胡子瞳孔收缩,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许久,才叹了口气,摇头道:“怪不得韩家能够称霸东海,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眼力,韩家人果然厉害。他们之前说你单枪匹马干掉冷照,我还以为是在为你吹嘘,现在看来,倒不像是吹嘘之言了。不错,我这次来,本是想拿住你,为弟兄们换些安家费,然后往东边去,离开你韩家控制的海域。”
韩漠立刻道:“离开?嘿嘿,黑胡子,你真舍得?你那些兄弟舍得?东海是你的故乡,你离开东海,去哪里?难道外面的世界就会容纳你们?”
黑胡子皱起浓密粗大的眉头,一时并没有说话。
“你现在还有没有抓我的打算?”韩漠托着下巴,凝视黑胡子问道。
黑胡子眉头展开,淡淡道:“有机会,我自然要抓的。”
杜冰月立刻道:“胡子大叔,我决不允许你伤害小五哥!”一旁的大宝立刻也攥起拳头,脸现怒容道:“黑胡子,你要是伤害五公子,我大宝和你拼命!”
黑胡子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道:“韩家收买
人心,倒是有一套。”
“我以诚待人,人自以诚待我!”韩漠淡淡道:“人心是靠换,不是靠买!”
黑胡子眼眸子泛起怪异之色,凝视韩漠片刻,才道:“听你说话,不像二十岁的年轻人,倒像久经沧桑的老世故,韩家的人都这么老练?”
“我是最无能的。”韩漠笑道:“否则也不会有闲工夫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黑胡子不怒反笑,道:“有意思,有意思,韩……韩五公子,你说话倒是痛快的很。”
韩漠淡淡一笑,不去看他,向杜冰月问道:“月儿,
岛主的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一提到岛主的病,杜冰月脸上立刻显出喜色,连连点头道:“小五哥,你那
火石疗法真管用,爹爹现在每日泡在热水里,精神日渐好起来,爹爹还说,他感觉胸腔的那股闷气正在消散,恐怕用不了多久,那病症就会痊愈,还让我代他向你说谢谢!”
韩漠也稍感欣慰,看来自己的法子还真是对症下药了。
黑胡子奇道:“你还会治病?”
杜冰月神采飞扬地道:“胡子大叔,你还不知道吧,小五哥什么都会,他武功高,而且聪明,我爹的病也是他治好的。”她看着韩漠,眼中说不出的崇敬。
被杜冰月这样一夸,韩漠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摆手道:“侥幸侥幸!”
黑胡子摇摇头道:“冷照在东海算是一号人物,很有心计,为人阴诈,手下的功夫也不错,你能杀死他,还是单枪匹马,若此事是真,那绝非侥幸。至于医病,我倒没见过侥幸治好绝症的。”
他话中的意思,倒似乎对韩漠有几分钦佩。
……
一阵沉默。
杜冰月终于率先道:“小五哥,我们已经联络了海上人,大家伙儿都说这是好事,也都愿意归在你的部下做买卖。只是他们还是有些不相信,以为你是在……!”说到这里,有些
尴尬,没有再说下去。
韩漠笑呵呵地道:“他们都以为我在骗他们,我一个小孩子,这海上贸易这么大的事情,哪里能作得真?而且我取出三成利润给大家,大家还有些忐忑,不大相信,对吧?”
杜冰月睁大眼睛,奇道:“小五哥,你怎么都知道?”
韩漠不多说,只是从怀中摸出两样物事摆在桌子上,一样是盖着官印的通商函,一样是
海王令,这两样物事一摆,杜冰月和大宝还未反应过来,黑胡子已经大惊失色,腾身站起,一脸的
不可思议。
“这是通商函,有了它,你们可以挂着韩家的旗子去通商。”韩漠平静地道:“至于这块银质牌子,我想黑胡子该认识吧?”
“海王令!”黑胡子喃喃道:“这……这是海王令!”
一说海王令,杜冰月和大宝的脸上也变了颜色。
韩漠手上有了海王令,也就是等于对海上人有了一定的生杀大权,海王令一出,若有不从,镇抚军必定会全力剿灭的。
这就是
当年立下的规矩。
韩漠淡淡笑道:“黑胡子,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他一手拿一根筷子,道:“你现在很矛盾,两个心思在纠缠着,你不知
何去何从!”
黑胡子瞪着大眼珠子道:“我倒想听听是哪两个心思,若是你猜准了,我黑胡子还真是服你。”
“你想报仇,为你的弟兄报仇,毕竟伤了七条性命,你这个自谓大
英雄的家伙肯定会觉得,若是不拉回点面子,你的脸面没地方摆。”韩漠悠然道:“可是你现在看到这些,又生出另一番心思,因为你也觉得,若真是领着弟兄们干海上买卖,也就有了一条吃饭的路,这是大好事,你心里也想干。所以你现在两个心思纠缠着,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我说的对吗?”
黑胡子大吃一惊,他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有这么深的洞察力。
“其实你根本不必考虑的。”韩漠淡淡地道:“你们劫掠渔船,也杀了不少渔民,那都是处在韩家
保护下的东海郡渔民,你既然知道保护自己的部下,难道韩家就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子民?你们伤了渔民,镇抚军自然是要出马的,我们必须要给东海郡子民一个交代。你该知道,韩家对你们已经是手下留情,若是真的出示海王令,想将你们赶尽杀绝,你现在也没有性命在这里和我说话。韩家手软,是念在祖上和你们的渊源之情,你莫非还要因为自己的脸面,让你的部下跟着你浪迹天涯?现在有这样一条让他们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的道路,莫非要因为你一己之私,便要断送不成?”
饶是黑胡子一代海上枭雄,此时却被一个年轻人几句话
训斥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得不承认,韩漠的话那是大有
道理的。
“我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干?”韩漠声音近于冷酷:“我现在就要你的回答!”
第九十三章 【收服胡子】
黑胡子嘴唇动了动,目光跳动,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韩漠站起身来,似乎没有兴趣再谈下去,只是淡淡地道:“你可以离开了。别尝试想抓着我,你若还有这个想法,会死的很惨。你有胆子上岸,我敬你是条汉子,我放你走!”他收起海王令和通商函,作势要走,走了两步,忽然冷笑一声,道:“黑胡子,有所得,必有失。问问你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很现实的,你我都只是这个世界很渺小的一部分,有些事情自己未必想做,却又不得不去做。”
杜冰月和大宝对视一眼,都感觉这话太深奥,似乎很有
道理,但却又听不出话中最深的意思。
黑胡子海上枭雄,却被一个小孩子像大人一般
训斥着,他脸上非但没有恼怒和气愤,反而有一种极为怪异的神情,那种神情似乎是惊讶,似乎是疑惑,似乎又有一丝钦佩,更似乎带着一丝畏惧。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太沉稳,他的外表和内心似乎完全不协调,太沧桑,也太冷漠。
黑胡子海上混了那么多年,各样的人也见得多了,但是这个年轻人,却是头一次让自己感到心里寒的人物,他甚至觉得,自己真要和这个年轻人作对,自己必定是失败的一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有这种感觉,他向来自信,可是这种失败的情绪在今日却异常强烈。
……
“韩漠!”就在韩漠即将踏出房门的一霎那,黑胡子终于沉声道:“你答应分给大伙儿三成利润,这话算不算数?”
韩漠嘴角泛起笑意,平静道:“韩漠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好”黑胡子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五
少爷,你只要给
兄弟们活路,兄弟们就给你卖命。我黑胡子虽然是条匪,但是懂规矩。我们伤了渔民,镇抚军打我们,虽然
不甘心,但我也知道那是分内之事,镇抚军给我留了条命,也算
是你韩家赏的。”
韩漠转过身来,神情依旧很淡定,并不如何激动,也不如何兴奋,只是凝视着黑胡子道:“黑胡子,你要跟我干,就要守我的规矩,听从仙人岛的调派,更不许惹是生非,否则我劝你还是另找门路。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坏了规矩,我手里的海王令说不定就出去的。”
黑胡子哈哈笑道:“五少爷,黑胡子脾气虽不好,但也是个讲信用的汉子。我既然答应跟着你干,就会领着弟兄们好好吃这一口饭,绝不添乱。”神色随即一凛,正色道:“不过五少爷若是将我们弟兄当着傻瓜玩,到时候黑胡子即使明知不敌,也要和你们韩家拼上一拼的。”
杜冰月立刻道:“胡子大叔,小五哥说话算话,不会骗大家的。”
黑胡子脸上泛起
无奈之色,只是轻轻摇头,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看清真正的
人心呢。”
杜冰月见黑胡子答应,也很是高兴,向韩漠道:“小五哥,爹爹让我问你,若是大伙儿都商量好,该几时来运货?在哪块码头靠岸?我们还要做些什么?”
黑胡子立刻沉声道:“五少爷,真要运货,我看你还要弄清楚咱们需要多少艘船。而且我们海上人都不会做生意,护着货船与人拼命倒是没问题,真到了那头,如何与那帮外邦谈生意可不行,你还得派上几个能懂生意的人。”
韩漠这才露出微笑道:“月儿,胡子大叔,这事儿我会有计较,你们先跟我去找家客栈住下,住上两日,等我布置好,自然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既然
合作,韩漠对黑胡子的称呼也显得尊敬起来,他本就不是一个摆架子的人,这个称呼让黑胡子一怔之间,眼眸子里也露出一丝笑意。
杜冰月和黑胡子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当下也不在酒楼多说,韩漠叫了伙计结账,掌柜的亲自过来,只说是孝敬的,不收银子,韩漠丢下一两银子,并不多话,领着杜冰月三人离开了酒楼。
他对
东海城极为熟悉,找了一处僻静的客栈,让三人先且住下,这客栈也是韩家外围族人所经营,自然是妥善安全的很。
黑胡子进了客栈,关了门便不出来,而杜冰月和大宝却都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韩漠。
韩漠明白他们的意思,自己答应过等他们上岸,就带他们四处转一转,这两个家伙对岸上的东西都是
好奇不已,自己即使不带他们过去,他二人回头也一定会自己跑出去,到时候难免惹出乱子来。
当下只能苦笑着道:“走吧,领你们去看一看。”
杜冰月和大宝都是齐声欢呼,神采飞扬。
韩漠看着杜冰月披风太显眼,让她先取下,杜冰月正嫌衣裳多了累赘,自然是欣然答应。
领着二人出门,先是在西城区转悠,满街的小吃都尝上一遍,各个铺子转悠一番,杜冰月对许多东西都大是好奇,韩漠自然毫不吝啬,只要她喜欢的,都会买过来,无非都是一些小玩意,花不上几个银子,杜冰月却是感激无比,愈觉得小五
哥哥为人仗义,是个好汉子。
大宝只能拎着大袋子,里面都是杜冰月要的小玩意。
过后韩漠又领着二人去戏园子里听了燕腔,又去专门的乐坊听琵琶曲,等到天快黑下来,韩漠领着二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月儿,喜欢岸上的东西吗?”走在
长街上,韩漠颇有些疲倦,但心情却很好。
杜冰月点头笑眯眯地道:“喜欢,我现在才知道岸上有这么多东西,这么多好玩的,小五哥,谢谢你领着我们玩。”
大宝也是一脸的喜悦,今天可真是见了世面。
“那你以后想不想生活在岸上?”韩漠微笑问道。
杜冰月想了想,摇头道:“不想!”
“
这是为何?”韩漠奇道。
杜冰月咬着嘴唇道:“小五哥,今天转悠大半天,岸上的东西好,人不好。”顿了顿,撇嘴道:“你看街上的男人,一个个都是色迷迷地盯着我看,都像病秧子一样,没有一点骨气。还有那些买东西的,一点小钱
讨价还价,做事儿一点不干脆,也不痛快,像
女人一样……不,比我们女人还不如呢。每个人都是
心怀鬼胎,我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
杜冰月的身材本就凹凸有致,上了岸后,虽然没有穿那更显身材的短皮装,但是身上的衣裳依旧将她凹凸起伏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行走在街上,自然也是男人们意淫的焦点,无数目光或隐晦或直接地投放到她身上,若非有人认出跟在旁边的是韩漠,只怕会有不良公子哥儿会上来调戏的。
杜冰月对那些男人自然是不屑的很。
她看到街上商家与顾客为了哪怕一文钱有时候就
争执的面红耳赤,心里更是不屑与那帮人为伍的。
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人心隔肚皮,各有各
心思,反不如海上人痛快直接。
韩漠微笑着。温言道:“既然不愿意在岸上,那就好好在海上做事。”
三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三合街口,正是关氏贸易行的那条街,韩漠停住步子,见街上稀稀落落几个人,还真是冷清,想了想,道:“月儿,你们可记得回客栈的道路?”
杜冰月眨了眨眼睛,问大宝:“大宝,你可记得?”
大宝挠了挠头,憨憨笑着,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东海城说大不大,但却也绝对不小,大街小巷纵横交错,二人转悠了大半天,还真不知客栈如今所处何方。
韩漠哭笑不得,道:“你们两个先在这条街上转一转,都是珠宝衣饰行,有看中的记着,我回头帮你们买下来。我去那边有点事,马上就回来送你们去客栈!”
杜冰月已经瞧见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贸易行,笑嘻嘻地点头道:“好,小五哥,你去吧,我们等着你!”拉着大宝就钻进了旁边的一家铺子。
韩漠叹了口气,杜冰月个性十足,敢作敢为,但是有时候却又像小女孩般天真,还真是伤脑筋啊。
他也不耽搁,快步来到关氏贸易行门前,只见屋子里点着灯火,灯火辉煌,似乎比别家的灯火都要亮堂许多。
门前的伙计已是认得韩漠,见到韩漠过来,立刻恭敬鞠躬:“五少爷!”回头便叫:“五少爷来了!”
老掌柜急忙奔出来,拱手道:“五少爷快请,快请快请!”恭敬无比。
韩漠拱手笑了笑,一进门,关
少河的声音就响起:“哈哈,五少爷,可把你盼来了,我还寻思着去府上拜见哩。”
关少河显然是在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这个时候韩漠上门来,猪脑子也能想出是因为什么。
亲热地牵着韩漠的手,上了二楼,吩咐伙计上茶来,关少河立刻道:“五少爷,可用过晚饭?若是没有,不如一起去八珍阁喝一杯。”
韩漠也不废话,径自从怀里数出两万两银票放在桌子上,笑道:“关兄,接下来,看你的了。”
见到银票,关少河更是激动,他倒并非因为这两万两银子,而是知道,海上贸易的事情算是成了,自己一直以来的
梦想,终于借助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势力实现了。
“五少爷,两万两银子放在我手里,你也不怕我跑了?”关少河开玩笑道。
“心有大志的人,岂会贪图这点小利。两万两银子就能让关兄携银私逃,那还真是一个笑话。”韩漠笑眯眯地道。
他后面
一句话没有说,关少河处在东海郡,稍有风吹草动,韩家都是看在眼里,想跑也跑不了。
关少河神色一敛,起身对着韩漠深深一礼:“五少爷如此信任,少河感激不尽,定当倾尽全力,力促五少爷完成大业!”
他大声叫道:“九叔!”
老掌柜很快就上来,对二人施礼。
“九叔,这是两万两银子,你收起来,立刻通知路上,准备收货,一个月之内,三万两银子的货物必须运抵东海城!”关少河很是严肃地道。
老掌柜收起银子,拱了拱手,并不多言便退了下去。
“一个月之内,货物便能抵达东海城。”关少河微笑向韩漠道:“这已是最快的度。”
韩漠正要说话,却见老掌柜从楼下返回来,神色有些古怪,但还是很恭敬道:“东家,五少爷,云士岚被人打了!”
二人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疑惑之色。
老掌柜解释道:“云士岚被一个姑娘打了!”
韩漠先是一怔,随即脸色一沉,失声道:“不好,姑奶奶又惹乱子了!”不再多说,飞奔下楼,往关氏贸易行奔去。
关少河也反应过来,道:“快去看看!”皱眉问老掌柜:“五少爷还有一个姑奶奶吗?怎么我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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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叶家来信】
关氏贸易行门前,四五个伙计拎着棍子围在四周,中间大宝两手各夹一个伙计,在大宝魁梧的身形下,那两个伙计就像两只小鸡儿似地,憋红了脸,只吐舌头。
杜冰月拎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对着瘫坐在地上抱头的云士岚一阵猛打,云士岚的头上已经冒出鲜血来,瘫坐地上嘴中直哼哼。
韩漠远远瞧见,不由大喝道:“月儿住手!”
他也很瞧不起云士岚,甚至很厌恶云士岚,但是不可否认,庆商带动了东海郡的繁荣,虽然是外来商户,但是韩家的宗旨一向严格规定,若非庆商胡作非为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尽可能地善待这些人,毕竟燕国的商人远远没有庆国商人老道,也没有他们那般的
实力,要想带动东海郡乃至燕国的贸易展,需要庆商。
杜冰月见韩漠过来,这才停了手,指着云士岚道:“小五哥,他欺负我!”
韩漠走了过来,云氏贸易行的伙计见韩漠年纪轻轻,秀气的很,以为好对付,立刻喝道:“你们是一伙的?这个
女人凶蛮霸道,敢对我们东家动手,你说怎么办?”
便有两个欺软怕硬的伙计冲上来,想拿住韩漠逼迫杜冰月不可轻举妄动。
韩漠看也不看二人一眼,只是向杜冰月走过去,气定神闲,只是眉头微微皱起。
伙计正要动手,就听关
少河在后面叫道:“住手?你们敢对他动手,知道他是谁吗?”他快步过来,瞧见一个美丽的少女正拎着棍子站在遍体鳞伤的云士岚身边,大感惊讶,心道:“难不成这就是韩漠的姑妈?”。
伙计见是关少河,知道关少河的身份,顿时便不敢轻举妄动。
那云士岚抬起头来,见到韩漠,哭丧着脸道:“五
少爷,你……你做主啊,这……这刁婆娘目无王法,当街……当街行凶……你要为民……为民做主……!”
杜冰月柳眉倒竖,杏眼泛怒,又是一棍子打在云士岚身上,怒道:“你骂我刁婆娘?
是你先动手,还要怪我?”
韩漠走过去,蹲下身子,笑吟吟地看着云士岚,温言道:“云东家,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有缘!”
“你认识他?”杜冰月眨了眨眼睛。
“月儿,
这是老实本分的云东家,半个月前才和我做了一笔买卖,你怎可对云东家无礼!”韩漠咳嗽两声,装腔作势道。
云士岚圆睁双目,道:“这……五少爷认识这婆……姑娘……!”
韩漠叹道:“她是我朋友,脾气有些大,却不知如何得罪了云东家?你和我说来,若真是她的不是,我定要给你做主的。”
云士岚脸色僵硬,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脸上的肥肉抽搐着,终于道:“这……这既然是五少爷的朋友,那……那此事作罢……算了,算了!”
杜冰月立刻道:“算了?你要算了,我还不算呢!”
韩漠抬头问道:“月儿,到底生何事?”
杜冰月伸出左手,道:“小五哥,你看?”韩漠仔细一看,只见杜冰月洁白如玉的左手腕处,带着一串紫色的手链,先前倒是没有注意看,此时看见,却觉这手链做工精美,不似中原之物,想来也是外邦之物。
只是杜冰月白皙的手腕处,竟然有些泛红,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掐过一般。
韩漠脸色沉下来,似乎明白了什么,沉声道:“你的手怎么红了?谁伤的?”
云士岚惊恐万分,不敢再看韩漠,低下头去。
“就是他。”杜冰月指着云士岚道:“我进他店里看东西,被他看见我手上的紫手链,说要买去,我不卖,他就抓着我的手,说这是他们店里的手链,是我在他们店里偷的,还要抢过去,被我一脚踹倒在地,他的这些狗腿子便拿着棍子来打我和大宝。”
关少河在旁听见,冷声道:“云东家,这位姑娘所言可是真的?咱们做生意的,哪能这样做,庆商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云士岚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关少河一眼,瞥见韩漠正冷冷地看着自己,急忙垂下头去。
街上的其他贸易行都有脑袋探出来,远远地看这处好戏,那稀稀落落的
客人更是渊源站住,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似乎对云士岚的为人也很鄙视。
“云东家,我这位朋友所说可是真的?”韩漠声音冰冷起来。
云士岚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我……这……误会……都是误会……!”
“看来是真的了。”韩漠摇摇头,站起身来,瞧见各家贸易行探出的脑袋,声音忽地洪亮起来:“街上的商家都听着,云士岚逼客卖货,不能得逞,更是冤枉他人,还动手抢夺,这样的恶商,东海城实在是容不下,我燕国也是容不下。大家伙儿好好做生意,自然有人好生护着你们,若是这般品行恶劣,我想也没必要继续在东海城待下去了。”
云士岚抬起头,面色大变,眼眸子里划过怨毒的神色。
韩漠再不多言,从杜冰月手中接过棍子,扔在地上,拉着杜冰月的手,柔声道:“月儿,我送你们回去。”招呼道:“大宝,走!”
大宝将那两个伙计扔在地上,吐了口吐沫,跟在韩漠身后。
走出几步,韩漠停下步子,淡淡道:“云东家,要走就趁早走,留下来……大家都不好看!”再不多言,领着杜冰月和大宝缓缓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街口。
云士岚充满怨毒地望着远去的韩漠,猛地抬起手,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然后“啊”地叫了一声,显然是砸疼了手。
关少河冷冷一笑,转身要走,就听云士岚在身后冷冷地道:“关少河,恭喜你找到了大靠山,这下子你得意了。”
关少河停住步子,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道:“云士岚,在庆国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做人还是老实一些好。”
“关少河,你也莫得意太早。”云士岚恶恨恨地道:“你还是盼望你在庆国的靠山稳固一些吧,别到时候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关少河眼中划过怒色,但终是冷冷一笑,抬步
离去。
……
……
夜色深沉,韩家东府大
宗主那昏暗的
书房中却点着灯火。
韩玄昌站在案前,从大宗主手中接过一封信,只微微看了几眼,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浓密的眉头紧皱起来。
“这是从翰叶城送来到的信,今天下午刚送到。”大宗主的脸庞一如既往地阴沉:“你怎么看?”
翰叶城是渤州郡的两座城池之一,另一座城池是蓝田城。
渤州郡是燕国最富庶的郡,物产丰富,资源殷实,是燕国铁矿铜矿的聚集地,面积更是除了
燕京所在的会稽郡之外最大的一郡。
叶吴两大世家就是渤州郡的主人。
叶家居翰叶城,吴家居蓝田城,两座城池一左一右,互为屏障,而且渤州郡地形复杂,山脉甚多,关隘不少,乃是易守难攻的地域。
叶吴两家自燕国建国
开始就是至交,双方互通姻亲,关系极为融洽,那是死死捆在一起的两大世家,在燕国的势力和威望极大,若非萧家有东方之虎萧怀玉这样的名将,那是万万比不过这两家的势力。
即使如此,两家联合起来,萧家如今还是十分忌惮,不敢再明面上闹翻。
这几年叶吴两家势力日强,非但在朝中颇有势力,就是老巢渤州郡,也是蠢蠢
欲动,经常借故拖延甚至是拒交税银,更在渤州郡大肆练兵,铸造兵甲,私购马匹,可说是反相已显,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朝廷虽想铲除,但怎奈叶吴两家势力太大,恐怕逼得太过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内阁时常督促渤州郡不可如此胡闹,但是这些话听在叶吴两大世家的耳中,那和放屁没什么差别。
朝廷委派到渤州郡的官员,更是被完全架空,没有一点实权,所以不少京官为了避免被委派到渤州郡,甚至大肆行贿,官再大也不敢过去。
谁都知道,等叶吴真要造反的那一天,京官说不定都要拎出来祭旗的。
如今叶家忽然来信,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
韩玄昌微一沉吟,终于道:“叶家虽然没有把话说白,但信中提到沁儿,想来是准备
拉拢我们韩家,与我们结亲了。”
大宗主微微点头道:“是这个意思。叶无渊长子已经娶亲,他还有一个次子叶庚,年方二十,虽然纳了两房小妾,却还没娶正妻,这次来信,那意思显然是想让叶庚迎娶沁儿过门为妻了。”
韩玄昌皱眉道:“这个
亲事一旦结下,那我们韩家就和他们走在了一起,也就成了朝廷眼中的沙子了。朝廷虽然目前不敢对叶吴两家动手,却是敢对我们韩家动手的。”
“但是我们若是拒绝,必定得罪叶家,也就等于得罪吴家,我们的处境也不会好。”大宗主沉声道:“叶吴两家迟早要反,到时候打起来,谁胜谁败,那是尚未可知的。叶吴两家的实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韩玄昌神色凝重,缓缓道:“大伯,照这样看来,叶吴两家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仅凭他们两家的势力与朝廷对抗,他们并无十足的把握,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坐等时机。”大宗主淡淡道:“但是只要他们与其它七大世家任何一家加盟,此消彼长,他们便敢动手的。”看着韩玄昌,问道:“玄昌,你说在七大世家中,他们为何偏偏选上我们韩家?”
韩玄昌沉吟着,片刻之后,才缓缓道:“萧家和苏家自不必说,那都是狼子野心,必定不可能与他们结盟。范家与叶家是世仇,三
十年前那场朝斗,叶家硬是逼着范家杀了自己的直系子弟,此仇不共戴天,自然没有结盟的可能。贺家是萧家的走狗,更与萧家姻亲密切,自然也难以拉拢。至于胡家,虽然坐拥一郡,但郡内
西北大营近在咫尺,无法动弹,而且实力被压制,叶吴两家不屑联络。还有吴郡的西门世家,一来天高水远,结盟也不会有实际意义,二来西门世家力量太弱,明哲保身,即使拉拢,西门世家也不会有所动作。如此一来,萧,苏,范,贺,胡,西门六大世家都不可结盟,那只有在我们韩家身上打主意了。”
大宗主嘴角泛起微笑,显然很满意韩玄昌对局势了解的透彻,轻声道:“正是如此。我们韩家坐拥一郡,有两万镇抚军,更有不为外人知道的实力,而且与渤州郡一左一右将会稽郡夹在中间,一旦叶吴两家起兵,我韩家若是和他们结盟,左右齐进,那么燕国可就危在旦夕了。”
韩玄昌叹道:“只怕两路兵马会师燕京之时,就是我韩家灭亡之时,那个时候,叶吴两家目的达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们就要联手对付我们了。”
大宗主冷冷笑道:“到了最后,叶吴两家也要内讧起来的。”
书房内一阵沉寂之后,韩玄昌才恭敬道:“大伯,
叶家来信,我们该如何回复!”
“既不可得罪他们,更不可与他们结盟。”大宗主靠在椅子上,微一沉吟,终于笑道:“那我们就做哑巴,不回复就是!”
韩玄昌一怔,微一思索,嘴角也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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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开启航海】
接下来的一个月,生了不少事情。
先是三合街开了快三年的云氏贸易行忽然歇业,店里的东家掌柜伙计忽然全部撤离,按照老百姓私下的说法,是云士岚有一天晚上上床的时候,掀开被褥,现床上放着一颗血淋淋的羊头,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当夜便吩咐手下收拾东西,次日上午便雇了几辆车子,狼狈地离开了东海城。
最重要的事情,乃是新任的郡守来到了东海,这一次并非哪个世家的子弟,而是燕王亲自拟定的人选,叫杨清,看起来是个很和善的中年人,脸上总是带着笑,而且为人处事极为乖巧。
他甚至带来了燕王给予韩家的大批赏赐,更是带来旨意,报出了韩家五个人的名字,都是韩家外围子弟中颇有才干的人才,全都
进京为官。
这五个人,显然是户部尚书亲自拟定的人选。
韩家知道,
这是王族对韩家表达的一种亲善之意,目的也是为了
拉拢韩家和王族的感情,至少要做出样子给其它世家看一看的。
新任郡守杨清显然也是积极地靠拢韩家,或许他才是明白人,知道自己来东海郡的目的不是为了给韩家添乱,只不过是一双眼睛而已。
韩家为新任郡守隆重摆出接风宴,动静甚大,大小官员以及豪富乡绅尽皆到场,表达对朝廷要员的礼遇和尊敬。
杨清也很乖巧地和韩家
合作,到任不过三日,与清吏司韩玄昌议定之后,颁出了
第一道公告,乃是降低渔行税收,清理渔市,勒令渔行控制价格,不得降低渔价,这道命令一出,东海城的渔民一片欢腾。
韩家虽然很满意新任郡守的配合,但却更是小心提防,毕竟会咬人的狗不叫,那前任郡守萧幕瓒嚣张霸道,喜怒尽显于色,倒还好对付,可是这个杨清却每日里眉开眼笑,对韩家的每
一个人都毕恭毕敬,丝毫不怕丢面子,这样
能屈能伸的人,才更可怕。
……
韩漠自然也没有闲着,这一个月来,除了和柳如梦每日里学琴谈书,偶尔在夜间带着柳如梦在后花院子里漫步闲话,两人却也相处的越来越融洽,而柳如梦对于韩漠的博学多才和幽默风趣也颇为钦佩,至少在她眼里,韩漠与纨绔子弟是完全不能划等号的。
除此之外,韩漠更多的时间却是勤练《八部棍法》,这套棍法精妙绝伦,不练到不知道,有时候练到尽兴处,回头一想,却觉很多招式只能以“匪夷所思”来形容,对于那个“轩辕无名”,韩漠更是自内心里的赞叹和钦佩。
关
少河那边也没闲着,三天两头约着韩漠出去饮酒听曲,韩漠知道关少河这是为了增加两人的感情,自然也不会刻意去推辞。
只是两人相处之时,绝口不谈生意之事,双方都明白,既然有些事情已经说清楚了,那么该做的事情就尽力去做,没必要
讨价还价。
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一天一天也就过去了。
……
燕历平光八年五月初八。
镇抚军靠西边的码头,已经在韩玄龄的授意下,五艘海匪船在黄昏时分停泊在码头边,镇抚军倒也没有懈怠,上去检查了一番,这才放心。
五艘船共有两百多名海上人,清一色都是古铜色的皮肤,健康有力,头上都系着黑色的头巾,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兴奋,但是见到岸上铁甲森严的镇抚军,望见不远处海港停泊的几十艘战船,大家又有些紧张。
不少人甚至有些后怕,若这是韩漠设下的计策,镇抚军可就能在瞬间将东海大半的海匪诛灭。
不过看到韩漠笑盈盈地和几位海匪头子在说话,众人这才安心下来。
七路海匪头子,自然是以仙人岛
岛主杜容海和黑胡子为,都围绕在韩漠身边,每一个人都对韩漠毕恭毕敬,他们心中很清楚,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给了他们一碗安生饭。
“岛主身子可好些?”韩漠笑眯眯地看着杜容海,一脸和善。
杜容海感激道:“有劳五公子挂念,已经好了不少,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能痊愈了。”
“那就好,那就好!”韩漠连连点头,温和地道:“此番远渡大海,一路艰辛,还要仰仗诸位不辞辛劳,小五本想随同大伙儿一同去领略异国风情,只是杂事缠身,
离去不得,所以一切就有劳诸位了。”
众人立刻拱手道:“是五公子给大伙儿吃饭的路子走,大伙儿该当谢谢五公子才是。”
有人更道:“五公子,你是大伙儿的恩人,咱海上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打马虎眼,这份恩情,咱大伙儿记在心里,日后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不错不错,五
少爷,你尽管放心,我们虽然不会做生意,但是这海路我们熟,而且弟兄们有的是胆子,不怕和人拼命,你既信任咱们,咱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善善!”
海上人都是热血性子,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图的就是快意恩仇,大家既然觉得韩漠为自己谋了路子,自然都是感激不已。
谁也不因为韩漠年纪轻而有所怠慢,都是充满敬畏。
这个时候,昏暗的天幕下,几十辆
马车正往这边赶,黑压压的一片,关少河率先骑马过来,翻身下马,对着众海匪一拱手,满脸笑容,众海匪虽然不知此是何人,但想必是韩漠的朋友,也都拱手还礼。
“关兄辛苦了。”韩漠微笑道:“真是准时!”
关少河指着那一群马车道:“幸不辱命!”
马车终于聚集在海岸边,韩漠这才叫过不远处的四名账房先生,这都是高薪聘请,要跟着出海的先生。
除了两百多名海匪,这次韩漠还
安排了四名账房先生跟着前去理财,这四人也都具有一定的商业才能,属于做生意算账两不误的人才,其中一个叫寇正的最是
精明,亦是韩漠极为器重的。
另外韩漠为了防止海上
意外,更是将自己四名黑豹成员安插到杜容海的部下,协助他管理好海上贸易。
这四人跟随韩漠十几年,不但手头功夫硬得很,而且做事也都是谨慎小心,对于杜容海自然是有大大的
帮助。
当下韩漠和关少河稍作商议,便各自派出账房先生清点货物,记录成册,更是吩咐杜容海领人
开始往船上搬货。
这批货的品种将近五十种,都是有鲜明特色的中原特产,艺术品,生活品,食物,植物,奢侈品,包容范围极广。
看着几十车货物,韩漠也不得不佩服关少河的能力,这家伙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能收购如此多种类繁杂的货物,他的那条路子还真是让人惊叹。
有点货的,有搬货的,有装货的,海匪们忙的不亦说乎,个个都是面带笑容。
做海匪毕竟不是所有人的愿望,大多数人还是希望过着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不但能过上那种生活,而且还能
化匪为商,大家伙儿自然也是极其高兴的。
最重要的是,海上人不希望受制于燕国,但是对东海王的后代却是敬畏的很,所以有韩漠这样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韩家子弟
统领,大家从心里也是能接受的。
货物太多,而且搬运时都要小心翼翼,搬运的度并不快,到后来,镇抚军的一名都尉一努嘴,几十名镇抚军放下兵器,撸起袖子来帮忙。
于是,蔚为壮观的一幕出现了,本来应该是死敌的兵与匪,竟是和谐地一起搬运货物,而且互相有说有笑。
当兵的和海匪也都是有股子豪爽之气,言谈甚欢,竟有人互相说笑声中,结成了意气相投的好朋友,只让关少河的人膛目结舌,不敢置信。
杜冰月恢复了短装打扮,身材火辣,不少兵士甚至朝她吹口哨,她也不恼,只是嘻嘻笑着,指挥着大家装放货物,倒也忙得不亦说乎。
一边清点货物,一边搬运货物,从入黑时分只忙到深夜时分,海岸边都点起火把来。
当货物全部装船完毕,不少人都累的满头大汗,若是拼力气,这中间很多人都不差,但是搬货要小心翼翼,有力气不敢使,这更是耗费精力的事情。
这时,从军营里运来大量饭食,当兵的和海匪们都是敞开肚子吃了个饱,补充消耗的气力。
……
五艘大船也挂上了韩家的旗帜,在海风中飘扬,蔚为壮观。
韩漠取出通商函交给杜容海,微笑道:“岛主,这个对你们想必会有大帮助,你收好,这一路上就要辛苦你照应着。”
杜容海眼中闪着感激的目光,道:“五公子,谢您的话,老夫已经说了不少遍,就不再说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杜容海这条老命在,必定会将这事儿办好。”
韩漠点了点头,又向旁边的黑胡子一拱手,道:“胡子大叔,你是条汉子,
那日在酒楼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往心里去。说到底,大家伙儿能好好活着就好!”
黑胡子此时对韩漠为人已是大为改观,拱手道:“五公子,啥也别说了,黑胡子这颗
人头,以后就交给你了。”
韩漠呵呵笑道:“我不要你的人头,我要你的……!”指了指黑胡子的胸膛:“心!”
黑胡子一愣,但旋即明白,哈哈笑道:“五公子真心待我,黑胡子敢不托付真心。”忽地呵呵一笑,冲着船头的杜冰月指了指,轻声道:“五公子,冰月的心,可是真的交给你了啊!”
杜容海听到,眼中也泛起淡淡的笑意。
韩漠也是哈哈一笑,走了过去,冲着船头的杜冰月道:“月儿,路上保重,等你回来,我再带你去听曲子。”
杜冰月英姿飒爽,大声道:“还要吃好东西。”
“是的是的!”韩漠哈哈笑道:“咱们吃遍东海城!”
五艘装满货物的海船终于起航,杜容海率着众人在船头向韩漠抱拳辞别,韩漠和关少河也是神情严肃,对着众人抱拳。
“海上多风云!”韩漠高声道:“大家一路保重!”
“五少爷保重!”众人齐声道。
五艘海船缓缓离开码头,开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海上贸易事业,谁也不知道是成是败,但是希望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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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搏虎】
时当六月,虽然尚未进入盛夏,但是比起春日里的暖风和煦,天也开始热了起来。
东海城东
北方六十里外,有一片面积巨大的原始森林,方圆近百里,乃是燕国少有的几处原始森林之一。
因为森林茂密无比,枝叶弥漫,林荫茂盛,即使有
阳光,也很难穿透层层枝叶射进森林之内,林内总是昏暗一片,而且一年四季总是带着凉意,所以人们称它为“黑森林”。
黑森林内野兽甚多,小到蛇虫鼠蚁,大到虎豹熊狼,那都是应有尽有,所以胆子大的人,都喜欢往黑森林狩猎。
不过黑森林里野兽凶猛,时不时地生猎人被野兽
袭击致死的
事件,所以官府后来规定,没有好的装备以及团队,不许猎人进入黑森林,一旦进入黑森林,至少要有三人的团队。
此时黑森林深处,八骑骏马在密密麻麻的林荫中穿梭着,每
一个人都是劲衣劲装,头缠黑巾,腰跨大刀,背负箭盒,手拿劲弓,端的是人如虎马如龙。
其中有几骑更是挂满了猎物,山鸡走兔自不必提,更有两头已是死的透透的狼。
“五
少爷,看来今天又碰不上虎豹了。”一骑高声道:“这些野兽看到五少爷,只怕都吓得躲藏起来,不敢出来。”
这人长得清清秀秀,却是韩漠的亲信
韩青。
最前面的韩漠勒住马,回头笑骂道:“你小子是从哪里学来的马屁,用在我身上,少爷我可不吃这一套。”指着旁边一骑道:“你看看人家
朱小言,多沉稳啊!”
朱小言看了韩漠一眼,淡淡道:“我也正想学拍马屁,可是我学不来。”
这八骑,除了韩漠和朱小言,另外六人是以韩青为的黑豹团队,黑豹共有十人,另外四人是跟着海船去了
南洋诸国。
黑豹是韩漠十几年来精心培养的嫡系死党,每一个都是厉害的角色,功夫硬,反应快,做事利索而谨慎,忠心不二,
当年韩漠为了挑选这十个人,可是花了好一番
心思。
本来
这是韩漠最隐蔽的势力,不为外人知道,不过那次埋伏萧景,朱小言已经知道了黑豹的存在,所以对于朱小言来说,此事也就不再隐秘。
朱小言的马术惊人,韩漠是很为钦佩的,而他和黑豹成员,弱项就是马术,所以这一阵子经常来黑森林,一来是练习箭术,二来是放松心情,三来也是让朱小言领着大伙儿习练马术。
朱小言倒是没拒绝,他对众人仔细
说明了马术的要点,更是亲身示范,几次下来,众人在这密密麻麻的黑森林中穿行,倒也顺畅的很,时间虽短,但是马术却都有明显的提高。
韩漠很喜欢这片丛林,自然,原始,充满刺激的挑战,真正的男人,不会畏惧这里的险恶,只会很兴奋地接受这个挑战。
……
韩漠下了马,众人也都纷纷下马,从马鞍子上解下水袋,聚在韩漠四周先且歇息,有两名黑豹一左一右放哨。
韩漠仰喝了一口水,才笑着向朱小言道:“小朱,如果不是看你有时候盯着府里的
丫鬟看,我还以为你是和尚。你看看你,这不吃肉,也不喝酒,这可不是好习惯,
女人见了,只怕瞧不起。”
朱小言面无表情地道:“五少爷,我叫朱小言,你不愿意喊我名字,可以叫我小言,这小朱听起来有些怪。”
“好的,小朱!”韩漠微笑道。
朱小言翻了个白眼,才道:“和尚就不好色?而且吃喝清淡一些,不但不会伤害人的体能,而且能让人时刻保持最清晰的头脑。”
“说得有
道理。”韩漠呵呵笑着,凑近道:“那你是承认自己看了那些丫鬟?”
朱小言淡淡道:“我又没说我不喜欢女人!”
众人顿时都哈哈笑起来,韩青在旁笑道:“朱大哥,这女人可真是好东西,而且咱们府里的丫鬟,随便拎出一个来,那都是燕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啊。”
黑豹成员大都年纪和韩漠相仿,这中间反是朱小言的年纪最大,而且众人见韩漠对他很是器重,当成自家人,也就都称他为“朱大哥”。
韩漠笑眯眯地看着朱小言,轻声道:“小朱,你看上哪一个了?要不要我帮你们撮合撮合?”
朱小言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这韩漠,忽地摇了摇头,拎起水袋像喝酒一样猛灌了一通,才道:“娶老婆是自己的事情,五少爷好意我心领。”
韩漠竖起大拇指道:“好汉子,不错,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自己来。”
韩青笑呵呵地凑近道:“五少爷,你……嘿嘿……你帮我撮合一个?”
“你?”韩漠嘴角泛起怪笑,淡淡道:“韩青啊,你可别否认,府里的飞花和逐月是不是已经被你害了身子?这事儿要是被我娘知道,嘻嘻,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韩青脸色一惊,道:“五少爷,你……你知道?”
“你肚子几条蛔虫我能不知道?”韩漠撇撇嘴,正色道:“你既然和她们上了床,那就不可辜负人家。到了时候,我和爹娘说一声,将她们两个都配给你,不过我可警告你,两个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你要是再胡来,小心少爷我真的割了你那玩意。”
韩青下意识地捂着裤裆,忙道:“不敢不敢,再不勾搭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韩青更是满脸喜色,能得到两个女人,他心里就像吃了蜜。
众人说着玩笑话,也都不拘束。
韩漠虽然身份
尊贵,但是和这群人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家丝毫不感觉到压力,韩漠对待这批人,就像对待自己的亲
兄弟一般,坦诚,风趣,亲切。
除了朱小言,这是一群在六七岁的时候就走到一起的年轻人,他们亲密无间,没有秘密。
说笑间,忽见朱小言神色一沉,皱起眉头,沉声道:“有动静!”
众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立刻静声细听,隐隐约约中,果然听到南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叫。
“你耳朵灵!”韩漠对着朱小言一笑,忽地沉声道:“上马!”
就像八头矫健的猎豹,快地翻身马背,催马向南驰去。
只片刻功夫,那声音更加清晰,已经有人道:“五少爷,是老虎!”
“不错,是老虎。”韩青也叫道:“这黑森林的老虎凶猛,少爷要小心。”虽然韩漠的兴趣就是要找虎豹一类的猛兽练练手,但是韩青众人却不得不担心韩漠的安危。
虽然韩漠力大如牛,身手不差,而且身边带着那根血铜
阴阳棍,但是直到如今,谁也未曾真正杀过虎豹,不得不存一个小心。
又是一声巨吼传来,韩漠等人坐下的马匹竟是都停下步子,抬蹄长嘶,不敢前进,只有朱小言坐下那匹魏马,依旧气势如虹地往前冲,若非朱小言勒住,只怕转眼间便要冲走。
韩漠看着朱小言座下的魏马,心中顿时感叹起来:“魏马果然是天下无双,竟然不惧猛兽,我日后可得一定要有一匹强悍的魏马才行。”
“下马徒步!”韩漠简短地号施令,“黑豹”俱都下马,腰跨刀,手提弓,上前护在韩漠四周。
除了猛虎吼叫,众人更是听到前方传来惊恐的嘶叫,显然是人的声音。
韩漠一挥手,沉声道:“走!”拿过血铜阴阳棍,率先往南边奔去,只小片刻,就见到前方的林子里,一头吊睛猛虎正与两名猎人撕斗,旁边的地上已经躺着一具尸体,脑袋被咬去半边,惨不忍睹,而那两名猎人身上也已经血迹斑斑,眼见是支撑不了多久,口中直喊救命。
“黑豹”动作敏捷,弯弓搭箭,便要射杀猛虎,韩漠止住道:“猎人与老虎纠缠,一不小心便要射
杀人的,不要轻举妄动。”他自己却拎着血铜阴阳棍,如同猎豹般窜上前去,喝道:“孽畜,爷爷来会你!”几步间就窜到猛虎旁边,提着阴阳棍,卯足了气力,对着猛虎狠狠地砸了下去。
韩青等人正要冲上去协助,朱小言已经淡淡道:“五少爷显然是要用老虎来练手,你们想打扰他的雅兴?”
韩青皱眉,他深知韩漠的脾性,遇难而上是韩漠骨子里的个性,顿时收住脚,吩咐道:“箭搭弦上,少爷一旦有险,立刻射杀老虎。”
猛虎正与两名猎人纠缠,就像猫戏老鼠一般,也亏那两名猎人身强体壮,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就被老虎撕烂。
韩漠一棍子下去,猛虎没有提防,正砸在它的脊背上,韩漠的力气加上阴阳棍的威力,就听“咔嚓”一声,老虎脊背上的骨头似乎断裂。
“呜哔……!”猛虎出震耳欲聋的吼叫,竟然没有趴下去,反是放下两个猎人,抡起虎尾对韩漠
横扫过来。
韩漠知道,老虎的尾巴被称为虎的第三件武器,除了尖牙利爪,尾巴的威胁同样不容小觑,这一尾扫过来,就如同强力的皮鞭,杀伤力十足。
韩青已经叫起来:“少爷小心!”
韩漠不躲反迎,他左手探出,竟是生生抓住了老虎那条又粗又长的大尾巴,顺着虎力,如同打太极一样往下重重一引,那老虎竟是翻身倒地。
韩漠不待老虎翻身,又是一棍子砸下去,眼见便要砸在猛虎的脑袋上,却听韩青等人同时惊呼道:“少爷,后面还有一头!”
他自己也感觉到后面一阵劲风扑来,一股腥味钻进鼻中,不敢怠慢,往左急闪,余光瞥见一道
影子从旁扑过,正是又一头猛虎。
若非韩青等人出声提醒,自己动作敏捷,只怕要被这头畜生扑个正着。
那猛虎扑空,另一头伤虎也爬起来,都对向韩漠,便要朝他扑来。
韩青再也顾不得其它,沉声喝道:“射箭!”就连朱小言也觉得形势险峻,便要拉弓射箭,众人羽箭尚未射出,就听“咻”的一声脆响,一支羽箭从林子另一头闪电般射出,“噗”的一声,正射在一头猛虎的大眼珠子上,那猛虎悲吼一声,翻倒在地。
众人惊讶间,只见从对面窜出一条身影,手提一杆雪白的银枪,身形矫健不下于韩漠,如风般向老虎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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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双雄杀】
来人下身穿褐色长裤,上身穿银色锦衣,腰间系一条藏青色腰带,身法轻盈,几个起落,已经奔到了老虎近处。
不待众人看清来人样容,那眼睛被射的老虎狂吼一声,从地上翻起,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来人,而另一头猛虎也忍着伤痛,极有默契地扑向韩漠,至于那两个猎人,早已经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去。
韩漠见到猛虎扑来,不敢怠慢,手里的铜棍对着猛虎两条探出的前爪横扫过去,那猛虎竟是异常机警,见到铜棍过来,竟是身体一转,避过铜棍,尾巴几乎在同一时间扫向韩漠。
韩漠故技重施,再次探手抓住了老虎的尾巴,感觉虎尾力道惊人,若非自己力气巨大,只怕真要被这宛若强鞭的虎尾扫中。
这一次他却没有放手,而是一手紧握着虎尾,另一只手拎着铜棍,对着猛虎的身躯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边银衣人的身法竟似比韩漠更要快,猛虎扑到之时,他竟身躯后仰,那老虎的身躯从他上面扑过之时,他双手紧握银枪,猛地斜刺,“噗”地一声,锋利的枪尖竟然刺透虎皮,硬是扎进了老虎的肚子里。
那老虎悲嘶声起,就在众人毛骨悚然间,却见那银衣人竟是大喝一声,手里的银枪挑起,竟将一只大老虎活生生給挑了起来。
这下子,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样的人物?枪挑老虎,霸气非凡,与一旁抓着虎尾打老虎的韩漠形成一幅极为让人震惊且赞叹的画面。
韩漠手里的老虎本来凶猛顽抗,但是韩漠几棍子下去,已是被打的奄奄一息,而银衣人更是挑着老虎挥动,就像挥舞旗帜一般,枪尖的老虎吼叫的声音越来越弱,四肢挣扎,内脏被枪尖正在搅得粉碎。
正在此时,就见从林中又窜出一群人来,动作敏捷,大概有将近十人,俱都是青衣青裤,背负长弓,手拿长刀,如同一匹匹敏捷的野狼,见到银衣人枪挑老虎,俱都分散在林中,纷纷叫道:“大人小心!”
这一群人看来都是银衣人的部下。
他们见到一旁拎尾打虎的韩漠,也都吃了一惊,见到
韩青等人,更是生出警觉之心,都握紧了长刀。
韩青低声道:“敌友不明,大家戒备!”
黑豹俱都弯弓搭箭,直待对方人手稍有异动,便出手射杀。
对于威胁到自己安全的敌人,黑豹是从来不手软,他们深深记住韩漠曾经说过的话:“如果与敌交战,目的只有一个,杀死对方,保全自己,不顾及任何
手段!”
……
两头猛虎落在韩漠和银衣人的手里,反而像两只猫,在双方部下的震惊与钦佩下,两人各自将手中的老虎折腾的奄奄一息,瘫软在地,只有出的气。
一时间,双方部下都欢呼起来,这边道:“
少爷,你现在可是夙愿得偿,真正打死了一头老虎,果然是神威凛凛,让人钦佩,了不起了不起!”
那边立刻道:“大人,区区一头老虎,果然在您手下走不了三个回合,我等真是大开眼界。”
这边马上道:“少爷,你要不是想戏弄老虎,一个回合就能弄死他,看来少爷只是想戏弄老虎,并非真的想打死老虎哦!”
“大人,上次你杀死那头大黑熊,也是这般潇洒自若。”那边立刻道。
韩漠坐在死虎身上,望着站在另一头虎尸边的银衣人,
那人也正望着韩漠,双方眼中都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这个时候,韩漠才真正清晰地看到这个人的样容。
此人看起来二十二三岁,比自己要大上四五岁样子,身材修长,匀称而协调,长相丰神如玉,极为俊秀,眼若璨星,一对剑眉颇有杀气,肤色却极为白皙,那是一种很不正常的苍白,看起来没有血色,他的额前飘着两缕丝,看起来俊秀中带着野性,儒雅中带着狂放。
他的嘴型很好看,嘴角微微上翘,
第一眼看去,似乎是在对你微笑,但是仔细看,就会现这种笑有一些妖异,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笑还是其他意思。
这绝对是一个很怪的人。
如同韩漠一样,只看这两个人的外形,都是俊秀的公子模样,清秀而儒雅,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身体里竟然蕴含着那么强大的力量,更不会想到他们的胆子都是那样的大。
这两个人竟似乎颇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韩漠心中其实也很是震惊,他如牛般的力气,乃是十几年修炼《长生经》的结果,但是锦衣人的力量显然不在自己之下,那是从何而来?而且对方对付老虎的时候,动作潇洒飘逸,举重若轻,韩漠瞥过一眼,当时心中就知道,真要论起来,此人的功夫绝对在自己之上。
这是什么人?竟会出现在
东海郡的黑森林中?
那些人称呼他为“大人”,难不成还是一位官员?只是这样年轻的官员,也不知身居何位,他那些部下看起来个个都是身手不凡,这官职显然也不会低。
难不成这也是一名世家子弟?会是哪个家族的?
……
银衣人抬手提抢,旁边立刻有一名部下飞奔上前,结果银枪,那部下虽然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但是接枪的时候,大家明显看到他有几分吃力,俱都明白,这杆银枪的份量着实不轻,方才这银衣人提在手里文弱泰山,举重若轻,如此看来,银衣人的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恐怖。
部下抱着银枪走到一旁,立刻有人拿着长长的皮轴子卷在银枪外面,将银枪掩盖起来。
银衣人接过另一名部下送上来的丝巾,很优雅地擦着手,对着韩漠微微一笑,道:“我不问你是谁,你也不用问我是谁,我带了酒,地上有虎肉,你我都还有不少野味,不如就在此地篝火烤肉,饮上几口?”
他的声音竟然非常好听,很温柔,很有磁性,而且非常浑厚。
这种柔和的声音,几乎能让人忘记他刚刚杀过一头猛虎。
“我们没有带酒。”韩漠笑眯眯地道:“但是我们的猎物足够,所以你若真想让大家饮上几口,可要备足酒!”
银衣人微笑道:“你放心,我很好客,会备上足够的美酒。”
“你错了。”韩漠摆手笑道:“在这里,你不是主人,我们才是。”他站起身来,向韩青等人道:“拿出猎物,款待
客人!”
韩青答应一声,和黑豹们都收起弓箭,回头去取猎物。
银衣人一招手,便有两名青衣人各拿出一只小木凳来,摆在旁边的空地处。
“坐着说话!”银衣人做了一个手势,请韩漠坐下。
韩漠也不客气,将铜棍丢给旁边的
朱小言收起来,径自在小木凳上坐下,才向对面坐着的银衣人道:“你的枪法厉害,我很佩服你。”
“你的棍法也深得棍术精髓,我也很钦佩。”银衣人坐姿非常优雅,显示他身份的高贵和深厚的修养底蕴。
韩漠眨了眨眼睛,忽然问道:“我能不能知道你今年多大?”
“春天过后,已经走过了二十二个年头!”银衣人没有隐瞒,问道:“为何要知道我的年纪?”
韩漠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银衣人“哦”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明白。
韩漠凝视锦衣人解释道:“你的功夫比我高,所以我刚才有些沮丧,你知道,艺不如人的感受总是让人不痛快的。不过你大我四岁,我想四年的努力,应该会让我能成为你的对手。”
银衣人这才明白,不由淡淡一笑,依旧是以那一种很柔和的声音道:“可是四年后,我又比你多四年的经验!”
“已经没有关系。”韩漠笑眯眯地道:“你的枪法到了这个地步,再往前进,已经不是四年就可以提升的,所以四年后,我应该可以和你打上一场。”
“原来是个喜欢打架的人。”锦衣人淡淡一笑,他神色虽然平静,但是韩漠从他的眼睛里敏锐地觉到一丝黯然,他只是淡淡地道:“四年后吗?但愿有机会。”
韩漠当然也注意到了银衣人皮肤那种病态的苍白,但却没有问,只是道:“你运气不错,这黑森林里猛兽虽多,但是这种老虎却不多,你能碰到,运气实在不差。”
“其他地方运气差一些,这个地方总要补回来。”锦衣人微笑道:“不过我们这是第三次进来转悠,为的就是能够屠熊弑虎,取件熊皮或者虎皮回去。”
“原来是为了皮毛。”韩漠托着下巴道:“其实你用不着犯险进黑森林,市面上是可以买到熊皮虎皮的。你风尘仆仆来到黑森林,如果只为皮毛,倒是大可不必。”
锦衣人摇头道:“你错了。市面上自然是可以买到熊皮虎皮,不过买来的东西,总是不会让人去珍惜。宝贵的东西,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去获得,才能称为宝贵,也才会值得珍惜。更何况,我要皮毛,是要送人,那自然更要亲力而为。”
韩漠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道:“是送给相好的?”
锦衣人一愣,英俊的脸上似乎有些疑惑,但是瞬间就明白韩漠的意思,也不恼,只是淡淡地道:“相好的?原来你是这样称呼自己喜欢的人。”
韩漠哈哈笑道:“
女人嘛,怎样称呼都行,只要男
人心里真正的爱她,她们并不是十分在意称呼的。”
锦衣人那几近完美的一对剑眉微微皱起,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抬头笑道:“你说得对,只要心里爱着她,也就不必拘泥于称呼了。”
韩漠心中暗道:“果然是送给老相好,这小子还真是有骨气,为个女人钻进黑森林冒险。唔,不过这家伙功夫好,
所谓艺高人胆大,也没什么好怕的。”
虽然不知锦衣人真正的底细,但是从他刚才杀虎的手段来看,韩漠已经确定此人的功夫胜过自己不少。
此时二人的部下已经分头行动,有人架篝火,有人扒皮割肉,有人负责烧烤,双方都是训练有素的部下,虽然口上不沟通,但是却也能通过神色配合起来。
这帮人做事的效率,那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没过多久,便有大批的烤肉出炉,锦衣人的部下拿出酒袋子来,人手一袋,更有人给韩漠和锦衣人奉上烤肉,众人都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倒是朱小言
一个人走到远处的树下,并不参与,从怀里掏出一个
馒头,削馒头片吃。
朱小言的行动,让锦衣人很是诧异,但是他自知
这天下间古怪的人多的是,也不多问。
正在众人饮酒吃肉之间,忽听“咻”的一声,从林子南边传来古怪的声音,锦衣人立刻皱起眉头,而他的几名部下纷纷丢下酒肉,拔出佩刀,有人已经沉声道:“有
刺客,
保护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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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林中飘血】
这一瞬间,银衣人的部下充分地表现出了他们机警而迅的反应,三人成扇形往南边冲过去,而剩下的六人则呈扇形护在锦衣人的四周,每一个人都紧握佩刀,严阵以待。
锦衣人叹了口气,向韩漠道:“我总是不想惹麻烦,但是麻烦却总是找上我。我现在有点小麻烦,所以不能陪你喝酒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再喝。”
“好!”韩漠站起身,笑盈盈地道:“你去解决麻烦,我不打扰你们。”他竟然没有提出
帮助锦衣人对付
刺客。
如果是一般人,大家在一起饮酒吃肉,有一方遇到了麻烦,即使只是应付面子,也会装模作样问一声用不用帮助,义气重的人,那更是会拔刀相助。
可是韩漠却像没事人一般,只是笑眯眯地向锦衣人拱了拱手,然后向着自己的部下道:“我们走!”
锦衣人的部下顿时都露出怪异之色,有鄙视,有不屑,甚至有愤怒,而锦衣人神色平静,拱手道:“好走!”
正在此时,却听南边传来一声惨叫,又听那惨叫声垂死叫道:“大……大人……小心……!”很快那边就传来兵器交击的声音,显然是往南去的三名青衣人与敌人交上了手。
“树木为掩护,大家散开,先以弓箭射杀,再取佩刀肉搏。”锦衣人平静地道,声音没有一丝慌乱,布置的清晰明了,就好像只是在训练中一样。
他接过银枪,除了一名青衣人跟在他身边外,其它几人都是分散开来,以大树为掩护,收刀取弓,严阵以待。
韩漠也拿起铜棍,轻声道:“咱们走!”
韩青问道:“
少爷,咱们……咱们不帮他们?”
“是大麻烦。”韩漠淡淡道:“说不定要死人的,你们想掺和进去?”
众人都是明白人,韩漠没有搅进对方的
恩怨,看似有些
无情,但是大家明白,他
这是为了
保护自己这边的人。
与银衣人的一面之缘,还不足以让韩漠冲到到拿自己最珍贵的黑豹去充义气,去拼命。
“咻咻”!
箭矢声起,从南边射出一片箭雨,只看那几十支羽箭,就知道敌人的数目不少,锦衣人和几名手下如同岩石般一动不动,掩藏在树干之后。
“麻烦来了!”韩漠沉声道:“走!”率先便要领着众人往北边走,刚走出两步,就听“咻咻”之声再次响起,这次却不是从南边射来,而是从北面射来。
“散开!”韩漠沉喝一声,一把推开身边的一名黑豹,自己身体也在瞬间躲到旁边的大树后,但见羽箭如同蚂蝗般划过。
朱小言和黑豹们也都不是普通人,自身素养极高,箭矢声响起,大伙儿都窜到大树之后,散开掩藏起来,同一时间也都拉弓搭箭,做好迎战准备。
韩漠和锦衣人都背靠大树,面对面看着。
“看来你走不了了!”锦衣人微笑道:“我是不是该向你道歉,是我们连累你们!”
韩漠皱眉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确定这些人是来找你麻烦?你肯定他们不是找我们的?”他还真有些疑惑,敌人是从两面夹攻,精心准备,而且两边加起来,只从箭矢的数量来看,竟不下于四五十人,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之前进林子时,怎么一点影儿也没有瞧见。
“九成是因为我。”锦衣人道:“也有可能一成是为了你!”
韩漠叹道:“这样说来,还真
是你连累了我们!”
一旁的韩青献策道:“少爷,既然你不想掺和此事,要不咱们竖白旗投降?”
朱小言立刻冷冷地道:“投降?哼,你以为降了就不杀你?”
韩漠也是瞪了韩青一眼,低声骂道:“咱们可以不管闲事,但投降这事儿少爷还是干不出来,日后传扬出去,少爷我如何做人啊?你这小子尽出馊主意。还是小朱说得对,你以为投降就不杀你吗?”
韩青头上冒出冷汗,倒不是害怕那些敌人,只是自己的“良策”被如此否定,颇有些
尴尬。
……
两边的敌人借着蚂蝗般的箭矢向前齐齐推进,林中只听到弓箭声“咻咻”作响,凌厉的箭矢压着众人,一时竟是不能探头去看。
眼见敌方渐近,都是黑衣蒙面的汉子,稀稀落落地散落在林子里推进过来,锦衣人终于一挥手,便见他几名属下立时都弯弓搭箭,反射回去。
这些人的箭术还真是娴熟,臂力强悍,准头奇佳,度迅捷,经验老道,知道的人一看,就明白这些人是正宗从军营出来的战士,而且是最精锐的战士。
羽箭连,敌人那边顿时响起一阵惨叫声,射来的箭矢顿时弱了不少。
韩漠这边也
开始对敌人射回羽箭,不过相比起银衣人那几名部下,黑豹们的箭术显然差了许多。
黑豹最擅长的是格斗术,精于跟踪潜匿之道,说准确一定,都是间谍式的人才,十几年来,格斗术都已是习练的炉火纯青,单人格斗,对付三四个大汉那是毫无问题。
虽然也曾偶尔练习射箭,毕竟不是主项,就连韩漠在内,箭法也都不是如何高明。
虽然靠着强悍的力气,黑豹们射出的箭矢也犀利的很,但是真正射中敌方的却不多,反倒是朱小言,此时让韩漠大是惊叹。
朱小言取箭射箭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动作娴熟,甚至比银衣人的部下犹有过之,而且他的箭法无论度,力道和准星,都可堪称一流。
连续射出三箭,便射翻三名蒙面人,每一箭都是直穿透敌人的咽喉,当真是威猛凛凛。
韩漠看在眼里,张了张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以前只以为这小子马术精湛,是个人物,今番
一见,才知道朱小言的箭术却也是如此厉害,毫不夸张地说,如果
箭手也有等级之分的话,朱小言的箭术几乎接近宗师的境界。
他射箭时气定神闲,眼若寒星,下手毫不留情,而且拉弓射箭的姿势也是极尽完美。
韩漠惊讶之时,更是对朱小言的来历大大的
好奇。
朱小言马术好,箭术高,为人冷静,在这个时代,无论投奔到哪个达官贵人的门下,必定是锦衣玉食醇酒美人享用不尽,而且多半会得到一官半职。
可是他却甘心在
东海城的街头卖艺,更是愿意屈身在自己的部下做一个马夫,他究竟是什么打算?
而且一直以来,朱小言不进荤腥,像和尚一样吃素,虽然为人冷酷,但对自己也算是俯听命,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这样一个人,从何而来,做一马夫图的又是什么?
他正在疑惑间,就听兵器交击声响起,却是银衣人那边已经和敌人交上了手,将近二十多个身手矫健的敌人如同野狼一样与银衣人的部下战作一团。
银衣人手持银枪,站在旁边,只是冷冷地看着,一时并没有出手。
这边的敌人也已经借着树干的掩护,分散地摸到了近处,弃弓拿刀,围了上来,而朱小言依旧是一箭一命,只是片刻间,已经有五人死在他的羽箭之下。
“大家小心!”韩漠低沉着声音吼道:“小朱射箭,大伙儿动刀子!”
朱小言既然箭术精湛,自然是让他拖在后面以箭矢
杀人,而黑豹们近身格斗强悍,箭术太弱,自是弃弓拿刀与对方近身格斗。
韩青为的黑豹二话不说,丢下弓箭,拔出刀子,就像六头嗜血的豹子,迅而凶猛地扑向敌人,朱小言弯腰拿起两只被丢在地上的箭盒,迅地退到后面的另一棵大树后,射箭为韩青等人作掩护,他似乎以前干个这种事儿,熟练的就像是吃饭一样,镇定无比。
来袭的黑衣人显然也不是弱角色,他们进退有序,配合默契,韩青等人冲出去之时,他们立刻三人一组的聚拢起来对付一个,刀子雪亮而锋利,刀法也是不弱,顿时间双方
混战作一团。
银衣人的部下虽然威猛,但是敌人甚多,只片刻间功夫,就有一名护卫被砍去半边脑袋,更有一人被砍中小腹,倒在地上,已是受了重伤。
银衣人终是出手,他的银枪如同一条白色的银龙,步伐轻盈,迎着一人一枪刺去,
那人挥刀便砍,只是刀锋还没有碰到银枪杆,便被冰凉的枪尖刺穿了咽喉。
那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银衣人长枪一挑,他的尸体便想落叶般飞了出去,而银衣人长枪在霍霍刀光中,又是刺穿了一人的胸膛。
一直护在银衣人身边的青衣护卫紧跟在银衣人身后,似乎是想护住银衣人的后面,以防冷箭射来,倒是没有与敌人交上手。
韩青等人不愧是经过十几年训练的特种兵,与敌人对战中虽然没有占到绝对的上风,但是在一众敌人的围攻下也丝毫不落于下风。
韩漠还未出手,倒是有一个不怕死的蒙面人从旁窜出来,手里的大刀横挥,拦腰向韩漠砍来,那是要将韩漠砍成两截子。
铜棍反扣,先是抵住了对方砍过来的一刀,就听“呛”的一声,铜棍和大刀交击在一起,溅起一阵火星,那蒙面人只感到虎口就像要被撕裂一样,说不出的疼痛,还没多想,韩漠的铜棍已经反手一戳,正中蒙面人的胸口,那蒙面人“噗”的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人已经飞了出去。
韩漠再不犹豫,握紧铜棍,如同猛虎一般,冲进战团。
一时间林内喝声阵阵,惨叫连连,竟是杀的血肉横飞,空中飘着殷红的血花,
诡异而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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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多了一条命】
血花烂漫,本来充满着清鲜气息的黑森林,顿时被血腥味弥漫。
敌人显然没有想到会出现韩漠这样一群战斗力强悍的高手,他们得到的
消息,银衣人身边不过十人之众,他们聚集了将近五十人的力量化整为零来到黑森林偷袭,本以为十拿九稳,但是此刻非但没有给锦衣人造成半点伤害,而且己方在片刻间几乎就折损了一半的人手,这实在是大出意料。
韩漠根本不需要施展《八部棍法》,只凭平常的棍术和自己那强悍的牛力,连续干倒三个人,而
朱小言箭不虚,这一阵子又是三条人命报销在他的手里。
看着
韩青等人虽然浑身鲜血淋漓,但却已经处于上风,斗志旺盛,韩漠两个步子便脱离了战团,
这是很好的锻炼机会,让韩青等人熏陶出更浓郁的血腥味,对日后会更有好处。
他抬头望向那边,只见那边的敌人也已经被打的七零八乱,银衣人就像混迹于羊群的神龙,所过之处,鲜血喷出,惨叫连连,身边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
只是银衣人的六名部下,除了他身后的那一人外,已是死了三人,只余两人兀自在与已经为数不多的敌人拼杀。
今日若不是有韩漠等人在场,替银衣人分担了一半的
刺客,银衣人功夫再高,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
就在
血战之中,韩漠忽听“咻”的一声响起,这声音竟似与之前现敌情的那种响声极为相似,不是单纯的箭矢声,而是箭矢中带着空竹的声音。
这个时代没有火药,自然也就没有信号弹的存在,所以信号的传播,都是在羽箭上绑着空竹,射向空中之时,空竹出奇怪的声音,便能辨识信号。
只是这个时候双方血战正酣,敌人再次信号,所为何故?难道还有不少埋伏?
想到这里,韩漠皱起眉头,握紧了血铜棍,他疑惑地四周看了看,猛地看到一个让他极为震惊的情景。
紧跟在银衣人后面的那名青衣护卫,听到空竹信号,竟是缓缓抬起大刀,对准了身前的锦衣人,看那样子,竟似要从后面偷袭自己的上司。
韩漠心中一紧,他是最厌恶这类背叛主子的小人,眼见银衣人并无察觉,那青衣护卫大刀便要劈下,韩漠大声喝道:“看这里!”
他这一声气息浑厚,中气十足,就像虎吼,那青衣护卫竟是被这
突然出的声音惊了一惊,而就在这个时候,韩漠就像投掷标枪一样,手里的血铜棍豁然出手,虎虎生风,直向不远处的青衣人击了过去。
那青衣人虽然被韩漠的吼叫惊了一下,但只是微微一滞,手里的锋利大刀还是毫不留情对着银衣人砍了下去。
就在刀锋便要砍伤银衣人脑袋的一霎那,就听“噗”的一声,血铜棍狠狠戳在青衣护卫的脊背上,又听“咔嚓”一声响从青衣护卫的背脊里出来,很显然,这小子的脊椎骨被血铜棍戳断。
“啊!”青衣护卫忍不住惨叫一声,脊椎断裂,身体往后折倒,手里的大刀顿时也就砍不下去。
银衣人听到身后的叫声,豁然回身,看见后面的情景,那青衣护卫的双手举着大刀往后倒,他立刻明白了什么,眼中先是一惊,但随即恢复平静,望向韩漠。
韩漠耸了耸肩,
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欠你一条命!”银衣人淡淡道,反手一刺,将一名扑上来的蒙面人刺死。
那青衣护卫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脸上肌肉因为痛苦而扭曲,眸子里满是惊恐的
光芒。
银衣人在他身边蹲下身子,淡淡道:“你不贪财,收买你的人,想必是给了你
女人。你跟了我两年,做事小心,我正准备提拔你,想不到你却让我失望!”
青衣护卫眼中的惊恐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之色,喉头上下起伏,终于道:“大……大人……杀我……杀我……!”
银衣人冷漠地看着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再不理会,只是看着满地的尸体,一脸的落寞。
青衣护卫神情痛苦,他探出手,抓起大刀,反手将刀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哽咽道:“大人……我……对不住你……!”用力一拉,咽喉被割断,鲜血喷出,身体抽搐两下,便即死去。
……
银衣人听着青衣护卫咽气,并没有回头,眼中却泛起浓郁的杀机,他再次提枪,冲进战团,龙威大,枪若银龙,所向披靡,这边仅剩的六七人,在他和剩下的两名护卫的杀手中,最终一个不剩,地上堆满尸体,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似乎暂时泄了心头的杀机,银衣人拄枪地面,看着几名部下的尸体,他的神色冰冷无比。
“原来钱太元是内奸。”一名青衣护卫满面怒容:“大人平日里对他恩义有加,他却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大人此番出来,没有透漏半点风声,神不知鬼不觉,我正奇怪这些刺客是如何得知大人的下落,想不到却是钱太元
出卖了大人!”
另一名护卫沉声道:“钱太元不贪财,但好色,想必是被美色所收买。”他望向对面,那边的敌人也已经所剩无几,正边斗边退,显然是知道大事不妙,要撤离了,于是握紧大刀,沉声道:“大人,我去抓活口!”
银衣人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是谁动手,我心里已经知道,这些人蛇蝎之心,都杀了吧!”
“是,大人!”两名青衣护卫一躬身,拎起大刀往那边冲过去,合同黑豹追击剩下的不到五六名蒙面人。
韩漠过来提起血铜棍,银衣人已经转过身来,凝视着韩漠,平静地道:“我欠你一条命,希望有机会还给你!”
韩漠摆摆手道:“千万不要。你这人看来麻烦不少,跟你有瓜葛只怕会有更多麻烦,今天这事儿就这样,以后我们还是少些瓜葛的好。”
银衣人嘴角上翘,泛起那种看起来很温柔的笑容,但他的声音却很平和:“你或许不知道,我这条命,也许能帮你解决更大的麻烦!”
“我一向都喜欢自己解决自己的麻烦。”韩漠笑呵呵地道:“你也不用老记着这件事,
杀人……总不是什么好事情!”
银衣人凝视着韩漠,沉吟片刻,才道:“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你也是!”韩漠哈哈一笑。
“那里还有酒,杀完人,喝酒可以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韩漠摇头道:“我杀人不紧张。”顿了顿,才道:“不过喝酒我却很喜欢。”
两人走到熄灭的篝火边,酒袋子扔满一地,二人各自拿起一袋子酒来,银衣人向不远处的朱小言喊道:“兄台,不妨一起来喝酒!”
朱小言已经放下弓箭,靠坐在树干下,眼也不抬,只是淡淡道:“我不喝酒!”
银衣人皱起眉头。
“他不喝酒,不吃肉!”韩漠笑眯眯地道:“甚至都不碰女人的。”
朱小言瞥了韩漠一眼,闭上眼睛,靠着树干歇息。
“不过这位兄台的箭术实在令人钦佩。”银衣人声音柔和:“若非这位兄台年纪尚轻,我都差点以为是魏国名将杜无风出现在此!”
朱小言听到“杜无风”三字,眼角挑动,两只拳头紧紧一握,但很快便松开。
“杜无风箭术厉害?”韩漠问道。
银衣人道:“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不过我听说,那杜无风有黑木弓,箭术惊人,三百步之外,能射中树叶,端的是出神入化,只恨未得
一见。”
“名将就是名将。”韩漠眼中也泛起钦佩之色:“能位列十方名将之中,总是有些
手段的。”顿了顿,道:“听说我们燕国也有一位名将,也不知是否厉害?”
银衣人眼中划过怪异神色,看了韩漠一样,轻声道:“阁下是说东方之虎萧怀玉萧大将军吧?”
“原来叫做萧怀玉!”韩漠呵呵一笑道:“这东方之虎的名号倒也响亮。”
银衣人脸上忽地泛起钦佩之色,道:“萧大将军年纪轻轻,但为人却谦和有礼,性情温和恬静,畅晓军法,虽然号称东方之虎,但是那仅仅是他其中一个名号而已。”
“他还有许多名号?”
“是。”银衣人点点头:“他有一个称号叫做‘枪神’,枪法之奇,难以捉摸,不过他很少用枪,而是用琵琶剑,剑法亦是冠绝群雄。还有一个称号才是真正符合他的身份,称作‘
军神’,据说他是佛门四大天王中的多罗叱天王化身,人品高贵,举世无双!”
韩漠皱起眉头,这锦衣人显然是对萧怀玉大加推崇,而且钦佩万分,难不成这小子竟是萧家的人?
萧家远在
燕京,这小子怎么会跑到
东海郡来,除了狩猎,莫非还有其它的
心思?
念及至此,提防起来,呵呵一笑道:“燕国名将,自然是非同凡响的。”
这个时候,韩青已经带着众人回来,每个人都是血迹斑斑,脸上也布满了鲜血,更有两名黑豹受了伤,韩漠立刻吩咐给两名黑豹处理伤势。
他们出门时,是带了伤药,此时刚好可以用上。
银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子交给部下,韩漠疑惑间,只见青衣护卫打开瓶子,往每一具尸体的伤处上都倒了一点点小粉末。
不过片刻间,那些尸体竟然慢慢融化,就连衣裳也融化的无影无踪,当真是令人惊骇。
“这是化尸粉。”锦衣人见韩漠吃惊的样子,解释道:“只需一点倒在伤口处,便能融化尸体,你应该明白,有些时候,有些人的尸体都用不着留下来的。”
韩漠其实对于尸体是怀有敬畏之心的,无论人性好坏,一旦身死,就只是一个生命的消失,尸体是父母赐予的神圣之物,不应该对任何人的尸体进行毁坏。
不过迫不得已之下,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权且从事,毕竟几十具尸体堆在黑森林,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那可是不得了的大案子。
自己当初不也在海上以尸体做过
诱饵吗?
林中四处散落五六十具尸体,一瓶小小的化尸粉,竟是将这些尸体融化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血水。
韩漠起身抱了抱拳,道:“事情既然过去,我想我们也该走了,希望以后咱们不要见面。”回头道:“走了!”
韩青等人立刻起身准备离开。
“记着我欠你的命!”锦衣人淡淡道:“如果有机会,我会还给你!”
“我说过,不要再有瓜葛的好!”韩漠头也不回,摆了摆手。
锦衣人望着韩漠等人离开,喃喃道:“有时候,你不想有瓜葛也不成的!”
第一百章 【白杨林外的马车】
黑森林外不到十里处,有一处小型的白杨林,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望穿头,一阵
风起,白杨树轻轻摆动,宛若舞姿。
白杨林边上,停着一辆
马车,并不华丽,很普通的马车,如果是在官道上,绝对不会显眼,但是停在这荒芜人迹的白杨林边,却颇有些
诡异。
马车车辕处,坐着一位身形粗壮的大汉,短衣黑裤,敞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不过三十岁上下年纪,胸膛上更是毛茸茸的一片,显示着他的强悍。不过这样一个强悍的大汉,似乎只是一个赶车的马夫而已,他的脸上也是面无表情。
白杨林在微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而马车停在白杨林边一个多时辰,竟是动也没有动一下,车夫不动,就连那头拉车的骏马,似乎也成了化石,寂然无声。
远处,一道黑影像流星一样直奔过来,度之快,犹若闪电。
黑影背负月型弯刀,奔到离马车尚有四五步之处,单膝跪下,他一身黑衣黑裤,头上蒙面,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沉声回道:“任务失败!”
车夫皱起眉头。
车帘掀起,
一个人快步出来,然后像燕子般跳落到地上。
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锦衣,身形不高,看起来偏瘦,不过她的面孔长得很清秀,皮肤水嫩,睫毛也很长,只看他的脸,似乎是一个
女人,但是他的打扮却偏偏很男性化。
“怎么会失败?”蓝衣人声音很脆,很娇,那一双柳叶眉紧蹙在一起,似乎想不到任务失败的理由。
黑影镇定地道:“一切都是按计划行事,不过情况却有变,他们忽然多出八个人,
手段了得,所以失败!”
蓝衣人哼了一声,道:“就算多出八个人,五十个打二十个,还不能取他性命吗?”
“不能!”黑影平静地道:“计划中的五十人,只足以对付苏雨亭,多出八个人,而且不是普通的八个人,那就对付不了。”
蓝衣人还要再说什么,车厢内忽地传出又一个声音道:“知不知道那八个人的来历?”
这个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感情,冰冷彻骨,甚至带着一丝傲气,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声音如同清澈的湖水般,清晰而淡定,很是动听。
“暂时不知。”黑影回道。
车帘再次被掀开,一张清冷秀气的脸庞先探了出来,蛾眉螓,皓齿朱唇,韶颜稚齿,肤若凝脂般光滑而细腻,当真是绝色容颜。
只是这张脸未免太冷,冷漠而高雅,让人不敢直视,他那一双清澈如水却又冷漠如冰的眼睛
光芒逼人。
这人一身白色的锦衣,也是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蓝衣人急忙上前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来。
虽然穿着锦衣,但依旧无法掩饰他苗条的身形,肩若刀削,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全身上下透着一股高贵圣洁的气息,让人不敢逼视。
“会不会是韩家的人?”白衣人轻声问道。
黑影立刻回道:“有五成可能,但不可确定。”
“我们的人,是不是没有一个活着?”白衣人又问。
“是!”黑影回道:“除了我负责监视,四十九个人,全都被诛杀在黑森林中。”
一旁的蓝衣人奇道:“小姐,他们为何不留活口?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是我们派人去杀苏雨亭?”
他竟然叫白衣人为“小姐”,毫无疑问,这名白衣人乃是女扮男装而已,只是这样的装束,实在难以掩饰她如玉般的女人形迹。
后世有
一句话说:“女人是水做的”,如果这句话成立,那么这个女人一定是以天上最清澈的圣水所做,娇嫩无比,每一寸肌肤似乎都能挤出水来。
“既然把人全都杀了,自然是猜出来了。”白衣小姐平静地道:“苏雨亭是聪明人,这样一次绝好的机会没能杀死他,以后就难以找到这样好的机会了。既然失败,那么不用留活口,他也会知道是谁干的,而且他也知道,即使抓了活口,那些人不足以成为证据的。”
虽然事情失败,但是她白玉无瑕清冷秀气的脸庞却没有一丝失望之意,就连声音也如平静的湖水般,没有半丝起伏,当真是好涵养。
蓝衣人柳眉蹙起:“小姐,他既然没有证据,也就扯不到我们的头上。”
“苏雨亭心机深沉,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人。”白衣小姐缓缓道:“他不留那些无用的活口,不过是为了找到有用的活口!”
“有用的活口?”蓝衣人有些不解。
白衣小姐幽幽道:“就是我们了!”
她这话一出口,蓝衣人,黑影和车夫都是微微色变,这几个人都是深知那苏雨亭的厉害,真要是被
那人追上,即使四人联手,也未必是苏雨亭的对手。
“他……他知道我们在这里?”蓝衣人声音微微颤。
白衣小姐淡淡道:“你们莫忘记,苏雨亭进武甲营之前,可是在东
花厅干过四年,经过东花厅训练的人,跟踪手段不容小觑。”
提到“东花厅”,几人都皱起眉头来。
“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蓝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衣小姐抬头望着天,只见本来还
阳光明媚的天幕,此时却被一团乌云遮挡住太阳,颇有些阴霾。
“追风,秦山!”白衣小姐朱唇轻启:“你们赶着马车,往北去,不要停,三十里后,放空车,让马儿自己去跑,你们折返回头,去洛宗县的那家客栈与我和小君会合。”
黑影和车夫对视一眼,道:“小姐,可
是你身边无人护卫,那……!”
白衣小姐轻摇螓,波澜不惊地道:“不在一起,我们会更安全,快些去吧!”
追风和秦山再不多说,黑影追风钻进车厢内,秦山一挥马鞭,骏马扬踢,飞一般往北边而去,只留下深深的车辙子印迹。
白衣小姐望着远处的马车,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但愿能活着见到你们。”
蓝衣人小君奇道:“小姐,你是说,他们有危险?那……那苏雨亭能追上他们吗?”
“追风暗探之术算是上等,在燕国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若是一般人,绝对不会现追风的存在。”白衣小姐轻声道:“可是追风这次碰到的是苏雨亭,最要命的是,他和苏雨亭一样,都是出自东花厅。”
“这又有什么关系?”小君眨了眨眼睛,很是疑惑。
“苏雨亭对于东花厅的跟踪暗探之术,了若指掌,别人察觉不到追风的存在,苏雨亭却必定已经现了追风。”白衣小姐轻叹道。
小君更是奇怪道:“苏雨亭既然现追风在一旁监视,为何没有下手抓住追风?”
白衣小姐身处柔若无骨的柔荑,点了点小君的额头,终于露出淡淡的笑容,美若天仙:“你这傻丫头,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懂得放长线钓大鱼这句话的意思?”
小君想了想,终于明白:“啊,我知道了。苏雨亭知道追风的存在,故意不动手,就是想看看追风往哪里去,然后跟着过来。”忽地惊道:“小姐,那我们可要快些离开,否则那苏雨亭很快就要过来了。”
白衣小姐镇定地道:“没那么快,苏雨亭跟的太近,也怕被追风现,追风反追踪也是一把好手。”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向北延伸的车辙子印迹,轻声道:“不过咱们可要错过这场东花厅高手较量的好戏了。”
“苏雨亭追上追风和秦山,会杀了他们?”小君问道。
白衣小姐微一沉吟,才缓缓道:“也许吧。苏雨亭想抓住的人是我,如果追上去现是追风和秦山,他中了计,以他的性格,十有**要击杀二人了。追风和秦山落在他手中,依然成不了证据!”
“小姐,我们该往哪边走?”
“先往东边去。”白衣小姐轻轻道。
……
……
韩漠领着部下骑马出了黑森林,就见到天上阴云密布,甚至隐隐泛着轻雷声,这老天似乎要降下雨来。
黑森林外有一处小池塘,韩漠等人也很熟悉,赶到池塘边,各人下马洗刷,脱去专门狩猎的劲衣劲装,换上了平常的服饰,将带着血迹的狩猎装点起一把
火烧成了灰烬,而后将痕迹都扔进了池塘里。
也幸亏他们狩猎时都有一个习惯,带着两套衣裳,虽然麻烦,但是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的一部分,否则今日这一个个满身血迹,那还真是不好处理。
整理好一切,韩漠才吩咐道:“小朱,你领他们从小河道那边回城,出五里路三人一组分开。我和
韩青从白杨林那边回城。”
大家知道韩漠的意思,八个人太显眼,谁也不知道黑森林外围还有没有那些蒙面人的眼睛,打散而行,至少会让对方的眼睛产生错觉,无法肯定这边真实的人数,这当然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朱小言也不多说,翻身上马,领着五名黑豹往西边去,沿着小河道折而向东。
“
少爷!”韩青微微皱眉道:“这个朱小言不简单。”
韩青平日里嘻嘻哈哈,但是真要办起事来,却是谨慎认真,不敢有丝毫马虎。
朱小言马术惊人倒也罢了,今日被他看见朱小言还有出神入化的箭术,这不得不让韩青小心起来,同时也有责任地提醒自己的少爷要提防。
“你也看出他不简单?”韩漠上了马,淡淡道。
韩青也翻身上马,轻声道:“少爷,用不用查查他的底细?”
“去魏国查?”韩漠瞥了韩青一眼,道:“朱小言是魏国人,在燕国很难查到他的底细,他在这边几乎没有与任何人接触,根本无从下手。即使到了魏国,你知道又该如何下手?朱小言沉默寡欲,不漏形迹,没有半点有利于我们查探他底细的信息,很难着手。”
韩青皱了皱眉头,明白韩漠的话很有
道理。
暗探查线索,多少是需要一些直接或者间接的信息,但是朱小言的信息太少。
朱小言善马术,会箭术,而且看起来有名有姓,似乎都是信息,但是这些信息实际利用价值并不算太高,毕竟在魏国那样的国度,箭术马术好的人太多,虽然朱小言的能力比较突出,但并不是值得利用的信息,而且“朱小言”这个名字,十有**也是有水份的。
“韩青,我总有一种直觉。”韩漠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轻轻道:“朱小言对我并没有害处,但是他肯定想借助我做些什么事情。”
“借助少爷做事情?”韩青奇道:“会是什么事情?”
韩漠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如果没到那个时候,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朱小言至少现在还是很忠诚,我需要这样的人在我身边。”顿了顿,忽然笑道:“不过他既然有那好的箭术和马术,我回头可得好好跟他谈谈,让他帮我做点事情了。”
一声惊雷“轰隆”响起,两匹骏马都嘶叫起来。
“带伞了吗?”韩漠忽然问道。
韩青呵呵一笑,道:“少爷,你该知道,我做事一向很妥善的。”他从马背上的袋子里取出
油纸伞来,递给韩漠一把,自己拿着一把,笑呵呵地道:“骑马打伞,这可不是简单的活儿。”
韩漠接过雨伞,也不打开,一手执着马缰,催马前行,两匹骏马撒踢狂奔,往东边驰去。
……
骏马飞奔,没过多久,又是一声惊雷响起,瓢泼
大雨顿时从天上倾泻下来。
两人都打起伞,遮挡着大雨,骑马打伞,倒也是雨中一景。
又奔行小片刻,忽听韩青叫道:“少爷,前面有人!”
韩漠已经看见,在前面的道路上,两条纤细的身影正缓缓前行,看起来是两个公子哥儿,锦衣在身,腰系锦带,一白一蓝,颇为显眼。
第一零一章 【阴雨中那把油纸伞】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白衣小姐和小君经受着大雨的洗礼,四下里荒无人烟,竟是无处避雨。
“小姐,前面有大树,我们去那里避避雨。”小君叫道。
雨势大,雷声响,小君对于苏雨亭的怨恨更深,若不是担心那个家伙追杀,自己和小姐才不用受这样的折磨。
小姐金枝玉叶,身娇体贵,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这样的苦楚。
她转头去看白衣小姐,见她神情平静,没有一丝慌乱,雨水顺着她洁白的脸颊滚落,如同珍珠一般,平日里看小姐就是清美绝伦,此番在雨中再看,更是清秀脱俗,优雅高贵,如同风中荷花,圣洁得如同天上仙子。
大雨淋湿衣裳,非但没有让小姐狼狈,反而将她苗条绝美的身段勾勒的淋漓尽致。
“小姐真是好美!”小君虽是女子,心中却也忍不住赞叹。
两人正往前边的大树行去,就听
马蹄声响起,不由回头一望,只见两匹骏马飞一般驰来,更为奇怪的是,马上的两名骑士,没有穿蓑衣,却是打着
油纸伞。
骏马飞奔,风一般从两人身边驰过,溅起地上的泥泞,打在白衣小姐洁白的衣裳上,那两名骑士却似没事人一般,很快就去的远了。
“混蛋!”小君娇叱着,可是人腿哪有马腿快,想理论也是追不上人家的。
白衣小姐蛾眉微蹙,但很快便舒展开,又是一片平静而冷若冰霜的面孔。
“小姐,这些人真没教养。”小君撅着嘴道:“
东海人都这样野蛮吗?”
白衣小姐道:“东海之民素来就带有匪气,那是从东海王时代
开始就积淀下来的,悍不畏死,若非韩家镇着,东海可不是太平之地。”
“我也听说过,这东海人都好勇斗狠,喜欢逞能。”小君撇撇嘴道:“都是一帮野蛮之徒。”
正在此时,又听马蹄声响,这一次却是从对面传来,只见刚刚过去的那两名骑士又骑马折返回来,如风般,很快就到了两人近处,勒住了马。
小君满面怒容,正想找这两个人理论,不想他们竟回头来。
只见马上的两名骑士都很年轻,古铜色皮肤,相貌都很是英俊,特别是前面的骑士,勒着马,打着雨伞,看起来很优雅,只是他漂亮脸上泛起的笑意却极为
诡异,让人看着有些慌。
……
韩漠也在打量着这两个“公子哥儿”,他也现那白衣公子用一种冷漠的目光望着自己,四目相对,都没有避让,反而是相在互相斗眼一般。
片刻之后,韩漠才似笑非笑地道:“两位姑娘在雨中赶路,也不带把雨伞吗?”
白衣小姐蹙起蛾眉,而小君先是一惊,随即叱道:“你……你胡说,谁说我们是姑娘?我……我们也是男人!”
韩漠叹了口气,道:“女扮男装的把戏,你们还得练练才是。你们的腰太细,皮肤太嫩,走路的时候扭着屁股,步子也太小,而且头也太过乌黑亮丽……如果这都看不出你们是姑娘,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白衣小姐和小君闻言,玉面上竟然同时飞起一道红霞。
这个漂亮的年轻人说话竟然这般直白,什么细腰啊,什么扭屁股啊都说出来,怎能让两位姑娘不带有一丝羞意,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你说这些话有意义?”白衣小姐冰冷的声音问道。
韩漠呵呵一笑,道:“没有意义,但很有意思!”
他也打量了这个白衣小姐一番,心中忍不住惊叹造物主的神奇,这个
女人身材玲珑,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更是曲线起伏,身段完美,清雅脱俗,却又散着一股高贵优雅的气质。
看着白衣小姐虽然冰冷却像雾阖一样朦胧唯美的眼睛,看着她精致到分毫的五官,韩漠心中怦然一动,美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有一种享受感。
柳如梦也是世所罕见的稀世美人,但是这位白衣小姐与柳如梦相比较而言,也绝对不逊色。
柳如梦成熟中透着妩媚,而这个女子,则是冷秀中透着脱俗,都是造物主的精品。
穿着男人的衣裳已经让人怦然心动,却不知换上女装,又是一番何种的容颜!
“无聊!”白衣小姐淡淡道。
小君见韩漠的目光只在白衣小姐身上打量,斥责道:“淫贼,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出你的眼珠子?”
“真是不客气的女人。”韩漠驰马上前,将手里的雨伞递向白衣小姐:“你们这个样子,若遇上真正的淫贼,那可就很麻烦了。不过我这人算是一个好人,不会趁人之危的。”
白衣小姐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韩漠,神色复杂,并没有接伞。
“东海郡靠海,雨水中带着海的腥味。”韩漠嘴角上浮,带着怪笑:“被这雨水淋的时间长了,身上就会有股子腥味,洗都洗不掉。”
“啊!”小君叫了一声,上来抢过韩漠手里的油纸伞,替白衣小姐挡着雨,眨眼睛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韩漠笑眯眯地道:“我为何骗你?”
“你是什么人?”小君戒备起来,她可是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如此好意,是不是有什么图谋?小姐长得国色天香,男人见到都会色迷迷的,可是这个年轻人的眼中没有那股淫亵之色,反而是一种看似极为散漫的神色。
这样的男人,坏起来会更可怕,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住了自己细腰处的匕,只待这两个男人稍有异动,拼死也要护住小姐的周全。
白衣小姐神情冷漠,看着韩漠,并不说话。
韩青已经催马过来,打伞为韩漠遮雨。
“我吗?”韩漠托着下巴想了想,呵呵笑道:“你就叫我帅哥吧?”
小君瞥了撇嘴:“谁叫你
哥哥。你的名字是帅?那你姓什么?”她自然不知道这个后世非常时兴的字眼,还以为韩漠的名字是“帅”!
韩漠嘻嘻一笑,道:“小姑娘,你是在
审问我吗?”随即接着道:“以后女扮男装,记得把胸系平一些,腰肢也多包几层东西,那样一来,腰粗了,屁股也就显不出挺了。走路的时候步子放大一些,不要怕伤了……唔,罢了……!”
他本想说“不要怕伤了处*女膜”,不过这话终是没有出口,否则真的成了大流氓。
不过他说出口的这几句话,已经足够让两个女人恼怒,白衣小姐咬着嘴唇,冷冷瞪着韩漠,而小君更是跺着脚道:“你这个大淫贼,快滚,快滚,若不是看在你送伞的份上,我便要割了你的舌头。”
“姑娘家,该绣绣花,不要动不动挖眼睛割舌头,这习惯不好。”韩漠呵呵笑着,忽然往西边指道:“往那边五里处,有一个小村落,村民都很好客,你们可以去那里避雨。”再不多说,调转马头,一抖马缰,两匹骏马再次驰出,转眼间便没了踪迹,再也没回来。
“小姐!”见白衣小姐望着骏马远去的方向沉吟着,小君轻声道:“咱们去不去那个村子?”
白衣小姐想了想,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小君,你说他会是什么人?”
“谁?那个帅哥?”小君眨了眨眼睛,轻声道:“不会是韩家的人吧?”
白衣女子沉吟着,终于道:“我们去那个村子避雨。”
她那朦胧如雾的眼睛中充斥着几丝疑惑,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去。
……
“
少爷,那两个女人有问题!”驰出许远,韩青才道:“哪有良家女子在这大雨天,化装成男人行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知道。”韩漠淡淡地道。
“哦!”韩青笑道:“少爷让他们去槐树村,是不是想回头派人将她们抓起来?”
“抓起来?”韩漠在马上瞥了韩青一眼:“为何要抓起她们?”
“那少爷的意思是?”
“这两个女人肯定是两个麻烦,没有必要去招惹。”韩漠淡淡道:“纠缠在一起,对我们没什么好处,虽然……那个白衣女子很漂亮,不过少爷可不会因为漂亮的女人而让自己惹上麻烦。”
韩青更是疑惑道:“少爷,你不想招惹她们,为何刚才还要折返回去给她们送伞?”
韩漠狠狠瞪了韩青一眼,骂道:“两个姑娘家,大雨天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淋着雨,肯定要生病,我们没看见倒也罢了,可是明明看见,却不出手相助,那还算个男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我一贯是怜香惜玉的大好人!”
韩青顿时哑然。
p呜呜呜,我要票,大佬们给我票吧!
第一百零二章 【突然间的尴尬】
韩漠是从侧门驰马进入韩府的,这有一条专门的通道,直通马房。雨势已经小了许多,但却没有完全停下来,只是从瓢泼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如同丝儿一般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到了马房,立刻又有马夫上前
接应,牵着缰绳,伺候韩漠和
韩青下马。
韩青虽然也是一个下人,但是他的地位和普通的下人自然是不同的,一来是大管家之子,二来是韩漠的亲信,所以除了主子们,普通的下人对韩青也都是恭恭敬敬。
韩漠抬眼望见,
朱小言正在不远处的马房洗刷他那匹魏马,松了口气,如此说来,朱小言那一路人也都是顺利回来。
他翻身下马,来到朱小言的马房,微笑道:“小朱,你这匹马还真是神驹啊。林子里遇见老虎都不害怕,我现在真是羡慕你。”
朱小言拿着马刷子在为魏马刷洗鬃毛,也不回头,淡淡道:“魏马本就比普通的马要强,我这匹云电更是其中翘楚,胆子大的很。”
说到马匹,朱小言显然是其中的行家。
“云电?”韩漠呵呵笑道:“这个名字倒是威风的紧。”左右看了看,见并无旁人,才笑眯眯地道:“小朱啊,你那箭法真是神了,以前还以为你马术厉害,想不到箭术也是让我大吃一惊。我现在对你油然生出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敬意啊!”
朱小言停了手,将马刷子扔进水桶里,走到旁边的木栏坐下,看了韩漠一眼,平静地道:“五
少爷,你有事找我!”
“这你都看得出来?”韩漠呵呵一笑,走到他旁边,反正身上衣裳也是湿的,回头要换,也就不在乎木栏脏不脏,坐下道:“小朱,你既然跟了我,我的吩咐,你是不是能遵从?”
朱小言面无表情道:“少爷,有事你吩咐,跟着你吃饭,总要做些事的。”
“那就好。”韩漠脸上的笑很不纯,嘻嘻笑道:“做一个马夫,太委屈你了。我心里有一个打算,需要你帮我实现,这个梦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做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朱小言神情古怪地看着韩漠,微一沉吟,才道:“五少爷,你和我说话,不必卖关子,我既然跟着你,你的吩咐我会听的。”
“好!”韩漠竖起大拇指,道:“小朱,或许不久之后,唔,我不敢确定,但是我希望能成功,我想建一支精锐的骑兵团,人数不用太多,但是要对我绝对忠诚。你知道,我韩家的主战常备军在海上,虽然能够随时组建起世家军,但是却没有常备陆军。”顿了顿,见朱小言正认真地听着自己说话,才叹了口气道:“我需要一支完全忠于我的陆上杀手团,因为我的命令可以出生入死!”
其实
这是韩漠很多年前就曾有的设想,在这个时代,贵族世家能够拥有自己的私家军,虽然有严格的人数限制,但是至少是被允许的。
各世家的辖地,可以随时组建起世家军,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世家会长期的维持世家军的存在。
第一点自然是朝廷的法制,世家军的组建,通常是国家需要动用武力,兵部传下命令,勒令世家组建世家军,听从兵部的调令,为国杀敌。若是在兵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世家私自组建世家军,那就有图谋造反的嫌疑,朝廷会立刻展开调查。第二个原因,也是因为世家军一旦常备,费用实在太高,世家即使有钱,也难以长期支撑大笔的军费开支。
所以通常情况下,除非有造反之心,一般是不会长期维持世家军的。
私家军的数量,朝廷是允许各世家有千人以下的武装建制,不过韩家地处
东海,镇抚军几乎就是私家军,所以并没有另外再组建私家军。
至于
保护府邸,每一个世家都不缺暗中力量,韩家同样也不缺。
韩漠是一个有梦的年轻人,年轻人的冲劲注定他们的梦境会非常的壮观。
曾几何时,韩漠就想拥有一支自己能够掌控的私家军,他希望那是一群黑盔黑甲的猛士,座下是矫健的马,手中是锋利的刀,背上是强劲的弓箭,目光犀利,悍不畏死,自己一挥手,他们便可以听从自己的号令,为自己
冲锋陷阵,不惧死亡。
只是这个
梦想对于从前甚至是现在的韩漠来说,依然是一个不容易实现的梦想。
要建制私家军,毫无疑问,需要大量的银子,而自己目前最缺的,还是银子。
“五少爷,建造骑兵团,并不是不可以。”朱小言微一沉吟,终于道:“可
是你该知道,骑兵团的建制,需要大批的战甲,大批的兵器,最为重要的是,需要大批的战马。你需要摧城拔寨迅疾如风无坚不摧的骑兵团,那么他们座下的战马绝对不能优劣掺杂,必须要耐力足度快的良驹……,至少这一点,你们东海郡就很难完成。燕马太弱,并不适合组建强大的骑兵,真正的骑兵,需要魏马!”
“魏马?”韩漠喃喃自语。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魏马难求,没有非常的路子,很难购买到大量的魏马。
“小朱,马匹和装备我来想办法,人手嘛,我也会找机会让你挑选。”韩漠正色道:“我只想让你帮我好好训练这支骑兵团,你的箭术和马术,足以让你为我做这件事情。”
组建骑兵团,除了一些基本
条件,最紧要的一个环节,就是需要一个骑兵团的指挥者,韩漠知道自己的份量,至少目前的字迹还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一个强悍的骑兵团,需要一个强悍的指挥者。
而朱小言,显然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
认真,冷静,聪敏,功夫强,本身更有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杀气,这样的人,至少比自己要适合训练骑兵。
韩漠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但是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内心梦寐以求的。
而韩漠偏偏又是一个喜欢讲梦想展成现实的人。
至少他的海上贸易梦想,此时已经有了起点。
也正是由于海上贸易的
开始,让韩漠感觉组建私家骑兵团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一旦海上贸易能够顺利成功,那么自己将会获得巨大的经济利润,而且这些利润是独立于家族之外不用纳入公中的,如此一来,自己也将会有巨大的资金支配。
以他的估计,海上贸易一旦成功,组建骑兵团的利润是完全能够出来的。
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海上贸易顺利的基础上,一旦有失,组建骑兵团的设想只能往后推移,或许这一辈子也未必能够实现。
“五少爷若真有那种想法,等你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听从吩咐。”朱小言淡淡道:“我可以帮你训练他们,但是具体如何组建,如何置办装备,这些事情那却要少爷自行处理,我没有那个本事。”
韩漠知道朱小言的
心思,这小子肯定是怕自己被派去购买魏马,所以先说这话把道路封死。
“只要你答应帮我训练就成。”韩漠笑眯眯地道:“其他的事儿我来办。不过到时候若真的要训练骑兵团,你可不能藏着掖着,你的本事可要拿出来啊。”
朱小言嘴角泛起难得的笑意,不过是冷笑:“我会尽力,不过他们能不能学得会,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韩漠呵呵一笑。
朱小言有如今的箭术和马术,绝不是光靠有名师教导,也不是只靠他勤习苦练,天赋显然也是占了很大的比重。
朱小言能练成如此高明的马术和箭术,这并不等于经过他训练的人都有这样的本事。
韩漠的愿望,只要那些尚不存在的骑兵有他两成的本事也就足够了,或许中间会出现几个有天赋的家伙,到时候这能多学些东西,那可就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
离开马房,韩漠径自回到了后
花园,淅淅沥沥的小雨依旧像密密麻麻的针丝一样飘落,雨中的花园更是透着一股灵气,花花草草树树木木看起来都像争芳斗艳一般,生长的更为茂盛和鲜艳,花院子里那沁
人心脾的香味也就更加浓郁。
雨势虽小,但依稀夹着轰隆隆的雷声,韩漠走到屋前,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屋内并没有柳如梦的
影子,不见她看书弹琴,想来是在内室里歇息。
这一阵子,跟着柳如梦学琴,如今弹奏起来,虽然不是十分动听,但也是有模有样。经过这一阵子瓜田李下的同居生活,韩漠也现柳如梦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每次看完聊斋
故事,她都会恨自己探讨一番为人的哲学,当然,话外之音大都是怨恨那些薄情寡义的男人以及同情那些被伤害的痴情鬼狐。
至于柳如梦的过去,她从来不提,韩漠也从来不问,二人很有默契也很平静地共同生活着,没有风雨,恬静而祥和,韩漠甚至觉得柳如梦已经适应了这种虽然冷清却平静的生活。
他走到布帘子边,伸手掀开帘子,笑道:“如梦姐,这大白天你……!”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他整个人目瞪口呆,张着嘴,一动不动。
他分明看见,柳如梦正坐在房中的马桶上,姿势亦是优美得很,但是那半边雪白耀眼的屁股却露出来,尽落在自己眼中。
柳如梦措不提防,见到韩漠的脸孔,呆呆地,脸色煞白。
四目相对,一时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凝固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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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碧姨娘的伤心事】
宛若过了千年,亘古不变的姿势,亘古不变的眼神,气氛却是那般的诡异。
两个人的四只眼睛互相对视着,震惊充斥其间,两人都没有碰到这种场面的心理准备,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两个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韩漠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间,他终于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语道:“人呢?如梦姐去了哪里?这么大的雨,跑到哪里去了?”说话间,他轻轻放下布帘子。
帘子放下,他才快步走到书桌边,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是一口灌了下去,至于茶水是什么滋味,是冷是热,他完全没有感觉。
他脑中只是清晰地印记着柳如梦那白花花水嫩嫩的半边屁股,丰润雪白,虽然只是看到小小的一部分,但从一点可看全面,柳如梦的臀部那是相当地完美了。
“淡定,淡定!”韩漠轻声自语着。
这是非常
尴尬的事情,幸亏他脑子灵活,最后时刻说了那番话,但是这也是自欺其人的把戏,两个人四目相对,无比的清晰,哪有看不见的
道理。
屋外阴雨绵绵,一阵风过,竟似乎有些寒冷。
屋子里没有一丝动静,韩漠忽然想到,既然自己假装没看见,那么柳如梦会不会借着这个台阶装作不在?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出去找找!”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柳如梦清晰地听到。
……
他先换了身衣裳,然后拿过屋角的雨伞,快步离开了屋子,经过小木桥走到树木丛中。
脑中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浑圆,感觉自己的心儿也跳得厉害,咕囔道:“韩漠,难不成你连这点小小的诱惑都经不住?不就是半边屁股吗,你曾经在小电影里什么没见过?有必要
心跳的这么厉害吗?”
这样的自我安慰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是内心中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些小电影虽然看得更为透彻,但是那个时候,韩漠的脸不红心不跳,就像一个经受岁月洗礼的老叟,又或者是八风不动的智者,显得那么坦然,那么镇定。
但是今日的半边屁股,却让他的心儿跳,脑儿乱。
不知不觉中,他也不知如何走出了
花园子,潜意识地往东院那边走去,只走了一小会儿,天上又是一声惊雷,将兀自在回味的韩漠惊得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现自己已经出了花园子,不由一愣,眼角余光忽地现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走过,凝神细看,只见一个身着乳色衣裙的丰腴身形正从东院出来,缓缓往西边走过去。
那妇人走姿优美,身段丰润,不正是碧
姨娘吗?
碧姨娘打着小雨伞,看起来失魂落魄地从自己身边不远处经过,甚至都没有看到韩漠的存在。
韩漠分明看见,碧姨娘美丽雪白的脸颊上,甚至带着泪痕,而她柔若无骨的雪嫩手儿握着一方白丝香帕,轻轻擦拭眼角如珍珠般晶莹的泪水。
她的步子很小,走路的时候,腰肢轻摆,丰润浑圆的美臀轻轻扭动,在风雨中更是摇曳多姿,美态横生。
只是听着她轻轻出的哽咽声,韩漠就知道,碧姨娘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在韩漠的心中,碧姨娘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却很坚强的人,谨小慎微,温柔大方,遵规守礼,如果不是因为遇到极委屈的事情,她不会这般失魂落魄,更不会抽泣。
这个美丽的妇人,此时看去来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令人同情。
“姨娘!”韩漠轻轻叫道。
碧姨娘一惊,停住步子,见是韩漠,急忙转过身去,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这才转过身来,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是漠儿啊?下雨天不在屋子里呆着,出来看夫人吗?”
韩漠没有回答,走到碧姨娘面前,碧姨娘身上那股特有的体香扑鼻而来,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天气中更加的浓郁。
“你哭了?”韩漠轻声问道,眼中泛起一丝担忧。
“没……没有……!”碧姨娘神情有些慌乱,柔声道:“你……你去见夫人吧……我还……我还有事……!”
她似乎不愿意向韩漠表露自己的委屈和悲伤,便要离开。
“姨娘。”韩漠叫道:“你是不是有事情?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碧姨娘停住步子,轻轻摇头,声音很无力又很
无奈:“我没事,漠儿,你……你不用担心……!”
韩漠见她香肩轻轻颤抖,知道她是在强忍着伤感,皱起眉头,轻声问道:“是谁?是那个侍郎大人?”
他现在最担心的,乃是萧同光贼心不死,回京之后,来信让韩玄昌将碧姨娘送过去,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却是很大的麻烦事情了。
若真是那样,万不得已,为了碧姨娘,即使劝不住老爹,也会在半途中将碧姨娘劫下来秘密安顿。
幸好碧姨娘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与
那人无关,是……是沁儿!”
“小妹?”韩漠眉头皱得更紧:“小妹怎么了?出了何事?”
碧姨娘转过身来,眼圈泛红,美丽的眸子里禁不住滚动着泪水,轻轻道:“刚才夫人唤我去东院说话,告诉我,已经有人为沁儿提亲。”
“提亲?”韩漠吃了一惊,但旋即也松了口气。
韩沁年纪已足够出嫁,有人提亲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以韩家的
实力,门槛被踏破都不稀奇。
“姨娘,沁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韩漠明白碧姨娘舍不得韩沁出嫁,温言劝慰道:“沁儿嫁出去,还是能回来看你。”
碧姨娘伤心地摇头道:“漠儿,你不明白,夫人对我说,这次提亲的,是渤州郡的叶家。”
“叶家?”韩漠眉头再次皱起来,他可是知道,这叶家和另一大世家吴家,那都是叛像已显,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起兵造反的。
碧姨娘丰腴的娇躯在风雨中轻轻颤抖,缓缓道:“夫人说,头前叶家就来了书信,要和我们韩家结亲,想让沁儿许给他们家,当时老爷和大
宗主并没有回复,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可是前日又得到书信,那信中说,这几日叶家会亲自上门提亲……!”她抬手用香帕轻轻擦拭泪水,一脸的悲伤:“我平日里虽然孤陋寡闻,但是也明白,那叶家在燕国世家中排行第二,更与吴家结盟,势力甚大,要真是上门提亲,大宗主和老爷也未必能够拒绝的了。”
韩漠神色凝重,叶吴两家联合起来的势力,几乎可以说能与整个燕国叫板,韩家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真是叶家亲自上门提亲,大宗主和韩玄昌还未必能够拒绝的了。
这就是一场政治联姻,叶家想
拉拢韩家,为他们图谋大事增添砝码,而韩沁,不过是中间可怜的政治牺牲品而已。
韩家虽然不敢与朝廷对立,但也没有足够的资本与叶吴两家对立。
叶吴联盟与燕国迟早会有一场真刀真枪的较量,谁也不敢保证谁能够最终取胜。朝廷的势力,实际上就是王族和萧苏两家的势力,因为这三股势力为了自身的利益,必定会全力打击叶吴两家,还有与叶家有着切齿之仇的范家,也一定会支持朝廷对付叶吴联盟。
而其他的几大世家,那就是都想坐山观虎斗,可是在这两股强大势力的碰撞下,谁又能够独善其身。
等到局势进一步明朗,其他几个世家也必须做出
抉择。
就像韩家,一定会很矛盾,但却必须在矛盾中做出抉择。
选朝廷,还是选叶吴联盟?一头虎,一匹狼,韩家终归是要加入一方的,至于加入哪一方,或许韩家的脑们还在竭尽全力地权衡利弊。
一旦他们做出与叶吴两家联盟的决定,那么韩沁也必然会作为政治工具嫁去叶家,成为悲剧的牺牲品。
“沁儿若是去了叶家,到时候真要打起来,沁儿……沁儿……!”碧姨娘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她虽然不过问世事,但是身在世家府邸,多少也知道燕国的局势,韩沁嫁入叶家,也就成了叶家的人,一旦叶家失败,韩沁必然会遭到连累。
而且渤州郡于
东海郡路途遥远,只怕嫁过去后,再也没有见面之日,这让碧姨娘如何不伤心。
戚戚惨惨切切!
梨花带雨的碧姨娘,更是柔弱,也更让韩漠生出
保护欲。
他探出手,想去
帮助碧姨娘拂去香腮的泪珠,只伸到一半,还是收回手,轻声道:“姨娘,你放心,叶家就算来人,小妹也不会嫁过去的。”
碧姨娘抬起头,美丽的脸上泪痕未干,美眸中闪现着一丝希望:“漠儿,你……你是说真的?”
韩漠不想让碧姨娘伤心,虽然他对韩沁是否加到叶家没有丝毫的确定,但还是轻轻点头,柔声道:“真的。叶家还不足以让我们的小公主屈身下嫁!”
或许真的是心中有着那丝期望,又或者碧姨娘对韩漠真的很信任,她轻轻咬着嘴唇,成熟的风韵中透着让
人心荡的魅力,微微点头,轻声道:“只要沁儿真的不嫁过去,我愿天天拜佛烧香!”
雨已歇止,而风还在吹,望着碧姨娘美丽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中,韩漠轻轻叹了口气。想到叶家,他眼中瞬间布满杀机,紧紧握着拳头,喃喃道:“想拉我们韩家送死,韩家可不是傻瓜!”
第一百零四章 【不能承受之情】
柳如梦等到韩漠离开,才慢慢回过神来,她的脸上已经火热的烫,粉红一片。
那个鲁莽的男人,竟然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掀开帘子,看到那羞人的一幕,真是该死,她咬着银牙,恨不得立时找把大刀往那男人身上砍上十刀八刀。
明明看的清清楚楚,他还喃喃自语说没看见,看起来似乎是做好人,给柳如梦台阶下,其实就是给他自己找台阶。
“可恶的男人!”柳如梦咬着嘴唇,脸上说不出的愤怒。
只是很奇怪,她心里却没有怨恨,只是感到羞涩而已。
她听着韩漠自言自语,听着他离开屋子,这才慌乱地收拾整齐,坐到床上,一颗心儿高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的两只小拳头紧紧攥着,冒出汗来,娇躯轻轻颤抖。
“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柳如梦咬牙想着,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就是生不出一丝恨意,就连厌恶的感觉都没有,只感到羞涩,还是羞涩!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感觉。
要是从前,这样的冒犯,一定会让她恨之入骨,甚至会杀了那该死的家伙,可是今天这一幕产生后,韩漠在她脑海中的印象似乎没什么改变。
阳光,开朗,幽默,善解人意,没有架子,**型纨绔子弟!
“我
这是怎么了,我到底在想什么?我为什么没有一丝恨意?”柳如梦闭上眼睛,她的玉面绯红,丰满的酥胸因为呼吸急促起伏着,荡出令人晕眩的乳浪。
她想不通,为何这个男人如此冒犯她,她却没有恨意。
她想到那句俗话,“日久生情”,不由打了一个冷战。绝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比自己还小三四岁的男孩产生男女之情?
可是她自问内心深处,却现,这一阵子和韩漠生活在一起,宁静而祥和,虽然这个院子很冷清,但是却很美丽,每天都能吸吮着新鲜的空气,每天起来都会有那个男人给她写出来的
故事,每天都能用那个男人制出来的青草水管喝汤,每天都能够听那个男人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了世事的纷扰,一切是那样的温馨而宁静,她自己已经深深地感觉到,她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也在享受着和这个男人以礼相待的同居生活。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或许只是自己
这一生中最美丽的梦境,而这个梦境,迟早会有醒来的时候。
她担负着应尽的责任,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只能抛弃这里的一切,去
迎接自己的那份责任,就像韩漠对她说过的:“当自己所爱的人需要
保护的时候,我们可以抛弃一切去保护他们,包括自己的生命!”
她也做好了因为那份责任而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
所以她很明白,即使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和这个五
少爷日久生情,那也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自己要竭力压制,也要阻止这种感情蔓延下去。
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终究是悲剧。
……
韩漠回来的时候,心里还很是忐忑,毕竟看了人家的屁股,而且是自己毫无征兆地掀开人家的帘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都是
失礼的一方。
他希望柳如梦懂事,大家都不再提这件事,就此淡忘,或者烂在肚子里。
进了屋子,他看见柳如梦正坐在窗边,望着船外刚刚经过雨水洗礼的几株芭蕉。
见到韩漠进来,柳如梦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声音却很冷漠:“五少爷,您回来了!”
“唔!”韩漠一阵
尴尬,可是看柳如梦的样子,神色平静,没有半丝怪异之色,看来这个大美人控制情绪的功夫还是很高强,就像忘记先前生的那一幕。
“如梦姐,要不咱们下围棋吧?”韩漠呵呵笑着,既然柳如梦都装作没事人一样,自己更要配合。
柳如梦轻轻摇头,淡淡道:“五少爷,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没资格和您下棋!”
韩漠皱起眉头,虽然柳如梦的声音很恭敬,但是她话中的意思却恨冷淡,难不成还是在怨恨之前生的事情。
“奴婢之前不知天高地厚,五少爷就不要责怪奴婢。奴婢以后一定遵守主子和奴婢的规矩,好好伺候五少爷。”柳如梦轻轻道,她忽然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刺痛。
以前琴瑟相合,安宁祥和的日子难道就要过去了吗?为了让自己不要真的陷进去,就要用那些束缚人性的规矩来约束两个人不再敞开心扉无话不谈吗?
“如梦姐,你……你怎么了?你还在生气?”韩漠苦笑着:“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柳如梦淡淡道:“你是
尊贵的少爷,我只是一个卑贱的
丫鬟,我受不起你的道歉!”
“我什么时候将你当过下人?”韩漠声音也冰冷起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从头到尾,一直是将你当成我的姐姐看待。”
柳如梦眼角轻轻跳动,狐媚子眼中划过一丝忧伤,垂下头,却没有说话。
韩漠走到椅子边,轻轻坐下,望着窗外被雨水洗礼过的芭蕉,芭蕉叶上,兀自带着雨水珠儿,晶莹剔透,就像美人的眼泪。
“如梦姐,你可知道,为何你
第一天来,我便叫你如梦姐吗?”韩漠没有看柳如梦,只是望着窗外的芭蕉叶,声音很平静:“因为我知道你来到
东海郡,来到这个小小的
花园,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初来乍到,心里一定会很害怕,会很茫然,会很恐惧,因为你终究只是一个
女人,虽然你表面极力做出坚强的样子,但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眼中无光,眸子里是
无奈和恐惧……那个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你一定觉得自己很柔弱,不知道谁能够保护你!”
柳如梦娇躯轻颤,抬头看着韩漠。
“我叫你如梦姐,只是让你感到亲切,让你明白,从今以后,你会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弟弟尽力去保护你,尽力让你平息内心的恐惧和伤心。”韩漠缓缓道:“恐惧会过去,悲伤也会过去,你我既然能在同一屋檐下住着,我不能否认这是一种缘分。为了这份缘分,我想帮你走过你最痛苦的时候。这几个月来,我看着你眼中的恐惧少了,茫然少了,多了欢笑,多了真实,我很开心,真得很开心,我以为我真的
帮助了你。可是……!”韩漠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道:“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我韩漠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给你带来的帮助太脆弱,脆弱到你
一句话便可以轻易打碎!”
这个时候,柳如梦的眼中已经布满泪水,泪水情不自禁从她美丽的眼眸子里流出来,滑过眼睑,滑过脸颊,滑过香腮,如同晶莹的珍珠般,落到地上,砸成粉碎。
“人的感情连接在一起,是经过无数次的沟通才达到的。”韩漠站起身道:“我希望我们不要轻易践踏它!”
他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摇摇头,便要离开。
这个时候,至少给柳如梦和自己一些单独的空间,多想一想,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几个月来的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
他很同情柳如梦,一个女人
千里迢迢人生地不熟地躲到这样一个花园子里,如果一直充满无奈和恐惧,那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会很成功地帮助柳如梦消去萦绕在心头的无奈和恐惧,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效果很差。
走在他要走出竹门的一霎那,柳如梦的声音忽地传进耳朵:“少爷……陪我下棋吧!”
他回过头,只见柳如梦那一双美丽的眼睛正望着自己,而一张漂亮的脸上,梨花带雨,美兮俏兮,还是那般的艳绝群芳魅惑众生!
韩漠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她的皮肤光滑润泽,没有一丝瑕疵,而她的泪水,清澈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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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婉拒】
燕历平光八年六月底,两辆马车在一个昏暗的黄昏时分来到
东海郡韩家西府门前,西府
迎接的方式也很罕见,快迎进
客人后,立刻关上了府邸的大门,门前的下人从平日的两人增至到六人,更传下吩咐,清吏司大人韩玄昌身体抱恙,这两日不接见任何客人。
其实这两辆马车一进入东海郡,便被韩家那股暗中的势力盯住,或者监视,或者
保护,直到两辆马车来到韩府。
韩府方圆五里之内,布满了韩家的眼睛,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决不许任何人对韩家现在的行动进行暗中窥视,如现这样的人,立刻杀无赦。
……
韩家西府除了后
花园花团锦簇,绿树
清风,靠东南边还有一处潇湘馆,是一个不算太小而且极富诗情画意的地方。
有花有草,有假山有春池,春池在林荫之中,而池边,竟有一座八角亭。
韩家贵为燕国九大世家之一,更加上东海郡是韩家老巢,所以他们的府邸充分地展现着他们的地位和奢华,占地广阔,园艺精妙。
亭中坐着两人,站着一人。
坐着的两人,一是韩玄昌,另一人也与韩玄昌年纪相仿,四十岁出头,穿着紫色锦衣,倒也长得相貌堂堂,一张脸笑起来,给人一种很谦和的感觉。
在这人身后,站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锦衣玉袍,长相虽然说不上俊朗,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他的表情却很明显地告诉韩玄昌,他到这里来,是被逼
无奈,没有法子,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不过此人显然对紫衣中年人颇为忌惮,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忍着脾气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喝着茶,韩玄昌和紫衣人都是面带微笑,看起来很和谐。
“大
宗主和二宗主这一向可好?”紫衣人终于放下茶杯问道。
韩玄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瞒无涯兄,大宗主和家父年纪大了,打年头
开始,这身子骨就一日弱过一日,只能吃着药物维持,哎……!”
紫衣人一脸关切地道:“玄昌兄,我们翰叶城倒有几位名医,若是两位宗主身子不舒服,我随时可以让他们过来看一看。”
韩玄昌抱拳道:“多谢无涯兄关爱,这边已经请过名医,两位
老人家倒也不是什么病,不过是年纪大了,总会有些不舒服的。”
“是啊。”紫衣人叹了口气,一脸感慨:“咱们燕国多少老一辈人为国鞠躬尽瘁,尽了一辈子忠,到头来,还要受这些苦痛,
这是让人唏嘘啊。”
这位紫衣人,正是渤州郡翰叶城叶家家主叶无渊的弟弟叶无涯,也是一个极有心计的人物,这次亲自带着叶无渊的次子叶庚前来提亲,也算是颇有胆气的。
后面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叶庚。
……
韩玄昌微笑着,没有接腔。
叶无涯不动声色地看了韩玄昌一眼,端杯再次品了一口,才叹道:“东海郡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就连这茶,也是芬香四溢,好茶好茶!”
韩玄昌微笑道:“无涯兄错了,这茶叶是南风国的上品,并不是产自东海郡,我东海郡不产茶叶!”
叶无涯呵呵笑道:“玄昌兄错了,这茶叶虽然产自南风国,但是如今却在府上,那就是韩家的东西,更是东海郡的东西了。”
韩玄昌也是呵呵一笑,轻声道:“根总是在南风国的。”
“移植茶树到东海郡种植,也就扎根在东海郡。”叶无涯淡淡笑道:“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是会让人安心一些的。”
“有
道理。”韩玄昌看着叶无涯,问道:“不知叶家主身体可安好?”
叶家主,就是叶无涯的兄长叶无渊,叶家的头号人物。
“哎!”叶无涯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好,很不好,我和叶庚前来东海郡之前,家主尚躺在病榻上。”
韩玄昌眉头跳动,做出关切之色道:“叶家主病了?”
叶无涯凑近过来,低声道:“若是外人,我便说是病了。可是玄昌兄乃是自己人,我就不隐瞒了,其实家兄是心病,心忧成疾啊!”
韩玄昌愕然,他倒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叶家的自己人。
“哦!”韩玄昌故作疑惑地道:“莫非叶家主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哦,无涯兄,
失礼失礼,玄昌绝无他意,只是挂念叶家主的身体而已,还请勿怪。”
叶无涯忙道:“玄昌兄的心意,无涯岂能不明白,又怎能怪罪。”顿了顿,才轻声道:“其实家兄为国为民,历来都是不辞辛劳的,而且家兄一心尽忠于朝廷,此志不渝,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韩玄昌正色道:“叶家尽忠报国,
世人皆知,我们韩家更是以为标杆,竭诚相报朝廷的恩惠!”
叶无涯点了点头,脸上显出一副正气凛然的神色,缓缓道:“玄昌兄,你们韩家祖上东海王与我叶家祖上平山王,那都是响当当的绝世
英雄,他二人亦是英雄相惜,情同手足,你我两家的情分,那是百年前便结下来的。所以无涯有些话,也就不瞒玄昌兄,玄昌兄若是觉得无涯说话大逆不道,尽可令人捆着我叔侄二人前往
燕京,无涯绝无怨言!”
韩玄昌立刻现出怒容道:“无涯兄将我韩玄昌当成什么人了?我韩玄昌就算再不济,也不是那等
出卖朋友的小人吧?”
他义愤填膺,显得很是气恼。
叶无涯急忙起身拉着韩玄昌的手道:“玄昌兄不要着恼,无涯岂能不相信玄昌兄的为人。无涯失言,勿怪勿怪!”
韩玄昌叹了口气,道:“无涯兄,你我都身处世家,那份小心也是应该的。”
叶无涯露出感激之色道:“玄昌兄如此说,那是真正地以诚待我了,无涯又岂能不以诚相待。”顿了顿,才放低声音道:“不瞒玄昌兄,家兄的心病,便是朝廷。我们叶家精忠报国,可是如今燕王身旁奸佞当道,燕王对我叶家可是大大不满啊。这两年,我叶家子侄在燕京为官者,处处受制肘,而且更被那些奸佞联手打压,家主想着我们如此尽忠为国,却还受如此对待,心中生寒啊!”
韩玄昌似懂非懂地道:“无涯兄说的莫非是……!”他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手指沾着“萧”字,然后迅即擦去。
“这自然是其中之一。”叶无涯叹道:“还有苏家和范家,这都是野心勃勃,朋党为奸的世家,残害忠良,人神共怒啊!”
韩玄昌哑然。
若不是强自忍住,他几乎都能吐出来。
这叶无涯一棒子打死三家,将最有
实力和叶家成为敌人的三大世家全部归为奸佞,还大言不惭说这三家野心勃勃,朋党为奸,残害忠良。
这话未必是假,无论谁说出来,都能起到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感觉,但偏偏从叶无涯口中说出来,却有几分搞笑讽刺的味道。
若是野心勃勃,其他几家还只是放在暗处,并没有摆放到明处,但是叶家可是买马造兵器,将造反之心表现的淋漓尽致,朝廷实在是担心他们的实力,而且其它几大世家尚未达成统一,所以叶吴两家才会如此肆无忌惮,若是实力弱小的家族这样干,早就被诛灭的连尸骨都看不见。
至于朋党为奸,这话更是荒谬,萧苏范三家,各存私心,互相倾扎,明面上看起来还有几分风平浪静,私底下可是斗得如火如荼。
这朋党为奸,用在叶吴两家身上,比用在其他世家身上合适的多。
“家兄每念及圣上被这些奸佞控制,痛不欲生,时常对天立誓,一定要扶助圣上,重振燕国之雄风,君临天下!”叶无涯一脸伤感,感慨道:“无涯也愿那一天能早日来到啊!”
韩玄昌也是缓缓道:“重振雄风!”
只说了四个字,并无他言。
“罢了罢了,这些恼人的事儿,在这么美的地方说出来,倒有些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味道了。”叶无涯摆摆手,笑道:“不谈这些了,不谈这些了。这次前来,国事不谈,只谈家事,只谈家事!”
韩玄昌神色划过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凛然,很快就笑道:“不错,如此风光,谈谈家事也无妨。”
叶无涯端杯品了一口茶,才缓缓道:“玄昌兄,说起家事,我可要怪你了。”
“哦!”韩玄昌故作惊奇道:“无涯兄何出此言?”
叶无涯嘿嘿一笑,道:“无涯兄半个月前可是接到我们叶家送呈的书信?”
“半个月前?”韩玄昌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接到接到。哎,那时正值大宗主身体不好,又加上公务缠身,硬是没能抽出时间回信,真是对不住。无涯兄切莫怪罪,玄昌在这里向你赔礼了!”
叶无涯摆手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今儿个过来,这事儿便更好处理了。玄昌兄,明人不说暗话,无涯就有话直说了。家兄听闻玄昌兄府上
明珠正值芳龄,知书达礼,性情贤淑,花容月貌,乃是一等一的好女子,而我家叶庚也正值青春年华,尚未娶妻,所以家兄想和玄昌兄攀上这门
亲事,摘去府上这颗明珠,永结姻亲之好,两家世代相扶,不知玄昌兄意下如何?哈哈,我可是连聘礼都带过来了。”
韩玄昌长叹一声,欲言又止,禁不住轻轻摇头。
叶无涯和一直未曾说话的叶庚同时沉下脸来,叶无涯皱眉道:“玄昌兄,莫非没有看中我家侄儿?”
“能与叶家结亲,求之不得。叶庚世侄相貌堂堂,仪表非凡,他日子是前途无量,玄昌又岂能看不中。”韩玄昌叹息道:“只是……只是,哎,无涯兄,玄昌不瞒你,只是小女先天体弱,患有绝症在身,若是许给世侄,只怕会连累了世侄,更连累了叶家主,那我韩家可是心中有愧啊!”
叶无涯一愣,和也更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疑惑之色,眼中更是划过怀疑之色。
他们
第一时间就想到,这是韩家拒绝婚事的一个理由而已。
这次前来,结亲仅仅是
手段,最主要的目的是
拉拢韩家,以结同盟,叶无涯自然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打退堂鼓。
“令嫒有疾?”叶无涯故作惊奇道:“可看过大夫,知道是何病症吗?”
韩玄昌一脸悲伤地道:“倒是暗中请了不少大夫瞧过……你知道,这是脸面,总不能正大光明地求医的,所以知道的人极少。那些大夫也都是看不出来病症为何,不过他们倒是一致以为,小女此症,只怕……只怕……哎……!”一声长叹,韩玄昌悲伤地实在说不下去。
一阵沉寂。
片刻之后,叶无涯才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们叶家更要与你们结成这亲事了!”
韩玄昌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叶无涯。
“令嫒身患绝症,若是不能出阁上轿,那更是
遗憾。可是
这天下,能够与玄昌兄门当户对的亲家可不多,而且他们若是得知令嫒有疾……恕无涯直言,那个时候就未必能够圆令嫒出阁之心。而你我两家世代深交,令嫒如此状况,我叶家岂能坐视不理?玄昌兄,我们叶家会风风光光迎娶令嫒过门,过门之后,亦会好好照顾,更会遍寻名医为令嫒治病。”叶无涯大义凛然地道,回头问叶庚:“庚儿,你说是不是?”
叶庚皱着眉头,显然无法接受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子成为自己的妻子,脸色阴沉,但是见叶无涯正用一种极为犀利的目光看着自己,硬着头皮道:“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韩小姐!”
对于叶家来说,韩沁只要嫁过去,无论韩家愿不愿意,在外人眼里,韩家就是和叶吴两家捆在了一起,那个时候韩家也只能和叶吴两家走在一起。
他们并不在乎韩沁是美是丑,也不在乎韩沁能活多久,韩沁的作用,只是政治联盟的工具,哪怕今儿个娶回去,明儿个就死了,韩家和叶家的姻亲关系却是成为事实的。
韩玄昌想不到叶无涯竟然会来这一手,自己精心编制的理由,却被叶无涯如此轻易地打碎,不由皱起眉头,思索对策。
“叶公子要照顾小妹,自然是求之不得。”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亭子外传来:“只是小妹身子娇弱,要找到一个靠得住的人才可让我们韩家放心,叶公子是不是可以靠得住呢?这是小妹的终身大事,不可儿戏啊。”
说话声中,韩漠踏着青石板小径,沿着春池边,正悠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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