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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五章 一笑藏千刀

    萧太师忽然间笑起来,倒是让众臣有些吃惊,皇帝微皱眉头,沉声道:“太师为何发笑?”

    萧太师敛起笑容,拱了拱手,长叹一声,才道:“想当年燕武皇帝何其霸气,麾下战将又何等的威猛,当年东部六郡,齐军无数,燕武皇帝凭借三百铁骑,斗志昂扬,所向披靡,这才打下了大燕国的大好山河。沧海桑田,百年时光,却让我大燕国臣子们的心变得怯懦了,前怕狼后怕虎,任由这大好良机白白错失,老夫心中实在是伤痛啊!”

    他这番话说的很是直白,不少官员脸上豁然变色。

    萧太师冷冷一笑,继续道:“常言道,居安思危,如今我大燕国泰民安,身为朝中百官,更当思虑危亡,怎可因为安泰生活,便斗志消沉,前怕狼后怕虎?今魏国陈兵边关,数万铁骑枕戈待旦,我大燕将士亦是勇猛善战,两国合力,前后夹击,怎能不将庆国诛灭?耗费钱粮,兵之常事,目的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疆域,更多的钱粮,更是为了一统天下,四海承平。一旦灭庆,便与魏国东西对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是比之如今安居东方,进图艰难总要强出许多!”

    今日朝堂上,几位世家巨头都是各有道理,臣子们却也都是茫然的很,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抉择

    两派势力声情并茂,义正词严,但是各人心思各人知,究竟是为哪般才做出如此的抉择,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朝中那些聪明的臣子,也是能够略略揣摩出一二来。

    从头至尾,吏部尚书苏观涯都是神情淡定,不发一言,而皇帝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看了苏观涯一眼,才缓缓道:“苏爱卿,太师有太师的意思,韩爱卿有韩爱卿的计较,却不知你又有何见解?”

    苏观涯出列拱手道:“回禀圣上,臣并无太多见解,一切全凭圣上示下!”

    皇帝淡淡笑道:“苏爱卿,此时关乎我大燕国运,事非寻常,你乃内阁重臣,总是要说说自己的看法,朕很想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苏观涯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圣上,无论何样的抉择,对我大燕来说,都是有利有弊。臣觉得,在作出决定之前,不妨先看看魏庆两国各自会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来。如今的局势,他们各自也是很为清楚,想要与我大燕达成协议,自然也有拿出十足的诚意来。在魏国使臣到达之前,我们倒也不急于作出决定来,等到魏国人也到了,我们分头派人与他们谈判,借力打力,只怕我们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顿了顿,才微微一笑,道:“太师有一句话,倒是说到微臣的心坎上,那便是与谁联手所获得的益处最多,我大燕便与谁联合!在魏使尚未抵达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他们都会开出什么价码,所以我们也就不急于做出决定!”

    鸿胪寺卿苏仙石也在朝上,自家家主这般说,他本不想插嘴,但是仔细想了想,终是出列询问:“苏尚书,如今庆使就在四通馆等候,那是准备今日便上朝来拜见圣上,下官……该如何答复?”

    朝堂上有一半的官员是世家官员,各大姓混杂在一起,单处倒可以在姓氏后面加上大人,若是官员聚集,为防止不知所叫是谁,便只能在姓氏后面添上官职,这也是燕国政坛很怪异的一件事儿。

    苏观涯没有立刻说话,倒是皇帝淡淡道:“苏爱卿所言极是,此事事关重大,如何抉择,还需好生商议。魏使尚未抵达,等到他们前来,再做决策。”顿了顿,才向苏仙石道:“庆国人,就让他们先歇上两日,朕倒是觉得,我大燕没有表明态度之前,魏庆两国倒也不会急于开战!”

    韩玄道和萧太师见皇帝这般说,也就不便再争,心知这事儿也不是一时便能决断出来,所以都躬身回列。

    接下来又议了几桩事儿,便即散朝。

    众臣到得燕安殿,萧太师才缓步来到韩玄道身边,抚须笑道:“韩大人,朝堂激辩,你我也是为了我大燕前程,虽然所见不一,但是用心都是良苦的,可莫觉得老夫是在与你抬杠才成啊!”

    韩玄道拱手笑道:“太师说哪里话,朝堂辩论,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玄道岂会胡思乱想。太师德高望重,忧心国事,所献之策,那也是想我燕国壮大起来,玄道心中是十分钦佩的。只不过玄道心中所思,与太师颇有不同,这才出列陈述己见,让太师见笑了!”

    萧太师叹道:“韩大人真是明白老夫的心思。老夫所做,终归是为我大燕强盛……!”摇摇头,左右看了看,凑近一些,低声问道:“韩大人可知昨日庆使入城时,发生了一桩事情?”

    韩玄道皱起眉头,随即展开,淡淡笑道:“却不知太师所指何事?”

    “昨日庆使入城,那庆国副使安玉清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与城门守卫发生冲突……城门守卫并不知他们便是庆国使团,冲突激烈,恰好我那长孙明堂出城狩猎,见到一群人在城门闹事,义愤填膺,出手教训了闹事的安玉清……!”萧太师神色平静,那双看似昏暗实则犀利的目光凝视着韩玄道:“不过据老夫所知,韩大人的侄子韩漠当时也恰好经过西城门,不知为何,竟是对我长孙动手……我们明白内情的,倒是知道那是孩子们闹着玩,只不过……外面那些不知道的,恐怕会有些闲言闲语啊!”

    韩玄道心知这是老狐狸要撇清萧明堂殴打庆使的罪责,更是借机要为韩漠罗织罪名,脸上平静自如,“哦”了一声,问道:“却不知会有些什么闲言闲语?”

    萧太师抚须哈哈笑道:“都是一些闲言碎语,胡说八道,倒也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是说韩漠与庆国人有些瓜葛,所以出手帮庆国人打了老夫的孙儿……韩大人,闲言闲语,终是难免,造谣生事的言语,你也莫放在心上。”

    韩玄道平静道:“太师说的极是,孩子们闹着玩的事儿,咱们做长辈的,心里知道就是。不瞒太师,此事我倒是颇为清楚,那安玉清入住四通馆,便派人往燕京府和大理寺都报了此案,说是有一帮地痞流氓不顾外交礼节,骑马在大街上横冲直闯,只因庆国使团的车队挡住了出城的道路,那领头的纨绔子弟便暴力伤人,连抽庆国副使安玉清十几鞭子,打得头破血流……后来玄道才得知,那安玉清口中的地痞流氓纨绔子弟,竟是指太师的孙子明堂贤侄。大理寺卿胡大人对我说及此事,只说那庆国使团要我燕国揪出罪魁祸首,严加责罚……这是外交事端,胡大人也不敢怠慢,本要继续追查,是玄道觉得明堂贤侄绝非此等不明事理之人,压了下去……本要向太师禀告,却不想太师已经知道了此事!”

    萧太师呵呵笑道:“那可是有劳韩大人将此案压住了。”抚须道:“不过老夫得知此事之后,那可不管明堂是对是错,殴打庆使,事关重大,我上朝之前,便已派人将明堂绑去了刑部,让刑部好生彻查此事,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是老夫那不肖之孙!”

    韩玄道眼中闪过一道光,叹道:“太师公私分明,实乃群臣楷模,玄道敬佩不已!”

    他自然十分清楚,萧太师看似是将萧明堂交给了刑部接受惩处,但是贺庆之被处斩后,刑部尚书并未补缺,暂代尚书的乃是之前的刑部左侍郎萧万长,那萧万长不是别人,乃是萧太师的亲侄子,便是如今户部侍郎萧同光的长子,也就是萧明堂的堂叔。

    萧太师不将萧明堂交到大理寺,也不交到燕京府,恰恰交到刑部萧万长的手里,其中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萧太师淡淡一笑,轻声道:“不过话说回来,韩大人那位侄子倒也是喜欢惹事的主。有一句话说的好,一句假话说了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的……闲言闲语多了,很多事情也就不好解释了,所以……韩大人还是要好生约束令侄,万莫授人以柄,被人抓住了罪证啊!”

    韩玄道拱手道:“多谢太师提醒。太师放心,玄道自会叮嘱韩漠,令他日后做事,要小心谨慎,万不要被人抓住把柄才是!”

    萧太师呵呵一笑,再不言语,缓步而去。

    韩玄道望着萧太师的背影,神情淡然,那张古板肃然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鸿胪寺卿苏仙石散朝过后,径自去了四通馆,客气一番,便道:“本来圣上今日要召见王爷,只是这两日龙体不适,所以圣上传下旨意来,让王爷和诸位暂且歇息两日,龙体但有好转,即刻召见诸位。”笑呵呵地表示歉意:“实在对不住,对不住……王爷和诸位但有什么需要,尽管与下官说,下官必定尽力而为!”

    西河王爷云沧澜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明白,燕国人这是在拖延时间,那是等着魏国使团前来,到时候再做决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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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六章 借镖

    燕京五六月的天气,已经很是温暖,京城的百姓们,已经可以穿上单薄的衣裳,这也是某些街头登徒子幸福生活的开始,这时节出行在大街上的女人们,衣裳也开始单薄起来,轻丝飘动,那些或丰满或苗条的身材偶尔显露在大街上,成为一些登徒子眼中的大餐,如果运气好,碰上达官贵族的夫人小姐们出行,瞥上几眼那白花花偶露出的雪肤,亦是登徒子们最大的乐事。

    通常而言,在燕京南城一带的各家贸易行前,是最容易出现这些夫人太太们的身影,胭脂铺,珠宝店,绸缎庄,字画坊,古董行……,这些处所绝对是那些女眷最愿意转悠的地方。

    关氏贸易行也是这一片区域众多贸易行的其中一家,南城这一片地带有上百家贸易行,经营着各种货物,也正因如此,民间将这一块称之为“百行集”。

    关氏贸易行在百行集众多的商号之中,并不显眼,不大不小,经营的只是珠宝字画,生意算不上很红火,但也绝不会冷清。

    关氏贸易行燕京分行的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见人便笑,和和气气,他也是姓关,大名叫做关发,在燕京城经营贸易行也很有些年头,周围熟识的人,都是称呼一声“关六爷”,至于为何称为“六爷”,知道的人却不多,不过私下里的解释,只说这关发在兄弟中排行老六,所以称为“关六爷”。

    关氏贸易行除了经营珠宝字画,最大的作用,却是在京中搜购大量的货物,例如丝绸,布匹,茶叶,瓷器等等,然后以燕京贸易行作为基地,向燕国各地的贸易行发出货物,如果说这是一家珠宝字画店,莫不如说这是一家运输行。

    一大清早,关氏贸易行的后院已经备齐了满满五大车子的货物,拉车的都是高头大马,极为壮硕,院子里聚着二十多号人,竟有十多号人清一色浅蓝色劲装,手腕子和脚腕子都系着绑带,头上更是缠着黑色的头巾,要种也都挂着佩刀。

    这群人都是京中“和盛镖局”的人手,与关氏贸易行多有合作,每一趟往风国去的货,关氏贸易行都要请“和盛镖局”的镖师们护镖。

    这一次护镖的镖头,那是和盛镖局中厉害的角色,大名唤作铁奎,有个外号唤作“铁老虎”,手底下是真有一身硬本事,每一次关氏贸易行往风国出货,都是请来这位铁老虎领队,让他带队护镖,几年下来,每一趟镖都能顺利抵达至风国的贸易分行,双方的合作关系牢不可破,铁老虎与关六爷的交情,那也是极其深厚。

    每一趟除了十多名和盛镖局的镖师们,尚有十多名关氏贸易行的伙计跟着一同前往,毕竟镖师们只懂得护镖,而伙计们则是要在路上随时照应着货物的安全。

    铁奎在院子中吩咐着底下的镖师们将镖旗插好,只等着关发过来一声令下,便可以出发。

    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儿寒气,没等多久,关氏贸易行的掌柜关发便来到院子里,身后跟着两个人,见到铁奎,已经笑道:“铁头儿,这趟又要有劳你和弟兄们了,等你回来,我再好好敬你几杯!”

    铁奎上前来,拱手笑道:“客气了!”他身材魁梧,腰中别着大皮带子,手腕子和脚腕子的绑带都是皮质,看起来就是一位硬功夫选手。

    他左眉骨处,有一道明显的伤疤,所以乍一看上去,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相貌颇有些狰狞,但是笑声却颇粗犷。

    那一对很不协调的眼睛看了看关发身后的两个人,不由微微皱起眉头来。

    左边那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穿着贸易行伙计的灰色短衫,带着小灰帽,看起来很是精神,那一双眼睛尤其清澈,就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

    右边那人也是一身灰色短衫,长着两撇小胡须,相貌颇有些丑陋,皮肤焦黄,面无表情,看起来极是冷漠,但是身形却很是修长圆润,铁奎打量了两眼,眼眸子里显出古怪之色。

    关发已经笑着道:“铁头儿,这是底下商行举荐过来的两名伙计,本来是要在京中帮衬着做事,不过风国贸易行那边缺了人手,来书信要让这头派两个得力的伙计过去帮衬,所以这一趟就劳烦铁头儿将这两伙计一起带过去!”

    铁奎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六爷,只要路上他们规规矩矩,带上两个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关发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向身边两人道:“还不谢过铁头儿,这一路上,可要遵从铁头儿的吩咐,坏了规矩,可别怪铁头儿按规矩办事!”

    那长着两撇小胡须的黄脸人只是微一抱拳,并不多说长着一双清澈眼睛的小伙计却是笑道:“路上就劳烦铁镖头多照应了!”

    铁奎不置可否,又是打量了二人几眼,一脸狐疑,向关发抱了抱拳,便转身过去。

    关发向那边招了招手,喊了一声:“宋管事!”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过来,瞧他衣着,那就不是一般的伙计,上前来恭敬行了一礼,笑咪咪地道:“掌柜的,你还有什么吩咐?”

    关发向身边二人指着那中年人道:“这是宋管事,这一趟往风国送货,由宋管事领队!”向宋管事道:“这两个伙计,你带过去交给关慕!”

    宋管事笑咪咪地道:“掌柜的放心,我一定将他们安安全全带过去!”

    ……

    关发身边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想借着商队作掩护进入风国的韩漠。

    如今风国戒严,看到他国之人,便立刻控制起来,但是惟独对进出风国的商队比较照顾,毕竟来往的商队给风国人带来了极大的益处,风国人倒也不至于糊涂到掐断商脉线,在风国有着字号的商行,就是风国的高层,那也是尽量照顾的。

    关氏贸易行在风国是有着字号的大商行,在风国境内,很有名气,虽然如今风国处在动乱之际,但是关氏贸易行的商队还是能够在风国境内畅通无阻。

    也正因如此,韩漠倒是觉得通过关氏贸易行的送货队伍堂堂进入风国,有着身份掩护才是一条最佳的选择。

    关发见到玉牌之时,恭敬无比,韩漠当时便更加觉得关少河的身份不一般,与关发只是几句话一商议,也就确定随队前往。

    至若那位长着小胡子的黄脸人,却是西花厅四处主事薛红袖化装而成。

    带上薛红袖,倒也不是韩漠有携美同游的心思,他只是明白风国属于未开化之地,密林重重,多的是毒虫蛇蚁,免不了有些稀奇古怪的剧毒。

    薛红袖乃是毒中的高手,有她跟在身边,也就等于有了一层保障,而且薛红袖暗杀跟踪的功夫一流,到时候若有什么行动,这也是一个极佳的帮手。

    虽说燕国朝堂此番面临一场大事,要从魏庆两国抉择一国达成协议,但是韩漠对此却并不是十分关心。

    那些问题,是内阁大臣们和皇帝去理会的事情,自己是没有资格去管那关系燕国国运的大事,对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不过是前往风国救出朱小言如果需要的话,还有那位杳无音讯的白夜郎白大侠!

    虽说韩青去过风国一遭,对于风国有一定的了解,韩漠一开始也打算让他一同前往,但是细细一想,韩青的容貌已经在风国暴漏过,带了过去,万一运气不好,恰恰被风国人认出来,那后果反而大大不妙了。

    当然,韩漠内心深处也确实想弄清楚,这风国内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由铁奎镖头为首的和盛镖局以及以宋管事为首的关氏贸易行伙计两路人马组成的队伍,终是开路出行,天刚蒙蒙亮,出出得城时,天上才显出鱼肚白来。

    这一趟是长途,自燕京入风国境,马不停蹄也是要三四日时间,如今带着货物,自然是不能纵马驰骋,按照铁奎的说法,怎么着也得五六日的路程。

    好在关氏贸易行财力雄厚,和盛镖局也是老字号镖局,将近三十号人都是骑着骏马,也让赶路的速度快出了不少。

    队伍行进时,铁奎率领几名镖师走在最前面开路,中间便是五辆满载货物的大马车,关氏贸易行的伙计们分居两侧护着货物,另一半镖师则是在车队后面押尾。

    燕京之内,其实治安倒也是良好,匪患并不多,各大世家守着自己的属地,但有匪寇,都会出兵歼灭,保障自己属地的安定。

    所以在燕国境内押镖,倒也不是很凶险的事儿。

    而且在燕国设立镖局,镖局不但在官场有靠山,而且与大部分黑道上的匪类也是熟识,更加上镖师手底下的功夫也是够硬,所以一帮而言,一趟镖下来,也遇不上几个拦路劫道的。

    说白了,请镖师,就是用镖局的关系网行路而已,没有镖局的面子照着,窥伺商队财物的自然是大有人在。

    十多名镖师,再加上十多名伙计,三十来人,也算是不小的队伍,而且镖师们个个手底下的功夫不弱,一般的小毛贼,那根本不敢打主意,敢打主意的,自然是有了一定的实力,有这般实力的,镖局中人自然也是熟识的,面子完全能够压得住,所以这一日走下来,并无阻碍,在黄昏时分,顺顺利利地抵达一处小镇,找了家客栈暂且歇息。

    镖局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那是不走夜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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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七章 红袖怒

    镇上的客栈并不多,队伍到得这里时,客栈中只剩下了三间客房,好在客栈后院有几处没有收拾的陋室,铁奎便吩咐众人将五辆货车从后门拉到客栈的后院中,然后将那几间陋室收拾打扫一番,便在那里面歇息着,也好就近看护院子里的货物。

    长途跋涉,走镖护队,镖师们向来也是不计较吃住,只不过宋总管却是住不惯乱糟糟的地方,那是自己开了两间客房,一间给自己,另一间也是做着人情给铁奎,毕竟只他一人住着客房,总有些尴尬,所以拉上铁奎,那就能够心安理得地住客房了。

    收拾之后,留下三四个人在后院看守着,其他人都是往客栈正堂用餐。

    镖师们各自凑在一起,而贸易行的伙计们又凑成了两桌,韩漠与红袖也是坐在了伙计桌上,桌上众人都说笑吹牛,见到韩漠二人坐过来,便有一名伙计嘿嘿笑道:“听说你们两个要往风国去干活儿?”

    韩漠淡淡笑道:“掌柜的照应着,派去风国贸易行,总要好好做事的。”

    旁边便有人伸手拍了拍韩漠肩膀,笑得很可恶:“兄弟,可莫怪哥哥没提醒你,如今那风国可是乱的很……到了那头,可别轻易出门,别弄得挣了银子却没命花!”

    韩漠呵呵笑道:“多谢大哥提醒。不过那风国人那没那么恶吧?我只是过去做伙计,经商而已,风国人难不成连商人也要动?”

    “你怎么没听明白?”旁边那人道:“咱们关氏贸易行的名头在风国很响亮,风国人都求着咱们贸易行办事,只要老实待在铺子里,那自然是万无一失。我刚才说过,是让你不要轻易出门儿,那风国人要是看到在外游荡的他国人,那可是不留情面的。上回听说有一家铺子的一个伙计独自出门,硬是被风国人当成探子,砍了脑袋……这可是真事儿,那死的家伙我还与他一块喝过酒,想不到无辜死在了那穷山恶水之中……!”

    “沈老三,你说的是田棱儿那小子?”旁边有人问道。

    被称为沈老三的伙计点头道:“不是他还是谁。当年在京里还没去风国的时候,就喜欢那一口……!”压低声音,嘿嘿笑道:“听说那小子还睡了好几位富家太太,有一回差点被抓住,那小子心里怕了,担心事儿传扬出去兜不住,所以去了风国那边干事儿,谁知道到了那头还是兜不住裤裆里的那玩意儿,时常出去和风国女人幽会,那一天夜里又跑出去,便那般丢了性命……!”向韩漠道:“你终是我们贸易行的伙计,所以提醒你小心点……不过到了那头,关慕关掌柜也会提醒你的!”

    韩漠笑咪咪地道:“多谢沈三哥提醒,到了那地儿,就好好做事,我们不出门!”

    “就怕你挡不住。”有伙计嘿嘿笑道:“风国女子多情,有不少美人儿,而且风骚得很,到了店里买货,若是见着漂亮的男人,说不准就约你出去相会……你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风国那些骚娘们只怕都会看上你,到时候约你半夜出去相会,你还不想去吗?”

    韩漠呵呵笑道:“还有这种事儿,我倒是不知道!”

    此时客栈小二端上来大盘的牛肉以及馒头,众人顿时也顾不上说话,开始就着牛肉吃馒头,韩漠也伸手抓了两个馒头,自己拿了一个,另一个递给身边神情冷漠的红袖。

    红袖看了韩漠一眼,终是接过馒头。

    “对了,你们是哪里人?”沈老三忽然问道。

    韩漠咬着馒头,淡淡笑道:“下面商行举荐过来的……!“

    沈老三闻言,知道韩漠是不愿意说,也不多问,只是旁边有一人见到红袖吃馒头的时候极是文雅,一小口一小口,而且也不吃牛肉,不由向红袖道:“吃东西像个娘们,男人那是要大口吃肉,哪有你这般样子。”

    旁边有一名伙计猥亵地嘿嘿笑道:“你们还别说,这小子若是蒙起头来,还真像个娘们……走路的时候扭屁股,那屁股倒是翘的很……!”

    红袖豁然变色,猛地站起来,丢下手中的馒头,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儿重重拍在桌子上,“啪”地一声,很是清晰,那一双眼眸子,带着浓郁的杀意盯着那出言不逊的伙计。

    她猛然发作,众人都吃了一惊,沈老三已经打圆场道:“这位兄弟,药哥儿就喜欢放屁,你别听他胡说,都是自己家兄弟,别伤了和气!”

    那药哥儿被红袖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看得有些发毛,低下头去,不敢多说,只是咬着馒头。

    韩漠咳嗽一声,红袖眼中的杀气才渐渐消失,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沈老三见红袖离开,才低声向韩漠道:“你这兄弟的脾气还真是古怪的很,几句玩笑话也挡不住,行走在外,这些话儿也只是开开玩笑,回头你去劝劝他,别和药哥儿计较!”

    韩漠向桌上众人拱手道:“诸位别见怪,我代我那兄弟给诸位道歉。他就是那古怪的性子,你们莫放在心上!”

    他笑了笑,这才起身来,往客栈后院过去。

    后院里几名镖师正护着货物,饭食是送到后院来,几人凑在一起正要用餐,韩漠进来,那几人瞥了一眼,也不多管,自顾自地说着话儿。

    韩漠四处看了看,见到红袖就坐在院子的角落处,那里有一块青石,红袖正坐在石头上,一只手臂支着下颚,正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那几株小树。

    她虽然脸上化装掩饰了本来的美丽面庞,但是身材却难以掩饰,虽然胸前做了处理,称不上前凸,但是后翘却是免不了的。

    韩漠走到她身边,见她脸上还带有怒色,显然是怒气未消。

    “看来你的脾气比我想的还要大!”韩漠轻叹一口气。

    红袖看了韩漠一眼,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失态,毕竟这一次以商队作为掩护去往风国,求的就是隐匿身份,做到悄无声息,自己这般失态,弄不好反要坏了事情,沉默一下,才轻声道:“对不起!”

    韩漠微微一笑,红袖能说出“对不起”,那可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我知道你心里有火气。”韩漠在红袖身边坐下,低声道:“但是你也该知道,这些人粗俗惯了,说话没遮拦……这一路上还要和他们好好相处,尽量不要惹出事端来!”

    红袖微微点头,韩漠坐在她身边,让她很有些不适应,不由往旁边挪了挪。

    那几名镖师说话的声音很大,无非是说些道上的逸闻趣事,都是津津有味,没有一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你有没有去过风国?”见红袖沉默不语,韩漠终是轻声问道。

    红袖微微点头,低声道:“很小的时候……已经很多年了!”

    “这样看来,你还真是见多识广!”韩漠微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燕国的国境,风国究竟什么样子,我还是一无所知!”

    红袖想了想,才轻声道:“风国……很美……!”

    韩漠还想说什么,却听到脚步声响起,转头去看,却见到铁奎也来到了后院之中,那几名镖师见到铁奎过来,正要起身,铁奎却是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用餐,四下看了看,目光到得韩漠这边,顿了一下,微皱起眉头,终是上前来。

    韩漠起身来,微笑拱手道:“铁镖头!”

    铁奎微微点头,看了兀自坐在青石上的红袖一眼,这才向韩漠淡淡道:“宋总管开了两间客房,有我一间……你们两个住我那间去!”

    韩漠一怔,忙摇头道:“这……不敢不敢!”

    铁奎目中光芒犀利,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们想干什么,既然是关掌柜交待,我会带着你们前去风国。但是……莫让弟兄们知道她是个女人,弟兄们有忌讳,和他们住在一起,难免会露出破绽来,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韩漠一怔,才苦笑道:“原来铁镖头已经看出来了!”

    铁奎淡淡道:“若不与他们保持距离,他们也会很快就看出来!”顿了顿,才道:“我只希望大家都能顺顺利利地抵达风国!”

    他也不多说,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红袖看着铁奎的背影,那一双眼眸子中寒光乍现。

    刚瞧不见铁奎的身影,却见到沈老三匆匆过来,见到韩漠,立刻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哩,宋总管找你们,还不快过去!”

    韩漠皱起眉头,问道:“找我们?沈三哥,宋掌柜找我们做什么?”

    沈老三淡淡道:“去了就知道!”也不多说,转身又匆匆而去。

    韩漠转身看了红袖一眼,却见到红袖已经起身来,二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说,径往客房中去见宋总管。

    宋总管住在二楼的客房中,韩漠带着红袖到了门前,敲了敲门,就听到宋总管声音淡淡道:“进来吧!”韩漠推门而入,红袖也跟着进了屋内,宋总管已经道:“把门关上!”

    红袖冷视宋总管一眼,终是回手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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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八章 索贿

    虽然是区区小镇客栈,但是这间客房倒也是颇为讲究,格局倒也美观,诚然不能与燕京那些大客栈相比,但是就一小镇来说,也算不易。

    屋内单备了酒菜,与商队众人所食的大块牛肉和大馒头大不相同,这里的酒菜显然要精致的多,不过此时剩下的,已经只是残羹剩菜。

    按照规矩,商队行路,为了保持时刻的清醒,那是不准饮酒,宋管事独自小斟,显然是已经坏了规矩。

    坐在椅子上,宋管事正拿着细竹签剔着牙,旁边站着一人,正是沈老三。

    韩漠神色平静,上前微笑道:“宋管事,听说你找我?却不知有何吩咐?”

    宋管事剔着牙,瞥了韩漠一眼,这才将手中的竹牙签丢开,道:“对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韩漠道:“管事可以唤我小水!”看了身侧的红袖一眼,道:“他是小薛!”

    宋管事嘿嘿一笑,道:“小水啊,这出了京,一路上可还习惯?”

    “有宋管事照应着,一切都很好!”韩漠平静道,但是心里却明白的很,这宋管事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人,突然将自己二人叫过来,绝不是为了叙家常。

    宋管事叹了口气,道:“顺利就好。你们不知道,这六七日的行程,你们虽然辛苦,但是也用不着操什么心,跟着大伙儿一起行路便成……可是我这个管事,可就没你们那般舒服了。不但要担心天要下雨,行程走得慢了,还要担心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危,还有大批货物的安危,那是连晚上睡觉也睡不好的……你们可明白?”

    韩漠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笑道:“管事辛苦了!”

    宋管事扫了韩漠和红袖一眼,见韩漠神色淡定,红袖那张焦黄的脸上冷漠无比,看样子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脸上顿时显出不快之色来,冷哼一声,淡淡道:“便是从燕京带两条狗往风国去,那也是很为辛苦,就别说两个人了……难不成你们觉得这是我应尽的责任吗?”

    他这话说完,韩漠神色不变,红袖眼中却是杀意顿起。

    这宋管事将二人与狗相提并论,以红袖的性子,怎能不闹,那带着黑色手套的小手动了动,但是瞥了韩漠一眼,终是忍住。

    沈老三咳嗽一声,站在宋管事身后,看了宋管事一眼,终是道:“小水,那个……宋管事一路上照应着大伙儿,都不容易,咱们弟兄……唔,总是要懂一些道理的!”

    韩漠淡淡一笑,问道:“宋管事……是要银子?”

    他怎能不知宋管事拐弯抹角说这些话的意图,无非是借机敲诈一些银子而已。

    韩漠身上从不缺银子,一开始,他倒也想过往宋管事身上塞几两银子,在路上总会顺利一些,但是当时却觉得自己装扮成普通的伙计,主动拿出几两银子来,反倒有些不正常,所以便罢了那个念头。

    但是他却想不到,这位宋管事竟然是将自己明目张胆地叫来索贿

    对于这一点,韩漠是打心里厌恶的。

    小小一个管事,也有这么大的架子这么大的排场,韩漠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虽说这一次是要以商队为掩护进入风国境内,一切都是小心翼翼,但是还没轮到一个屁一样的人物在自己的头上拉屎撒尿。

    那宋管事见韩漠说得这般直白,顿时便变了颜色,这事儿打机锋倒无所谓,若是直白说出来,可就是打脸了,所以宋管事顿时羞恼无比,一拍桌子,冷笑道:“不懂规矩的玩意儿,老子还在乎你们那几个铜板子……沈老三!”

    沈老三急忙道:“在!”

    “从今天开始,给马匹喂料的活儿,就派给他们两个去做……另外晚上这两个小子也甭睡了,夜里守着货物……!”宋管事冷着脸道:“带他们下去……妈的,看着就碍眼……!”

    他此时一脸的凶气,早无出发之前对关发那种恭敬谄媚之色。

    沈老三看了韩漠一眼,回道:“是!”

    红袖冷若寒霜,韩漠见她眼中已经显出杀意,伸过手来,握着红袖的手,也不多说,拉着红袖转身便要离开。

    那沈老三上前来,跟着二人出了门,顺手带上门,凑过来低声道:“小水,是不是身上没银子?实在不行,我借你一些银两,你们送上去,免得路上不舒坦。”

    红袖已经挣开韩漠的手,转过头去,韩漠淡淡一笑,却是低声道:“沈三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沈老三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小水,在外头,不是有着自己的性子来,有些事儿,还是忍着些好……得罪了宋管事,对你们没啥好处!”

    韩漠听到沈老三善意的提醒,知道他是好意,对这个人倒生出几分好感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不由低声问道:“沈三哥,你们……也都要交银子?”

    沈老三左右看了看,才凑近低声道:“咱们这十几个贸易行的伙计,每一次出来,都是要交上三成的差钱!”

    “三成差钱?”韩漠皱眉道:“那是多少?”

    沈老三伸出一只手掌,摊开五指,翻了翻:“十两银子!”

    韩漠“哦”了一声,沈老三已经低声道:“要不是家里吃饭的人多,冲着这差钱贴补家用,谁愿意千里迢迢往风国那头去。没事倒也罢了,若是出了事儿,只怕连性命也丢在了路上。”顿了顿,苦笑道:“早些年,并没有差钱,所以没几个人愿意离开燕京,不过后来设立了差钱,每次出远差,特别是去往风国,都有差钱拿,一开始只不过三两银子,只不过有一回路上遇上匪类,死了好几个人,大伙儿也就不敢再送货。铺子里最后定下十两银子的差钱,对于我们来说,那可不是小数目,所以都想着往风国来,只不过已经不是说要来便来的,那是要管事的点名才行……管事瞧不上眼的,那是连这个挣差钱的机会都没有!”

    韩漠微微点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这一群商贸行的伙计,显然都是经过宋管事的举荐才能过来,大伙儿奉上三成的差钱,显然也是其中的潜规则了。

    不过这宋管事还真是心黑得很,这一群伙计冒着生命之险千里迢迢往风国送货,为了得到些差钱养家,他却大手一挥,一下子要拿走其中的三成,也算得上是口胃极大了。

    到得楼下,众人已经用完晚餐,都回到后面院子里去歇息,长途跋涉,自然是要保持精力,沈老三带着韩漠二人到了院子里,后院子六间陋室倒有五间住了人。

    两名镖师和两名贸易行的伙计在车辆边看守着,沈老三上前去,向那二人说了两句话,那两人顿时都瞧向韩漠和红袖,一脸的幸灾乐祸,笑嘻嘻地回去屋子里歇息。

    沈老三这才过来道:“你们两个今天先守上一夜,否则宋管事面子上过不去……明日我向宋管事为你们说说情!”

    韩漠淡淡一笑,点头道:“好,沈三哥,你先歇着吧!”

    沈老三拍了拍韩漠的肩膀,也不多说,转身往屋子里行去,那也是要去歇息。

    红袖走到院子的青石边上,坐了下去,神情淡漠,从她的脸上,一般人很难猜透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事情。

    韩漠也是背负双手,走过去在红袖身边坐下。

    此时院子里只点着一支火把,有月当空,四下里倒也很是幽静。

    红袖看了韩漠一眼,欲言又止,韩漠眼角却已经看到她的动静,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她,轻声道:“是想问我为何要对一个小小的管事如此忍容?”

    红袖微一沉吟,才低声道:“我可以立刻杀死他!”

    韩漠看了那边两名镖师一眼,正靠在院子的另一角低声说着话,时而发出淫亵的笑声,显然是在谈论着少儿不宜的内容,对于这边的动静,毫不关注。

    “你的本事,我是很清楚的!”韩漠温和地笑道:“只是有一句话,却不知你是否听说过?”

    红袖面无表情地看着韩漠,但是那一双很漂亮的眼眸子里带着一丝疑问。

    “与老虎角力者,是为虎……而与耗子一般见识的人,却只能是耗子了!”韩漠轻声道:“那样的人物,实在不值得你我动怒!”

    红袖微蹙柳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韩漠沉吟了一下,才道:“咱们不过是借着他们的掩护进入风国……毕竟咱们到了那头,还需要贸易行的帮助。顺顺利利抵达风国,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在这一路上,我们没必要惹出篓子来……!”顿了顿,眼眸子划过一道犀利的光芒:“当然,如果有些人实在不识趣,让我过的不舒服……踩死一只蚂蚁,也是我的乐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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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九章 饮烈酒的老头儿

    月色幽幽,庭院清冷。

    韩漠与红袖坐在青石之上,耳边已经听到从各屋子里传出的如雷般鼾声,那两名看护货物的镖师,也是沉寂了下去,靠在墙壁处,眼皮子直打架。

    韩漠倒是想与红袖多说说话儿,不过红袖向来惜字如金,而且这样的地方,有些话也不方便问,所以两人都是没有言语。

    红袖那是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顶尖刺客,便是坐上两日两夜只怕也能挺住,所以守上一夜货物,对她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虽然脸上神情冷漠,但是那一双漂亮的眸子,却是极为清澈犀利,时刻注意着四处的动静。

    只不过韩将军连日来倒是辛苦的很,颇有些疲倦,坐在红袖身边,时间一长,颇有睡意,闭着眼睛,暂作歇息。

    春转喜夏日,这时候的夜风最是温和,吹在身上,极是舒服,而且身边有红袖这样的一流暗黑人士守护,韩漠倒也不必担心安全,朦朦胧胧中,却也渐渐坐着睡着,那身体渐渐侧过去,脑袋不知不觉中,竟是枕在了红袖的手臂处。

    刚刚碰上红袖,红袖身子一震,左手如电,手中已经多了一直寒光闪闪的匕首,便要刺过来,这是条件反射,只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匕首刺到一半,便即停住,她缓缓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原来是韩漠迷迷糊糊中,靠着她的肩头睡着了。

    红袖神情冷峻异常,柳眉紧蹙,自小到大,何曾有过男人敢触碰她的身体,此时韩将军却是触碰的如此自然,就想是将红袖当成了他的枕头一样。

    红袖蹙眉看着韩漠那张脸,清俊的脸上,带着疲惫之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已无在西花厅的那种威严,疲倦之中,甚至带着几许温和。

    看着韩漠的脸,红袖脸上那种冷峻之色满满消失,变得平和起来,只是这般让韩漠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姑娘的心里却实在有些矛盾。

    她性情冷然,素来内向,男人便是接近她也难,更别说靠近她的身体,而且红袖因为身份使然,素来戒备心极强,任何人靠近她,都会让她生出不舒服的感觉,韩漠这般靠在她的身体上,已是让她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感觉,但是看到韩漠一脸疲态,睡得也颇为香甜,不知为何,却又不忍将韩漠弄醒,一颗芳心儿,此时竟是异常的纠结。

    好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韩漠显然睡觉的时候也存着警戒之心,那一阵脚步声,顿时将韩漠惊醒过来,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枕在红袖的肩头。

    他看了红袖一眼,红袖立刻别过头去,依然是面无表情。

    “这里还有一间空房!”听到客栈伙计的声音响起来:“你们要是愿意,就在这里凑合一夜!”

    话声中,一名店伙计在前领路,带着两个人进了后院子里来。

    前面一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干瘦中年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看打扮,就是一名普通的百姓,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不过韩漠看在眼里,却觉得那人行走敏捷,步伐轻盈,绝非普通的老百姓。

    跟在后面的那人,穿着黑色的袍子,更是将头部罩着,一时之间却是难以看到那人的面孔,只不过走路之时,底盘极稳。

    这院子里还剩下一间没有收拾的陋室,里面堆积了不少杂物,伙计领着二人到了屋前,推开门,里面顿时弥漫出一阵陈旧的气息,“就是这里了,你们要是乐意住,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上,要是实在不愿意住,我也没法子,你们想必也知道,这镇上没几家客栈,恐怕都已经没有位置了!”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问道:“就不能腾出一间客房来?这里怎么能住人?”

    伙计见二人穿着很一般,也无心伺候,淡淡道:“都住满了人,客人也都睡下了,难不成把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给你们腾客房?出门在外,能凑合就凑合,别那么多讲究……再说你们也讲究不起!”

    中年人一把揪住伙计的衣领子,冷声道:“你说什么?”

    后面黑袍人咳嗽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就住这儿吧,这位小哥说的是,出门在外,有个地儿住就成,不必讲究太多!”

    他声音虽然苍老,但是中气十足。

    那中年人松开店伙计的衣领子,脸上怒气不减,那店伙计瞧着中年人脸上的戾气,虽然心中极是恼怒,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道:“要住便住,不住拉倒,凭什么动手?”骂骂唧唧地离开。

    那中年人将包袱放在地下,道:“叔,我先进去收拾一下!”进了那屋子,先行收拾。

    黑袍人站在门前,四下里看了看,目光终于到得韩漠这边,见到韩漠也正望着他,于是微微一点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韩漠见黑袍人打招呼,也点了点头。

    院子里很静,只有那中年人在屋子里收拾的时候偶尔发出几声响动,过了片刻,那中年人才收拾好,黑袍人进了屋内,关上门,径自歇息。

    韩漠微皱眉头,这两个人明显不是普通百姓,特别是那黑袍人,更是借黑袍帽子遮掩着面孔,半夜三更来到客栈投宿,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只是没过多久,却见那房门忽地又打开,那名黑袍人竟然再次出来,站在门前,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就那般沉默了片刻,忽然缓缓掀开帽子,露出满头白发来。

    月光之下,韩漠终于看清,对方竟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相貌颇为慈和,随随便便站在破旧的房门前,却不怒自威地带着几分气势。

    老者从腰间摘下一只皮袋子,摘开塞子,仰首喝了一口,这才看向韩漠,脸上现出笑容来,手拿着皮袋子摇了摇,瞧那意思,似乎是在邀请韩漠过去饮酒。

    韩漠淡淡一笑,起身来,上前去拱了拱手,笑道:“天已晚了,老先生还是早些歇息吧!”

    老者呵呵一笑,将酒袋子递过来,韩漠接过酒袋子,犹豫了一下,见到老者笑容很是和蔼,便饮了一口,然后奉还了袋子。

    这酒入喉竟是十分的火辣,劲味十足,如同火烧一样,却是韩漠极少喝过的烈酒

    老者微笑着,“年纪大了,越是寂静,也就越睡不着。明月当空,对月小饮,倒是能消磨时光!”

    韩漠笑道:“老先生雅兴还真是高!”

    “称不上雅兴!”老者竟是在门前坐下来,也不在乎地上肮脏,问道:“小兄弟,你也是这车队的人?”

    韩漠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老者轻声问道:“若是不方便说,就当老夫没有问!”

    韩漠呵呵笑道:“老先生这又是要往哪里去啊?”

    老者抚着颌下的白须,微笑道:“罢了,老夫不问你,你也莫问老夫,大家萍水相逢,说上几句话,做一个缘分也是好的!”

    韩漠轻声道:“倒也不是我要隐瞒老先生,只是我们管事的让我们行路的时候少说话,多做事,不该说的不要多说……我这是头一次出行,所以不敢坏了规矩!”

    老者微微点头:“守规矩是好事,无规矩不成方圆,天下间,凡事都要讲一个规矩的!”

    韩漠呵呵笑道:“老先生说话……好像很有道理!”

    老者哈哈一笑,看了那几辆车子,道:“小兄弟,虽然不便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但是……你们似乎是从京城里来吧?”

    韩漠倒也没有隐瞒,点头道:“是从京里来!”

    老者抚着胡须道:“有很多年没进京了……你即从京里来,可知道京中最近有什么热闹的事儿没有?老夫最爱听那些热闹事儿,夜深人静,你我都闲着无聊,不如和老夫说说话儿,讲讲京里的事情?”

    韩漠叹道:“老先生,说来比怕你笑话,我就一小伙计,整日里就是干活儿,还真不知道有些什么事儿……!”

    老者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光,呵呵一笑,道:“你这小兄弟,倒是守口如瓶,行事谨慎……不错,有时候做事就得如此!”

    韩漠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老先生,你还是早些歇息吧……老人家早睡早起能长寿!”

    “长寿吗?”老者抚须叹道:“天下熙熙攘攘,亿万生灵,倒也有许多人求长寿,只不过……老夫所求,倒也不是能长寿!”

    “却不知老先生求的是什么?”

    “心安!”老者微笑道:“但求心安而已!”

    韩漠眨了眨眼睛,摇摇头道:“老先生说话太过深奥,小子……小子听不懂!”

    老者淡淡一笑,起身来,“小兄弟,等你经的事多了,就明白老夫的话了。”叹了口气,再不多言,转身进了屋去,随即关上了房门。

    韩漠眯着眼睛,眼中光芒划过,这个黑袍老者,还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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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坏心思

    次日五更天,铁奎便即起身叫起了众人,天还是蒙蒙亮,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潮气,等到众人都将车子赶出院子,宋总管才大腹便便地打着哈欠下来,瞅见队伍里的韩漠二人,冷冷一笑,向沈老三问道:“昨晚上是他们守夜吗?”

    沈老三忙应道:“是,他们守了一晚上,并没有懈怠!”

    铁奎此时已是上了马,挥手道:“都赶路吧!”众人也都上马,在铁奎的带领下,离开小镇子,继续往风国进发。

    离开之时,韩漠瞧见那老头儿所住的陋室房门紧闭,想来还没有起身。

    燕京往风国去,那是有两条道路,一条可以从宜春郡经过,另一条则是从渤州郡直插过去,宜春郡大部分地区是一马平川,相较起来,渤州郡的地面上多了山岭丛林。

    不过因为宜春郡最近发生过洪灾,老百姓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宜春时局并未完全稳定,铁奎担心出现乱民劫道,所以安全起见,选择从渤州郡境内经过前往风国。

    渤州郡虽然在年前发生过叶吴两家的叛乱,但是因为渤州郡守赵赵夕樵的风雷手段,处置得法,颁下了一系列的安民措施,恩威并用,境内反倒是很为太平。

    正午时分,终是到了会稽郡与渤州郡的交界处,眼前出现的,豁然便是那座巍峨的黎谷关

    当初叶吴两家叛乱,黎谷关内外兵戎四起,黎谷关作为两军争夺的战场,那时候在双方军队的争夺下,一片狼藉,残破不堪,战后在朝廷的旨意下,进行了修葺,如今守关的并不是渤州郡的兵将,而是直接从朝廷调派来的一百多名兵将。

    望着巍峨的黎谷关,韩漠心中颇有些感慨,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杀声四起的时刻,自己权势的开端,便是从这黎谷关开始

    铁奎车队经过黎谷关之后,一路上很少说话的铁奎这一次倒是很难的地道:“去年这里打过一场仗,世家军猛攻这座关隘,始终也攻不下来,后来据说还是有一支骑兵翻越了黎谷山脉,绕到了关内,从后面突袭过去,一路上击破十多处哨岗,硬是打到了黎谷关之下,在数万叛军的围攻下,硬生生地打开了黎谷关的大门,世家军这才冲进关内,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望着高耸入云的绵延山脉,铁奎眼中显出钦佩之色:“真是不可思议,也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旁边几名镖师也都是纷纷赞叹,已经有一人道:“那领兵的据说是如今的御林军将军,我地乖乖,这么高的山,就算是徒手翻越,那也是空难无比,还要带着马匹……确实是难以想象……!”

    “难免有些吹嘘!”一名镖师道:“我就不信真有那事儿发生,又不是天上的神仙!”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极大,行走在车队边上的韩漠听在耳中,只是显出淡淡的微笑。

    率领千骑翻越黎谷山脉,确实也有些不可思议,如今回首望那高耸入云的黎谷山脉,韩漠都是无法想象当初是怎么带着千人千骑越过了这巍峨的山脉。

    车队是自备干粮的,就是为了不耽搁行程,众人靠在路边歇息着就着皮袋子中的水吃了干粮,在铁奎的一声令下,继续赶路。

    渤州郡内多山岭,这一日下来,到得天黑时分,并未翻过一处山岭,自然也不能找到客栈投宿。

    铁奎令众人进了旁边的一处林子中,将马车聚在中间,三十多人分散在马车四周,就在这野外歇上一夜,为了不引人注意,铁奎更是下令众人不得生起火把。

    对于这些镖师们来说,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这种生活,他们几乎每天都在过。

    镖师们靠在树干上,兵器却不离手,贸易行的伙计们则是靠在车子四周,赶了一天的路,马不停蹄,众人也都十分疲倦,有几名伙计刚一坐下去,只片刻间,便打起了呼噜。

    今天一天,韩漠总是瞧见宋总管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脸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不怀好意,他心中却也明白,只怕这一路上,那家伙还要给自己使绊子。

    如果不是为了以商队为掩护顺利抵达南风国,韩漠还真是不屑关注宋总管这般屁一样的人物。

    林子里寂静无声,打呼噜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忽见到一名贸易行的伙计蹑手蹑脚走过来,韩漠顿时皱起眉头,那人走到近处,四下里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去哪里?”韩漠淡淡问道。

    那伙计低声道:“宋管事有事找你,正在等着你,我领你们过去!”

    韩漠与红袖对视一眼,心中明白,那个家伙是要找麻烦了。

    本来韩漠实在不愿意和那样的人一般计较,但是对方得寸进尺,他倒真想看看那个家伙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找我们做什么?”韩漠又问了一句。

    那伙计有些不耐烦地道:“去了就知道,怎么这么多话!”

    韩漠起身来,淡淡道:“带路!”

    那伙计在前领路,韩漠和红袖跟在他后面,往林子深处行去。

    只走了小片刻,就见到前面闪闪绰绰出现几道人影,领路的伙计已经上去道:“宋管事,他们过来了!”

    从前面过来一人,正是那宋管事,在他身后,却有四名强壮的贸易行伙计,迅速上前来,将韩漠二人围在了中间。

    韩漠心中冷笑,说起来,这些角色,根本不必自己出手,就是红袖也不够她打的,身处这样的场面,韩漠只是觉得好笑。

    宋管事冷笑着打量二人一番,才缓缓道:“关掌柜将你们两个托付给我,让我安安全全地将你们带到风国去,可是……你们俩为何要偷东西?”

    韩漠一愣,随即摇头道:“宋管事,你这话……我真是听不明白!”

    宋管事嘿嘿笑道:“别装糊涂,昨天晚上让你们两个守夜看货,不过方才我们点了一下数,少了一些东西,不是你们两个偷的,又能是谁?”

    旁边一名伙计嘿嘿笑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少了上百两银子的货物,昨晚就你们两个负责看护,少了东西,自然是你们偷偷藏起来的!”

    韩漠淡淡一笑,摸着下巴道:“宋管事,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几个想让我们俩当替死鬼?”

    宋管事摸着小胡须嘿嘿笑道:“什么替死鬼?”

    “丢失了上百两银子的货物,我想这事儿不假!”韩漠淡淡道:“不过那些货物,只怕已是几位的囊中之物吧?”

    宋管事皱起眉头来,随即冷冷笑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些脑子!”

    “宋管事比我更有脑子!”韩漠摸着下巴微笑道:“得了银子,还能找到替死鬼,撇清自己的责任,一举两得,看来这事儿几位干的不少啊!”

    红袖那一双带着杀意的眼眸子,死死地盯在宋管事身上,只需要韩漠一个收拾,红袖眨眼间便能将这些家伙全部放倒!

    “宋管事,昨晚上我们兄弟二人拿不出银子,恐怕你心里非但不怒,还很是高兴吧。”韩漠凝视宋管事道:“因为在那一刻,你又找到了两个替死鬼,刚好找到借口让我们两个看夜……而且当时沈老三在场,他是个直性子,有他作证,大家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你只是因为愤怒而让我们两守夜,不明内情的人,却不知道这是阴谋的开始!”

    宋管事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韩漠,嘿嘿笑道:“继续说下去,我看你还知道多少!”

    “你身为管事,要想从货物中无声无息地拿走一些东西……而且有你这几名死党帮着你,那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韩漠平静道:“不过到了风国那头,要交上货单子,少了货物,拿不出理由的话,风国商贸分行一定不会接受,而宋管事你也无法向两头交待。”

    几名伙计都是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显出惊奇之色,显然是惊讶韩漠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你必须找一个理由,或者说,你必须找替死鬼来为货物的失踪承担责任!”韩漠清俊的脸上含着微笑:“你故意生恼,让我们两个守夜,就是要将货物失踪的屎盘子扣在我们俩的头上,而且队伍里有你好几名死党一起作证,我们想辩解,人微言轻,根本没有作用,所以只能被你们诬陷,替你们承担罪责,是不是这样?”

    宋管事眯着眼睛,嘿嘿笑道:“你说货物被我们私吞了,却不知道如今货物在哪里?一路之上,我们都是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销赃……!”

    “有!”韩漠很肯定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货物,如今就在昨晚歇息的那家小镇客栈中,那家客栈,应该是你们一伙的。你们完全有机会偷摸出一小部分货物,然后交给那家客栈的人,由他们销赃,至如赃银……你们随时有机会去取。而且以我之见,不单是这次,你们之前往风国送货,头一夜都是住在那家客栈八?”

    宋管事神色大变,显得十分震惊,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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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一章 奸策露,总管悲!

    宋管事此言一出,也就说明韩漠猜测的没有错误,红袖看了韩漠一眼,那一双带着寒芒的眼眸子里,竟然显出一丝惊讶。

    她显然也想不到韩漠洞若观火,竟然能够猜出这中间的阴谋诡计。

    宋管事如此阴险,为了自己的利益,设计陷害贸易行的伙计,很显然,他们二人绝不是第一个,在这之前,恐怕已经有不少人被宋管事污蔑陷害,一想到这里,红袖眼眸子里的杀意更浓。

    宋管事失声之后,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立刻便阴笑起来,淡淡道:“臭小子,你还真是聪明,这些事情你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我还真是有些佩服你了!”

    “宋总管过奖了!”韩漠微笑道:“只是不愿意被人利用了,还要装傻而已……!”

    “不过你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用了。”宋管事摸着胡须道:“有我们作证,你们便是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

    韩漠耸了耸肩,笑问道:“宋管事想如何处置我们?总不会杀了我们吧?”

    宋管事嘿嘿笑道:“杀人的事儿,老子倒是不愿意干的。不过是将你们两个先绑起来,到了风国那头,先给那边一个交待,然后再带回燕京,交给衙门去处理。”

    “交给衙门?”韩漠叹道:“你们之前一直是这样做的?衙门也不好好调查?”

    旁边立刻有人嘿嘿笑道:“调查?这种窃贼,自家人送去,有我们作证,还有什么好查的?不瞒你说,燕京府衙的刘清源刘大人那与我们宋管事有几分交情,进了衙门,不关上个两三年,你们也别想出来!”

    韩漠皱起眉头,神情冷峻起来,冷冷道:“为了一百多两银子,你们栽赃陷害,还要将人关在监牢里不得出来……是不是太过狠毒了?”

    宋管事淡淡道:“这年头,银子是真的,命是假的,更何况老子也不害性命,只让你们进去带上两年而已!”

    韩漠叹了口气,摇摇头:“用心之毒,令人发指。害在你们手下的人,只怕已经不少了……据我所知,燕京关氏贸易行,每两个月往风国那边运一次货,一年下来,大概是要送上五六次,你们总不至于每一次都会敢这样做,但是一年做上一次两次那是免不了的……!”

    宋管事不等韩漠说完,已经冷声道:“老子没空跟你废话!”挥手道:“将他们绑起来,堵上嘴!”

    那几人顿时便要上前来,红袖的手,也已经贴近腰畔,只要那几人靠近,便即出手。

    韩漠神情淡定,冷笑道:“姓宋的,你还真敢动手吗?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淡定自若的样子,倒是让宋管事愣了一下,但只是犹豫一下,便道:“老子管你是谁,偷盗货物,罪不容恕!”喝道:“还不讲他们绑起来!”

    几名伙计顿时扑上来,他们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是这次随队而来最健壮的几个人,两人去抓韩漠,另外两人去抓红袖。

    那几名伙计扑过来,韩漠心知要糟,以红袖的性子,到了这个地步,那一定是要出手杀人的,但是这几个人一旦被杀,商队必乱,也必定耽搁前往风国的行程,沉声道:“不要伤性命!”

    话声刚落,就听到“哎呀”一声叫,一名伙计的身体已经临空飞起来,竟是被红袖飞起一脚踹中了胸口,整个人直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然后软绵绵地瘫下去,一时间已是动弹不得。

    就在那人飞出去的同时,红袖一只拳头已经击打在另一名伙计的胸口,她的拳头虽然很小,但是力道却是惊人,那伙计被打中胸口后,只觉得胸腔之内翻江倒海,肠胃如同痉挛一般,剧痛无比,身体往后退,捂着胸口,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扭曲,异常可怖,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连声音也喊不出,卷缩着身体,只是在地上滚动挣扎。

    他二人在瞬间被红袖击倒,却并不知道,如果不是韩漠出声,这个时候,他们两人的脖子一定已经被红袖的匕首割断。

    那边两名伙计扑到韩漠身边之时,韩漠只是轻描淡写地微移步子,闪到旁边,戴着异金属手套的右手顺势已经切在一名伙计的肩膀处,听到“咔嚓”一声响,那伙计“哎哟”叫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跪倒下去,额头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条手臂软绵绵垂下去,另一只手则是过来按着自己的肩头,表情痛苦不堪,却是肩胛骨被韩漠一掌切碎。

    韩漠本意是并不想出手,但是这帮家伙为虎作伥,居心不良,总是要出手教训一番的。

    另一名扑过来的伙计反应过来,看到三名同伴在瞬间就被击倒,自己甚至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儿,一时间竟是呆住,一脸的不敢相信。

    本来带着阴冷笑意的宋管事,此时更是膛目结舌,张着嘴,如在梦里。

    两个毫不起眼的小伙计,竟然在瞬间将三名人高马大的壮汉击倒,没有半丝的拖泥带水,这看在宋管事的眼里,无疑于是看到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眼,那张脸也如同看到鬼怪一般扭曲起来,瞳孔收缩,充满了恐惧。

    韩漠带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向宋管事走过去。

    宋管事见到韩漠向他走过去,顿时清醒过来,连连后退,颤声道:“你……你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此时的宋管事,就像一个将要被欺凌的弱女子,那般的无助,那般的恐惧。

    “站好!”韩漠淡淡道:“再动一下,你就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宋管事闻言,不敢再退,站住身子,瑟瑟发抖,等到韩漠走到他身前,看见韩漠那一双带着寒意的眼眸子,再也坚持不住,“噗通”跪倒在地上,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别杀我……饶了我……!”

    韩漠蹲在宋管事身前,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宋管事的大肥脸,淡淡笑道:“宋管事,你也太没用了吧,不是要将我绑起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跪下了?”

    宋管事脸部肌肉抽搐,勉强笑道:“都是……都是开玩笑,你……你别当真……!”

    韩漠摇了摇头,叹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得守信用,言而无信之辈,没有几个人瞧得起。”凑近低声问道:“宋管事,你可知道我是谁?”

    宋管事自然之道韩漠绝不是小小的贸易行伙计,茫然地摇头。

    韩漠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高声道:“沈三哥,好戏才刚开始,大家不妨都过来看看!”

    他转过身,只见不远处的树林后面,人影闪绰,那自是有不少人在窥视。

    沈老三带头从那树林后面出来,身后跟着好几名贸易行的伙计,一个个脸色都有些发白,挤成一团,跟在沈老三的后面过来。

    沈老三脸上也是颇为惊恐,看了看躺在地上哼哼的三名大汉,畏畏缩缩地向韩漠拱拱手,忐忑不安地道:“小……小水,这事儿和我们没关系……!”

    韩漠微笑道:“沈三哥,你不必害怕,我知道这事儿和你们没关系!”顿了顿,眉头微皱,问道:“你们……是不是都知道这事儿?”

    沈老三众人面面相觑,却都是不敢说话。

    韩漠托着下巴,淡淡道:“你们也不必怕他,知道些什么,尽管告诉我!”

    沈老三忐忑不安地问道:“小水……你究竟是谁……!”他他心有余悸地望了不远处冷若冰霜的红袖一眼,不安地搓着手。

    “先别管我是谁!”韩漠平静道:“你们是不是都知道这帮家伙盗取货物,然后找人做替死鬼?”

    沈老三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告诉我你们所知道的!”韩漠坐了下去,淡淡地望着沈老三。

    沈老三看了那边的宋管事一眼,只见那家伙垂着头跪在地上,早已没有之前的趾高气扬,显得无比的沮丧,顿时一咬牙,道:“这几个人,是好多年前就在贸易行的伙计,宋管事做上管事之后,这几个人每次都能拿到出京的名额,跟着商队去风国送货,都是宋管事的亲信。早些年,往风国送的货物也经常缺少,宋管事说是路上碰到劫匪,丢了一批……后来雇了镖师,安生了几趟。只不过两年前开始,货物又开始在半道上减少,宋管事每次都能揪出窃贼来,那都是入队的新伙计,有他的亲信作证,每次都是绑了人,先到风国交差,然后又押回京中处置……!”

    “新伙计?”

    “是!”沈老三身后一人愤愤道:“铺子里每年往风国送六次货物,宋管事总要找两次机会偷窃货物。不明内情的人不知道,像我们这些呆的久了都明白,只要宋管事往队里找新手进来,那就是准备窃货了……!”从旁边拉出一名二十出头的小伙计来:“这一次要不是你们俩跟着一起过来,倒霉的就是这小子了!”

    那小伙计一脸茫然,挠了挠头,显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宋管事污蔑同伴……怎么不将此事告诉你们掌柜的?”韩漠叹了口气,“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害人?”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这些都是三尺男儿,怎么明知其中的诡计,却没有人却向关发揭露此事。

    众人脸上都显出惭愧之色,沈老三叹了口气,终于道:“小水,大伙儿都是拖家带口,都要养活父母妻儿……就指望着工钱和差钱养家,要是漏出一个字,就别想在商贸行继续呆下去……我们也都是没有法子……而且……而且……!”说到这里,摇摇头,不敢再说下去。

第五零二章 大东家

    韩漠见沈老三欲言又止,不由皱起眉头,问道:“而且什么?”

    沈老三终于道:“宋管事是燕京府尹刘大人的妻弟,有刘大人撑腰,我们……我们根本不敢与他作对。铺子里曾有人和他对着干,被他找了个理由告到燕京府,便被抓到大狱里去,到如今都还没有放出来。我们……我们只是小小的店伙计,哪里……哪里敢与官府作对!”

    韩漠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宋管事如此肆无忌惮。

    刚才还有人说沈老三与刘清源颇有交情,原来那还是隐瞒了事儿,他们之间不是颇有交情,而是关系不浅啊。

    刘清源是燕京府尹,韩漠曾经打过交道的,那府尹对韩漠那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不知刘大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妻弟要陷害堂堂韩将军时,不知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韩漠现在倒是理解这帮人为何不站出来说话了,有时候人们为了生活下去,只能无奈地选择缄默,芸芸众生,本就是求个平安无事地活下去。

    也正因如此,那些挺身而出的人,才显得难能可贵。

    似乎想到什么,沈老三壮着胆子问道:“小水……你究竟是……是什么人?你伤了宋管事他们……这可有些麻烦了!”

    韩漠淡淡一笑,终于道:“你们都听着,别以为宋管事做的这些事儿没人知道……货物连连丢失,其中的猫腻,铺子里是心中有数的。这一次我们两个随队而来,你们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显出疑惑之色。

    “实话告诉你们,我二人此次随队前来,就是为了调查此事!”韩漠高声道:“宋管事,你给我滚过来!”

    那边宋管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听到韩漠一声喝,屁滚尿流地过来,苦着脸道:“小水……不不不,水爷,你……你有何吩咐?”

    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看到三名人高马大的伙计在顷刻间被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知道自己反抗无益,所以老老实实的俯首帖耳,心中却已经盘算着,等回头找到机会,一定要将韩漠二人置于死地。

    韩漠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亮在宋管事面前,淡淡问道:“这东西,你认不认识?”

    在他手中的,豁然是关少河送给他的那面玉牌。

    宋管事见到那玉牌,豁然变色,“噗通”一声,再次跪倒,眼泪顿时下来了,“水爷,我……我错了……你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遭……!”

    沈老三那边有几人看到玉牌,颇有些茫然,显然不知道这玉牌究竟是什么玩意,倒是沈老三瞧得清楚,他在铺子里很多年,也明白这是什么玩意,脸上先是显出震惊之色,随即一脸的兴奋。

    韩漠收起玉牌,冷笑道:“你认识就好。你别急,暂时我还不会治你的罪……这一路上,喂马料守夜的人还是要的!”顿了顿,道:“不过在这之前,先将你收的那些银子都还给弟兄们,大家拼死拼活挣些银子养家,你却黑心贪墨,宋管事,你的本事还真是大得很啊!”

    宋管事叩头如蒜,那沈老三已经兴冲冲上前来,拱手道:“水代事,多谢你为大伙儿做主!”

    韩漠听他称呼自己为“水代事”,就知道沈老三定然是知道玉牌的秘密,笑道:“你们都是贸易行的伙计,都是为贸易行做事,受了委屈,贸易行自然是要为你们做主的……至于这种败类,自然是要拔除的!”吩咐道:“将他们几个扶回去,歇上一夜差不多就能行动了……从明天开始,大伙儿便不用喂马料了,活儿都由这位宋管事来负责……!”想到什么,上前去从宋管事身上将他怀里的银兜子拿出来,丢给沈老三,“给弟兄们都分了!”

    沈老三显得很是激动,接过了银兜子,随即又显出一丝担忧之色,低声道:“水代事……宋管事身后有刘大人,这要是回了京……!”

    韩漠微笑道:“放心吧,铺子后面,有比刘清源更大的官儿!”

    沈老三见到韩漠脸上的笑意,又听了这句话,顿时放下心来,高声道:“弟兄们,都过来分银子!”掂了掂银兜子,向韩漠道:“水代事,这……这银子好像多了?”

    韩漠呵呵笑道:“自然不会多的,你们这几年,被他剥夺的银子,应该远不止这个数吧?”

    沈老三一拍脑袋,尴尬笑道:“我还当只交还这一次的呢,要收总的算起来,那可是远远不够!”

    韩漠微笑道:“你放心,欠你们的银子,回头我会让他全都吐出来。”

    韩漠这样一说,众伙计顿时又欢声如雷,沈老三将银子平均分配给了众人,又吩咐众人将那几名伤者抬回去,这才看了看宋管事,又望向韩漠,眼中显出询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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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漠淡淡一笑,向宋管事问道:“宋管事,这接下来的路途,由你负责喂马料,你看成不成?”

    宋管事哪敢反对,连连点头:“我包了,我来喂马!”

    “识时务为俊杰!”韩漠呵呵笑着:“既然如此,那些马匹只怕已经饿了,你快些去喂马吧……丑话说在前头,这一路上你要是再玩什么花样……嘿嘿……!”他最后两声笑,笑得极其怪异,宋管事全身发毛,连声道:“不敢不敢!”再不敢耽搁,爬起身来,狼狈而去。

    此时这处只剩下韩漠,红袖和沈老三几个人,沈老三看起来很是恭敬,也显得很是拘束,不过那眉目间,却是一片的感激之色。

    宋管事一直是贸易行的一颗毒瘤,更是这群伙计心中的梦魇,但是今天晚上,却被韩漠轻描淡写地处置,这让沈老三等人即是钦佩,又是感动。

    “沈三哥,不必拘束!”韩漠微笑道:“来,我正有些话要问你!”说完,韩漠靠着一棵树坐了下去,招招手,示意沈老三靠近一些。

    红袖依然是面无表情,看了韩漠一眼,便即离开,依旧回到车队那边去。

    沈老三显得有些不安,站到韩漠面钱,毕恭毕敬,却是不敢与韩漠一起坐下,虽然韩漠看起来依然清俊和善,而且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是那面玉牌的出现,让沈老三感觉到韩漠的身份是那般的高不可攀,能够与这样的人物在一起,沈老三还是很为激动的。

    韩漠温言道:“坐下吧!”

    “不敢!”沈老三忙道:“水代事,我……那个先前有失礼的地方,你可别见怪……!”

    韩漠呵呵笑道:“你没有失礼,昨晚沈三哥还要借我银子打发宋管事,那是讲义气的人,这样的人,我是最为欣赏的,来,坐下说话!”

    沈老三见韩漠如此随和,也不好再扭捏,在韩漠对面坐了下去。

    “沈三哥见过这面玉牌?”韩漠微笑问道。

    沈老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见过几次……第一次是在风国见到的,风国贸易行的关慕关掌柜也有这样一块玉牌的!”

    韩漠摸着下巴,凝视沈老三问道:“那你知道这块玉牌的作用?”

    沈老三一愣,但是见到韩漠正以一种很温和的眼神看着自己,还以为韩漠是要考验自己,忙道:“这是代事牌,只有贸易行的代事才有资格拥有这样的玉牌!”

    “代事?”韩漠微笑道:“那你可知道代事是做什么的?”

    沈老三不明白韩漠为何突然要明知故问,但既然动问,他还是很老实地道:“咱们发关氏贸易行除了在庆国本土之外,在魏国,风国和燕国也都设立了贸易行,都说庆商满天下,真正做到这个份上的,其实也没有几家,而我关氏贸易行,却是其中的一家!”

    韩漠微笑点头。

    沈老三本来还有些紧张,但是韩漠这样一点头,他顿时便放开了,而且本身也是个话茬子,接着道:“关氏贸易行在各国的每一郡都设有商贸行,就比如我燕国,燕国六郡,那都是有铺子的,城中有主铺,各县也都设有小铺子,按照我们掌柜的话说,那是遍地开花处处生……!”

    韩漠呵呵笑道:“好一个遍地开花处处生!”心中却也感叹,这关氏贸易行果然不同凡响,旗下的营销网络可说是极其发达的,堪比后世那些大财团的营销网络了。

    能够在各国各地扎根生存,面对黑白两道的骚扰却能持续发展,毫无疑问,关氏贸易行具备着强大的实力

    沈老三继续道:“各商贸行都是有掌柜撑着……但是关氏贸易行在各国还安排了一名代事,由代事统管着所有的贸易行……!”看着韩漠,恭敬道:“就像水代事,这燕国的贸易行,都是由你管辖的……换句话说,您就是燕国所有贸易行的大东家……关慕关大掌柜,就是风国关氏贸易行的大东家!”

    韩漠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关发看到玉牌之后,对自己为何那般的恭敬。

    这个时候也明白,原来关少河便是整个燕国关氏贸易行的大东家,也怪不得他能够搜集到那么多的货物出海贸易,关氏贸易行有这样强大的营销网络,要想做一些事情,那还真是容易得很。

    关少河将这块代表着大东家身份的玉牌交给自己,由此可见,关少河对自己还是十分信任。关少河的这份气度,更加证明了他的不简单,确实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物。

    韩漠沉吟了一下,才问道:“那你可知道我关氏贸易行在庆国的地位?”

    沈老三挠了挠头,摇头道:“这……倒是不知……!”

    韩漠微微点头,这一点他也能预料,沈老三毕竟只是一个商贸行的伙计,能够知道这面玉牌的信息已经不容易,至若关家在庆国的背景,沈老三肯定是难以知道的。

    但是韩漠能预感到,关家在庆国的地位一定很不一般,而关少河更不是简单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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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三章 燕京夜,惊雷起!

    韩漠和沈老三回到车队时,那三个被打伤的家伙躺在边上,嘴中哼哼唧唧的,十多名镖师倒有一般还在沉睡,其他人都是醒着坐起来,怀中抱着兵器,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韩漠,至于贸易行的伙计们,一个个都显出恭敬且感激的神色。

    那边宋管事正拎着料筒,手里拿着大木勺,正在给骏马喂料,看到韩漠回来,脸色发白,做得更是仔细,不敢怠慢。

    “大家都歇息吧!”韩漠挥挥手:“明儿还要起早赶路呢!”

    众人顿时都靠坐下去休息,那些镖师倒还罢了,只不过那些得到银子的伙计们,却是满心地欢喜,一时间怎么也睡不着,窃窃私语着。

    韩漠见到红袖独自坐在一棵树下,正要过去,却忽然感觉有一道极犀利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不由转过头去,却看见铁奎也坐在一棵树下,怀中抱着大刀,那一双眼睛在淡淡的月光下极是犀利,正盯在自己的身上。

    韩漠也凝视着他,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终是铁奎微微点点头,抱着大刀靠在树下闭上眼睛,韩漠微皱眉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是觉得这个铁奎很有些味道。

    一夜无话,次日又是天刚蒙蒙亮,铁奎便召唤众人起身收拾,继续启程。

    这一次,宋管事却不敢往前面行了,只是乖乖地跟在韩漠的后面,虽然心中恨的咬牙切齿,但是面上却小心翼翼,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怨恨。

    接下来两日,一路顺利,行路的速度也快,就如韩漠所吩咐,一路上喂马的活儿都交给了宋管事,加上拉车的马匹,四十多匹骏马喂起来,也确实让这宋管事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辛苦。

    韩漠一路往南风去,他却不知道,此时的燕京,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

    ……

    燕历平光九年五月初二,韩漠离京已经三天。

    已是夜深时分,大燕皇宫深处,乾心宫内,满脸疲态的皇帝依然挑灯夜读,依然是那本司马迁所著的《史记》。

    虽然才四十多岁,但是皇帝的精神看起来完全不似年富力强的中年人,他总是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他的心很累!

    但是为了曹家江山,他却必须撑下去,他要找寻真正的帝王之道,要找寻驾驭臣子的方法。

    这几年来,宫里的妃嫔们其实过得很苦,对于大多数妃嫔来说,她们甚至连续几个月都不能见到她们的丈夫,更不要说听到几句贴己的话儿,一个个独守空房,像韩淑妃那般受到宠幸三天两头就能见到皇帝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今夜皇帝并没有前往长春宫,只是在乾心宫挑灯夜读。

    现在最困扰皇帝的问题,便是此番谈判之事。

    眼看着朝堂三派势力形成,自己苦心经营由韩家来牵制萧苏两家的目的达成,接下来只需要从中挑拨,让三大世家互相倾轧相斗,然后慢慢壮大皇族的势力,整体战略已经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按照他的计算,只要经过两三年,这三派势力必定斗的是筋疲力尽,世家的实力也定然会大大削弱,到时候皇族的实力绝不可与现在同日而语。

    他做的就是要忍耐,等待!

    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几大世家即使清楚皇族这种世家制衡的意图,但是他们却不得不明争暗斗,按照老话来说,各大世家没有退路,只能拼死向前。

    一切似乎都很不错!

    但是该死的魏国人却陈兵边关,挑起了战事,而萧家敏锐预感到了这次良机难得,想要利用这次机会开战,通过战争转移国内视线,借机压制其他世家,恢复萧家的一家独大之势!

    皇帝当然不允许那种状况出现,他苦心经营的局面,当然不想因为这场战争而遭到破坏。

    在他的心中,魏庆两国之间,他早已有了抉择

    但是他却也清晰地认识到,萧家在朝堂朋党极多,而且在朝堂的影响力极大,不说世家官员,占居朝堂一半数目的非世家官员,实际上还是对萧家有着敬畏之心。

    更为紧要的事,萧怀玉的存在,让萧家在军事上有着极强的发言权,从某种角度来说,兵部尚书范云傲的威望,也及不上萧家在军中的影响力。

    神武大将军萧怀玉,手握十万边军,绝非儿戏。

    更何况还有一个态度并不明确的苏家,谁又知道苏家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韩家一派坚定地联庆,那是皇帝意料之中的事情,作为新兴的世家强势派系,韩家要巩固自己一派的势力,就必定会反对出兵。

    皇族和韩家的战略目的虽然不同,但是他们的选择却是一样的。

    如今也只能等着魏国人到来,然后开启谈判,再做决定,而今日传来的密保,已经确定魏国的使团明日便可以抵达燕京城

    魏使姗姗来迟,皇帝心中也清楚其中原因,并非是魏国人不想抢早,只不过魏燕两国没有接壤,中间横亘着庆国的南阳郡,而南阳郡关城封死,魏国人根本无法通过,据可靠消息,魏使只能从风国偷偷潜过来。

    皇帝一开始,还真是让秀公主派出大批的东花厅吏员查探魏国使团的动向,甚至下过命令,一旦在别国土地上,便可实行刺杀计划,让魏国人到不了燕京城。

    但是魏国人十分狡猾,而且魏国的黑旗有着强大的反侦察能力,东花厅出动大批人马,四下查探魏国使团的行踪,却并没有丝毫的线索,当他们得到魏国使团的消息时,魏国人已经到了燕国的土地上。

    到了燕国的土地上,东花厅的人自然不能再动手。

    ……

    皇帝有一些心烦意乱,得到魏国人就要进京的消息,让他心情很不好,虽然今晚极力想在《史记》中悟透一些道理,但是在心烦意乱的情绪下,虽然拿着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下去。

    他放下书,端起旁边沏好的醒神茶,轻轻抿了一口。

    就在此时,乾心宫太监总管易空霆如同鬼魅般从门外飘进来,匆匆来到书桌前,行了一礼,轻声道:“圣上,出事了!”

    皇帝皱起眉头,如此深夜,通常情况下,易空霆是绝不会前来打扰,而且能让易空霆脸上显出如此严肃的神色,那么绝非小事。

    似乎预感到了一些什么,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放在桌子上的手握起拳头来,“何事?”

    易空霆上前去,轻声道:“圣上,刚刚得报,四通馆那头出了事儿……庆国副使安玉清死了!”

    皇帝脸上显出震惊之色,“你……说什么?”

    “庆国的那位礼部尚书,半个时辰前,忽然死在了四通馆!”易空霆神情严肃:“是秀公主那头派人送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决不会有错!”

    皇帝瞳孔收缩,呆呆地坐在龙椅上,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皇帝才带着愠怒道:“秀儿是怎么做事的?她不是已经派人在四通馆四周秘密保护了吗?怎么可能有人刺杀成功?”

    易空霆低声道:“回圣上,据传来的消息,安玉清不是被人刺杀……是中毒而死!”

    “中毒?”皇帝双拳紧握,眼眸子带着狠厉的光芒,似乎在想着什么,很快便道:“苏仙石负责四通馆……里面的饮食是否都是由他负责?”

    易空霆点头道:“四通馆的饮食,确实是由鸿胪寺负责,不过……先前我们已经在四通馆安排了人,要在食物之中下毒,并不容易。而且庆国人自身也有防备,就算食物中有毒,他们只怕也能检验出来,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毒药所伤!”

    皇帝眼眸子显出疑惑之色,再也坐不住,起身来,背负双手,开始在殿中来回走动。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重大性。

    他也知道,并非所有的庆国人都想着与燕国谈判,庆国朝堂之上,就有一批很强大的势力,从头到尾便想破坏这次谈判。

    只是庆国面临兵灾,万千黎民以及主导的方向,那都是要与燕国谈判成功,没了后顾之忧,全力与魏国人相抗,这是符合庆国的根本利益,所以那些破坏势力并不敢明目张胆地跳出来。

    但是如今安玉清一死,那么庆国的破坏势力必定会跳出来,堂堂庆国副使死在燕国的四通馆内,这必定会成为庆国破坏势力的杀手锏,他们一定会以此为借口,鼓动庆国朝堂对燕国产生敌意,从而让两国的谈判无法进行。

    除了庆国方面,燕国萧太师一派,也定然会以此为契机,要求对庆开战。

    皇帝与韩家主张联庆的策略,将会因为安玉清的死,陷入全面的被动。

    皇帝实在想不到,事情竟然来得这么突然,他暗中已经吩咐秀公主派出足够的暗黑吏员去保护四通馆,甚至在四通馆内部都安排了人手,那是要尽最大的力量保证庆国使团的安全。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如此周密的安排,依然没有效果,堂堂庆国副使,竟然被毒死在四通馆之内。

    皇帝背负双手,想到其中的厉害,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忍性本来极佳,但是安玉清的死,让皇帝心中的愤怒燃烧到了极点。

    他猛地一脚踹出,将殿中的一只铜鹤香炉踢倒在地,幽静的乾心殿,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巨响,弥散开去。

    守在殿外的小太监们急忙进来,拜伏在地,皇帝挥手怒道:“都给朕滚出去!”

    小太监们战战兢兢地出去之后,皇帝才盯着易空霆,恨恨道:“是不是萧家暗中下手?是不是那条老狐狸搞的鬼?”

    易空霆此时倒显得镇定,轻声道:“圣上请保重龙体。已经通知了大理寺,胡雪辛只怕已经赶往了四通馆,老奴已经吩咐了下去,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传朕旨意,让大理寺去彻查此事!”皇帝冷声道:“一定要胡雪辛查出真凶来……!”

    大理寺和刑部都是负责刑案的,不过刑部如今是由萧太师的亲侄子萧万长暂代刑部尚书,所以皇帝自然不会让刑部去沾手。

    交给大理寺胡雪辛,才是最佳选择!

第五零四章 四通馆内疑云起

    子时时分,秀公主自秀春宫得到了皇帝的传召,来到皇帝所在的乾心殿时,皇帝正坐在椅子上,神情显得异常凝重,比起先前的愤怒,已经冷静下来不少。

    秀公主身着浅黄色的纱裙,秀发飘洒在后面,用一根绣带系了起来,看起来极是随意,但是这般自然的打扮,反而更显出那一种慵懒的美态。

    能够不修边幅觐见皇帝的,整个燕国,也恐怕只有秀公主有这个资格。

    秀公主那张魅惑众生的媚脸之上,此时却显得很平静,她那张可以演绎出无数风情的勾魂摄魄粉脸,此时看上去却并没有表情。

    殿中此时只有二人,秀公主如同一朵娇艳的牡丹花,静静地绽放在殿中。

    “秀儿,你应该知道朕想问你什么?”皇帝看着秀公主的脸庞,叹了口气:“难道你就这样不想看到朕?难道你就不对朕稍微假以辞色?”

    秀公主淡淡道:“皇帝哥哥是要问四通馆的事情吧?”

    皇帝见她并不理会自己后面的言语,轻轻摇头,随即肃然起来:“是!”

    秀公主平静道:“四通馆四周,我已经设下了暗桩……魏国黑旗自然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四通馆内,厨子、马夫、侍者加起来总共是二十六个人,除了皇帝哥哥早就埋下的那三个人,其他人的底细东花厅都有档案,按照调查来看,并没有与世家有牵连的人……!”

    皇帝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魏国黑旗和那条老狐狸都没有机会?”

    秀公主沉默了一下,才平静道:“安玉清是中毒而死,这不同于刺杀,要找出下毒的人……并不容易。这个世上,有时候只凭调查,远远不足以得出结论,因为……人性善变,我不敢确定四通馆的人都是清清白白!”

    皇帝听到“人性善变”四字,眼皮子跳了一下,眼中划过异样的光芒

    “只不过……!”秀公主美眸转动,缓缓道:“以庆国人的防卫本事,即使四通馆的侍者们下毒,也不可能通过庆国人的检查!”

    皇帝沉吟着,终于道:“老狐狸的手段并不弱,他未必没有法子!”

    “但是庆国人有云沧澜!”秀公主平静道:“云沧澜是上京警备营的总制使,但是……他还另有一个身份,知道的人却并不多!”

    皇帝皱起眉头,凝视着秀公主,眼眸子充满询问之色。

    “他另一个身份,那是紫衣卫卫督!”秀公主神情不变:“紫衣卫最高长官是指挥使,指挥使下面,设立了两名卫督,云沧澜便是其中的左卫督!”

    皇帝眉头跳了跳,淡淡一笑:“他似乎……很像韩漠!”

    韩漠即是御林军豹突营指挥使,又是西花厅厅长,一手掌握军权,一手掌握暗黑权力,而云沧澜一手掌控上京警备营的军权,又掌控紫衣卫的暗黑势力,两人竟然是极其相似。

    “如今的紫衣卫指挥使,并不是一个厉害的角色!”秀公主缓缓道:“实际上紫衣卫的控制权,就是在两名卫督的手中。云沧澜深通暗黑之道,暗中下毒这些手段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所以要在他的眼皮底子下用毒杀死安玉清,绝非易事!”

    皇帝微微颔首,但是脸上的狐疑之色更浓。

    黑旗没有机会,世家下毒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安玉清又是被谁毒死的?

    “秀儿,此事事关重大!”皇帝握起拳头:“安玉清之死,定然会让燕庆谈判陷入被动,你必须配合大理寺全力调查出下毒的元凶……只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才有机会继续谈下去,否则……!”皇帝顿了一下,眼眸子显出冷峻的煞气:“这一次又要被老狐狸占上风了。朕苦心经营,等候多年,才看到如今朝堂三派相争这一幕,绝不想因为一场战争将这样的局面破坏掉!”

    秀公主沉默了一下,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款身行了一礼,也不多说,转身便要离开。

    当秀公主走出几步后,皇帝忽然叫道:“秀儿!”

    秀公主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皇帝哥哥还有什么旨意?”

    皇帝脸上显出无奈之色,沉吟了片刻,才叹道:“以前的事情……过去的就过去,不要去多想……!”

    秀公主脸上显出很奇怪的神色,极其复杂,并不回头:“皇帝哥哥是九五之尊,是上天之子,自然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只是……秀儿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有些事情……想忘也忘不了!”

    ……

    燕京城四通馆,已经是灯火通明,四通馆的外围,早已是兵甲林立,戒备森严,而四通馆内的二十六名侍者,在燕国方面还没有人抵达之前,云沧澜已经下令部下的虎勇将之全部控制起来。

    鸿胪寺卿苏仙石第一个赶到现场时,脸色煞白。

    四通馆内的庆国副使被毒身亡,作为四通馆的负责人,鸿胪寺卿苏仙石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失职的责任。

    如果只是罢官免职,苏仙石倒也能接受,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敌对势力借这次机会,将自己置于死地,萧家的老狐狸如今就怕没有机会,如今机会出现,那条老狐狸势必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他勉强压制着心头的恐慌,进到四通馆正厅,此时西河王爷正坐在正厅的大椅子上,脸上的神色难看之极,而云沧澜脸上的表情虽然还算淡定,但是眼眸子里流露出来的那种寒意,却是让人看到一眼便即心中发毛。

    苏仙石上前拱手道:“王爷……你节哀!”

    西河王爷看着苏仙石,眼中神色怪异,沉声问道:“苏大人,大理寺的人还没有到吗?”他此时也顾不得外交礼节,说话的语气极为恼怒。

    苏仙石忙道:“胡大人如今正往这边赶过来!”

    他话声刚落,门外已经响起禀报:“大理寺胡大人到!”

    话声中,胡雪辛已经皱着眉头,身着官服匆匆进来,扫了厅中众人一眼,上前拱手道:“王爷受惊了!”

    西河王爷似乎没有气力说太多话,但是对于胡雪辛,他还是给了面子,起身拱手还礼,肃然道:“胡大人,在你们燕国四通馆,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可知道后果?我大庆此番前来,诚意十足,可说是一心想要与你燕国达成协议,但是……但是安大人却遭人毒害,这……!”老王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叹了口气,向云沧澜道:“沧澜,你带胡大人去看现场!”又向胡雪辛道:“胡大人,本王只想你尽快找出真凶,否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胡雪辛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神情凝重。

    云沧澜上前来,拱手行礼,“有劳胡大人了,请随我来!”

    安玉清所居住的房间,就在西河王爷的隔壁,也是一间极为讲究的雅致之处,此时这间房屋由数名虎勇控制,而且都是亮出了刀片子,那自然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云沧澜领着胡雪辛过来,带了几名大理寺的助手,进到屋内,便闻到一股子檀香的味道。

    “胡大人,这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过!”云沧澜皱着眉头,神情严峻:“安大人的尸首,我们也只是探了一下鼻息,没有动过一下!”

    胡雪辛微微点头,四下里看了看,屋内陈设奢华,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几面窗户也是关的严严实实。

    “安大人是亥时时分入屋歇息!”云沧澜缓缓道:“屋子四周有四名虎勇守卫,门窗都是关的很为严实,想要进入,千难万难。亥时三刻,王爷有事要议,所以派人来传安大人,但是……进来之时,发现安大人已经七窍流血,中毒身亡!”

    说话间,几人已经靠近床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安玉清。

    安玉清双目尚未闭上,七窍之内都流出黑褐色的血迹,脸上呈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其中右手甚至抓着自己的喉咙,床榻上的锦被已经乱成一团,毫无疑问,安玉清在死前甚至是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

    “守在门外的虎勇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胡雪辛皱眉问道。

    云沧澜摇头道:“安大人毒性发作之时,只怕是已经叫不出声音来,而且虎勇们没有安大人的命令,也不敢进屋打扰,他们当时倒也听到屋内有一阵很小的动静,但是安大人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敢进来!”

    胡雪辛皱着眉头,那一阵小动静,恐怕就是安玉清在床上挣扎时所发出来的。

    “今夜安大人可食用过特别的食物?”

    云沧澜想了想,才摇头道:“安大人的晚餐是与王爷一起,而且并无单独食用食物!”

    胡雪辛回头吩咐道:“仵作先去验尸,尽量小心……你们两个检查屋内是否有可疑之处……检查一下屋内的茶水是否有毒!”向云沧澜拱手道:“云大人,你先别急,暂且歇息,等到检验结果出来,接下来再作处置!”

    云沧澜拱手道:“有劳胡大人!”

    大理寺众人立刻开始对房间进行检查,首先自然是要搜寻毒源,要找出安玉清是因何中毒,如果连毒源都无法找到,自然更不必提找寻下毒的凶手了。

    仵作则开始检查安玉清的尸首。

    这些都是大理寺的精要人员,比之一般的刑案吏员,自然是强出了不少,而胡雪辛则是亲自在事发现场监督检查过程。

    云沧澜回到厅中之时,西河王爷眼睛靠坐在大椅子上,一旁便是一脸忐忑的鸿胪寺卿苏仙石。

    见到云沧澜进来,苏仙石急忙上前来问道:“云大人,可……查出结果?”

    云沧澜道:“胡大人正在勘查现场……苏大人暂且等待吧!”也不多说,径自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西河王爷已经睁开眼睛,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划过怪异的神色!

    ……

    萧太师在深夜时分也得到了安玉清中毒而死的消息,先是一怔,随即显出兴奋之色,吩咐下去:“即刻将安玉清死在四通馆的消息传到庆国去,让庆国人知道,他们的副使,死在了燕国的土地上!”

    此时燕京的夜空,却是繁星如麻,就如同尘世上人们的心思,理也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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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五章 斗法

    韩玄昌深夜时分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起身赶到户部尚书府,在府前恰好碰到了户部尚书府的总管韩隐,那是正要前往礼部尚书府请自己过来。

    韩玄昌到得韩玄道的书房中时,韩玄道正一脸阴沉,在书房内来回踱着步子,见到韩玄昌进来,立刻道:“玄昌,庆国副使安玉清死了!”

    韩玄昌点头道:“我已得到消息,听说是毒死的!”

    “胡大人刚刚送来消息!”韩玄道神色凝重:“他观察了现场,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毒源,而且没有任何外人入内的迹象。安玉清……死的莫名其妙!”

    韩玄昌皱眉道:“安玉清一死,与庆国的谈判将变的异常麻烦!”

    韩玄道心情显然是十分不好,到书桌后面坐下,“魏国人明天便到,这边却又发生这样的事儿,照这样的形势来看,要想和庆国谈判成功,已经是极其困难了。魏国人只要提出好的条件老狐狸心思……只怕就要得逞了!”

    “大哥,安玉清会是谁杀的?”韩玄昌缓缓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皱着眉头:“庆国人难道就这般容易被杀?他们那群虎勇,我是见过的,都是以一当十的勇猛武士,有他们护卫,没有几个人能够无声无息地进入。而且如果是饮食中毒,那就更不可能了……庆国人身在燕国,也应该清楚他们所处的环境极其凶险,一定会处处小心,饮食方面定然会悉加小心……!”他一脸的疑惑,显然是猜不出安玉清是怎样被人下毒的。

    四通馆外有护卫,四通馆内又有庆国虎勇,饮食方面更是小心翼翼,虽然说暗黑吏员有着了不起的暗黑技能,但是在那样严密的保护下,即使是暗黑吏员,既怕也没有空子钻进去放毒。

    韩玄道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冷声道:“该不会是……庆国人自己动手的吧?”

    韩玄昌一怔,随即显出惊讶之色,看着韩玄道:“大哥,你是说……西河王爷或者……云沧澜?”

    韩玄道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思着,神情凝重,许久之后,才缓缓摇头:“应该不会……庆国派出使团来,挑选的使臣一定会非常谨慎,至少作为使团的正使,西河王爷绝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云沧澜呢?”韩玄昌皱眉道:“这个人是否有可疑?只是……此人曾找过漠儿,要漠儿出动西花厅的人手保护使团的安全……他既然这样做,那应该不会挑起这场变故吧?”

    韩玄道冷笑道:“有些事儿,那是谁也说不清楚的。实以虚之,虚以实之,或许那只是云沧澜做出的一个假象,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此次变故不是由他策划!”顿了顿,才缓缓道:“如果按照胡大人说法,外人没有机会下手,那只有可能是庆国使团内部有人搞鬼!”

    韩玄昌坐在椅子上,沉吟了片刻,才道:“大哥,究竟是谁毒杀安玉清,如今并不是最重大的问题,目前最紧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安玉清一死,与庆国的谈判势必困难重重,我们该如何做?”

    韩玄道微微颔首,“要想让谈判继续下去,必须要解决这件事情。如果能找到毒杀安玉清的凶手,交给庆国方面处置,自然是一个极佳的方法,或许能够让此次谈判继续下去!”

    韩玄昌苦笑道:“大哥,其实你我都知道,且不说是否真的能够找出凶手,即使能够找到,只怕也觉不好对付。能够在四通馆悄无声息地毒杀安玉清,这伙势力必定非同一般,想要揪出来,极是困难,他们既然敢动手,想必考虑到诸多的细节,要想找到真凭实据……!”说到这里,微微摇头。

    这一点,韩玄道自然也是很为清楚的。

    如果不是庆国使团内部之人所为,而是其他势力毒杀安玉清,那么能够在森严戒备之下潜入四通馆下毒,这股势力的计划当真是周密到极点,能够策划如此严密的计划,也就绝对能够抹灭留下的任何一丝一毫证据。

    如果是庆国使团内部之人所为,那么要磨灭掉证据,有着充足的时间,更是易如反掌!

    所以这件案子打一开始,就难以避免地会成为一桩极难调查的悬案,甚至可以说,是一桩难以拿出真凭实据的死案!

    屋子里一时极为寂静,兄弟二人都是皱着眉头,眼眸子深处,也都带着担忧之色。

    对于韩家来说,最符合韩家利益的选择,只有与庆国人达成协议,也只有这样一条途径燕国无战事,韩家才可能慢慢壮大起来,虽然到最后未必是胜利者,但至少有很大的机会。

    但是战事一开,萧家借势再次壮大,韩家只怕连争霸的机会都没有了。

    许久之后,韩玄道眼眸子里寒光乍现,缓缓道:“庆国使团能出变故……魏国使团自然也可以!”

    韩玄昌握起拳头,问道:“大哥……是要对魏国人动手?”

    韩玄道盯着韩玄昌:“玄昌,你觉得如何?”

    此事事关重大,韩玄昌沉吟许久,才问道:“大哥,若真是要对魏国人动手,所选人手,必须要极为隐秘……你准备派何人?”

    “韩隐带着影子卫……!”韩玄道思索着,但是很快便摇起头来,神色凝重道:“此议作罢!”他看了韩玄昌一眼,缓缓道:“安玉清的死,会让魏国人更加小心,而且老狐狸那边也一定会集中精力将注意力放在我们韩家的身上……这个时候,我们反而不能轻举妄动!”

    韩玄昌皱眉道:“难道……我们就毫不动作?”

    韩玄道冷冷一笑,道:“我们不动作,就是最大的动作了!”看到韩玄昌脸上显出疑惑之色,才缓缓道:“只要将萧家的注意力引到我们身上,对付魏国人的……大有人在!”

    “大哥的意思是……?”

    “玄昌,你莫忘记,想与庆国谈判的,可不是只有我们韩家。”韩玄道平静道:“我们的皇帝,想必也不会坐以待毙吧。而且……如果安玉清不是死在使团内部中人的手里,西河王爷和云沧澜,也一定会想法子让魏国人也出现变故……!”说到这里,他沉吟起来,片刻之后,嘴角竟然泛起极为诡异的笑容:“只要圣上有心,使出杀手锏,庆国使团即使再出现变故,这一次……皇族也能斗过老狐狸!”

    韩玄昌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韩玄道,他一时间却并不明白,皇帝手中的杀手锏,究竟是什么玩意?但是他却能知道,那绝对不是秀公主的东花厅!

    ……

    凌晨时分,大理寺又调来一批人手,守住了安玉清的房间,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随即胡雪辛领着手下几名干吏,暂时离开了四通馆。

    苏仙石依然在大厅心神不宁,西河王爷却已经起身道:“苏大人,本王有些倦了,暂且去歇息片刻……!”也不多说,径自在云沧澜的陪同下,离开大厅,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院子中,一入院子,数名虎勇立刻守住院门。

    西河王爷在椅子上坐下,看起来很是疲倦,云沧澜为他倒了杯水,才恭敬道:“王爷,你不必心急,安玉清的死,燕国人如果聪明的话,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待!”

    西河王爷眼眸子显出愤怒之色,冷声道:“本王不是愤怒燕国人,而是愤怒我庆国的那群人……我大庆已是危难时刻,他们却要从中作梗……奸人误国啊!”

    云沧澜沉默了一下,才道:“圣上英明……定会有法子应对此事!”

    “沧澜,此处就你我二人,这些虚言,也就不必说出来了。”西河王爷叹了口气:“他们这一次的阴谋竟是如此的奸险……只怕圣上也想不出法子了!”

    房内灯火跳动,将二人的身影照映在墙壁上,随着灯火的跳动,二人的影子也如同幽灵般扭曲着,显得极是诡异。

    云沧澜叹道:“此事是沧澜无能,一路之上,竟然没有发现安大人的异像……有此变故,沧澜……沧澜有负圣上期望,也有负圣将嘱托!”

    “怪不得你!”西河王爷摆摆手,“后党谋划周全,心思诡诈,岂能让你轻易看出破绽。而且……那样的毒药,如你所说,除非毒发,平时那是谁也瞧不出异样的。”说到这里,西河王爷那一双眼眸子中又显出愤怒之色,握住拳头,恨恨道:“只不过,本王实在没有想到,后党竟然是如此的凶残,他们竟是连自己的人……也要如此残杀。安玉清自以为此行前来,只是为了监视我们,找机会破坏谈判……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打从上京城离开的那一刹那,他就成了后党的弃子……他自己沦为了破坏谈判的最大工具!”

    云沧澜俊秀的脸庞依然显得很平静,叹道:“能够算准日子,到的今日才毒发身亡……后党之人,果然是狡诈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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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六章 异毒

    大理寺众人连夜入衙门,自安玉清体内取出的毒素,自然是要进行第一时间的辨识,所以大理寺所属的药剂司吏员立刻被聚集过来。

    大理寺药剂司自然不可与花厅药剂司相提并论,但是不可否认,作为燕国最高的刑案衙司,大理寺中间也少不了药剂方面的高手。

    五名大理寺见多识广经验十足的药剂司官员,正聚集在一起,对安玉清的血样毒素进行检验。

    这五人最小的一位也已经五十岁,都是药剂方面的一流人物,通常意义下的各种毒药,绝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在大理寺破审的无数案件中,写满了这几个人的功劳,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大理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悬难疑案难以破获。

    胡雪辛在侧厅饮茶等候,等着部下将毒液的名称呈报上来。

    第一时间段,总要查出安玉清是死在何种毒药之下,否则负责刑案的胡雪辛实在不好向朝廷方面交待,只不过此时的胡雪辛倒也沉得住气,坐在厅中闭目养神,等着结果。

    对于那几名药剂司官员的能力,胡雪辛还是十分的信任的。

    时间流逝,呈报迟迟没有上来,这让胡雪辛禁不住皱起眉头来,如果是平常,便是再奇怪的毒药,药剂司的人也已经前来呈报给出答案了。

    而且胡雪辛很清楚,安玉清之死,在这一夜之间,肯定已经有许多人得到了消息,而宫中皇帝,必定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一次变故,必会在明日早朝上朝议,而负责刑案的大理寺,也必定会受到询问,如果在朝堂上连安玉清所中何毒都无法交待,少不得有政敌攻击大理寺办事不力了。

    许久之后,才有两名药剂司官员来到厅中,看起来很是疲惫,也颇有些尴尬

    看到二人脸上的表情,胡雪辛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怎么样了?”胡雪辛皱眉道:“可查出是何种毒药?”

    两名药剂司官员对视一眼,都是摇头道:“回禀大人,我们已经对血液中的毒素进行了检查,却是无法确定究竟是何样毒素……这种毒,我们从未见过!”

    “什么?”胡雪辛有些恼怒:“你们都是药剂司的老手了,怎么会连区区毒药都无法分辨出来?”

    一名官员惭愧道:“大人,论理来说,下官等五人也不算孤陋寡闻之辈,这世上的各种毒药,倒也是知之甚多。但是……今夜这种毒药,我等五人却是从未接触过。下官等人研究一夜,只知道其毒性很重,但是药性甚至是药名,我们都是无法查知!”

    胡雪辛皱起眉头,心中却是极其震惊。

    能让大理寺书名一流的药剂司官员一无所获,这是什么样一种毒药啊?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东花厅有人求见大人!”

    胡雪辛皱起眉头,一直以来,花厅和大理寺从未进行过明面上的接触,怎么今夜秀公主却派了人来?吩咐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只见一面身着黑色劲衣的中年男子领着领命部下过来,向胡雪辛拱手道:“下官东花厅内务处主事穆信,见过胡大人!”

    胡雪辛知道东花厅的人不好缠,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起身拱了拱手。

    穆信乃是东花厅内务处主事,曾经倒与韩漠还有一些过节,不过此时却是神情肃然,开门见山地道:“胡大人,秀公主派下官前来打听,大理寺可查出庆国副使安大人是身中何毒?”

    胡雪辛淡淡一笑,道:“此事本官查出来,自然会向朝廷禀明的!”

    这个时候,他自然不好说大理寺没有查出究竟是何毒药,毕竟是份属两大衙门,若说没有进展,东花厅的人自是会看轻大理寺,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

    穆信从袖中取出一份手札,递给胡雪辛:“胡大人,这是圣上的手谕,下旨东花厅协助大理寺处理此事,胡大人但有吩咐,我等全力执行!”

    胡雪辛眯起眼睛来。

    “胡大人也该知道,安大人之死,非同寻常,牵涉极广!”穆信凝视胡雪辛道:“如果找不到真凶,无法给庆国人交待,那么此次谈判,必定会困难重重……所以圣上的意思,无论如何,也要查处下毒的真凶,将凶手交给庆国人处置!”

    胡雪辛皱着眉头,虽然他的本意并不希望东花厅的人插手大理寺的事务,但是如今仅凭大理寺的能力,似乎无法找寻到更为有效的线索,而东花厅的手段,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相比起大理寺,在药剂方面,东花厅的能人更多,沉吟片刻,才点头道:“穆主事,不瞒你说,大理寺如今正在检验尸体中血液的毒素,只有先弄清楚是何种毒药,才能找到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胡大人所言极是!”穆信扫了旁边两名大理寺药剂司官员一眼,才拱手道:“下官也带了两名属下,深通药理,若是胡大人有所差遣,他们可助大理寺一臂之力!”

    胡雪辛沉吟了一下,终于道:“本官也听说过,东花厅吏员一个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既然秀公主有此好意,本官若是拒绝,反倒矫情了。也罢,来人啊,带东花厅的兄弟进去看一看……!”

    两名大理寺药剂司官员对视一眼,立刻道:“请!”

    穆信一挥手,“你二人去瞧瞧!”

    那二人拱了拱手,在两名大理寺官员的带领下,前去检验毒素。

    胡雪辛请穆信坐下,才吩咐下属上茶来。

    ……

    四通馆,西河王爷的房间之内,西河王爷与云沧澜依然是在灯下低声私语。

    西河王爷眉头紧皱着,脸上看起来带着几分担忧之色,轻声问道:“沧澜,安玉清体内的毒药,燕国人……会不会查出来?他们若是能查到药性,只怕就会知道安玉清其实早就已经中毒了!大理寺的人提取了血液,就算他们查不出是什么毒药,燕国花厅却未必查不出来!”

    云沧澜摇头道:“王爷,燕国西花厅的本事,咱们自然是不可小视。不过……这种药物,不是普通的毒药高手所能制造出来……这是丹药,燕国人只怕根本没有接触过!”

    “丹药?”西河王爷眸子里又显出怪异之色。

    “这种丹毒,如今也只有我庆国才能制作出来,而且…据我所知,制作过程极其复杂,每一颗制作出来,都要花费极多的材料,一丸值千金,绝非虚言!”云沧澜神情看起来很平和,但是眼眸子深处,却闪现着寒冷之色。

    西河王爷眼中显出不解之色,问道:“既然如此,你既然掌握了证据,知道安玉清是中了丹毒,为何还要在燕国人面前故作不知?后党与那群道士往来密切,只要证明安玉清是丹毒所杀,那群道士脱不了干系,后党也必定牵涉其中……这该是对付后党的一次绝好机会啊?”

    云沧澜摇摇头,冷然道:“王爷,这成不了证据!”

    “为何?”西河王爷奇怪道。

    “凡是拿出来的证据,必须大家都清晰明了,一观可辨!”云沧澜缓缓道:“如果拿出来的证据,所有人都看不懂辨不清,那便不能称之为证据了!”

    西河王爷有些疑惑地看着云沧澜,显然他对这句话并没有听懂。

    云沧澜轻声解释道:“王爷,到如今为止,沧澜也是不知道这种丹毒的真正名字……而且沧澜相信,这天下间清楚丹毒药性的,绝没有几个人。如果我们说安玉清是中了丹毒而死,即使提取血液中的毒素作为证据,也不会有人认识。”顿了顿,才叹道:“而且能够控制毒药的发作时间,间隔十多日才会发作,这种毒药……实际上极为罕见,沧澜至今为止,也只见过这一种丹毒……所以以此来向朝廷禀明安玉清是在出使之前便即中毒,是后党与那群道士在后面谋划……并无任何说服力!”

    西河王爷抚着胡须,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云沧澜叹道:“后党谋划已久,要想找寻破绽,已是难上加难。沧澜只担心这件事儿已经往国内传去,一旦他们得知安玉清已死,那么必定会跳出来,阻止此番与燕国的谈判……!”他微微握拳,“真要如此,我庆国只怕真要受到两面夹击了!”

    “糊涂!”西河王爷恼怒道:“那一群蠢货,为了私利,竟然出此下策打压圣将……!”顿了顿,又轻声问道:“那为何要瞒住燕国人?”

    云沧澜眼眸子闪着光,“王爷,安玉清已经死了,也就必须要有一个交待。我们虽然知道内情,但是却没有证据,无法对后党反击……后党苦心积虑使用丹毒,那本就是不留我们反击的证据。如此情况下,燕庆谈判,我们已经失去了主动……不让燕国人知道安玉清是在出使之前就中毒,他们便会真的以为安玉清是在燕国土地上被害,如此一来,责任就在他们的身上……燕国不乏想与我庆国谈判的势力,只要他们想继续谈,就会绞尽脑汁想出办法对付这次变故带来的困难……如此一来,难题也就到了燕国人的身上,我们……至少会轻松一些!”

    河西王爷闻言,微一沉吟,嘴角才泛出笑意,轻轻拍了拍云沧澜的肩膀,“沧澜,后生可畏!”

    在大理寺这边,这一次是胡雪辛和穆信两个人静静坐在侧厅等候结果。

    半个时辰过后,厅外的院落里,已经出现晨曦的曙光,东花厅验毒的吏员终于出来。

    “启禀大人,毒素……无法确知!”

    p这是一场大事件,所以要写的很小心,大家投票支持。

    今天身体打摆子,发寒,所以睡了一阵,更新晚了,对不住。

第五零七章 白条赦

    燕京的天大变故,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韩漠自然是不清楚的,京中阴谋重重,步步艰险,而贸易行的商队,却是一路顺利。

    宋管事和他的几名心腹被韩漠制服后,一路上战战兢兢,再也不敢有丝毫的骄奢,夜里找到客栈投宿,几名与宋管事一起的伙计老老实实地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守夜,而宋管事更是异常艰辛,除了每日里要喂几次马料,晚上还要抽出上半夜来跟着一起守夜看货,几日下来,已经是筋疲力尽,整个人明显是瘦了一圈。

    不过其他人却都是心中解气,看着往日里阴险贪婪的宋管事如今服服帖帖,众人解气之余,对韩漠亦是心存感激。

    韩漠并不知道,京中不但安玉清已经被毒死,而且第二日魏使便抵达了燕京城,他只是知道,再过两个时辰,就能过走出渤州郡的地界,到达燕国与风国的交界处,而那处设了一处小关隘,称之为“风关”!

    “进了关,不要多说话,更不要轻易拔刀!”远远便望见前方的关隘影子,铁奎令众人停下,高声道:“护着车子,跟着我走,不管遇到何事,没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进关之后,还有一日的路途才能抵达南郡,这一段路并不好走,都是林路,虽说风国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对商队动手,但是我们还是要小心提防……是了,入关之后,路上更不可轻易食用不明食物,我已经备足了干粮,接下来一日,到了时辰,我会令人分发干粮……!”

    韩漠见铁奎神情极是肃然,交待的看似也只是无关轻重的问题,但但是他心中却明白,铁奎既然如此郑重其事地交待这些事项,那自然有其道理,所以很认真地听着。

    他毕竟是头一次入风国,对风国并不了解,而铁奎所言,显然都是经验之谈。

    铁奎说了一番话,随即向身旁的一名镖师打了一个手势,那表示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捆白色的布条来,“这是白布条,我现在开始分发给大家,每人一条,都给我系在右臂上……记住,一定要系在右臂之上,在抵达目的地之前,绝不可解下来!”

    韩漠有些疑惑,此时沈老三已经靠近过来,低声道:“水代事可能不知道,这白布条系在手臂上,就代表着我们是正正经经的商人,进入风国,只做生意,不掺和风国其他任何事情,风国人看到我们吸着白布条,就不会与我们太过为难……不过若是系着白布条,一路之上,就不能主动和风国人交谈,一旦被发觉,他们就会说我们破坏规矩,无需审问,那是要刀兵相见的。!”

    韩漠莞尔道:“你的意思是说,系了白布条,就不许和风国人交谈?”

    “是!”沈老三呵呵笑道:“谁知道风国人为何要立下这样奇怪的规矩。不过这规矩一年前就开始定下来,每次入关,都要系上白布条!”

    “要是不系这带子呢?”韩漠问道。

    沈老三解释道:“风国如今很乱,而且风国人最忌讳的,就是别国人也掺和进他们的国事,所以这才在一年前下了‘白条赦’之令。”

    “白条赦?”韩漠将这个奇怪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进入风国的他国人,如果被发现手臂上没有系白带,都会被当做探子抓起来进行审讯,如果查出并非探子,也不会为难,只会将你遣返回国!”沈老三缓缓道:“如果系着白带子,风国人便不会轻易逮捕,但是定下了规矩,若是暗地里与风国人勾勾搭搭,一旦被发现,可以不经审讯,直接砍脑袋!”

    韩漠皱起眉头,淡淡道:“风国人……做事倒是直接的很!”

    “风国蛮夷之地,尚未开化,也想不出太高明的法子!”沈老三笑道:“不过话说回来,风国人也并不像外人传说的那般野蛮恐怖,他们还是很讲道理的,而且风国的女子都……!”忽地想到韩漠可是代事,后面的话顿时便缩了回去,不敢说下去。

    韩漠呵呵一笑,倒是知道沈老三后面要说些什么,无非是风女多情!

    众人都将白带子系在手臂上,红袖蹙起柳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白带子也系在了胳膊上。

    铁奎见众人都系好,打马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高声道:“我再重复一遍,进了风国,少说话,跟着我走就是,若是有谁坏了行程,可别怪我铁奎翻脸无情!”

    众人都答应了一声,铁奎这才催马上前,挥手道:“走!”

    ……

    风关是渤州郡进入风国的必经之关,相比起中原大地上动辄气势磅礴的巍峨关隘,风关只能算是很小的一处关隘。

    一年之前,要想入关进入风国,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但是后来风关突然闭关,关上了大门,除了商队,竟是不允许普通人进出,而且风国更是在风关增加了一辈的兵力,足有三百多人驻守,即使是进出的商队,那也是要进行严格的盘查。

    一开始,商人们隐隐知道风国有些动乱,不敢入风国做生意,但是后来从风国传出消息,风国人不但保证外商的安全,而且风国几派势力更是达成了协议,设立在风国的各家贸易行,方圆五里之内,禁止刀兵。

    正因如此,商人们这才没有断了风国的贸易。

    能在风国扎下根的贸易行,不但利润颇丰,而且在当地也是有着不小的声誉,深受风国人喜爱,一旦停业,只怕动乱过后,便不会有机会继续在风国做生意了。

    如果在战乱时候撤离不敢继续做生意,贸易行在风国的声望必定会严重下跌,风国人是绝不会欢迎这样的贸易行。

    关氏贸易行的商队到了风关之下,已是过了正午,骄阳高挂,能够清晰地看到关隘上肃然而立的风国武士。

    风国人的盔甲不同于中原其他三国,其他三国,将士们的盔甲大都是金属所制,少量的则是皮革所制,而风国人的盔甲,却是皮革作为内胆,外面一层却是以竹子所制,看上去造型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都是额头上缠着黑色的布巾,其上更是插着一根鸟羽。

    韩漠看到风国武士的造型,顿时便有一种新奇感。

    由于风关闭关,只允许商队出入,所以往来之人并不多,毕竟能在风国境内开设贸易行的商家本就不多,而且兵荒马乱之际,各商家也不会时常进出,虽然风国人做出了保证,但是谁又敢肯定所有风国人都会对外来商队秋毫不犯?

    看到商队到得关下,更见到众人手臂上都系着白带子,城头立刻有人高声询问:“你们是哪家贸易行?”

    “关氏贸易行!”铁奎单骑上前,高声应道。

    “关氏贸易行在我风国有几家商号?”

    “三家!”铁奎回道:“风国三郡,各设了一号!”

    “你们要找哪家?”

    “南郡关慕!”

    城头上一名看似守将的风国武士手中拿着一本册子,就在城头翻动,似乎在查询什么。

    韩漠见到,禁不住哑然失笑,只觉得风国人还真是可爱得很,如果真的有心冒充,守关将士的问题,那绝对难不到商队。

    不过很快就觉得事情未必如此简单,风国人就算是再单纯,也不可能这般问些没用的问题。

    很快,就见那城头的守将关上册子,高声道:“等着!”

    铁奎回过头,看了看宋管事,又看了看韩漠,道:“宋管事,准备好通关的酒钱!”

    宋管事可怜巴巴地看着韩漠,小心翼翼道:“水代事……过关之时,要送些酒钱……!”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意思却很明显了。

    他身上的银兜子,早被韩漠搜出来,里面的银子被伙计们分了,并无银子打发。

    韩漠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催马上前,到得铁奎身边,问道:“要多少?”

    “不用太多,三五两银子也就足够!”铁奎道:“回头出关,再送上几两银子!”

    韩漠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此时那关隘的打门缓缓打开,那守将向这边招了招手,铁奎挥手道:“入关!”领着车队缓缓上前,向韩漠使了一个眼色,韩漠明白意思,催马上前,到得那守将身边下马来,拱手笑道:“有劳有劳!”将准备好的银锭子塞到了那守将的手中。

    铁奎说是只需要三五两,可是韩漠身上却没有带碎银子,这一锭银子,却是有二十两之多,那守将一接到手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将银子塞到腰间袋子里,竟是伸手拍了拍韩漠肩膀:“你们进关之后,小心一些,红头人已经到了南郡地界,你们的货物多,那帮家伙说不准就要动手,要不要我多派些人手?”

    韩漠一愣,他不知内情,守将这番话,他却是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红头人?

    韩漠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第五零八章 八大家

    韩漠不解之间,铁奎已经催马上前来,向那守将拱手道:“多谢大人,只是我们队伍的人手也不少,不必劳烦诸位军爷!”

    那守将也不多说,吩咐身边武士:“找两个人跟着他们去就成!”

    铁奎拱了拱手,韩漠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多问。

    很快,便有两名风国武士骑着马过来,铁奎拱手道:“有劳两位军爷了!”一挥手,高声道:“启程!”飞马到车队的最前方,开始入关。

    韩漠见到两名风国武士也跟着队伍一起出发,很有些奇怪,沈老三已经拍马赶上前来,知道韩漠对此事不明白,低声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两名武士是要一路监视着队伍抵达目的地,除了监视作用,实际上也是起到旗号的作用,有这二人跟随车队,路上的风国人就都知道这支商队是受风国官方保护的,就更不会轻举妄动。

    另一个原因,其实这些武士也就等于是增加车队的保护力量,挣几两银子用。

    风国如今内部动乱,风国这些武士们的饷银也就成了问题,并不能全额发放,运气好的,就会被调到关隘处,多少有些油水可捞。

    而风关的武士,本来只是执行守关任务,但是由于饷银欠缺,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形成了雇佣军的性质,每一次有商队进关,关隘至少都会派出两名武士跟随,作用除了监视护送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为了挣些银子。

    按照规矩,每一名武士抵达目的地后,商队都要拿出二两银子的辛苦钱,说白了,就是强制性拿出雇佣银子来,好在数目不大,对于任何商队来说,也都只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如果商队护卫力量薄弱,自然会在风关要求多派一些武士护卫,无非就是多花一些银子,既保障了商队的安全,也给风国武士们挣银子的机会,互利互惠,一举两得。

    只是像关氏贸易行这般有足够自我保护能力的商队,自然不需要风国的武士保护,边关派两名武士跟随,那是入关商队最少配置的武士。

    韩漠听沈老三解释,颇有些不可思议,心中也顿时明白,风国的经济实力实在是太过薄弱,也怪不得其他各国素来对风国人从来不关注,这样孱弱的国家,也确实无法对其他各国形成威胁。

    对于风国的政治形态,韩漠也是极其陌生,若是放在燕国,堂堂守军被商队雇佣,必定是大失颜面的事情,而且燕国的军律,也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风国人却是这样明目张胆,而且他可以从两名武士的神情中看出来,能够被商队雇佣,他们其实是十分高兴的。

    入关之后,只行了一个多时辰,韩漠就瞧见远方群山连绵,骄阳之下,入眼处,竟是一片翠绿,远方的天幕下,白云飘浮,似乎就笼罩在森林的上空,更有几处山峦如同披上了翠绿色的外套,直插云霄,此等绝美景色,只怕再优秀的画师,也也难以描摹出其中的意境来。

    韩漠这才明白,那天夜里,问到红袖对风国的感觉,惜字如金的红袖沉思半日,只说出了“好美“二字,如今看来,这两个字却是道出了风国山水的真谛。

    这是一片神秘莫测,却又充满着灵美的大地!

    商队很快就开始进入茂密的风国大丛林中,在这之前,韩漠已经知道,入关之后,踏入的实际上就是风国南郡的疆界,但是这块地区属于周边地区,要抵达南郡的中心地带,还需要一日的路程。

    风国分为三郡八大寨,三郡是为交州郡、南郡以及玉陵郡,其中南郡面积最大,八大寨有四大寨分布在南郡境内。

    风国的政治中心,集中在南郡玉泉寨,其中南风国第一大城神山城便是建筑在玉泉寨境内,其他三寨,则分别是苗伊寨,洛潼寨以及赤水寨。

    风国的行政,与其他各国不同,虽然都有郡分,但是下面却并不设县镇。

    实际上说起来,风国的各寨,也就相当于其他各国的县。

    关氏贸易行在南郡的铺子,正是坐落于风国的政治中心玉泉寨境内,所以商队要花上一日的时间,进入玉泉寨才可以找到关氏贸易行的铺子。

    随行的两名风国武士看起来很是机警,一路行来,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虽然是在山中茂林前进,但是好在因为长年累月有商队来回,所以在这大山之中,却是有一条并不算狭窄的大道,虽然无法与其他各国的官道媲美,但是在如此崇山峻岭之中,有这样一条前人走出来的道路,却也是极为难得。

    行了大半日,倒也偶尔碰上一些风国人,却都是头缠黑色的布巾,腰中挂着猎物,大都是风国的猎人,见到车队,便远远躲开,根本不上前来接触,只是远远躲在树木之后,看着车队缓缓离开。

    韩漠微皱起眉头,进入风国大半日,竟是没有看到风国人的房舍,这让他很是奇怪,难道风国人都不住房屋吗?

    沈老三就在他身侧,他不由将自己的疑问低声说了出来,沈老三忙道:“代事,风国人散居的并不多,主要是集中在寨子里。”顿了顿,才继续道:“风国每一寨,都聚集着几十处‘落’,每一‘落’,便是一大姓,有上千人之多,几十处‘落’组成一个大寨。等到再往前行……是了,前面再有不到三十多里地,似乎就是苗伊寨的聚集地了,等到了那里,便能看到风国人的房舍了!”

    “落?”韩漠奇道:“这个名字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沈老三笑道:“不经常来风国的人,这些事儿都不会太清楚。”凑近问道:“代事,你可知道风国人信奉的是什么?”

    韩漠微笑问道:“是什么?”

    “蛇神!”沈老三低声道,往前面瞅了瞅那两名风国武士,见他们并没有注意这边,才低声道:“风国人都说他们是蛇神的后代。在他们风国,有一个传说,传说蛇神曾与一位女子结合,生下了许多的孩子,其中有八个孩子的后人世代相传了下来……这就是风国八大家了!”

    “风国八大家?”

    “是!”沈老三点头道:“风国八大寨,每一寨都有好几十个落,但是能够担任土官的,只能是寨子中的‘福落’中人才能够当选!”

    韩漠越听越迷糊,不由皱起眉头来。

    沈老三挠了挠头,似乎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也不是很强,理了理思路,才轻声道:“那个‘福落’,就是风国八大家的落,每寨只有一个福落,按风国人的说法,其他的落,都是‘福落’的分支,只有福落,是自古以来,一直由蛇神后裔的嫡子传承下来,其他的落,则是其他子嗣的分支,是福落的附属部落……就好比前面不远的苗伊寨,他们的福落好像是挞戈家,苗伊寨的土官,只能是挞戈家的人担任,而其他落,就要听从挞戈家土官的号令了,在他们眼中,挞戈家便是他们的主家了,属于风国的贵族!”

    韩漠听到这里,才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却觉得这风国八大家与曾经燕国九大世家的情况颇有些相似。

    九大世家下面也有着无数的附属家族,只不过燕国九大世家是燕国立国的功勋世家,而风国八大家,却是传说中蛇神的后裔。

    什么蛇神的后裔,韩漠是不相信的,恐怕是很早之前,风国八大家的祖先们故弄玄虚编造出来的故事,对于信奉蛇神的风国人来说,传说故事,远比其他手段有效得多。

    当初八大家显然也是做足了工夫,所以世代传下来,八大家还真被风国人当成了蛇神的后裔。

    当然,这些想法韩漠却是不能表露出来,更不能在风国人面前显露,否则对于信奉蛇神的风国人来说,那是对他们信奉神灵的莫大玷污,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对于风国这种稀奇古怪的行政制度,韩漠很是好奇,正要多询问一些,猛然间,却隐隐听到一阵极其怪异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

    他习练《气经》之后,五官感觉超出常人,车队兀自在行走,但是韩漠却能够听到,那隐隐传来的声音,带着叫喊声,更是夹杂着刀戈交击之声。

    韩漠皱起眉头,不由催马上前,赶到了铁奎的身边,低声道:“铁镖头……前面好像有异常?”

    铁奎皱起眉头,看了韩漠一眼,随即闭起双目,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很快便道:“前面有情况,大家都停下,保护货物!”

    那两名风国武士也感觉到了异常,拔出佩刀来,催马上前,竟是护在了车队的最前方,其中一名武士已经高声道:“你们不必害怕,某在这里,护你们周全!”

    韩漠打量了两名风国武士一眼,却也想不到,遇到异常情况,这两名风国武士还真的挺身而出,看来风国雇佣兵的职业道德还真是高的很。

    车队已经停下来,贸易行的伙计们聚拢过来,靠在了马车的四周,外一层则是镖师们手拿武器,严阵以待。

    红袖已经拍马上前来,跟在韩漠身侧,那自然是要保护韩漠的。

    很快,前方的刀戈相击之声变得清晰起来,听到一阵阵声音高喊着:“抓住那猪女子……她是那帮红头人的头儿!”

第五零九章 林中道,厮杀起!

    叫喊声中,却见到前面已经出现几道身影,三名身着黑色衣裳的风国人浑身血迹,手中都提着弯刀,正向这边过来,居中的黑衣人身材高大,身上的血迹最重,在另外两名黑衣人的护卫下,正迅速往这边过来。

    铁奎一挥手,示意众人将马车往路侧移动,镖师们则是催马护在马车的外围,手中都紧握着兵器,每个人都是全力戒备,注视着来人。

    这种风国内部的争杀,不到万不得已,商队是绝不会掺合进去的。

    两名随商队前来的风国武士则是上前横挡在大道上,其中一人已经高声喝道:“站住!”

    那三名黑衣人见到有人挡住去路,早有一人上前来,二话不说,飞身跃起,已经向其中一名武士挥刀砍了过去。

    此人身上已经有数处伤痕,衣裳也是残破不堪,大腿上有一处极大的刀口,伤口处鲜血兀自泊泊流淌,但此人却韧性十足,带上攻击。

    这个时候,不远处又显出一群人来,却都是穿着盔甲的武士,头上也都是缠着黑色的头巾,不过与随队而来的两名守关武士不同,这群追赶而来的武士,头上却是插有两根鸟羽,比之守关武士多了一根。

    双羽武士有十多人,一个个如狼似虎,正向这边追赶过来,口中都是纷纷喝道:“红头叛逆,还不束手就擒!”

    更有人见到这边已经动起手来,已经高声喊道:“这帮红头叛逆,是风勇士的猎物,闲杂人等不得动手!”

    两名守关武士已经和黑衣人交起手来,本想要拿下黑衣人,但是听到那边双羽武士这般叫喊,却是不敢与黑衣人相斗,只是催动骏马,将那黑衣人夹在中间。

    韩漠皱起眉头,风国人的恩怨,他不清楚,而且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掺和进风国人的内斗,所以随着商队停在路边,眼睁睁地看着风国人相斗。

    不过他却瞧得清楚,中间那名身材高大的风国人,却是一位女性,这不单可以从她饱满的胸部看得出来,而且她跑动的姿势,那也是十足的女性样子。

    这名风国女子身材结实丰满,但是满身血污,乍一看去,却颇有些恐怖。

    似乎也知道无法摆脱敌人的追击,那女子并不再退,而是握紧手中的弯刀,立于当地,转回头,反是朝着那群追来的双羽武士迎了过去。

    另一名黑衣人也是大吼一声,虽在黑衣女子的身后,往那群双羽武士冲过去,眨眼间,便即纠缠在一起。

    那黑衣女子的身手倒是了得,只几回合,便将一名双羽武士砍伤,但是她身体伤痕累累,而且已是筋疲力尽,面对着这一群强悍的风国武士,只斗了十几回合,便没有进攻之力,只能左支右挡,看起来极其狼狈,被拿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双羽武士已经分出三个人来,捉拿被两名守关武士缠住的黑衣人,而其他的双羽武士,已经将另外两人团团围住,插翅也是难飞了。

    车队的镖师们对于生死之斗见得多了,倒不畏惧眼前的景象,而贸易行的伙计们,虽然不少人时常进出风国,但是这般惨烈的厮杀,却是很少见到,一个个都显出惊骇之色,宋管事更是战战兢兢,差点躲进了路边的林子里。

    铁奎神情镇定,转头看了身边的韩漠一眼,见到韩漠脸上更是一片平静之色,不由微皱眉头,而韩漠目光瞧过来,与铁奎对视一眼,淡淡一笑。

    红袖依然是一副淡漠之色,似乎在她眼前发生的这一场惨烈厮杀,就像一场无关紧要的小孩子过家家,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有的只是那亘古不变的冷漠。

    最先被擒住的,是先前被两名守关武士缠住的黑衣人,他的腿上伤势极重,失血过多,体力匮乏,被数名强悍武士围攻,再也支撑不住,一刀扑空之后,便被一名武士踹中了腰部,整个人翻倒在地,来不及挣扎,已经被弯刀架在了脖子上。

    那边被围住的黑衣女子和同伴,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那名黑衣男子显然是不甘心被擒住,招招搏命,毫不防守,只是全力进攻,那群武士就如同戏弄老鼠的猫儿一样,闪躲着,趁隙便出上一刀,片刻间,这名黑衣男子已经身中十数刀,鲜血喷溅,他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倒,却硬是挺着,怒吼着,气力却是越来越弱,出刀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韩漠看在眼里,却也是钦佩这几名黑衣人的毅力,不可否认,如此情况下,依然拼死相斗,这几名黑衣人倒是很有骨气,若不是还有大事在身,不能暴漏身份,更不能连累商队,换在平时,韩漠还真是要出手帮一帮这几名黑衣人。

    毕竟弱者总是引起他人的同情。

    双羽武士们似乎很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十多名武士将黑衣女子二人围在中间,已经不急着进攻,而是绕着圈子,一点一点地耗尽黑衣人的体力。

    外围处,站着一名高个子双羽武士,看起来是这群武士的头目,倒也没出鞘,只是抱在怀中,看着被包围的黑衣人,高声道:“红头人,你们现在放下武器,为时不晚,某向来不会将对手逼入绝境,你们只要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某不会伤你们的性命!”

    那黑衣女子劈出一刀,声音极为清脆:“你们为虎作伥,蛇神必定会惩罚你们,要想黎向你们屈服,绝无可能!”

    “还真是野性的女人!”高个子武士大笑道:“我们追了你们一日,伤了十几个兄弟,若不将你带回去,某是无法交代的。你该明白,伤了风勇士,那便是对大祭司不敬,是对酋长不敬……你才是要被蛇神降罪之人。你若降服,某可以为你求情,要是你伺候的舒服,某甚至可以让你成为某的婆娘……哈哈哈,某最喜欢你这种女人,够味道……都说屁股大的女人可以生很多的孩子,你的屁股那么大,可以为某生很多的孩子……!”他抱着大刀,大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即使猥亵。

    那黑衣女子怒不可遏,想要冲出包围斩杀那高个子武士,但是筋疲力尽之下,要想冲破剽悍的风勇士包围,那是万万不能。

    另一名黑衣男子全身上下已是沐浴在鲜血之中,最后劈出一刀被对方闪开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往前栽倒在地,躺下之后,虽然还紧握着手中的弯刀,却已是不再动弹,那已是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黑衣女子吃了一惊,飞扑上来,欲要保护自己的同伴,这时候那名高个子武士显然已经不想继续玩这场游戏,三两步冲上前来,刀不出鞘,只是向黑衣女子横切过去,黑衣女子立刻挥刀劈来,高个子武士刀鞘上迎,就听到“呛”的一声响,刀鞘与黑衣女子的弯刀相击,溅出一阵火星,而高个子武士一掌拍出,正打在筋疲力尽的黑衣女子肩头,黑衣女子身体顿时便连连后退,尚未站住身子,后面已经扑上来一人,从后面抱住了黑衣女子,将黑衣女子身体连带两条手臂紧紧箍住,更是得意地大叫道:“好香好香……!”

    那黑衣女子已是没了力气,想要挣脱,却是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却是将头向后狠狠一砸,后脑正砸在身后那双羽武士的面门,那双羽武士正自得意,没有想到黑衣女子会使出这么一招,被重重砸到面门,“哎哟”叫了一声,疼痛之下,手臂上的气力瞬间消失,黑衣女子趁机挣脱开,回手一刀便要劈下,那高个子武士却已经探出刀鞘,点在黑衣女子的手腕子上,黑衣女子手中的弯刀顿时脱手而飞。

    旁边更是窜上一名武士,手中的大刀已经架在了黑衣女子的脖子上。

    高个子武士站在黑衣女子身前,大笑道:“现在不是你束手就擒,而是被我们力擒拿下……带回去之后,便是求情,只怕也难以饶你性命的!”大笑声中,竟是伸出手,往那女子的脸上摸了过去。

    黑衣女子双手已经被身后武士箍住,动弹不得,她吐出一口口水,正吐在高个子武士的脸上,恨恨道:“无耻,滚开!”

    韩漠此时却是看得清楚,虽然满脸血污,但是从脸形轮廓上看去,那黑衣女子长得倒很是标志,虽然虽不上国色天香,但是那张漂亮的脸上,却是带着一股发自骨子里的狂野气息。

    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暴烈的母马,难以驯服!

    愤怒起来的样子,就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激烈不屈服。

    高个子武士嘿嘿笑着,竟是做出一个极为变态的行径,他竟是用一根手指将脸上的口水摸起来,然后轻轻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看着黑衣女子,“这是第一口,找到地方歇息,今晚再让某伊连列好好尝尝你的味道……不放过你身体的任何一处地方……每一个地方!”

    四周的风勇士们,顿时都哈哈笑起来,笑声中充满着淫亵,更多的却是得意。

    那自称伊连列的高个子武士令部下将三名黑衣人都绑了个解释,这才向商队这边望了一眼,朝着那两名守关武士招了招手。

    那两名守关武士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右臂横在胸前,屈身行礼。

    “某乃风勇士卫旗本伊连列,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伊连列沉声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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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介绍:
他让一个家族的姓氏,成为一个帝国的旗号!
踏过时空的界限,抛却身份的束缚,引领着一个曾经辉煌的家族走上又一个辉煌的顶点,做一件骨子里想实现的事情。怒目扬眉,凭借未知的三根金指,在动乱的四国、勾心斗角的九大世家以及名贯天下的十方名将之间谋得他应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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