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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权臣txt下载     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六章 【夜话】

    韩滨见韩漠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知怎地,他现几年不见,这个小子身上似乎改变了许多,如果说很多年前的韩漠还只是一块顽石的话,那么现在这块顽石似乎经过细细的雕琢加工,开始有了棱角,虽然还不至于锋利到能够杀死人,但却依旧充满了一种异样的危险。

    “他让你做什么?”韩漠神情严肃起来,他忽然觉得这个事情或许并不简单,有可能敌人已经借着韩滨这个混小子的手,开始为韩家设下了某些尚不为人知阴谋

    韩滨讪讪道:“他想让我偷出父亲的……官印!”

    韩漠一震,紧紧盯着韩滨,问道:“偷官印?”心中顿时觉得这金笑佛的胆子比自己想的还要大,也更加肯定金笑佛身后一定有一股势力撑着他。

    官印是为官的根本,就像士兵手中的枪,文人手中的笔,没有就玩不转,最为重要的是,官印还牵连着官员本身的身家性命,虽然是世家为政,皇权衰弱,但是这官印若真是丢了,其他家族定然是群起攻之,以国家那套律法整治对付你。

    所以当官的,通常都是官印随身带,又或者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那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丢掉的。

    韩滨见到韩漠神情有些怪异,忙道:“不过他只是借去盖两个印,没有其他的……!”

    不待他说完,韩漠已经道:“到现在,你还信他们的话?”

    韩滨垂下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当然不相信,我知道那些狗杂碎不是什么好东西,暗地里想着对付我们韩家。所以我才要凑齐五百两银子,取回那欠据,只要欠据拿到手上,回头我就砸了他的楼子,让他在燕京混不下去。***,玩到三爷的头上,金笑佛是不想活了……不过这欠据一定要拿回来,否则真要到了父亲的手里,我这条命十有**要没了。”

    他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显然对于韩玄道是畏惧到了骨子里。

    “那金笑佛给你的期限还有几日?”韩漠问道。

    “两日!”韩滨道:“到了后天,要么带着银子去,要么带着官印去,否则他们就直接来府上!”

    韩漠沉吟片刻,才道:“三哥,后日我随你去看看他,若真如你所说,这银子我帮你出了,咱们去把借据取回来!”

    “你要去?”韩滨一愣。

    韩漠淡淡道:“银子在我的手里!”

    韩滨无奈道:“好吧,我带你去。不过我先告诉你,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无非青楼赌场而已!”韩漠淡淡一笑。

    韩滨嘟囔道:“可不止青楼赌场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老爷回府了!”一听到这声音,韩滨立刻变了颜色,低声道:“小五,这事儿可不能透了一丝风儿!”

    说话间,就听脚步声起,从院门外进来一人,身着藏青色官服,黄色金丝线缝制而成,大气华贵,来人年近五十,身材并不高大,甚至说有些瘦弱,但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块永远屹立着的石头,瘦弱的身躯似乎是坚石铸成,不怒自威,而他长相与韩家大宗主却有七八分相似,脸上的表情也如同终年不露几次笑脸的大宗主一般,僵硬而冷然,没有一丝生气,只是从眉目之间,才能看出他有几分疲倦。

    韩漠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正是如今的户部尚,如今韩家势力在朝中的一号人物。

    见到韩玄道进来,韩漠急忙躬身行礼:“小五见过大伯!”

    韩玄道停了步子,转头看见韩漠,沉吟了一下,才道:“小五,你做的很好。”目光落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韩滨身上,冷哼一声,道:“莫把你那一身浊气,污了小五!”一甩袖子,径自往大厅过去。

    韩玄昌早已出了门来,叫了声:“大哥!”

    韩玄道点了点头,问道:“一路上还顺利?”

    “顺利。”韩玄昌道:“苏观涯派人一路上殷勤接待着,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到了就好。”韩玄道脸上波澜不惊,他为人与大宗主出奇的相似,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冷然内敛,不动声色,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快也不慢,但一说出来,总是让人感到有一股威势存在。

    他见到韩夫人在旁行礼,道:“弟妹一路辛苦了。”向韩曹氏问道:“夫人,晚膳是否准备好?”

    韩曹氏道:“已经备妥,只等着你回来。”

    韩玄道这才道:“先去用饭吧。”

    当下都去了食厅用餐,至于从东海城过来的下人,那都是有专人送过去,碧姨娘身为妾室,是不能过来的,但也不能与下人同食,所以另有安置。

    “过两日再为你接风。”韩玄道在饭桌上道:“如今京里颇有些乱,两个尚书的位置被我们和萧家分去,其他各家自然也要分些官位的,如今内阁正为此每日里讨价还价,和菜市场没有两样。”

    韩玄昌点了点头,问道:“我什么时候去朝见圣上?”

    “我已经禀明了圣上,圣上知道你已经到了京里,这两日就会召你的。”韩玄道若有所思,顿了顿,欲言又止,提起筷子道:“先吃菜吧。”

    韩漠和韩滨自然是坐在下,韩玄道未话,两人都是不敢动筷子,韩滨倒也罢了,韩漠却是觉得肚子饿得慌,韩玄道一话,立马不客气地开始开吃。

    韩玄道看着韩漠,忽然问道:“小五,我记得你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是吧?”

    韩漠点了点头,回道:“是,大伯,已经十八了!”

    韩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冲着韩漠眨了眨眼睛,韩漠淡淡一笑,低着头吃饭。

    桌上并没有说太多话,安静得很,吃了饭后,韩夫人自是带着韩漠回西院去歇息,临行前,韩滨直冲韩漠眨眼睛,脸上带着乞求之色,韩漠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点头,表示已经了解。

    ……

    尚书府内,有一处很安静的院子,那是韩玄道的书院子,整个府邸上下,没有韩玄道的应允,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就是韩曹氏和她的两个儿子,没有特殊情况和他的允许,那也是不得随意进出的。

    院子里有两棵白杨树,风中挺立。

    一拍古朴素雅的的书房里,兄弟二人坐在旁边的偏座上,一左一右地坐着,韩隐送上来的茶水兀自温热着,二人都是端着茶杯,却没有喝茶。

    屋里点着灯火,比起远在东海城大宗主的那间昏暗书房,这里面显得明亮得多,炉子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就像炒豆子一般。

    “两位老人家身体还好?”许久之后,韩玄道才轻轻问道。

    韩玄昌点头道:“都很好。不过人老了,身子弱些也是难免的。”看了韩玄道一眼,道:“大哥,你的身子也差了许多,该当多保重身体才是。”

    韩玄道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次平定渤州郡叛乱,你和小五打得好,我韩家因此却也获益匪浅。如今你来京担任礼部尚书,六部之中,我们韩家占了两席,这乍一看是好事,但福兮祸所伏,自尽而后,我韩家在朝中实力大了,其他家族少不得见心思也开始往我韩家身上打了。”

    “头些年,不过我在京里领着,虽说不至于为人欺辱,但是也算不得有多风光。其他家族也不曾将我韩家当成心腹大患,不过是瞧着不顺眼而已。如今两部占两席,这一次底下又上来一批咱们的族官,这种情势,其他家族自然不会再掉以轻心,我韩家日后形势,盯着的眼睛也会更多,你我亦要更加小心从事。”

    韩玄昌叹道:“这些年都是大哥在这里撑着,也是亏了你了。”

    韩玄道摆了摆手,道:“不过你初任礼部尚书,统管礼部,事儿绝不会简单。我在户部办了十年的差事,到如今,也只能控制个六七成,不能完全掌握,你到了礼部,一切事儿都要从头开始,那是更要棘手艰难许多。”

    韩玄昌道:“大哥放心,玄昌来时,心中已有准备。不管如何,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总是要竭力去办差就是。”

    “朝里上层官员,一眼就能辨别是敌是友,都是世家子弟,那是好处置的。”韩玄道缓缓道:“如今你礼部的左右侍郎,一个是范家的,一个是西门家的,知道他们的背景,倒是好处理不少。但是中下层官员,却有不少都是京试过关的,不属于世家子弟,你也看不出他们是否已经被别家收买,那是最难甄别的,所以要留个心思。”

    “是!”韩玄昌恭敬答道。

    他很是明白,虽然自己在东海郡干了几十年的差事,名义上是清吏司,实际上权势不比郡守弱,在那里顺风顺手,那是因为身在自家地盘,所有的势力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但是京里却不同于东海郡,世家杂乱,每一个部门都有着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其他势力,若是不存个小心,后果不堪设想。

    韩玄道在京里待了几十年,屹立不倒,虽然主要是身后有东海郡这坚实的后台,但是也与韩玄道为官之道的老练精明密不可分。

    韩玄道所言,都是经验之谈,那是一定要记在心里的。

    “好在如今朝中最强的是萧家和苏家,这两家就像两条野狗一样,互相撕咬着。”韩玄道嘴角浮现一抹冷意,平静地道:“如今贺家是萧家死党,两家利益纠葛太深,那是定然捆在一起的。苏家似乎也正想拉拢范家,我听人说,苏家正准备与范家结亲,只是暂时还没有结果。西门家族本就势弱,此番平叛,损兵折将,那实力是更加弱了,这一次在京里也没占得多少官位,恐怕用不了两年,就有人要对他们动手,我们只需留意就是,不亲近也不得罪便是。至于胡家……!”他看了韩玄昌一眼,道:“虽然有弟妹在,但是胡家人的向来桀骜不驯,外人都以为胡家和我们韩家是一派,我们自己也不能对胡家太过期望,毕竟他们自己野心也不小。”

    韩玄昌沉默了一下,才道:“大哥,苏家的意思,似乎是想拉拢我们韩家!”

    韩玄道淡淡道:“萧家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如今我们韩家实力开始增强,他们总是要拉拢的,我们随机应变就是。其实这倒不是我担心的,最令我担心的,那是皇族。”

    “皇族?”

    “不错,”韩玄道皱着眉头道:“此番渤州郡叶吴两家败亡,渤州郡这大片的富庶之地却是被皇族堂而皇之地开始接管,我们世家虽然都想分一杯羹,可是世家内部矛盾太深,谁去得利,其它家族都会使绊子,内阁为这事儿已经是吵了无数次,皇族却是按部就班地慢慢在渤州郡建军设官。往日看不出赵夕樵有多大本事,这次放开他手脚,他却是做得极为漂亮,至少目下,渤州郡的两座城池,已经控制在了皇族的手里。世家也知道皇族一旦有了根基,对我们世家大是不利,前几日好不容易拟出一批世家官员名单,要圣上下旨让这些世家官员去渤州郡赴任,多少也掺和进去一些势力,可是直到今日,旨意都没下来。而且东花厅已经开始行动,按照名单开始调查这些官员,说是要查查这些人是否有真才实干……哼,这话谁能信,保不准过几日,这些人的许多丑事儿都摆上台面,皇族以此为理由,去不了几个到渤州郡。”

    韩玄昌皱眉道:“皇族倒是阴险的很。”

    韩玄道起身站起,道:“罢了,你一路上也累了,时辰也晚了,先去歇着吧。这两天好好歇着,养足精神,只怕圣上传召的旨意随时就过来了。”

第一六七章 【金钱坊】

    韩漠到了西院子,院子里早就收拾好,他径自找到韩青,却现韩青正与几个丫鬟调笑着,轻轻咳嗽一声,丫鬟们立刻如燕子般飞走,韩青尴尬地过来,道:“少爷,你还没歇着?”

    韩漠并不废话,瞧见左右无人,才轻声问道:“黑豹都安排好了吗?”

    “他们早就进了京。”韩青低声道:“现在只怕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五个人,总有个把两个能出来的。”

    韩漠微微点头,道:“我相信他们会有所作为的。既然从今以后我们要在京里混,就该做好一些准备才是。对了,你可将他们的背景安排好?”

    “少爷放心,这事儿我都办的妥妥的,外人绝对查不出他们的底细。”韩青十分肯定地道。

    韩漠若有所思,望着院子里几株青竹出神,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道:“不要轻易联系他们,若有必要,必须得到我的允许,要保证他们绝对的安全。”

    韩青肃然道:“是!”

    韩漠缓步走到青竹旁边,抚摸着冰凉的竹竿,喃喃道:“卧薪尝胆,总不是白白流失自己的生命时光,不过是要做出一些该做的事情而已。”

    ……

    次日黄昏时分,韩滨就摸到西院来,找到韩漠,轻声道:“小五,今儿晚上咱们就去金钱坊,你带够银子。”

    韩漠想到金笑佛,问道:“金钱坊?就是金笑佛的楼子?”

    韩滨立刻点头道:“就是那家伙的地方了。金钱坊在南城那边,流晶河旁边,咱们要早些动身才是。”

    流晶河是内城河,贯穿南北,据说是齐朝时期就修建的人工河,南城河畔,酒肆青楼林立,那是达官贵人们消遣的最好去处。

    华灯初上之时,南城流晶河畔已经是灯火辉煌,茶肆,酒楼,赌场,青楼,戏院都热闹起来,沿街处处可见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处处可见坐着奢华轿子的达官,在仆役的簇拥下,流连于这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到了这里,也就管不得谁的官大谁的势小,目的只有一个,掏出银子水流般花出去,得到达官贵人才能够拥有的高质享受。

    酒楼里就酒香,茶肆里的茶香,青楼里胭脂水粉的香味,还有赌场和戏院里的呐喊声,绵延十里河畔。

    谦恭的店伙计,风情万种妖娆妩媚的姐儿们,脸上挂了好几层厚脂粉的老鸨们,都是带着笑脸,竭力地想将路上经过的贵人请进自己的店里,挣那白花花的银子。

    这条河畔,有一家楼子却颇有些特别,门前的旗杆上,旗子飞扬,旗子上却是绣了一枚燕币。

    这栋楼子飞檐流阁,流光溢彩,比之左右的店铺那是要气派十倍也不止,

    它的门面也极大,朱色大门,不过和其它的店铺不一样的是,这家楼子大门紧闭,门前站着两个腰挎弯刀的大汉,都是光着头,样子极是凶悍。

    楼子上面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金钱坊!

    韩漠到达金钱坊的时候,一时还真不明白这家楼子经营的是什么业务,若是是酒楼春楼,那总是要大张着门面迎接客人,若说是赌坊,也该在门外写上一个“赌”字,毕竟赌坊的规矩,都是要在门头写上“赌”字的,至于戏院,那更是不可能,至少韩漠根本没有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燕腔之声,就连姐儿们莺莺燕燕的娇笑声也是听不到的。

    韩漠此时穿着一身仆人的衣裳,跟在韩滨的身后,初来乍到,他并不想太过招摇。

    不过一路上行来,他倒是领受了燕京的繁华,也让他领略了古文明的魅力,如果是东海城只是古文明的冰山一角,那么燕京城几乎已经将古文明的画卷展开。

    一石一树,一人一水,都让韩漠带着一种观赏的目光去看。

    “这就是金钱坊。”韩滨回头低声道:“我对你说过,这道门,可不是谁都能进去,不但要有银子,而且还要有身份。”

    见到韩滨到来,看起来异常凶悍的光头竟然咧着嘴笑了起来,迎上前来牵着马:“韩少爷终于来了,我可有几日没见您老了。”

    韩滨在这些人面前,立刻恢复了贵族的荣誉感,从怀里将近有的几两银子掏了出来,丢了过去道:“好好地将这两匹马喂一喂,少了一根毛,小心你的脑袋。”

    光头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韩少爷放心,我把它们当祖宗供着。”

    韩漠跟着韩滨下了马,将绝影交到光头手里。

    另一名光头轻轻敲了敲门,朱色大门嘎吱打开一道缝隙,见到韩滨,立刻敞开了些,韩滨回头对韩漠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进了门。

    刚一入门,就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韩少爷到了!”

    韩漠只闻到一股香风扑鼻,从屋子里出来两个身着白色毛裘的美人儿,吃吃地娇笑着,上前一左一右搂着韩滨的手,胸部直往韩滨的肩头磨蹭,已经有一个声音娇滴滴地道:“三少爷,你有几日没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害得我们姐妹这几日以泪洗面!”

    韩滨老练地在两个美人紧俏的屁股上揉捏了几把,然后搂着二人的小腰,笑道:“你们三少爷岂能丢下你们,啧啧,几日不见,夭夭,你的屁股大了不少啊。”

    “三少爷净瞎说,楚楚的屁股才变大了呢。”左边的美人轻轻拍打着韩滨的胸膛道,吃吃地笑着,风骚无比。

    这时,竟然没有谁来理会韩漠,都以为韩漠只是一个小小的跟班而已。

    韩漠瞧见韩滨熟练的动作,知道这家伙在风月场所是老手,心中忍不住苦笑。

    进了屋子,韩滨并没有进楼里面,而是在两名美人的簇拥下,折而向左,绕过楼子,转到一条小径上,往前走了一会儿,却见到一个拱形院门出现在面前,院门前亦是有两名大汉守着,见到韩滨来,都是恭敬行礼,韩滨和两名美人调笑着,说着风月话儿,径自进了院子,韩漠跟在后面,那两名护院也不阻拦,想来也以为是韩滨的随从,任他进去。

    进到院子里,韩漠四周看了看,颇有些惊讶。

    这院子很是宽敞,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假山嶙峋,虽是在冬日,却安置了不少盘栽,梅兰菊竹四君子皆是在内,积雪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若非还有些寒气,还真以为是春日降临。

    迎面走来一个身着青色锦衣的中年人,笑呵呵地对韩斌拱手道:“三少爷,你可终于来了,今日有大局,少了你可不成。”

    韩漠打量那人一番,很普通的一个人,也无过人的气质,只是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极其虚伪,心道:“难道这家伙就是金笑佛?”

    韩滨见到那人,脸色顿时沉下来,放开两名美人,向着那人冷声道:“杨老六,金老板在不在?”

    韩漠这才知道,那人并不是金笑佛,而是叫杨老六,显然是金笑佛的部下。

    “三少爷,你放心,回头金老板会请你喝酒。”杨老六一脸笑容:“金老板吩咐,三少爷若是来了,先去看局子,萧少爷和胡少爷都已经到了,还有不少贵人也都入席,只等着三少爷呢。”凑近过来,取出一张银票,笑眯眯地道:“这是金老板吩咐孝敬给三少爷的,一百两银子,不成敬意!”

    韩滨冷哼一声,打开杨老六的手,冷冷道:“又在戏弄本少爷?”

    “不敢不敢。”杨老六笑

第一六八章 【未知的局子】

    在院子里穿行了片刻,终于来到一处楼阁前,这是一处精致的楼阁,楼阁外面摆放着一圈的盘栽,点缀的本就奢华精致的楼阁更加秀丽。

    “三少爷,他……也要进去?”到了楼阁大门前,杨老六指了指一直在后面跟随的韩漠,轻声问道。

    韩滨立刻道:“自然。这家伙是我的仆人,最近办事用心,所以带他来见识一下,你该知道,本少爷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对下人那是极好的。”

    杨老六连声称是,当下韩滨抱着两个女人,韩漠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进的屋内,韩漠便听到莺声燕语熙熙攘攘,浓郁的水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只见正厅却是一个宽阔的场子,地面以青石铺就,四周安置一圈古木低案,倒有十多个精致的案几围成了一圈,中间依旧腾出了大大的场子来。

    案几后面,都设有屏风,屏风上图案丰富多彩,有山水,有鸟兽,有明月清风,亦有佳人艳女,琳琅满目。

    案几上更是摆放着各色的酒食点心。乍一看到这个场面,韩漠立刻想起前世在电视中看到的贵族们聚会的景象,但是电视里的场面,又如何及得眼前的场面奢华。

    这只是第一层,往上看,是一个天井,天井四周雕梁画栋,围了一圈栏杆,香阁雅间一间连一间,不过都闭上了门,也看不到上面有人。

    十六尊案几,倒有十一座坐上了人,只看打扮,就知道非富则贵,那都是燕国上等人物,盘膝坐在案后,怀里无一不是抱着美人,都想韩滨所抱女子一样,都穿着贵气的白色裘衣,一个个看上去不像姐儿,倒像贵人家的小姐。

    韩漠心中颇有些吃惊,这些女子,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庸脂俗粉,虽然放浪形骸风骚媚骨,但是她们的一笑一颦显然都经过严格的训练,绝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可以比拟,任何一个女子到了其他的楼子里,那都可以称得上是头牌红馆。

    一个金钱坊,能一下子聚集如此之多的绝色美人,实力实在非同小可。

    韩漠不敢相信,如果没有世家在后面撑腰,这金钱坊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能力。

    此时场地中央,是一个妩媚的佳人正在弹着瑶琴,琴音悦耳,不过四周座中传出来的妖媚呢喃,却是打破了琴声的唯美。

    韩漠扫了扫一众人等,只见正座主位是一个身着白袍子的年轻公子,岁数与韩滨相仿,正与抱着怀里的美人儿窃窃私语,在他左的案几处,亦是一个身着紫色袍子的年轻公子,样貌实在一般,特别是鼻尖下面有一颗极显眼的黑痣,长相还真是有些猥琐,他也是双手上下其施,对着怀里的女人好一番轻薄。

    至于其他的客人,也都是锦袍玉衣,有老有小,都是与怀中的美人儿调笑着。

    韩滨一进来,众人顿时都抬起头来,目光齐刷刷地盯在韩滨的身上,大部分人都是纷纷起身抱拳道:“三少爷来了!”

    恰是那白袍公子与紫袍公子都是一脸地不屑,白袍公子甚至嘿嘿笑道:“韩滨,我还当你老子将你捆在柴房里,不许你出来哩。你家老子最近心情不大好,总爱邪火,我是担心祸及到你身上,若真是那样,本少爷可就少了许多的乐趣了,哈哈……!”那紫袍公子也立刻附和着笑了起来。

    韩漠在韩滨身上瞧着那白袍公子,微微皱眉,这小子说话放肆,而且显然是连韩玄道也不怎么放在眼里,气势颇为嚣张,顿时想到,这家伙十有**亦是世家贵族子弟。

    方才杨老六就在外面说什么“萧少爷”“胡少爷”到了,这萧胡都是世家大姓,而且能和韩滨处于一个档次的,也只有世家的公子,如此看来,这最显眼的两个家伙,说不定就是那两家的人,否则也不敢说这样嚣张的话。

    果然,韩滨在这种场合,却毫不示弱,一翻白眼,淡淡道:“萧明堂,你家三爷今儿个心情不怎么好,别捋你家三爷的虎须。”

    韩滨本是一个顽主,打架的事儿他可不怕,京中贵族子弟,大都是纨绔子弟,说起吃喝玩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但是论到谋略功夫,出众的可没有几个,韩滨虽然算不得高手,但是和其他几个韩氏直系子弟一样,那都是练过了《长生经》,有的是力气,真要打起来,世家子弟中并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杨老六此时已经跟上来,笑道:“三少爷,先入座吧,好戏马上开场!”

    韩滨冷哼一声,在一处空案前坐下,很快便有下人摆上酒食点心。

    韩漠只好站在韩滨身后,不动声色,做出一副谦恭的模样。

    紫袍公子见到韩漠,立刻道:“韩滨,这是什么地方,你该不是不知道吧?这是人进来的地方,你怎么连狗也领进来了,臭不可闻!”

    韩漠眼中寒芒一闪,微微抬头看了紫袍公子一眼。

    那紫袍公子见韩漠抬起头来,眼睛望着自己,更是来劲,拿起桌上的酒盏,就像投掷暗器一样,朝着韩漠砸过来,口中骂道:“你他妈还敢瞪我?”

    那酒盏度不快,韩滨一探手便接住,二话不说,朝着紫袍公子那边砸了回去。

    韩滨的力气,自然不是那紫袍公子能够比的,酒盏如电,“噼里啪啦”之声大作,却是砸在紫袍公子案上的酒食上,酒瓶菜碟砸的稀巴烂,那酒水溅在紫袍公子身上和脸上,颇有些狼狈。

    紫袍公子神色大变,站起身来,握起拳头,怒道:“韩滨,你敢打我?”

    韩滨撇撇嘴,道:“是你先动手。胡骏逸,论起打架,你不是我对手,而且这地儿也不是动手的地方,你还是乖乖坐下。”

    韩漠见韩滨如此反应,心中倒是踏实了一些,虽说韩滨作风腐化,心机也不深,但好歹韩家骨子里延续的傲骨还是没有丢下,并不畏惧任何人。

    四周的达官贵人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什么,谁也不想掺和到这样的争斗之中。

    杨老六已经抱着拳劝道:“两位少爷,这地儿是供诸位取乐的地儿,要是动起干戈,只怕诸位日后便少了这消遣的地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到这话,紫袍公子胡骏逸才冷哼一声,坐了下去,杨老六已经大声吩咐道:“还不为胡少爷更换酒食!”当下便有下人上前收拾案几,重新送上酒食点心。

    杨老六摆摆手,场中那姑娘抱着瑶琴退下,他才笑眯眯地冲着四周抱了抱拳,道:“诸位少爷,大人,进了金钱坊,就是为了取乐儿,门外的身份,咱就顾不上的。我们金钱坊要做的,就是让诸位玩的开心。诸位平日里都是忙前忙后,到了这里,就该好好歇一歇。”顿了顿,笑眯眯地继续道:“诸位只怕也知道,今儿个的局子不同往日,往日里都是一人对一人,今儿个换一个玩法,每方加一个人,这就成了二对二,比之以前也就更好看。”

    众人都叫起好来:“早该如此,这才玩得尽兴。杨老六,金老板这次的货色如何?上一次那货色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几下子就没了劲头。”

    杨老六呵呵笑道:“诸位放心,这一次,那是真正的上等货。两个是南风猪,两个是魏国狗,真正是棋逢对手的。”

    萧明堂立刻道:“杨老六,别那么多废话,这次是什么规矩?”

    “规矩和以往一样,买一赔一。”杨老六笑道:“输家自然无话可说,不过赢家这次抽两成,筹码要从三百两银子起。”

    韩漠这才明白,这个局子,是用来赌博的,不过却不知是如何赌法,杨老六口中的“南风猪”“魏国狗”究竟是何玩意?

    “抽成”这个字眼,韩模是很熟悉的。

    也就是地主庄家从中牟利的一个手段而已。

    换句话说,若是哪个赌客买了三百两银子,赌赢了,赢了三百两,但是其中有六十两银子要被金钱坊抽走。

    输家自然全输,赢家也要抽成,庄家自然是有赢无赔,这也正常,否则金钱坊无利可图,也不会张罗这样的事儿。

    六十两银子并不算太多,这条街上,若是上了其他楼子,找一个姑娘陪一宿,那也是要花十两银子甚至更贵,这毕竟是达官贵人们消遣的地方,是整个燕国消费最贵的地方,不必寻常地方的青楼,更不是那些土窑子能够攀比的。

    能进入金钱坊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大部分人也都能拿出些银子的。

    像韩滨这一类家法森严手头没几两银子的世家子弟和达官贵人并不多。

    “别废话了。”已经有人忍不住兴奋起来:“带他们出来,快开始吧,这局子每五天才一次,我可等的急了。”

    韩漠大是好奇,他还真猜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局子,会如此吸引这帮腐化的达官贵族们。

    杨老六再不犹豫,吹了个口哨,高声叫道:“开戏!”

第一六九章 【血腥的消遣】

    杨老六话声刚落,从侧门先是鱼贯出来十多名劲衣大汉,腰间都佩戴着大刀,都是站立到案几中间,背负双手而立,如同保镖一般,在场众人显然早就习惯了这个阵势,并无异色。

    杨老六带着笑脸,往左边的侧门叫道:“放南风猪!”

    话声落后,便见从左边侧门并排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人都穿着兽皮衣裳,头如同囚犯一样盘散下来,甚至是赤着脚,脚上血迹森森,而这两人的身形也不见得强壮,只看他们走路的动作,脚下虚浮,内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非但没有什么武功,而且体力似乎也很虚弱。

    这两个人蓬头乱之中的眼睛黯淡无光,看起来一片茫然,那是死一般的茫然。

    “放魏国狗!”等到那两个南风人走到场中,杨老六又对着右侧的侧门叫道。

    很快,从右侧又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穿着粗布衣裳,这次倒没赤脚,脚下踏着魏国人才穿的皮靴,他们的裤子很紧窄,和燕国人宽松的裤子大不相同,有气无力的两个人也像木偶一样走到了场中,站在南风人的对面。

    南风人抬起头,看着魏国人,而魏国人也望着南风人,四个人,八只眼睛都是空洞迷茫,看不到一丝生气。

    韩漠在这一刻,终于明白金钱坊要玩的是什么花样。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是类似于古罗马时代角斗士般的生死对决血腥而残酷。

    不过他却想不通,就这样四个很普通的人,能够斗出精彩的场面来?

    杨老六走到中间,笑眯眯地道:“诸位,这便是今日的货色,他们是金老板从外地买来的,绝无武功,不过是训练了几日,知晓如何用兵器。”他脸上的笑看起来异常的残酷:“为了让场面精彩,他们都已经饿了两日,米水未进。”

    便有客人笑道:“这次看货色还真是不错。”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道:“五百两,赌魏国人赢!”

    “三百两,赌魏国人赢!”立刻有人叫道。

    萧明堂也道:“五百两,赌魏国人赢!”

    “我赌三百两,南风人胜!”

    “三百两,南风人!”

    “五百两,魏国人!”

    “三百两,魏国人!”

    在场众人纷纷掏出银子,自有下人将银票一一收起,记录在案。

    韩滨有些尴尬,回头低声问道:“小……唔,我们赌谁赢?”

    韩漠凑了过来,低声道:“无论你赌谁赢,谁都是输家。”

    “为什么?”韩滨不解道。

    韩漠淡淡道:“因为金老板不会让你赢到银子。”

    韩滨身边的女人已经娇笑道:“三少爷,你看那魏国人个头大,定是魏国人赢,您赌他们赢!”

    这个时候,杨老六已经凑上前来,道:“三少爷,您赌多少?”

    韩滨此时身无分文,颇是尴尬,讪讪道:“那个……这……!”

    杨老六眼眸子划过怪异的笑意,凑近过来,用极低的声音道:“三少爷,你开口,用不着拿银子,我在后面给你垫上!”

    他话声刚落,眼前立刻出现一叠银票,却是厚厚的一叠,只见韩三少爷身后的那个跟班淡淡道:“三少爷赌五百两!”

    韩滨一怔,杨老六更是惊讶,眼中显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以他对韩滨的了解,不可能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

    他呆了一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有了银子,韩滨的气焰大是不同,咳嗽一声,道:“杨老六,你他妈被鬼缠上了?银子在这里,还不收着。”

    杨老六勉强笑道:“却不知三少爷买哪方赢?”

    韩滨回头看着韩漠,韩漠却是淡淡道:“你看着办吧,买谁都行。”

    “这……这不合规矩!”杨老六笑得很难看:“三少爷还是选一个吧。”

    韩漠冷冷道:“我们家少爷的意思很清楚,让你随便押,你怎么那么多话?”

    韩滨立刻道:“不错,随便押,别那么多废话。”

    杨老六苦笑道:“那就押魏国人吧,他们身材高大,赢的可能性大些。”收了银子,退了下去,却兀自回头看了看韩滨,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韩滨的银钱底子,金钱坊是做过调查的,每个月百两银子,完全不足韩滨花销,若说他存了这么多银子,那是连鬼也不信的。

    五百两银子绝不是小数目,而且金钱坊的消息,并没有得知韩滨有意外之财啊。

    韩滨回过头来,对韩漠投以感激神色。

    韩漠淡淡一笑,他目光四散,抬头望天井,却看到一个极怪的情景,只见在天井边上的一处雅阁里,竟有一处花窗半开着,一个头戴黑丝的女人静静站在花窗旁边,正向楼下望过来。

    韩漠很肯定那是一个女人,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微微显出的鹅颈,却是白的耀眼。

    韩滨顺着韩漠目光往上看了看,这才身体后侧,低声道:“没什么奇怪的,这京里不但男人喜欢来这里,也有不少贵妇人甚至是贵族小姐也来此处,那上面的雅阁里,估摸着就有不少女人在往下面看。”顿了顿,嘿嘿一笑:“可不是只有男人喜欢刺激!”

    韩漠“哦”了一声,也不觉得意外,他很早就听说过,京里的贵族男女,生活都很腐化糜烂,金钱坊有女客人,并不稀奇。

    众人下了注,记录好,杨老六才走到场中,呵呵笑道:“好,筹码都已经下了,接下来便是好戏上场了。来人啊,给他们拿兵器上来!”

    屋内弥漫着酒食香味,那都是上等的食物,香飘四溢,几名囚犯一样的家伙此时望着案几上的酒食,眼中没有了方才的茫然,取而代之的是炽热的**,他们的喉咙轻轻起伏,在这个时候,食物对于他们的诱惑,胜过一切。

    他们攥起拳头,可是看着案几中间那些身强体壮还佩带着大刀的大汉们,他们的拳头便缓缓松开。

    武器上来,两支铁叉,两柄钢刀,叉利刀亮。

    南风两人,一个拿刀一个拿叉,魏国人也是一般。

    “魏国人总是攻打你们的国家,杀死了你们无数的同胞。”杨老六看着两名南风人,笑容阴冷:“拿起武器,杀死这两个魏国人,只要你们能做到,你们就可以得到足够的银子,回到你们的山林去。”

    他又转过身,对着两名魏国人道:“我听说魏国人个个骁勇善战,现在你们可以证明自己是这个天底下最强悍的种族。杀死两名南风人,你们也可以得到足够的银子回到你们的魏国!”

    他说完,冷冷一笑,道:“当然,胜利者,还会有丰盛的食物和酒,为了你们自己,杀死对方!”

    食物的诱惑已经足够这几个人拼出性命,而他们得知活着甚至能够“衣锦还乡”,本已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顿时亮了起来,那是一种炽热的光芒,亦是看到希望的光芒。

    任何人在骨子里都不会对死亡妥协,在死亡的阴影下,有生存的希望,哪怕是游丝般的希望,那也是谁都不愿意放弃的。

    杀死对方!

    在这一瞬间,四名已经半只脚踏入死亡深渊的可怜人,顿时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们没有强大的武力,甚至连最基本的体力都不能保证,但是这些贵族们所需要的刺激就在于此,他们要看到的,就是最原始最血腥的对决。

    所谓困兽犹斗,它的刺激性,并不逊色于顶尖高手的对决,毕竟这种对决更为真实。

    没有高手对决的飘逸洒脱,有的只是更让人心惊的残酷。

    魏国人显然骨子里的攻击性更强,在杨老六话声刚落之时,手持大刀的魏国人,卯足了力气,举起大刀,对着一名南风人劈了下去。

    南风人显然没有料到魏国人说杀就杀,魏国人虽然出其不意,但毕竟体力太弱,力道和度都很一般,南风人拼力闪躲,虽然大刀没能劈在他的头上,但还是生生地劈在他的肩头。

    血雾飞溅。

    一条手臂从南风人的肩头飞脱出去,伴随着血泉,南风人惨叫一声。

    一击得手,持刀的魏国人更是横削大刀,往南风人的脖子上削过去,那是想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只是大刀未到,斜里一柄叉子刺了过来,那是拿叉的南风人出手了,这种势均力敌的对决,他当然不能看着自己同伴被杀,一旦被杀,那自己以一对二,更无胜利的可能了。

    拿叉的魏国人也动了起来。

    只是片刻间,四个人就混战在一起。

    四周的贵族们都叫喊起来,显得颇为兴奋,这种血腥的刺激,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比女色弱,而她们怀里的女人,似乎对这种血腥的场面也是司空见惯,并没有异色,反而笑的更妩媚,更风骚。

    在韩漠古井无波的表情下,一场最原始最残酷的搏杀就在眼前生。

第一七零章 【死亡游戏】

    南风人虽然还是两人,但是有一人已经断了一只手臂,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肩头喷出的鲜血,已经将木制地板溅的满是鲜血。

    魏国的两个人为了求得活路,就像两头了疯的野兽,他们以最凶猛的气势和不成章法的进攻手段向南风人起最猛烈的攻击。

    在韩漠的眼里,他们的进攻手段没有任何的可取之处,但是对于没有经过武技熏陶的南风人来说,魏国人这一番强悍的进攻,让他们感觉到透不过起来的压力,死亡似乎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逼近过来。断臂人虽然身受重伤,但是他却依旧咬着牙,利用残留的一只手,挥舞着大刀,全力相抗。

    支持他的,或许是对于回家的渴望,或许是眼前的食欲,又或者是他们骨子里的顽强。

    韩漠见到场中包括韩滨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激动不已,他们显然对这场最原始的搏杀很感兴趣,心中不由然生起一股反感。

    他并不是反感死亡,从某种程度来说,一旦他的敌人让他感到很不爽的时候,他的内心很希望对手的死亡。

    只是这种以死亡为乐趣的糜烂腐化生活,那绝不是韩漠所乐于见到的。

    场中的几个人都是一味地进行攻击,目的就是让对方死去,只是片刻间,四个人身上都有血水在喷溅,落在地上,殷红一片,本来充斥着酒食果品味道的屋子里,很快就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韩漠抬起头,忍不住又向天井楼阁看去,只见那扇窗户还是微微半掩着,窗户内的人还是静静地,如同冰雕一样,一动不动。

    他倒是对这个喜欢血腥气息的女人有几分好奇

    听得场中“啊”地叫了一声,却是一名魏国人被叉子刺穿了大腿,人已经倒了下去,他身边的同伴趁机挥舞大刀往持叉的南风人头上砍落。

    那被刺的魏国人怒吼着,在南风人要抽出叉子的时候,竟然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竟然伸手,牢牢抓住叉子,怒吼着:“杀死他,杀死他!”

    南风人大吃一惊,他的叉子抽不出来,一时蒙住,竟然不知道抽手,但见得刀光过处,好大一颗头颅飞了出去,脖颈处血液如同喷泉,冲天喷射出来。

    虽然见了太多,但是这一番血腥的景象,还是让不少美人惊叫出声来。

    断臂南风人亦在这千钧一之际,手里的刀子也砍在倒地魏国人的头上,将一个脑袋劈成了两半。

    只这一瞬间,双方各自死了一个人

    萧明堂拍起手来,哈哈笑道:“打得好,打得好。你们两个快打,谁活下来,少爷我另外有赏!”

    韩漠微微皱起眉头,瞥了萧明堂一眼,心道:“此人心性倒也歹毒的很,却不知道与萧怀金是什么关系?总不会是萧怀金的儿子吧?”

    他虽然已经知道萧明堂是萧家直系子弟,不过还不清楚他的真正身份,毕竟萧家人丁不弱,就连萧同光那一系也还是有人的。

    不过这萧明堂眉眼子与萧怀金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场中顿时只剩下两个人,其他的两个已经成了两具尸体,不过剩下的那名南风人只剩下一条手臂,而且身体比起魏国人也瘦弱了不少,明显处于下风。

    筹码押在魏国人身上的贵族们,心中都是高兴起来,在他们看来,魏国人的胜算远远是高于南风人的,能够看到如此血腥刺激的搏杀,又能够赢到银子,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就连韩滨都以为胜利在望,忍不住露出喜色。

    赢了五百两银子,那便可以取回借据,还不用动老本,这当然很合算。

    那些押在南风人身上的贵族,已经暗暗骂起南风人无用,就连他们都以为,南风人是有死无生了。

    场中剩下的两个人,经过方才那场血腥的搏杀,体力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都拄着兵器,喘着粗气,但是眼中都闪烁着嗜血野兽一般的凶光,死死地钉在对方的身上,那都是想将对方撕成碎片。

    杨老六见两人歇下来,喝道:“快动手!”

    魏国人大叫一声,举起大刀,向南风人断臂那一侧劈过去,他倒是知道攻击对方的弱点,也还有点脑子。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讲究上面道义规矩的,将对方杀死,争取活下去,这才是他们最后的目标。

    南风人没有退缩,残臂也挥刀迎上。

    二人没有任何刀术,就是最原始的对博,在他们手中,一把大刀和一柄长叉的威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魏国人连劈三刀,都被南风人顽强抵住,那些押魏国人胜利的贵族,此时都挥舞着双手,高声喊道:“杀死他,杀死那头南风猪,杀死他!”

    残酷的搏斗和戏谑的笑声在屋内此起彼伏。

    韩漠闻到那血腥的气味,只感觉五脏六腑难受到极点,他在沙场之上,也杀死不少人,那时候有的只是畅快感和兴奋感,但是此时却是完全不同,他明白,自己的骨子里是厌恶这种场景的,这种场景让他的身体实在不舒服。

    这种以无辜人的性命取乐的游戏,确实不是他能接受的了。

    他眼中闪着寒芒,望着杨老六,杨老六是站在一旁,带着怪笑看着场中的搏斗,似乎在场中搏杀的不是人,不过是两头禽兽而已。

    韩漠想到了金钱坊的金笑佛,愈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对金笑佛的后台愈是感兴趣。

    眼见到魏国人越战越猛,似乎胜利在望,那名南风人本就体力匮乏,又加上流血太多,明显是没了气力,只听到“呛”的一声响,两把大刀交击在一起,南风人手中的大刀已经脱手而飞,而他的人,也已经瘫倒在地上。

    “好!”不少客人都叫起来,声音中充满欢喜,另一部分人自然是大骂出声。

    在他们看来,胜负已分,银子是进口袋还是丢出去,那已成定数。

    韩漠却是淡淡冷笑,因为他已经看见,南风人虽然在地上挣扎着,似乎是在闪避,但是他的眼眸子里没有绝望,却是一种深邃的杀意

    那名魏国人拎着大刀,在他眼里,南风人已经是掌中之物,所以他最后望向桌上那丰盛的食物,喉头起伏着,终是举起大刀,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沾血的脸庞异常可怖。

    就在他大刀劈下的一霎那,本在地下挣扎的南风人却是紧握死去同伴的叉子,回头狠狠刺出,猝不及备的魏国人惊讶间,顿时便被刺穿了小腹。

    魏国人双眼暴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而南风人将叉子刺入他的小腹后,松开手,抓起旁边的大刀,缓缓站起来,毫不留情地砍下了魏国人的头颅。

    一切只是在瞬间生。

    本来欢呼的贵族们呆了一呆,倒是那些本以为要输银子的贵族大喜过望,叫出声来。

    韩滨恨恨一捶桌子,嘴里骂了一声,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小五,你说他们是在出老千?”

    韩漠淡淡道:“这就该问杨老六了。”

    韩滨有些不相信地道:“不过看起来有些不像。这几个人以性命相搏,我还真看不出破绽。总不会有人真的想死吧?”

    杨老六此时已经走到场中,大声道:“诸位,今天这一阵,是南风人胜了,五日之后,另有局子,到时候还望诸位多多捧场啊。”向着四周的大汉们一使眼色,众人上前拖下尸体,亦将那名幸存的南风人带了下去,只留下满地的血迹。

    萧明堂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今儿个是尽兴了。五百两银子,九牛一毛而已。”瞥了韩滨一眼,指桑骂槐地向胡骏逸道:“骏逸,你这次输了五百两,可别哭鼻子啊。”

    胡骏逸笑呵呵地瞥了韩滨一眼,故作沮丧之态道:“我还真是想哭啊。五百两银子对萧大公子不是小数目,可对我来说,那是一笔不小的银子,我输了银子,只怕回头要窝在家里三五个月不敢出来见人了。”

    萧明堂嘻嘻笑道:“这么惨?怎么不让你老子给你拿银子?”

    胡骏逸撇撇嘴道:“他要故作清高,哪里会有银子给我。我若真是每日里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只怕人人都说我爹贪污纳贿,到时候我爹的名声可保不了啊。哎,也不知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

    他二人一唱一和,在场众人,谁都知道他二人是在讥讽韩滨。

    韩滨目光寒芒闪动,便要作,韩漠已经上去低声道:“咱们还有要事,何必理会两条狗叫!”

    萧明堂拉过一个美女抱在怀中,在那美人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小美人,待会少爷大大赏你!”指着四周众女道:“你们可别被人糊弄了,到时候陪了别人,却得不到赏钱,那可是得不偿失啊!”大笑声中,抱着女人嚣张而去,胡骏逸亦带着一名女子尾随出去。

    赢钱的收到银子,也一一带着女子离去,不过片刻间,偌大的屋子里,已经剩不了几个人。

    杨老六终于走过来,笑盈盈地道:“三少爷,金老板在楼上候着您,您看……!”

    韩滨立刻站起,道:“带我去见他!”回头看了韩漠一眼,只见韩漠人如其名,面色冷漠,不置可否。

第一七一章 【金老板】

    韩漠见到金笑佛的时候,只第一眼,就感觉这个名字实在没有叫错。

    在楼上的一件雅阁里,金笑佛坐在白熊皮大椅子上,一位绝美的艳姬正跪伏在他的脚边,为他修剪脚趾甲,他一身金黄色的锦衣,头上戴着白毛帽子,鼻梁很高,肥头大耳,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看起来不过四十余岁年纪,异常的慈祥。

    他身上带着各类金银饰物,甚至连耳朵上都戴着耳环,乍一看去,就像一个暴户,一个很有修养的暴户。

    他面前摆着酒案,上面瓜品酒食一应俱全,甚至还点着檀香。

    见到韩滨进来,他只是召了召手,笑呵呵地道:“三少爷,我还正要去府上拜会您呢,不成想您却来了,好得很,妙得很!”

    韩滨眼中闪过怒色,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冷冷看着金笑佛。

    “老六刚才来说,局子上,三少爷赌了五百两银子。”金笑佛笑道:“如此看来,三少爷身上是不缺银子的。”

    韩滨伸出手:“借据呢?”

    金笑佛呵呵笑道:“三少爷不必心急的。”他看见韩滨身后的韩漠,挥手道:“你先退下去,我有话和你家少爷说。”

    韩漠淡淡道:“你是谁?你有资格差遣我?”

    金笑佛一愣,皱起眉头,显得很是不悦。

    金钱坊是燕京暗地里最有娱乐性的场所,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在这里有着最好的酒,最美的人和最周到的服务以及最刺激的娱乐节目,而金老板便是金钱坊的主人,从某种角度来说,“金笑佛”这三个字已经不只是一个名字,知道的人,都明白这是一个让人有些惊骇的符号。

    金笑佛心中很清楚,哪怕是韩滨,对自己那也是有几分忌惮的,却想不到区区一个跟班竟然对自己这般无礼,心中很有些恼怒,但是他却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所以看向韩滨,微笑道:“三少爷,咱们有些话,总是不方便你的下人知道的,不如让他出去?”

    韩滨此时哪里能离得开韩漠,立刻道:“他是我最亲信的人,对他没有避讳。”

    金笑佛“哦”了一声,上下打量韩漠几眼,也不多说,笑道:“三少爷没有带官印?”

    韩滨道:“带银子来,岂不一样?”

    “不一样的。”金笑佛叹道:“三少爷,你我两年知交,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这次我遇上了些麻烦,还要三少爷救命啊。”

    韩滨虽然生性轻浮,但却不是一个傻子,金笑佛这话一说,他已经猜出这家伙又要玩鬼把戏,握着拳头道:“金老板,咱们可是说好了,五百两银子交给你,你将借据还给我,这都说定的事儿,你要是出尔反尔,我韩滨可不答应。”

    金笑佛摇头道:“三少爷不必动怒。其实事情也不难,不过是我的一个亲戚看中了一块地,那块地如今有了主人,又不答应卖出来,所以想请三少爷帮个忙,在一份地契上盖上户部印戳,有了印戳,那块地也就顺理成章地拿了下来。却不知三少爷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韩滨摆手道:“那些事情,我是管不了的。如今我只要换回借据。”

    金笑佛摇头道:“三少爷,你若不答应,这借据恐怕……!”长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韩滨立刻皱起眉头来。

    金笑佛眼中划过戏谑的笑意,缓缓道:“三少爷,你该知道,我金笑佛是生意人,唯利是图是我们生意人的本性。你那借据,已经被人从我手里买了去,他出了三千两银子买去五百两银子的借据,我当时财迷心窍,竟然……竟然卖给了他,实在是对你不住啊。”

    韩滨惊道:“你……你说什么?”

    金笑佛显出一副内疚的样子,叹道:“我卖出去之后,立刻察觉此事有些不妥,想将那借据买回来,可是……可是我出到五千两,他也不卖。”

    韩滨腾地站起,指着金笑佛道:“你***耍我?”

    “不敢!”金笑佛靠坐在熊皮大椅上,平静地道:“三少爷是世家子弟,更是尚书大人的公子,我岂敢戏弄三少爷。实在是当时财迷心窍,哎,都怪我……!”

    “你卖给谁了?”

    “就是我那位亲戚。”金笑佛苦着脸道:“如今我已经和他恩断义绝,划清界限。那样的小人,我实在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瓜葛了。他托我给您带个话,三日之内,若是那块地还得不到,他便要拿着借据去找尚书大人为他解决此事了。”

    韩滨怒不可遏,气得脸色白,道:“金笑佛,银子我还你,借据你给我找回来,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三少爷,我实在无能为力。你就算是现在杀了我,我也拿不出借据的。”金笑佛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之色:“如今只能你来解决此事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盖上一个官印,所有的事儿都能解决。”

    韩漠此时终于问道:“金笑佛,你说的那块地在哪里?”

    金笑佛看了韩漠一眼,不屑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韩漠嘴角泛起冷笑,眼眸子里寒芒乍现,淡淡道:“你一个生意人,也要在我们少爷面前装大吗?”

    金笑佛嘿嘿笑道:“三少爷,你这下人实在不懂规矩,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一番啊?”

    韩滨尚未说话,韩漠已经冷冷道:“金笑佛,我们三少爷耐性不好,我数三声,你若是不拿出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啊!”

    金笑佛就像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靠坐在椅子上,两只白白胖胖的手儿握在一起,笑眯眯地道:“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他咳嗽一声,便见大门推开,从外面冲进来七八名大汉,个个手持大刀,为的正是杨老六。

    这些人进来之后,关上大门,将韩氏兄弟围了起来。

    韩滨脸色青,两只拳头紧握,指骨咯咯作响。

    “三!”

    韩漠神色平静,轻轻道。

    金笑佛饶有兴趣地看着韩漠,他倒是对这个不知进退的跟班颇有几分兴趣,在金钱坊用这种威胁式口气跟他说话的人,实在不多见。

    “二!”

    韩漠此时竟然露出笑容,如同春风般,笑盈盈地看着金笑佛,这若是在东海城,那些地痞流氓见到五少爷这样的笑容,一定会心惊胆战,可是从未见过韩漠的金笑佛自然是毫不畏惧的。

    “一!”

    数字一出,所有人都看到,韩漠的身形就像一头猎豹,闪电般腾起,飞身站在金笑佛面前的酒案上,金笑佛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韩漠一个漂亮的旋风腿,狠狠地踢在了金笑佛的脸上,只听“砰”的一声,鲜血迸出,带着几颗牙齿,金笑佛嘴中的牙齿带着鲜血喷溅出来。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震惊万分,包括韩滨在内,谁也想不到韩漠竟然说干就干,毫不顾忌金笑佛的份量,出手就是重击。

    那名美女惊叫一声,已经缩到一旁。

    韩漠顺手抄起桌上的酒壶,人已经窜上前去,揪住金笑佛的头,将酒壶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所有人都听到那“啪”的酒壶碎裂声,然后见到金笑佛头上冒出鲜血来,而韩漠更是在眨眼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只匕,一手抓着他的头,一手拿着匕低着他的咽喉,脸上却带着春风般的笑容,柔声道:“金老板,怎么样,这样舒服吗?”

    杨老六几人反应过来,欲要动手时,却现金笑佛已经掌握在韩漠的手里,更是吃惊,投鼠忌器,更不敢动手。

    金笑佛此时已是狼狈不堪,满脸鲜血,额头上,嘴角边依旧不停地向外冒着鲜血。

    “好大的胆子!”杨老六提刀指着韩漠,脸色阴沉:“小子,你若是想活着走出金钱坊,我劝你快些放了我们金老板,然后跪下来叩几个头,我们金老板说不定心软便放过你,否则……!”

    “否则怎样?”韩漠锋利的匕轻轻一划,竟是在金笑佛的咽喉处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虽然不至于要人命,但鲜血却依旧流出来,这种阵势已经让金笑佛的脸色苍白无比,全身凉。

第一七二章 【何谓贵族?】

    韩滨最初只是觉得韩漠银子很多,银子多的人,有些气魄也是在所难免的,等到韩漠闪电般出手过后,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堂弟不但出手果断,而且非常狠,几年不见,原来韩漠的性子已经狠辣了许多。

    韩滨现在开始相信,如果韩漠真的想割断金笑佛的脖子,他一定不会只去想一想,而是很痛快地划过刀锋,在那起伏的咽喉上来个一刀两断。

    金笑佛毕竟也不是市面上的流氓地痞,见过的世面也不少,血腥的阵仗也比普通人见识得多得多,虽然意想不到这个小小的跟班会突然出手,也想不到他的身手竟然如此快果断,但是他还是很快恢复了冷静,向韩滨道:“三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取我的性命吗?大家有事好好商量,动刀子,那就伤了和气。”

    他还真是有几分胆识,刀锋在他的咽喉摩擦,他的声音却没有惊慌。

    韩漠嘿嘿笑道:“金老板,这个意思你还不明白?你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三少爷面前吆五喝六?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们三少爷谈条件?你知道什么是贵族吗?我们三少爷贵族之身,进了这屋子,你不起来参拜倒也罢了,却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甚至出口威胁我们三少爷,这实在让我无法忍受啊。”

    金笑佛眼中闪着怒色,问道:“你想怎么样?”

    “你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韩漠淡淡道:“借据呢?”

    金笑佛硬着嘴皮道:“我已经卖给……!”

    他话声未落,又感觉咽喉冰凉,匕的刀锋又深入了一些,听到韩漠冷冷道:“再无实话,我保证我的匕便要割断你的喉咙,你信不信?”

    金笑佛当然相信。

    敢在这里地方出手,已经证明这个小子胆大如天,他毫不怀疑这个小子有胆子杀死自己。

    “在我的胸口!”金笑佛很识时务。

    韩滨立刻冲上去,在金笑佛的胸口搜出了一张借据,还有几千两银票。

    韩漠笑道:“金老板果然是识时务的人,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咦,这里还有几千两银票……!”

    金笑佛立刻道:“就算是孝敬三少爷的。”

    “孺子可教!”韩漠哈哈大笑起来,向韩滨道:“三少爷,金老板如此客气,咱们就领了吧。”

    韩滨很是欢喜,将银票揣进怀里,将那借据撕成了粉碎,他的把柄收回来,顿时大大松开气,上前拽着金笑佛的领子,冷笑道:“金老板,看在这几千两银子的份上,本少爷今日便放你一马。日后若是再与我玩花样,就没今天这样简单了。”

    金笑佛脸上血迹斑斑,神情却冷峻的很,点头道:“三少爷大恩大德,我金笑佛来日自有报答!”他将“报答”二字咬的极重,那自然是大有深意。

    韩漠收回匕,向韩滨道:“三少爷,已经打扰了金老板大半日,咱们也该回去了。”

    韩滨站起身来,不屑地看了看四周众持刀大汉,指着杨老六道:“今日要是我们俩个伤了一根毫毛,我肯定金钱坊会很快消失在燕京城内!”

    韩漠见韩滨恢复了世家子弟的气派,心头稍宽,跳到地上,回头瞥了金笑佛一眼,笑呵呵地道:“金老板,不要看你在燕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也不要看你金钱坊的客人都是达官贵人,在我们三少爷的眼里,你区区金钱坊,只是一个……屁!”

    金笑佛嘴角抽搐,恨恨地看着韩漠,嘴中吐出几个字来:“兄弟手段,敢问尊姓大名?”

    韩漠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眼前轻轻摇摆着,笑眯眯地道:“你低贱的……都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韩氏兄弟再不多说,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所有人都是呆呆地看着,却无一人敢上前。

    等到韩氏兄弟堂而皇之地离开,杨老六终于醒悟过来,向金笑佛道:“金老大,要不要抓住他们?”

    金笑佛一身的鲜血,说不出的狼狈,可是脸孔却是极为阴冷,那一双细小的眼睛射出怨毒的光芒,瞥了杨老六一眼,冷冷道:“你敢去抓?”

    杨老六一愣,不敢回答。

    刚才韩漠的身手,他是完完全全看在眼里,那个年轻人出手不但迅果断,而且极为狠辣,在场众人,自然是没有一个人是那个年轻人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如今韩滨的把柄已经被收回去,韩滨也就从挣脱了绳索,他们并不敢小瞧韩滨,此人虽然纨绔性子,心机也算不得深,但却是一个不好惹的主,无论如何,韩滨是世家子弟,这个身份,注定谁要动他,都要三思而行。

    “金老大!”杨老六微一沉吟,终于小心翼翼地道:“我看那跟班的不一般,以他的身手,绝不至于甘心在韩滨的手底下做一个仆从。”

    金笑佛冲着缩在一旁脸如白纸的艳姬沉声吼道:“还不给老子擦一擦!”

    艳姬急忙取出手绢,过来为金笑佛擦拭鲜血。

    “我知道这小子不是一般人。”金笑佛冷着脸道:“我也没听说韩滨手下有这号人物。”眼睛如毒蛇一般看向杨老六,冷冷道:“那小子是谁,你该告诉我。最近你不是派人一直监视着他吗?”

    杨老六额头冒出一丝冷汗,道:“金老大,我确实派人一直监视着韩滨。这几日韩滨一直没有出门,也没听说他手下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他忽然想到什么,醒悟过来:“是了,韩滨昨日却是去了东直门一趟。”

    “东直门?”

    “是!”杨老六挥了挥手,示意众大汉先退下,等那些人出门带上门,他才凑上前去,轻声道:“韩滨昨日到东直门,领着不少官员一同前往,那是要迎候韩玄昌,也就是吏部刚刚颁下公告的新任礼部尚书!”

    金笑佛眯着眼,皱起眉头:“他已经到了京城?”

    “是!”杨老六回道:“据我所知,这次进京,韩玄昌的妻小也都来到了京城。”顿了顿,才继续道:“他的儿子也来了!”

    “韩漠?”金笑佛第一时间叫出这个名字。

    杨老六点头道:“是。正是那个叫韩漠的小子。”

    “京里之前一直在流传,叶家曾经派人前往韩家准备结盟,却被韩漠骂出了韩家。”金笑佛缓缓道:“更听说此人收服东海海匪,开通海上贸易,而且在平定渤州郡叛乱之时,他带着不到千人的骑兵团,绕过黎谷山脉,从背后奇袭,打开了黎谷关,居功至伟……难道你是想说,刚刚这个小子,就是那个小阎王?”

    杨老六苦笑道:“有胆子在我们金钱坊撒野的人并不多。”

    艳姬小心翼翼地为金笑佛擦拭着血迹,金笑佛闭上眼睛,沉吟许久,忽然笑了起来,这让杨老六有些惊讶,很是不解地看着他。

    金笑佛带血的脸庞笑得很狰狞:“京里这潭水本就浑浊不堪,来了这样一个角色,只怕会更混,也会更有趣!”

    杨老六轻声道:“金老大,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

    金笑佛摸着肿起的脸,恨恨道:“他出手倒真是不轻。”忽地问道:“大东家还在吗?”

    他果然不是金钱坊的真正老大。

    “还在!”杨老六脸上显出敬畏之色:“就在那边的雅阁中。”

    金笑佛挣扎着站起身来,吩咐道:“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见大东家。韩滨这小子日后有了提防,要想从他这里得到把柄已经很难了,如今韩玄昌一家子又过来,是得好好计划下一步了。”

    换了衣裳,金笑佛独自来到一间雅阁门前,正是韩漠先前注意到的那间雅阁,此时雅阁的窗户已经紧紧闭起,金笑佛轻轻敲了敲门,恭敬道:“属下求见大东家!”

    房门打开一条缝隙,金笑佛进去后,房门又紧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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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佛跳河】

    韩氏兄弟很顺利地走出了金钱坊,等到出了大门,韩漠笑呵呵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回头望着门头上那块金色的匾额,轻轻道:“金钱坊!”

    早有人将骏马牵了过来,二人上马后,并没有疾驰,而是沿着流晶河缓缓前行,两匹骏马齐头并进。

    流晶河面,两旁灯火辉煌的灯光照耀在上面,映出无数灯光楼阁的倒影,风儿吹动,河面水波荡漾,波光粼粼,在并不宽阔的河面上,兀自有不少画舫荡漾在上面,从那雕栏玉栋的画舫之中,缭绕出或飘渺或清脆的歌声,歌声飘荡在河面之上,远远地传了开去。

    韩滨理出一千两银票递给韩漠,笑道:“小五,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来,这是一千两银子,加倍还你!”

    韩漠凝视着韩滨,脸上神情怪异,皱着眉头,这种眼神让韩滨身上有些不舒服,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有些不安地问道:“小五,你……你怎么了?”

    “祸根!”韩漠终于道:“金钱坊是一处祸根。”

    韩滨愣了一下,也点头道:“好在今日教训了金笑佛,也让他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他自己又是谁!”

    韩漠淡淡道:“三哥,你以为我出手教训金笑佛,真的只是为你出气?”他望着河面上的画舫,缓缓道:“三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真的胁迫你成功,你在那份所谓的地契上盖上了户部官印,所产生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吗?”

    韩滨显然没有太深的政治头脑,道:“不就是一块地的事情吗?说句实话,他们若是好好地伺候我,只要我出面,区区一块地也是能解决的。只是我很厌恶他们这种胁迫方式而已!”

    韩漠淡淡道:“如果事情真是那么简单,他们何必要如此费尽心机。三哥,如果那块地……是皇家的地,你也能轻松解决?如果是皇陵之地,你敢动?即使不是皇家的,退一步来讲,如果是萧家苏家甚至是范家的地,你出面能解决?”

    韩滨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占有皇家的地,自不必说,任何人都是死罪。就算是侵占了其他家族重要的地皮,也必定会挑起极大的争端,后果不堪设想。”韩漠平静地道:“你盖上户部的官印,也就等于霸占土地的事情是大伯父所为,那份地契也就成了把柄,他们随时可以将地契拿出来作证据,对大伯父进行攻击,这一点,你应该能想到的。户部下的命令,侵占皇家土地,其他家族势必借此机会联合打压我们韩家,而且师出有名,大伯父是无力辩驳的,即使侵占其他家族土地,没有道理在先,也会让大伯父身处险恶处境……这金钱坊用心之险恶,那是狠辣到骨子里的。”

    韩滨此时方才恍然醒悟,怒道:“***,金笑佛的用心原来如此狠毒。不行,我得回头再去找他……!”他便要调转马头回去,韩漠已经叫道:“三哥,你回去打他一顿?还是要杀死他?”

    韩滨一愣,看着韩漠道:“那你说怎么办?”

    “以我估计,金钱坊手上只怕已经有了许多官员的把柄,只是暂时没有用出来,等到他们觉得需要动用的时候,这些把柄也就成了控制那些官员的筹码。”韩漠平静地道:“区区一个金笑佛,就算有这个能力,也未必有这个胆子,他一个小小的地痞商人,岂有胆子要挟这么多达官贵人。大伯父身为世家子弟,更是户部尚书,这样的身份他都敢动手,我可以断定,在金钱坊背后,必定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撑着它,金笑佛背后也必定有他的主人。”

    韩滨忙问道“是谁?”

    韩漠叹了口气,道:“三哥在这里混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是谁,我今日才第一次见到他,又怎知是谁。”

    韩滨一阵尴尬,但是却也觉得,韩漠比自己似乎要精明许多,他今日第一次进了金钱坊,就看透了这许多事情。

    “今天出手,只是为了刺激一下他们。如果他们按捺不住,近日一定会有动作,我们或许能够从中窥透出金钱坊背后究竟是谁。”韩漠轻轻道:“不过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能够设下这个局子,金笑佛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普通角色,也必定有足够的智慧,我们打了草,却未必能惊蛇,若真是这样,要想知道金钱坊背后的势力,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韩滨才豁然明白,金钱坊这个平日里为达官贵人们消遣娱乐的场所,竟然是一个险恶的陷阱,身上禁不住冒出冷汗来。

    他在燕京多年,当然知道燕京的权力斗争极为残酷,韩玄道虽然身为内阁成员之一,户部的最高长官,但是每走一步却都是小心翼翼,若是栽在金钱坊的手里,自己真是万死莫赎。

    后怕之时,对于金钱坊更是深恶痛绝。

    看了韩漠一眼,不由对自己这位堂弟颇有几分感激,若不是韩漠这次出面,自己在金钱坊的威逼利诱之下,未必便不会做出后悔终生之事。

    “三哥,金钱坊在这里很久了吗?”韩漠忽然问道。

    韩滨想了想,才道:“也就两年多,开张之日,这金笑佛亲自找到我,送了厚礼,更是请我在开业当日捧场,所以……!”

    韩漠微微点头,喃喃道:“用心良苦啊!”

    忽听后面马车声响,一辆马车飞快地驰来,在二人身边停了下来,赶车的却是杨老六。

    韩氏兄弟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瞧着杨老六笑眯眯的脸庞,也看不出是要过来寻仇的啊。

    杨老六撩开车帘,头上包扎着绷带的金笑佛从马车上走下来,走到二人的马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三少爷,金笑佛不懂礼数,冒犯了三少爷,实在是罪该万死。您大人有大量,还望不要和我这条狗一样的东西见识,三少爷但有所命,我金笑佛定当竭尽全力,这以前的恩怨,还望三少爷就此揭过!”

    韩滨更是奇怪,这金笑佛变得也太快了吧。

    韩漠眼眸子泛起冷意,他凝视着金笑佛,片刻之后,才一指流晶河,淡淡道:“三少爷的意思也很简单,你金钱坊处心积虑对我们三少爷下圈套,这火气只能用水来息。这是流晶河,你跳下去,我们三少爷或许能解解气!”

    金笑佛嘴角抽搐,但是仅仅犹豫了一下,对着韩滨一抱拳,走到流晶河边,竟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两岸的行人和画舫上的人都禁不住向着河中望去,都看到了白白胖胖头上缠着绷带的金笑佛在水中。

    韩漠叹了口气,喃喃道:“金笑佛背后,果然不是一般人!”

    金笑佛主动来道歉,甚至跳进流晶河里,这当然不是他自己想这样做,能够让金笑佛甘愿受摆布的人物,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派金笑佛主动前来道歉,那更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这幕后之人,非但心机深沉,而且忍性十足,如果是敌人,那也一定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

    ……

    韩氏兄弟沿着流晶河继续前行,虽然自东入春时节寒意未去,但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声中,那阵阵寒意不由然地就被驱散。

    正行间,陡听耳畔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道:“两位大爷要看好玩意吗?”

    韩漠转头去看,只见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处小巷口子,小巷内昏暗冷清,此时却有一个身着黑色棉衣头戴棉帽的人站在巷口,他那帽檐极低,遮挡住了大半容颜,露出一截子长满胡须的下巴。

    若不是那人出声叫喊,一般人还真不注意那里有人。

    见到韩氏兄弟勒住马,那人就像变魔术一般,手里忽地多了一个东西,却是一个木雕美人,临近楼子的灯光明亮,照在那木雕美人上面。

    这木雕美人完全以木头雕刻而成,上面喷洒了彩绘,婀娜苗条的身姿,流畅的曲线,看起来惟妙惟肖,下面是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的小木棍撑着,那小木棍也就二指来长,木雕美人临空而立,就像站在木棍上一样。

    “两位大爷且看!”那人声音显得颇为恭敬,只见他在木雕美人身上按了一按,也不知道触动了哪里,那木雕美人顿时便翩翩起舞,木雕的肢体乍一看去,竟然显得很是柔和,灯光之下,当真如同仙子起舞,好不神奇。

第一七四章 【木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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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滨顿时便来了兴趣,脸上显出惊艳之色,禁不住赞道:“好东西,好东西!”不过韩漠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人,那个时代机械化充满着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孩子们的玩具也都是机芯式的自动玩具,所以这类以机关催动木制人偶行动的情景并不能让他感到震惊。不过在这个时代,能够掌控这样的机关术,制作出这样先进的玩意,那也是了不起的本事。

    黑衣人见韩滨感兴趣,立马上前两步,问道:“大爷要不要买去玩一玩?我这里还有其他小玩意,会飞的木鸟,会游水的木鱼,还有能自己跑的木老虎!”

    韩滨睁大眼睛,道:“都是怎么卖的?”

    “看大爷打扮,不是平常人,非富则贵,小人也不敢乱开价。这些玩意儿要是卖给其他人,少不得二两银子,大爷若要,一两银子就卖给你!”黑衣人带着笑道。

    韩漠呵呵笑道:“你倒是真敢开价,就这一块破木头,你要一两银子?你可知道,一两银子,已经足够买几棵上好的大树了。”

    黑衣人忙道:“大爷这话就说的差了。这木头不值钱,可是这手艺却值钱,小人可以保证,这燕京城内,有小人这般手艺的,绝不做第二人想。”

    韩漠“哦”了一声,伸出手去,黑衣人急忙将木质美人奉上,韩漠拿在手中看了看,心中却也是啧啧称奇,这机关术且不说,但是这雕刻的技巧,那也是了不起的手艺,即使是木制美人衣裳的线条,也是粗细分明,显得自然而流畅,毫无呆滞的感觉,美人五官亦是雕刻的精致异常,惟妙惟肖,亦可见其刀工实非平常,但这雕刻的刀工,说是大师级手笔也不为过。

    这样的木制美人,平心而论,仅一两银子,实在不算贵。

    不过韩漠却是摇着头,淡淡道:“实在稀松平常,算不得妙手。”看向黑衣人,问道:“还有没有更好的货色?若是有好东西,银子不是问题,不过这种骗孩子的玩意儿,想用它来卖银子,那也未免儿戏了些。”

    黑衣人沉吟了一下,才问道:“大爷想要什么样的玩意儿?”

    韩漠不答反问:“那就看你有什么只得拿出手的东西了!”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在黑衣人面前扬了扬,呵呵笑道:“这是一百两银票,你若真有好东西,这银子就是你的。”

    黑衣人喉头微微起伏,抱拳道:“两位大爷若是有心,不妨算我到寒舍看一看,那里倒是有几件东西,也不知道两位是否看得上眼!”

    “带路!”韩漠微笑道。

    韩滨凑过来,轻声道:“小五,这人会不会是金笑佛的人?他是不是要引我们去圈套?”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谨慎起来。

    韩漠淡淡笑道:“三哥,就算是龙潭虎穴,你我兄弟又有何惧?”顿了顿,才轻声道:“有这样手艺的人,在燕京里或许真的不多,咱们不要遗憾地错过!”

    这后面一句话倒是心里话,有这样手艺的人,实在是难得的很,韩漠既然生了好奇之心,自然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

    黑衣人的“寒舍”确实很“寒”,在燕京城里,这一类简陋的房屋并不多,但是这名黑衣人似乎很“幸运”,恰恰就住在这里。

    这里稀稀落落几间屋子,黑衣人领着二人走到一间屋子前,屋前挂着一盏灯笼,并不明亮,倒像是路引。

    韩氏兄弟下马来,牵马跟在黑衣人后面。

    门是虚掩着,黑衣人轻轻推开门,回头道:“两位大爷若是不嫌弃,可进来看看,这里面或许有你们想要的玩意。”

    韩滨看了韩漠一眼,见韩漠轻轻点头,也便一前一后进了屋内。

    屋子内都是一些木器玩意,乍一看去,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木工厂,什么木马木牛木老虎充斥其间,一个身材矮小头上缠着蓝色头巾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刀子,正在雕刻着又一个木制美人,很仔细也很认真,韩漠等人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抬头看,只是安静地干着手里的活计,

    韩漠这才知道,那巧夺天工大师级般的雕刻手艺,并不是黑衣人所有,而是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所制。

    这个年轻人其貌不扬,单从外表看起来,倒像田间地头干农活的憨小子,皮肤粗糙黝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已完全沉浸在雕刻之中。

    “两位大爷看看这些!”黑衣人也不介绍,指着一头木牛道:“这头木牛力气大极,开动机关,甚至可以取代真正的蛮牛在田间地头犁地。这个价格也不贵,两位大爷拿出十两银子便可以带走!”

    “十两银子?”韩漠托着下巴微笑道:“那几乎可以买一头真牛了。真牛死了,还可以吃牛肉,这木牛坏了,难不成还要我们吃木头?再说,你看我们像需要犁地的吗?”

    他此时倒是差不多看清了黑衣人的面容,四十多岁年纪,眉毛很粗,鼻子也很高,不过左边额头却有一条很细的伤疤,就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

    “这是木马!”黑衣人忙指着木马道:“这木马打开机关,大爷们坐在上面,可以带着大爷们走,而且用不着吃马料!”

    韩漠道:“看起来似乎不错,不过我倒是想问,这样的木马,真的可以在大街上骑着走来走去?这样的木马,能够日行千里?”

    黑衣人一愣,颇有些尴尬,道:“就是玩物儿。大爷想想,一匹好马,最低也得上百两银子,咱这木马只要十两银子就可以带走。这终究只是图一乐呵,用不着较真的。”

    韩漠打量了黑衣人一番,忽然问道:“你们生活很拮据吗?缺银子?”

    黑衣人一愣,随即叹了口气道:“有富贵之人,自然也有穷困之人。不过咱们兄弟靠自己手艺挣银子吃饭,吃的安心!”

    “这话说得好。”韩漠笑道:“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丢人。”

    黑衣人看了韩漠一眼,露出笑容道:“看来大爷也是个见识不凡的人物。”

    韩漠摆摆手,道:“就是一个喜欢好玩意的小子而已。”又道:“你这里东西虽多,但却并无适合我们的东西,你有什么真正的好玩意,尽管拿出来就是,免得耽搁我们的时间,也耽搁了你的功夫!”

    黑衣人想了想,终于走到屋角,那里用竹席盖着一件东西,他掀开竹席,下面立刻露出一个“人”来。

    说那件东西是人,只因为它的身高形貌和真人一般,身上甚至穿着仆从的衣裳,带着小歪帽,乍一看去,宛若一个真的青衣小厮一般,不过仔细一看,才现那完全是以木头雕刻成的大型人偶。

    韩漠和韩滨都忍不住走进过去,仔细打量一番,单这惟妙惟肖宛若真人的雕工,已是让人叹为观止,但是韩漠非常清楚,这件东西到最后时刻才亮出来,那么机关性能也绝非寻常。

    韩漠忍不住望向那个雕工奇佳的憨小子,眼中流露出赞赏和钦佩之色。

    他现在还真是觉得,这燕京城内果然是与众不同,除了那些世家贵族,在这深深的水潭里,却也是藏龙卧虎,只眼前这两个人,在东海郡那边肯定是找寻不到的。

    黑衣人在旁边解释道:“这是我们最近刚刚研制出来的木人,启动机关,它可以自觉行动,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自动人’,颇有些稀罕,两位大爷能看上吗?”

    “自动人?”韩漠喃喃自语,这黑衣人倒是创意十足。

    韩滨问道:“你说它可以动,能做些什么?”

    黑衣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旁边拿了一只茶壶放在木头人抬起的手中,然后走到木头人背后,启动了机关,就听“格格”声响起,机关启动,这木头人竟然神奇地抬起一条木腿,向前迈出一个小步子,而后如同正常人一般,向前自己行走。

    韩滨已经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对于他来说,一时之间,真的无法消化木人能够自动行走,这太匪夷所思了。

    倒是韩漠却是见过世面的,并不感到震惊,有的只是更深一层的钦佩而已。

    在他曾经的那个世界,日新月异的科技产品如同雨后春笋,那些智能机器人也是能够在一些特殊的场合见到,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就在这简陋的小屋子里,竟然也能看到这神奇的一幕。

    三国时代,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已是人们争相传颂的一段传奇,但是韩漠深知,自己眼前这个木头人的制作,绝不亚于木牛流马。

    这个看似还并不智能甚至很简单的木头人,亦是这个时代顶尖的高端产物。

    他无法想象,这样奇妙的东西,会出自眼前这两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人物手中,他更想不到,拥有这样技术的两个人,竟然过着这样贫困潦倒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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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巧夺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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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见韩氏兄弟眼中带着赞赏惊叹之色,更是极力解释道:“两位大爷,这只是其中一种,还可以制作出能够伴你练拳的木力士,为你翩翩起舞的木美人,只要两位大爷想要,我们都可以做到的。”

    他脸上显得很自信,显然他所说的这几样东西,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韩漠沉吟着,忽然微笑问道:“这样说来,你们自然也懂得机关暗道,更懂得制作杀人的绝妙工具了?”

    黑衣人顿时变色,就连那雕刻的憨小子也抬起头来,眼中划过犀利的寒光,但只是看了韩漠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做他的本职工作。

    “大爷说笑了!”黑衣人脸色很快就恢复平静,带着笑道:“咱们兄弟制作这些逗乐子的玩物,其他的东西是不会做的。两位若是觉着这手艺不错,可以买两件回去玩一玩,这……并不贵!”

    韩漠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黑衣人的手中,道:“银子是你的,帮我装上十件小玩意,凑够百两银子的数目!”

    黑衣人一愣,问道:“你要买一百两银子的东西?”

    韩滨在旁也道:“小五,这些玩意,虽是新奇,带上两三件也就是了,用不着那么多吧?”

    “既然是新奇玩意,那自然是多多益善的。”韩漠笑笑道,向黑衣人道:“我们出去等你,装好之后,给我们装在马上,我们这便带回去。”竟不多说,拉着韩滨出了门去。

    屋内一直充斥着木料的气味,这突然出来,深吸一口气,竟是舒服的很。

    韩滨回头看了看那简陋的小屋,奇道:“这燕京城内,我没到过的地方还真是不多,可是这里还真是从未来过,想不到这里竟有这等玩意,在京里也没听人说过啊。”

    “这是穷苦人住的地方,你堂堂三少爷,怎会来这里。”韩漠呵呵笑着,凑近韩滨,低声道:“三哥,你看到那拿刀的家伙没有?”

    “那木头一样的家伙?”韩滨轻声问道:“我看他除了雕木头,也做不了其他事儿,他看起来可是呆得很。”

    韩漠轻轻摇头,低声道:“有那份刀工,杀起人来,那可是真正的刀手!”

    “刀手?”

    “是。”韩漠轻声道:“庖丁解牛你总该听过,这憨小子的刀工,我看未必就弱于那个庖丁!”

    “只是小手艺而已,算不得什么的。”韩滨不以为然,笑着摇头道。

    韩漠正色道:“三哥,你没有看到他雕刻出来的木头人吗?且不说五官手足,就连各处的关节也是逼真无比,那是对人的身体有着极深的研究才会有这样的手艺和造诣。他既然对人的身体了如指掌,那自然也知道人体的弱点所在,再加上他精确到毫厘之间的刀工,莫非你觉得他还不具备一个刀手的本事?”

    韩滨听韩漠这样一分析,顿时点头道:“恩,是这个道理。”忽然明白什么,低声道:“小五,你该不是想将这两个人带回府里跟着你吧?”

    韩漠摇了摇头,道:“他们这样的手艺,按照常理,那是绝不至于沦落至此的,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那只能说明他们甘于以自己的技巧换取报酬,而不是以自己的手段巧取豪夺。这样的人,内心总有些东西是要坚持的。三哥,你也看到了,凭他们两个的手艺,只要走到达官贵人的门前亮一下手段,定然会被收录门下,即使没有远大的前途,锦衣玉食也是能够保证的,但是他们没有那样做,这就说明他们是不会轻易投在任何人的门下,包括你我!”

    韩滨遗憾道:“这还真是可惜,否则收回府里,无聊的时候就让他们做两件东西出来逗逗乐子也是极好的,可惜可惜!”

    韩漠听到这话,白了他一眼,这样两个人物,韩滨却是想着带回府里做弄仆,还真是暴敛天物。

    片刻之后,黑衣人才拎着一袋子东西出来,道:“两位大爷,这里面的也都是稀罕玩物,要是有问题,你们可以随时回来找我们。”

    他将袋子放在马背上,看着韩漠,抱拳道:“这位大爷,你有心帮助我们兄弟,我们兄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份情谊记下了。”

    韩漠淡淡一笑,忽然问道:“如果阁下不介意的话,不知能否知晓阁下的名字?”

    黑衣人笑道:“只是市井俗夫,贱名不敢有污大爷的耳朵!”

    韩漠“哦”了一声,并没有追问,向韩滨一示意,二人这才催马离开了这片算不得热闹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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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见韩漠二人走远,这才回到屋内,关起门来。

    憨小子抬起头,看了黑衣人一眼,问道:“还要做多久?咱们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平如水。

    黑衣人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一次总会有旨意下来的,也总有新的长官到来,我们再等一等吧。”

    “等什么?”憨小子淡淡道:“莫非你觉得还会有公颜老那样的长官到来?到了今日,你的念头还没有断?”

    黑衣人叹道:“这毕竟是公颜老的心血,咱们总不能就这样放弃。”

    憨小子沉默着,许久之后,才道:“这一次若还是那种不明所以的人来统管我们,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是啊……!”黑衣人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大伙儿等了四年,也是个头了,这一次若是不行的话,大伙儿就散了吧。”苦笑着摇摇头,道:“其实如今也没人会注意我们了,若不是为了公颜老这一点心血,若不是公颜老对我们的恩惠,我们也撑不到今日的。”

    屋内一阵沉寂,只有木料气息兀自在室内弥漫着。

    “其实……!”憨小子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道:“其实就算再出现一个公颜老那样的人物,我们又能如何?依旧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依旧要去做那些与我们性情相违背的事情。”他看着手里那把锋利的雕木小刀,轻轻道:“他可以让一个活生生的人瞬息间就没有了生命,也能让没有生气的木头充满活人的气息……我觉得后者带给我的安慰远远要比前者强烈。”

    黑衣人皱起眉头,看着憨小子,严肃地道:“小李,你不该说这样的话。”他叹了口气,缓缓道:“至少现在不该说这样的话,也许有一天,你离开这里,可以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但是……你如今还是花厅的人,公颜老当年立下的规矩,‘身在其位必谋其职’,你万万不可有丝毫的亵渎!”

    憨小子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又开始雕刻起手中的木头。

    “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吗?”黑衣人忽然问道。

    “你知道?”

    黑衣人想了想,才道:“有一个是韩家老三韩滨!”

    “哦?”憨小子道:“就是所谓的燕京三大财子之一?”

    黑衣人露出笑来,点头道:“应该是他了,我见过几次。不过他旁边的那个仆从,我倒是头一次见。”

    憨小子立刻道:“他当然不是仆从。”

    “恩!”黑衣人道:“韩玄昌已经进京了,他的儿子在韩家直系子侄中排行第五,我听韩滨叫那仆从小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仆从应该就是韩玄昌的儿子,在渤州郡立下大功的韩漠。据我所知,渤州郡第一猛将叶天猛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憨小子微微皱眉道:“不过从表面看来,他似乎并不是叶天猛的对手。”

    “叶天猛我也是见过的,神力惊人,绝不是好对付的。”黑衣人缓缓道:“如果真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杀死,那么这个家伙的本事还真是惊人。”顿了顿,叹道:“不过此人倒是很会做人,他显然是看上我们的手艺,想帮帮我们,却并没有像一般的贵族子弟那般一掷千金,将我们当乞丐看,而是买下百两银子的东西,助人却不直白嚣张,给我们留了面子,这做人的功夫,倒是老练的很。”

    憨小子嘴角泛起冷笑:“贵族们,总是如此的虚伪,他们收买人心的手段,也不过就是手里的银子!”

第一七六章 【又一种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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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氏兄弟回到府里,韩漠自是拿了几件玩意儿回到了西院,此时韩玄昌已经出了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韩漠便将手里的东西拿了两件给韩夫人,韩夫人最是喜爱这些稀奇古怪的玩物,高兴不已,剩下几件,韩漠却是拿到侧屋里,送于韩沁。

    屋内韩沁正坐在桌子前面,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碧姨娘也在旁陪着,见到韩漠进来,碧姨娘率先起身,柔声道:“方才大奶奶送来一些糕点,都是京里的东西,东海那边是见不到的,我去拿些给你尝尝。”

    韩漠谢了,等碧姨娘过去,韩漠在桌边坐下,见韩沁正苦思冥想的样子,奇道:“小妹,你又是在想什么事儿?能让你如此费劲脑汁的事儿可不多。”

    韩沁托着腮,轻声道:“哥哥,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要写一本很长的书,说一些鬼故事。”

    韩漠一愣,他倒是记得韩沁曾经说过这事儿,当时只以为韩沁是孩子心性,也没在意,想不到她还真有这个打算。

    无可否认,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在这个时代依旧是很盛行的理念,但是韩沁却是从小便跟着碧姨娘一起学文习字,更是阅读了不少书籍,而且从韩漠这边,也得到了无数古怪妖狐方面的资料,她的脑中,还真是有许多外人不可能想象到的新奇故事。

    碧姨娘出自书香门第,家资殷实,娘家也不是顽固不化之辈,也是个有文采的妇人,韩沁在文道方面,倒还真是得了碧姨娘的真传。

    韩玄昌是个开明的人,韩沁学文,他虽然没有赞同,却也没有反对,至于韩夫人,她的性子那更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韩沁既然想读书,她非但没有阻止,甚至在东海时,经常让人将一些比较优秀的书籍送给韩沁,韩家在东海郡的书房,韩沁也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想好写什么了吗?”韩漠温言问道。

    韩沁的性情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小姐,那些闺阁小姐只是呆在闺房里读着《素女守则》,学着刺绣缝衣,而韩沁对于新鲜事物却是有着很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这和韩漠的引导自然也是有不小关系的。

    韩漠很欣赏韩沁的上进,也正因为韩沁骨子里和自己性情有几分相仿,所以他与韩沁的兄妹之情也是极深的。

    韩沁想了想,笑道:“是啊,写什么呢?脑子里有许多东西要写,可是真要下笔,却又不知从何写起。”

    韩漠道:“要不这样,你可以先编排几个人物出来,然后以这几个人为书里的主角,让他们经历各种各样玄妙的事情,分成一个有一个小故事,这样写起来,短小精悍,而且更有节奏性。”

    这个时代,书籍多的是经史子集,传奇故事和风月小说那是不被纳入正统的,风月言情故事倒也罢了,才子佳人点香听风,毕竟已经形成了文学气候,人们也都互相传阅,但是传奇小说却是极少极罕见的,对于神灵古怪,人们有一种盲目的畏惧感,如此一来,文人们也不敢在以一支笔来撰写他们的故事,免得亵渎神灵。

    韩漠的《聊斋》故事,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韩沁和柳如梦看过,最多碧姨娘也看过,除此之外,外人是从未见过的,如果这些故事流传到外面,毫无疑问,必定会引起一阵骚动。

    韩沁眨了眨与她母亲一般水灵灵的眼睛,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恩,就这样写好了!”

    韩漠托着下巴道:“这一类故事,很适合连载,如果等在报刊上,每期来上一段,一定会有人追捧的……报刊……!”他忽然喃喃自语起来。

    “什么是报刊?”韩沁不解地问道。

    此时碧姨娘已经端着点心上来,果然都是京里特色点心,放在桌子上,碧姨娘柔声道:“漠儿,尝尝这些点心!”

    韩漠笑呵呵地拿起一块小糕,放入口中,竟是香脆的很,道:“这京里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指着带过来的小袋子道:“小妹,那里面也是一些新奇玩意儿,回头你拿出来玩,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韩沁并不知道袋子里是机关木头,也并不如何欣喜,只是问道:“哥哥,你刚才说的报刊是什么?”

    “报刊吗?唔……,就像朝文册一样的东西。”韩漠只能解释道:“不过和朝文册又有些不同。”

    朝文册,那是燕国上层人物的一种读物,能够读到朝文册的人并不多,通常而言,都是朝中重臣以及各大世家的主要人物才有资格阅读。

    朝文册每月一期,是将燕国的诸多大事以及一些政令编成册子,给那些特殊的人群阅读,行量极小,阅读面也是极小,阅读的对象更是凤毛麟角,属于官方的通事册,内容也没有任何娱乐性可言,所以一般人不知道他的存在,有幸得到这种册子的,也无心阅读,更不会太放在心上。

    这朝文册乃是礼部负责编撰,换句话说,韩玄昌上任之后,是有权过问这朝文册的。

    “有什么不同?”韩沁打破沙锅问到底,她倒是知道所谓的朝文册的存在。

    韩漠仔细想了想,道:“其实这还是我自己的想法,这报刊也是我随意取出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创建这样的书刊,书刊里的内容自然不同于朝文册。我们可以将书刊分成几个部分,可以编上生活常识,医道健康,健身武术,趣味杂谈,地理人物,鸟兽动物这些内容,当然,你写的鬼故事也可以单独设一个部分,如此一来,书刊的内容极其丰富,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他说到这里,竟是兴奋起来,心中还真的在此时生出创办书刊的念头来。

    碧姨娘微笑道:“漠儿真是聪明,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出来。如今也有不少女子读书,你更是可以加一部分女子喜爱的内容,例如女工刺绣,烹饪养花等等!”

    韩漠看着碧姨娘,点头道:“姨娘说的是,那样一来,读者群可就更广泛了。”

    碧姨娘莞尔一笑,轻声道:“傻孩子,真要编撰这样的书刊,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你说的那些东西,不是一个人便能懂得的,那医道健康需要高明的医生才能说出门道,地理人物要写出来,也要那些走过山涉过水知晓地理山川的游客提供消息,若是滥竽充数,胡编乱造,那被懂行的看见,是要笑话的。”

    韩漠正色道:“不错不错,这可不能马虎。”

    韩沁眨着眼睛道:“哥哥,瞧你的意思,你还真想去编撰书刊吗?”

    “我仔细想想。”韩漠若有所思。

    创建书刊,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从内容到刊印再到行,每一个环节都不是说做便做的。

    内容方面,一旦出现一些有悖伦理道德的情节,势必会引起大批文人甚至是朝廷的干涉,刊印方面,这个时代并没有明出活字印刷术,书籍大都是手抄版,先进一点的是碑石拓印,要想让书刊行量大起来,刊印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还有行问题,势必要找到书商们,只是如今燕京城的书商们有相关部门管制,也不是说什么书都可以卖出去的。

    但是韩漠却敏锐地感觉到,书刊的作用不仅仅是为了挣一些小银子,毕竟自己身后有那庞大的海上贸易,这世上似乎并没有几个生意能比得上自己的海上贸易。

    他深深地觉得,书刊是控制舆论的最好工具,一旦书刊形成气候,阅读众广泛,那么书刊完全可以成为政治斗争的一种工具,而且是非常锋利的工具。

    而且他明白,这书刊方面的事物,那是归由礼部来管,如果说礼部是其他家族控制,例如萧家和苏家,韩漠倒是不会有这么高的热情,但是如今礼部尚书却是自己的父亲韩玄昌,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有韩玄昌坐镇礼部,自己要想创建书刊,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深知,有时候舆论的攻击力,远远胜过刀兵之利,在这浑浊的京城,如果真能以书刊这种武器增强韩家的势力,韩漠是绝对不介意费尽心机去做的。

第一七七章 【姨娘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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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姨娘和韩沁见到韩漠在沉思着,也都不打扰他,良久之后,才见韩漠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他眼眸子里闪着自信的光芒,似乎是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一样。

    “小妹,等你写上一段,给我看看。”韩漠看着韩沁,温言道:“我总要帮你把把关的。”

    “你很会读书吗?”韩沁撇撇嘴:“有娘给我把关就是了,成天都见不到你,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又不在,我才不让你看呢。”

    韩漠嘻嘻一笑,看向碧姨娘,这个美妇人不但容貌漂亮,身形诱人,性情温和,绣工奇佳,而且颇有文采,实在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

    看着碧姨娘精致的五官,那水汪汪的眼睛柔情无限,韩漠心中又是一阵悸动,禁不住垂下头,却看到碧姨娘的柔荑上有细小的红色斑点,忍不住问道:“姨娘,你手上怎么了?”

    碧姨娘忙道:“没事,不要紧的。”

    韩沁立刻道:“才不是呢。”她拉着碧姨娘的手,竟是拉起衣袖,道:“哥哥,你看,娘手上都是这样的东西!”

    碧姨娘的手极白极柔嫩,如同晶莹的白玉一般,白得耀眼,衣袖被韩沁撸到胳膊处,一截子玉臂显露出来。

    这是韩漠第一次看到碧姨娘这么多的肌肤,嫩嫩的,都能挤出水来。

    韩漠深知能够清晰地闻到碧姨娘白嫩手臂散出来的肌肤香味,那种香味很淡,却很让人心动。但是那似雪般的玉臂上,此时却是布满了十多处细小的红点,就如同被蚊子叮咬过一般。

    这些红点颇为奇特,殷红之中,竟然有青色浮动,红中带青,还真是奇怪的很。

    韩漠吃了一惊,问道:“姨娘,究竟是怎么了?”

    “或许是水土不服!”碧姨娘微笑着:“你不用担心的,过两日只怕就好了。”

    韩沁一脸的担心,道:“娘,这比早上又多了几处,我去让人请大夫,总要诊治一番才好。”

    碧姨娘忙道:“不要去。我们刚刚到京里,诸事还未安顿,老爷和夫人事务缠身,莫因为我去打扰他们。”

    韩漠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想了想,出门而去。

    韩沁撇撇嘴,碧姨娘却是有些奇怪。

    她知道,韩漠见到自己这样,绝不可能一句话不说就这样走了,他这样走,自然是有原因的。

    ……

    韩漠当然不会不闻不问,他很早就下过决心,要好好地保护这个女人,即使是生病,也让他很是担心,所以出门之后,径自去了府里的书房

    府里除了韩玄道的私人书屋,自然还有大型的藏书屋,韩漠一头扎进书屋里,开始翻阅收藏在这里的一些医术。

    这里藏书颇丰,继承了韩家广藏书籍的传统。

    夜色幽静,韩漠仔细地翻阅着医书,希望能找出碧姨娘疾病的症状,从而得到医治之法。

    他知道,有时候起伏出现过敏症状,乍一看或许只是皮肤方面的问题,但是有时候却绝不这么简单,肌理的病状,只是身体内部疾病的一个表象反映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韩漠查阅了许多关于皮肤方面的病症,却没有与碧姨娘相似的症状。

    夜已深,韩漠坐在书桌边,双腿竟然有些麻。

    就在他疲惫不堪之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病例,看到这个病例的时候,他脑?a href='/txt/363/2987121/'>游说匾幌耄?亩??乱怀痢?br />

    他合上书,缓步走出书房,抬头望天,一片昏暗。

    风冷,韩漠的心更冷。

    他的神情颇为黯然,良久之后,他才离开书院,回到西院,径自来到韩青房门外,推开了门。

    韩青见到韩漠进来,急忙迎过来,见韩漠神色很不好看,小心翼翼问道:“少爷,怎么了?”

    “你收拾一下!”韩漠平静地道:“先回东海郡,找到朱小言,你们去一趟南风国!”

    “南风国?”韩青一愣。

    南风地处大陆南边,国土面积不大,一大半都是茂密的森林,地势险要,而且世人对于南风人的印象都不怎么好。

    南风国山高水险,茂密的丛林隐藏着无数的危险,且不说毒虫猛兽,就是那里的瘴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而且南风国人大都居于森林之中,神秘诡异,甚于毒术和巫蛊,其他三国之人也想来不愿意和南风人接触。

    韩漠突然让韩青前往南风国,韩青自然是一头雾水。

    “我离不开燕京。”韩漠缓缓道:“你和朱小言一同前往南风国,为我寻两样东西回来!”

    “什么东西需要去南风找寻?”韩青更是奇怪:“咱们燕京城什么东西没有?”

    “黑蝮蛇王胆和八角芝!”韩漠轻声道:“这两样东西如今都在风国南郡的玉泉寨,你和朱小言两个月之内,必须取回这两样东西。”

    南风国有三郡,交州郡,玉陵郡和南郡,而南郡是三郡面积最大的一郡,整个南郡几乎都覆盖在森林之中,也是风国最危险的一郡。

    玉泉寨是南郡四寨之一,亦是风国酋长居住之地。

    韩青见到韩漠神色严峻,知道是非寻常,再不多言,当即收拾了几件衣裳打包,背在身上,便要出门。

    “骑上我的绝影!”韩漠道:“你们……此去多加小心!”

    韩青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这趟差事是有着很大的风险的,否则韩漠也不会派自己和朱小言去办。

    “少爷自己保重。”韩青行了一礼,再不多言,飞步而去。

    韩漠目送着韩青远去,喃喃自语:“姨娘,无论如何,漠儿一定会救你!”

    ……

    ……

    韩玄昌进京三日后,宫内终于传来旨意,令韩氏父子次日入宫早朝。

    韩氏父子自是接旨,次日一早,便跟随韩玄道一起,分乘三顶轿子,在十多名护卫的保护下,径自来到了宫门之前。

    掀开轿子,望着高大的宫门,厚重而古朴,韩漠的心竟然带着一丝激动。

    穿越前,他已经知道皇家的气派,也看过那巍峨大气的皇宫,但是那无非是在图影上见到,而这一次,却是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高逾十多米的厚重宫墙,已经历时几百年的风雨。

    燕国皇宫分为外宫,中朝和内廷三个建筑群,韩漠眼前这乌黑色镶嵌着大铜钉的大门时外宫之门,说来奇怪,皇宫外宫墙四门,名字都很简单,都称为“宫门”,只是按照方位在前面填一个字而已,就像眼前的大门,直白地称为“东宫门”。

    东宫门内,就是外宫建筑群,外宫中的宫殿并不多,最大的宫殿称为燕安殿,此殿的最大作用,却是臣子们用来休息的地方,入东宫门,朝会的臣子们都会坐轿子进入燕安殿聚集,等候中朝传来上朝鼓声,所有臣子便会在燕安殿整理装束,然后分成文武两列,在执事太监的引领下,进入中朝议政。

    除此之外,这里面更有两支御林军长期驻守。

    火山营和龙骧营是御林军五大营的其中两支,上万人的军队长期驻守在外宫之中,被称为“内御林营”,而其他三营则驻扎在宫外,被称为“外御林营”。

    中朝建筑群便是燕国的政治心脏,以太平殿,中平殿,保平殿为核心,东翼有文华殿,宣仁殿,凤仙殿,七御所,西翼有武英殿,承德殿,内务院,整个中朝有着近百处大小殿宇,大都是木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磅礴大气的壁画。

    内廷则是皇家居住之所,即是所谓的后宫之地,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养心殿,东六宫,西六宫,慈宁宫,宁寿宫,昆华宫俱在内廷之中,更有整个燕国最庞大最美丽的御花园

    燕国为世家把持,在控制渤州郡之前,皇家的地盘,也就是这巍峨大气的皇宫。

    此时东宫门前宽阔无比的广场上,按照官位大小,各官员的轿子都在东宫门前等候,每顶轿子旁边都有佩带兵器的护卫。

    在燕国这样拥有特殊国情的国度里,官员们对于自己的人生安全,那是极为谨慎的,很多年前,那个时候并不允许护卫佩刀跟随,当时竟然出现刺客在广场上击杀官员的事情,而且不是一起两起,自此之后,官员们上折子请求皇帝下旨允许带上护卫保护。

    皇帝也觉得大臣就在宫门外被杀,有损国体,更有损皇家威仪,于是应允,自此官员在进入宫门之前,护卫们便可以佩带兵器保护,这也成了燕国极有特色的一个场景,上百顶轿子竟然有序地排列着,护卫们都在旁边守护。

    皇宫面积巨大,所以朝臣们都会很早便来上朝,为了节省臣子们的精力和体力,用来议政,轿子可以进入宫门,在外宫燕安殿下轿。

    韩玄昌已经是礼部尚书,轿子自然是在大前方,而韩漠身无官位,只是奉圣旨进宫,轿子倒是落在最后面,也正是如此,他将帘子掀开一条缝,便能看到广场上百轿云集,颇是壮观,而且这些轿子根据官位的大小,规模也是不同的,排在最前面的官员们,自然是八抬大轿,而一些低级别的官员,非但轿子小,而且轿夫也少,就好比韩漠,不过是一顶二人小轿。

    天刚微微亮,听得前方一阵鼓声响起,执事太监那尖利的嗓子叫唤起来:“开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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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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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门缓缓打开,群臣的轿子按照先后次序入门,蔚为壮观。

    韩漠只透过缝隙,就看到远处庞大的宫殿矗立在大地上,铺着大理石的内宫广场宽阔无比,衣甲鲜明的御林军卫士拄着长矛,佩戴着腰刀,布防在广场的各个角落,整个广场空旷而干净,但却透着浓郁的威严气息,那是一种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的威严。

    站在这样的广场内,面对着巍峨的宫殿,每一个人都能从内心深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广场上有不少汉白玉石柱,很有规则地矗立在外宫广场的各处,汉白玉石柱顶端都雕刻着走兽,有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獬豸,行十,斗牛等神兽走兽,惟妙惟肖,却又肃穆庄严。

    燕安殿是外宫最大的宫殿,臣子们都是在这里下轿子,然后进入燕安殿,这殿中也是有规矩的,并非什么人都能济济一堂,各级官员都有自己相应的整理区,内阁成员的整理区自然是最严密的,而韩漠这样尚无官职却应旨入宫的人员,那是在靠近殿门的地方等候,所以他一时之间是见不到那些朝廷大员的。

    像韩漠这一类应旨入宫的人并不多,小小的角落里,连上韩漠,也不过六七人而已,虽然韩漠心情也颇为激动,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着淡定,而其他几人却都是一脸的兴奋,互相寒暄着,都显得很是亲切热情

    韩漠深知,这些人也都是各世家的亲信,如今是要进宫受封,虽然表面上一个个笑嘻嘻的,满面春风亲切热情,但是这些人的肚子里,估计都是满腹心思,看他们虽然笑眯眯地说这话,但是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滴水不漏的客套俗话,那显然都是在互相提防着。

    他也不上前,只是站在角落处,欣赏着宫殿玉柱上的雕刻以及那些壁画,毫无疑问,中华文明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并没有没落,艺术依然璀璨,这些让人惊叹的建筑,浮雕,壁画,器皿,那都是文化的实体,是中华文明进步的象征。

    并没有等太久,听得鼓号声响,又听执事太监那尖利的叫喊:“群臣入殿!”

    这里的“入殿”,自然不是其他的宫殿,而是中朝最大的宫殿,用来处理国政的太平殿。

    群臣束冠理衣,在执事太监的引领下,又是两条长龙般,齐头并进,出了燕安殿,在戒备森严的御林军甲士注视下,进入了刚刚打开的东阳门。

    东阳门是第二道宫门,没有东宫门巍峨庞大,但却更加厚重结实,那是正宗以纯铜铸就,要打开这两扇铜铸大门,那是需要机关开启,仅靠人力还是难以做到。

    这第二道宫墙,除了四大正门,更有四处角门,角门上都设有角楼,楼上有弩台守卫,很是森严。

    正门是大臣们进出的地方,而四处角门,那便是宫女太监以及一些非重要人士进出的地方,进出盘查也很是森严,无论太监宫女,进出之时,若无特殊情况,身上是寸铁都不能带的,这自然也都是为了皇族的安全考虑。

    这宫内太监宫女无数,虽然都是服侍皇帝的,但是若说中间没有与世家和外官勾结的,那是连鬼也不信。

    宫内太监和宫女的部门不少,设有十监四司六局,分工细密。

    东阳门后,那是五座精巧的汉白玉拱桥,汉白玉拱桥小,水如玉带,清澈见底,里面竟然还有金鳞游动。

    中朝巍峨磅礴的宫殿建筑群就在前面。

    中朝是以太平,中平,保平三殿为核心,太平在前,中平居中,保平在后,远望犹如神话中的琼宫仙阙,如梦似幻,金碧辉煌。

    三殿建在汉白玉砌成的工字型台基上,基台三层重叠,每层台上边缘都装饰有汉白玉雕刻的栏板、望柱和龙头,三台当中有三层石阶雕刻着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在数万平方米的石台上,有着无数的精美雕饰,这亦是中华文明与智慧的结晶。

    太平殿是主殿,亦是朝议之所,中平殿却是用来祭祀供祖之用,而保平殿是皇帝赐宴以及殿试的场所,三点前后相映,壮观无比。

    自东阳门而入,上了玉带桥,却要走上一阵子才能到达太平殿。

    道路两侧,守卫们更是森严无比,那一双双犀利的眼睛凝视着每一个经过的臣子,到达巍峨宏大的太平殿前,早有太监打开朱红色的大门,更有殿前太监高声喊道:“群臣入朝!”

    于是,臣子们分成两列,踏上石阶,徐徐进入了宽阔的太平殿中。

    殿内玉柱如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那龙座高高在上,座前有铜制仙鹤灵龟,更有点起的香炉,袅袅青烟缓缓升起,一派肃穆威严之气。

    韩漠一路行来,偷偷打量观察,心中惊叹无比,他此时才真正地领略到什么叫做皇宫,什么叫做威仪四方虽然如今这个皇帝的威仪实在不怎么样。

    群臣在殿中站定,却见两名太监搬出一张楠木大椅子来,椅子上雕饰着花纹,看起来很是精致,就摆放在文臣行列的最前方。

    韩漠身处群臣最末,瞧见这一情景,颇有些奇怪,但是见到一人坐上去之后,他豁然明白了什么。

    只见文臣最前方的那一人缓步上前,缓缓坐上了椅子。

    那人年过六十,神情淡漠,胡须也已花白,穿着贵气的朝服,戴着银冠,坐下之后,便微微闭起眼睛,在群臣的眼皮底下,闭目养神起来。

    韩漠不是笨人,他在一瞬间,立时就猜到了此人是谁。

    能有资格获此殊荣的,整个燕国,恐怕也只有萧家的家主,当朝太师萧同岚了。

    燕国除了六部尚书之外,名义上最高的官位那是设有三公的,即太师,太傅,太尉,不过前朝时期,太傅太尉两大官职竟然被生生废去,若不是先帝死得早,这太师的位置只怕也要被废,只是先帝驾崩之后,太师之位不但保留下来,而且权势极重,说白了,担任太师之职,那一定是内阁成员,内阁成员再加上太师之号,也就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内阁辅。

    萧家在朝中的官员数量是比不上苏家的,苏观涯身为吏部尚书,虽然有内阁掣肘,但毕竟身在其位,但就官员任免方面,比之其他家族要方便的多,程序也要规范得多,也正因如此,苏家的官员势力遍布朝野,才有资本与萧家争锋相对。而萧家的官员在朝中虽然不是最多的,但是满朝文武,文官以太师居,武将以神武将军萧怀玉为,这两个位置都是萧家把持,这才造就了萧家的权倾朝野,嚣张跋扈。

    萧太师的大名,韩漠是早就听说过的,但是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很安静的老人,如果不是在朝堂上,而是出现在一些更为幽静的地方,韩漠只会以为这是一个安享晚年的老人。

    但是他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安享宁静的老人,那是整个燕国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只要咳嗽一声,整个燕国都是要抖一抖的。

    朝臣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整个太平殿上,只闻到檀香味和臣子们的呼吸声,气氛压抑到极点。

    片刻之后,终于传来了执礼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众臣早朝!”

    龙坛侧门珍珠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着大红袍头戴紫金冠的中年人缓步走了出来,他身形微胖,面色有些泛黄,一绺青须修理的整整齐齐,在几名执礼太监的簇拥下,走到龙座边坐下,臣子们立刻都跪倒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这个人便是燕国当今圣上,平光皇帝曹鼎。

    皇帝看起来似乎很疲倦,抬了抬手,执礼太监立刻叫道:“众臣平身!”

    众臣都拜谢起身,萧太师亦是起身重新坐了下去。

    燕国开国之时,测国运,那是火德之运,所以燕国历代的皇帝都是穿着大红色的龙袍,并非普通意义上的黄色龙袍。

    皇帝陛下坐在流云装饰的龙座上,远远望去,还真如一团火焰在龙坛上燃烧。

第一七九章 【混乱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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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先是一阵沉寂,片刻之后,皇帝才轻轻咳嗽一声,执礼太监立刻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话声刚落,立刻出来一人跪下道:“微臣御史台侍御史张慎有本要奏!”他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才继续道:“微臣弹劾太仆寺典厩署令苏洵,以权谋私,自燕京马场私自调拨十三匹良驹以为自己所用。我燕国最为稀缺便是马匹,如今西北大营军马补给不足,苏洵不以国事为重,不为圣上分忧,反而以权谋私,私动国马,还请圣上明察!”

    韩漠这是第一次入朝,还不知道朝堂上的套路,不过看到朝议第一件事儿就是弹劾同僚,并非正儿八经的国事,以点界面,心中顿时明白,朝议的主旋律恐怕历来就是这般互相打击了。

    张慎说完,从袖子里掏出几样东西,举过头顶,道:“这是罪证以及证人证词,请圣上过目!”

    皇帝摆摆手,道:“不必了。”向一名官员道:“胡学之,你身为太仆寺卿,这苏洵私动国马,你可知晓?”

    太仆寺卿胡学之是胡氏家族的人,那是与萧家一派,而苏洵是苏家的人,他自然是落井下石,立刻出班跪倒:“回圣上,苏洵却有不轨之举,微臣亦是多次告诫太仆寺大小官员,要尽心为国办事,效忠圣上。这苏洵有罪,微臣近日亦是搜索证据,欲向圣上禀明,不想御史台张大人却率先查知此事,臣实在有愧,还请圣上降罪!”

    “这事儿既然是真的,回头将苏洵交给大理寺。”皇帝看起来很疲倦,淡淡道。

    此时却又有一官员出列跪倒:“微臣工部侍郎苏达启奏圣上,侍御史张慎所奏不实,有徇私报复之嫌,实该治罪。”

    张慎回头怒道:“苏大人,你这话从何说起?”

    苏达看也不看他,大声道:“圣上,苏洵自太仆寺调出十三匹国马属实,但却并非私用,而是我工部所调。”

    “工部所调?”胡学之作出疑惑之色:“你工部调我太仆寺马匹,我身为太仆寺卿,为何不知道?你工部调我马匹,又是所为何事?”

    苏达淡淡道:“胡大人那几日好像不在衙门里吧?胡大人日理万机,想来那几日是另有他事,我工部差人前往太仆寺签调拨文书,胡大人却是没有踪迹,所以找上了典厩署,好在典厩署令是有权调拨三十匹以下骏马的资格,所以苏署令签下调拨令,调出十三匹骏马交给我工部使用,至于以权谋私,微臣实不知从何而出?”

    胡学之脸色变了变,苏达这话连守带攻,可说是相当厉害的,一来是要替苏洵解围,而来却是直指胡学之身在其位不谋其事,在办差之时却无踪迹,这属于怠职之罪。

    刚刚就任工部尚书的萧怀金冷笑一声,向苏达问道:“苏大人,我是工部尚书,却如何也不知道工部调拨了马匹?”

    萧怀金是苏达的顶头上司,可是苏达显然对这个上司并没有多大的畏惧之心,只是淡淡道:“萧大人刚刚上任,很多事情还不知道。至于调拨马匹,那是为了修缮西角楼。西角楼年久失修,有些破损,有失威仪,所以要重新修缮,只因要运输材料,所以调拨了十三匹骏马,那是为了尽早完工。”顿了顿,继续道:“下官身为工部侍郎,是有权力向太仆寺调集马匹的,萧大人一直未曾去过西角楼,所以不知道西角楼正在修缮。”

    萧怀金“哦”了一声,冷冷道:“原来在修缮角楼?这么大的事儿,苏大人倒是从未报我。”

    苏达立刻道:“本是要报萧大人的,不过是前日才确定下来,昨儿个才调来马匹,尚未开始动工。本想今日呈报大人,只是想不到张大人今日早朝便杜撰罪责,诬陷苏署令,张大人所说的那些证据,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张慎脸色变了变。

    他手里的这些证据,当然不是他自己搜索出来,物证自然是太仆寺内部人员找到的签署令副本,至于人证,在燕京城,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不缺人证的。

    皇帝静静地坐在龙座上,冷冷地看着堂上的争论,而大多数官员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理会。

    这是萧苏两派常见的对峙,其他家族和官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然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韩漠站在后面,只是当做看一场戏,顺便了解一下朝堂的规矩。

    “此事交由大理寺调查清楚。”皇帝淡淡道:“得出结果,交由内阁处置。”

    接下来,又有大臣出来弹劾政敌,政敌自然也是做好准备回击,双方主要是攻击敌人中下层官员,在朝堂上互相争吵的也是那些普通官员,各大世家的主要人物并没有参与进去,都只是冷眼旁观。

    朝堂内阴谋迭出,此起彼伏,敌对各方互出杀招,而每一个人也都要仔细留神,因为杀招说不定什么时候都要降到自己的头上。

    家族的争斗,派系的倾轧,同盟的维护,就像一幕幕精彩地小电影出现在韩漠的眼前。

    自始至终,韩漠看到的都是你来我往的揭弹劾,却听不到有人上去商讨民生社稷,每一个人都在争取着自己以及身后家族派系的利益,狠狠地打击着对方。

    皇帝似乎早就适应这样的环境,只是静静地坐在龙座上,时不时地说着一些机械式一样的话语:“交由大理寺调查,查清之后,由内阁处理!”

    韩漠初进太平殿时,感觉这宏伟的殿堂充满了威严,也彰显了气派,可是一个时辰过后,他觉得这里只不过是大型的菜市场而已,耳畔是喋喋不休的争吵,虽然臣子们还保持着一定的内敛,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十分粗俗,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比粗俗不堪的语言更险恶十倍,更是处处带着无尽的杀机。

    韩漠深知,朝堂上这些明斗,那只是世家争斗的冰山一角,换句话说,这里根本不是主战场,真正的残酷之争,那是在朝堂之下的。

    恢弘大气金碧辉煌的太平殿,却成为大臣们明目张胆互相攻击争权夺利的场所,乌烟瘴气,韩漠只觉得一阵悲哀。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政治氛围,燕国能以什么样的方法称雄大陆,善战于魏国,强盛于庆国,燕国有什么样的底子去与他们争斗?

    诚如人们经常所有,有时候对某些事情看的太透,知道的太多,反而会让人在心里升起一种消极感甚至是绝望感。

    韩漠未必绝望,但是他却自骨子里的失望。

    这样的场面,是他内心很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以他的身份,他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东西。

    人微言轻,即使是整个韩氏家族,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改变这混乱的一切,就更别提区区一个韩漠了。

    朝堂上的争论依旧在继续,直到苏观涯出来。

    苏观涯从臣列出来时,众人便不再说话了,而苏观涯显然对于朝堂上那些争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多的都已经近乎麻木。

    “启奏圣上,应圣上宣召,平定渤州郡的有功之人皆已入殿!”苏观涯声音平静,气定神闲地奏道:“此番入殿,共有六人,皆是在平叛之战中有功之人,还请圣上谕旨封赏!”

    一直静静坐在龙座上的平光皇帝终于动了动身子,道:“韩玄昌韩爱卿可来了?”

    韩玄昌急忙出列跪伏在地:“臣韩玄昌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陛下嘴角带着一丝笑,道:“韩爱卿,朕可是等了你好久啊!”

    朝臣们都颇是奇怪,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忽然说出这句话,这句话看似平平无奇,但是内里肯定是充满了某些意思的。

    韩玄昌也是颇为不解,但还是恭敬回道:“微臣也无时不在思念圣上,只望圣上龙体安康,我大燕国泰民安!”

    皇帝陛下淡淡一笑,道:“内阁议定,由你担任礼部尚书一职,朕也觉得你担当此任,实是最佳人选。”轻轻挥挥手,旁边的执礼太监已经端起金盘,从龙坛上走下来,到韩玄昌面前停住。

    金盘之中,锦布掩盖。

    “韩爱卿,这是你的官印,自今而后,礼部就交给你,你可莫负了朕的期望!”皇帝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和气。

    韩玄昌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大声道:“微臣谢圣上隆恩,微臣必定鞠躬尽瘁,不负圣上所望!”

    韩玄昌接过官印的一霎那,朝堂两侧的臣子们目光各异,有不屑,愤怒,讥笑,妒忌,羡慕,亦有欣慰,兴奋,高兴,各种表情,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韩玄昌退下后,其它各人也都安排了官位,而且当朝领了印,不过也都不是什么重要官职,毕竟真正的好位置,早已经被分的一干二净。

    韩漠静静站在朝列最后面,许久之后,终于听到执礼太监叫道:“东海郡韩漠上前听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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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章 【让人嘲笑的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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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臣们大都知道,攻打黎谷关时,绕过黎谷山脉从敌后突袭打开黎谷关大门的就是韩漠,所以大家都想看看,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萧太师也终于抬起头来,向刚刚走出臣列的韩漠望了过来。

    当所有人看到从臣列最末端出来一个年纪轻轻不满二十岁的漂亮年轻人时,都是一片茫然,在大多数人眼里,这样一个年轻人应该不是那个立下奇功的韩漠。

    但是当韩漠走到殿中,恭敬参拜下去,说着:“草民韩漠参见圣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时,许多人都震惊了,他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在他们眼中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竟然就是在平叛之战中立下夺门大功的韩漠。

    萧太师平静地望着韩漠,大概持续了几秒钟,便收回目光,再次靠坐在椅子上,微微闭上眼睛。

    ……

    大臣们都是看着韩漠,更有人开始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大多数人除了震惊以外,更多的怀疑,没有几个人能相信,就是这个年轻人带着不到千人的骑兵,绕过黎谷山脉完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无数道目光聚集在韩漠身上,在这宏伟的殿堂里,面对各样目光,一般人都会觉得身上不舒服,甚至会有一种畏惧的感觉,但是韩漠没有。

    韩漠看起来很平静,那是一种出他实际年纪的淡定。

    高高在上如同一团火焰的皇帝陛下在高处凝视着殿堂中的韩漠,他的神情很有些奇怪,眼中闪着怪异的光芒,但是这种光芒很快就闪过,而脸上的表情也淡然起来,淡淡道:“你就是韩漠?”

    韩漠回道:“草民就是韩漠!”

    虽然是世家子弟,是贵族子弟,但是没有官职在身,韩漠在这个时候,就只能以普通子民的身份拜见这位帝王。

    在东海镇抚军中,韩漠倒是有一个“海管”的身份,可惜那种家族式的官位,在地方上虽然被承认,但是到了京里,并不会记录在吏部官册中,换句话说,朝廷是不承认的,是不领取朝廷俸禄的。

    “是你打开了黎谷关的大门?”皇帝问道。

    韩漠抬起头,平静地望着龙座上的皇帝,此时距离近了,韩漠更能清晰地看到这个人的面孔。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帝王威严,看起来与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脸庞有些蜡黄,作为医班出身的韩漠很清楚,这个人的身体并不好。

    “回圣上,黎谷关大门是草民带人打开,但是……!”韩漠微一停顿,终于道:“不过计划却是大将军所谋,也就是如今的工部尚书萧大人所策划!”

    萧怀金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看向韩漠,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但是坐在椅子上的萧太师听到这句话,眉头却微微皱了皱,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向苏观涯问道:“苏爱卿,韩漠的官职,是否议定?”

    苏观涯立刻道:“启奏圣上,韩漠虽然年幼,但是功劳卓著,对平定渤州郡叛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见其具有敏锐的军事洞察力和无畏的勇气。如今兵部令史确有空缺,可让韩漠入兵部历练!”

    兵部是燕国六部之一,设尚书一人,左右侍郎各一人,而兵部又分兵部,职方,驾部和库部四司,每司设主事二人,主事下面便设有令吏八人。

    令吏在兵部虽然算不得高官,但是却触及到兵部实事,十八岁便能入兵部担任令吏,那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若非天大的功劳,决不会有这等殊荣。

    韩玄昌和韩玄道听苏观涯此言,心头都有一丝喜意,互相给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兵部如今是由范家掌握,不过说起来这兵部的职权也算不得太大,毕竟在这样的国度里,世家霸权,兵部很难做到任将调兵,但是毫无疑问,燕国的正常军事行动以及军事信息,那还是掌握在兵部手中,而且兵部掌管兵器战马的集结,虽说不是六部之,但也绝对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部门。

    韩家在各部都有势力,但是恰恰在兵部却是一片空白,兵部大小官吏,京无韩家一人,如今苏观涯要调韩漠进兵部,虽然不知道苏观涯是如何打算的,但是对于韩家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坏消息

    皇帝并没有立刻回答,微一沉默,才向萧太师问道:“太师,你觉得韩漠可适合担任兵部令吏之职?”

    萧太师站起身来,对着皇帝行了一礼,才道:“回圣上,依韩漠的功劳,担任兵部令吏一职,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一切还要圣上做主!”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却很雄浑,若听他声音,倒不像一个老头子。

    就在此时,一人出列奏道:“启禀圣上,韩漠入兵部,此事万万不可!”

    众人去看,只见这人瘦高个,留着八字须,却是御史台的侍御史刘瑾。

    说起御史台,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因为御史台的御史们都是言官,通常情况下,朝议都是由这些言官进谏弹劾开始,每一个世家在御史台里都有势力,世家不方便说的话,交由御史台的人去完成,御史们本就是靠着嘴巴在朝堂混下来的。

    从某种角度来讲,御史台就是世家的嘴巴,这张嘴巴就是用来在朝上说些是非的。

    但是这个叫刘瑾的侍御史却有些特别,倒也不是他长了三头六臂或者有什么奇能怪才,只因为满朝上下都知道,这个刘瑾不是世家的嘴巴,正是当今圣上的嘴巴。

    这张嘴巴在御史台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这位刘侍御史一旦出列,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那都是皇帝的意思了,所以通常情况下,谁也不会对这位刘侍御史的话儿进行反驳。

    若是换成其他言官出来阻扰韩漠进入兵部,韩家的官员只怕早就跳出来反驳了,但是如今出来的恰恰是这位刘侍御史,所以韩家的官员都忍住气,静观其变,但是几十双眼睛盯在刘侍御史的身上,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刘侍御史只怕已经被切割成碎片了。

    韩玄昌和韩玄道却都是皱起眉头。

    他们当然知道,刘瑾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可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阻挠韩漠入兵部?难道还怕韩家势力增大?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次叶吴两家的势力在燕京被一扫而空,各世家争夺官位,韩家自然也是大有收获,除了吞下礼部尚书这块大蛋糕,韩家还占了不少位置,而且不少官位比之区区兵部令吏要强得多,若是害怕韩家势大,为何不阻挠其他官位,偏偏与一个小小的兵部令吏为难?

    更何况,韩漠担任兵部令吏,虽然让韩家在兵部这块“沙漠荒地”有所突破,但是若说韩漠在兵部能起到很大作用,给韩家带来大大的帮助,那倒不见得,毕竟范家在兵部经营多年,韩漠小小的令吏,根本不可能撼动兵部的根基。

    于是所有人都在心里存了一个疑问,皇帝为何在这个时候,会借刘瑾的嘴巴,阻挠韩漠进入兵部呢?

    刚入朝堂的韩漠自然不知道刘瑾就是皇帝的嘴巴,所以他的疑问就是:“这个家伙为何反对我进入兵部?”

    刘瑾显然早就想好了说辞,一本正经地道:“启奏圣上,俗话说,兵之大者,国之利刃,那是不能有半点马虎的。本来韩漠的功劳,封一个兵部令吏也算配得上,只是韩漠年纪太轻,若是入营历练倒还可以,可是进入兵部办差,那却是有欠妥当。毕竟韩漠所建奇功,计划是萧大人所谋,韩漠只是执行,勇气无畏,大可赞扬,不过这用兵之道,却是谈不上的,要入兵部办差,大是不妥。”

    韩漠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低着头,他倒想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戏码出场。

    皇帝淡淡道:“刘爱卿,你的意思,韩漠做不得兵部令吏?”

    “做不得!”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韩家以外的官员乐得看个热闹,而韩族官员却都偷偷看向韩玄道。

    韩玄道是韩族的领袖人物,只要做一个动作,韩族的官员立刻就要上前辩驳,虽然刘瑾是皇帝的嘴巴,可是韩族真要起怒来,可不管你是谁的嘴巴,毕竟你刘瑾不是皇帝本人,要辩驳打击你刘瑾,也不算天大的事情。

    此时的韩玄道,却保持了足够的冷静,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表示,于是韩族的官员们也只能将怒火放在心里。

    “刘爱卿,那依你之见,韩漠当个什么官最合适?”皇帝平静地问道。

    刘瑾似乎早就想好了,立刻道:“回禀圣上,韩漠领兵翻越黎谷山脉,打了叶家一个出其不意,这出其不意便是其中的精髓,与花厅之责有异曲同工之妙,微臣斗胆谏言,如今西华厅厅长一职空缺,花厅部属也是一团散沙,由韩漠去担任西花厅厅长之职,想来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太平殿内一时寂然无声。

    韩漠皱起眉头,心中疑惑:“西花厅是个什么所在?”眼睛余光瞥见两旁的官员,只见一怔之后,竟有不少官员现出戏虐的笑意,更有人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望着自己,甚至有几名官员忍不住笑出声来,当然,那种笑声很怪异,给人的感觉,就像某个人在路上摔了个狗啃泥,而路上的行人见到之后,出一种哄笑。

    这绝对是嘲笑,这一点韩漠是断定了。

    他禁不住抬起头,立时现,竟有不少官员正在打量着自己,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戏谑笑意,更有人撇撇嘴,别过头去,而韩族的官员都是目瞪口呆,更有人向刘瑾怒目而视。

    韩漠豁然明白,这个西花厅厅长一职,绝对不是什么好官,能让这么多人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嘲笑自己,那么这个厅长一职只怕是烂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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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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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介绍:
他让一个家族的姓氏,成为一个帝国的旗号!
踏过时空的界限,抛却身份的束缚,引领着一个曾经辉煌的家族走上又一个辉煌的顶点,做一件骨子里想实现的事情。怒目扬眉,凭借未知的三根金指,在动乱的四国、勾心斗角的九大世家以及名贯天下的十方名将之间谋得他应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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