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课业
早上的这节专业课学生数量很多,祁娆走进教室时后排已经所剩无几,正想着是和那群男人挤还是坐在第一排,就看见陈泽站起身朝她招手。他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的边角,给她留的是最里面的座位,不算促狭,也不会太和男生接触,看得出还算贴心。
“祁娆,我就知道你不会来的太早,就给你留了位置。”
“谢了,正好补觉。”她从包里拿出笔袋扔在桌前,小臂交叠就准备睡下,却没想到被陈泽叫住。
“怎么了?”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疑惑。
“c大贴吧有个瓜你看了吗?”
“什么?”祁娆心底了然。
“蒋斌脚踏两条船被她女朋友知道了,据说是一个陌生账号给她女朋友发送的消息,嗯..”陈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有些担心,因为蒋斌这人性格很差,并不好相处。
“看我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祁娆浅浅一笑,“你是蒋斌的朋友?要给他报仇?”
“怎么会,他这人小肚鸡肠我怕你吃亏。”陈泽声音小了很多,因为蒋斌就和他隔着两排。
“放心吧,不是我做的。”
“那就好。”陈泽潜意识里把祁娆当做陆娆看待,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她,却又忍不住把她当成她,想多照顾一些,也算是还了胃药之恩。
.....
“倒数第二排的女生,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祁娆睡得正香,就被陈泽推醒,她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眼神锐利极具锋芒把陈泽吓了一跳,“老师喊你回答问题,投影那题,答案应该是向右推到...”说到一半陈泽就停住了,因为他不太确定怕说错了,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就听见身旁女生慵懒的一句,“向左推导和向右推导对应的语法树必定相同。”
“嗯回答正确,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这门课由一位四五十岁的女老师教,她和蔼的关心了几句并觉得眼前的女生眼生,“是我们班的学生吗?”
“我是刚来的交换生。”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听杨主任说过这个女生非常聪明,说是天之骄子都不为过,便也不再多言,继续讲解接下来的课程。
“你好厉害啊,你不是没听吗?”陈泽一脸崇拜,他年少无知选择了计算机专业,摸爬滚打还算学得不错,但每次上完课后都需要复习才能完全掌握。
“这么简单。”祁娆打了个哈欠,继续埋头和周公会面。
“哎。”陈泽摇了摇头,感慨仙畜有别。
.....
又是一上午满课,祁娆从头睡到尾,第三节课刚下课,她的桌子就被敲响,一抬眼发现杨睿正站在她面前,“昨天没睡觉?”
“嗯,在熬夜做材料。”
“做什么材料上课都不能不听,你虽然成绩好但我们老师教的还是很不错的,好好学还是能学到很多知识。”杨睿劝诫了两句,就看到面前女生不断点头。
“实在是论文审批的事情,凯尔森和我有时差,他年纪大了只能我迁就着,下次不会了。”祁娆无意争辩太多,随口扯了两句谎话敷衍。
“凯尔森?乔治.凯尔森教授吗?”
“对,您认识我的导师?”
“原来你是他的学生。”杨睿表情微变,染上一些无奈和沮丧,话锋也一转,“好好努力,累的话有些课可以和我请假。”
“谢谢老师。”
祁娆觉得有趣,看来她的班主任和老乔治还有一段故事呢?说起来杨睿也是个博士生导师,三十多就能做上博导自身学术水平可见一斑,他的博士好像就是在普林读的,有意思。
杨睿脚步错了几分,他打开手机图库,角落有一个加密相册,他点开屏幕显示需要输入密码,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
.....
“祁娆,乔治.凯尔森是你的导师啊?”
“对,我虽然是本科但已经开始着手研究博士类科研项目,他一直带着我。”
“嘶!”陈泽眼角微微抽搐,他上网搜索了一下,没想到跳出一万多个词条,无一不表明他学术界泰斗的身份。
祁娆想起那个肚子鼓鼓,头发快掉光的老头忍不住勾起唇角。她和乔治的缘分起源于大一开学时偷偷报名的一项比赛,这个比赛很小众,而且只限于大三及以上的学生,她在报名信息网找到了举办单位的邮箱,怀着忐忑的情绪发送了一份邮件并附上自己的小有所成的研究。
当初这封邮件就是老乔治去找校长闲聊的时候看见的,他对她的科研成果很感兴趣,也就破格让她参与了这个比赛。因为参加比赛的z国不多,再加上她的刻意隐瞒,所以季家压根没当回事,老乔治也和她有了联系,两人时常跨洋交流,每次都聊上大半夜。
老乔治人很好,从不会因为她年轻就对她提的建议嗤之以鼻,她能在短短一年内发表那么多论文也少不了他的帮助,所以每篇论文她都有导师署名。
除了年年以外,计算机是她为二感兴趣的东西,不求造福于人类,只是在研究时便会领悟到其中乐趣,就连苦闷艰难也少了许多。
“祁娆,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你吗?”陈泽再三思考后,忍不住提出自己的请求,“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只是一些小的问题,我请你吃饭。”
“你开始考虑毕设了?”祁娆心念一转,结合他上课一直对着电脑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了一个猜想。
“对。”他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做一个即时通讯软件,但真正上手才发现有多难,感觉自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他轻笑一声,没什么自信的模样。
“可以指点你,但我没什么时间,你先做,先看书问老师同学,真的一筹莫展了再来找我。”祁娆松了口,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纠结的男生恍惚间看见了一开始的自己,虽未一筹莫展,却对自己未来毫无考虑,每天都在季家的监视和自己的学业之间纠结。
其实于她而言,一年多的m国之旅也并不是坏事,看清了一些人,也看透了一些事情。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忍让而变得更好,她失去的一切都会重新抓回自己手里,哪怕是不要的也只会毁掉而不是便宜那些蝼蚁。
第十七章 大神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第三节课下,祁娆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收拾东西离开校园,就听见陈泽神秘兮兮的叫了一声:“呀,季御年在食堂。”
“什么?季御年来了?”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反响四起,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打开贴吧,果不其然,已经有两三张图片稳居头条。
她一愣,感慨于年年的风云地位,嘴角刚勾起优美的弧度就飞速压下,某人不是和她说晚上没空吗?敢骗她,哼!
“你在哪看到的季御年?”她敲了敲陈泽的桌子,把他原本飞上天的心拉了回来。
“嗯?你也知道他啊,影响都传到m国那边了吗?”
“我去看过讲座。”
“原来是这样。”他点了点头,“发帖人在一号教学楼看到他的...嗯?现在在食堂。”
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四点四十就吃饭了?可真早啊。
“几食堂?”她挎起包,把椅子推进桌肚。
“二。”陈泽看着潇洒远去的女生充满疑惑,祁娆怎么走了?她问我季御年在哪个食堂干什么?卧槽,光顾着聊天忘了正事,年哥等等他!
季御年当年以全国理科状元的分数线进入c大,又在短短两年内修完所有课程,可以说是他们C大人心中大神般的存在,地位无人能及。大三开学,他就只来过学校两次,尽管如此,就像那句谚语说的:“哥不在江湖,但哪里都有哥的神话。”所以只要他出现,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陈泽一路小跑终于赶在人潮之前挤进食堂。
祁娆比他速度要快一些,她中午回家换了一身运动装,一手插兜,一手挎包,带着几分痞气走进食堂,远远的就看见熟悉的身影,衣服还是早上出门的那身,外套从板正严肃的西装换成了略休闲的风衣,侧身而立,后背笔直的如同屹立风中的白杨。
她放慢步子,扫视一圈,准备状若无意的出现在他眼前,正思考着要吃哪家的菜,就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大神今天居然吃食堂?”
“半天没点菜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人呢。”
“你们说是不是肖雅?开学那天我就看见他们俩在那里说话。”
“不会吧,大神不是没女朋友吗?”
祁娆眉头微微蹙起,准确的提炼出两个关键词“肖雅”,“认识”。
肖雅是谁?她查过年年这两年的行踪,此人怎么闻所未闻。她扭头就看见刚挤进人堆的陈泽,后退了两步,离他近一些,并唤了一声,“陈泽。”
“祁娆你叫我?怎么了?”陈泽迎了上来,两人站在黄焖鸡店铺门口,这个位置刚好可以把年年那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她刚想问陈泽认不认识肖雅,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同色系羊羔毛外套的女孩小步朝着年年走过去,手上还拿着一瓶矿泉水,容貌上乘,看起来温温柔柔人畜无害。
祁娆抓着手机的手紧紧握紧,力气大到几乎要把手机碾碎,“那是肖雅?”
“对啊,表演系的系花,这你也认识?”陈泽狠狠吃了一惊,若不是知根知底,他怕真的要误以为祁娆是在c大上的两年学。
她却并没有回答,咬紧牙关,看着不远处的一抹白只觉得厌恶至极,肖雅那件衣服太像她前两天穿的了。蓦地一怔,牙关微松,一股凉意从心底窜起,如果年年救她是因为她像肖雅呢?毕竟度过了近两年时间,她从没想过要是年年移情别恋了呢?那她努力活着,回到他身边岂不是...
想到这,她深呼吸两大口,压抑住自己近乎疯狂的,变态的占有,她怕控制不住而把年年关起来,关到一个只有她知道,无人能寻到的地方,日日夜夜,年年的目光只能在她身上,垂泪也好,辱骂也罢,他只能是她的....
“你没事吧?”陈泽是个对人类情感感知强烈的人,他能辨别出身边之人的气场不一样了,但若要他仔细分析也无从下口,只能说很混乱,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在压抑什么。
“没事啊,你说那是表演系的系花?他们是..嗯..男女朋友吗?”祁娆浅浅一笑,温柔的善意瞬间笼罩住身边的人,像一朵朝气蓬勃却又温暖和煦的太阳花,让陈泽一下就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不是吧,但他们俩确实认识,而且肖雅对季御年有好感是人尽皆知的。”
“哦?那季御年呢,总不会看不上这么个大美女吧。”
“大美女?我倒是觉得她没有你好看,装的温温柔柔的,其实心眼坏得很。”陈泽摇了摇头,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而且季御年一直没谈恋爱,可能眼光很高吧。”
“嗯,你知道他们俩怎么认识的吗?”
“好像是大一元旦晚会两个系合起来表演了节目,一来二去就熟了吧。但是祁娆,你很关心他们的事吗?你不会是...?”陈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大致说了一下,并很快嗅到了苗头。
“对啊,我喜欢季御年。”
“啊?那你还不去把他们拆开,等啥呢?”陈泽盯着不远处季御年和肖雅交谈的模样,着急的跺了跺脚,“你再不去人都要跑了。”
“你好像比我还急。”祁娆乐了,原本浅浅的弧度咧得更大,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若隐若现的笑涡给她原本明艳的脸增添了几分可爱,陈泽像被勾了魂,眼睛睁的大大的。
“你,你能再笑一下吗?”还未回过神来,请求的话语就脱口而出。
“笑一下?”她一愣,继续摆出公式化的完美弧度。
“不是的,就是你刚刚特别高兴的时候。”
“哦,那下次吧。”她却并没有满足陈泽,反而收敛起笑容,正经中透着严肃,陈泽只好叹了口气,藏起自己的渴望。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唯一喜欢的就是摄影,可惜了没能把那一幕记录下来,不然拿个金奖也是很有可能的。
眼看着季御年和肖雅讨论好准备挑选菜单上的内容,祁娆终于动了,她脚步轻快,旁若无人的冲到最前线,站在季御年和肖雅的身后。
“你们俩不点还有人要点。”她语气僵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第十八章 视而不见
肖雅听见有人催促,心里顿时不大高兴,她好不容易找出一个话题能让季御年和她聊上两三句,被人一打岔续了一半的话也只好作罢,她扭过头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睛。
在看到祁娆的一瞬间一股不好的念头陡然而生,她自诩容貌迤逦,自信除了自己之外季御年不会再看上别的女人,可什么时候学校里出现了一位艳而不妖,美的极具攻击性的女人,明艳妩媚却丝毫不让人讨厌,就连陆娆那只死孔雀也比不过她。
等等,陆娆?肖雅揪出自己所剩无几的回忆,她没见过陆娆几次,只记得她很喜欢画夸张的妆容,头发也是五彩缤纷,活像一只花里胡哨的孔雀,定睛细瞧发现面前的女生竟有8分像她。
不会吧?她没有世俗的欲望了?肖雅五倍的火眼金睛也没能看出她脸上有丝毫化妆品和医美的痕迹。
祁娆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你们不点我点了,河粉三鲜,微辣。”
季御年却觉得眼前之人些许陌生,也许是因为她高高束起的发,亦或是随性帅气的穿搭,尽管他并不愿意承认,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居然装作不认识他!
“咳咳!”他闷咳两声,祁娆没理她,反倒是身边的肖雅一脸担忧,“御年,你没事吧,是穿少了感冒了吗?”
“我没事。”他僵硬着出声,拦下她欲伸过来的手,对收银的大爷说了句,“河粉三鲜微辣。”
“我要一份鸡蛋河粉,不放辣。”肖雅立刻跟上一句,然后站在一边露出结账口,季御年皱了皱眉,他什么时候说要请她吃饭了,可为了绅士风度他只能咬咬牙拿出手机扫码结账。
店家做的很快,五分钟不到一份河粉三鲜就新鲜出炉,爆炒和孜然的香味充斥鼻尖,祁娆顿时有些馋意,她接过托盘,临走时睨了季御年一眼。
“御年,我找好座位了,咱们坐那边吧。”肖雅绕了一圈,感叹为什么五点出头食堂的人就那么多,在边角找了个宽敞的位置。
“不用,那边不就有吗?”季御年眉眼微抬看向祁娆身后的位置。
“那,那只有一个位置,被隔开了。”
“哦,那你再找呗,我还有事吃了就走。”说话间,柜台叫到了他的号,他长腿一迈,弯腰从塑料筐里拿出一双筷子,端着餐盘走到祁娆身后的桌子坐下。
祁娆虽然背后没有长眼睛,但她耳朵不聋,女生的惊呼,男生的感叹络绎不绝并愈演愈烈,她原本僵硬严肃的面容一软,嘴角的笑意重新浮现。
“你好,可以和我换个位置吗?”肖雅神情尴尬,对着季御年身旁的男生说。
“为什么?我在这坐的好好的。”那名男生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自然知道肖雅是什么心思,但明显季御年不想理她,那往上硬凑干啥呢?不如让他这个大好人帮一把。
“李连!”肖雅压低嗓音,面上的温婉和善快要压抑不住,“明天请你喝奶茶。”
“那行吧。”李连思考片刻后才像个大爷似的懒洋洋站起身,给她让开一条道,只是肖雅还没坐稳,后腰就被男人的大手捏了一下,这一举一动被周围的人尽收眼底,她又急又气,偷偷瞥眼观察季御年,见他吃的认真,才长舒一口气。
李连是她的小搭子,也就是所谓你情我愿的**,平常在学校就像陌生人一样,好几周见不了一面,没想到今天居然撞见了,真是流年不利。
“娆?你回来了?”祁娆吃的正高兴,忽然听见干净爽朗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大一时候的“小男友”周梓,两人谈了一场为期三个月的“柏拉图”式恋爱,他身边的朋友都看出她在玩他,唯独他蠢得要死,一心一意对待。分手的那段日子更是要死要活,本来就白后来更为瘦弱,后来风一吹就要刮走。
“你是?”祁娆简单回忆了一下,她对面前的人只能萌生出同情而已,至于感情自己已经用远超价位的礼物置换。
“嗯?我是周梓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想必你说的也是那位陆娆吧。”她吃完最后一口河粉,抽出桌上的纸巾擦干净嘴巴,这才接着开口,“可惜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位,不好意思。”
“你怎么可能不是陆娆呢?”周梓完全不信,虽然气场有差距,但面容一模一样,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就算她不是,那也一定和陆娆有关系。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祁娆耸耸肩,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你不会是她的小男朋友吧。”
“嗯,对。”周梓本想说是前男友,但对上她精致动人的面庞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她神色不变实则内心颇为惊异,刚正不阿的小周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哦。”
“那我可以认识你吗?因为你真的很像我女朋友,我很想她,所以...”周梓意识到面前的女生无意与他交流,只好多说些,再多说些...
“我姓祁,叫祁娆,是刚来的交换生,你想和我做朋友?”她微微抬眼,正儿八经的瞧了一眼周梓,稚嫩的少年少了几分萌态,如同新抽条的柳枝,迸发出生机。
“交换生啊..”周梓有些沮丧,但他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拒绝姐姐,哪怕是和姐姐相像之人,“对,我想和你做朋友。”
“也不是不行...”祁娆声音扩大不少,自然是为了让某个竖长耳朵的男人听的更真切,她拉长的尾音让两个男人心里都有些紧张,“我这人刚来c市,没什么朋友,你想和我做朋友也挺好的。”
“好!那微信有吗?我来加你!”周梓一扫刚刚的沮丧情绪,飞速的掏出手机,她也慢慢吞吞的拿出来,准备扫上递来的二维码,就听见略低沉的男声从一旁传来。
季御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两人桌前,僵硬的对着祁娆说了一句,“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我现在就有时间。”
“哟,季总又有空了?”她眉眼上挑,抬眼胡乱扫了一眼季御年,眼神中满是魅人的钩子,挠的人心痒痒。
第十九章 他不高兴
“嗯。”季御年应了一声,心里多了一丝赧然,因为他早上还和祁娆说自己没时间,结果一转眼就在校园里遇上。
“哦,可是我吃过了。”祁娆却并不太想理睬,她主动提了是他不接受的,如今又反悔,她那么好糊弄给点甜头就乐不可支那岂不成了舔狗,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某个不长眼的女人。
“可是我没吃饱。”他有些昏了头,说出口的话竟有几分孩童不讲道理的意味。他很不理解昨天还主动黏着撒娇嬉闹的女人怎么一转眼就要和别的男人做朋友,而且明显那人对她有意思。
“哦。”她点了点头,眉眼微低仿佛在思考。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不少人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个时刻以便冲在吃瓜第一线,向来性情凉薄不近女色的季大神居然也有主动向女生搭讪的一天,而且那个女生还一副不想理睬的模样。
周梓按捺不住了,手机往前推了推,小声喊了句,“祁娆姐姐。”
“瞧我这记性,这就加你。”她敲了敲脑袋,恍然大悟的模样,“嘀”的一声扫描成功,屏幕上露出一个漫画头像,idZR,梓娆吗?祁娆瞬间秒懂,舌尖微舔嘴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季总,你的河粉凉了。”添加完好友后,祁娆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季御年的餐盘,还剩下盘底的一些,已经看不到热气。
当然还有左下角无法令人忽视的憎恶眼神,她却毫不在意瞥了一眼肖雅,其中的警告不言而喻。肖雅一愣,如同被毒蛇盯上的猎物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知道了。”季御年有些尴尬,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不禁觉得有些丢脸。他很少有这么丢脸的时候,何况一个女人而已,他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原本就冷漠的神情更加僵硬,脸色也有些隐隐发黑的征兆。
他睨了一眼祁娆,准备拿起餐盘丢到回收处,却没想到祁娆浅笑一声,主动挎上他的胳膊,“年年怎么还和我气上了?走吧咱们去外面,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哼!男人的冷哼从鼻腔溢出,耳尖却有微微涨红的趋势。
见他如此反应祁娆明白他没真的生气,她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得意放肆起来,借此机会也算是给大家提个醒,年年她定下了,识相的滚远一点。
当然她还是有些生气的,但谁让他是小祖宗呢,气跑了她到哪里哭去。
“卧槽!我没看错吧,季御年主动和女的说话?”
“要不是戴着八百度的眼镜我也觉得我瞎了,那女生抱着他胳膊哎,大神丝毫不抗拒的,之前元旦汇演舞台设置男女生要牵手,怎么都不答应...”
“你声音小点,肖雅还在呢...”
“曹吓老子一跳...”正讨论八卦的女生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凉意,转身一看是肖雅愤恨的目光,她原本纯善的面容变得扭曲,长长的指甲紧紧陷入肉里。
这些闲言碎语祁娆和季御年自然不会知道,因为他们正往北大门走去。刚走出食堂没多久,她就松开抱着年年胳膊的手,并排而行,中间隔着大约半个人的距离。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安静的诡异的一路走到车前。
“坐前面,我不是司机。”季御年看着她径直打开后座车门,平直的眉头又忍不住蹙起。
“人家都说副驾是给女朋友坐的,我早上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再这样鸠占鹊巢是要被打死的。”祁娆阴阳怪气起来,偏生她神情单纯,仿佛只是陈述心中所想。
“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嗯?没有嘛!”听到这话,她主动关上扯开一半的车门,转为打开副驾,跨坐上大G。季御年被她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呆了,愣了两秒,随后绷直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上翘的弧度。
而祁娆一改刚才的冷漠外表,高高兴兴的哼起了歌。
“这么高兴?就因为我没有女朋友?”他来了兴致,主动逗一逗身边兴高采烈地小姑娘。
“当然啊,我才不要当不要脸的小三。”她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味,可是年年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玩不过她,现在她修炼了好几年,纯情年年自然只能被牵着走咯。
“因为这个?”季御年一下没控制住,语气中带有不少疑惑与惊异。
“对啊,我很有原则的,从不干抢别人男朋友那种事。”她却神情严肃,认真的回答了问题。
抢别人男朋友,他抓住了重点,情绪又恢复漠然冰冷,仿佛在讲述与他无关的事情,“那刚刚那个男生加你,你不也没拒绝。”
“他啊,他说我和他女朋友长得像,那就睹物思人呗,而且加个微信而已又不算什么。”
“对,不算什么。”加个微信不算什么,接吻不算什么,住别的男人家也不算什么...季御年也不明白自己莫名的火气从何而来,毕竟他们只是见过两三面的“陌生人”而已。
“你开慢点,前面绿色的牌子那边停一下。”祁娆看着路旁树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到了数不清的地步,她指着不远处的广告牌拉扯回季御年不断飙升的情绪。
“好。”他慢慢踩下刹车,缓缓停在路边,刚好和绿色广告牌持平。
“稍等我一下。”她打开车门,快步跑进电动车店铺,“老板买车。”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看中了哪款呢?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吧。”
“这个白的能跑多远?”祁娆没什么选择困难症,扫视一圈,相中一辆纯白色的踏板电动车,外形不大轻便时尚。
“您眼光真好,这款我们家卖的特别好,是60v的,充满电可以跑70公里左右,充电时长大约8小时,现在做活动只要2800。”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店员仔细介绍了起来,还没说两句,祁娆就点了点头,“开票吧,微信付款。”
“好的!您稍等!”
十分钟不到,店员就将票据和充电线打包好递给祁娆,“车有电吧。”
“有的,是满格。”
“嗯好。”
季御年没跟着祁娆去,他在车里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一抬眼就发现小姑娘骑着一辆电动车,停在人行道边,锁好,然后快步跑回自己车上。
第二十章 为何熟稔
“你去买了辆电动车?”等她系好安全带,季御年发动起汽车,朝着一家常去的淮扬菜馆行驶。
“对啊,买个交通工具就不用走路上学了。”祁娆把电动车钥匙塞进口袋,手也塞进去,姿势颇为狂放的岔开腿。
“没学驾照?”
“学了,出过车祸,有阴影就开不了了。”她随意扯了个借口,虽未出车祸但她确实对开车有阴影,至于原因不提也罢。
“原来是这样,以后要小心些。”
“放心吧,再也不开了。”她盯着不远处的天边,一群候鸟从北向南飞,速度极快一眨眼就消失在尽头。
季御年看着她闲适懒散的模样只觉得和第一眼见到纯真少女相差甚远,仿佛藏着一万个秘密只有剥茧抽丝才能找出一些线索。
“你为什么不谈恋爱?”祁娆突然问出一个惊人的问题,这个念头一直盘踞在她脑中,如果是因为上段感情刻骨铭心也就罢了,可他已经不记得了。
车猛地停住,她被安全带扯住弹回座位,刚想说什么就发现这是一个路口,面前正是红灯。
“因为没有动心的。”
“是一直没有吗?还是分手后再没有过?”
“我没谈过。”季御年摇了摇头,他的感情经历完全一片空白,身边的人也劝过介绍过,可全是白费精力。
“啊?这样吗?”她露一些苦涩的笑,但很快就收敛的干干净净没让他察觉到半分,车内又陷入了安静的氛围。
“那你以后会动心吗?”半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语气平静但内心早已汹涌磅礴。
“会吧,总不会一直一个人。”他想如果假以时日,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祁娆还在自己身边的话,那他会选择追她。
可季御年现在不想考虑那些,因为他既没有完全的赢面,又没有抑制不住的心动,所以于他而言感情只是锦上添花。
“两个人总比形单影只要好。”她像极了年迈的老人,对感情有着超凡的见解,语气颓唐又无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情感琐碎后,目的地就近在眼前。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季御年锁好车,率先领着人往店内走。
“你常来的地方必定味道不错。”说话间,祁娆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祁琛的来电,“你先进去,我接个电话。”
“好。”
“喂,哥。”
“季澜在查你。”
“什么时候的事?”祁娆严肃下来。
“我五分钟前得到的信息。”祁琛公务多,这两天又是世界各地飞,已是忙的焦头烂额,但每每遇上妹妹的事情都会亲力亲为,从不耽误时间。
“背景改成孤儿,其余的和现在一样。”她心底了然,意识到是之前和年年搂搂抱抱被季澜发现,可惜他的目的暂时不得而知。
“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告诉我。”
“哥,我这么强还用得着你担心吗?”
“是吗?”祁琛轻笑一声,金丝眼镜遮挡住的眼神锐利且肆虐,“别再让我看见你缺胳膊断腿。”
“放心吧,我可惜命了。”
挂断电话后,祁娆盯着不远处残存的晚霞,眼神由飘忽变得决绝。
她和季澜没什么仇怨,但如果他也想横插一脚的话,看守所的大门永远朝他敞开。
....
“我来了,点好了吗?”祁娆走进包厢,服务员正拿着菜单走出去。
“菜单再给她看一下。”
“不用,你点了就行。”她摆摆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灰色修身毛衣,兔毛材质肤感柔软透露出姣好的身姿。
季御年忍不住咋舌,羸弱的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刮走的小可怜,肉是都长到那去了吗?
祁娆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暗暗观察起来,这家店面装修的古色古香,内饰都是红木家具配上玉雕花瓶,仿佛置身于富贵盐商之家,饭菜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菜品都是位菜制,一人一例放在各自的座位前,速度很快却又讲究顺序、第一道是垫胃的米糊,用大约小酒杯那么大的瓷碗装着,三两口就可以吃完,随后一些硬菜接踵而至。
“你是不是点多了?”祁娆揉了揉肚子,有些撑住,腹部也不似之前平缓。
“快结束了。”他也有些说不准,因为他只点了五道,别的都是厨师看着搭配的。
“好吧。”她有些懊恼,不该贪嘴吃下那么一大盘河粉,偏偏她确实很久都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淮扬菜了,压抑了很久的脾胃勾上不少馋虫,撂不下筷子。
“少吃点,积食。”季御年看出祁娆已是强弩之末,可她还是忍不住动一筷,再动一筷。
“好吧。”她有些沮丧,耷拉着,像一只垂着长耳的灰兔,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下次还带你来。”
“你说的!”听到这话,她立刻恢复了活力,“腾”地一下眼中放光。
“嗯,我说的。”被她高兴的情绪渲染,季御年压下了想补充的那句“地址你知道可以自己来。”
.....
“我去结账吧。”水足饭饱后,祁娆站起身,喊来服务员,却得到一句季先生已经结过账的消息。
“嗯?不是我请你吃饭吗?”
“你不是约的大后天吗?”季御年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唇上沾染的汁液,露出浅粉色充满水光的薄唇,祁娆咽了口口水。
“啊?哦对对对。那就谢谢季总啦,体谅我这个刚买了车的穷苦人家。”她立刻会意,也就是说年年还想和她吃饭。
“车?你的小破电驴?”
“爱玛电动车可是大品牌,车中皇族好吧?”她说的一脸认真,季御年却只想敲敲她的脑门,古灵精怪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收回,神情立刻僵硬不少,他忍不住质疑为什么自己下意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就算是一直照顾的小侄女也不会动作如此熟稔。
可祁娆却没有丝毫觉得怪异,扯下衣架上的外套,塞进袖子里,嘴里嘟囔着,“打我会变笨的。”
如果他不是确信自己没喝酒的话,恐怕也要误以为和她认识多年,甚至相爱多年。
第二十一章 奇葩老师
季御年立身站在祁娆身前,矜贵淡漠,瞳色幽深隐隐透露出诡异的情绪,“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刚踏出店门,一股寒意席卷而来,穿透单薄的外衣直击脆弱的皮肤,祁娆哆嗦一下,跺了两下步子冲进夜色之中。
他把祁娆送到小区楼下,看着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从储物盒里拿出一包未拆封的烟,长腿迈出,斜靠在车门上,修长如玉的手指不急不慢的撕开塑料套,将垃圾顺手塞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后,抽出一支细烟叼在嘴上,“咔嚓”点燃。
银质打火机在空中转了个弧度,稳稳当当落入手心,烟尘袅袅盘旋上升,猎猎的寒风吹开大衣的摆,季御年狠狠抽了两口,双指夹住烟头半垂在身侧,神情泠然。
若是熟知他的朋友一定会惊异,向来洁身自好半根烟不沾的季大公子怎么如此娴熟。
“小才,找一下高中和我比较亲近的同学。”两根烟燃尽,他理清不少思绪,从小到大他的性格就非常封闭,独来独往,以至于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来往的老同学,现在找起来也不会太容易,只能先试试。
如果他真的和祁娆有什么过往,那最有可能的时间段就是高中--情窦初开的青春期。
......
祁娆洗完澡躺在床上冥想,她没看出年年已经察觉不对,只是在想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以及肖雅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来作妖的,大一半学期过去自己都毫无察觉。
她很厌恶这样的行为,就像自己守了多年的宝贝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惦记上,偏偏那个宝贝也有点跳槽的意思。
她压下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扯过随意搁置在床头柜上的电脑,手指翻飞进入社工库,输入肖雅的姓名,网页检索片刻后便跳出几百个词条,简单缩小范围,得到了关于肖雅的大部分个人信息,甚至包括开房记录。
估计就连肖雅自己都没想到,隐私泄露竟如此容易,若知如此,她出去和男人约时就会更谨小慎微。
“玩的挺花啊。”祁娆一目十行,光标快速向下移动,大学三年肖雅在c市本地开房次数高达八十余次,虽然其中也可能有和父母朋友出去玩,但数据也高的吓人。
f市人,在c市举目无亲,父母是普通工薪阶层,可她的消费记录又经常购买名贵服饰,包包手表....被人包养了吧,祁娆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她并不想在肖雅身上多花费时间,但若是她还不长眼睛的往上凑。人要脸树要皮,这里随意的一条就能让她在学校丢尽脸面。
她点击退出登录,没注意到一列转账卡号,尾号熟悉。
.....
“祁娆,你作业交了吗?”一夜好眠,第二天大早祁娆还没在椅子上坐稳,就听见陈泽幽怨的声音传来,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是一阵鬼哭狼嚎。
“什么作业?”
“实践课啊姑奶奶,哦不对,你上周没来可以不交。”陈泽一边对着代码苦思冥想,一边迅速打开百度页面准备从网上复制粘贴一段。
“运行程序?”祁娆回忆了一下班长告诉她的那些任务,从落满灰尘的大脑犄角旮旯处找出一点印象。
“对,不过那个老太婆可能不太好说话,每次上课都板着一张脸。诶!我找到了一个。”他情绪高涨起来,三两下就抄好一个程序并点击运行。
“行了行了,赶紧交,截止了。”
她也准备补交一下,但还没开始就看见这门课的老师踏入教室,又自己是刚来的学生应该没什么问题,遂作罢。
未曾想,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太太中气十足,点了一圈名后,对着课代表整合发送给她的文件夹,“只有28个交了?没交的自己站一下。”
因为刚刚点名的名单上有祁娆的名字,所以她也没藏着,乖乖站了起来,和她一样站着的学生还有两个,一个戴着圆框眼镜,头死死的低着,一个则趾高气扬的站着,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我开学第一节课就说了吧,不交作业平时分扣50%,两次不交就是0分,报名字。”陈芳丝毫不客气,摘下老花镜看了眼站着的三个人,居然还有个女生,她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人,估计是一直找人代课的差生,还没询问实情,陈芳已经在心里给祁娆定下罪责。
“孙可心。”
“黄虎。”
“祁娆。”
“你们俩坐下,你站着听。”陈芳对孙可心和黄虎有些印象,前者上课认真但成绩不好,后者虽然不认真但每节课都到,记录下三个人后,她指着祁娆,看到她随意的站姿,越发难受。
“为什么?”祁娆大为无语,她不遇惹事,但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如果还能忍气吞声那她是越活越回去。
“大家打开书,翻到85页。”陈芳却丝毫不理她,戴上老花镜,翻开教案开始板书。
“祁娆,这老太婆就这样,估计是更年期到了。”陈泽扯了扯她,安慰道。
“嗯。”她压住心里的怒火,告诉自己要尊师重道,于是举起手再次询问。
“祁娆同学,你有什么话要说?”
“陈老师,为什么只有我站着?”她音量提高却并不尖锐,吐字清晰,说出口的音调平和不带丝毫温度,可见是控制了情绪。
“你交作业了吗?你来上过课吗?”陈芳却一副倚老卖老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本就不年轻的面貌因为心肠狠毒而徒增丑陋。
“这就很奇怪了,同学们都知道我才来这个学校。”祁娆更为不理解,“老师,杨老师和教务处那边没有通知你吗?老师这么爱生如子,关心我们不上课不写作业,不应该更关注班级的变动吗?这样才能更好的为大家的学业着想啊。”
字字珠玑,压得陈芳一愣,她突然想起来上周杨睿和她说他专业来了个交换生,会安排插班上她的课,她随意应付两声转眼就忘到脑后。
她觉得有些丢面子,但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哪有老师给学生道歉的道理。
第二十二章 大快人心
“哦,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我说了,您没理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教室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同学们早已决断出这件事谁对谁错,但一向自我的老太太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脸。不少人开始担心祁娆的处境,毕竟这门课是学位课程,如果因为老师的原因而影响绩点的话得不偿失。
“哦,我没看见。”陈芳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你坐下吧,以后不准不交作业,而且你既然来了应该主动和课代表对接,我很忙自然不能面面俱到。”她倒打一耙的能力可见一斑,半句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嗯。”祁娆坐下后,打开delphi软件,纤细的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敲击,快到几乎看不见影子,陈泽一直在担心祁娆的情绪,于是注意力转了些在她身上,见她没有丝毫委屈放心了不少,但也忍不住咋舌,她这速度比自己复制粘贴来的还快。
十五分钟后,祁娆打开群成员名单,将名为作业的程序私发给陈芳。
陈芳电脑投影上正挂着这个软件,而她也恰好布置下一个任务,于是将祁娆发来的程序收拢整理进文件夹内,没想到刚点击上,电脑界面却突然出现停顿,她一开始以为是学校电脑太过老旧,忍不住牢骚了一句“什么破烂。”
话音刚落,电脑右下角突然显示电脑存在风险,防火墙消失的信息,紧接着界面上出现无数个未响应界面,点击关闭后会跳出无数个同类词条,后台程序进程无法关闭,无法进入控制端口,紧接着所有的软件头像都变成了熊猫烧香,主屏幕右侧也出现一个放大版的熊猫烧香。
同学们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都是学这个专业的自然明白这是被人恶意植入的病毒。
陈芳也意识到电脑被蠕虫入侵,但她丝毫不慌,一个七八年前就用烂了的病毒而已,她先断开网络,接着结束病毒进程,删除文件后,右键点击分区盘符,打开根目录,删除根目录文件,最后删除病毒创建的启动项。
很快,电脑又恢复如初,“小姑娘别从网上抄到什么代码就用上去,传播了是要坐牢的。”她语气嘲讽,“我至少是教了二十多年的。”
“老师,我交的是作业可不是病毒。”祁娆却早有预料的模样,话音刚落,原本消失的文件又重新出现在电脑主页上,并且自动运行,出现了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场景,但这次居然还有恼人的系统电流声,一开始大家没听出来是什么,但随着周而复始的倒带很快从中辨别出三个字“我很忙。”
这不是陈芳刚刚对祁娆说的话吗?
陈芳被机械恼人的声音气的窝火,下意识想踹一脚智能柜出气,但她意识到这是在班上,这么多人看着,只能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她打开程序代码,进行系统安全查杀,但结果却是未检索到病毒,不仅如此软件也一个个消失,最终只剩下充满屏幕的巨大熊猫抓住一把香火不停朝她鞠躬。
“祁娆同学,你私自给老师发送病毒软件危害校园网络安全是违规行为,如果报上去处分是少不了的,你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陈芳摘下老花镜,重重放在桌上,略松弛的眼直直盯着不远处惬意舒适的女生。
“老师,你不是说你教了二十多年吗?不会处理不了吧。”祁娆一脸吃惊,“老师,我只是个学生没多大本事的。”
“你不愿意?那我现在打电话给校长。”陈芳已是愤怒到了极点,她所说的校长自然不会是c大总校长,只是一个刚上任的分管校长,也就是她老公。
“我只是没想到...”祁娆摊了摊手,有些无奈,“没人看出来吗?我真的只是交了个作业。”
她敲了敲陈泽的桌子,“你去把它关掉吧。”
“我?”陈泽一惊,祁娆是不是太高估他了,老太婆都解决不了他哪行。
“关闭程序会吗,esc?”
“哦哦哦,啊?”他人傻了,呆呆的走上讲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他有些紧张,伸出食指,摁下键盘最左上角的键,原本的屏幕立刻缩小成一半大小,光标点击关闭后,一切恢复如常,陈芳的课件,账号,文件夹都安安稳稳的挂在左栏。
“卧槽!这他妈是个程序?”一声男生特有的低哑嗓音打破了寂静,教室内立刻喧哗起来,三三两两肆意交谈。
陈芳脸色查到了极致,她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耍了,该死的!她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祁娆的作业只是一个虚拟电脑,她一定是昨天没睡好才昏了头。
“老师,我的作业应该还不错吧,能不能获得A呢?”祁娆浅浅一笑,对上陈芳的眼神,什么都没说,却让陈芳更加抓狂,小小竖子居然敢嘲笑自己!
“woc,祁娆你也太牛了!你十几分钟就做了个虚拟电脑?”陈泽也回到了座位上,毫不掩饰的给她竖起大拇指。
“嗯,以前做过一次。”
“大快人心!”他压低一些声音,“陈芳开学一个月就布置各种作业,而且都很超前,完成不好就骂,要么就打很低很低的分数,恶心的要死,而且教的也不好,不知道怎么混上副教授的。”
陈泽知道她是副教授还是陈芳第一节上课自己说的,她给自己制作了整整三张简历PPT,快把自己吹成一朵花了,他看了含金量也没高到哪去。
还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虚荣的要命。动不动吹嘘自己老公前两天哪里视察发现了什么问题,说什么学生要引起重视,谁不知道她就是想炫耀自己老公是管理层吗?
可她不去和同事炫耀和学生说什么?教师和学生是两种体系,又不是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说的再难听点,他们交学费了就是雇主,拽的和二五八万一样。
“不过你不担心她给你很低得分吗?”
“她不敢。”祁娆眼眸微抬,她在做这个程序之前就已经查了陈芳的资料,这个副教授确实有很大的水分呢,比如期刊造假...
第二十三章 又有坏点
陈芳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丢脸,她板着脸上完剩下的一节课,面色漆黑。但她下课后也没再找祁娆说话,匆匆忙忙的扯着包离开。
“娆姐,牛b!老太婆那脸色哈哈哈哈哈,可以当酱油作料了。”黄虎性格大大咧咧,当时见她没交作业直接大呲呲站起来就觉得这个女生够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没想到她刚来第一节课就让陈芳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这声姐,祁娆担得起。
黄虎虽然成绩不好,但在班级里混的很开,有他开口的先例,很快不少人也和祁娆熟络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交代着祁娆这件事做的有多么大快人心。
“好了,别硬夸我了,我先走了啊。”这个专业的大部分人都选了三四节的毛概,祁娆的学制要求里不需要。
“拜拜。”
“再见。”
刚走出门没多久,她就看见了一名不速之客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祁娆无所顾忌的翻了个白眼,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翻阅信息边丝毫不理睬的大步往前走,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被拉住袖口。
“嗨,小美人,好久不见!”男生挂着一脸和善可爱的笑意,眼里的肆虐阴毒丝毫浓烈的让祁娆想挖出他的眼珠子。
“不如不见,季小公子。”祁娆扯出被他攥住的袖口,往后挪了一步,移开身位。
“哦?小美人还记得我,那真是在下的荣幸。”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却只想把这张脸撕烂,因为她永远记得季澜是怎么欺负年年的。
她不会动季澜是因为这个人要留给年年,无论是剥皮拆骨还是一把火全烧了,她只需要帮着善后。
“小美人也是这里的学生吗?也太巧了吧,我隔壁金融专业,大二。”
祁娆却不想理睬他,迈开步子往校门口走,季澜眼神一沉,尖锐的利齿擦过舌尖,脚步一抬跟了上去。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上次匆匆一见没能加个联系方式真的很可惜。”
季澜在学校也很出名,系科第一,容貌绝佳,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高岭之花,和女生的关系都很不错,因此主动追他的女士相比年年而言只少不多。
周围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驻足围观,不少留下歆羡的目光,而祁娆觉得季澜吵闹。
她刚想拒绝,一个坏点子就冒了出来,“你学的金融?厉害吗?”
“嗯,还行吧,专业成绩不低。”季澜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了这个问题,但还是自信的回答,“你要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哦。”她瞥了一眼,目光里满是质疑,“再说吧,也许你能有点用。”
“我能力如何小美人还需要切身体会才行。”他靠近了一些,故意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的混账话,压低的嗓音让他原本的阴柔劲减少一些,显得更加诡异。
“这个点吃饭太早了,十一点吧。”说完,祁娆就又迈开步子,这次明显比前一次要快得多。
“那我怎么找你?”季澜一愣,惊讶于她的变脸速度。
“季小少爷这点办法都没有?”
他疑虑四起,怀疑她是不是知道自己调查她的事情,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小小孤女哪来那么大本事,估计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
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个女人,但谁让她宴会说出的话让他这么下不来台,哼,等得到手了,玩烂了再狠狠丢弃,而且她似乎和自己的好大哥相识,若是季御年也喜欢她,看到她跪在自己身下一定很刺激吧。
....
“祁小姐,我在你小区楼下。”季澜十分准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拨通祁娆电话。
“嗯,等会儿好吗?”她似乎是才睡醒,特有的慵懒娇憨让他虎躯一震,盯着楼道口就想冲上去和她温存,当真真是个极品。
祁娆一点都不急,慢慢吞吞的换上衣服,随手扎起一个高丸子头,从头到脚只露出纤细洁白的脖颈,她打底的毛衣很是修身,都说藏在衣服里的才是绝色,她不需要露出什么,季澜的脑部就完全能够达到目的。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二十多分钟后,她才匆匆忙忙走到车前,拉开车门。
季澜早已心情愤懑,刚想表露就发现面前的女人和早上穿的不是同一身,衣服上也带着似有若无的甜甜糖果香,想来是精心打扮过,就连香水都喷上了。
他要是知道祁娆选的是季御年最讨厌的味道,不知道会不会呕死。
“没事,女生出门慢应该的。”
两人一路疾驰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只看外墙装修就知道很高端,看来季澜要追她也是下足了本钱,正好她饿了,多吃点不碍事吧。
“季先生,小姐,请进。”在榻榻米前脱了鞋后,店员领着他们走到一个包厢门口,推开木门,展露出一个大约五平方的空间,除了桌子和软垫之外,还有一些日式民宿物品,装修的很有风味。
“刺身可以吃的吧。”季澜拿起菜单,贴心的询问。
“我不忌口。”
“好,刺身拼盘,烧鸟拼盘,寿喜锅a7和牛,天妇罗...”他点菜的速度很快,一边扫视一边报出选定的菜名,服务员就在一旁飞快记录。
“小美人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可以了,不够咱们再说。”祁娆似乎有些热,站起身脱去身上的宽大风衣,露出纤细的腰肢和汹涌磅礴的曲线,季澜眼睛一下就直了,他没想到性格纯良,容貌明艳的少女身材也丝毫不逊色半分,突然觉得多玩一阵子也不是不可以。
菜上的很快,她话不多都是在吃,偶尔迎合两句季澜递过来的话。
“你有了解过信托吗?”她喝了点清酒,原本白皙的面容染上一些血色,唇瓣处的晶莹也让人留恋不已,他盯着看的出了神。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找点赚钱的方法。”她头轻轻点着,有些喝醉的意思。
“你很有钱吗?”
“没多少,一千多万吧,怎么才能钱生钱呢...”她声音不大,却仿佛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季澜现在接手了一部分季池的产业手头阔绰了很多,但要是让他一下子拿出千万的流动资金还是不太容易。
这个孤女居然还是个小富婆。
第二十四章 摘月亮
季澜脑筋一转,突然想到了爸手底下那个信托基金,虽然规模不是很大,却也搞得像模像样,每年能占到总企业营业额的15%。
“我手上有个信托公司。”他又打起了别的主意,他刚接手季家的一部分产业,下个月十号的地皮拍卖爸让他去旁听,如果有把握的话就让他全权处理,因而对账户缺钱的消息也有所耳闻。
金融政策不断改变,导致季氏的资金流进入期限错配的情况,如果能把祁娆的一千万引入资金池,等安沁园的项目落实,一期房款到位...他当然知道这一千万爸爸绝对不会看在眼里,但如果自己把这件事办成了,切实有效的减缓一部分负担,那他在爸爸面前的话语权岂不是更大。
他知道爸爸对自己一直很看好,如今季池已经年过半百,他不想让他失望。
祁娆喝了口冰凉的茶水,压下一些被空调吹出来的热,抬起一双善睐的明眸,手撑在下巴上,勾唇浅笑,掩去心中的戾气,“能赚到多少钱?”
季澜咽了口口水,“年化10%左右,如果投的多,比例也会上调。”
“10%,那就是一年100万?”她扒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摇摇头,“太少了,我开个餐饮店也比这个多。”
“信托是较为稳健的高回报理财,非稳健型可以考虑股票和基金,你应该不懂吧。”
“嗯,所以才问你。”她有些无奈,“有什么办法,能达到30%?”
听到这话,他轻笑一声,暗道果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短期就是股票,但是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哎,那我还是去买股份吧。”
“什么股份?”
“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朋友。”她却一改刚刚的温软好欺,裹紧柔软的囊,竖起尖锐的刺。
“是朋友就可以告诉?”
“对啊。”她一脸认真。
季澜突然有些领悟到她为人处世的逻辑,也就联想到前两天宴会上的争论,那时她也是这么护着季御年的,“季御年是你朋友?”他抛出问题为了证实自己的推论。
“嗯,他之前救过我。”
“所以你就把他当朋友?小美人,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呢。”说话间,季澜拿起一旁的瓷壶给她加了些茶水,星星点点的水从杯中溅出,沾到了祁娆白皙的手背,她睨了一眼伤处,狠狠给他又记上一笔。
“对我好的人就是好人。”她一脸正气,说出口的话幼稚却又有几分正确。
“那我是好人吗?”
“你?看表现吧,走了下午还有课。”
“行,你且看着吧。”季澜很享受和女生搞暧昧的阶段,看着对方一步步掉入自己的温柔陷阱,甚是有趣,说着他拿起祁娆放在一旁的大衣,亲自给她穿上。
.....
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祁娆就把衣服丢进洗衣机,自己站在暖洋洋的热水下冲洗,她本就是没有什么底线的人,季澜既冲着她的脸来,姿色可为利器何不用之,所以她故意展露出自己极好相处的一面和自己颇为阔绰的情况。
可她这辈子子的耐心都给了季御年一个人,如果季澜不上套,那就来点直接的,大刀阔斧砍下季池身边的臂膀也不是不行,她早就过了满大街找刺激的年岁,年年承包了她心中所有的躁动。
头顶传来的暖意让祁娆恶心了半天的劲缓了过来,戳着玻璃隔间的挡板,在雾气上划拉出年年的名字,忍不住回忆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父母心中的小乖乖,唯一和别人家孩子沾的上边的就是她还说得过去的成绩,小考交白卷,大考前五十,久而久之老师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一,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祁娆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早就开始了“离经叛道”,伴侣轮着换,她却从不感兴趣。因为父爱和母爱的共同缺失,她开始沉迷于夜店,酒吧,虽然每次都只是找个角落歇着,可她仍旧享受氛围所带来的的趣味,让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躁动。
她野惯了,贪恋过激行为所带来的刺激,每每新鲜感一过就换下一个,别墅的储藏室堆满了那些年被她抛弃的爱好。
祁娆永远记得自己见到季御年的那天,万里无云,太阳微微刺眼,周一国旗下的发言照例枯燥乏味,可当他站上石台,开始脱稿演讲的那刻,她半眯着的眼睛恢复了往常的神采。
在那瞬间,她心中传来诡异的安宁,不同于惊慌失措时心脏错拍而留下的间隔,是长久喘息后仍旧不曾变动的心轨图。
她开始审视起不远处这个风姿卓绝的少年,面庞清秀如同刚破土而出的青笋,灵气与锐利并存,阳光从他的斜后方洒下,皮肤白的几乎在发光。祁娆极讨厌刺眼的事物,因为那能穿透她封闭又黑暗的躯壳,可她出乎意料的并不讨厌那个时候的季御年,明亮却并不灼热。
像孤高而皎洁的月,让人直视,让人沉沦。
“娆姐,你怎么没去老地方?”胖二绕了一圈发现祁娆居然认认真真的上完了一节早操,疑惑不已。
“不想去。”季御年讲完一席话,鞠躬下台,她一直目送着远去,直到四散的人群遮掩住所有的身影。
“娆姐,给你一根草莓爆,我去进口超市买的,孟舟要我都没给。”四下无人,胖二神秘兮兮的开始掏口袋。
祁娆却轻轻踢了一脚他的小腿,“一边去,我以后不抽了。”说着,她从口袋里抓出一个小铁盒,从里面倒出两粒茉莉味薄荷糖,丢进口中。
“啊?被主任逮到了?那娆姐以后准备干嘛?有什么新鲜事吗?”祁娆就是他们的大姐大,敢想敢做,新鲜有趣,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离不开好玩二字,烟不抽了,那肯定是有比它更刺激的事情。
“老子要摘月亮。”她慵懒肆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指尖随意扬起戳了一团主席台方向的空气。
“月亮,哪里有月亮?”胖二一愣,看着空空荡荡的石台和它上空热烈恼人的阳光。
第二十五章 车祸
一周过去,终于熬到了星期六,祁娆睁开眼睛,扯过床头充电的手机,打开一看发现有四五条信息。
“祁娆,你下午四点来我办公室一趟。”班主任杨睿八点发来的信息,她看到时已经十点过一刻,“好的老师。”
周末正是休息的好时光,但学校安排了一些未排开的公共课,想来他也是无空才安排了这么个不算很好的时间,希望能赶得及和年年的约会。
她打开通讯录,里面静静躺着5个电话号码,第一个备注名为:a年年。
点击信息图表,输入一小句文字,确认发送。
屏幕那行“答应我约饭的还作数吗?”很快显示已读,并且一条对话框弹出,“几点,我来接你。”
祁娆估算了一下时间,她已经大概猜测到杨睿找她的事情,除了陈芳之外并没有别的理由,一个小时能处理好,她正准备回信,却突然顿住,在自己解决还是由年年护着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四点半吧,c市不是有个地标建筑,我想去那里看看。”
“嗯。”季御年知道她说的地方是茂业大楼,顶层有一个旋转餐厅,是很有名的网红打卡点,距离她学校大约25公里,想到这他随手给江南发了个消息,让他预订一下。
“年哥,你去那么有情调的地方?”江南明显嗅到了一丝不对的味道,俯瞰300米城市夜景,仰视即是唾手可得的星辰,这不是约会最佳选择之一吗?
“话多。”
.....
祁娆又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时间愈发逼近时,才恹恹的支起身,换洗梳妆。
她从衣橱里选了一间白色的短款厚织毛衣,一片式采用拉链链接,可以做内搭也可以单穿,她查了一下天气预报,确认自己不会被冻死的情况下,只穿着一件毛衣,配上紧身黑色高腰牛仔裤。她本就有170的身高,这样上短下长的搭配将修长纤细的腿展露无遗。
毋庸置疑身材和样貌是祁娆追夫路上最强有力的武器。
她来到车库,推出小电驴,冰凉的握把让她的手指猛地缩回,却又无可奈何的再次握上,因为她出门的时间并不足以步行到学校门口,打车又要耽搁不少时间,所幸一咬牙一跺脚,转动油门,车轮呼噜噜的转动起来,寒风也猛地钻入衣领。
“哎。”她长叹一口气,努力缩着脖子,把毛衣袖子拽到手心底下,遮住一半手掌。她决定过两天去店里买个挡风披和耳罩口罩,冷也就算了,皮肤再这样吹要干的起皮。
她和身边匆匆而过的汽车竞速,看着他们在丝毫不会为寒冷折磨的模样,无奈陡升,她丢在国内的那辆骚包小红不知道有没有因为违停被拉到交警大队,丢了就丢了吧,因为她再也开不了车了。
一年多前她被母亲骗去m国,说是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可笑啊,她居然觉得母亲对她仍有爱意。苦衷是有的,赌博欠了钱,刚巧有个心理实验项目,入围即是五千万,走到最后奖金一个亿,她本不想答应,可她的好妈妈说,“就是一个科研的,不会有事的,乖女儿求你救救妈妈,还不上钱妈妈的命就没了啊。”
陆洛晴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我去。”这是她为母亲,为这个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实验进行没多久,她们就被带去一个封闭的屋子,芯片连接上大脑神经,身体被皮带束缚在一张铁椅上,医生在她满是针眼的胳膊上打下一针试剂,很快她就出现在一辆车上,前面就是山崖,刹车失灵,如何逃生。
她知道是假的,所以在直面死亡的那刻并不害怕,甚至感到解脱。
他们折磨的法子自然不止这些,同样的车,同样是死亡,但过程不尽相同,万丈深渊的崖,不断闪烁的炸药,满是人群的街道...
直到有一天,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她有爱人的消息,模拟出一个副驾,音容笑貌都与年年万分相似,还是一样的开局,车程顺利,但总会在一个结点走上死亡的路,无法挣脱,无法改变。
为什么要逼得那么紧呢?一定要撕扯开她最后的底线,她第一次想要逃离这个诡异阴森吃人的地方,所以咬舌自尽,可惜在口中鲜血溢出的那一刻,被发现救了回来。
那天之后电击,注射,禁闭,断食,毫无尊严的打压,让她自愿钉在了那张铁椅上。
就像一场虚妄的梦,不停的进入,不断的碾碎,有时“年年”会在车上和她说话,有时一言不发。
这个虚拟人真的很神奇,可视,可碰,她知道这不是年年,而且这一定不能是年年。
一开始,她颤抖的想尽办法让车停下,可死亡到来的那刻,身边的男人居然抓住了她的手。
所以明知是梦,她还是无法控制的沉沦下去,她甚至喜欢上了死亡,她太想他了,在十分钟车程里,她盯着他的脸,絮絮叨叨表达着如潮水般汹涌的爱意,最后共赴黄泉。
这个实验结束的时候,是她杀死年年的第90次,因为时间仓促,有的时候醒来可以休息恢复,有时还没喘口气就进入下一次轮回。等到真正结束的时候,她却突然有些不辨昼夜,分不清真实和虚假,后来她花了很久才笃定年年还活着。
听Kitty说她疯了一阵子,傻笑呆滞,偶尔暴虐如骤,就连院里最猛的壮汉都能被她压在身下狂揍,镇定剂都时常失效。
“娆,你是不是很爱年年啊。”Kitty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在所有人都叫祁娆11号的时候,她的一声声娆撕碎了地狱的逼仄,透进现实的喘息。
“对,只爱他。”
说来可笑,她要用一次次杀死她的“年年”来换得一次次相见。
她被心理干预治疗后,不再疯癫,却也是仅此而已,干预并没有让她的后遗症消失,反而隐藏起来,只有在碰到方向盘的那一刻才会抑制不住的疯狂。
祁琛一开始不知道,带她去买车,看着她猛地驱车冲出4s店,在大马路上横冲直撞时吓了一跳,但好在她勉强控制自己,车最终撞上一堵刚砌好的围墙,安全气囊弹出来砸在脑门上,等祁娆再醒来时,被祁家保护的更为周全。
第二十六章 套路年年
祁娆顶着寒风将车骑入校园,停在办公楼不远处的车位上,一边搓着小手一边迈步走向楼梯。
“老师好。”进入办公室时已经四点过五分,杨睿似乎也是才到办公室,头上还戴着黑色针织毛线帽。
“来了?坐。”他随手指了指,然后转身去背后的饮水机接热水。
一张浅色木桌,两张板凳并列塞在桌肚里,祁娆扯出一张坐下,很快杨睿就把一个纸杯放在她面前,“喝点水。”
“嗯。”
“这周学习怎么样?跟得上进度吗?”他寒暄了两句,关心祁娆的学业。
“难度不大。”祁娆随意应答了两句,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着怎么才能把年年引到办公室。
“那挺好的,前两天你们陈芳老师和我说了一件事...”杨睿顿了顿,他其实对陈芳的观感也不好,但那她如此急躁一副要哭了的模样,想来祁娆做的有些过了。
“关于交作业的?我没有欺负老师。”
“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信你,但陈老师毕竟是你的老师,校长那边也很生气....”
“道歉检讨还是处分?终止项目?”祁娆见他有些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这怎么行呢?年年还没英雄救美呢,何况就算年年不出手她也不可能白吃这个亏。
陈芳如此没有师德,几乎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她不是圣母,但陈芳既然惹到她头上,还试图贼喊捉贼颠倒黑白,这件事就不可能善了。
“小祁,事情并没有这么严重,陈老师希望你给她道个歉。”
“杨老师,您有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吗?道歉是没问题的毕竟我是学生,陈老师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吧,既然校长也很生气,那就去校长办公室道歉吧。哦对了,您说的是李校长吧。”她突如其来的示弱让杨睿突然语塞,几乎是匪夷所思的盯着祁娆。
“您怎么不说话了?”
“哦哦,你愿意就好,确实是李校长。”杨睿感觉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但他猜测她刚来学校没两天应该是不知道李度和陈芳的夫妻关系才对,“我联系一下吧。”
既说是道歉,那自然是要当事人出场的,杨睿觉得祁娆主动这么做是担心陈芳会给她很低的分数,绩点不高会影响研究生和博士的申报。
“辛苦老师了。”她乖顺的态度让他心里更为愧疚,他也找了几个学生了解情况,整件事完全是陈芳挑起,而且是学术不精才下不来台...要不是他在学校没什么话语权,也不会让才来自己班上的学生受委屈。
“嘟嘟嘟...”杨睿拨出去的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陈老师,你在学校吗?....是的是的,我们班那个学生感到很抱歉想亲自跟您道歉...嗯嗯,您和李校长都在吧...好,那我们等会就来。”
“好了,咱们去吧。”杨睿挂断电话后,站起身,未曾想祁娆突然脸色一变,一副难受的模样,“老师我肚子疼去下卫生间。”
“快去吧。”
她从桌上抽了两张餐巾纸,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往门外疾步而去,拐入厕所后,她锁好门,拿出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四点十五。
“年年你在路上了吗?到学校来接我吧,我犯事了/哭哭。”
刚发送没多久,就收到回信,“怎么了?”
“去校长办公室写检讨了,该死的名利场,学生没人权啊...”
季御年没再回信,祁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自己太过熟稔吗?亦或是爱惹是非...她有些紧张,如果年年不上套,那她岂不是要舌战群儒,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就很没意思了,再加上年年不在她的情绪不好,肯定极难收场。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已经二十了,再等下去杨睿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叮咚。”她激动的划开顶部信息栏发现居然是一条系统信息,正准备将手机收起来,就看见突然弹出的未读信息,立刻指纹解锁。
“哪个办公室,我来门口接你。”季御年刚刚在开车,一路绿灯便没有来得及回消息,可摆在支架上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可以看见祁娆发来的内容,名为着急的情绪从心底窜出不少,就连脚下的油门也不断加压。
“我到了发你,风潇兮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祁娆打开门走出卫生间,在门口的池子里洗了洗手,“老师不好意思我中午吃坏东西了。”
“没事,咱们快过去吧。”
校长办公室就在办公楼隔壁的博雅楼,两人脚程又快,三五分钟就到了地方。
“博雅楼,403。”走进办公室前,祁娆略慢于杨睿两步,将地址发给季御年。
将手机揣进口袋时,杨睿已经推门进去,她也立刻跟上,转手接住因为惯性而关闭的木门,轻轻虚掩着,以便于听见年年来的脚步声。
李度和陈芳正在说闲话,一个躺在舒适的老板椅上,一个则坐在桌对面的塑料软椅。
“哟,好学生来了。”陈芳见到祁娆的一瞬间,立刻回想起自己丢人的事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阴阳怪气了两句。
李度有些不悦的责备了陈芳一眼,他刚当上分管校长没几天,陈芳就无比炫耀,到处惹是生非,好在这个学生没什么背景,也说好主动来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了。
“陈老师好,校长好。”祁娆乖乖巧巧的主动打招呼。
“坐吧。”
李度和杨睿坐在办公室南边的沙发上,陈芳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没有祁娆的位置,她在端着塑料凳坐下和站着之间选择了后者,只有越劣势才会愈发博得同情,这是她在院里常玩的把戏。
“陈老师,我是祁娆,你应该记得我吧。”她刻意背对着门站立,门上有一个不大的玻璃口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
“嗯。”陈芳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这个字眼。
“我是来自普林大学的交换生,很喜欢贵校,所以主动申请前来,其实我的导师乔治.凯尔森很不愿意放我来,但我坚持他也没有办法。陈老师是计算机方向的,应该知道他才对。”祁娆开始侃侃而谈,语气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杨睿明显感到不太对劲。
季御年堵了两个红灯,到博雅楼时距离祁娆发来的消息已经过去五分钟,他迈开的步幅增大,大衣被风掀开一个角,心里想着,这丫头不会已经被欺负上了吧。
第二十七章 年年护短
“李校长,c大和普林合作交流从三十多年前就开始了,送走了一代又一代优秀的,我的学长学姐,虽然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但校训一直铭记于心:honestandtough,notbullied.翻译过来就是:诚实坚韧,不受不欺。”祁娆浅浅一笑,字字站在校与校的对立面上,偏偏她的导师不仅在学校是终身教授同时也是第二大股东。
李度不敢在这件事上意气用事,若是真影响了合作,他工作丢了都赔不起。
“咳咳,这件事陈老师也有不对。”他刚说两句,就被祁娆猛地截断,她话锋一转,突然柔和示弱,“老师,您不相信我也很正常,因为我毕竟做了让陈老师不高兴的事情。”
除了祁娆以外,没人注意到门口响起的脚步声,当真正熟悉一个人的时候,就连步幅轻重都是特殊的标志,她垂下脑袋,默默积攒情绪,正欲表现一番,却听见脚步顿住,随后渐渐远去。
“祁同学,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李度想和缓一些,但拿的高高的气势让他不好意思打自己的脸,只能眼神示意陈芳,让她说两句。
陈芳碍于自己老公,只能站出来做和事老,“祁同学,下次不要这样就好。”
祁娆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门口的动向,听闻此言也只是讷讷的站着,低着头一动不动,李度以为她还在气头上,准备从沙发上站起,没曾想祁娆突然朝他和陈芳的方向鞠了一躬,“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给您交难度太大的作业,让您受惊了,我很抱歉。”
陈芳听到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小姑娘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学术不精,正准备开口责骂,就看见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头发花白的葛校长站在门口。
“校长好。”她连忙站起身,李度和杨睿也紧随其后。
“下班了还不回去啊。”葛弘见多了这种事,有些学生惹是生非谈谈话也是应该的,背对着他的这位想必就是小年担保的同学了,说她为人谦逊一定做不出顶撞老师的事情。
正想着,背身的女生就转了过来,如雨打后的娇花掐尖的美,眼睛里雾蒙蒙的,这谁见了不怜惜啊,难怪这小子急匆匆的冲进他办公室。
“校长好。”祁娆蠕动了两下嘴唇,满满的都是委屈,但仍旧强忍着,目光坚毅,视线扫过葛弘身后玉树的身姿,对上他深邃的眸,嘴巴立刻就耷拉下来。
季御年身体里名为淡漠的情绪被打破,冷静的天平不断向愤怒偏移,他前两天好不容易哄着不哭的人转眼就在别人那里掉金豆豆,他们也配。
他扫视了一眼陈芳和李度,一下就对上了祁娆短信里说的检讨一事,心里立刻有了计较,正欲发难就被葛弘的暗咳叫停。
葛弘看着气势陡然而起的乖侄儿,感叹着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倒的小年居然有这么毛手毛脚的一天。
“没打扰到你们吧,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校长,这里面有些误会。”
“说说看。”葛弘往沙发前走了两步,李度和陈芳立刻让开位置,扶着他坐下,“都坐吧,全站着我老头子压力好大。”
“是。”两张沙发分别够坐一人和三人,但葛弘坐在长条沙发偏正中的位置,只能再塞下一位,李度本认为自己分管校长应该是能和葛弘坐一起的,但又忧心刚刚的尴尬事,正思考着,就见葛弘拍了拍沙发,招招手让跟着他来的男生坐下。
李度之前在别的校区,才调回几个月,自然是不认识季御年,心里难免有些愤愤不平,杨睿已经拿着书桌对面的塑料凳摆在茶几前坐定,此时空位置只剩下独立沙发和书桌后的老板椅,他正自信的往独立沙发处走,却没想到祁娆也被葛弘指着坐下,一时间场面风云变幻,站着的人从祁娆变成了李度和陈芳。
“没位置了啊,隔壁办公室有没有椅子可以拿两张。”
“没事没事,我们俩站会就是了。”隔壁老吴早就下班了,现在去哪里弄凳子,李度脸上含笑,心里早就把葛弘这个老不死的骂了千百回,他能看不出来葛弘来是给这个女的撑腰的吗?
“行,那谁先说?”
“我来说吧,前天的专业课,这位同学没有交作业,我就责备了两句,感觉她眼生,以为她之前的课都爱来不来,就罚了她站着,后来她交的作业里有熊猫烧香这个蠕虫病毒,影响了我正常的教学,就想着课后和她聊聊天。”李度极力使眼色也没能拦住陈芳的表达欲,听她一字一句说着他们在办公室里讨论好的由头,心里凉了大半截。
“是这样吗?”葛弘自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眼神望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祁娆,她正在努力收拾情绪,陈芳说话的几分钟里她的手已经擦了好几次眼睛,他心里已经对话语的可信度有了考量。
“不..不是的。”祁娆声音有些喘,三个字拆了两句才完整的说出一句短句,李度陈芳和杨睿都很懵,怎么刚刚还油盐不进,舌战群儒毫不怯场的小霸王,突然变成了轻轻责备半句就能闹洪灾的小娇娇。
“祁娆说不是这样,我相信她。”季御年看了一眼祁娆,眼见她平息的情绪又被扯起,立刻打断她的话给她休息的空间,并且心里对陈芳的怒气只增不减。
“小同学,我能理解你维护朋友的心。”李度本就不高兴,看在校长来了才给了几分薄面,监控早就毁尸灭迹,结果如何全凭他一张嘴,于是说出口的话更加自信,全然忘记了祁娆刚刚威胁的那些。“但是人都会犯错,学生嘛,咱们做老师的教育教育就好,校长您说是吗?”
“李...校长。”季御年突然睨了李度一眼,眸中的寒光转身即逝,死死的把李度钉在地上,薄汗控制不住的的从后背析出,“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做错了事,我们认,但如果没做错呢?”
第二十八章 向她道歉
“我们几个老师从业这么多年,自认有一颗公正之心,从不偏颇,事实就是这样,不要因为裙带关系而不愿相信真相。”陈芳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已经犹如无人之境,几番言辞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葛校长在这里坐阵,他们站着小辈坐着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认识葛弘的一个学生而已,真把鸡毛当令箭了,他们是同事关系,葛弘真想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裙带关系?”季御年吐出四个字,眼底的冰霜更甚,当着葛弘的面他们俩还能这么张牙舞爪,如果自己不来呢,小丫头是不是要被欺负的缩在角落哭,“大伯,相比之下你我之间用这个词应该更贴切吧。”
季御年甚少有用权力压人的时候,他向来冷静,喜欢用最少的失换取最大的收益,可他今天气急了,竟来不及计算行为后的利弊,寒冰似的尖锐话语戳在李度头上。
“小年说得对。”葛弘提着拐杖似是无意的在地上敲击两声,李度额头的汗珠就滚落了两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葛弘的侄子。
葛弘有多讨厌拉帮结派,营私牟利早就是学校不成文的规矩,他今天是彻底触了霉头。
“既然李校长和陈老师这么笃定自己非常有师德,监控一看便知。”季御年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一只手肘撑住沙发扶手,仿佛高高在上的天神,入眼即是画卷。
祁娆早就收拾好情绪,头上抬了许多,平视着季御年的侧脸,他下颚线分明,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遮蔽住眼底的神情,留下一片阴翳,薄唇轻启不断说着维护人的话,气场全开,让他人的气势都矮了几分。
年年难得有如此情绪外泄的的时刻,她却只想扯过人一亲芳泽。
“监控?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定期清理。”李度见季御年居然主动提出这个方式,不免嚣张了几分,反正是死无对证,他们能有什么法子。
“清理了也无妨,我公司有修复业务,就算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了,那么多学生,总不会都是瞎子。”
“你!....行,我们去看监控。”李度被他的威胁吓到,自觉丢人,责备的扫过一旁同样愤愤不平的陈芳。
他有的时候真的想不通陈芳和一个学生计较什么,背地里下套不就好了?偏要拉到台面上难堪,但现在想这么多也无用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巧孙老师那边周末不上班,校长您看....?”陈芳的想法很简单,先把今天蒙混过去到时候想办法把监控剪辑处理一下,就可以浑水摸鱼。
“小年,你邱姨今天来学校开会的,现在应该还没走。”邱雪梅是后勤处处长,钥匙统一保管调配的事情也在她的职责范围。
葛弘的这句话算是彻底堵死了李度和陈芳的退路。
“行,我去联系她。”季御年收腿起身,拿着手机快步往门口走,在擦过祁娆身侧时,能闻到清冽的雪松香,把她的内心熨烫的更为妥帖平静。
五分钟后,季御年拿着一把钥匙走进办公室,“拿到了。”
“行,那我这把老骨头就陪着你们一探究竟。”
葛弘走在最前面,嘴上说着自己老,可脚下的动作却没显露出半分迟缓,祁娆走在一行人的最后一个,季御年原本和葛弘并行,也慢下步子,落到了最尾端。
“没事吧。”他嗓音有些低沉,酥酥麻麻的钻入耳膜,祁娆抿了抿唇,“没事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错。”
“嗯,我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调查出真知是他一直信奉的准则,事事周全是他为人处世的方式。
可看到祁娆被欺负后,他却不想在受制于所谓的条例,只想帮她,让她高兴,至于真相如何也无关紧要了,如果她真的做错了,他也能护着。而且他相信她。
监控室就在一楼最西面,插入钥匙后推门而入,一大面显示器铺在墙面上占据了大半的位置,桌上有三四台电脑,季御年走过去,打开其中一台的主机。
“哪个教室?”
“博文楼411,11月19号,周四,上午八点四十。”祁娆走到桌前,站在他身侧,看着年年在硬盘里认真寻找视频的样子,果不其然没能找到。
“被人删除了。”季御年看着相邻的两个时间,11月18号和11月20号,只有19号的记录消失,谁做的一目了然。
“怎么会?”李度心里越慌说的错话就越多,“估计是管理员误删了吧。”
“校内监控定期14天后清除,管理员为什么不等定好的时间。”季御年丝毫不客气的指出李度的漏洞,同时放在键盘上的左手摁下Windows+R,运行窗口就跳了出来。
“也许是内存不够了?”李度搜遍脑子,也只想到这么个拙劣的借口。
“嗯,管理员这么闲?硬盘还有200个g。”
季御年的手指翩飞,进入指令窗口后,光标迅速下滑,祁娆一眼就看出他在运行电脑注册程序以找回被删除的视频。
“这里。”她的指尖抵住Namespace的那行,他飞快双击,修改项值,紧接着右侧栏就跳出尾缀为MPEG的文件,右击恢复。
“好了。”
陈芳这才感到害怕,她站在自己老公身边,碰了碰他的手背,却被猛地甩开,李度现在情绪非常的差,事是陈芳惹出来的,监控也是她主张要删除的,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他帮着擦屁股。
他在穷乡僻壤的渠连分校做牛做马,才回来混了个分管校长的位置,还没坐稳两天,就冒出个事情还闹到葛弘这里,葛弘要怎么看他。
视频播出,真相一目了然,祁娆从始至终就没有忤逆老师,她教的作业也只是一个简单的程序,就俩吗学生都能轻易关闭,陈芳可以说是半分理都沾不着。
李度像泄了气的皮球,扯着陈芳,站在葛弘面前,低着头,“葛校长,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内人给您添麻烦了。”
“你确实有很大不对,小同学,他们几个错怪你了。”葛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身材纤弱的少女,这件事说白了也是自己的原因,用人不当。
“嗯。”她原本的沮丧消失了不少,委屈劲也藏了起来,“今天谢谢您。”
“我没做什么,你应该谢谢那位。”葛弘抬眼看着坐着的季御年,想着多给小年轻创造机会,就看见他盯着李度和陈芳,砸出两个字,“向她道歉。”
第二十九章 朋友之间本该如此?
李度和陈芳一愣,有些拉不下面子,但见葛弘没有任何解围的意思,季御年威逼在即,只能略低头,僵硬的突出三个字“对不起。”
“嗯,我收下了。”祁娆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没有半分客套话,像极了不会任何人情世故的小姑娘,让道歉的二人包括杨睿有些摸不着头脑。
至于季御年,高兴还来不及,他就不喜欢看到祁娆卑躬屈膝的样子,她应该是不需要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自己的小千金,而不是为了权势低头。
“既然真相大白了,时间也不早啦,就散了吧,李度你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回办公室拿点东西。”
葛弘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指向五点半,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放在台面上说就不好看了。
“行,大伯那我就先走了。”季御年站起身,率先走出门,祁娆紧随其后。
他却并没有走出办公楼,而是在四楼拐角的安全通道口停下,推开门,让祁娆先走进去,然后闪身而入,接着松开手,铁门“咚”的一声重重撞在门框上。
祁娆有些疑惑,站在楼梯口的平台上,睁大双眼直视季御年。
“你是不是笨。”他突然发难,祁娆原本的好心情被打乱了几分。
“我笨?”
“笨死了,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老师让你去你就去?我不来怎么办,你是不是要给他们跪下?”季御年胸口的一股怒气难以发出,言辞也控制不住的尖锐起来,刺的人心脏疼。
“我没有。”祁娆嚅嗫两声,垂了垂眼眸,泪水立刻续在眼眶里,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以扯开绳子,断弦下落。
“你不来,我也不会被欺负。”她知道年年是刀子嘴豆腐心,可任凭是谁,刚受了委屈也无法接受自己爱人的责骂。
别人的言语中伤她可以不在乎,可年年不行,因为那是她用命爱着的人,一字一句,撕裂心肺扯出最软的躯壳,任君捶打,疼痛便难以自控。
“是吗?”季御年知道自己过分了,他定定的站着,看着她垂泪哭泣的模样,白色的毛衣衬得小脸愈发俏嫩,惹人怜爱。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
“没事。”她叹了口气,转身走下楼梯,他自然不会丢下她,立刻尾随跟上。
两人从四楼一路步行到一楼,在推开消防通道的那瞬间,祁娆说了句,“我不喜欢说反话的人。”
生活已经很苦了,如果要靠反话和中伤来达到目的,只会伤彼此更深。
当年,她和年年就是这样,季池发难的那些日子,他们总是自以为对对方好,隐瞒所有的情绪,所谓为对方承担,却把彼此越推越远。
就算年年没有注射TN942,他们也会因为口不对心而分开。两只刺猬,如果不会露出柔软的腹,那么一辈子都无法在一起。
“对不起,我明白了。”季御年立刻反应过来,“下次,如果还有老师这样责问你,受了委屈告诉我。”
“嗯。”见他改了口,祁娆也软和下来,“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怕是会有些难以收场。”
她突然就想到了高一下半年,那时她还在追求年年,她的小春笋坚韧不拔自然难以谋求,有一天她被篮球砸到了脑袋,蹲在地上晕了十几分钟,肇事者随意道了两声歉,她也没有计较,只是挥挥手让人离开,自己则揉了揉肿痛的脑袋往教学楼走。
没想到还没走出操场就被人拦下,她本就不舒服,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偏移脚步准备躲开,却没想到人墙一直堵在自己面前。
“干什么?”她语气很不好,正想发火,还没说两句,就被扯住手腕,与此同时劈头盖脸一顿骂袭来,“你没脑子吗?走,跟我去医务室。”
“嗯?”她一抬眼,才发现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他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她被攥住的手腕也感受到强有力的压迫。
这本是件好事,可任凭谁受了伤又被骂一顿都不会心情好,她白了一眼,“让开,我要上课。”
“我来请假。”季御年是年级的三好学生,是老师们宠着的宝贝,旷几节课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用,我和你没那么熟。”
“是吗?那是谁一天到晚各种地方堵我?”
“屁,我找的不是你。”祁娆只觉得头更加晕眩,无意与季御年争锋,用力扯着手腕,想要挣脱,却没想到,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再转眼自己就被人扛在肩头,头冲地屁股朝天,形象极差。
“放我下来。”
“闭嘴,到地方我自然放你。”他用力拍了拍祁娆屁股,迈开步子往医务室所在的楼走去。
祁娆又羞又恼,脑子里很多尖锐的话因为被砸晕的原因忘了大半,而且倒栽葱的姿势让她的血液迅速汇集于脑部,胀痛的要命。
“年年,你换个姿势我脑袋疼。”她没办法只能软下口气,戳了戳他的后背撒着娇。
“嗯。”季御年也是气急败坏才冲动起来,见她受伤心里也是止不住的疼。他就着原本的姿势将人的上半身揽进怀里,小臂托着她的膝弯转了个方向,打横公主抱起。
祁娆窝在他的怀里,闻着少年身上特有的雪松冷香,疼痛削减了几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那么近,她听见自己迟疑的询问,“你为什么关心我?”
“嗯...”季御年愣了愣,半晌吐出一句,“朋友之间本该如此。”
她气急,不悦于他的心口不一,指尖捏住校服的领口,扯了扯,解开polo衫最顶上的扣子,摩挲了两下,在锁骨处留下一个浅红色的掐痕。
....
两人很快回到车上,祁娆回忆完少时的事情,突然提了个问题,“年年,你为什么要帮我解围呢?”
季御年正发动汽车的手一顿,“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情绪的起源,可他也无法欺骗自己他是因为朋友的情分才出手相助,因为如果是这样,那理智仍旧会占据上风。
“我明白,是因为...”她顿了顿,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他的呼吸停了两秒,猜测到了答案,却又担心被她挑破,因为他暂时还不想恋爱。
“朋友对吧,朋友之间本该如此。”祁娆话锋一转,让季御年高悬的心落不到地面,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嗯。”
“今天谢谢你啦,日后有什么事我定效犬马之劳。”祁娆立刻敏锐的察觉到年年的情绪多了分落寞,她在心里暗暗得意,高中时的那句话她可永志不忘呢。
风水轮流转对吧。
“不用。”
“你看不起我?我还是挺厉害的,再说了,朋友之间就该两肋插刀。”
第三十章 他难得冲动
季御年听到这话如鲠在喉,他真的迟疑起来,身边的小女人是不是真的不明白男女之间的界限,还是她的好朋友太多,各个都能如此。
两人到达茂业大楼的时候已经是六点钟出头,天凉风大,使劲的往衣领里钻。祁娆刚打开车门,就被寒意沁的头皮发麻,缩了缩身子,胳膊交叉,塞进胳肢窝下,逆风低头从停车场走到大楼底下。
“您好,是吃饭吗?”刚推开门,保安就迎了上来询问,茂业是一栋观光大楼,除了旋转餐厅吃饭可以免门票费用之外,别的都需要单独验票。
季御年出示了订餐信息,两人被送进电梯,按下120层后,屏幕上的数字不断攀升,电梯内的气压也越来越低,胀的人耳膜疼。
“欢迎光临,先生您有预约吗?”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弯腰迎接,在得到“我姓季”的答案后,带着两人来到窗边的二人桌,“菜单您先看,有事叫我。”
夜幕已经完全垂下,云层在漆黑的压抑下看的并不真切,月便成了室外最亮的光,皎皎生辉,就连暗色的月海也是镶嵌的宝石。
“要看菜单吗?”季御年大致浏览一遍后,发现祁娆盯着窗外出了神,低声询问一句。
“不用,你点什么都行。”她向来对食物没什么要求,能吃就行,吃不死人就行。
“很漂亮对吗?”祁娆似是询问,似是自语,眼睛望向玻璃上的倒影,男人认真的侧脸让人流连,也只有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的目光才能毫不收敛,野心四射,“风姿卓绝。”
他以为她在说月,看了一眼,点头称是,“月中来看会更好。”
今天是农历初七八,月亮被地球遮掩住一半的面积,因为距离的原因显得很大,却没够到震撼。
“那满月的时候再来一次吧。”祁娆收回目光,拿起餐具旁摆放的小毛巾,认认真真擦手,白皙的肌肤贴着漂后的布巾不仅丝毫不显黑,还颇有相争的意味,修长的手指仿佛在捉迷藏,忽隐忽现。
季御年突然又想起那天接吻时一闪而过的回忆,同样是这双手,捧着药碗,一勺一勺伺候自己,竟突然想碰一碰,看看是不是像记忆里一样柔软。
上菜的速度并不慢,祁娆午餐吃的随意,现在更是饥肠辘辘,来不及客气,拿着筷子大快朵颐,而她的吃相偏又丝毫不难看,也勾起他的食欲。
“喝点汤吧。”因为是西式料理,汤品是滋味较浓厚的鸡肉玉米浓汤,季御年喊来服务员让她拿来两个干净的小碗,主动盛上两勺,递到祁娆面前。
“嗯好。”她正在咀嚼有弹性的牛腩,腮帮子微微鼓起,说的话也含糊不清,像极了屯东西的仓鼠。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养胖她的计划,但随即就被自己的想法震惊的后背发凉。
他前几年因为轻信他人吃了大亏,差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才见了几面的女生居然就想收入羽翼之下护着。他知道人与人不一样,可信任是需要不断积攒的,如果仓促决定,就是蠢笨。
他定了定心神,低头喝汤。
“烟花!”祁娆吃的正高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广场上亮起红红绿绿的光点,像极了不断腾飞炸开的烟花,下意识出口后,她才意识到那不是烟花,因为c市几年前就下了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明文规定。
“啊,我看错了,是喷泉。”她稍稍失落了些,却并未移开目光,远处的广场堆满了人,因为天黑和距离的原因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的身影,想来是喷泉的底端安装有灯带,只要打开开关,就会闪动五彩的光芒,水珠的折射扩大了面积,也增加了视觉效果。
其实也很好看,但她对烟花的喜爱远大于喷泉,就像见过最皎洁的月,便难瞧得上微弱的烛火,一样都是光,一个照亮夜空,一个止于脚下。
“很喜欢烟花?”季御年看见她盯着不远处的喷泉出了神。
“对,很久没看过了。”祁娆说的话半真半假,不是没看过烟花,是看烟花的人不在了,所以烟花也没了意义。
被折磨的那年除夕,院里一个z国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扎烟花棒,偷偷分给大家,她也有幸分到一根,璀璨转瞬即逝。遽然间她回忆起和年年灿烂的开始,她的少年被她点燃了,从此不顾一切的爱她。
“嗯。”季御年不再说话,打开手机鼓捣起来,片刻后,他突然提出“吃好了吗?”
“嗯?好了,你再吃点吧,别饿着了。”祁娆虽然很认真的吃饭却也有关注年年,他吃的不多,差不多是正常食量的一半。
“没事,我去结账。”
她看着他突然站起的身影,快步离开走向吧台,忍不住自我怀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到了他,所以才吃了一个小时不到,就要匆匆忙忙送她走,她有些不高兴,唇角常勾起的完美弧度也降下几分。
“走吧。”他很快结完账,祁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茉莉味薄荷糖,“吃吗?”她打开盖子,往季御年的方向伸了伸。
他顺势张开手掌,祁娆将盒子压在他的手心,手腕抖了抖,两颗薄荷糖就从罐子中滚落出来。
.....
“这不是回学校的路。”祁娆看着车上了相反方向的高架桥,沿着指向怀里镇的方向开。怀里镇是县级市,由c市代管,两个地方离得很近。
“怕吗?”季御年却并不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嗯?”她有些疑惑,飞快摇了摇头。
“不怕就好,不会卖了你的。”
一个小时后,下了高速,拐进一条略窄的县道,又上了两条小路,最后来到一个镇上,已经是九点多,镇上的铺子大多都关了门,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家亮着灯。
祁娆抿紧双唇,有些惶惑,有些激动,她大概猜到年年来这里做什么。
果然,车在一家卖烟花爆竹的店停下,“你在车上等我。”说完,季御年就下了车,敲响玻璃门,很快堂屋内的灯就亮起,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开门。
“爷爷,辛苦你了。”
“没事,自己挑吧货都在台面上。”
“哪一款最好看?”
“喷花类的,花团锦簇,流星似焰。”
“好,拿四个。”
季御年拎着塑料袋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