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真相
在傅昭的提醒下,邵夫人又细细地回想当初的那件事。
那件事对一向循规蹈矩的她来说,就是她的耻辱。
还未出嫁的时候,她熟读女戒女则,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当初,家里有意让陆夫人和邵家定亲。
那一天,陆夫人非要拉着她往花园里去,后来到了花园,陆夫人又说落了东西,先回去一趟。
她一个人在花园里走着,就看到了邵老爷。
当时的她,不知怎的就觉得浑身燥热,竟主动做出了投怀送抱的事。
还好巧不巧地被陆夫人撞破了。
陆夫人心神具碎,但还是忍着痛,把这门婚事让给了邵夫人,算是成全了邵夫人。
从此以后,这件事也成了邵夫人心中的一根刺,连想都不要去想。
也正是因为陆夫人主动让出婚事,还保证不会说出去,这些年来邵夫人对陆夫人母女可谓是言听计从的。
如今在细细地回想起来,邵夫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时的她,怎么会主动做出那种事情呢?简直是昏了头了。
当时的邵老爷,也不是什么出众的才俊,她不可能对邵老爷一见钟情的。
陆夫人瞧着邵夫人的脸色,忙道:“姐姐,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不然让庚哥儿知道了,让庚哥儿如何自处呀。依我看,你才是坏!”
陆夫人冲着傅昭,恨恨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那件事的,但是你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来,是不是要逼死我我姐姐啊!”
傅昭没有理会陆夫人,只看着邵夫人。
邵夫人被自己的念头惊得手止不住地发颤,她皱起眉头,低声质问:“妹妹,那一天你给我吃的绿豆糕,里头是不是加了别的东西?你平常最喜欢吃糕点了,但那一碟子绿豆糕,你碰都没有碰,反而劝我一个劲地吃!”
陆夫人吓了一跳,心虚地说:“能加了什么东西?我们是姐妹,打小一块长大的,别别人挑唆了几句,你就相信了。”
陆夫人心中却打起了鼓,她恨不得立刻拿扫把将傅昭赶出去。
若不是傅昭在这一直浑水摸鱼,邵夫人怎么可能起疑心?
心中是这么想的,她也这么做了。
她在门后找到一把扫把,气势汹汹地就要将侯府几人赶出去。
傅昭笑了笑,侯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她微微扬了扬手,从侯府带来的丫鬟婆子们,立刻凶神恶煞地站了出来。
没有主子的命令,她们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陆夫人母女欺负侯府的主子们,她们心里都憋屈坏了。
若是在侯府里,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早就拿棍子打出去了,不会给她们说话的机会的。
如今见陆夫人拿起扫把,竟然还想动手了,她们各个凶神恶煞的,都不是好惹的。
先不说别的,就说在人数上,陆夫人肯定不是对手。
看着突然走到自己跟前的几人,各个都摩拳擦掌的,陆夫人的气焰顿时灭了不少。
连陆珊都底气不足地说:“你们想对我娘做什么?”
为首的婆子厉声问道:“老奴倒是要问问这位夫人,是要对我家世子夫人做什么?你们是不是看我们都是妇孺好欺负,就蹬鼻子上脸的?我们虽然是下人,也绝对不会容许你们这般放肆!若是你们不服我们这些下人,我们世子爷的刀剑也不是吃素的!”
定北侯是在马背上打下的爵位来,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婆子说的,陆夫人就感觉有一把刀横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把扫把放下,装模作样地在地上扫了几下,讪讪地道:“我就是看地有些脏了扫一下,你们都误会我了。”
傅昭轻笑一声,“那当年的真相,是我说出来,还是你自己说?”
陆夫人吓得一哆嗦,不敢置信地道:“当年你还没出生呢,怎么可能知道真相?”
何况她对外说的时候,说的也并不多。
傅昭就算是从外头听来的,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的事?
陆夫人一时摇摆不定,生怕傅昭是诈她的。
傅昭笑道:“那我把我知道的说出来,陆夫人听听我说的是不是对的。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记得当初那一位康王。”
康王并不是皇室中人,他的父亲和圣上一起打下江山。
当初若不是他的父亲,这江山落到谁的头上还不知道。
后来,康王的父亲为了救圣上而死,留下年幼的圣上。
圣上于心不忍,就封了他为异姓王,何等尊贵。
可惜后来康王不知惜福,竟然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情来,惹得龙颜大怒,给自己招来了灭门之灾。
陆夫人脸色灰败,傅昭既然能说出康王来,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急忙拽着邵夫人进了内室里。
一进内室,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邵夫人的面前,痛哭流涕地道:“当时我姨娘和我说,康王看上了我,有意要纳我为侧妃。可是当时家里头的人却觉得邵家更好……姐姐,我也是不得已的啊,你知道当初的康王如日中天的,我们不能得罪他呀,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她就被欺骗了这么些年?
邵夫人扬起手,狠狠地打了陆夫人一巴掌,咬牙切齿地道:“所以你就算计我?这些年来,还拿着那件事来拿捏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陆夫人哭得眼前都模糊了,她拽着邵夫人的衣摆,苦苦哀求道:“姐姐,都是我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反正你嫁到邵家来,也没有受过委屈,你这邵夫人不也是当得好好的吗?”
邵夫人没料到她的脸皮这么厚,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样子,便使出十二分的狠狠地将她推开了。
陆夫人拉着自己的衣裳,她都觉得脏!
陆夫人猝不及防,摔在了地上,还撞翻了一个茶几。
内室里传来一阵霹雳哗啦的响动,陆珊急忙冲了进去。
待看到躺在一片狼藉中的陆夫人,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质问邵夫人,“姨妈!你这是做什么?”
197悔过
陆珊红着眼,道:“姨妈!当初那件事若不是你心术不正、不知廉耻,也不会发生的!你现在是仗着有侯府的人撑腰,就想颠倒黑白吗?”
邵夫人现在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失望了,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颓废无力地在床沿坐下了,对这对母女失望至极。
亏她掏心掏肺地对她们好,到头来,她们都是白眼狼!
当初陆夫人和她保证了,不会让任何人知晓那件事的。
现在没想到陆珊早就知道了,自己竟活成了一个笑话。
片刻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道:“从今往后,我们两家就不要再往来了。”
听到这话,陆夫人和陆珊都怔住了。
当年陆夫人没能进得了康王府,又因为年纪大了,不得不低嫁了。
这些年来,她能过着富庶的生活,全靠邵夫人的接济。
眼下她儿子的聘礼还没攒够呢,怎么能不来往呢?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立刻反对,“不成,我们是姐妹,再怎么样都不能断了往来!”
陆珊想到邵庚,也附和道:“姨妈要是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邵夫人心寒无比。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母女二人不知道反思自己的错误,还在想着怎么拿捏她呢?
终究是她这些年,将这母女二人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闭了闭眼,语气坚定,“我要和你们断绝往来,不需要别人同意。若是你们想将当年那件事宣扬出去,就尽管去好了。同样的,妹妹你对康王的心思也会被重新提起来。当初龙颜大怒,只要沾上康王的下场都是死,你想想,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陆夫人吓得哆嗦了一下。
当初为着处理康王羽翼,几乎是血染京城了。
陆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夫人拉住了,“算了算了,我们先回家去吧。”
陆珊不情不愿地道:“我才不要回去去,我要和表哥在一起。”
“傻丫头,我们先回去再说。”陆夫人拉着陆珊往外去。
走出内室,陆夫人一眼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侯府仆妇们。
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不说,灰溜溜地拉着陆珊往外去。
陆珊气不过,还想说点什么,可陆夫人怎么都不肯让陆珊说了。
母女二人灰溜溜地离开了邵家。
邵夫人从内室里出来的时候,精疲力竭,一下子老了十几岁,露出了老态。
离开陆家母女后,邵夫人的理智也重新回来了。
“今日的事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一直以来的纵容,才不会纵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邵夫人真心诚意地忏悔,“我错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错了。”
说着,邵夫人哭了起来。
邵庚连忙上前,搀扶住邵夫人。
苏玉蓉和陈雅芸对视一眼,没想到邵夫人前后态度竟然能差这么多。
离开了陆家母女后,邵夫人就像是一位正常人家的夫人一般,不再刁钻刻薄了。
邵夫人走上前,对傅昭感激道:“多谢,若不是你的提醒,我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之前我还对你态度不好,都是我的错。”
傅昭轻轻摇了摇头,“这些话,你该去和我二姐说。”
邵夫人一怔,更是后悔和愧疚。
当初陆珊没有住到邵家来的时候,她和陈雅圆之间,还算融洽。
等陆珊到了邵家之后,她被陆珊哄得晕头转向的,不知怎的就成了一个恶婆婆。
陆珊还在她的耳边一直撺掇着她去刁难陈雅圆,还想出了不少折磨陈雅圆的法子。
可怜陈雅圆还怀着身孕,被折磨了这么几个月,所有的苦楚都往肚子里咽。
邵夫人擦了擦眼睛流出来的泪水,无比愧疚,“都是我对不住她,我该死啊。庚哥儿,我也对不起你啊!”
邵夫人心中充满了愧疚,嚎啕大哭起来。
隔壁,陈雅莹梳好头,就走了过来。
看到邵夫人在哭,她狐疑不已,还以为邵夫人心里又在琢磨什么为难人的法子呢。
苏玉蓉把陈雅莹拉到了身边,在陈雅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陈雅莹惊讶,“不会吧,世上还有这样的事?”
苏玉蓉郑重地点了点头,“其他的事,我们回去再说吧。”
陈雅莹便没有再说话。
等邵夫人哭得差不多了,傅昭便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邵夫人擦了擦眼泪,忙道:“不留下来用饭吗?吃了饭再回去吧。”
傅昭笑道:“今天该是你们一家团圆,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本来就是来看看二姐的,二姐姐往后能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见傅昭执意要走,邵夫人连忙让邵庚送她们出去。
邵夫人这一天经历过了大起大落,如今身心俱疲,两条腿都没什么力气,根本走不动路了。
邵庚便亲自送傅昭等人出去。
走了一半路的时候,邵庚看到不远处的沈翰,快走几步跑了上去。
他拍了拍沈翰的肩膀,问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回家去了。”
沈翰当然不会说,他看到了邵家一个貌美的丫鬟,就耽搁了一会功夫。
他随意地道:“哦,我饿了,去你家厨房弄了点吃的。”
沈翰此人,性子最是散漫无章法,邵庚也习惯了。
邵庚道:“你先去书房那边等着我,我送了这几位贵客出去就去找你。”
沈翰鼻尖嗅到一阵香风,就朝着邵庚身后的人看去。
他先看到陈雅莹,就飞快地朝着陈雅莹眨了眨眼,算是打招呼了。
他的目光,又无意间落到当中的女子身上。
当中的女子,虽然梳着妇人的发髻,可娇嫩得和温室里才盛开的花儿一样,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朝露,格外动人。
女子眉眼温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笑靥能让人溺死在里头。
沈翰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还口干舌燥的。
长这么大,这种温柔到极致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傅昭瞧见邵庚身边的陌生男子,想到自己身后还带着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上前几步。
198离开
傅昭上前几步,对邵庚道:“姐夫,你既然还有客人,送到这里便成了。我们先告辞了。”
邵庚忙客气地回道:“这一次没有好好招待你们,等下一次,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傅昭笑了一下,“姐夫放心吧,我们过来的机会还多着。等孩子们出生,我们要常常过来打扰的。”
“我随时欢迎。”邵庚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就让丫鬟好生地领傅昭等人出去。
在过去的时候,陈雅莹满脸绯红,一个劲地朝着沈翰使着眼色。
可是直到走出好远,沈翰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陈雅莹不由地气急。
苏玉蓉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生气了?谁惹你了吗?”
“没有!你别问了!”陈雅莹赌气似地说道。
苏玉蓉狐疑地看了她两眼,也没再问了。
邵庚站在原地,目送侯府等人离开后,便想拉着沈翰往书房去。
但拉了一下却没拉动,沈翰脚下仿佛沾着胶水,把他固定在原地了。
邵庚见沈翰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侯府等人离开的方向,可现在那里都没人了,沈翰还一个劲地看着。
邵庚不由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沈翰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嘿嘿笑了两声,就开始问道:“刚刚那几人是什么身份呀?中间那位夫人又是什么身份呀?”
邵庚老实地说:“她们是我妻子娘家,定北侯府的人。你说的那位夫人,便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了。”
沈翰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将世子夫人四个字记在了心里。
*
回去的时候,陈雅莹坐在马车上,发起了无名火来。
阿绣只当陈雅莹还在生陆家母女的气,便劝道:“小姐放心吧,等回去后让夫人给您做主,夫人定会好好教训她们一顿,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陈雅莹气闷地摆了摆手,她心里想的根本就不是阿绣说的那件事。
阿绣说话的时候,她只觉得有好多只苍蝇在耳边飞。
阿绣只当陈雅莹是气坏了,继续劝道:“小姐,就算夫人不为您做主,侯爷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您受人欺负的。”
陈雅莹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你快别说话了,我心里乱着呢,你给我安静一点!”
阿绣立刻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
陈雅莹愤怒的眸子又扫向了陈雅芸那边。
陈雅芸缩了缩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陈雅莹这才轻哼一声,收回视线。
她心里还在烦闷着,当时她朝着沈翰使眼色的时候,沈翰为什么不看她?
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得到手了之后就觉得你廉价了?
陈雅莹不知为何,患得患失起来。
另一辆马车里,坐着傅昭和苏玉蓉。
苏玉蓉十分好奇地问:“表嫂,你是从哪里知道那些隐秘的事的?”
方才在邵家,邵夫人和陆夫人反目的那一幕实在是精彩,苏玉蓉到现在都还在回味呢。
当然若不是傅昭说出那些事,就没有这一场好戏看了。
傅昭轻蔑一笑,“陆夫人本来就没有想真的保密,除了我,早就有不少人知道了。我是在好些年前,从我嫂子那里听说的。陆夫人把邵夫人的事当成笑谈,拿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顾忌。”
苏玉蓉听了,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恨恨地道:“那位陆夫人真是个小人!这一次把她们母女赶走了,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玉蓉拉住傅昭的胳膊,急道:“若是她们再厚着脸皮上邵家去,邵夫人又心软了,那二姐姐可该怎么办呀?”
傅昭哎呦一声,皱起了眉头。
苏玉蓉见状,急忙松开自己的手,她这才想起来傅昭的胳膊上还有伤呢。
她刚刚肯定是碰到傅昭的伤口了。
苏玉蓉愧疚地道:“是我粗心大意的,表嫂,你是不是很疼啊!”
傅昭已经缓过神来了,她轻笑道:“还好,不怎么疼的。”
苏玉蓉却是不信的,“骗人,那么大一块乌青,怎么可能不疼呢?让我看看吧。”
傅昭避开苏玉蓉的手,固执地道:“真的不疼的。”
苏玉蓉抿了抿唇,虽然还担心着傅昭的伤,可见傅昭分明是不想提起,也就不再多问了。
傅昭淡淡地道:“你放心吧,陆家的事还没这么结束呢。”
“啊?”苏玉蓉惊讶。
*
陈雅圆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不过她的屋子里,在飞荷的监督下,无论什么时候都关着窗户,她也快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这一次她醒来,却看到了一点光亮。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竟然瞧见窗户开着。
从外头吹进来一丝凉飕飕的风,让她格外舒畅。
有孕的女子怕热,她每天几乎都要被汗水打湿好几身衣裳,但是却从来不敢去要求开一开窗户。
邵夫人都是为了她好,她忍一忍就是了,不愿拂了邵夫人的好意。
可现在,窗户竟然开着?难道飞荷还没有从邵夫人那里回来吗?
陈雅圆疑惑地下了床,慢慢地往外走去。
才走出内室,就看到了邵夫人和邵庚都坐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
陈雅圆吓了一跳,又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半步。
邵庚见状,怕陈雅圆摔倒,急忙过去扶住了她。
陈雅圆看着邵夫人,恭敬地道:“母亲,您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我这里哪里不好的?”
不知从何时起,邵夫人每一次过来,都是专程来挑她的错处的。
邵夫人哽咽了一声,忍不住哭了出来,“是我对不住你,你怀着孩子的时候,我还这样对你,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陈雅圆又惊又疑,求助似地看向了邵庚。
邵庚投去安慰的眼神,握住了陈雅圆微微颤抖的手,“莫怕,我娘是真的想通了。”
陈雅圆却还是不敢相信,但见邵夫人哭得凄惨无比,就慢慢地走了过去,轻声道:“母亲,我从来没有怪你。”
邵夫人抬起头来,她是真的后悔了。
她从前掏心掏肺的人,原来都是在利用她,把她当成吸血的工具。
直到这一刻她才醒悟,只有家人才能真正的相信。
199怒气
陈雅圆见邵夫人哭得凄惨,便声音轻柔地安慰道:“我知道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不曾有怨言的。”
邵夫人愧疚地低下头去。
她心里最是清楚,她是打着为陈雅圆好的旗帜,想出各种折磨人的法子,借此发泄自己心里对陈雅圆的不满。
陈雅圆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在撒谎,她真的没有怨恨过自己。
邵夫人愈发愧疚了,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邵庚拉住邵夫人的手,另一只手拉住了陈雅圆的手,笑道:“母亲,圆圆,往事就此翻篇,谁都不要再提了,我们好生地过日子吧。”
邵庚和陈雅圆异口同声地嗯了一声。
*
陈锋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也没让丫鬟在前打灯笼,自己就往后宅去。
他的目光锐利,曾经夜晚在战场的时候,也能一箭射中百步之外的敌人。
他走回院子里,见丫鬟们要行礼,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丫鬟们。
丫鬟们便只低着头退到一旁,没有再出声行礼了。
他自己打起帐子走进屋子里,就在门口处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随手挂在架子上。
然后他往里头去,只看到傅昭的背影,司棋和良穗两个丫鬟都围在傅昭身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陈锋勾起嘴角,大步走了过去,他弯下腰,在傅昭耳边轻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那三人吓了一跳,傅昭猛地将卷起的袖子放下了,还将那胳膊藏在了身后。
她神色如常地道:“没什么,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司棋和良穗两个丫鬟忙向他行礼。
陈锋敏锐地闻到了药膏的气味,他皱了皱眉。
目光一扫,他瞧见了司棋手上拿着的药膏。
被陈锋一看,司棋心虚地将拿着药膏的手背在身后。
陈锋沉下脸,问道:“谁受伤了?”
司棋和良穗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去。
傅昭不愿意说,她们也不能出卖傅昭。
只看那两个丫鬟的反应,陈锋就明白了到底是谁受伤了。
陈锋沉着脸,在傅昭身边坐了下来,语气淡淡地问:“你还想瞒着我?”
傅昭见陈锋眉宇间隐隐藏着一股怒气,知晓他是生气了。
陈锋甚少在傅昭面前动怒,傅昭突然感觉在陈锋面前,自己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心里还冒出了一股心虚的感觉。
司棋和良穗更是被陈锋的怒气震住了,司棋干脆将药膏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
傅昭见瞒不住了,干脆低下了头。
陈锋扬了扬手,让司棋和良穗先出去。
等两个丫鬟出去后,陈锋冷冷地问道:“哪里受伤了?”
傅昭将受伤的胳膊抬了一抬。
陈锋抓住那条胳膊,轻轻地卷起袖子,露出一片乌青。
傅昭的肌肤白皙细腻,这一块乌青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陈锋皱起眉头,看傅昭受伤,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沙场上刀剑无眼,他就算受了刀伤,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可看到傅昭胳膊上的乌青,他顿时拧起眉头来。
陈锋拿起药膏闻了一下,就起身走到柜子边,从柜子里翻找出一瓶药膏来。
他坐回傅昭身边,用那药膏轻轻地在傅昭胳膊上涂抹,边轻声解释道:“这是我常用的,效果好。”
果然那药膏一涂上,傅昭感觉清清凉凉的,胳膊一点都不疼了。
细细地涂完药后,陈锋替傅昭放下袖子,一双漆黑的眸子沉沉地盯着傅昭。
傅昭略不自在的道:“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陈锋挑眉,“你不打算告诉我什么吗?”
傅昭略一思索,就将今天白天在陈雅圆那边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包括自己胳膊上的乌青是怎么来的。
陈锋听着,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他握住傅昭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二姐心善,却又心软,还好你为她出头了。”
陈雅圆在侯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性子。
当时的侯爷很是严厉,侯府的几位少爷或多或少都受过侯爷的斥责。
有时侯爷气狠了,还会拿出鞭子来。
而陈雅圆就会不管自己的安危站出来,劝解侯爷,有时候侯爷生气了,连她也要一块罚。
可陈雅圆却不觉得有什么,下一次还是会站出来的。
她这个性子,没想到出嫁后还是没有改变。
邵家把她折磨成那副模样,她都不曾给侯府透个口风。
傅昭笑道:“也不算是我为二姐出头,是姐夫心里有二姐。”
陈锋的目光再次沉了下来,隔着衣袖,他仿佛还能看到傅昭胳膊上的乌青。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
陆夫人母女被从邵家赶回去之后,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整日里又打又骂的,弄得下人们每天大气都不敢喘。
她们尽量小心翼翼的,却还是会受到陆夫人母女的打骂。
陆老爷实在是受不了她们,就搬到外头去住了,这一下,让陆夫人母女越发生气了。
午后,陆珊拿着剪刀,将屋子里的盆栽们都剪得乱七八糟,心里才好受一点。
她丢到剪刀,坐到陆夫人身边,不情不愿地道:“娘,我实在是忘不了表哥,我们还是快点回邵家去吧。”
想起那一日的憋屈,陆夫人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迟早要回去!这笔账,肯定得算!”
陆夫人气得几乎要七窍冒烟了。
陆珊眼睛一亮,就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天就杀回去!”
陆夫人却还有一点犹豫。
毕竟她的把柄还被邵夫人抓着,若是邵夫人还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将那天的事说出去了该怎么办?
陆珊抓着陆夫人的胳膊,劝道:“娘!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亲姐妹,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若是姨妈敢不认你,外祖母她们也不干啊!对了,我们不如回去请了外祖母和我们一起去姨妈家吧!有外祖母在,姨妈难道还敢不让我们进门?”
陆夫人一下子就打起精神来了,她拍了拍陆珊的手,欣慰地道:“还是你聪明,想出这么好的法子。走,我们现在就去请你外祖母去!”
200搜查
陆夫人和陆珊母女二人达成一致,二人打起了精神,又准备去邵家,将那一日丢掉的场面再找回来。
母女二人一向顺风顺水惯了,她们习惯了邵夫人对她们言听计从的。
这一次去邵家,她们一定要逼着邵夫人,再次保证会供着她们,捧着她们。
等门口备好马车,母女二人才起身往外去。
她们要先回陆夫人的娘家,把娘家老夫人一起带上。
母女二人心里打着好算盘,想到等一下邵夫人难看的脸色,二人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但等走到门口,二人却笑不出来了。
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队官兵,将陆家的门口都堵上了。
原本停在陆家门口的马车,那车夫吓得早就驾着马车溜了。
陆夫人看到那些官差,吓得缩了缩脖子。
陆珊却拉了拉陆夫人的手,道:“娘,我们没做错事,你怕什么?”
可陆夫人还是害怕,她也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以及好欺负的人面前横得起来。
陆珊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上前两步,大声呵道:“你们都堵在我们家门口做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事!让开!”
为首的官差道:“我们是奉了上头的命令,前来搜查的!”
陆珊气急:“你们要搜什么?我们家里能有什么?”
为首的官差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道:“我们要搜,废人先康王之物。”
随着那官差话音落下,陆夫人哆嗦了一下,面色惨白。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初还未出阁的时候,那时康王还是尊贵高高在上的王爷。
那时她得知康王看上了自己,总是有意无意地要去巴结康王,最后得到了康王赏赐的一些首饰。
虽说后来,她没能如愿进康王府,但那些首饰,她是一直保留着的。
就算后来康王被判死刑,京城闹得最腥风血雨的时候,她都不曾把那些首饰处理掉。
如今被那官差一提起来,她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若是那些首饰被搜出来,她肯定会被打成康王一派。
到时候她将面临的,是圣上的怒火!
想到自己要人头落地了,陆夫人双腿一软,竟晕了过去。
陆珊原本还想和那些官差说几句,不想见陆夫人晕过去了,她赶紧去抱住陆夫人,哭嚎道:“你们把我娘逼晕了!要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去告御状!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那官差却不理会她,带着官差们鱼贯进入陆府,在陆府里搜寻起来。
陆老爷听到消息,也赶回来了。
他看到晕倒在陆家门口的陆夫人,再看到打开的大门,急忙跑了过去,急促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好好的,怎么会来官差搜家的!”
陆珊不悦地瞪了陆老爷一眼,埋怨道:“爹爹还不如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做错事还是得罪谁了?你自己在外潇洒快活,把我和娘都连累了,娘现在还晕过去了!”
“快快快,快把你娘扶进去,再请个大夫来看看。”陆老爷手足无措地道。
陆珊更是不满地道:“里头乱糟糟的,我们还怎么进去?爹爹,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了吧。”
陆老爷挠挠头,在来的路上,他早就想过好几遍了,可是没想出一点头绪来。
他为人谨慎,从来不敢得罪人说错话的,到底是怎么引来官差的呢?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晕了一会,陆夫人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一看到陆老爷就哭了起来。
父女二人被陆夫人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
“娘,你哭什么啊?”陆珊不解地问。
陆夫人哭得停不下来,绝望地说:“完了,我们都完了……”
陆珊和陆老爷对视一眼,二人都是一头雾水。
不等他们再问什么,官差们已经出来了。
陆老爷忙起身,想要去询问一下,只见那为首的官差一扬手,吩咐道:“把他们都带回去,暂压等圣上发落!”
陆珊大怒,她好歹也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去坐大牢呢?
她怒道:“你凭什么抓人啊!”
官差扬了扬手里沉甸甸的包袱,“就凭这个。”
陆珊还想说什么,她说话的声音却被陆夫人的哭声盖过了。
她心里一沉,就去看陆夫人,质问道:“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夫人嘴里重复着:“完了……我们都完了……”
陆珊心底一凉。
陆家的主子们,都被官差带走了。
陆家门口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大约一个时辰后,在陆府门口发生的闹剧就传遍了京城。
邵家。
邵夫人坐立难安,毕竟陆家出了事,还是大事,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邵家。
她坐立难安,当下就要去侯府打听消息。
当她赶到侯府的时候,侯府的主子们都在陈夫人这里。
陈夫人得了不少新鲜的水果,就叫府里的主子们过来,一同热闹热闹。
陈夫人往屋子里扫了一圈,就问道:“老三媳妇呢?还不肯出来见人吗?”
知道内情的钱氏哼了一声道:“她去冯家了,说是要送平乐县主最后一程。”
陈夫人眉头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她又问:“老四媳妇呢?是不是蕊姐儿又病了?”
钱氏回道:“这一次不是蕊姐儿病了,是四弟妹不舒服,听说昨天吐了好几次,现下起不了身了。”
“吐了?”陈夫人对这方面格外敏锐,“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不知道,大夫还没去看过。四弟妹说不是什么大事,就一直熬着不肯见大夫。”钱氏如实地回道。
陈夫人摇摇头,“她怎么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
马氏温声道:“等一下我去看一下四弟妹吧,若是她真的不好,我亲自去请大夫来。”
陈夫人欣慰一笑,“你做事牢靠,我放心的。”
陈夫人看向一直不曾说一句话的傅昭,笑着问道:“老五媳妇,你有没有好消息?”
傅昭茫然地抬了抬眸子,“什么好消息?”
钱氏已经笑了起来,嗔道:“五弟妹是真的不懂吗?母亲问你,肚子里有没有好消息!”
201上门
傅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地说:“还没有。”
钱氏笑道:“成亲半年多了吧,弟妹该抓紧了。实在不行,找几个可靠的人送到五弟身边,到时候生下的孩子,你养在身边也是一样的。若是实在不放心。”
钱氏压低声音,“去母留子就行了。”
傅昭在心里冷笑,钱氏出的好主意。
若她真的按照钱氏的做了,那就是给自己埋下隐患了。
而且这么好的主意,钱氏自己怎么不用?
二少爷身边的妾室通房们的避子汤,钱氏可是盯得紧紧的。
傅昭的面上依旧是那一派温柔的笑意,“多谢二嫂关心了。”
说罢,她抿着唇不说话。
钱氏看出了傅昭抗拒的态度,在心里切了一声。
哪个男的不是三妻四妾的,傅昭看陈锋看得这么紧,难道还能看一辈子不成?
再说陈锋是个大男人,心里难道没有怨言的吗?
想起陈远身边那几个美妾,钱氏就觉得眼睛疼。
她看向陈夫人,道:“母亲,不如你看看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可靠的人,帮五弟妹解一解燃眉之急吧。”
陈夫人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了钱氏一眼,就淡淡地道:“他们夫妻俩的事,我插手做什么?”
钱氏却不愿就此罢休,继续劝道:“当初母亲往我们各人房里都送了可靠的人去,若是五弟妹那里没有,五弟妹说不定会觉得母亲偏心的呀。”
这钱氏,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陈夫人略一思索,就喊了一个丫鬟过来,“如梦,你到这里来,给老五媳妇瞧瞧。”
名唤如梦的丫鬟走了过来,恭敬地站在傅昭面前。
傅昭瞧了一眼,倒是个规规矩矩的。
陈夫人道:“这个如梦在我身边,做事一向沉稳。你就带回去,随便安排个什么差事都是好的。若是使不惯,再送回来也无妨的。”
她绝口不提这如梦是送到陈锋身边去的。
陈夫人的说辞,傅昭挑不出任何错处来,便只好收下了。
钱氏这才畅快地笑了。
凭什么傅昭能享受陈锋全部的宠爱?傅昭有什么好的,她才不配。
钱氏心里满意了,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一个丫鬟跑了进来,说邵夫人求见。
陈夫人想了一阵,才想起来陈雅圆嫁的就是姓邵的人家。
既然是亲家母,陈夫人就赶紧让人把邵夫人请进来了。
听说邵夫人要来,在外头玩花绳的陈雅莹等人都进来了。
想起在邵家受的屈辱,现在陈雅莹心里还有气。
陈雅莹登时怒斥道:“她还敢上门?这一次,我可要她知道我的厉害!”
陈夫人皱了皱眉头,道:“到底是你二姐的婆婆,看在你二姐的面子上,你也该对她尊敬一些。而且你都快嫁人了,不能再仗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
若是放在从前,陈雅莹最不耐烦听长辈的教训了。
可是当她听到要嫁人二字,心里突然刺痛了一下。
一想到那一天离开时沈翰对她的态度,她失落地低下头去。
陈夫人只当陈雅莹是听进去了,就让陈雅莹坐下了。
*
邵夫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往陈夫人的院子里去。
她甚少来侯府,每一次来,都会被侯府的阔绰震住。
进了屋子,看到屋子里价值不菲的摆设,邵夫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亲家母,”邵夫人客气地喊了一声,“我突然上门,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不等陈夫人说话,陈雅莹先讥诮地道:“夫人的态度怎么这么好?我记得上一次我们过去看望二姐的时候,夫人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呢!”
那件事陈夫人也听说了一些,据说在邵家,当时闹得沸反盈天的,亲家几乎要成了仇家。
陈夫人虽说心里只有自己的宝贝儿子,可她也见不得侯府的人在外受欺负,那相当于打侯府的脸,打她的脸。
陈夫人便好整以暇地道:“莹姐儿,是不是其中有误会?邵夫人作为长辈,怎么会这样对待晚辈的呢?而且我们两家还是亲家,她这样对你,不就是说不想要我们侯府这门亲戚了吗?”
邵夫人被陈夫人说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飞快地看了一眼陈雅莹,知道对方是个难缠的主儿,不好糊弄的。
邵夫人便放低身段,“那一天千错万错都是我老婆子的错,求这位小姐,就不要和我这个昏了头的老婆子计较了。”
说罢,邵夫人还朝着陈雅莹福了福身子。
陈雅莹满意地哼了一声,又拉着苏玉蓉等人出去玩花绳了。
陈夫人等人只喝着茶,一声不吭,谁也没有主动去帮邵夫人解围。
邵夫人尴尬不已,脑门上都冒出冷汗来了。
她突然看到了坐着的傅昭,那一日傅昭虽说咄咄逼人,可最后也没对她做什么,还帮了她一个大忙。
邵夫人便朝着傅昭讨好地笑着。
傅昭注意到了邵夫人的笑,便温柔地道:“夫人快坐吧,这里还有空着的椅子。”
邵夫人忙不迭地说着好,然后就坐了下来。
陈夫人淡淡地问道:“不知夫人突然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是我家的二姑奶奶出什么事了吗?”
邵夫人擦了一把汗,压低声音说:“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听说,陆家被抄家了?”
陈夫人摇了摇头,她根本不认识什么陆家。
傅昭心中一动,陆家,恐怕就是陆夫人和陆珊的那个陆家。
陆家被抄家了?
邵夫人继续道:“也是今天才发生的事,外头都传遍了,京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实不相瞒,我嫡亲的妹妹嫁的就是这陆家,是陆家的当家夫人。”
原来是来打探消息的。
陈夫人心中有数,便故作惊讶的道:“是吗?那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抄家了?”
邵夫人又擦了一把汗,附和地道:“是啊,事出突然,我也不知道原因。可这陆家出了事,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我们邵家。若是邵家也要出事……圆丫头快临盆了,还是双生子,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呀。”
陈夫人从善如流地道:“亲家放心吧,我会让人去打听一下的,有什么消息,就去告诉你的。”
202告知
得到想要的回答,邵夫人心头松了一口气,又陪着陈夫人说了几句家常话。
但是在这里,邵夫人被侯府的气势压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简直是坐如针毡。
她便借口要回去照顾陈雅圆,就此要告辞了。
陈夫人应下了。
傅昭站了起来,笑道:“母亲,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不如我送一送邵夫人吧。”
陈夫人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邵夫人便跟在傅昭身后往外去,走出屋子,傅昭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却不是看邵夫人。
邵夫人也回头,见傅昭正在看着一个丫鬟,那丫鬟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傅昭吩咐司棋,“你先带如……如梦回去安置吧。”
“是。”
傅昭继续带着邵夫人往外去。
软轿就在院子门口候着,傅昭却道:“我和夫人先走一阵,你们先去前头候着吧。”
傅昭便带着邵夫人继续往前去。
等离陈夫人的院子远一些后,邵夫人松了一口气,感觉呼吸都轻松了不少。
傅昭察觉到了,轻笑一声,调侃道:“怎么?夫人现在能做回自己了?”
邵夫人讪讪地笑了两声,却不敢发怒。
她很是拎得清,在侯府的地盘上,对侯府的主子趾高气昂的,不就是找死吗?
而起她也真是是打算痛改前非,好好守着一家人过日子了。
“实在是让你见笑了。”邵夫人尴尬地笑笑。
傅昭笑笑,没有继续说什么了。
二人走了一会,直到邵夫人走得两条腿都酸了,傅昭才停了下来。
傅昭站定,指了指前头的门,说:“走过那扇门,便是前院了。”
邵夫人不知道傅昭和自己说这个做什么,但也附和了几句。
二人站了一会,只见从那道门后走来一人。
那男子护卫打扮,五官周正,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
男子走到二人面前,朝着傅昭拱手行了一礼。
傅昭笑道:“起来吧,我问你,你可知道外头陆家为何被抄家?”
卫山道:“是从陆家,陆夫人的箱笼里,搜出了废人先康王的物件,据说是不少的首饰,上头还刻着康王府的徽记的。”
邵夫人震惊不已。
再联想到那一天陆夫人吐露的真相,邵夫人在心里头暗骂,陆夫人怎么这么拎不清?
既然嫁给别人了,那那些首饰还留着做什么呀?
后来康王被斩首的时候,那些首饰也该早点处理掉呀!
真是糊涂啊!现在连累了一家人,说不定还要连累到邵家!
天下谁人不知,只要是涉及到康王的事,圣上向来都是从重处理的。
毕竟被极亲近信任之人背叛玩弄的感觉,等同于触及了天子的逆鳞。
这一次,又不知道要掀起多少的滔天大浪来。
邵夫人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处凉飕飕的,好像下一处头和身子就要分家了。
傅昭瞧着邵夫人的面色和死了一样难看,慢慢地问:“世子有说,陆家人会落得如何的处置吗?”
卫山道:“世子说,恐怕陆家这一次是完了。”
邵夫人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怔怔地后退了两步。
傅昭招了招手,让软轿过来了。
“夫人,恕我不远送了。”傅昭淡淡地道。
邵夫人忙道:“没事没事,我自己出去就行,我走……走了。”
邵夫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软轿,又是怎么出了侯府,回到邵家的。
到了邵家,她手脚冰冷,坐立难安。
她越想越心慌,急忙让人把陆夫人和陆珊留下的衣物之类的东西,赶紧拿去后院一把火烧了。
她现在巴不得立刻和陆夫人母女断绝关系。
*
傅昭回到院子里,良穗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恶人有恶报。”
傅昭只笑笑,没有说话。
她在窗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立刻就有丫鬟过来上茶。
良穗先瞧见,端着托盘过来的人是如梦。
她立刻走过去,将如梦手上的托盘拿了过来,她低下头一看,就道:“主子不喜欢喝这个茶,你拿下去吧。”
说罢,她又将托盘还给了如梦。
如梦皱着眉头看向了傅昭。
下人们都说,傅昭是个极好说话的主子,就和马氏一样,从来不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欺负别人。
方才司棋领她去茶水间,亲自拿的茶叶。
司棋挑的茶叶,肯定不会错的。
良穗这么说,肯定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如梦看向傅昭,希望傅昭能为自己说上一句话。
傅昭看了过去,淡淡地道:“那就不要去茶水间了,会刺绣吗?”
如梦忙道:“会的,奴婢曾经常常为八少爷做袜子鞋子的。”
“正好我给世子做的春衫才做了一半,实在是没精力做了,你帮我做完吧。”傅昭道。
“是。”如梦便端着托盘出去了。
良穗略有些不高兴,“小姐,您得防着她一些才是。”
毕竟陈夫人将如梦指派到傅昭身边的时候,可没安什么好心啊!
傅昭失笑,“有你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怕什么?再说了,世子身边若是能有个人,也能堵住她们的嘴巴了。”
说罢,傅昭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知道,若是陈锋身边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先不说侯府里的人,外头的人说不定也会说她善妒。
这世上,哪有男人不三妻四妾的?
她的父亲,她的叔叔伯伯,就算是她的大哥,身边除了丛氏也有两个貌美的姨娘。
良穗惊讶地喊了一声小姐,压低声音劝道:“你怎么能主动往世子身边塞人呢?奴婢瞧着,世子对你是极好的,也是一心一意的。您若是这样,恐怕会伤了世子的心啊!”
傅昭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良穗的话,就像是一道光亮,让她原本朦朦胧胧的心看到了一丝光亮。
可她却怎么也捕捉不到,从心里闪过的那抹亮光。
片刻之后,她笑着拍了拍良穗的手,“我还没有你想得通透。”
良穗也笑了起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奴婢在一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呢!”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
陆家的事很明了,根本用不了审,很快就出了结果。
203赶走
没过几天,陆家的事就有了结果。
陆家成年男丁被判斩首,女眷悉数流放。
听到这个结果,邵夫人吓得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一次不是装的,是真的病得水米不进了。
这一下,让邵庚忙得焦头烂额的,这边是快临盆的妻子,那边是一病不起的母亲,那一边都丢弃不得。
他两边跑,熬得都憔悴了不少。
这一天,他刚看着邵夫人喝完药,就立刻回陈雅圆那边去了。
邵夫人喝了好几天的药,感觉自己好多了,都能坐起来了。
她皱着眉头,按着自己的眉心说:“早上我醒来,眼皮就跳个不停,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啊。”
飞荷正在邵夫人边上伺候。
自打邵夫人和陈雅圆说开了之后,飞荷依旧回邵夫人身边伺候。
听邵夫人这么说,飞荷凑了过去,轻声道:“夫人,今天是陆家斩首的日子。”
邵夫人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怪不得,我就说有大事会发生吧。你盯紧下边的人,让他们千万别出去看热闹。我们邵家,可别被连累了!”
“是。”飞荷便出去,准备敲打一下邵家上下的人。
飞荷才出去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邵夫人手里正捧着一碗热茶暖手,看到飞荷回来,她随意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飞荷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邵夫人跟前,惊慌失措地道:“夫人不好了!”
邵夫人心里一惊,手一松,茶碗掉到她的膝盖上,茶水打湿了她的衣裳。
*
邵夫人换好衣裳,再赶到邵府后门的时候,花了好一番功夫。
她搀扶着飞荷的手,颤颤巍巍地走到后门,朝外一看,待看到形容狼狈的陆珊时,她吓得差点要晕过去。
她连忙催促飞荷,“快点把她带过来,若是被别人瞧见她,我们邵家也逃不了了!”
飞荷知道事态紧急,便赶紧过去,拉着陆珊进了邵府的后门,把门紧紧地关上了。
陆珊抱住邵夫人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姨妈,你不能不管我啊!我没家了,你要收留我啊!”
邵夫人恨不得甩开陆珊,她耐着性子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被流放了吗?”
“我娘使了不少银子,还有外祖母那边的帮忙,我才能出来。姨妈,你不能不管我啊!”陆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是真的怕了。
在大牢里的那几日,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那几日。
阴森潮湿的大牢里,暗处还有老鼠蟑螂,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邵夫人不悦地道:“既然是你外祖母救你出来的,你又来找我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们邵家无权无势的,哪里能帮的了你?”
“姨妈,你只要给我一口饭吃,给我一张床睡觉就成了。”陆珊道。
她心中暗想,只要进了邵家,再稍微耍一点手段,成了邵庚的姨娘后,她有自信,能在邵家过得风生水起。
但邵夫人满脸都写着不情愿,她对飞荷吩咐了几句,飞荷就离开了。
邵夫人尽量安抚着陆珊,不让陆珊大哭。
不然这哭声传出去,肯定会引来邻居的怀疑的。
等了一会,飞荷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银子。
邵夫人将银子塞到陆珊怀里,道:“这是我一点心意,你拿去当成盘缠也好,出去租个宅子也好,你自去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吧。”
说罢,邵夫人便推着陆珊出去。
飞荷见状,也来帮忙。
陆珊的力气比不过她们,很快就被推了出去。
她愤怒地跺了跺脚,“姨妈,你就不怕我说出当年的事吗?”
邵夫人也学聪明了,她隔着门缝,道:“若是你想泄露你自己的身份,你就尽管喊吧!到时候你被拉去关回大牢里,就没人能帮的了你了!”
回想起在大牢里那段不见天日的日子,陆珊吓得哆嗦了一下,她愤怒地盯着邵夫人,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邵夫人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她还不放心,派飞荷在这里盯着。
直到飞荷来和她说,亲眼瞧着陆珊离开了,邵夫人这一颗心才安到实处。
*
傅清心坐在酒楼临窗的包厢里,看着下头押送犯人的队伍。
她知道陆家人为何会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和康王沾上了关系。
傅清心面上布满阴霾,阴晴不定。
她的丫鬟庄月也看了一会,一想到等一下那些人会人头落地,就吓得哆嗦了一下。
庄月忙劝道:“外头风大,您快进里头去吧。”
傅清心抿着唇站了起来,转身进了包厢里。
她继续往里头去,只见最里头摆着一张供客人小憩的榻,上头还躺着一熟睡的少年。
傅清心走过去,盯着少年的睡颜看了一会。
这少年肌肤白皙又细腻,五官长得比女子还要精致。
傅清心满意一笑。
庄月跟着进去,看到了傅清心那一抹阴森的笑,她的心沉了一下。
她犹豫着,似乎是想着要不要劝一劝傅清心,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可是傅清心那性子,庄月只好紧紧地闭上嘴。
傅清心轻声道:“等一下马车就来了,你给他换一下衣裳,等一下扶着他下去的时候,就说是吃酒喝醉了。”
“那您呢?”
“我等一下再回去。”
庄月应了一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裳,给少年换上。
她灵巧地给少年编了个发髻,往上戴了几朵珠花。
就算仔细瞧,谁也发现不了这小姐打扮的人,实际上是一位小少年。
庄月又去窗户边守着,等看到下头停了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后,庄月便出去,喊了酒楼的老板娘来。
“我家小姐多吃了点酒,如今醉得不省人事了,还要麻烦你帮我一起把小姐扶下去,我们家的马车就停在楼下了。”庄月客气地道。
那老板娘也很是客气,“当然可以的,就是怕我身上肮脏,脏了小姐的衣裳。”
这老板娘也是个老实人,两只手一直在围裙上擦着。
庄月领着老板娘进了包厢里,二人一起搀扶着正在昏睡的“小姐”下楼,将她送进了马车里,庄月也跟着上了马车里。
204收留
傅清心站在窗户边上,亲眼瞧着庄月上了马车,那马车慢慢地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
傅清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眸子更是暗了一下。
她眉宇间闪过一丝疲倦,很快又消失了。
做起这种事情来,她已经轻车熟路了。
因为让恭亲王很满意,恭亲王很看重她,已经给她许诺了美好的未来。
就算离开了傅家,她也能过得风生水起的。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傅家,她还需要傅家来当她的避身之处。
她的视线不由地看向了远处,午门的方向。
陆家那些人,将在那个地方人头落地。
圣上雷厉风行,只要和康王沾上一点关系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傅清心闭了闭眸子,因此她更需要傅家!
突然,她的余光被街边一个女子所吸引了。
那女子身形狼狈,站在那里哭得成了个泪人。
傅清心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反正等庄月回来还要一会的,她便出了酒楼。
傅清心走到那哭得停不下来的女子面前,好整以暇地问道:“你是陆家人?还是陆家的亲戚?”
陆珊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心里生出一丝惊慌来,她害怕再次被关进大牢里,或者被流放。
流放之地苦寒,她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怎么承受得住?
她怀里还有邵夫人打发叫花子一样给她的银子,能让她在京城住上一段时日了。
陆珊擦了擦眼泪,想赶紧离开。
傅清心却不依不饶地道:“哦?被我猜中了?你一个姓陆的,怎么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傅清心估摸着女子的年纪,猜测道:“你难道是陆家的小姐?”
陆珊吓得站住了,凶狠地道:“你别多管闲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若是敢把我的身份宣扬出去,我誓死都要杀了你!”
被她猜中了,原来对方真的是陆家的小姐。
傅清心笑了一下,问道:“你难道不恨吗?”
陆珊咬牙切齿,“恨!我当然恨!不过是几件首饰罢了,就把我们家害成这副模样!”
反正自己的身边已经暴露了,陆珊干脆说起了实话。
傅清心用哄骗的声音慢慢地道:“那你想报仇吗?”
“想!我做梦都想!”陆珊气得双眼赤红。
她头一个要报复的就是邵家人,能知道陆夫人藏有那些首饰的,肯定是极亲近之人!
她猜测说不定就是邵夫人吐露出去的!
再者就是侯府那几人,若不是那几人,她也不会被赶出邵家!
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会让那些人不得好死!
傅清心看着陆珊眸子里浓烈的恨意和怒火,丝毫不怵,反而笑了起来。
*
午后,马氏往赵氏那里去,才进赵氏的屋子,就听到了一阵呕吐的声音,鼻尖还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马氏用帕子捂住口鼻,才往里去。
只见赵氏捧着一个盆子,正吐得昏天黑地的。
马氏站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
好一会,赵氏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才觉得舒坦不少。
丫鬟们赶紧将狼藉收拾干净,又拿了水来给赵氏漱口。
赵氏缓了一阵,才对马氏苦笑着说:“让大嫂看笑话了,中午的时候吃了点油腻,胃里就不舒服了。”
马氏皱着眉头,满脸关心,“上一次我来看你的时候,你也在吐,当时你说是吃坏了东西。”
马氏走到赵氏身边,握住了赵氏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得请个大夫来看看,或者我去请个大夫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马氏压低声音,慎重地道:“依我看,你像是怀孕了。”
赵氏怔了一下,她挥了挥手,让屋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出去了,只留她和马氏二人。
马氏一直是亲切和蔼的大嫂,对谁都是掏心掏肺的,从来不在乎对方出身高低。
赵氏在侯府里最信任的女眷,便是马氏了。
听着马氏絮絮叨叨地在关心自己,赵氏一下子就撑不住了,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我是怀孕了。”赵氏肯定地道。
马氏惊讶了一下,又笑道:“这是好事呀,你说出来也能让侯府上下都高兴高兴。”
赵氏拼命摇头,拉着马氏的胳膊央求道:“嫂子,求求你别说出去,别告诉任何人。”
马氏收起笑,严肃地问:“这又是为何?你在害怕什么?”
赵氏想起了什么,眸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警惕,“我害怕,又有人要害我。当初我怀蕊姐儿的时候,大夫每次都来说,孩子很康健。我娘家人也找过有经验的人来看,说我怀相好,胎儿也好,定能生出个康健的大胖小子的。结果……”
结果生下的是个女孩儿不说,这女孩还体弱多病的。
从生出那一天开始,就让赵氏操碎了心。
赵氏想过无数遍,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后来她终于想出了头绪,肯定是有人要害她!
那个人若是知道她又怀孕了,肯定会再一次动手的。
她没有本事揪出那个人,只能拖延一天是一天了。
说罢,赵氏苦苦央求道:“大嫂,我已经把实话都告诉你了,现在我能信得过的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马氏皱着眉头,半晌才拍了拍赵氏的手背,安抚道:“你放心,我自然会帮你的。可你怀孕的事,也瞒不了多久呀。”
赵氏苦笑,“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也罢,我都听你的。”
马氏从赵氏这里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眸子里得意一闪而过。
还未走出赵氏的院子,她就见四少爷陈文匆匆地从外头回来了。
陈文恭敬地朝着马氏打招呼。
马氏点了点头,走到陈文身边,压低声音道:“恭喜四弟了。”
陈文却很茫然,“我最近也没什么喜事,大嫂是恭喜什么?”
见陈文不解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马氏便淡淡地道:“我听说侯爷那边捷报频频传来,恭喜四弟了。”
陈文这才笑了,“父亲还是如年轻时骁勇善战,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归来。”
“肯定会的。”马氏又朝着陈文颔首,就出去了。
205身孕
陈文走进屋子里,一下子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不舒服的酸味。
曾经因为喝酒喝吐过的陈文,非常清楚这股难闻的味道是怎么一回事。
赵氏听到动静,看到陈文回来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因为早孕的难受,也暂且都忘记了。
她眼巴巴地瞧着陈文,希望陈文能过来喂她喝几口水,或者像从前一样,温柔地安慰她几句。
她趁着二人温情的时候,再把怀孕的事情说出来,陈文肯定会很高兴激动的。
这段时日陈文外头忙,整日里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回来晚了就干脆睡在书房里,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陈文自己怀孕的事。
赵氏盯着陈文,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陈文却看都没看赵氏一眼,直接走到了柜子那边翻找起来。
赵氏忍住失望,问道:“您在找什么?”
陈文手上动作不停,敷衍似地道:“没找什么。”
赵氏更加失望,陈文明明就是有目的的在翻找东西,为何要隐瞒她?
赵氏想了想,便下了床,虚弱无力地朝着陈文走了几步,恳切地道:“不如我帮您找吧,两个人找要快一些。”
陈文从柜子最底下翻找出一个小包裹,迅速地塞进了怀里。
赵氏眼尖地瞧见了。
她认识那包裹,还是她亲手放到那里的。
包裹里装的是陈文自侯爷那里得来的金子,陈文说要给陈思蕊留着,等陈思蕊将来长大了,给她打个金镯子或者金钗子戴。
如今陈文将这东西拿走,难道说是已经在外找到好的工匠了?
赵氏心中一喜,果然陈文心里还是有她们母女二人的。
因为这段时日陈文的早出晚归所带来的失落,都在此刻一扫而空了。
赵氏走过去,走到陈文的跟前,伸手给陈文理着衣襟,柔声道:“您在外头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一定要按时吃饭。”
从前,陈文最是享受赵氏对自己的关心,可现在,他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我知道了,这些话我都听了好多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赵氏笑容一滞,苦笑地缩回手,“我知道了,您难得这么早回来,不如去看看蕊姐儿吧。蕊姐儿这几天身上有些不舒服,整日里都闹着要爹爹呢。”
“又病了?”陈文拔高音量,“你怎么照顾蕊姐儿的?她本来就身子弱,你更该上心些才是。”
“我是……”赵氏想说,她怀孕了,不是她不尽心照顾陈思蕊,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
可陈文根本没有耐心听下去,“我外头还有事,我先出去了。”
说罢,陈文就毫不犹豫地出去了,根本没有给赵氏再开口的机会。
赵氏心神一震,双腿一软,就要站不住了。
她还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强撑着走到椅子边坐下了。
素娘进来了,见赵氏面色惨白,吓了一跳,忙问道:“您哪里不舒服吗?”
赵氏不知怎的,眼睛湿润了,嗫喏着道:“素娘,你说爷是不是变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素娘忙安慰道:“少爷是变了,变得更忙了。但这也是一件好事,男人总是在后宅里,说出去会被人耻笑的。少爷再外头闯出一番天地来,您和蕊小姐面上也有光啊。”
虽然是这个道理,可一想到陈文对自己的态度,赵氏就觉得心揪着疼。
素娘压低声音提醒,“您为了肚子里这个,都不能伤心了。”
赵氏怀孕的事,除了马氏,就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素娘知道。
赵氏果然擦干净了眼泪,不敢再伤神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生下一个康健的孩儿!
若是个男孩就更好了,等将来她和陈文百年后,就能成为陈思蕊的依靠了。
赵氏自己安慰自己,陈文还是关心她们母女二人的,否则也不会特意回来拿着金子出去了,陈文肯定是想给陈思蕊一个惊喜。
陈文的反常,也定是因为在外头太忙太累了。
她这个做妻子的,不理解他,反而埋怨他,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
陈文抱着怀里的金子,一路骑着马到了外头的宅子里。
这处宅子,还是他姨娘留给他的。
他姨娘是平头老百姓出生,娘家没什么银钱。
他姨娘在侯府里,靠着主子们的赏赐好不容易积攒下一点积蓄,置办了这处宅子,谁都没告诉,就给了陈文,让陈文留着傍身。
因为是姨娘大半辈子的心血,陈文连赵氏都没有告诉。
因为怕被侯府其他人知晓,他几乎很少来这里的。
好好的一处宅子,倒是和快荒废了一样。
如今,这宅子里又有了人气。
临近傍晚,厨房那边飘起袅袅炊烟,陈文似乎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他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走到里头,看到屋子里坐着的女子,他心里一阵激动。
明明都是已经当爹的人了,此时的他,却和一个毛头小子没有区别。
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屋子里的女人也发现了陈文,她面上扬起笑,快步走了出来,她的腰间还系着一条围裙。
“您终于过来了,我给您亲自下厨熬了一锅鸡汤,给您好好补补。”
面前的女子因为激动,脸颊红扑扑的,赵文温柔地拉住女子的手,“雨舒,这些事让厨娘去做就成了,若是使唤的人不够,我再去买几个来。”
程雨舒懂事地说:“够了够了,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可以吃苦的。”
陈文拉着程雨舒进了屋子里,从怀里拿出那个包裹,打开一角,露出的金光闪闪,让程雨舒惊讶了一瞬。
陈文解释道:“我瞧着你的首饰不多,你拿着这个,去找个工匠打一点金首饰吧。”
程雨舒却不敢收,推辞道:“您能给我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已经是感恩戴德了,这个我不能再收了,不然别人肯定会在背地里说,我是为了你的钱才跟了你的。”
说着,程雨舒眼眶红红的,扑进了陈文的怀里。
陈文急忙安抚,“谁要是敢那样说你,我就把她赶出去,绝不姑息!这个是你应得的,你要是不收,我心里才会不好受。”
206娘家
陈文极有耐心地安慰了程雨舒一阵,终于哄得程雨舒收下了那金子。
程雨舒依旧伏在陈文的怀里,轻声道:“若是我和你的事被人发现,肯定会给您引来麻烦的。我们得早点想个法子才行。”
陈文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个机会,让母亲答应让你进侯府的。”
程雨舒从陈文的怀里离开,红着眼眶说:“可是姨妈对我的误会,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的,姨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陈文安慰道:“你放心吧,我肯定会想出法子来的。她虽然是侯府的夫人,可我也是侯府的少爷。我想纳个妾室,她难道还会不同意吗?实在不行我就分家出来……”
程雨舒急忙捂住陈文的嘴巴,“你快别说这些,千万不要为了我和你的父母反目为仇。”
陈文拉开程雨舒的手,笑道:“好,我不说了,我肯定能说服父亲母亲,让你进侯府去的。”
程雨舒感动地道:“嗯,我相信您。”
程雨舒再次伏进陈文怀里,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眉眼间一片冰冷。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是多么狼狈地被陈夫人从侯府赶出去的。
以及她只差一点点,就能和心上人双宿双栖了。
那些人表面道貌盎然的,却明里暗里都在算计着她,作践着她。
只要她光明正大地回到侯府,那些看不起她、对不起她的人,都将付出代价!
*
马上就要开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的暖和了。
梅林里除了红梅,还栽种了不少的桃树,如今桃花开得正旺。
傅昭兴致好,特意让司棋带上剪子和篮子,她准备去桃花林里剪几根花枝回来。
而且桃花瓣,也可以做糕点的。
傅昭才带着人出了院子,就看到一行人匆匆地进了何氏的院子里。
她惊讶得停了下来。
司棋仔细看了看,在傅昭耳边轻声道:“那个人,像三少夫人娘家夫人。”
傅昭惊讶了一下。
最近何氏那边很少闹出动静来,很是安静,她还以为陈信和何氏已经重归于好了。
可她瞧见何夫人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
她将臂弯上挎着的篮子交给司棋,郑重地道:“既然有客人来了,那就先不去了。我先往母亲那里去,良穗跟着我,你就在院子里守着,看好院子里的人。”
“是。”司棋应了一声。
待目送傅昭等人离开后,司棋转身进了院子里,让丫鬟把院子的门紧紧关上。
傅昭到了陈夫人那里的时候,只见马氏和钱氏也在。
钱氏依旧是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心情似乎很好。
傅昭请安后,就在边上坐了下来。
马氏担忧地说:“母亲,要不要派人去三弟妹那里看看?”
陈夫人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道:“等她们母女俩说完贴心话再去吧。”
钱氏埋怨道:“三弟也真是的,在家里闹得不够,还要去亲家那边闹。”
她见傅昭迷茫不解地看过来,就阴阳怪气地解释道:“五弟妹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位有本事的三弟,跑去何家那边,和何家的老爷夫人说把三弟妹领回家去。这不,何家夫人上门来了,刚刚对着母亲好一番质问,现在肯定是去三弟妹那里了解情况了。”
傅昭惊讶不已,陈信好歹是侯府少爷,从小也是侯府花了心血教养的,怎么能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
傅昭叹着气摇摇头,“三哥实在是太冲动了。”
陈夫人哼了一声,“他说了那些话是高兴了,现在还要我们给他收拾烂摊子。”
马氏劝道:“三弟到底还年轻,而且还失去了头一个孩子,心里肯定还难受着。母亲,不要对三弟太苛责了。”
陈夫人叹了口气,“就你当个老好人,也没见老三对你多尊敬!”
马氏也不恼,反而笑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府好,我也不求回报的。”
“你啊!”陈夫人嗔道,但也没有说什么了。
一时间无人主动说话。
傅昭扫了一眼,见赵氏又没有出现。
细细想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赵氏了。
傅昭便问马氏,“大嫂,你上一次去看四嫂,四嫂怎么样了?”
赵氏向来在侯府没什么存在感的,如今由傅昭提起,陈夫人一拍脑门,她几乎把赵氏完全忘记了。
陈夫人忙道:“是啊老大媳妇,你上次去看了老四媳妇,老四媳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马氏神色如常地说:“我请大夫去给四弟妹看了,四弟妹就是吃坏了东西。”
陈夫人问:“那怎么一直都不好?”
马氏轻轻地摇摇头,“母亲也知道,蕊姐儿三天两头都要病一场的,蕊姐儿一病,就抱着四弟妹不撒手,四弟妹也只能日夜不合眼的照顾蕊姐儿。这样子不顾惜自己的身子,病怎么能好呢?”
屋子里众人都是知道的,陈思蕊就是个药罐子。
陈夫人叹息道:“怪可怜见的。”
说完,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她一颗心都放在自己儿子身上,至于其他孩子,她是没有多少精力去理会的。
几人继续在屋子里坐着等着。
直到那一边,何夫人和何氏说完话了,陈夫人才起身,领着一行人往何氏那边去。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陈信做得太不厚道了。
也不和家里人漏个口风,就往何家那边去了。
也不知道当时陈信说了什么,将何老爷都气病了。
是她们侯府对不起何家人,便不能摆侯府的架子了。
*
“娘!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呀!”何氏哭得停不下来,“那对贱人母子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呀!”
何夫人连忙拍了何氏一下,嗔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怪不得姑爷这么生气,你一口一个贱人,肯定还是当着姑爷的面说的,姑爷能不生气吗?”
何氏哼了一声,倔强着不肯低头。
“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和姑爷服个软讨个饶,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何夫人语重心长地劝道。
何氏哑着声音固执地说:“我做不到,明明不是我的错,我凭什么要认下来?”
207休妻
“你啊!”何夫人对这个向来心高气傲的女儿也无可奈何。
以前的时候,她和何老爷瞧着何氏自尊心极强,觉得很骄傲,这才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该有的品德。
可现在成亲后,何氏还是这个不肯低头的性子。
她也因为自己的性子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何夫人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院子里有动静,何夫人猜测道:“应该是你婆婆过来了,我们出去迎一迎吧。”
何氏沉着脸,却是不肯动。
何夫人劝道:“你婆婆愿意过来,肯定是不赞同你们和离的。她到底是你婆婆,该有的尊敬还是应该给她的。”
何夫人干脆拉着何氏出去了。
二人走出门口,看到在院子里的人竟然是陈信。
何氏咬着牙,才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陈信去何家一闹,闹得她以后在娘家人那边都抬不起头来了!
而且,她爹现在还病着呢,是被陈信气病的!
何夫人感受到何氏的怒意,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何氏的跟前,省的何氏控制不住自己,冲出去和陈信吵闹起来。
陈信面对何夫人时,还是很恭敬客气的,他拱了拱手,朝着何夫人行礼请安。
何夫人也温声道:“姑爷快别多礼了,大白天的,姑爷怎么回来了?外头的事都忙完了吗?”
陈信客气地道:“我是听说岳母来了,特意回来的。岳母是来带何氏回家的吗?”
何氏气得面上发红,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好好质问陈信一下,到底为什么要休了自己!
何夫人忙对丫鬟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把何氏拉进屋子里去。
若是何氏闹起来了,一切只会更糟糕的。
等何氏进屋子里去了,何夫人才道:“我女儿没有犯七出之罪,你要休她,恐怕侯爷不会同意的。”
陈信苦笑一声,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起来。
“我始终忘不了,我抱着孩子的时候那一种感觉。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孩子,虽然不是何氏生的,但我也想好了,等孩子稍微大一点,能离开亲娘的时候,就给何氏照顾。若是何氏以后有了孩子,那将来就给这个孩子一份产业,让他出去自立门户,也碍不到什么的。若是何氏没有孩子,那好好养着这个孩子,等孩子大了,给我们养老送终。”
陈信哽咽了一声,痛苦地抱住头,“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听着陈信的哭声,何夫人仿佛感同身受,心里就像刀子在割一样,忍不住红了眼眶。
若是陈信是她的儿子,她恐怕会更加憎恨何氏的,巴不得立刻休了何氏。
走到门口的傅昭等人,也听到了陈信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语。
陈夫人等人都被陈信说动了,心里不是滋味。
傅昭慢慢地皱起眉头,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按照陈信的性子,真的冲动起来,肯定会语无伦次,尽挑一些能戳人心窝子的话来说。
可现在他的一番话真情实意,好似受了高人指点一样。
她们继续走进了院子里头。
看到来人,陈信擦了擦眼泪,勉强扯出笑脸,“让你们看笑话了,只是我憋了那么久,不说我都快被憋死了。我现在一看到何氏,仿佛能听到孩子的哭声,我和何氏,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何夫人默然,说不出话来,连陈夫人等人也一时无语。
傅昭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重,若是陈信背后真的有人在指点,陈信休了何氏之后,侯府三少夫人的位置就会空缺下来……
傅昭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何氏虽然恶毒,但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没了平乐县主,她就和断了左膀右臂一样,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若是再来一位新三嫂,就凭着她今日在背后指点陈信的手段,肯定是个野心勃勃的。
傅昭拿帕子擦着眼泪,声音哀哀戚戚,“三哥,别说你了,我心里也很是难过的。阿宝是个懂事贴心的孩子,这么样的好孩子,怎么老天就不开眼呢?”
陈信擦了擦眼睛,只嗯了一声。
他只知道能应付何夫人的说辞,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傅昭的关心。
那人和他说了,说多错多,若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干脆不要说话。
陈信便低下头,装作在难过的哭泣。
傅昭话锋一转,“但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在为阿宝伤心的。我住得近,曾经好几次听到过三嫂的哭泣。我还见到过,三嫂烧纸钱,保佑阿宝投胎找个好人家。”
“她怎么可能?”陈信立刻反驳。
月季母子死了,何氏只怕要拍手称好呢,怎么还会做这种事?
陈信死都不会信的。
傅昭道:“三哥有多久没来看三嫂了?”
陈信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他已经厌恶到不肯再见何氏了。
反正一见面,肯定要吵架。
钱氏拉了拉傅昭的袖子,好奇地问:“三弟妹……真的做了?”
傅昭肯定地点了点头,又转而看向何夫人,“夫人,您说是不是?三嫂肯定和您说了吧。”
被点到名的何夫人连忙点头,“是的是的,刚刚我们还说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她又哭了一场,现在眼睛还红肿得不能看呢。姑爷,我知道是我们家没有教养好女儿,阿萏脾气是差了一点,可是她的心地还是善良的呀。”
陈信狐疑地看了何夫人一眼,他没料到这一出,如今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应对的措辞来。
他挠了挠头发,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夫人适时地上前,拍了拍陈信的肩膀,道:“好了老三,你和你媳妇之间就是误会太多了。你媳妇就是脾气差了一点,你也不至于休妻呀?你知道你父亲的性子的,若是你父亲回来,知道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你说他会不会请家法?”
陈信品尝过家法的滋味,顿时就吓得哆嗦了一下。
定北侯此人最是刚正不阿,也是一个极为保守的人。
若是知道他休妻了,不管事情是如何,肯定是要打得他半死的。
208慈母
陈信原本的打算,是用这番说辞将在场的人都打动,顺利地休了何氏。
等将来侯爷回来的时候,这些人都会在边上帮他说话,说不定到时候侯爷就会手下留情。
可现在,一切的发展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陈信皱起眉头,继续用哭腔道:“可是我一看到何氏,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孩子,我和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陈夫人拍了陈信一下,嗔道:“你是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做什么?你不好受,难道你媳妇就好受了?等过段时日就好啦,你还会有孩子的。”
陈夫人绕过陈信,去和何夫人说话。
傅昭等人也随着两位夫人,进里头去说话了。
院子里只剩下陈信一人,陈信挠了挠头,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一开始,事情还是很顺利的。
陈信就她们都不理会自己,只好讪讪地出去了。
他径直离开侯府,转身就进了离侯府最近的一座客栈里。
二楼有一间他租下来的屋子,他进了屋子里,在桌子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叶香忙从里头走出来,制止道:“这茶水是凉的!”
可陈信早就喝完了,喝完还觉得不够,又喝了一杯。
叶香无奈,只好束手站着,等陈信喝够了,才问道:“少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没成。”
他双手抱头,很是苦恼地道:“我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还是不提休妻的事了,否则我父亲肯定要把我打死的。”
他对定北侯是与生俱来的恐惧,有时,定北侯瞪他一眼,他就能吓得屁滚尿流。
算算日子,定北侯夏天的时候,就会回京城来了。
和定北侯的怒气一比,陈信甘愿捏着鼻子,和何氏继续过日子。
叶香捂住脸,悲伤地道:“不知道姨娘他们在地底下,过得好不好?小少爷还那么小,都还没好好地看过这天地。”
听着叶香的哭声,陈信的鼻子也酸酸的,他对月季是付出真感情的。
沉默半晌,陈信下定决心似地道:“你放心吧,就算不休了何氏,我也能为他们母子报仇的!”
叶香嗯了一声。
可她心里还是感觉不满意。
何氏害得她家破人亡,害得她再也见不了两个儿子。
她想让何氏也尝一尝这种被抛弃的滋味。
她看了陈信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了,生怕陈信会起疑心。
但只要陈信肯听她的话,那她一定能为自己,为月季母子报仇雪恨的!
*
陈夫人拉着何夫人进了屋子里,众人一起坐下。
何氏站在何夫人的身边,眼睛又红又肿。
何夫人拉着何氏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阿萏这个孩子,脾气差了一点,也很容易冲到,但她的心地是不坏的。她嫁到侯府这么些年来,想必亲家也是看得到的。”
陈夫人点头附和,“是个好孩子。”
钱氏无声地轻蔑地笑了一下。
但是在两位夫人跟前,她也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心里早就嗤之以鼻了。
何氏?是个好孩子?真是笑话!
其他人的神情各异,但谁都不会在此时,说不知趣的话。
何夫人拉着陈夫人的手,真情实意地道:“妹子,我想和你说几句贴心的话。”
其他人明白了何夫人的意思,就先去外头坐着等着。
饮香带着丫鬟,给傅昭等人上了茶。
何氏看着傅昭,心里头不是滋味。
方才在外头所有人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傅昭为她说话,只怕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被陈信说服了,她现在恐怕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去了。
想起她曾经三番两次地找傅昭麻烦,傅昭却还主动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何氏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慢慢地走到傅昭身边,坐了下来,声音极轻极轻地道:“多谢。”
她的声音轻的像是一根随时能飘走的羽毛,但傅昭还是听到了。
傅昭同样轻声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接下来若是你不想被休弃,颜面扫地的话,只能靠你自己了。”
何氏揪着自己的衣裙,她听进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何夫人才从内室里出来。
不知道她和陈夫人说了什么,她眼下十分疲倦,眉眼间都露出了老态。
何氏走过去,委屈又心酸地喊了一声娘。
何夫人将何氏拉到一边,借着给何氏整理衣襟的功夫,轻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我和你婆婆都说好了,若是姑爷再来和你闹,她一定会来帮你劝着些姑爷的。”
顿了顿,何夫人才继续说:“过几日,我会从族里挑出一个可靠的人送过来。”
何氏既惊讶又疑惑,不解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何夫人道:“姑爷若是膝下一直无子,于你也不好看。”
何氏感觉心里生出一股屈辱来,她张了张嘴,想要发火。
何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何氏的嘴巴,语重心长地道:“好孩子,你想想自己,也想想我和你爹。你知道你爹那迂腐的性子,他已经气得病下了。若是你被休弃了回家去,你爹肯定会气死的啊!”
何氏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何夫人收回手,何氏也没有再说话了。
何夫人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期盼着这一次,何氏是真的想通了才好。
何夫人又凑近了一些,道:“方才为你说话的就是那位世子夫人吧,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若不是她为你说话,恐怕事情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何氏心里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来,在何夫人恳切的目光下,她只好点了点头。
何夫人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就准备回去了。
陈夫人客气地道:“不如吃了饭再回去吧。”
何夫人推辞:“家里还有一堆事,我不敢多留的。”
陈夫人便道:“那我就不多留了。”
何氏想要送何夫人出去,都被何夫人拒绝了。
“你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好。”何夫人离开了。
陈夫人安慰了何氏几句,也离开了。
209怒气
陈夫人和何夫人都离开之后,傅昭几个妯娌还在何氏这里坐了一会。
何氏的眼圈红红的,憋着一肚子的气,脸色很不好看。
钱氏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一个奚落何氏的机会,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
何氏看起来又想像从前那样被钱氏一点就着,可这一次她却忍住了,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帕子没有吭声。
钱氏自觉没趣,也没有再说了,随便寻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钱氏出去后,马氏道:“我还要去看看四弟妹如何了,我先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三弟妹就派人来和我说一声。”
何氏客气地道:“多谢大嫂了,饮香,送大嫂出去。”
马氏对她好,她也愿意给马氏几分尊敬,就让自己的贴身婢女送马氏出去。
马氏出去后,只剩下傅昭一人了。
傅昭对着何氏没什么话要说的,二人之间的关系,能和平地坐在一起已经算是难得了。
傅昭站了起来,什么借口都没寻,只道:“我先回去了。”
何氏眼神非常复杂地望着傅昭,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来。
她习惯了什么都要和傅昭争一争,如今二人心平气和的,她反而适应不了。
她梗着脖子,虚张声势地道:“你别以为帮了我这一次,我就会对你卑躬屈膝的,在你跟前抬不起头来。”
傅昭清亮带着笑意的眸子看过去。
何氏一下子偃旗息鼓,露出了原本的面庞,憔悴又虚弱,眉心带着浓浓的忧郁和无力。
何氏叹气道:“你去吧。”
傅昭带着人离开了。
饮香正好送了马氏出去又回来,何氏对傅昭说的那番话,她也听到了。
等傅昭离开后,饮香低声劝道:“如今您的日子不好过,能不树敌还是别树敌了。今日若不是世子夫人主动开口为您说话,恐怕……”
饮香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了。
何氏无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低声道:“我知道了,我累得很,你扶我去躺一会吧。”
饮香心疼,这段时日以来,何氏恐怕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陈信做出的无情的事来,更是在往何氏心窝子上扎。
她赶紧搀扶着何氏往内室里去。
想必何氏的惨淡,傅昭这边倒是很轻松。
她走进院子里,看到如梦正坐在院子里做衣裳。
若不是如梦到外头来了,她都快想不起来如梦这个人了。
如梦到底是陈夫人派来的,对她不能太过苛责,却也不用捧着她。
傅昭干脆就把如梦当成了一个透明人,从来不让如梦到自己跟前来。
如梦专心低着头做着衣裳,丝毫没有注意到,傅昭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还是良穗提醒了如梦。
如梦大梦初醒一般,抬起头来看向傅昭。
看到傅昭笑意盈盈的模样时,如梦不知为何后背一凉。
她赶紧起身朝着傅昭行礼,轻声细语地解释,“外头太阳好,亮光足,奴婢才想着到外头来的。世子的衣裳,奴婢不敢有丝毫懈怠的。”
傅昭拿起篮子里的衣裳瞧了一下,称赞道:“手艺不错。”
如梦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您起的头好,和您比起来,奴婢差得远呢。”
傅昭嗯了一声,就放下衣裳,往屋子里去了。
一行人从跟前离开后,如梦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坐下来,继续做世子的衣裳。
侯府瞧着又平静了下来,陈信也安安分分的不在闹了,一副要好生过日子的模样。
至于院子门一关起来,他和何氏到底是怎么样,就没人知道了。
天气愈发地暖和了,侯府的小姐们,尤其是陈雅莹早就闲不住,天天都出去赴小姐妹的宴,或者是约上小姐妹,去郊外踏青。
傅昭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苏玉蓉和陈雅芸二人,就道:“你们两个也多出去走走才好,都是年轻的小姑娘,不要整天闷在屋子里。”
苏玉蓉和陈雅芸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苦笑一下。
苏玉蓉道:“人家只邀请莹姐儿,我们两个跟着去,人家只会觉得我们是累赘。她们去骑马,我们两个不会骑马的。”
陈雅莹的马术,还是定北侯亲自教的。
对于别的女儿,定北侯就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傅昭也无奈一笑,“过几日我要回娘家一趟,你们两个就和我一起去吧。我侄女儿周岁,就叫了几个亲近的人热闹热闹,你们过去,不用拘束的。”
苏玉蓉和陈雅芸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们两个在侯府就和透明的一样,不会有人来专程下帖子邀请她们两个出去,能出去一趟很是难得。
苏玉蓉抚掌而笑,“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陈雅芸也腼腆地笑着,她终于有机会能去看看傅晚了。
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很是难得。
苏玉蓉和陈雅芸在傅昭这里坐了一会,就一起回去了。
二人才走出傅昭的院子,就见陈雅莹正怒气冲冲地往外进来。
陈雅莹身着一身骑装,手中还捏着一根细细的鞭子,显然是才骑马回来。
她面上带着怒容,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憋着一肚子的气,丫鬟婆子们都快跟不上了。
陈雅莹已经看到她们了,若是这么避开实在是太扎眼了。
苏玉蓉和陈雅芸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苏玉蓉只当没有看到陈雅莹在生气,扬起笑脸,就要和陈雅莹打招呼。
陈雅莹看到苏玉蓉的笑,觉得格外扎眼。
她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起来了,直到两眼都赤红,她狠狠地一扬鞭子,朝着苏玉蓉打过去,怒道:“连你也在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苏玉蓉猝不及防,就被这鞭子打到了胳膊。
胳膊处传来钻心的痛,她失声叫喊了出来。
傅昭听到苏玉蓉的尖叫声,匆匆地出来了。
远远的,她就听到了苏玉蓉和陈雅芸的哭声,而陈雅莹站在那二人面前,气得面目都扭曲了。
傅昭沉着脸,快步走了过去。
苏玉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看到傅昭时,又飙了出来。
傅昭看到苏玉蓉胳膊处的衣裳,都被鞭子打烂了,可见陈雅莹下手极狠。
210委屈
苏玉蓉是痛得哭的,陈雅芸是被吓哭得。
两个小姑娘哭起来,哭声也是轻轻柔柔的,却听得陈雅莹格外烦躁。
陈雅莹紧紧地攥着鞭子,一张脸都涨得通红。
今日她出去玩,去郊外骑马,没想到碰上了一群小少爷也出来骑马,其中还有沈翰。
陈雅莹顿时来了兴致。
这段时日,她总是往沈家送信,可沈翰却一封回信都没有给她。
陈雅莹心中焦急,还以为沈翰是出了什么事呢。
她寻了个机会,想要去和沈翰问个清楚,没想到竟瞧见沈翰和一个丫鬟,在假山后头窃窃私语。
二人浓情蜜意的,若不是陈雅莹突然过去,只怕二人的好事都要成了。
陈雅莹气不过,当下就拿着鞭子去抽那个丫鬟,嘴里还骂道:“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光天化日挑唆沈公子做这种事,是不是找死啊!”
那丫鬟没想到会有人过来,一下子就被打了好几鞭子。
她又惊又怕,急忙抱着头逃跑了。
陈雅莹没有去追,而是面色不善地去质问沈翰,“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沈翰面上一派轻松的笑,吊儿郎当地问:“什么解释?我需要给你什么解释?”
他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转身离开了假山,往人堆那边去。
陈雅莹气得肝疼,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低声斥道:“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往后我也会是你的妻!你难道不给我一个交待吗?”
沈翰笑了起来,“那就等你成了我的妻子的时候,我再给你交待。”
陈雅莹一双眸子里能喷出火来,她后悔不已,当初怎么就听了沈翰的几句甜言蜜语就晕头转向的,将自己都交了出去。
如今沈翰对她的态度,恐怕是把她当成风尘女子一样,尝到甜头就要丢开手了。
陈雅莹怒道:“你就不怕我爹爹回来找你麻烦吗?”
沈翰像是听到了一个滑稽的笑话,乐不可支地道:“你敢和你爹爹说吗?再说要是两家婚事最后没成,别人议论得最多的可不是我呀?”
沈翰拿着扇子摇了几下,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态度。
陈雅莹的丫鬟阿绣远远地瞧见自己小姐都快气晕过去了,赶紧提着裙子飞奔过去。
阿绣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这位公子惹自家小姐生气了。
她跺了跺脚,忙安慰陈雅莹,“小姐别生气,侯爷肯定会为您做主的!再不济,若是世子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到世子二字,沈翰的眼珠子提溜的转了几圈。
若是被亲近的人看到,肯定都知道沈翰此时心里没在打什么好主意。
沈翰嘻嘻笑了下,不怀好意地道:“好了好了,你也是个大家闺秀,自然要有大家闺秀的肚量啊!哦,不对……”
沈翰压低声音,凑到陈雅莹耳朵轻声说:“若是你和我的事传出去,你还能当你的大家闺秀吗?”
在陈雅莹发狠要打自己前,沈翰已经扬长而去了。
等陈雅莹反应过来,果然拿着鞭子,恨不得立刻当场杀了沈翰,她再跟着去赔命!
阿绣用尽全力抱紧陈雅莹,劝道:“小姐,那边好多人看着呢,您不能冲到啊!”
陈雅莹发了一会疯,看到越来越多过来看自己热闹的人,她仿佛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大太阳下,她感受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她紧紧抿着唇,骑着马怒气冲冲地回去了。
她正在气头上,什么都看不惯。
这不,苏玉蓉摆明了就是个送上门来的出气筒,陈雅莹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如今听着苏玉蓉和陈雅芸的哭声,陈雅莹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反而觉得她们二人聒噪,斥道:“吵死了,闭嘴!”
那二人吓得果然闭上了嘴。
苏玉蓉委屈地道:“我没惹你,你平白无故地打了我,我还不能哭了吗?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陈雅莹怒道:“我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你看不过去,你不要死皮赖脸待在我家,回你自己家去啊!”
苏玉蓉面色一白,又哭了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陈雅莹气得头都一阵一阵的晕眩了。
傅昭看都没看陈雅莹一眼,只关切地看着苏玉蓉的胳膊,道:“你先去我那里,司棋,你去母亲那边跑一趟,让母亲帮忙请个大夫来。”
吩咐完,傅昭拉着苏玉蓉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不忘把陈雅芸也拉上了。
陈雅芸已经被吓坏了,若是把她留下,陈雅莹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等人慢慢离开后,陈雅莹发现身边除了自己的下人,再无其他人。
阿绣小心翼翼地道:“小姐,要不要先给表小姐赔个不是?刚才司棋那丫头去夫人那里,什么都瞒不住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陈雅莹的错,根本站不住理。
陈雅莹憋着一肚子的气,她恨恨地甩开阿绣的手,赌气似地道:“瞒不住就瞒不住!她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说罢,她怒气冲冲地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这件事惊动了陈夫人,陈夫人亲自带着大夫来了傅昭这里。
当看到苏玉蓉胳膊上高高肿起的一道鞭子的痕迹时,陈夫人都不禁皱了皱眉头,“莹姐儿下手竟这般狠?”
苏玉蓉委屈地扁了扁嘴,没有哭出来。
大夫开了活血化瘀的外用药和内服药后就离开了,苏玉蓉的婢女给她上药。
苏玉蓉疼得眉头都拧起来了。
陈夫人坐在一旁,忍不住道:“蓉姐儿,你也知道莹姐儿那个小霸王脾气的,她在气头上,你还凑过去做什么?”
不等苏玉蓉委屈地为自己辩解,傅昭先淡淡地道:“母亲此言差矣,正是因为莹姐儿在气头上,若是玉蓉看到莹姐儿反而避开了,莹姐儿说不定会借此对玉蓉撒气的。”
反正不管苏玉蓉怎么做,都有可能碍了陈雅莹的眼。
陈夫人叹气,“她那个脾气,侯爷又一直宠着她,反正她正在议亲了,等她嫁出去之后,侯府也能太平一些了。”
陈夫人冲着苏玉蓉,语重心长地道:“所以这个时候,更不能出任何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