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尾声
“你要回家一趟吗？”昂热问道，看着眺望窗外的楚子航，有些不放心。
楚子航神色一动，回过神来。
“不……”他话音渐低，沉默片刻，还是问道：“可以吗？”
“现在局势已经差不多稳定了，”昂热点点头，“在这次事件过后，学院内部也没什么紧急事务了，我可以给你批几天假期，让你回家待几天，放松一下心情。”
昂热犹豫片刻，补充道：“那个少年的父母，最近在家。虽然葬礼已经结束了，但你或许能去他坟前祭奠他。”
“……谢谢校长。”
“不用谢。”昂热说道，沉默片刻，他走上前，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低声说道：“我很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楚子航摇摇头，“这不是校长你的错。”
“我知道你很难走出去，”昂热在床边坐下，“但希望你能向前看。”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也会想起我的那几位老朋友，”昂热笑了笑，点起根烟，“他们死的也很突然。昨天还在跟我嘻嘻哈哈，结果第二天就在某场战争中死了，我甚至找不到他们的尸体。”
“时间对我来说是台坏掉的机器。我已经忘了我活了多久，我只是经常会在某天看向日历的时候，想起来，‘啊，今天是他死的日子’。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几乎每天，我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有时候我走过阳光下的草坪，看着学生们脸上的笑，会把他们的脸错认成很久以前的故人。但也往往是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在乎的那些人，那些东西，都在时间中无可挽回地崩塌了。”
“活着就是不断与死亡告别。”昂热说道，“混血种的身份注定了我们要与孤独与死亡为伴，或许这就是命运。”
“我知道，”楚子航低声道，“我很清楚。”
“但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屈服或是顺从命运。”昂热吐出口烟，眼睛微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失去了在乎的人。那就活下去，举起刀剑，将夺走它们的东西送入坟墓。”
“如果活着不是为了幸福，那就是为了复仇。”昂热低声说道，将烟摁灭，“如果你觉得自己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我希望你记得，你至少还有仇恨，仇恨的保质期比任何情感都要长。”
“希望你能走出来。”他将烟尾丢入垃圾桶，离开了病房，带上了门。
…………
下午三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屋内。楚子航打开家门，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他打开行李箱，翻找着衣物。本就不多的衣物被他翻找得乱糟糟的，但他还是没有停止翻找，直到他看到了一件带帽绒衫，他才猛然顿住。
楚子航犹豫片刻，还是将绒衫放到了床上，继而打开衣柜，翻找了起来，随着衣橱的逐渐空荡，动作也逐渐加快。
楚子航粗暴地将衣物扫开，推到柜壁。挂钩和柜壁撞击，不断发出沉闷的声响。但他似是没听见似的，依旧不断地翻找着衣柜，直到衣物被通通扫开，露出了被藏在最底下的箱子，楚子航的动作才猛然顿住。
楚子航伫立在原地，看着被藏在柜底的医疗箱。片刻后，他才又打开了行李箱，翻出了双白色运动鞋。
…………
楚子航在离开家时，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趟篮球场。
篮球场还是那样的空空荡荡，安静得像是坟墓。只有两个篮球架对立着，彼此作伴。
楚子航站在篮球场中间，闭上了眼。他似乎还能听见篮球在地面上碰撞的声响，以及鲜活的笑声。但当他睁开眼时，还是只有一片死寂。
楚子航的目光四下扫过，但当他看到篮球架时，却突然一愣——上面沾着一抹格格不入的黄。
他走过去，才发现那是几张黏在一起的便利贴，因日久而边角微弯，纸张泛黄。上面布满了字迹，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颤。
“今天来找你，你好像不在……我犹豫了会，没敢去敲你家门。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找你打篮球。你的伤口好了吗？我看到电影院在打折，要一起去吗？”
“今天来找你，你也不在。你是不是有事出门了？我想去敲你家门，但我实在不想跟人打交道，就还是没去了。我看到了有家咖啡店，他们都说很好吃，我想和你一起去。”
…………
“今天我也忘了第多少天了。今天你还是不在。你啥时候回来啊……我好无聊……陪我玩啊……好吧……我承认我想你了……除了你真的没人陪我玩了……我有点担心你的伤口……希望你一切平安。哦，对了，今天写作业看到数学题突然想起你了，数学题和你一样，总是不懂得变通，让我有点火大。”
“终于……我还是去敲你家门了……你家的阿姨给我开门的，我问她你去哪了，我才知道，你回学校了。有点想你，但没什么，毕竟你总是要上学的。”
“我不知道你看不看得到，或许会被你家阿姨扫走吧？我得去芝加哥了。我父母希望我出国留学，一家团聚。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你打篮球，我都找到了很好的篮球场了，我还给你选了双很适合你的球鞋。”
…………
“这应该是最后一条留言了……我好想你啊。我得出国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或许我会一去不回吧？所以，如果你还记得我，就把我忘了吧。我不希望你会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也不在乎我就是了，就当我自说自话吧……希望你别再受伤了……”
“这真的是最后一条了……我出发前匆匆忙忙来你家翻墙。想来想去，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我还是想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把钥匙留在了家门旁花盆里，如果你想来我家玩，可以直接进去。”
…………
便利贴字数不多，每张都是寥寥几句。按照日期，最早的贴在最上面，最晚的放在最下面。
楚子航的心情有些复杂，原来还有人牵挂着他，还有人会记得他身上连自己都记不清的伤口。
便利贴被他一张张翻过。他有些留言语气很活跃，也有些留言很消沉。楚子航看着熟悉的字，看着字迹提起咖啡店，提起数学题，提起篮球，提起球鞋，他才明白，自己在他的生活中无所不在，自己在他的生活中无时或缺。
最后一条便利贴，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会等着你，等着你回来。”
笔迹很深，甚至划破了纸张。
…………
楚子航行走在下午四点的阳光中，行走在小区的林荫路上，行走在通往少年家的路途。
少年家和小区里的其他房屋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构造。只是莫名地染上了荒凉的味道，或许是因为墙角长出的杂草，或许是玻璃窗上堆积的灰尘。
楚子航从门旁花盆下取出钥匙，他发现，盆里的花已经枯死多时，仅剩些许枯萎的枝干，还在伫立在泥土中。他也在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栋房屋失去了主人这么久，久到杂草丛生，灰尘密布，盆栽枯死。
他不想去思考闯入别人家有什么问题，也不想去思考如果撞上他的父母会发生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可能会迎来的怒骂和眼泪。他直接把钥匙插进了门，一把推开。
屋内很奇怪。金色的阳光直接刺入了他的眼，让他下意识地眼睛微眯，随即发现屋内有三道人影，在阳光中晃动，让他一时无法分辨。
人影们似是察觉到门被打开的声响，齐齐转头，朝他看来。而楚子航也在这时候，看清了他们的脸，也就在这一刻，他瞪大了眼，大脑一片空白。
“师兄？”
“哟，师兄。”
“楚子航！你回来啦！”
屋内充斥着金色的阳光，像是一场梦。恍惚间，楚子航听到了鸟鸣，听到了隐约风过叶声，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庆贺这场久别重逢。
“我回来了。”他低声道，不知何时，脸庞微湿。
75.谈话
“所以，校长你为什么要挑这么个地方谈话？”
穿着西装的林泽懒散地缩在高背椅中，打量着遍布花纹的金色墙壁，铺着红黑地毯的金色地板，以及悬着金吊灯的包间，暗自腹诽校长挪用公款。
昂热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酒香几乎充斥着整个房间。
“放松一下而已，而且，谈重要的事情，也该有个合适的场所，不是吗？”他酌了口红酒。
“我只希望不会被人窃听。”林泽打开灵体之线视觉，扫视一圈，却惊讶地发现，周围竟然空空荡荡。
“酒店里没人？”林泽挑了挑眉。
“这里是安全的。”昂热说道，“这家酒店是我一位老朋友的产业，我跟他打过招呼，今天包场。房间经过了检查，诺玛也对这里进行了网络封锁，你可以放心。”
“校长你的朋友还真是遍布天下啊。”林泽叹了口气，数了数自己那稀疏得可怜的关系网，有种想摇头的冲动，不由得担心起日后的“古代学者”。
“活了这么久，朋友总是会多点的。”昂热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份被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放到了桌面上。
“这是你下一次任务的资料。”
林泽伸展文件，发现它不止一张，而是两张。
第一张纸上上是手写俄文，字迹微微模糊，纸质稍稍泛黄。最下方盖着陌生的红章，显然是官方文件。
第二张纸则新了一些，起码没有泛黄和字迹模糊的情况。文字同样是手写字体，只是改成了日语。至于最下方的红章，则变成了卡塞尔学院的印章。
林泽看不懂俄文和日文，只能大概看了眼格式，看出这两张纸应该是官方档案的复印件，并从最下面的日期中发现，这两份档案都有着几十年的历史。
“这是卡塞尔学院内部机密资料，”昂热淡淡地说道，“第二份，就是你手中那份日文资料，是学院当年与日本分部签订的协议的复印件。”
“学院内部很少有人知道，日本分部虽然被冠以‘分部’的名称，但实际上它具有相当大的独立性，与其说是‘分部’，不如说是‘合作机构’，学院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控制力，也没有实际上的控制权，至于原因，你既然知道蛇岐八家，你就应该知道为什么。”昂热说道，双眼微眯。
“因为日本存在本土混血种，且他们根深蒂固，难以彻底解决。”林泽说道。
“表面上是这样。”昂热沉声说道，神情严肃，“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你知道了神，那你就应该对此有所猜测。”
林泽微微一愣，对上了昂热的双眼，他才发现，不知何时，昂热的双眸开始染上了金色。
“白王血裔。”林泽轻声道，想起了白王的骸骨，与那个女孩。
“正确。”昂热长叹了口气，“我猜测到他们是白王血裔。但我一直没有向他们索要白王血裔的秘密。首先要了也没用，他们表面上对秘党屈服，可心里并没真正把我们看作同路人；其次白王血裔的秘密掌握在他们手里，你们也不会滥用，他们从事的虽然是黑道生意，但他们仍是秩序的守护着而不是破坏者。”
“最后一点，校长你可以在安全，且避开校董会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窥探他们的秘密，对吧？”
“是。”昂热笑了笑，但随即又沉下了脸，“但这么多年来，随着我对蛇岐八家的逐渐了解，我才意识到他们的秘密不仅限于白王血裔。他们甚至还守护着一座神秘的城市，它被沉入了日本海沟深处，被称之为‘极渊’的葬神之地，那里埋藏着龙族技术、预言铜柱、尸守，还有……神的遗骸。”
“在跟你对话，确认了神的存在之后，我抓紧了对它们的调查。也也意识到了更多麻烦的事情。”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推向林泽。
林泽目光扫过，照片上是化为肉茧的列宁号。
“前苏联‘列宁号’破冰船的残骸。功勋破冰船‘列宁号’被称作极地的红色巨兽，也是全世界第一艘号称全海域的极地破冰船，因为没有它到不了冰海。根据你手上第二张纸上的资料，它最终在日本海域沉没。”
“再后来，根据我的调查，破冰船携带古龙胚胎在那沉没，胚胎的胎血唤醒了神。”
昂热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皱起，他右手手指不自然地摆动，像是把玩着什么。
林泽看着那张照片，和手上的两张文件，问道：“所以，校长你是想要我潜入日本，去调查‘神’？”
“差不多，”昂热点了点头，“但这是主要的，次要方面，在于调查蛇岐八家，和日本的其他情报。总而言之，就是以神为主，蛇岐八家为次。”
“最后就是，我需要更多的情报，”昂热沉声道，“我知道你知道的肯定不仅如此，你对于‘神’，肯定知道的还有更多。”
“我对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没有兴趣，我只想要‘神’的情报，”他说道，“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只想屠龙。”
林泽仅仅思考了片刻，便微微点头，同意了昂热的要求。
“可以，我可以将我所知的情报悉数告知。但，”林泽话语一顿，“我要求参与到你屠神的计划中，并且有一定的发言权，能对计划提出建议。”
就像之前他分析的那样，昂热一心只有复仇，对于林泽这种给他当刀的人，只要刀不捅自己，那他就只会在乎刀利不利，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其次，晋升序列四，诡法师要求的仪式是，主要依靠自身的力量和策划，在众多观众的目睹下，导演一出盛大的戏剧，以此谋杀一位半神或同等的超凡生物，然后，在戏剧的尾声部分，服食魔药。
虽然此前林泽也参与了对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的战斗，而且他们的位格都在序列三左右，林泽心知肚明，计划是学院安排的，他压根没插手，干活则他和路明非一起杀的，两人最多五五分。这么一算，压根达不成“主要”这个要求。至于大地与山之王，夏弥压根没死，至于芬里厄，他只补了个刀，更算不上仪式。
“没问题，”昂热干脆地答应了，“你会作为先遣队被派入日本作进行调查，后面的计划也肯定会有你的参与。”
“可以。”林泽点了点头。
76.训练
这是对话后的第二周，林泽正在接受校长的临时训练。
他要在一个月时间内，学会包括日语为基础的，包括日本日本传统文化在内的一系列相关知识，拥有在日本独自行动的能力。
“话是这么说……”林泽在空荡的室内点燃了无数火焰，手中拿着训练用包铁木刀，“但真的有必要加上近战课程吗？校长你应该知道我是个纯粹的法系职业，这种东西对我来说虽然不完全是负担，但也只会打乱我的战斗方式。”
“我知道你的战斗方式，”依旧身着西装的昂热环视四周，兴致勃勃，“利用火焰进行跳跃来进行位移躲避攻击，并配合幻觉迷惑对手，依靠枪械进攻。不得不说，虽然比较极端，但确实是完善的战斗体系。”
“那您为什么还要提出跟我实战一场的要求？”林泽盯着昂热手中的刀，察觉事情不对。
“一方面，是我想看看有史以来第一个空间类型的言灵究竟如何，看看跟我的言灵·时间零有什么区别，”昂热面带微笑，显得和蔼可亲，“另一方面，我总得搞清楚你的本事，不然也做不出正确的安排。”
林泽沉默片刻，犹疑问道：“真的不是想拿我来练刀？”
“怎么可能，”昂热摇头，“你应该在我给你的资料里看到过，蛇岐八家中，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的言灵就是刹那。”
“虽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麻烦，但对你来说，这种高速类型的言灵，恐怕具有不小的威胁。所以，这是对你的一次训练，针对言灵·刹那的训练。”
“我有得选吗？”
“没有。”昂热微笑愈发慈祥。
“……我明白了。”林泽叹了口气，“那么，开始吧。”
就在他话语落地的刹那，言灵领域展开，或许是因为只有昂热一个人使用的原因，言灵领域并未扩展开来。
与此同时，林泽突然发现，昂热凭空消失，只有一件还没察觉到主人已经离开的西装外套，傻傻地悬在空中。
危险预警在瞬间拉响，像是防空警报般在林泽脑中炸裂。他甚至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进行了跳跃，身影随着一抹火光的升腾，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消失的下一秒，一抹银光从空气中闪现，带起一抹银色的流光，斩过火焰，转瞬即逝，宛银色的幽灵。
在角落，林泽的身影再度浮现。但还未等他思考应对策略，危险预警便再度响起，逼得他只能再一次跳跃。
林泽不断跳跃，每次他的身影刚刚浮现，总会有一抹银光悄然而至，以鬼魅的速度，和刁钻的角度，斩向林泽的身影，如附骨之疽般，阴魂不散。
“草，时间零的速度竟然能有这么快……”林泽眉头微皱，“少说几百米的距离，居然还能追的这么紧……”
“在犬山贺那一次，校长的时间零持续时间疑似达到1分钟以上，轻松抵挡犬山贺的9阶刹那，还用刀挡了1分钟的压制射击……”
“按校长的说法，他可以将时间延展50倍，再加上他在不借助言灵的情况下行动速度便是常人的4倍，因此将近200倍。草，他要是跑一百米，恐怕能直接跑进一秒，我说怎么这么离谱……”
林泽思绪急转，他知道，如果他跟犬山贺对上了，就算对方比不上校长，但恐怕也不会比这情况好多少。毕竟，九阶刹那，还是可以伤到校长的。
“灵体之线还是藏着的好，还是用其他手段吧……”
林泽没再犹豫，手中纸牌出现，随即灵体之线视觉打开。他立刻就看到了一根黑线像是大黑耗子似的满地乱窜，朝他闪烁过来。
下一刻，无数纸牌如雨，以不同的轨迹，散射而出，将林泽面前的区域完全封锁，仅剩连耗子都跑不过的缝隙。
林泽没有仅仅寄希望于这些纸牌。响指声响起，烈焰在他面前炸裂，随即四散分裂，形成球型屏障，将昂热包裹在内，隔绝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是层层叠叠的幻影浮现。无数林泽以相同的姿态，相同的神情，以那根灵体之线为中心，拔刀斩出。
纸牌，火墙，再加上幻影。铺天盖地的攻势朝着一点而去。但下一刻，林泽眼角看到一抹银光，他随即发现，不知何时，昂热竟然站在了这些攻势的身后，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神色悠闲。
“怎么可能……”林泽的思绪一闪即过，因为下一刻，昂热再次消失。
银光再现，此次，直劈林泽的脑袋。
但就在昂热带笑将包铁木刀轻劈上林泽的脑袋时，他却微微一愣——刀下的手感，宛如空气。
是幻象。
“砰——”
枪击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昂热回头，看见林泽站在他身后不远，右手比枪，朝他射击。
昂热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但他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怀好意。
言灵·时间零再次加大力度。宛如魔法般，上一秒还站立在原地的，被紧紧盯着的昂热，下一秒，再度消失不见。
林泽眉头皱起，昂热竟然还能加速，这是他没想到的，该说真不愧是折刀扛音速子弹，嘲讽九阶刹那的第一人吗。
“纸牌，火焰，幻象，空气炮都试过了，对校长压根没用……”林泽再次进入了不断闪烁的状态，“该说姜还是老的辣吗？不用灵体之线，我对校长似乎，还真束手无策……”
“所以说，刺客还是法师的爹……游戏诚不我欺……虽说序列四的诡法师某种意义上可以被算成法刺，但占卜家的脆皮还是一大麻烦点，毕竟序列零都可能是最脆真神……”
“再打下去也没什么好打的了，要么就是我用灵体之线打断言灵·时间零或者言灵·刹那，要么就是我被耗到灵性见底，被一刀斩了……”
林泽思考着，迅速做出选择。
一道烈焰在场中炸开，变成了大大的叉号，挡在了林泽的身前。他手中拿着不知从哪变出来的白旗，摇晃着，喊道：“校长，咱不打了，打不过，没法打！”
77.机上
巨大的轰鸣声在夜晚的海面上响彻，云层中，是一架庞然大物，以不符合体型的极速，在天空中掠过。
林泽坐在机内椅子上，能够清晰地听到发动机的轰鸣，以及机翼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再加上没开灯的环境，让他几次怀疑自己可能是坐在发动机上飞。
“斯莱布尼尔”，这架飞机的名字，源自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骑乘的八足天马，它掠过天空的时候，总是如火流星一般燃烧。经过了装备部那群炸弹狂人的改造后，这架飞机牺牲了舒适性，换来了极致的速度。对此林泽没什么好说的，有取有得的道理他很清楚，他只是暗中庆幸装备部那群疯子没把飞机改成核动力，否则他很怀疑这架飞机是不是具有自爆按钮。
“不知道从哪看到的话，”林泽实在睡不着觉，拿出了校长给的资料，打开了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造出来的东西，十件有八件是能炸的，剩下两件？它们只是还没引爆。”
昂热给的资料大多是学院档案复印件，在原档案的基础上增加了中文翻译以及备注。林泽大概翻阅了一下，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毕竟他开了先知挂，心知肚明。
“到了日本，第一件事，先找个幸运黑帮，给自己准备个秘偶……”
“不得不说，日本蛇岐八家这种帮派的发展模式，让我节省了很多找人时间。毕竟只要找到当地最大的黑帮，控住老大，然后顺藤摸瓜就能摸到蛇岐八家的人，而蛇岐八家人均混血种，对我来说就是个完美的秘偶库……”
“感谢上天的馈赠……”林泽想着在胸前画个十字，但画到一半，却突然僵住了，“草，忘了十字是那位的象征……”
林泽犹豫片刻，临时改向，在胸前点出繁星。
“女神保佑……”
“咳咳……话题偏了话题偏了……”
“到了日本，可以先在蛇岐八家混血种中，找个言灵合适的混血种充当秘偶。一方面可以直接混入蛇岐八家，一方面，蛇岐八家的混血种言灵肯定差不到哪……”
“毕竟蛇岐八家普通人都外放，好好过日子了。留在家里的不是正常混血种就是猛鬼众，这两种人不管怎么说，都很有威胁性……”
“虽说，我很馋直接秘偶化象龟和源稚女，或者直接秘偶化赫尔佐格那个老阴比，但可能性不大……”
“一方面白王血裔的身份决定了我想转化他们几个人，就要更长的时间，而一次失败，就不大可能有第二次机会。”
“另一方面，我现在魔药消化进度不够，只能掌控一个秘偶。如果我日后想更换秘偶，必然舍弃。但，舍弃一个皇这种事情太亏本了，心在滴血，所以不可能的……”
“其实这倒还是其次……主要原因还是，我还是挺想看哥控狂魔源稚女跟他哥一起去沙滩卖防晒油的……”
林泽叹了口气。
“好好一对兄弟被赫尔佐格弄成什么样了，真的是……”
“秘偶化赫尔佐格是最稳妥，也是利益最大的选择。一方面，可以直接结束游戏，保住源氏兄弟和小怪兽，还有樱和麻生真，还能直接掌控整个蛇岐八家，顺带还能当个‘食尸鬼’吞并遗产，但，说真的，难度挺大……”
“秘偶化赫尔佐格意味着，在他还没抛弃身份的阶段，我要操控橘政宗，赫尔佐格，以及王将，共三个身份，虽然这对扮演秘偶大师有极大的好处，但难度还是略大了……”
“单单是橘政宗的扮演，我就得想办法瞒过源稚生，一旦暴露就得跟他正面对上。随后的王将和赫尔佐格，即便我能动用他的影武者，也会因为不清楚情况而难以动用他的其他资源，再加上对人物的不了解，扮演大概率失败，没准会引起猛鬼众那边的暴动……”
“最差的情况下，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两个身份全部暴露，那就意味着情况全面失控，我会连先知的优势都失去——虽说到了序列五，还手握源堡，失去先知的优势我也不会有太大威胁……”
“赫尔佐格这家伙只能留到最后了……啧，真可惜……”
“不过，倒也正好……以往都是这老阴比玩弄别人，还被称为‘诡异’，我诡秘三家直系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诡’……”
林泽嘴角勾起，手掌一翻，晶莹剔透的单片眼镜躺在掌心，在窗外射入的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
“今夜，阿蒙加入狩猎……”他微微一笑。
“然后，是小怪兽的问题了……”
“小怪兽体内的龙血侵蚀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我是偷盗者途径，倒还有可能利用源堡‘偷’走她的侵蚀，但很可惜，我是占卜家，还只是序列五，纸人替身估计难以生效，如果真要解决这个问题，我只能把她变成秘偶来解决……”
“时间上难以把握……如果我在剧情之前带走小怪兽，可能会导致她病情不稳定，以及尸守群的登陆……”
“看来只能按照原著剧情了……在她狙击尸守群之后，直接把她带走。只要她不动用言灵·审判，她还是能正常生活挺长一段时间的……”
“越想越气……路明非怎么就让她动用言灵了……要是能护住小怪兽，就还能带着她到处跑，而不是草草把她送回家了事……”
“不过她和路明非的感情问题是一大麻烦……说实话，我不大希望路明非用这种近乎诱拐的方式让绘梨衣喜欢上她……讲真，二者之间的感情我都不知道算不算喜欢……我更希望绘梨衣能有自己选择的余地，而不是只有路明非一个选择，才选择了他……”
“懂了……尸守之战我直接把路明非救了，这样子两人就不会有任何感情纠纷。路明非喜欢诺诺可以继续喜欢，而绘梨衣可以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虽说这样可能会导致和原著感情线不符……但绘梨衣如果真的喜欢路明非，即便我改变了他们相遇的时间，地点，他们也会彼此喜欢。而不是我改变了相遇的时间，他们就形同陌路了。这算什么？交给命运吗？”
林泽眉头微皱，指尖在床沿轻敲。
他看见远方的天海一线，露出些许微光。便知道，他旅途将至。
78.抵达
“已抵达目的地。”广播传来驾驶员的声音，林泽听着他那带着醉意，甚至还打了个酒嗝的表现，突然发现，自己能安全到达日本，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个奇迹。
“斯莱布尼尔号的机师，前美国空军王牌试飞员，F-22的第一架样机就是他试飞的。然而因为暴躁驾驶，导致价值12亿美元的样机失事坠毁，最后被空军开除了，只好给校长当专属机师……”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暴躁驾驶的问题，还有酒驾……不得不说他跟校长在某种程度上很合得来……”
“不过被校长取消了机师降落伞居然还敢醉驾，艺高人胆大，艺高人胆大……”
林泽腹诽着，提起了座位旁的黑色方形手提箱，看着机舱内灯光打开，舱门伸出，下机的梯子也随之延伸落地。他戴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黑色帽子，和黑色墨镜，顺手披上黑色风衣，准备下机。
刚从机舱内走出，就是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海水的湿气，和海腥味，让林泽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还是接受不了海腥味，这也让他想起个被他忽略的问题。
“草……我都忘了，日本特产，生鱼片，寿司……”
“我对海鲜真的没有兴趣……想吐……唉，今天也是无面人的艰难扮演……现在想想无面人也没那么快乐，扮演谁就得遵守本尊的设定，果然还是自己捏设定来的好……”
飞机的着陆点，是一座建在靠海的盐碱滩上，荒废的机场。没有控制塔，也没有航道灯，跑道是用煤渣夯成的，周围的黑暗里隐隐约约都是飞机的残骸。
林泽很清楚，这里是坟场，飞机坟场。当年神风突击队的临敌机场，他们从这里起飞，驾驶填满炸的零式战斗机，寻找机会撞击美军的航母。后来废弃了，废旧飞机就被堆放在这里，任凭海风腐蚀。
几乎在林泽后脚刚离开飞机的楼梯，身后的楼梯便迅速折叠了起来，随后便是摔门般的机门关闭声，紧接着，火光在斯莱布尼尔号的尾部炸裂开来，它瞬间加速到超音速，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消失在上方云层中，只在空中留下尾气。态度之恶劣，让林泽怀疑自己是被赶出门的穷鬼，而不是学院专员。
但他知道，这不是斯莱布尼尔号的机师真的对他有意见，而是斯莱布尼尔号赶着跑路——他们是偷渡进来的。
林泽给自己披上一层幻象，将自己隐入夜幕之中。随后他便听见了天空中传来的轰鸣声，紧接着，是两束刺破黑暗的灯光，以及两架飞机从远处飞来。
“日本自卫队的F-16D战斗机，反应还挺快……”
他看着那两架飞机盘旋片刻，在原地着陆，估计是要调查，便没再多管闲事，转而拿出昂热事先准备的地图，响指打响，身影在被幻象遮掩的火光中，连同沙滩上他的脚印，消失不见。
在不知跳跃了多少次之后，林泽隐约看到了城市的灯光。
他给自己再换了身打扮，根据出发前准备的预案，将自己的面容改变成了日本青年的模样，且将衣物也改成了时下日本流行的款式。换完妆之后，林泽看起来，就是一名比较潮流的日本小青年。
林泽最后一次打响响指，身影在再度燃起的火焰中，再度消失。
…………
林泽再次出现，是在东京城内的某个阴暗小巷。他走出小巷，抬头打量着这座繁荣都市。
夜晚的东京跟他曾经见过的所有城市都截然不同。如果说夜晚的纽约是人声鼎沸，那么夜晚的东京大概就是五光十色。各种颜色的霓虹灯几乎照亮了夜幕，街上人来人往，招牌闪得人眼疼。透着一股妖冶美艳，像个穿着和服身材诱惑的御姐。
但林泽也仅仅感慨了片刻，便将手腕缠绕着的锁链解下，银质灵摆垂落，无风自动——他得先找到当地的黑帮，给自己准备个秘偶。
或许是因为他要求不高的缘故，林泽比意料之中容易得多地，便找到了他想要的目标。
“是要求太低了吗……貌似也是，我的要求是能够接触到蛇岐八家，且具有一定地位的黑帮帮主，不过在日本，只要是个黑帮就跟蛇岐八家有接触，这么说来实际上我的要求只有一条。而在东京这个蛇岐八家老窝，有一定地位的黑帮帮主估计跟大白菜似的……”
“果然，无论是哪个国家，只要是首都，如果掉下一块砖，那么砸到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势，要么直接二者得兼……”
林泽给自己披上一层幻象，身周再度燃起火焰。他顺着灵摆指引的方向，再度跳跃，直到手里灵摆停止摆动，他就知道，自己到了。
林泽打量了几眼他停下的地方，是一家夜总会门口。门口站着几名黑西装的保镖，偶尔拦下想进入的客人，对他们说这里被包场了。
“这……这还是我第一次进这种地方……”
林泽再度跳跃，直接进了屋子里。
屋内他扮演时去过的酒吧没什么区别。都是同样的五光十色，同样的舞池，吧台。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空空荡荡，只有几队穿着清凉的女子在舞池内跳舞，她们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几名黑西装中年人，其中最中间的那位，脸上有一道疤，也因此，林泽迅速确定，他就是自己想找的目标。
保险起见，他再占卜了一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相田先生，”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陪笑着，为林泽的目标倒了杯酒，“您看，我的歌舞伎町，还不错吧？”
“还不错。”相田喝着酒，眯眼看着舞池中的身影，双颊显出醉后的酡红。
“那，关于我被收购的事情，您能不能再帮帮忙？起码让我有资金周转的时间，不然我真的要破产了。”
“这件事情我也没法帮你，”相田说道，喝了口酒，“想收购你的要是其他人，我还能出面帮你，但你知道是谁要收购你吗？”
“是谁？”陪笑男子微微一愣。
相田没说什么，只是伸出食指，朝天上指了指。
他夹起一片生鱼片，蘸了蘸酱，正准备往嘴里送。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体变得僵硬了起来，各个关节仿佛生锈了的齿轮，难以转动。
“怎么回——”
他脑海有念头闪过，但还未等他思考，他的思维，也开始如身体一样，仿佛被灌入了水泥般，难以运转。
一股无形力道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另一只手一样，控制着他将那块生鱼片，夹入碗中。
跟本家有一定关系的相田，在这一刻，艰难地想起，他曾在本家的口中，听说世界上存在着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当时他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说笑。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此言非虚。
他想大声呼救，但声音被堵死在了胸中，无论他如何使劲，身躯也不随他的意志所转动，反而越加难以控制，仿佛他在逐步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在思绪逐渐停止运转的时候，他面前的空气如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般，荡漾来开，一张脸庞从其中伸出，在空中悬挂着。
他左眼着单片眼镜，头戴黑色尖顶软帽，面容消瘦，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你好。”相田听见他笑着说，随后，听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再见。”
话音落下。他失去了身体，失去了意识。
79.情报
“相田先生，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陪笑男子看到相田将生鱼片放入碗中后，愣在了原地，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相田似是突然回神，摇了摇头，将生鱼片夹起，放入嘴中。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些事情，走神了片刻。”
男子不疑有他，虽然他清晰地听见了相田的口吃，但也只以为是惊醒导致的没反应过来。
“是吗？希望您能喜欢我们的菜。”
相田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他似是为了打男子的脸一样，将筷子放下，起身，往门外走去，坐在另一侧沙发的黑西装男子随着起身，跟在他身后。
这套动作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以至于男子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相田先生！等等！”男子冲到他身后，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为什么突然要走了？是哪里不满意吗？舞蹈要换一批人吗？还是生鱼片不够鲜美？”
“没什么原因。”相田，或者说是林泽淡淡地说道，“只是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等等，相田先生，我们还能——”
黑衣保镖拦住了他，原本还想挽回一下的男人在对上保镖的眼神后，打了个寒颤，识相地退了下，没敢再阻拦。
林泽操纵着秘偶，走出门。门外的保镖看见他出来，站在他身前，朝着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走去。
林泽神色不变，跟了上去，看着他们帮他拉开车门，施施然地跟着秘偶坐了进去，就像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这辆车就是他的车。
“唉，要是秘偶大师能获得秘偶的记忆就好了……要真这样，我也不必如此被动，也可以直接秘偶化赫尔佐格……”
林泽无奈地想着，前座的司机说话了。
“老大，要去哪？”
“回去工作。”
“好的老大。”
司机没有起疑，或者说是没有多管闲事。而是顺从地发动引擎，开始开车。
“还好……这个家伙不是那种不干正事或者晚上不干活的老板……要不就是这些保镖职业素养太好了，知道不管闲事……”
林泽透过车后窗，朝后望去，看见同样的黑色轿车跟在车后，就知道，那是保镖的车。
车子在城内左拐右拐，最终拐到了一栋大楼前。大楼上下还亮着灯光，显然还有不少人在里面工作。
林泽进了大楼后，便有人迎了上来，是一位留着干脆利落的短发，穿着西装的年轻女人，应该是他的秘书。
“您这么晚还回来，是有什么事吗？”女人问道。
“我想起有些关于本家的文件还没处理，回来处理一下。”林泽说道，特意提及了本家。
“本家的文件？那些文件都在您的办公室里，由您亲自过目，不由我处理，很抱歉。”女人说道，证实了林泽的猜想。
“没事。”他说道，跟着秘书进了电梯。
正在林泽担心自己不知道楼层的时候，秘书帮他按下了楼层，让他松了口气。
“帮派最近有什么事务吗？”林泽试探着问道。
秘书不疑有他，说道：“近期没什么大事务。只有几家歌舞伎町的营业收入有些不理想，我已经派出人去提醒他们了，这个月的收入应该会回归正常。”
“除了歌舞伎町的其他事务呢？”
“除了歌舞伎町的其他事务？”秘书微微一愣，“我们在其他领域的时企业不是很多，毕竟我们的本家是犬山。”
“如果非要说，大概就是在建筑领域，最近的一笔投资有了比较高的回报。其他的，抱歉我并不是很清楚。”
“没事，这就够了。”
林泽点点头，清楚了许多。
“本家最近有什么消息吗？”他问道。
“没什么消息，唯一的消息，就是您前段时间收到的，犬山家要清理一批东京歌舞伎町的消息。虽然这影响到了我们的一些产业，但总体上影响不大。”
“能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清理吗？”
秘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说什么。
“根据我们的情报，应该是因为某些歌舞伎町没有给本家交纳供奉，而且涉及到前段时间的一位议员，所以本家想清理一下。”
“我明白了。”
“叮——”
电梯提示音响起，门缓缓打开，显然是到了。
林泽跟着秘书走出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色木桌。
这一层都是他的办公室。最中央是办公桌，其他区域，则被划分为了书房，休息室，以及会客室等等。
秘书将他带到这里，便鞠了一躬。
“按照您的要求，我下楼了，有需要还请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林泽点点头，看着秘书对他道了声谢谢，下楼去了。
“果然……躬匠精神名不虚传……我还在想怎么一路过来都没人鞠躬，看来只是没有机会而已……”
林泽走到办公桌旁，桌面上堆着文件夹，以及几本书。
他思考片刻，将书分为几沓，接着拿出了灵摆，分几次悬书籍上方，利用占卜确认这里面有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在占卜完桌面上的东西后，林泽又直接把书桌的几个柜子抽了出来，同样分开几次进行占卜确认。
“人要学会偷懒……”
然而，就算排除了一大堆文件，文件也依旧高到了他胸口。林泽叹了口气，只得一张张从头看起，人工筛选。
所幸，主家相关的文件都被标上了主家的标识，让林泽并未花太长时间进行筛选。
再排除掉那些没什么用的文件之后，他得到了些信息。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近期会对东京的歌舞伎町进行清理……”
“猛鬼众……极乐馆……对他们的通缉和调查……原来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这么猖狂了，看来赫尔佐格也开始正式执行计划了……这里还有极乐馆的位置……”
“原来还有定期前往蛇岐八家总部的规矩……下一次去，刚好就是最近……”
“实质性涉及到混血种的消息近乎没有……只有这种外围消息……啧，有点失望，不过正常……”
“好消息是，知道了最近有机会进入蛇岐八家总部，而且人员密集，看来我有机会去他们总部搞点事情了……”
“首先得把辉夜姬给处理掉……啧，现代社会，诺玛跟辉夜姬这类超级智能还真棘手……”
80.潜入
“所以，这里就是蛇岐八家本部大厦了……”
林泽披着幻象，跟在一众黑帮老大后面，仰头看着这座整体呈黑色的大厦。它被铁黑色玻璃幕墙包裹，使得人无法看到内里，整体像是一块黑色的铁碑。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有一条公路贯穿了大厦的五六层，其上车流来往。
“不知道该说啥……东京政府都买不下的大楼，再加上几十层也可以硬抗地震的建筑技术，不得不说，蛇岐八家财大气粗……”
“提前舍弃秘偶是明智的选择……秘偶大师的秘偶操纵范围有限，我可不希望走到半路秘偶突然暴毙，接着整座大厦戒严。虽说对我来说问题不算大，但这种从天上掉下来的麻烦还是能少就少的好……”
“舍弃秘偶前身上利用黑帮搞到了些装备，虽然没校长提供的货色好，但勉勉强强也能用……”
“可怜我光与尘的龙息……我还没快乐快乐呢，就没了……”
林泽混在人群中，跟随着他们，混入了大厦内部。
大厦一楼的大厅是办公场所，整体呈现代化的银色。大厅内，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从未间断，在四面八方响起，职员们抱着文件夹来来往往，神色匆忙，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水味，电梯到达的铃声此起彼伏。从这些画面来看，这座大厦和银座顶级的商务中心全无区别。
“黑帮也要打工啊……果然，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我们要悄悄打工，加班猝死所有人……”
几位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看见这些黑帮老大进门，便集体鞠了一躬。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这里，还请跟着我们走，去处理问题，禀报情况。”
黑帮老大们也纷纷回以一鞠躬，客气话此起彼伏。
“哪里哪里，要感谢你们耐心指引我们才是……”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真叫人不好意思呢……”
林泽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传统艺能……话说要不是因为这些人是本家的工作人员，恐怕平时这些黑帮老大理都不理。由此看来，蛇岐八家维持秩序这点，倒也没得黑。不过本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秩序乱了他们也没好处就是了……”
林泽没再多管，一抹火焰在幻觉下升腾，将他吞没，他的身影随之消失。
他的身影在楼层之间不断闪现，通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蛇岐八家的大厦，第一层是办公区，五六楼是穿过大厦的高速公路，二十八层则是接线员服务区，二十九则是联络部，第三十层，则是蛇岐八家大佬们的聚集地，地下应该还藏着赫尔佐格的死侍实验室……”
“辉夜姬的机房应该位于源氏重工大厦第二十二层……这个位置有点尴尬，往上就是八姓家主，往下又有着大量守卫，且因高空原因难以逃脱。再加上辉夜姬能够封锁整栋大厦，一旦被发现，就是插翅难逃……”
“还真狠……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封锁的是电梯，我走的是火梯，高速直达……”
“话说，我阿蒙的资料流传到日本没有……如果流传到了日本，那有点麻烦啊，神秘感会下降一大截……”
“唔……行动前做了占卜，得到的结果显示，基本上顺利，只会发生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波折……”
林泽思索着，不断使用火焰跳跃，配合着幻觉，如乘坐着电梯般，楼层飞速上升。期间灵体之线视觉打开，以避免误入人群密集的场所，或是出现撞入怀中这种尴尬情况。
他心中默默数着楼层，一直数到二十二层，到了辉夜姬的机房所在的位置，林泽才停下跳跃。
但等他打量了一圈周围，却愣住了——辉夜姬的机房里，竟然还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甚至，还是他的熟人。
“辉夜姬的升级检修都安排好了吗？”
他英俊中透着些许阴柔气，白净的皮肤有着大理石般的质感，眉宇挺拔，黑色的长风衣也相当的考究，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个学院的年轻教员——源稚生，象龟。
跟在他身后的女人穿着职场秘书装，带着黑框眼镜，怀中抱着本黑色笔记本，有着一双微微发蓝的眼眸，神情淡漠——樱。
“已经安排好了。岩流研究所那边近期会派来技术人员，对辉夜姬的运算能力进行升级。”
“那就好。”源稚生点了点头。但他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微转，竟是直接看向了林泽的位置，让林泽莫名一惊。但下一刻，他又移开了目光，像是无意中的一瞥。
但有了心中那一惊，林泽不敢托大，直接跳跃离开。
“辉夜姬的安全事项的重要等级是最靠前的几项，无比要确保辉夜姬运行正常。”
源稚生自然而然地说道，脚步朝着电梯，也就是林泽站立的方向走去。
“明白。”樱干脆利落地说道，在本子上写下什么。
“嗯。然后，还有——”
源稚生的手毫无征兆地朝着林泽所在的位置抓出。但就像斯内普抓向隐身衣下的哈利波特，他什么都没碰到，只抓到了空气。
源稚生的目光在那个位置停滞片刻。
“是错觉吗？”他喃喃自语。身旁的樱微微一愣，言灵领域展开，覆盖了他们身周，但她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樱说道，她的言灵是“阴流”，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脉，继承了这一脉普遍具有的高侦查能力，能够感知并操纵领域中的微小气流。
“没事，是我的错觉吧，”源稚生淡淡地说道，“可能是最近执行局的任务太频繁了，我刚刚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需要我为您申请假期吗？”
“不用了。”
源稚生带着樱走进电梯，下楼去，言灵领域随之溃散。
他们离开的片刻后，林泽再度跳跃回了二十二层。
“啥玩意……”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常规状态下不靠言灵，就能直接察觉我的存在？”
“白王血脉带来的精神优势，还是所谓日本传承中对杀气之类气息的感知？酒德麻衣也是日本人，还是忍者，她怎么不会这手？”
“还真是……怪胎……不愧是皇级混血种……看来我得小心点了，这里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林泽皱着眉，摇了摇头。在幻觉的掩盖下，从怀中取出U盘，插入了辉夜姬的接口。
81.合作
“所以，你还有脸来见我？”
酒吧内，又换了张脸的林泽翘着二郎腿，喝着肥宅快乐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路鸣泽，饶有兴致。
“上回你百分之六十的融合外带七宗罪，甚至还搭上尼伯龙根和贤者之石这种豪华阵容来杀我，现在又来跟我谈合作？你认真的吗？”
路鸣泽神色不变，只是往常面无表情的他此刻带着淡淡的笑。
“你不是没死吗？我也损失了七宗罪和贤者之石，咱俩两清了。”
“你家两清这个词这么用的？”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路鸣泽说道，“既然你知道我用了这么豪华的阵容都杀不了你，那你也该清楚，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只能僵持住了。你杀不了我，我杀不了你，那既然如此，为何不谈谈合作呢。”
“有点道理，”林泽笑道，“但是，我拒绝。”
“诶，别这么绝对，我也不是认为我不容拒绝。”路鸣泽说道，脸上笑意稍稍收敛，严肃了些许，“你应该知道，这次在日本苏醒的是谁。”
“我能不知道吗。白王。”
“那你应该知道，他不是四大君王级别可比拟的存在。”
“我知道。如果绘制一个五芒星，那么精神这个伟大的元素会永远被放置在五芒星的最高处，它是五大元素中最神圣也最神秘的。白王的位格与之类似，高于四大元素，即四大君王，仅仅居于黑王之下。”林泽说道，摇了摇可乐。
“话说，赫尔佐格白王恐怕没真白王的水平……应该存在初生对力量的不完全掌控，甚至是力量不完全这种负面状态，这点从他对龙体结构不清楚就能看出来，他的传承恐怕还没完全吸收，甚至干脆是残缺的……”林泽思考着，“至于龙之心到底是什么，就是完全的未知数了……”
路鸣泽点了点头，手中出现一支酒，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薄荷清香：“白王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林泽挑了挑眉，反问：“我知道他很强，但你不对劲。”
“按照你的性格，无论白王有多强，你都只会碾过去，现在怎么会跟我来谈白王的问题了？这不符合你的性格。”
“那得问你，”路鸣泽将酒倒入凭空出现的酒杯，说，“原本我对你的态度，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你送走就算完，实在不行把你碾压了。”
“结果现在觉得我太难杀了，不想跟我浪费时间，也不想我打乱你的剧本，来跟我谈合作了？”林泽喝了口可乐，“你可算有点魔鬼的样子了，以前你那就是狂战。”
“别的不说，”路鸣泽喝了口酒，“你的保命能力让我叹为观止。你和四大君王比，恐怕也只差化茧了。”
“不过也只有保命能力强点罢了，”他笑了笑，“在其他方面，例如进攻能力，匮乏得跟你的保命手段完全不符。”
林泽翻了个白眼，心想那能咋办，占卜家途径就算是到了序列零也没什么攻击手段。
原著中，前期序列较低时，小克主要就靠“蠕动的挨饿”，以及“丧钟”两件武器撑场面。
占卜家途径如果除去秘偶不算，核心进攻手段，说到底也就核心三项：灵体之线、历史投影、愚弄。至于序列二奇迹师的“奇迹”能力，在原著中没有表现出直接攻击性，更多时候都是用于辅助。其他的，也就一个空气炮。
甚至，原著中从序列三古代学者开始，灵体之线和秘偶在战斗上的运用都开始变少了，用得更多的则是历史投影。
“保命能力强不好吗？起码我活下来了，还能在这蹦跶。”林泽喝了口可乐，对路鸣泽的评价没什么意见。
“回归正题吧。”路鸣泽摇晃着酒杯，神色严肃了起来，“白王是必须杀的，这就是我来和你谈判的原因。”
“这点我们没有妥协的余地。如果你想让他活下来，那我只能动真格的了。你应该清楚，我只是百分之六十的融合。”
“当然，我同意。”林泽干脆利落地同意了路鸣泽的要求，甚至让他有些惊讶。
“但是，我也有要求。”林泽摇着可乐。
“我可以考虑一下。”路鸣泽说。
“白王必须死在我手上，而且我要出主力，你得全力为我提供援助。”
路鸣泽皱了皱眉，这个要求让他有些意外。
“路明非会和我进行交易，如果你杀了白王，那我和他的交易就会少一次，这个条件不行。”
“我只是说我要出主力，没说你不能跟路明非交易。”林泽慢悠悠地说道，“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你收了他的四分之一，然后来给我打辅助？我一个人明显杀不了白王，即便是残缺的白王。”
路鸣泽微微一愣，神色古怪。
“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还搞资本家那套？”他仔细打量了一遍林泽。
“交易自由嘛，”林泽耸了耸肩，“所以不考虑一下我建议的可行性？”
“反正你的要求只是白王必须死，以及要拿到路明非的四分之一，那同意我的要求，既赚了路明非四分之一的生命，又能让赫尔佐格死，还不用出力，给我打打辅助就行，血赚，换我我肯定同意。”
路鸣泽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我同意。不过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其实没什么需要帮的，大部分都按照原定计划，等待白王复活。你只需要跟我一起对上白王就行，我负责主要输出，你帮我打辅助就行。”
“可以。”
路鸣泽起身，却将还剩大半瓶的酒递到了林泽面前
“为了庆祝合作愉快，这瓶酒送你了。薄荷利口酒，你会喜欢的。”
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哦，对了，”他突然说道，脚步未停，“之前作为赌注的权柄，你已经拿走了，就是大地与山之王的龙骨十字——虽然你只拿到了一部分，但那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他说着，身影消失在门口。
82.分裂
夜晚，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海边。
一辆黑色悍马停在海岸边，正对着半条没入海中的跑道。源稚生和樱站在车旁，等候着本部专机，以及那四位“王牌专员”的到来。
发动机舱盖上铺着雪白的餐巾，摆着三个斟满香槟的郁金香杯，杯旁都摆着明黄色郁金香，酒杯口的柠檬片还插着日本小国旗——这大概是日本分部有史以来最隆重的欢迎仪式，以往的本部专员，得到的除了暴力，就只有冷暴力。
“有什么情报吗？”源稚生嘴中叼着根日本产的“柔和七星”香烟，对樱问道。
“如果您是想问关于本部专员的情报的话，基本上都写在您之前看的资料里了。”樱说道，她穿着黑色西装，修身长裤，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戴一副平光眼镜，怀中抱着花束。
“我是想问关于本部的，”源稚生说道，“最近他们的消息让我有点惊讶，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接连陨落。虽然大地与山之王的消息太过模糊，但起码他们得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龙骨十字。”
“抱歉，这方面我们没有太多消息，”樱摇了摇头，“龙骨十字是本部的最高机密。至于其他方面的消息……”
樱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
“想说什么就说吧。”
“根据我们在卡塞尔学院的人传来的消息，名叫‘阿蒙’的混血种在最近被学院列为高危目标，这点或许值得注意。但他目前为止还没有在日本出现过，所以这条情报不算有价值。”
“阿蒙？”源稚生抬起了眼，“是亚洲人？”
“不，根据照片，大概率是欧洲人。”
“他做了什么能被列为高危目标？”
“实际上，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知道他手段诡谲，行迹隐秘，以及极难杀死这几个特点，”樱说道，“如果非要说，我们只知道他擅长制造幻觉。”
源稚生皱了皱眉，幻觉这个词让他产生了些联想。
“阿蒙的血统不明。”樱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补充道。
源稚生点点头。
“距离我们太远了，”他说道，仰头看向远方的夜空，那里传来了轰鸣，“没必要理会他。”
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还算准时。”
远方的轰鸣渐近，黑影不断贴近海面，触及海水的瞬间，斯莱布尼尔忽然亮起全部的照明灯，照亮了整个海面。它就像从夜幕中浮现的魔鬼，滑上了还没被海水覆盖的跑道，轮胎和煤渣跑道摩擦，带着刺眼的火花。
源稚生叼着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不及刹车的湾流直冲过来。樱同样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捧着花束，看着这架庞然大物以刚结束超音速飞行的速度，朝他们直撞而来。
最后五十米，湾流忽然向前方喷射出火流，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高达数百度的高温气流几乎把拉了手闸的悍马都推动，但源稚生依然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杠上，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在最后一瞬间，斯莱布尼尔停下了。它和悍马的距离只差几米，如果它真的撞上了悍马，那么夹在两者中间的源稚生绝无生还的可能。
“疯子！”机师对源稚生竖起中指。
舱门打开，源稚生盯着舱门，眼中含着刀剑的清光。
舷梯降下，木屐声清脆悦耳，三柄纸伞飘出了舱门。执着喷发富士山图画伞那人回头看了眼源稚生，如熔岩般璀璨的黄金瞳与源稚生正面对视，一瞬间，让源稚生微微一愣，忍不住避开了眼。
“我们真的有必要穿成这样吗？”执着白鹤与菊伞的人说道，打了个哈欠。
“说是校长送的礼物，祝我们日本之行一帆风顺，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份礼物怪怪的。”天下一番伞说道。
“我希望能有些空余时间，”刚刚与源稚生对视的人说道，揉了揉眼，“我有些事情要做。”
“师兄你这么急着要去千鸟之渊？”白鹤与菊伞说道，看了眼黄金瞳那人。
“不是，稍微有点事要处理。”
“日本人是死要面子的民族，为什么没有安排少女团来给我们献花？”天下一番奇怪地问。
…………
楚子航关上酒店房门，转过身，毫不意外地看见，身后床上躺着一个人，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哟，师兄，好久不见。”床上那人懒洋洋地半抬手臂，算是打了声招呼，眼睛依旧闭着，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困倦。
“好久不见啦，楚子航。”坐在椅子上的稍显拘束，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是小学生坐姿。
楚子航沉默片刻。
“我该怎么称呼你……或者，你们？”他犹豫着问道。
“你可以把少年跟我分开来看。某种意义上，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是独立的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林泽懒洋洋地说道，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点了点头，对楚子航笑了笑。
“但……他不是你的一个身份，或者说是傀儡吗？”楚子航在这一刻感到了语言的匮乏。
林泽终于睁开了眼，看向楚子航。
“你要知道一件事，”林泽说道，和楚子航对视，“你完全可以把他当做一个活人。他有人生经历，有性格，有思想，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然，对我来说，我就是我，我只会，也只能承认他就是我。”
“这是不是有些矛盾？”
“不矛盾。我就是我，但他也是他，”林泽无奈地说道，“你要是实在无法理解，可以理解成我精神分裂了。”
“我明白了。”楚子航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你让我在酒店里等你，有什么事吗？”楚子航问道，少年给他递了杯柠檬水，顺带着还不知从哪掏出来根棉花糖。
“实际上也没什么事……”林泽闭上了眼，“也就是你们这次下潜行动会被日本分部绑在核弹上丢入深海，被尸守包围而已。”
楚子航微微一愣：“我知道了。”
他神色淡然，就像林泽说的只是邀请他明早去海里游泳一样，而不是分部背叛，核弹炸海这种事。
这下轮到林泽诧异了，他睁开眼，好奇地望向楚子航：“你怎么这么淡定？”
“即便知道了这件事，在现在，逃离日本分部的机会也很渺小了，”楚子航淡淡地说道，“而且，你也不会让我们死的。”
林泽愣住了。片刻后，他哑然失笑。
“我竟然还能听到这种话，”他摇了摇头，“还想着看看你紧张的样子。算了，实话实说吧，我会在你们被抛在深海的时候把你带走，跟我去调查某些东西。至于凯撒和路明非，他们各有安排，但绝对安全。”
“你在帮校长办事？”楚子航若有所思，“那你之前是假死？但尸体DNA检验和尸检造不得假，学院应该没有短时间内复制出完美肉体的能力。”
“那是我个人手段，”林泽一笔带过，“反正你做好准备就行，咱们的行动有些危险，而且你可能要冲在前面。”
“没问题。”楚子航没说什么，他只是看向身旁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少年，“你带他来干什么？”
楚子航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精神分裂这个说法，速度之快让林泽都有些惊讶。
林泽看了少年一眼。
“他啊，闹腾着要见你，就带他来了。顺便可以让他和一个女孩子玩玩，两人都挺孤独，有个伴也好。”
少年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林泽一个咸鱼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身影逐渐在空气中消失。
“你俩有啥要聊的聊吧，我回避了。”他最后抛下这么一句，便彻底消失。
楚子航和少年坐在房间里，彼此对视，有种尴尬的氛围逐渐弥漫开来，直到少年突然开口。
“等你结束任务，咱俩去打球吧？”他挠挠头，神色尴尬，“反正你也看到了吧？那些纸，咳咳，别笑话我就行。”
楚子航看着他，沉默半响，神色有些复杂。
但最后，他的神色还是柔和下来，点了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他说道，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现跟从前一样，还是那么柔软。
83.跟踪
东京郊外，蛇岐八家神社本殿。
殿内内壁绘满了浮世绘，画一场妖魔神鬼的战争，云气喷薄，火焰飞舞，鬼物的眼睛映着烛火，莹然生辉——居然是用磷质的颜料绘制的。
几百个黑衣男女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他们身前摆着八张金色小桌，桌上供奉着八柄长刀，刀柄上纹章各异，那是蛇岐八家八姓家主们的位置。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蛇岐八家三大姓，五小姓家主齐聚，家族精英也从各自驻地赶回。这种规模的聚会，让不知情的人隐隐有些不安——这种规模的聚会，往往有大事要发生，例如，黑道的重新洗牌。
但，今天的事，比这更重要。因为它决定的，是蛇岐八家与猛鬼众的战与和，决定的是黑道，乃至整个日本的稳定。
“……这世间总有正义的血不得不流。”政宗先生说，他的话已经接近尾声，“然而作为家族的大家长，我不能以一己的决意把诸位推向战场。我知道前路艰难，已有殒身之志，但我不知道多少人会赞同我，多少人会追随我。家族的未来应该由家族中的每个人决定，因此我召集大家到这里来，请每个人告诉我你们心中所想。”
穿着白色神官袍的神官们从侧门进来，抬来了两面白色的屏风，立在橘政宗背后，屏风下摆放笔架和蘸饱墨水的毛笔。橘政宗起身，在左侧屏风上写下墨意淋漓的“战”字，在右侧屏风上写下婉约的“忍”字。同是一个人的书法，“战”字仿佛刀剑交错杀机纵横，“忍”字则圆融不露一点锋芒，都有名家的风范。
他从怀中抽出白色的布带蒙住眼睛，端坐在两面屏风中间：“诸位请赐予我你们的判断，打消我杀人的恶念或者助我战气！”
…………
披着幻象的林泽坐在屏风后，他身前，就是橘政宗的背影。
林泽眯着眼，双瞳如深井般幽深晦暗，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过，却唯独避开了两个位置——那两个位置，分别坐着源稚生，以及上杉绘梨衣。
八姓家主中，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源稚生。这不仅仅因为他是史上最年轻的执行局局长，且战绩斐然，更重要的是，他是“天照命”，他是“皇”，注定是家族未来的主人。
而经过之前的试探，林泽也确定了他实力确实离谱。似乎能直接察觉到他人的注视，有些类似所谓的“杀气感知”，这也是林泽特意避开他的原因。
至于上杉绘梨衣，她的血统比起源稚生，恐怕只高不低。虽然她对林泽态度不明，双方也未见面，林泽也不确定她是否具有类似源稚生的能力，但出于谨慎，他的视线还是避开了上杉绘梨衣。
林泽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又打开了灵体之线，却还是没发现除了在场人之外的其他身影，只能关闭灵视。
“赫尔佐格操控影武者居然不需要近距离指挥……这让我很意外啊……”林泽皱着眉头，打量着橘政宗的背影。在最近几天，他为了找出赫尔佐格的本体，一直在跟踪橘政宗。
“最开始，我以为他是利用耳机之类的设备，或者干脆是脑内植入设备，远程下达指令，操纵影武者，但我反复查看，还调动诺玛查询了网络连接，都没有找到赫尔佐格的本体……”
“随后我转变思路，从橘政宗的身边人入手，猜测是有人跟随在他身边，利用微动作进行心理暗示，进行操控。但这几天观察下来，一无所获，说明这条思路也是错误的……”谷
“那就说明，赫尔佐格利用的是洗脑，将橘政宗这个身份彻底灌入影武者脑子里，让他们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就是橘政宗……恐怕也就只有这样才能实现长时间的自主行动了……”
“从原著中来看……赫尔佐格至少有三个影武者……两个影武者分别扮演橘政宗和王将，还有一个则是刺王杀驾那次舍弃的弃子，还有一个夺回上杉绘梨衣的，应该是三个中的一个……”
“当然，要是再考虑到源稚女和橘政宗那些真假不知的经历，那至少得有五个，这两人都说自己曾对王将下过手，但没杀死。不过考虑到这两个一个就是赫尔佐格本人，一个被做了手术，基本就是傀儡，消息不大可信……”
“影武者我记得提过难以量产，那说明不可能会有太多，五个应该就是极限了，再多，我都不知道赫尔佐格要拿来干什么……”
“赫尔佐格的影武者是真的离谱……硬生生将一个人的记忆灌输进去，这都快跟‘观众’有得一拼了……果然，小心观众……秘偶大师馋哭了……”
林泽叹了口气，屏风外蛇岐八家的会议已经接近尾声。他也站起身，准备放弃这次寻找赫尔佐格真身的机会。毕竟下潜行动即将开始，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在这继续耗了。
但就当他准备离开时，无意朝屏风外一瞥，却目光顿住。
绘梨衣的那道身影，半转过了头，似是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转了回去。
林泽犹豫片刻，还是利用幻觉，在绘梨衣耳旁问道：“你发现我了？”
绘梨衣的背影微微一顿，似是没想到会有人跟她说话，又动了动脖颈，似是想回头，却被林泽止住。
“不用回头，”林泽说道，“就这么说话吧。你说话小声一点，我听得见。”
他说着，让刚转化为秘偶的小虫子飞到了绘梨衣脸旁头发上。但绘梨衣却没有说话。
林泽并不意外。如果第一次见面，严格来说面都没见一次，绘梨衣就肯开口，那才奇怪。
“别告诉其他人我来过，”林泽说道，火焰无声燃起，“下次，我带你离家出去玩。”
绘梨衣的眼神一动。
“好。”她说道，声音极小，几乎只是气音。也得亏小虫距离近，才勉强听清了她说的话。
“好，下次见面，我就带你出去玩。”林泽笑了笑，彻底消失。那只小虫也在瞬间没了生命，坠落地面。
84.海底
深海，迪里雅斯特号。
凯撒驾驶着迪里雅斯特号，楚子航和路明非在他身后透过舷窗，看着幽暗的海底。驾驶舱跟电梯间差不多大，没有太多空间。他们背贴背坐着，还得缩着脑袋免得撞头，而楚子航腰间的长刀刀柄顶着路明非的后腰。
“师兄，你为啥要带着刀啊？”路明非郁闷地问道，试着调整坐姿，让正对着他肾部的刀柄换个不那么尴尬的地方，“我们也没法冲进海里顶着强压跟龙类近身肉搏，带刀是不是多余了点？”
“习惯，而且以防万一。”楚子航淡淡地说道，配合地调了调刀柄的位置，让刀柄从正对肾部变成了戳着路明非的脊梁骨。
“不愧是你。”凯撒插了一句，带着些许嗤笑的意味。
路明非虽然还是感觉不太得劲，但没办法，空间有限。再说被人戳脊梁总比被人戳肾要好，不然指不定一个颠簸，自己的肾就会受到暴击伤害。但他还是试着调整坐姿，但还没等他挪动屁股，一股失重感猛然传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坐跳楼机，只是更强，让人感觉自己的内脏齐齐下坠，难以呼吸，让路明非连叫都叫不出来。
迪里雅斯特号剧烈震动，恺撒面色苍白：“深潜器故障！深潜器故障！呼叫须弥座！呼叫须弥座！1号、2号和3号水密舱压力同时下降，我们正失去浮力！重复一遍，我们正失去浮力！”
所有仪表的读数都剧烈变动着。迪里亚斯特号共有4个空气舱，3个空气舱同时泄露，压缩空气正疯狂地逃逸。深度表转得飞快，几乎出现了残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朝着深渊飞快下坠。
“2400……2680……3260……”楚子航顶住了坠落的压力，冷静而快速地报数，在短短1分钟内他们已经下沉了一公里。
“减速！想办法减速！水压暴增会损坏你们的外壳！”源稚生在通讯频道里大吼。
“没法减速！我们正像石头似的砸向海底！”路明非的声音直抖，他是这里最难受的一个，“石头怎么给自己减速？我们又不是孙悟空！”
“呼叫迪里雅斯特号！呼叫迪里雅斯特号！岩流研究所提供了应急方案，如果你们能开启迪里雅斯特号的强动力源，配合稳定翼和平衡舵，你们能进入水中滑翔状态！能够减缓下沉速度。但是要快，因为再过会儿你们就会跌进海沟，在海床上摔得粉碎！”耳机里传来源稚生的声音，以及嘈杂的杂音，路明非隔着几千米的海水都猜得到地面上恐怕乱成一团。
恺撒抓住舱壁上的皮带站了起来，用手肘击碎操控台上的玻璃罩，紧紧抓住里面的黄色扳手，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忘了自己设定的启动密码。
但下一刻，金属弯曲的刺耳声响，失重感骤然消失，接踵而来的是超重感。路明非被死死地压在座椅上几乎不能呼吸，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可能要被压成肉饼。
失重感和超重感交替，迪里雅斯特号正一步步刹车。
最终，深度表停在7900，3个人都疲惫地跌坐在座椅里，满心死里逃生的喜悦。虽然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显然是某项应急方案起了作用。
耳机里传来源稚生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显然刚刚的突发事故也吓到了这个脸接飞机的家伙：“我遥控开启了安全挂钩，用安全索逐段减速，把你们拉住了。设备还正常么？如果是停电，那是断电保护，你们可以手动打开电源。”
“出了点问题，氧气存量只剩44%了。”恺撒皱眉，“见鬼，空气舱泄露，为什么氧气存量会大幅减——”谷
凯撒话说到一半，突然消音。他和路明非都看见了窗外，正往上飘的那两个球型蓝色钢罐——他们的氧气仓。它们没飘多久，就被深海的高压碾成了两片铁皮，像是猫和老鼠中二维化的杰瑞，让路明非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极致高压。
“那是我们一半的氧气存量，一定是震动中，固定氧气钢罐的螺栓断裂了，”恺撒喃喃道，“我们顶多能在水底再活动50分钟。”
…………
无数熔岩从地球的伤口中涌出，像是这颗星球的鲜血。名为高天原的神代古城无声崩塌，碎片流动着熔岩照耀的金光，坠入太阳般耀眼的裂缝。这一幕因海水，而被放慢了无数倍，再加上耳畔萦绕的缥缈铃声，就像是一个世界的毁灭般，肃穆而又悲哀。
迪里雅斯特号在巨量蒸汽爆炸产生的高压下，骤然上升。
路明非觉得脖子都要被加速度拧断了，但他还是竭力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楚子航，发现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
世界毁灭般的巨声中，冲击波如约而来，这是核动力舱爆炸的冲击波。路明非的思绪仿佛被一刀斩断，他眼前一片漆黑，耳膜痛得好像已经裂开了。
他的耳膜没有裂开。但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层裂开了。双层外壳裂开一层，第二层也开始崩溃。
“认识你很高兴。”楚子航说。
“我也很高兴。”路明非喃喃地说，“老大其实我认识你也很高兴。”
恺撒依旧昏迷不醒。
舷窗崩溃了，海水携着巨大的压力灌满了驾驶舱，这艘见证了历史的机器，完成了它的使命，彻底崩解。
这时酷烈的寒意从天而降，路明非仰起头，看见莹蓝色的冰十字枪携着狂流坠落！海水中充斥着那柄武器的气息，它的气息是彻骨的寒冷，寒冷中带着切开一切的霸道！
“完了……真的要死了……”路明非的意识开始溃散。但他眼前突然变得朦胧，他看见一道虚幻的蓝色门扉在海水中打开，像是打开了洗手盆的塞子般，海水疯狂涌入。
一道人影从中钻出，他的面容虚幻而朦胧，笼罩着一层模糊的光晕，似乎是因海水而扭曲，无法看清。
路明非没能看太久，因为下一刻，他感到后脖一疼，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道人影扛起路明非，迅速抓起楚子航，将凯撒夹在腰间，又是一道门扉开启，在从天而降的冰山，以及那充斥着死亡的领域彻底降临前，消失不见。
85.双方
“计划进行得如何？”电话的对面，昂热坐在办公桌前问道，他桌上摆着熟悉的骨瓷茶具，其中红茶冒着袅袅热气。
林泽虽然有些诧异昂热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但也不算太过意外。
“还行吧，”林泽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计划比我想象的还要难以进行。按照我的消息，蛇岐八家领头人，真正的领袖，橘政宗只是一个表面上的傀儡，我想顺着他去摸出藏在阴影中的那家伙，但我居然摸不到他。”
“除此以外，就是他们家族的执行局局长和上杉家家主，这两个最令我头疼。如果不论经验，他们的战力恐怕不在你之下。”
昂热并没有太意外，毕竟即便是他，在得知蛇岐八家内部有两位接近龙王的战力，以及老不死的领袖之后，也感到了头疼。如果林泽说他已经解决了一切麻烦，昂热反倒会感到惊讶。
“这很正常。蛇岐八家能在日本盘亘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他们的底牌的，”昂热用茶勺搅动红茶，双眼微眯，“日本分部就像是一个深渊，深不见底，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的暗流涌动。”
“不过，”他话锋一转，“能让你在隐藏方面感到棘手，这也是件好事，太过顺利会让你丧失警惕。你还年轻，是需要些挫折。”
林泽苦笑两声，他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比他还苟的人。
他不是没考虑过利用占卜寻找赫尔佐格的本体，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占卜赫尔佐格时，他的占卜受到了干扰，虽然不强，但确实存在。这也让林泽有些意外，于是安全起见，他还是选择按照剧本，等赫尔佐格主动出现。
“辉夜姬的防火墙怎么样了？”林泽没再纠结，转而问起辉夜姬。
那一日，他潜入辉夜姬机房，给辉夜姬接入的U盘中是诺玛的数据。林泽的计划是，趁着辉夜姬还未对诺玛全面警戒，让诺玛直接接管辉夜姬，打破网络封锁，将日本纳入他们的视野之中。
“很遗憾，即便你将诺玛的数据插入了辉夜姬的机房，我们也没能攻破辉夜姬的防火墙，”昂热说道，叹了口气，“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入侵辉夜姬这种级别的人工智能，即便是诺玛也有些吃力啊。”
“现在辉夜姬是什么状态？”
“我们可以骗过辉夜姬，进行网络联系，就像现在我们在干的这样。除此之外，我们在辉夜姬的防火墙上留了个后门，能够直接让诺玛从内部打破辉夜姬的网络封锁。但，时间不长。这个漏洞一但使用，最多十分钟，辉夜姬就会将其修复。”
“行吧，总比没有的好。”林泽叹了口气，神色略微凝重。
“加图索家的‘天谴’，‘达摩克利斯之剑’，情况如何？这是重点内容。”
昂热沉吟片刻，说道：“根据你的情报，再加上我动用诺玛的黑卡权限，我也无法找到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件武器。”
“加图索家的网络安全与卡塞尔学院实际上是半一体化的，他们同样依靠诺玛进行网络防护，与我们不同的只在于，他们有自己的数据库。”
“按照你的说法，达摩克利斯之剑可以被网络控制，而且我咨询过装备部了，按他们的说法，这种级别的武器必须要利用诺玛这种级别的计算机进行设计、调试，以及精确控制。那么可以排除纯纸质档案的可能性，只要连接过网络，诺玛就不可能找不到。”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加图索家动用了比我更高的权限，将‘天谴’纳入了我无法查阅的资料库中。”
林泽眉头微皱：“白卡？”
“白卡。”昂热并不意外他知道这个名称，“诺玛的最高权限。据我所知，加图索家手中恰好持有一张。”
林泽并不意外，他只是摇了摇头，有点头疼。
‘天谴’是可以直接解决白王的武器，即便有着巨大的缺点，但只要将它的控制权纳入林泽掌中，就意味着这件武器属于林泽，这样一来它对白王造成的伤害就可以算入林泽的贡献。
至于贡献算在加图索家头上这种可能性，林泽不是没考虑过，但按照原著，克莱恩在狩猎半神的时候，同样动用了由别人打造的非凡武器。这意味着只要武器“属于”自己，武器造成的杀伤贡献就可以算入自己。
林泽沉吟片刻，没再深究。
“学院那边怎么样了？”他转而问道。
“一切都有序准备中，”昂热淡淡地说道，“我们已经准备了日后接入日本的全套预案。然后就是你说的附着性燃烧弹，以及破甲子弹。不过装备部那边强烈要求你送回一具死侍躯体供他们研究。”
“最近能搞到不少死侍躯体，”林泽说道，“问题是我搞到了也运不出去。辉夜姬已经开始了对诺玛的全面封锁，整个日本都归入辉夜姬的眼中。说真的，我都觉得麻烦。”
“意料之中。也就你能在辉夜姬的封锁下隐藏了。”昂热轻笑，“我们会按照你的要求，制造尽可能多的针对死侍武器。”
“好。”
“对了。我告诉你的那个人，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林泽说道，“但很明显，他不想跟我谈这些事。我也不敢太过直接，毕竟按照资料，他可是皇之一。虽然是曾经的，但血统不会变。”
“他过得怎么样？”昂热问道。
“已经完全成为一名拉面师傅了吧。日式小车摊子，过气的女友，娴熟的刷碗动作，还有满嘴的荤话。如果不是校长你亲口跟我的他的过去，我或许只会当成个笑话。”
电话的那边，昂热沉默了。
他依旧搅动着红茶，但红茶的热气已经不再，茶也已经冷了下来。
许久，他叹了口气。
“那就随他去吧，就算没有他，你应该也能得到找到你想要的情报。让他当他的拉面师傅去吧。”
“我知道了。”
86.暴走
夜幕降临时，恺撒抵达了千鹤町。
曾经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已经没了往日的风采。脖子到脸遍布黑灰，金发发脏得黏成一片片，像是用久的拖把，脸上更是因为一路上的寒风扑面还流着一点鼻涕……要不是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恺撒都认不出自己。
当凯撒进入学院的安全港之后，他摆弄着电脑，但他很快就发现，学院旗下的所有网站都不复存在，加图索家的网站也一样。恺撒试着登陆运通卡的官方网站，却发现就连自己那张无限透支的黑卡都已经失效了，网站说他的卡号不存在。
有人敲门。恺撒把门打开，门外的旗袍女孩进门，撩起旗袍前襟跪坐在恺撒面前，把精美的木盒放在榻榻米上。恺撒有点蒙了，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他上下打量女孩，红色的旗袍紧绷在她年轻的身体上，旗袍的双臂双肩和后背都只是一层薄薄的黑纱，高高的开衩中露出网格的黑丝袜来，脚下是白色的高跟鞋。真是一件……纤毫毕现的衣服啊！
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持续太久，恺撒还在跟电脑斗争。他下载了几个黑客程序，试图绕道海外访问学院的网站。这是最最基本的黑客操作，辉夜姬在监控所有从日本境内访问卡塞尔学院网站的用户，那么恺撒就伪装成自己是要访问芬兰、瑞典、德国或者中国的网站，再从中国的服务器跳转到学院网站去。
当然，这种最基本的操作，在辉夜姬眼中无所遁形。但凯撒似是急晕了头，一时半会竟然忘了这个同样基本的常识，以至于他被辉夜姬锁定了位置。
恺撒在操作电脑，真在一旁安静地为他擦鞋。凯撒突然问道：“还想继续读书么？”
“想啊！我出来工作就是要攒学费的！”真点点头。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介绍一个人跟你认识。他是加图索教育基金会的负责人，还是意大利佩鲁贾外国人大学的校董，你可以理解为那所学校是我们家开的，是一所不错的学校。那个人会提供你一份全额奖学金，资助你去读书。佩鲁贾是个很美的城市，建在丘陵间，城里的路都起起伏伏，还有很多古罗马时期的建筑。我想你会喜欢的。我会抽几天带你在佩鲁贾转转，顺便介绍我未婚妻给你认识。”恺撒特意提到了未婚妻。
“哦，还有你的奶奶，”凯撒笑道，又恢复了贵公子的风采，“他会给你奶奶也提供一份养老金，带老人家去意大利玩玩也不错哦。”
“谢谢您！”真点了点头。
尖利的刹车声从外面传来，显然是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在网吧门前急刹车。
“是来接您的车么？”真站起身来，“我出去招呼一下他们。”
恺撒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别出去，来的不是一辆车，是一个车队！”
…………
凯撒舒缓地切换为手动挡，血红色的速度表亮了起来，巨大的蛇头出现在中控台上。他关闭了蝰蛇的电子稳定系统，仪表盘上出现“ESCFULLOFF”的字样，此刻这辆车完全被凯撒掌握在手中。
凯撒油门到底，把后面那辆奥迪R8跑车撞飞出去十几米。火红色的蝰蛇在车群中就像是忽然暴走的野兽，前后冲撞。把这些价值不菲的高档跑车撞得平移或者倾斜，渐渐给它让出了一条通道。奎蛇的前后保险杠都掉了下来，不过凯撒对此毫不吝惜，在他看来鲑蛇只是台便宜货，当做碰碰车玩还行，他当年输了那辆布加迪威龙给路明非也没多心痛。
暴走族成群结队地冲出网吧。他们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开枪而是双膝跪地露出崩溃绝望的表情，他们的爱车被凯撒撞得七零八落，凯撒正驾驶鲑蛇碾过一辆保时捷911侧翼板，随即直接飙走，只留下汽车尾气。
但没开多远，车载扩音器却响了，传出的不是辉夜姬的模拟人声，而是略带嘶哑的男人声音，尖利轻佻。带着毒蛇般的寒意。半途遇到凯撒，跟着上车的路明非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这家伙在唧唧歪歪什么？”凯撒问路明非。
“真小姐在他们手上。”路明非扭头看着凯撒，眼神有些呆滞。
“他是说了真的名字么？”凯撒面无表情地问。
“麻生真，他很清楚地说了这三个字。”
凯撒再次握紧方向盘，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坐好了，会比刚才更颠簸。”
…………
凯撒抓过车里的那支MP7抵住油门，又用一支短管猎枪锁住方向盘，解开安全带向前翻滚。他在鲑蛇的引擎盖上站了起来，双眼中流淌着夺目的金色！
狮心会的精炼血统技术，一度暴血。
“跳下来！”他对着天台上的真大吼，“我会接住你！”
他被火光照亮，金发在风中猎猎飞动，短管猎枪轮番发射，但没有一发铅弹能够命中他。他就像那个命中注定要来救你的骑士那样，诅咒或者刀剑都无法穿透他的黄金铠甲，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的光辉脚步，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的，一切已经写在一本世人读不到的书上。真曾经希望他来的时候骑着白马，但他开着蝰蛇跑车；真希望他来的时候带着阳光，可他简直亮得像是爆发中的超新星。
真突然不怕了，她甩掉了高跟鞋，张开双臂，任凭身体随着地心引力坠落。
但也是这一瞬，在上百支猎枪中，距离他很近的一支猎枪吐出了火焰，几十枚铅丸组成刚好能覆盖他的弹幕，一瞬间仿佛死神从天而降挥舞镰刀割向他的脖子。凯撒下意识地仰身，铅丸擦开他胸前的皮肉打空了。
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致命的错误！他拼了命地伸出手去，少女的肌肤在他手指上擦过，生命在指尖流逝的声音就像是风。
“NO！”凯撒发出了从不属于他的、介乎恐惧与绝望之间的吼叫。
他眼睁睁地看着真以近乎慢动作的镜头，在他指尖擦过，从高空坠落，在烈焰中沉陷。她的身躯纤细而洁白，整个人像是一片白羽，逐渐坠入名为死亡的深渊。
但也正是这一刹那，真身下的烈焰无端暴涨，远处暴走族们也被凭空出现的烈焰吞噬。在火光中，就像是一张纸长出了手臂了一样，手臂从二维的阴影平面中凸出，在凯撒的面前，将那个少女稳稳接住。
凯撒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穿着黑色长袍，头戴同色尖顶软毛，左眼戴着一片晶莹剔透的单片眼镜，折射出耀眼的红光，让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更加引人注目。
“别忘了你答应过她的。”那人扶了扶单片眼镜，笑着将麻生真递到凯撒怀中。
“多谢，”凯撒下意识地说道，抱住了麻生真，“我会的。不过你是谁？”
“我？”那人又扶了扶单片眼镜，嘴角笑意加深。
“我只是一名路过的阿蒙罢了。”
凯撒愣了愣，他知道这个名字。
阿蒙看着凯撒，笑意吟吟。他身周无数纸牌由虚化实，在火光中闪耀着刀刃的冷光。它们转动，对准暴走族的方向，随后齐齐射出，让原本就有，但逐渐衰弱的惨叫再度高涨。
凯撒想跟阿蒙聊聊，但当他的目光从飞射出的纸牌回到阿蒙身上，才发现，他的身躯已然染上了火光。不等凯撒拦住，他便在一阵如烟花般炸裂开来的火焰中，消失殆尽。
只剩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落在地上。
87.闲谈
“你去哪了？”楚子航坐在酒店里的椅子上，眼角余光看见火焰凭空出现，头也不抬地问道。
“啊，我去凯撒那边，帮了下忙。”传来的声音令楚子航一愣，他抬起头，才发现从火焰中走出的人不是林泽，赫然是带着单片眼镜，身穿黑色长袍，头戴同色尖顶软帽的阿蒙。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开口问道：“阿蒙也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其它人格？”
“是，”林泽点了点头，有点想笑，“不过你放心，阿蒙真的只是个身份。”
楚子航又沉默片刻。
“之前在过山车上？”
“哦，校长和夏弥都发现了吧，应该只有你跟路明非没法发现。抱歉，那时候情况需要，我没法以真身示人。”
“我能理解。”楚子航点了点头，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突然问道：“除了阿蒙，林泽，少年，你还有其他身份吗？”
林泽微微一愣，嘴角勾起。
“这么快就想到了吗？”林泽笑道，“其实也没几个，让我想想啊。”
“那个言灵是催眠的外国大叔，是我的身份；还有个学院执行部专员，是我的身份；还有之前跟学院谈判的那个黑道老大，是我的身份。其他的，好像都是些不重要的，或者是没接触到学院的，或者干脆不是人的。如果非要算进去的话，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有一百多个吧。”
楚子航看着林泽，眼神锐利，但却没有敌意或是不满，而是一种让林泽莫名其妙的，看不懂的情感，就像……老父亲的慈爱？
林泽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大地与山之王也是吧？是你杀了他，把我截停在半路，也是因为我实力不够，去了也是送死。还有兰斯洛特那次执行任务，还有你对凯撒和路明非的帮助。”楚子航与林泽对视，缓缓说道。
“我们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但原来你，一直在我们身边，只是换了个模样。”
“无论如何，谢谢你，林泽。”
楚子航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但却刚好能让林泽听见，弄得他有些尴尬。
“实际上也没太刻意……”林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你们每次都冲在高危任务第一线，我作为暗地里的校长助手，当然得给你们打辅助。”
“再说了，虽然咱们明面上认识得没多久，但实际上我们交情还不错。”林泽笑道，但随即，笑容变得诡异了起来，“尤其是你跟少年的交情，让我叹为观止。”
楚子航没太大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道：“你用哪个身份，我都不在意。我现在明白了，他们都是你，或者说是你性格的某一个侧面。纠结于这个问题，只是庸人自扰。”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楚子航说道，语气郑重，“以后如果要去冒险，带我一起。”
林泽看着他，以及他依旧平静的神情，但坚定的眼神，摇头失笑。谷
“师兄，你怎么这么好骗。”林泽无奈地说道，“这不就带着你一起出来浪了吗。”
“以后还带你去砍奥丁呢，看下能不能把你父亲搞出来。”林泽随意地说道，却让楚子航神色一变。
“你知道奥丁？”楚子航紧紧地盯着林泽的脸，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啊，算是知道一点吧。”林泽挠了挠头，“据我所知，你父亲是我们家乡的守望者，应该就是为了奥丁而去到那座城市。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秘党的成员，只是身份被进行了保密处理。”
“奥丁呢？”楚子航有些激动地问道。困扰了他十几年的事情，今天却出现了转机。
“奥丁啊……那家伙很强，只是被封印在了那座城市。”林泽皱起了眉头，“不要让诺诺去那座城市，她要是去了，会引起变化。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变化，但很麻烦，而且诺诺大概率会死。”
“奥丁远比四位君王要强，但他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也属于龙类，是血统极高的存在，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系。”
“最麻烦的，还是他的武器。”林泽眉头紧锁。
“是什么？”楚子航下意识地追问。
“大神宣言，也叫永恒之枪，或者昆古尼尔，它真实存在。”林泽说道，“你应该找过奥丁的资料，那你也该知道，这把武器意味着什么——‘逆推因果’。这把枪只要被投出，就必然命中目标。再加上那离谱的杀伤力，讲真，我强烈怀疑四大君王去了也得被一枪送走。”
“所以，师兄你还是先忍忍，等我们都强了，在打上奥丁家门，把他宰了，等那时候你就是想把他吊在树上打都行。”林泽说道。
楚子航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嘶哑地反问：“那要等多久？”
“没多久，”林泽说道，“实际上这次任务结束，我大概就能跨入新的层次，等到那个时候，我大概就有跟奥丁正面对峙的能力了。再加上一些外援，我们大概率能直接拿下奥丁。”
“血统精炼技术？”楚子航眉头微皱，“是尼伯龙根计划吗？这就是你言灵的由来？”
“差不多，”林泽撒了个谎，“这也是我为什么对这次任务这么上心的原因。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伪白王。他的威能低于真正的白王，但血统一模一样。只要杀死他，得到他的血液，尼伯龙根计划就能进一步实行。”
“我能参与吗？”楚子航问道，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师兄，你……”林泽微微一愣。
“应该……可以吧？”他讪讪说道，“要是杀死了白王，我会把你的功劳一起报上去的，有了这份履历，你大概率可以进入尼伯龙根计划。”
“当然，如果师兄你进不去，也没事，等我到了半神可以直接把校董会挨个变成秘偶，你就是想变成龙王我都全力支持你……”林泽腹诽道，没敢直接说出来。
“多谢。”楚子航说道，声音有些低沉。
“没事，好兄弟嘛。”林泽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且，我这不是也求你来帮忙了吗？”他说道。
88.解释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楚子航站在林泽身旁，第二次仰头看着这座如黑色铁碑般的大厦，即便是他，也不由得有些心情复杂。
他转头看了眼身周，蛇岐八家的成员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没有人朝他们投以一眼，就像是他们根本不存在。这种级别的幻觉让楚子航有些讶然，也让他明白了林泽的实力，和他行踪诡秘的原因。
“啊，其实也没什么，”林泽手里提着个黑色手提箱，“我们的目标只是设置几个炸弹，在必要时候引爆，在日后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蛇岐八家本部安置炸弹？”楚子航明显不大赞同，“而且还是长期炸弹，很容易被日常检修之类的行为发现吧？”
“不，不算长期，事实上最多半个月时间。”
林泽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展开递给楚子航。
楚子航接过图纸，展开，粗略扫了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大厦的结构设计图，还备注了几根承重柱，以及炸弹安装的最佳地点。以及，不能不让他注意的，大厦地下那被标红的部分。
“大厦地底隐藏着什么？”
“死侍养殖场，或者说是研究室。反正据我所知应该是人体实验和改造的场所，其中还畜养了大量死侍，至于怎么来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楚子航的脸色冷了下来：“蛇岐八家在暗地里畜养死侍？”
“某种意义上，是的。”
“什么意思？”
“唔，跟你说也没什么大问题。”林泽挠了挠头，“不过这件事情很复杂，很套娃，我跟你说最简单的吧，其余的，日后再说。”
“总而言之，蛇岐八家目前的掌权人是你们见到过的橘政宗，凯撒应该指出过他不是日本人。”
“他真正的身份，是来自苏联的赫尔佐格博士，妄图复活白王，窃取他的力量，进化为龙类。而死侍养殖场就是他为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
“明白了，”楚子航点点头，“所以蛇岐八家现在完全被蒙在鼓里，成为了赫尔佐格的棋子。”
“聪明！”林泽打了个响指。
“那为什么不直接控制住赫尔佐格，你再取代他的身份？”楚子航皱眉，跟林泽想到了一块，“你的伪装能力应该办得到。”
“不愧是师兄，简单粗暴，”林泽笑道，随即脸色又苦了下来，“我也想啊，可是那家伙比我还能苟。大部分时候，橘政宗这个身份都是影武者假扮的，我曾经蹲他的本体蹲了好几天，硬是没蹲到。”
“我明白了。那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死侍养殖场或者辉夜姬的机房安装炸弹？”
“呃……实际上辉夜姬的机房可以留着，我们已经在辉夜姬那里留了个后门，这也是我想安装炸弹的原因。蛇岐八家日常任务分配基本交给辉夜姬，就像学院交给诺玛，诺玛可以利用后门让辉夜
姬修改大厦日常检查之类的路线，以此避免炸弹被发现。”
“我们的任务是，在结构图上标记的地点安装炸弹，这是留给你用的。”
“留给我用的？”楚子航一愣。谷
“凯撒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林泽耸耸肩，“他肯定还要回来蛇岐八家搞一波事，而且根据情报，赫尔佐格也会在那个时候放出死侍，你们估计会有些麻烦，这个炸弹就是给你们的保命符。”
“不能阻止凯撒吗？”楚子航明显有些不解。
“因为我需要这次混乱啊。”林泽说得理直气壮，“蛇岐八家中上杉家家主，上杉绘梨衣，言灵是审判，高危言灵。趁着这次混乱，我可以直接把她带走，让蛇岐八家的底牌少一张，这不是很划算吗？”
楚子航盯了林泽片刻：“你的谋划就像先知一样。”
“别忘了我会预言。”林泽笑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自己安装炸弹？带上我也只是徒增麻烦吧？”
“呃……这个……”林泽脸色一僵，“一方面，是我不会安装炸弹……”
“你不会？”楚子航有些惊讶。
林泽有些尴尬：“确实不会……我出发前校长对我的特训基本就是日语速成班，以及针对蛇岐八家高端战力的应对，以及系统化的情报收集和隐藏之类的，算是让我从半吊子特工成了入门级特工。”
“炸弹安装之类的……貌似他们根本没想到我不会……不过也是，大多时候我都自食其力，他们应该都觉得这种基本操作不需要教。”
楚子航仔细想了想，林泽离开学院，隐藏起来的时候，也就刚入学没多久，实战课程可以说是基本没学，也就基本掌握了枪支使用的常识。隐藏之后，卡塞尔学院基本无法给他提供教学，他只能自力更生。这么一想，倒也正常。
“而且，除了安装炸弹之外，主要还是为了以防万一。”
“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都能直接看破我的幻象，源稚生身边的那个秘书，樱，她的言灵是阴流，也能看破我的幻象，而且我不确定蛇岐八家内部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看破幻象。所以，带上你也是为了尽量缩小幻象的使用，只用于修改容貌和服装，这样一来也不易被察觉。”
“那么我们需要有合适的身份。”
“已经准备好了，”林泽从口袋掏出两张证件，“这是蛇岐八家的一个下属单位，他们负责日常检修以及清洁，这两张证件就是从那搞来的。制服和照片相貌我也记住了，用幻象就可以蒙混过关。”
“开始行动吧。”楚子航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证件照。
林泽打了个响指。随后，在楚子航的注视下，他们两人原本的服饰开始改变，变成了两套制式相同的蓝色工装，就连些许污渍，褶皱，都没有落下。
林泽递给他一面镜子，楚子航朝镜中看去，发现自己面容已经改变，脸型圆润丰满，下巴长出一撮胡须，焦黄而略微苍老的脸上还有些许粉刺，赫然是肥胖中年人的模样。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手指像是刺入皮肉一样，穿过了皮肤，消失不见。而他的手指，则触摸到了自己的脸庞。
“真神奇，”楚子航不由得低声感慨，“难怪你能避开诺玛和辉夜姬的视线，有这种能力，即便是网络也无法追查。”
“不，师兄你想多了，”林泽叹了口气，“如果只要修改面孔就可以避开诺玛的追查，我就没必要假死了。”
“诺玛的恐怖之处不是控制摄像头进行识别，而是根据数据进行行为预测与筛查。如果我不用足够有力的死亡证明逃出诺玛的视野，她只需要将机票，行踪，案件，以及时间进行交叉对比，我的身份就会直接暴露。”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该干活了。”
楚子航点了点头，在林泽撤去幻觉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身周环境微亮，像是掀开了一层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