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死缠烂打魔物生
“哦,就你一个小鬼吗。我刚才没杀死你算你命大,现在倒好,自己又送上来了,这次我肯定送你归西。”看着突然出现的耕流,邢天扬打探一下耕流四周,发现就耕流一人,然后努力站稳身子,强装淡定。白先显则赶紧站了起来,拔出长白剑对着耕流。
“你刚才没能没杀死我,现在轮到我杀你了,而不同的就是,我一定会杀到你死透了为止。还有你,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耕流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废话少说,上来送死吧。”白先显摆出了架势对耕流说。
“那当然,我可不会让你们再有任何的喘息机会,对你们这种人,只要能杀掉,我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耕流说着就拿出了双棍握在手上,话音一落,整个人便像离弦之箭径直冲向邢天扬。
“砰”的一声,白先显抢到了邢天扬身前,用长白剑将双棍挡了下来。
“师傅,赶紧运气疗伤,一会就算是能打出一击也好,也能把这小子击毙了。现在,这小子暂时先交给我。”白先显艰难地阻挡着耕流,还不忘回头嘱咐邢天扬。邢天扬听罢,赶紧往后踉跄了几部,然后缓缓盘腿坐下调息疗伤。
“哼呵,尽管挣扎吧,只会使我更加兴奋,想想一会就能杀死你们这两个大恶人,我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耕流说这话时,笑容变得更加诡异了。
“趁现在赶紧得意一会吧,等一下我把你慢慢蹂躏至死时就有的你哭了。”白先显咬牙切齿的回应道。
耕流的雌雄阴阳棍法不断猛攻着白先显,而重伤在身的白先显只能发挥出不到两成的功力,现在顶多能做到的就是疲于防守。
这时耕流突然左手的阴长棍打出刚猛的蓄力一击,将白先显的剑势击歪,右手阳短棍立马跟上一棍直中白先显头部,将白先显击飞,被击飞的白先显倒地后沿着山坡不断滚落。
可就在白先显被击飞暴露出身后的邢天扬时,邢天扬的一击飞跃气爪已经击出直抵耕流。
耕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爪击,只能出棍硬接。一触之下,耕流被整个震飞出去,倒地时也沿着山坡滚落了下去。
“哼呵,呵呵呵,这就是你蓄力的一击吗,不过如此。”耕流又站起来后,不禁狂妄地大笑了起来,但是这话一说完,就一口血从口中喷射了出来,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倒下。
原来是之前的伤还没完全好,又强行运力,而且刚才又被邢天扬的爪击余波震伤,所有的这些,使得耕流又重伤复发。此时的耕流连站着都得用棍杵在地上才能站稳。
“哈,哈哈,原来你也是在硬撑着的。”白先显站了起了,挨了刚才耕流的一棍后,现在满脸鲜血淋漓。
“不好,阿妈这个丹药虽然是调节内伤的神药,但每次都是要在服用之后调息疗伤的。看来,我得速战速决了,不然拖下去我的伤就更加加重了。”耕流不禁开始担心起来,想要速战速决,但是如今的状态却并不允许。
这时,邢天扬给白先显使了个眼色,白先显就赶紧努力又爬到了邢天扬身边,扶着邢天扬继续往山坡上走。而耕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已经没有了追上去的能力了,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了起来。
“耕流。”
迷迷糊糊当中,耕流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才又勉强睁大了双眼,看到了戴剑辉正在向自己走来。
原来戴剑辉回到原来激战的地方发现找不到耕流,照他对耕流的了解,知道耕流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二人,于是便顺着白先显二人离开的方向寻了过来,最后听到了打斗声确定了具体的位置,才找到了耕流。
“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赶紧的,我们走吧,可能还能追上大师伯他们。”戴剑辉十分的着急,双手扶住了耕流就想带着他往回走。
“不,不,我一定要杀掉此二人。”耕流说着就看向了正在往上走的白先显、邢天扬二人。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不会死的是吗!”戴剑辉一下就完全急了。
但耕流紧紧拿住了戴剑辉的手,不让他拉自己走,然后还想坚持着爬上去追那两人。
但戴剑辉不管那么多,一把把耕流背了起来,就要往下走。
“快放我下来。”耕流在戴建辉背上开始挣扎起来。
戴剑辉身上的箭伤其实还在流血,一路找过来人也变得挺虚弱了,耕流这么一挣扎,两个人就一块摔倒在了地上。
“你再阻止我,我就连你一块打。”耕流先坐了起来,此时怒气冲冲地用棍指着戴剑辉。
耕流本来在卍棍门当中是没有一个朋友的。在那一次救区樱惠时,重伤倒地的戴剑辉不敢再次爬起战斗,一是因为身上的伤,更多的是因为恐惧。但当时他全程目睹了耕流的死战过程,由衷地佩服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子的那股狠劲和正义感,从那时起就认定了耕流这个朋友。
“我看你只是在逞强,你现在连保命都做不到,更别说杀那两人了。走吧,我们一起上。”戴剑辉明白现在把耕流带回去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这个了,于是伸出手去要把耕流拉起来,期间,心里还在想着,这次要违背大师伯的话了。
耕流定定的看着戴剑辉伸出来的手,莫名就想起了之前那个算命的瞎子跟自己说的话——亲近之人都会离你而去,而且都是下场悲惨。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拉住了戴剑辉的手。
然后戴剑辉把耕流拉了起来,扶着耕流就往上走去追那两人。
“居然又来了一个人,眼看这就要到了呀!”白先显往后瞟了一眼,发现正在追上来的戴剑辉二人。
“一会我们还得要有做准备的时间,和他们纠缠下去的话,我们就逃不掉了。你那一招还能用吗?”
“哪一招?”
“你知道我说的哪一招的。”
“不行!残月式或者破杀式就算是在我无伤时候使用都会使自己负上重伤,我现在再勉强打出的话,必死无疑呀。不,不,我现在也不可能打得出。”
“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没得选,你现在听我的使出你的杀招,那你就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但如果让他们追了上来,以你我现在的状态,就算是刚才只有一个都应付不来,现在是两个,你觉得我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还有,你现在要是照我说的去做,你给我服下毒药之事就一笔勾销了。”
白先显、邢天扬二人说这些话时已经来到了山坡的最高处,能看到这山坡的最高处之后是一处高达数十丈的断崖,断崖底下的不远处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其实这个断崖正是他们为自己准备好的撤退之路。
原来二人早就在这里准备好了两架飞天滑翔伞。飞天滑翔伞是天下五大门派之一的神机门的得意之作,曾经在逐虏之战大派用场。
“他们已经近在眼前了,你还在犹豫什么!”看着已经慢慢追上来的戴剑辉、石耕流二人,邢天扬一下就急了。
白先显听罢,“咯噔”整个人抖动了一下,然后一脸木讷地把邢天扬一把推开,抽出长白剑握在身前,深吸了一口气:
“残月式。”
白先显身上慢慢裹上了一层亮白色的气流,随后气流慢慢流向剑身,过程中,白先显双手抖动不已,脸上也直冒汗,显得十分痛苦。
等到白先显与戴剑辉、石耕流二人的距离只剩一丈有余时,白先显开始向着眼前二人挥动光亮的长白剑,每一挥都能砍出超高速的残月形斩击,这就是苍剑八式的第七式——苍月式。
当白先显挥完第二下刚想接着挥出第三下时,“啊!”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白先显一下便与长白剑相互弹开,在弹开过程中,大量的鲜血从口中喷出,而后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注意了。”
戴剑辉看到白先显摆出了架势,便说到,然后二人立马停下来,把棍握在身前,想先静观其变,接着极速的剑气斩击便飞了过来。二人面对这么快的剑气斩击,完全没有躲避的余地。二人握紧了手中的棍,便硬接下了这两个斩击。然后,耕流眼前就一片黑了。
“只挥出了两下就有如此大的威力,看来苍剑八式还真是不错的剑法。”邢天扬说到。
耕流在迷迷糊糊当中听到了邢天扬的这句话,然后轻轻睁了几下眼睛,依稀可以看到,山坡上面,邢天扬正在捣弄着什么东西。随后,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在流血,但是却已经感觉不到了什么痛觉。耕流再使命地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碰到了旁边的什么东西,慢慢转过头去一看,是一颗人头,看清了,才发现,人头上长着的那张脸是戴剑辉。
“亲近之人都会离你而去,而且都是下场悲惨。”看着戴剑辉的头颅,石耕流脑子里又浮现出了这句话,然后在没什么感觉的情况下,耕流的眼泪就不自主地往下狂流不止。
“剑辉,剑辉,我唯一的朋友戴剑辉。”耕流口中默念着这句话,手就自己伸过去抚摸了一下戴剑辉的脸颊,脑子则是一片空白。然后,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正在铜镜前梳头束发的人影,突然,那人转过头来,正是一脸傻笑着的戴剑辉。
“啊——!”
邢天扬刚准备趴到飞天滑翔伞上去,就听到了后面传来一声恐怖慎人的哄声。回过头去一看,居然是石耕流站了起来,而且双眼冒着黑烟,身上也散发出了丝丝的黑气。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是不会死的吗!”邢天扬说这话时脸上一脸的惊恐,然后什么也不管,直接趴到飞天滑翔伞里,双脚用力把滑翔伞撑出了断崖。飞天滑翔伞在空中迎风滑翔飞动了起来,而早些时候,白先显已经被他放进另一个滑翔伞推了出去,现在正飞在自己的前下方。
冒着黑气的耕流慢慢走到断崖边上,看着飞走的两个飞天滑翔伞,一下就爆发出了更多的黑气,紧接着就往前一跃,这一跃产生的冲击使断崖的一大块直接崩塌了下去。
耕流跳出了很远,但也没够到飞天滑翔伞,之后在空中画出一道暗黑色弧线,就掉进了湍急的河流当中。
第三十二章:会前之议辨立场
仙鹤,是已经覆灭了的皇朝的象征,皇鹤城则是皇朝的百年都城。
随着皇朝的覆灭,皇鹤城现如今已经繁华不再,但于其连通南北、接应东西的地理位置而言,它仍是天下第一重镇。所以,这次前所未有的大会谈——七方会,会址仍然还是选在了皇鹤城。
七方会由神秘组织“行道者”发起,五大门派同意举行并应允参加后,由大富商申万乔安排会谈的一切事宜。
堂选的一个月后,区正一行人从卍棍门出发,在卍棍门所管辖的部分城池巡视两个月后,直接北上,又经过一个多月的行程,终于于十月初到达了距离蕙城两千多里的皇鹤城。
区正一行共三十一人,其中有树神殿掌门真千雪和水神殿掌门曹休,有殿内弟子十人,包括区正的两名同辈师弟、流云堂堂主区中凌、巨木堂堂主邱之锋和其余六名包括陈兴展在内的殿内弟子(包括修治堂殿内弟子一人),余下的十八人均为堂内弟子(包括修治堂堂内弟子四人)。
在申万乔的安排下,一行人暂住于皇鹤城一家大宅中。
这时正值七方会的前一天晚上,卍棍门三位掌门和十名殿内弟子正在客堂中议事。
堂中,板壁前的四仙方桌右边的太师椅上坐着区正,左边并列两太师椅,坐着真千雪和曹休。堂中央两侧,几和椅上依序坐着十位殿内弟子。
“区区一个卍兽门的叛徒,竟敢趁虚而入,冒犯本门!”区正看完手中拿着的一封信,一下拍案而起,便破口大骂。
他所看的是从卍棍门寄出的信件,里面所写的正是三个月前邢天扬偷盗棍宗铉棍之事。
“卍棍门中发生什么事了吗?”一旁的区中凌不解的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
区中凌接过信纸,看完之后便说:“没错,区区一个邢天扬居然搞得蕙城大乱,城中死伤百姓竟达百余人。更糟糕的是,大哥,不,是大师兄在场的情况下,还导致堂内弟子一死一失踪。”
区中凌说到后面一句话时尤为激动,明显是在责怪区中阳。
“任何事情交给中阳,我都向来放心,具体的情况我们也还未了解,所以现在还不是讨论中阳的责任的时候。”
区正说这话时瞥了一眼区中凌,区中凌就愤愤交过信纸,不再说话了。
“呵,关键是人还给放走了,那以后还真保不齐是个阿猫阿狗都敢来卍棍门来作乱。”真千雪接过信件来看完之后,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到。
曹休赶紧也接过信件大概瞥了一眼,说:“真师姐言重了,我也相信中阳不是那种无能之人,这件事还是之后区师兄回到卍棍门中再处理吧,我们今晚首要还是讨论明天会谈之事。”
“明天会谈很简单,核心就一个,保证卍棍门的利益不受到损害。”区正说这话时一脸的严肃。
“区师兄,这恐怕有不妥吧,本门的利益固然要顾,但七方会的核心内容是要决定往后整个天下的走向。事关天下百姓,我们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思路呢,应该先把天下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呢。”曹休听罢区正的话赶紧抢先说到。
“如此说来,那明天你就留在殿外吧,我和真师妹带着中凌和之锋进去参与会谈,你就在外面带队候着我们出来吧。”区正目视前方,看都没看曹休一眼。
“区师兄,,,”
“好了,关于你,就这样定了。”
曹休刚想继续辩驳时就被区正严词打断了,然后就不再发言。
“还有谁有什么意见的吗。”区正继续说到。
“有。”此时真千雪说话了,这个字说得十分有力,之后继续补充到:
“那就是关于七剑。”
“虽然现如今七剑仍然下落不明,但我们心里都清楚,总有一天七剑会重现江湖。”
“如果七剑再现江湖,我们如何对待呢?是又为争七剑打个你死我活?还是按照宋问的遗志,将七剑封存,以免七剑再祸害人间呢?为应对这个在往后必定会出现的最大变数,这个问题很有必要在明天得出一个统一的答案。”
“而至于我,肯定会坚持封存七剑。”
区正听完这话时,脸上开始出现了愤怒的表情,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太师椅的扶手,左手捂住了自己右边的腹部。
“七剑的问题明天一定会讨论到,但是,到时只会是之前的掌剑掌门参与讨论,你的意见不重要,至于我的立场,我会视情况而定,所以这个问题现在也没有讨论的必要。”
“哼,呵,你的立场,在七剑的问题上,你还有立场吗,不就是想占为己有吗。”真千雪嘲讽起了区正,一点也不留余地。
听完这话,区中凌坐不住了,立马说道,“真师叔,您说话也该有点分寸吧。”。
“中凌,不得对真师叔无礼!真师妹,明天商议关于七剑之事时不得有外人在场,是我们五大掌剑掌门共同决定的,所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参与的。不过,关于我们商议的结果,你可以拭目以待。”还没等真千雪回应区中凌,区正就抢先一步说了区中凌,这一下倒是出乎了真千雪的意料。
“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那我来还有什么意义,我明天也不进会殿里算了,我对其他问题都没兴趣。”真千雪说到。
“不,真师妹,我特地经过你那,把你带过来,就是要你参会。”
“你是师傅的长女,我知道,在你身后还是有很多人的,有你和我一起参会,会议通过的内容才能算是在卍棍门中完全没有异议的。”区正赶紧想办法说服真千雪。
真千雪对区正的话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应该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吧,那我们早早休息,明天去会一会那些人吧。”区正做了最后的发言,然后就各自散去回屋休息了。
在黄鹤城另一处隐秘住所,房内未有一丝的光亮,黑暗中只传来了人的说话声:
“明天只有短短数个时辰时间,我们真的要吧一切都部署安排好吗?”
“没错。”
“那样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了呢?”
“一点也不急,况且这种聚集五大门派的会议能开成一次就很不容易了,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我同意,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你们还不明白吗,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现在天下的势力还算是各自分明,我们能抓住机会在大乱之前就做好部署。而且这件事情急于去做的另一根本原因就是,现今的五大门派掌门再过几年就要闭关修炼了,之后信任的五大门派掌门掌权,这件事情就更难推进。”
“此话怎讲。”
“现在的五大门派掌门多少也算是为天下百姓而站,为天下百姓重新夺回了整个天下。但是到了二代掌门,他们完全尝到了权霸一方的甜头,到时候只会是天下分裂,再生出多个皇朝。”
此话一完,黑暗中再无话传出。
第三十三章:七方聚会黄鹤城
十月的皇鹤城,正直秋冬相交之季。
这天刮起了猛烈的北风,皇城城墙上血色的红漆已经脱落大部,像是一个在寒风中衣裳褴褛的老人。往日雄伟壮丽的皇城,现在却在凛冽的北风中瑟瑟发抖。
来到了皇城的区正一行人,在申家仆人的带领下穿过三道宫门。
此时,皇城的主殿金銮殿出现在了眼前,殿前广场已经布置好了一排一排的椅子,椅子上少说已经坐上了几百号人。
看到区正一行人,交接的仆人便迎上来,引导他们继续往前走。走到人群中,区正才发现其余四大门派都已经来了,其余十一郡的代表也已经到场,原来自己一行是最后一批到的。
“猛水冲沙,粗在后?你们卍棍门好大的架子呀。”说话之人,为神机门掌门之一,区正一行并未理会他,而是跟着带路人继续走到给卍棍门安排的待会区域。
“还请参会者跟着小的进到殿内。”
把区正一行带到广场上相应的位置后,该仆人开口邀请道。
“有劳了。”
区正带着真千雪、区中凌、邱之锋跟着该仆人踏上金銮殿的三层基座后便来到金銮殿大门前。
带路的仆人留在了殿外,当区正四人刚要踏进殿门时,仆人大喊一声:“卍棍门掌剑掌门区正到。”然后,区正一行刚进入殿内,迎面就过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双手拱在身前,脸上一脸的笑意,踏着欢快的步伐走近,走到区正身前时,曲身作了个揖道:“小人申万乔见过区大掌门和诸位卍棍门的大侠。”
“申员外请别如此多礼,我们来晚了,应该给你赔个不是才对。”区正也作揖回礼道,区正后面的三人却并未作任何回应。
“您言重了,往里面请。”申万乔侧过了身体,仍然陪着笑脸弓着身体单手恭请区正一行往里进。
金銮殿内,四周高耸的巨柱支撑出了金銮殿正中一个巨大的空间。
无论是木制的柱身还是石制的柱础,上面都雕刻着精美的群鹤浮雕,梁枋上绘画着如彩色祥云般的和玺彩画。鹤柱云梁的结合,寓意为群鹤扶摇直上九霄云天,执掌天下。但金銮殿中轴线的深处,往日的万鹤金座早已被北漠胡人拆解掠走了,只剩下高起的坐础,显得单调且突兀。
物是人非,金銮殿早已不是全天下权力的中心,但在今日,金銮殿中又集结了天下最高权力之众人,这使得金銮殿自皇朝覆灭后又一次焕发出了它应有的光辉。
金銮殿正中央,一张大圆环桌摆放着,圆环桌之外等间隔摆放着一段段圆弧形的桌子。
申万乔告诉区正他们,参会者到圆桌就坐,会议记录者的座位则是参会者后面相应的圆弧桌。于是区正和真千雪坐到了圆桌外的扶手椅,区中凌和邱之锋坐到了区和真二人身后的圆弧桌后的扶手椅上。
“在座的各位都是共同作战过的老战友,相信大家都是十分熟悉了。那我便来介绍我身边的两位。”申万乔也走到了圆桌外其中一个座位上,毕恭毕敬地对在场的五大门派的高手说话,然后示意自己身旁的两个人站起来,要向五大门派的人介绍这两个人:
“我左手边的是东边内陆的川商代表——蒋半楼,蒋员外,我右手边的是西南沿海的粤商代表——陈忠实,陈员外。而我,这次是代表北方的冀商参会。我们三个,这次是代表全天下的商人参加这次会议,希望能改变现如今艰难的商道。”(天下地势东高西低,天下西、南临海,东部、东北部为常年冰雪覆盖的万丈冰原,大致可看做是现今中国的镜面关系。)
本来围坐在圆桌外的几十人完全是没有交流的,整个金銮殿静的很,现场气氛就十分奇怪。申万乔这段话一出,却使得当场大部分人都是笑了起来,而且能听得出是十分不屑的嘲笑,显得气氛更加奇怪了。
“你没喝高吧。我还以为那两是哪个门派的代表呢,但从他们的身形和华丽的穿着来看却又不像,原来是只是区区两个商人呀,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真千雪此时抢先开始说话了,那申万乔三人听完却不知如何回应,因为在场的高手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气势已经使得他们快要喘不过气,更别说强硬地回应真千雪的话。
“他们之所以会参会,是我的安排。”
这时,一个人说着话便从金銮殿阴暗处走了出来,而这说话的声音,正是会议之前的晚上在黑房之中说话的其中一人。
光线开始照清楚了他的身形样貌,但他身穿黑衣、披着连帽黑斗篷和戴着纯黑面具,仿佛就是一团黑暗从暗处走了出来。
原来此黑衣人便是“行道者”。
行道者既指单个组织成员,也指整个组织,因为这个组织成员的身份,组织具体的规模,从来都没有人知道,每个成员向外都只是以行道者自称。
六年前,昭南王康牧准备再次起兵,光复皇朝。康牧这个举动无疑是触碰到了五大门派的逆鳞。
当时的五大门派并未完全从逐虏之战的损伤中恢复元气,但还是十分迅速地为阻止康牧在做联军的准备。不出一个月后,突然传来了康牧势力瓦解的消息,包括康牧在内所有康牧阵营的高层将领官员,几乎在一夜之间被全部刺杀,而刺客正是行道者组织。
这件事之后,行道者之名威震江湖。
之后,行道者不仅获得了五大门派的认可,并且五大门派的五大掌剑掌门分别以自己所在门派之名,向天下公布:行道者受到五大门派的庇护,也特别指出与行道者作对即为同时与五大门派作对。
而至于行道者组织之所以会得到掌剑掌门的原因,除当今五大掌剑掌门外,无一人知晓。
“连我一个无名无貌之人都能参加这次会议,三位员外又为何不能参与进来呢。”
这段话完整的声音分明是从行道者原来站立的地方传过来的,但几乎在大家都听完这句话的同时,行道者已经站在三个员外身旁,中间两三丈距离的位移,竟完全避开了所有高手的眼睛。
“那应该就没错了,就是你小子逼迫五大门派庇护你们行道者的吧,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的本事!”说话的是卍兽门虎神殿掌门付横,他说着话就踏上圆弧桌跃过大圆环桌向黑衣人扑去,一招白虎落山爪在电光火石间就已经来到了行道者面前。
但是付横并未能接触到行道者。
行道者散发的一道气壁把虎爪挡在了面前,白色虎爪紧抓气壁,把气壁带同四周的的空气都被扭曲成了螺旋状,发出了刺耳的撕裂声。
“雕虫小技,看我不把你这薄薄的气壁震碎!”付横咬紧牙关,另一只手已经握拳待发。
“虎裂拳”,一声大哄,拳击应声而出。
“嘣!”
一声巨响,拳头重重击在了气壁上,像是重击在了大挂钟上一样,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响声,所产生的气浪甚至震得整个金銮殿都摇摇欲坠。但是气壁却并未像付横所说的被震碎,而仍然是毫无波动。
这一下撞击的冲击把周围的是地板都震裂了,但是距离最近的桌椅却完好无损。原来是众位高手把手掌放在了桌子上,注入气反弹了冲击,至于行道者身旁的三个员外则都被包围在了行道者的气壁内,所以也没受到冲击的波及。
“够了,老三!”
卍兽门所坐位置传出一声大喝,一人随声飞身而出,一把将付横拽了回去。原来大喝之人是卍兽门掌剑掌门——龙神殿掌门燕圣寂,把付横拽回来的则是卍兽门狮神殿掌门薛定谦。
“燕老儿,你连一个师弟都管束不住吗?”神机门掌剑掌门禤武开始责怪卍兽门的行为。
“禤老儿,你以为你是谁呀,我,,,”
“够了,你不得对行道者无礼。不过,也轮不到你禤老小子来教训我们,我自会管束同门。”燕圣寂及时制止了付横,也回怼了禤武,然后对着行道者说:“刚才是我师弟一时冲动,得罪了。至于那三人,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我代表卍兽门承认三位员外的参会资格便是。”
“师兄。”
“你出去吧!”
付横又想说话,又被燕圣寂及时怒喝而止,只得悻悻地走出了金銮殿,到外面去候着了。
“我们神剑门也没意见了。”神剑门执剑掌门易鸿渊也承认了三位员外,神剑门的其余八个人则是十分沉默,但看不出来一丝的不悦。
人数最多,多达十二人在场的神宗门则完全沉默,但是也算是一种默认了。
“我们会视一会儿讨论的内容而决定他们是否有参会资格,不过现在我们不介意他们在场。”卍棍门这边却不是区正发言,而是由真千雪说出的这话。
其余十一个郡的十一位郡守见五大门派都已经表态了,点头表示同意。(天下三十六郡,二十五郡归五大门派,其余十一郡按逐虏之战的战功划分给其他势力,第五章前事短说中提到过)
“那今天五大门派、十一郡郡守和商界代表七方出席的七方会,正式开始。”
于是,行道者正式宣布会谈开始。
第三十四章:圣人刍狗实不仁
“首先,我要先和诸位说的是有关南安惨变的最新进展。”
行道者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的眼睛就一下子睁大了,因为众人都不知道今天居然会有涉及到十几年前的这起惊天惨案的话题。
“南安惨变的尸首入土工作终于在半年前完成了,这个过程是漫长且波折不断的,最近几年才在商界的大力支持下完成。至于为何我们足足花了十年有余的时间才完成了这个工作,其实除了人手不足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越做下去越发现这个工作需要做得深入且精准,因为我们发现了更为震惊的事实——尸首的数量至少在一百五十万具以上!”
“怎么可能!”行道者话一完,卍兽门掌剑掌门燕圣寂无缝接上了这句话,而且带着一脸的惊恐,其余掌剑掌门虽然还没说话,但是从表情来看,都显得无法接受这个事情,而显得惊恐万分。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了!”
“这不可能!当时明明只有五十万大军惨死在了南安群山。”
“有一百五十多万?依据呢!”
然后众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逼问行道者,只有除了燕圣寂之外的掌剑掌门们在震惊中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我的话会解释这个事情的由来,和这个事情的调查过程,但我现在需要大家先冷静下来,听我讲。”行道者说这句话时运起了十分霸道浑厚的气,使得声浪不断灌入了众人的耳朵,强迫众人接受了自己的语音信号,众人接收到信号后,都克制住了自己,也就冷静了下来。
“最近几年,我们行道者整体接管了南安尸首入土的指挥工作。而我们一经接手便发现了,其实早几年在那里进行入土作业的人就已经发现了尸首中平民才是占了大多数,只是在某些人的要求下,而没对外公布这个消息!”说到这里时,行道者扫视了一圈掌剑掌门们,而众位掌剑掌门连头都没抬起来,然后行道者继续说:
“根据我们后来的调查,得知了那些平民的尸首的来源。他们是在宋问自刎于孤狼山前的一年多时间里,皇朝官府陆陆续续从各地强招而来的平民。我们现在看来的话,皇朝官府强招这些人的用途其实很简单,肯定是要利用他们来尽快找到七剑。但站在当时的角度想,开始招役的时间点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之后需要那么多人来寻找七剑。当时也并无其他重大工程,而且就算往常要是有重大工程,也不会在招役上做保密工作。其中疑点太多,这些冤死的一百多万平民,至今还是死得不明不白,是南安惨变这个悬案中的案中案。”
行道者又停了一下,想听听众人对此的意见,但是在场的众人只是为此感到震惊,而对这些事情只是一头雾水,没有头绪,然后行道者只好继续说下去:
“虽然这些悬案未能破解,但就造成的后果,和其中的一些细节来看,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说到这句话时,明显听到了到了行道者鼻腔呼出了一下粗气的声音,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愤怒。
“为一己私欲,秘密强征,一百五十多万人惨死于山野,之后还留下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让北漠铁骑趁虚而入,蹂躏天下,死伤更是不计其数,这就是所谓的天子,所谓的朝廷,把天下变成了人间炼狱一般的存在。其实说白了,他们那些当权之人,就是在利用一切他们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达到他们的目的。而他们所能利用的最大资源,莫过于全天下的百姓,他们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权力斗争。”此话一出,在场的现今掌权者脸上都出现了各自的微表情。
“而最后,为权力斗争的过程和结果付出代价的还得是百姓!百姓在他们面前可能就是连刍狗都不如,翻开地图,死多死少,也就变成了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了。但是现实当中呢,那都是有自己思想、有自己生活、有爱自己之人和自己所爱之人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行道者说着说着,一度十分的气愤,但说到最后,他冷静了下来。他现在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话,慢慢平缓自己的气息,开始审视在场众人的反应。
“所以呢,你这一篇长篇大论,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是来像怨妇一样抱怨这些已经无法改变的过去的吗?”真千雪似乎对此十分不满,认为行道者这些话虽然能引起大家的不满和愤怒,但却完全是无用之言。
“不是,那不是过去才存在的事情,现在这种事情也仍然屡见不鲜,不是吗!”行道者严词回应了真千雪的话,然后继续说:“两年前的七月十五,名剑山!死伤多少人呢,有多少是手无寸铁之人呢!”
“那件事,我们没有错,当时是有门派之人混进了人群中,想要进攻本门,本门瞬速作出应对,才将他们赶走的。”此时,神剑门的人当中坐在后面圆弧桌的一个人站起身来,十分激动地回答了行道者。
“关于那件事,我们不想再提起,还请你也自重!”此时神剑门掌门易鸿渊也抬起了头,说话了。
“不想提起?那恐怕不行,你们敢做,还怕被别人提起吗。而且在场的各位又不是不知道内情之人。你们神剑门所管辖的五郡,在短短数年间,甚至包括你们神剑门五大掌门直辖的五城,城池的管理者都变成了‘土皇帝’。他们放纵蛮横、任意敛财,甚至是无恶不作,搞得各地民不聊生。各地的有识之人投诉无门,便带领着各地受苦受难的民众来到你们名剑山来请求你们的帮助。”行道者义正言辞的说着。他们的诉求是去除霸权,实行地区自我管理。结果呢,你们却不屑于向那些臭书生、小平民作出任何妥协。终于在他们‘赖’着不走的第十天,也就是七月十五,你们抓住了他们其中的一个门派的细作,便认为他们是被其他势力所驱使,而来神剑门捣乱的。于是,你们对他们动武了。最后,还是你们自己说吧,平民死伤多少人,你神剑门死伤多少人,还有多少人是被你们后来追杀而亡的。”
“我可去你妈的,一派胡言!师兄,我们走!”这时,坐在叶鸿渊身旁的神剑门掌门之一的南向天愤怒地站了起来,想要带着所有神剑门的人离开。但是叶鸿渊被未响应他,所以其他人也没跟着起身,但能看得出此时易鸿渊其实是在强忍怒气。
“南师弟!你坐下!”
易鸿渊说话了,先是十分严厉地命令南向天坐下,然后自己站起身来,继续说:“这件事情上,我们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我也不瞒各位说,当时伤者不计,光被我们当场杀死的人数就达到一百八十九人,追杀出去杀死的,光是报告回来的就已经达到三十四人,而我们神剑门则只是轻伤了几个门人。”
易鸿渊这话说到后面时,不知是意识到了是神剑门犯下罪行了,还是说自己都感觉到了暴行过于残忍,说着说着便开始出现了声音的颤抖。
行道者虽然早已经得知了这些数字,但是当听到这些事实从易鸿渊口中说出时,还是会气的直哆嗦,甚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握住台面的双手一下把台面给抓碎了进去了。
“那,那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了结。”行道者还是强忍下了愤怒,尽量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本来看起来十分气愤的易鸿渊,现在看来却已经显得平静多了,接着行道者的话便说:
“其实我近期来也开始反思这件事情了,而且我也预料到这件事情会在在这里被清算出来。只是我还是没想到,在你的逼问之下才说出来,会这么不爽。面对你所说的那些所谓的土皇帝,我们不是没有处理。不过现在看来,那样虽然只能算得上是亡羊补牢,但也是为给死者一个交代罢了。”
“但是我们当时动用武力的决定是我下的,就算换作现在的我,决定一样不会有所改变。当时下这个决定之前,是有背景的。”
“当时,在各大门派的辖郡,也已经开始有人在集结准备做同样的行动了,为避免这个情况进一步恶化,所以我们才果断采取了强硬措施。这个决定在我们五大门派内部都是达成了共识的,我们五大门派好不容易经过一番苦战才使得天下恢复了太平,现在我们的权威一旦又被动摇,天下很快又会陷入混乱。那些刁民算是触碰到了我们的逆鳞,出现这种屠杀,我们也是被迫决定的。所以,你今天在这深究,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面具之下的行道者仰着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其实对神剑门滥杀百姓的前事,行道者对此也是无能为力的,因为这是五大门派都默许的一件事,而且平时这件事都是严禁提起的话题。
这是行道者预料之中的一段话,这种触碰到五大门派根本利益的敏感事件,行道者自己也知道很难有所作为,但他在此提及,其实更多是为了释放一个信号:五大门派在逐虏之战之后是天下的霸主,但是,你们一旦滥用自己的权力,还是会有人站出来说不,甚至是武力反抗。
第三十五章:民权归返灭圣贤
“这是我们行道者内部经过多次研究和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把权力强盛且没有相应同级限制的一切掌权者或掌权组织的权力剥夺。也就是说,在场的各位和各位所代表的门派或者组织将会失去对百姓的统治权,而这些权力将会回归百姓,再由具体地区的百姓选择各自地区的管理者,但是你们还能行使中央管理权。此举的根本性质在于,其一:消除统治阶级也就是所谓的圣人;其二:实现地区百姓依照法规律令的自治。”
“你终于说到今天的重点了,不过你真是天真,你都把我逗笑了。要是按你说的这个来搞,我敢保证,立马会涌现出无数个想称王称霸的势力,然后就是混战时代的到来。最后,就是,谁打赢了谁建立下一个皇朝。”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神宗门掌剑掌门文穆铭开始了发言,来反对行道者的话。
“文掌门说的没错,要是一下就那样干,那肯定会引起那样的后果。不过,刚才我所说的,其实只是我们这个制度的在多年之后才能形成的一种模式,而眼下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向这个模式迈进,具体的做法和所要经历的阶段将会在之后印刷完成的大纲中有明确具体的记录。”
说到这里,行道者能听到在场的很多人都开始发出了一些奇怪的笑声,然后行道者就先不说了,停了下来很仔细地审视着这些人,发现他们对自己所说的这些似乎都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觉得可笑幼稚。
“我不管你们现在怎么看待我所说的那些话,但是,我请你们纠正一点,那就是我们今天的会谈所关注到的主角不是我们自身,是天下的百姓。现如今的管理模式下,都是地方豪强对百姓的无情剥削和压迫,一般的平民使的生活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而那些豪强地位都是获得了在场的各位的认可的。要么你们就提出更加行而有效的规则制度来改变这一现状,要么就认真地听我把话说完!”行道者十分气愤的说出这话,然后各个掌剑掌门就把自己的门人喝止了,会场重新回复了平静。于是行道者开始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说:
“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跨出的第一步:先打破改变现如今的局势。”
“我们现在五大门派五足鼎立,各据一方。虽说五大门派一直是盟友关系,但实质上都是各自独立的势力。如此以一来,要是以后再大的决策上,五大门派有所分歧的话,就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就是先组成一个紧密相连的联盟,主要成员由五大门派、十一郡守和天下商会联盟组成,而我们行道者则作为监察者也参与其中。我们可以初步将这个联盟定性为五加一加一加一的八方联盟。”
“八方联盟组成之后,就必须有一个总盟主作为最高决策的总首领。你们这些门派之人,最崇尚的就是强者,那我们就比武选拔。你们五大门派各派一人出战,最终获胜者便是八方联盟的大盟主,而大盟主的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为我们这个制度的实施服务。届时,一切的还权予民事务的最终决定权掌握在大盟主及其团队的手上,其背后的团队由八方联盟的各个势力的人组织而成,决不能出现一方势力一家独大的情况。但如果大盟主的行动有违还权予民的宗旨,我们行道者将作为外部监察而有权废除大盟主而暂代盟主之位,直到再次选出大盟主为止。”
行道者话语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这次改变的根本目标是要做到,权力的回归,之后的天下再没统治者,有的只是管理者,管理者只有在法令之内行使管理权,管理者只是一份差使,是拿着百姓的钱而为百姓处理问题管理事务,而且地方管理者只能由百姓选出,十年一换,就算是中央管理者也不得例外,绝不允许有连任的情况出现。还有,要强调的是,自皇朝覆灭之后,科举制度不复存在,使得书生学者的地位变得十分低下。而我们百姓自治的制度的前提是要改变现在人治的局面,在已有法规律令的基础上建立更加完善的法令条文,而这所有的一切得由有学识之人作为主导者,所以我们还是得尊重有学识之人,兴办学堂。”
“好了,你说得够多了,而且应该还没说到关于商人的问题吧。但是,我都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你已经说的这些应该就是一切的大前提吧,如果这些都通过不了,那后面所说的一切,又有何用呢。所以我们还是先对你已经说了的这些进行讨论,然后表决一下吧。”这时真千雪明显是听得不耐烦了,便说了这段话来打断了行道者的话。
“不用表决了,我相信,在场的,除了你和那三位商人,没人会同意通过这个制度的。虽然说我们五大门派里面都是武人,只对武学痴迷,但现在的一切是我们和北漠铁骑拼杀之后才获得的,要我们无条件拱手让出,你怕是在痴人说梦吧。”南向天也很快接上了真千雪的话,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在听南向天说话时,行道者也在认真审视着其余的每一个人,发现南向天所言非虚:南向天说这话时,每个人表示肯定的表情或者是点头的动作无不在印证南向天的话。
但还好的是,五位掌剑掌门脸上的表情还是显得十分的沉重,对南向天的话也显得无动于衷。行道者认为这一点正是自己的翻盘点,便说:“那好,我们也不用表决了,先把这个制度什么的先搁置一下。不过接下来,我要请在场除了诸位掌剑掌门和我以外的所有人先出去,我要和掌剑掌门商议关于七剑的事宜。”
听完这话,三名员外率先离开了,其余在场的不少人则显得很疑惑。卍棍门的人倒是在接到区正一个眼神后都自觉地出去了,毕竟昨天晚上就已经说好了的。其他门派之人对于突然叫自己出去则显得有点反感和十分的不解,但是在掌剑掌门的命令下,他们也只好愤愤地走出金銮殿。那十一个郡的代表见五大门派的人都出去了,那也不敢留下,只能跟着就出去了。
最后,金銮殿内只剩下了行道者和五大门派的掌剑掌门,一共六人。
门外的仆人缓缓把金銮殿大门关上。
紧接着,行道者与五位掌剑掌门之间的一切的秘密即将为我们揭开。
第三十六章:暗室密谈论七剑
“首先我还是要问的是和六年前一样的问题——你们认为七神剑到底是魔剑还是神剑?”
大门关上后,金銮殿内的光线只能透过门窗上糊的纸进入屋内。在这宽敞昏暗的金銮殿内,六个人相对无言,行道者的这句话回荡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慎人。
又是久久的一阵沉默,五位掌剑掌门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七年过去了,你们还是有变化的。记得,当年我分别问的你们同样的问题,你们的答案都是认为七神剑就是神剑。现在再面对这个问题,你们集体沉默了,证明你们对七神剑的看法有所改观了。如此,我有理由相信,其实你们是已经有了新答案的,不过,这个答案对你们来说过于残酷,你们一时还无法接受。”
说到这,行道者停了下来。
行道者全身包裹着黑衣,使他完全隐没在了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殿内好像只有五大掌剑掌门,而声音则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十分诡异。
行道者隐藏在黑暗中的这双眼睛仔细审视着五位掌剑掌门,见他们并未有一丝丝表情或是动作上的变化,行道者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然后把纸张完全摊开向他们展示,然后说:
“我理解要你们跨出这一步很是艰难,但我现在不得不推你们一把了。”
虽然碍于殿内昏暗的光线,而并不能轻易看清纸张上的图案,但五大掌剑掌门的目光一触到纸张,他们本来毫无波澜的脸上便露出了惊恐羞愧的表情,明显是一下就认出了图案的内容。
其实这个图案已经跟随他们多年了,一直印在他们现在正捂住的右腹部,是他们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一段黑历史的重要见证。
行道者清楚看到了他们表情的变化,马上就说道:
“应新五年,也就是十六年前,你们与宋问约战于华山之巅。堂堂的天下五大门派的掌剑掌门居然共付一个无名小卒的战约,你们觉得就算赢了也不会光彩,于是派了门派的弟子封山断谷,防止有任何的观战者出现。但包括你们自己在内谁也没想到的是——你们竟会在决斗中一一败下阵来。”
也许是金銮殿在皇朝覆灭后年久失修,抑或是别的原因,此时殿内竟掠过了一阵冷飕飕的寒风,吹得五大掌剑掌门心头发颤。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你们在车轮战都败给宋问之后,居然出尔反尔而并未按照约定交出你们手上的五把七剑,反而在决战之后看准宋问的一点破绽来合攻宋问,以致宋问重伤逃走。可惜呀,你们未成想到当时有第七个人目睹了这一切,也亲眼见证了宋问是如何在一一败下你们之后,以一招‘罗刹贯心掌’在你们每个人腹中留下了不可消除的螺旋状印记。而从七年前开始,我就是凭借着这个印记一直威胁你们到现在。”
说到此,行道者一把将手上的纸张拍在桌子上,能看出纸张上的正是螺旋状图案。原来六年前,行道者就是以此作为要挟,来获得五大门派的庇护。
“行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此时,卍剑门掌剑掌门易鸿渊终于无法忍受而想要制止行道者说下去。
“我要继续说的事情,你们可比我都要清楚。但是,由我再次揭开,却是比永远埋在你们心里更能让你们幡然醒悟!所以,你们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行道者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了,然后继续说:
“你们没能在华山之巅将宋问赶尽杀绝,便到处散播宋问重伤逃离的消息,意在要尽快置宋问于死地,免得他有机会说出华山颠上你们的所作所为。而且你们还隐瞒了一个更重要的事实,就是宋问亲口对你们所说的话。他当时在战败你们之后便全盘托出了他的目的,他不过是想让你们将七剑封入你们门派本山后山闭关之地三年。三年后你们取剑,剑就仍然归于你们所有。我不清楚宋问是否知道更为惊人的内幕,但他所说的三年后,正好是在南安惨变发生的那个时间点之后。我现在也不怕告诉你们,当年见证了这件惊天大丑闻之人,他正是当年卍棍门形尘堂的一名殿内弟子,他在目睹这件事后便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卍棍门,后来同我一起创建了如今的行道者,,,”
“七剑确为魔剑。”
行道者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区正一句话把他的话打断了。
随着区正这一句话的出现,外面突然透进来了一道强烈的阳光,阳光照在行道者身上,一股暖意透进了行道者的身体。
“接下来的话就让我自己说吧。宋问前前后后种种的行为表明,他并不是要将七剑占为己有,而且要是我们当时遵照约定,在战败之后封印七剑三年,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南安惨变。所以要说真正的千古罪人,我们比宋问更担得起这个罪名。我接下来的话并不是说要推卸责任,而且就我们五大门派的实力来说,现今天下,并无其他势力能置我们于死地。”区正停顿了一下,深深呼了一口气,能看出来他整个人比说这段话之前显得轻松多了,其他的掌剑掌门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也显得如释重负一般。
“我之前的行为是受到了七剑的蛊惑。七剑是确确实实的魔剑,这是我在失去了再生剑之后的这么多年里,慢慢醒悟过来的一个事情,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掌剑掌门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今天就不妨说出来了吧。”区正的话到此便算是结束了。
“区掌门所言非虚,现在的我们都无法理解当时为何会如此痴迷于七剑,而且在完全没有合计的前提下便同时向宋问发出了偷袭。自度于现在的我,是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与武学正道背道而驰之事的。”卍兽门掌剑掌门何圣寂接过了区正的话,其他人则是在表示认同的同时,脸上满是羞愧,心中充满了悔恨。
行道者见此,就接上话来说:“那关于七剑之事就已经算是定了吧,以后七神剑正式更名为七魔剑。由于七剑是任何外力都无法摧毁的,所以我们之后对待七剑的方法就按宋问开始的想法来——随机分配封印在五大门派的后山。而对于你们的错误的揭露和宋问的平反,将会是在你们入后山闭关之前的一个月内。这样的处理,并不会降低对你们门派和你们自身声誉的损害,但能避免到影响你们闭关修武。”
“说是闭关修武,不过千百年来的历代掌门都是有去无回的。但于五大门派来说,掌门的后山闭关是门规之中的重中之重,是只有到了出现神功大成破关而出之人才能停止的。虽然在闭关之后背负骂名也算是一种惩罚,但如若不是碍于闭关之事,我都无所谓。”区正最后说到,其他的掌门则也点头示意。
行道者听罢,感觉到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此时,已接近正午,正是太阳最为猛烈之时,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纸、门纸照到殿内,使得本来昏暗的金銮殿内部一下就明亮了起来。七剑之事已经商定,那么还权与民之事,行道者也迫不及待要再次提出来了。
但是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随着金銮殿大门的破开,一阵气流冲击了进来,几乎将殿内一时间毫无防备的六人掀飞开去。
第三十七章:黑白交锋蚕丝现
“你们这个过家家的游戏玩的也太久了吧,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大门破开之处,一个戴着白色面具、身穿白衣、披着连帽白色斗篷的人狂妄的喊出了这句话。
金銮殿外,没人看清此人是怎么出现在金銮殿前的,就像是凭空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一样。
“哦,小黑,你在这呀。”
此时,五大掌剑掌门分别站在了行道者四周,白色面具男(下称白面男)则是对着众人中间的行道者说出了这句话。
“轰—!”
白面男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来到了行道者面前,然后两人同时释放出强大的气壁,然后气壁重重地碰撞在了一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五大掌剑掌门也开出了自己的宗道气壁,来抗衡二人的气壁。
一时间,七团气壁相互抗衡,气壁接触之处慢慢磨擦出了耀眼的白光。特别是行道者和白面男这一黑一白两人气壁的对抗之处,产生了激烈的气流扰动,然后一瞬之间,所有气壁对抗之处爆裂了开来。
“轰—!”
一声巨响,整个金銮殿应声炸开,也随着金銮殿的炸开,五大掌剑掌门从里面飞身出来了。
慢慢的,一切归于平静,金銮殿变成了一堆废墟,废墟之上,站着一黑一白两人。
“哼呵,我还以为很快就能把你拿下,再揭开你的真面目呢?”白面男站在较为高起的一根断了的梁木上,带着笑声对行道者说出了这句话。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但你的实力确实也让我十分吃惊。”行道者回应到。
“师兄,怎么回事?”殿前广场上,曹休赶紧来到了区正身边。
“具体我也不太了解,只是上面那个白衣人突然出现攻击行道者。此人应该不是什么善类,告知下去,我们随时准备出手。”
“明白。”
曹休便下去告知门人区正的意思了,其他门派也基本上是做了这么一个准备。
“诶呀,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棘手了呢。好吧,速战速决吧。”白面男双掌交叉向前递出,像是车轮一样带动着整个人向行道者冲了过去。
“呵,速战速决?好一个狂妄之徒。”行道者也向前冲出,上去应战了。
白面男交替前出的双手突然绕起了一层一层的白丝。行道者的双拳与白面男的双掌接触之时,行道者便感觉到自己打到了一道绵劲上,感觉自己的拳头一时找不到着力点了。
只见此时白面男双掌一收,不仅把自己的双手收了回来,行道者也因为双拳被白丝缠绕而跟着白面男的双手整个人被带了过去。
行道者双手变招,一道霸道的气流从手中狂涌而出,双手一震,便把层层白丝涌开,然后借势向前突进一步。此时行道者的气流流遍了全身,包裹着汹涌气流的双手立马握拳打出,结结实实地直接打到了白面男的躯体上。
“哼哈哈,你中招了。”硬吃了这么一拳,白面男却笑了出来。
原来在白面男上身的落拳点上覆有着一堆厚厚的白丝,白丝把拳劲全部都吸收掉了,然后借着拳劲一下爆扩开来。
刚才缠绕在行道者双臂然后被气流涌开的白丝其实仍然被白面男控在行道者身后,现在行道者身前的白丝和身后的白丝一下就把行道者包了个严严实实。
“气道破。”
一招气道破,行道者全身爆破性的气流马上就把身上的白丝完全冲破,然后行道者趁机往后跃走。
白面男似乎不想让行道者拉开距离,便马上追身上去。
面对追到眼前的白面男,行道者并没有出手攻击,白面男则一脚结结实实打到了行道者身上。硬吃这一脚之后,行道者整个身体后曲着应声直线飞出,冲破了高起的一堆废墟后,飞向了殿前广场方向。区正看准时机一把将行道者稳稳接了下来。
“原来你不仅武功高强,还是个战斗的天才。”此时仍然站在废墟上的白面男对下面被区正搀扶着的行道者说。
“呵呵,这一脚,我马上就还给你。”行道者慢慢地从区正手上挣开,踉跄了两步,然后说出了这句话。
这个白衣人所用招数诡异至极,原来他的白丝会吸收别人打击的力道而反缚打击者的身体。要是刚才行道者继续与之缠斗的话,便会慢慢被他的白丝完全包住而无法动弹。最后,行道者选择不主动攻击了,白衣男子似乎也知道招式被识穿,才不得以出了一击重脚。
看似行道者吃对方一脚而败下阵来,实则是其赢得了拉开距离的机会。这两人,都不简单呀。区正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两人的对招。
“还我一脚吗?还是下次吧。再打下去,你身边这些人涌上来的话,我就走不了了呀。哎呀,没想到居然要空手而归了。后会有期吧。”白面男说着便转过了身去。
“想走,哪那么容易。”行道者起掌一击,一道高速气流应声打出,白面男和其站立的地方一下被轰得尘土飞扬。但是在之后却并未发现任何白面男留下的痕迹,明显,行道者的那一击并未打中白面男,而是让他溜走了。
“师兄,此人竟敢来此搞破坏,我带人追出去,定要把他拿下。”卍兽门虎神殿掌门付横对卍兽门掌剑掌门何圣寂说道。
“不可,付掌门,此人武功高强且诡异,万不可分散人出去追拿,而且他肯定是有备而来,不可能是一人行动的。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行道者赶紧劝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命令我,而且我会怕他?你打不过他也就算了,我可不怕他。”付横完全不把行道者放在眼里。
“行了,不许你追出去。而且刚才我们已经通过了行道者之前在会上提出的一切,你也别再胡搅蛮缠了。”何圣寂十分严肃地对付横说出了这句话。
何圣寂此话一出,刚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感到十分的震惊,都想要上来问个究竟。
“行了,现在来看,形势并不那么简单了。现在金銮殿已毁,这里已经不再适合讨论这个。还有,这个凭空出现的高手,用着这诡异的武功,以后绝对是我们的一个劲敌。而且从他刚才的行为来看,他明显是想把我抓走,目的肯定是想破坏我们这次会谈所商定的一切事宜。此人有着如此高强的武功,他和他背后的势力很可能会很快成型或者已经成型。并且,他们的目标肯定只有一个,就是要建立自己的霸权,甚至建立一个如皇朝一样的帝国。所以,我们行道者将会致力于找出他们,并尽力将其消灭。至于还权予民之事,我们已有定论,接下来就是你们门派内部协调,最后决定如何推行这个政策,就只能是再从长计议了。”行道者抢在众人骚动前变说出了这番话。
然后区正也赶紧接上话说:“此地已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自行散去,然后再作从长计议吧。”
这两段话一出,众人也就冷静了许多。之后,七路人马便瞬速各自散去了。
“白来一趟了。不过,我还是很喜欢这个皇鹤城,皇鹤城正中央的这个皇城,多么的宏伟壮观,可惜我刚才一时冲动,居然把其中的金銮殿给毁了。也罢,以后我再建一座更大的便是。哈哈,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们的大业一成,这里就定为我们的都城,怎么样。”
在皇城的后面,距离金銮殿一里有余之处是皇城的后山。白面男刚从金銮殿逃走之后,立刻出现在了这里,对着身旁的十余人个人说出了这番话,但十余人人中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你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无趣。好吧,我们也先撤走吧。”白面男说完,那十余人人也就跟着白面男离开了,而这十余人人之中的一个人正是邢天扬。
第三十八章:田间清晨棚下约
时间:七方会的两个月前,也就是蕙城危机的一个月后。
地点:蕙城南面近郊一处寻常的独家村,从附近的田地来看,应该是个农耕人家。
远处出现了一辆马车,沿着田间长满了杂草的道路缓缓驶向独家村唯一的一间泥砖瓦房。田间,一个戴着宽边草帽的农夫正在田地里低头耕作。
随着车轮声慢慢靠近,从泥砖房中走出了一个人。此人,迎着马车露出了笑脸。
“请二位先到棚下喝碗茶水。”这人对着已经来到近前的马车说,然后就先行进入了位于屋子旁边的茶棚里。
这个茶棚是由四根直立的木头支撑着一个稻草棚顶而成的,棚下面摆放着一张长条形的方桌,方桌上简单的摆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碗,周围则摆放着几把木制的小凳子。此时,那人正在茶棚下往茶碗里倒茶,准备接待马车上下来的人。
只见头戴斜宽边斗笠的马夫一言不发,放下了手中的缰绳后,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别说废话,也别做这些无谓的事。解药呢?”车夫边说边将斗笠拿了下来。原来这个车夫不是别人,正是邢天扬,而棚内倒茶之人是傅博。
“急什么,远来是客,何况说好的是你和那个白先显一起来的。”傅博说话间已经把两碗茶倒满,推向邢天扬这边。
“他就在车上,不过只是剩下一口气而已,已经是和死人没有差别了。可惜他不是野兽,要是野兽的话,我或许还能救活他。”邢天扬指了指马车的车厢。
傅博慢慢走向马车,踏上去,掀开帘布,一阵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车内,白先显躺在一张毯子下。从露出来的头部看到的是: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看着车顶,脸上的肌肉都已经凹了进去,嘴唇僵硬地微张着,活像一具干尸。
“我可没把他伤成这样。”傅博说。
“可是你把他打成了重伤,才会让那两个小鬼有了可乘之机,然后为了解决那两小鬼,他才变成这样的。”
“那就算了,反正他不是这次的主角,你才是。”傅博已经从马车上下来,说这话时刚好经过邢天扬。
邢天扬一把抓住傅博的衣襟,将傅博拿在自己面前,恶狠狠的说:“对你这么一个小子,我已经很有耐心了,再不交出解药,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而把你打死。”
“你最好先放开手,我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呢,现在很容易死的哦,基本上你再碰我几下,说不定就死了。不过,到时候你就得给我陪葬了,毕竟只有我有百草断肠丹的解药。”傅博不慌不忙地说。
邢天扬狠狠的喘了几下粗气,然后一把将傅博放开了,傅博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走进茶棚坐了下来。
“有什么条件,赶紧说吧。”邢天扬无奈地跟着傅博进入了茶棚,也坐了下来。
“我欣赏怕死的人,只有怕死的人才是最好控制的,只要把他的性命握在手上,便能使他对我惟命是从。不过你也不用急,接下来要跟你聊的人不是我,是他。”傅博的大拇指向后指了一下。
顺着拇指指过去的方向,看到了刚才在田间干活的农夫正扛着锄头走过来。
农夫低头走着,缓缓走进了茶棚,说:“渴死我了。”然后端起一碗茶一饮而尽。整个过程中农夫的脸要么就是被宽边草帽遮得死死的,要么就是被茶碗挡住了。放下了茶碗后,农夫才终于脱去了帽子,只见农夫慢慢把帽子拿下,移到脸的前面,然后瞬速把帽子拿开。
“噔噔,没想到吧。”拿开帽子的瞬间,配上了如此滑稽的开场白,露出的竟是笑脸形的白色面具。
邢天扬一下就按捺不住了心中的愤怒,一拳便往面具砸了过去。但是,“嘣”的一声,拳头并未打到面具男的脸上,而是被一道宗道气壁挡下了。
“宗道气壁?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不露脸相见。”邢天扬收回了拳头。
“露了你也不认识,所以不必纠结于这个,该露的时候也就自然会露了。”面具男回应说。
“好了,不说废话了,我要入正题了。你以后跟我混吧。”面具男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什么?我邢天扬不会轻易屈于人下,你算老几。”
“百草断肠丹是我给傅博小兄弟的,所以说,我才是真正掌握着解药之人。而且,你说我算老几?”面具男话一说完,一股强大的气压便从他身上涌出,压得邢天扬几乎透不过气。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邢天扬很吃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就是你以后的主公。”面具男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句话说出时带着强烈的侵略性,让人感到恐惧,而不敢反驳。
“你是个难得的人才,等我的霸业一成,你也会获得你应得的地位和财富。期间,我会定期给你百草断肠丹的解药,只要你听命于我,最后我才会帮你彻底除去体内之毒,懂了吗。”面具男继续说道。
“咕,喔喔,喔,好,好,那我就答应你。”邢天扬被迫之下,便答应了面具男的要求。
“很好,这才像话吗,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来,干了这碗茶。”面具男一下子又换回了轻松的说话语气。
刚从面具男的斗气压迫中获得解脱的邢天扬,不住地在喘着粗气,缓过这几口气才拿起了茶碗,一饮而尽。
“那,解药呢。”放下茶碗,邢天扬不忘赶紧询问解药。
“你已经喝下啦,你是个高手,你自己认真感受一下,应该就能感觉出来了。”
邢天扬提了一下气,发现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觉得无力提气了,才发现这是真正的解药,心中暗喜,又想到这只是一时治标之药,便不禁又心生怒气。但邢天扬很清楚,眼前之人,实力在自己之上,而且现在自己身中剧毒,已经完全受制于人,只能强压心中的怒火。
“这就对啦,你生气是肯定的,但你以后得听命于我也是肯定的。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面具男像是看穿了邢天扬一般,邢天扬则只能对此默不作声。
“主公,车上还有一人,不过已经是命悬一线了。但他所习得的苍月八式却是十分难得的武功,所以,我请求能把他交给我,我定能使他物尽其用。”此时傅博向面具男低头拱手请求道。
“傅小兄弟,你我之间又何必这么客气呢,你要就拿去吧。”
“谢主公。那既然,事情已成,那我也得赶回去了,免得惹人怀疑。”
“去吧。”
获得了面具男允许,傅博便驾着马车离开。
“慢着。”邢天扬一下就把他叫住了,然后又说到,“之前追杀我们的两个小鬼中,那个是双棍的小鬼似乎并未死掉,而且他听到了你放我们走的秘密,所以你要小心了。”
“这样吗,我懂了。”傅博对此似乎并不太在意,然后驾着马车就离开了,留下面具男和邢天扬还在棚下对坐。
第三十九章:会后夜谈敞心扉
“好了,区师兄,你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了。”真千雪说。
时间回到七方会的二十多天之后,区正一行已经回到了卍棍门所管辖的五郡之一的韶阳郡。邵阳郡在五郡当中最靠北,水神殿掌门曹休坐镇的就是邵阳郡的第一大城邵阳城。
此时已是夜晚,区正、真千雪和曹休正在邵阳郡内曹休的水神殿商议要事。(卍棍门众掌门各据一方之后,便在所在地建立了各自的掌门神殿)
“今晚要商议的便是有关此事。”区正回应说。
“我之前已经说过,之所以带真师妹参会是因为真师妹在卍棍门中的话语权与我不相上下。而至于曹师弟你呢,是因为你在众多师弟中是最敢说真话的,而且为人还不强势,所以我也把你带上,好在我左右给我意见,而又不会左右我的决定。今晚,我也希望曹师弟给出毫无保留的建议。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密,我也知道你们会为我保密,因为这关系到卍棍门本身。”区正说到这便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准备进入正题。
“之前真师妹就说七剑究竟为何物,只有我们拥有过七剑的掌剑掌门最清楚,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七剑就是邪恶之物,是魔剑。”区正此话一出,真千雪和曹休都惊得赶紧看向区正。
“其实当年在华山之上,我们是输给了宋问,后来是一起偷袭宋问才将他打成重伤。然而在我们一对一比武战败之时,宋问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我们败北的证据,但是后来他都一直没有揭穿我们。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宋问夺剑何用,但如果当年我们按照约定,战败后自行将七剑封印三年,那肯定就不会有南安惨变的发生。”说到这,区正甚至出现了哽咽。
“自行封印七剑?意思就是宋问确实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将七剑据为己有,而你们战败之后连封印七剑三年的约定都做不到,反而不惜卑鄙地偷袭宋问?”真千雪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质问区正。
“没错。”区正几乎是颤抖着回复的这两个字,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接受别人的辱骂和责怪,但没想到光是真千雪的一句质问就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呵,呵哈哈,好呀,你们终于都肯承认了吗,当年你们一切的所作所为,那些龌鹾的行为,,,”
“真师妹,请你先听我说下去。还权予民之事还没有一个结果,但是看行道者的架势,此事一定会在之后再被提起,所以我们之后一定要统一战线,坚决维护本门最根本的利益,在这件事情上不能做任何让步。”
真千雪在痛苦地控诉着五大掌剑掌门的罪行时,被区正打断了。而在听完区正这番话后,真千雪意识到了此事实乃关系到卍棍门的根本利益。虽然她平时十分纠结于宋问之事,为之愤愤不平,但当知道真相后却又碍于牵涉太大而无所适从,此时愣是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竟变得一时语塞了。
“真师妹,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武者最耻辱的事情莫过于虚有其名和败北。当年别人说我的地位是真百均让给我,我才得到的,我无法忍受这个说法,但后来的约战,我却确确实实败给了真师弟。你是这一切的见证者,也是这个秘密的保守者,而我其实也确确实实的知道,你因为此事而看不起我。但我更清楚的是,我不能任由卍棍门落于完全沉迷于武学而无心他顾的真师弟手上。他肯定也是十分明白这点的,而你在心底里应该也对此事的利害关系十分明了,不然你们不会如此默契地保守这个秘密这么多年。”区正此时又停了下来,左手不自觉地摸到了自己的右腹。
“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并不能抵抗再生剑对我的诱惑,最后竟做出了那等错事。之后,只要真师妹你应承尽力推行还权予民,那就由换你来坐镇棍宗大殿,换我来坐镇漠阳城。我以后将不再是卍棍门的代表和掌舵人,使得事情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时,对卍棍门造成损害降到最低。”区正说到这,算是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何必多此一举,棍宗大殿是你的地方,给我作甚。既然我们卍棍门对造成天下大乱的根源——南安惨变应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那就尽力还百姓一个太平的天下便是。”真千雪说着这话便又站了起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区正刚想把她留下,一旁的曹休则先把区正拦住了,说:“区师兄,真师姐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了,你也别坚持让位了。”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了,就是你的知错和悔改。”
“你也觉得我要继续坐镇棍宗大殿吗?”区正听完曹休的话,十分不解。
“现在的你,真可谓是当局者迷了。现在天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若果现在卍棍门内部临阵换帅的话,就相当于先自乱了阵脚,未免太不顾全大局了。真师姐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的,她刚才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曹休的话越说越激昂,搞得区正一时都有点无所适从,但是曹休所传达出来的真真切切的决心却给了区正很大的鼓舞,使得区正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第二天一早,匆匆道别之后,区正带队返回卍棍门,真千雪带领自己的队伍返回漠阳城。
其余的四大门派中,掌剑掌门基本上就可以决定门派上下的所有重要事务,他们对自己当年对宋问的龌龊行径,是真心感到十分的羞愧,也是真心想要作出补偿的,所以会上决定的事情,他们基本上都跟众掌门师弟们交代了清楚。不过,最为核心的还权予民之事,他们却还是未能达成统一的决议,但是在自己辖区的管辖范围会加强对霸权势力的打击。
由此,天下大势并未出现任何大的改变。
第四十章:寻得故人已非人
一阵寒风吹过,苍白的月光下飘舞下了几片枯黄的落叶。
“咻!”
一根箭矢从落叶间穿过,把树叶撩拨得要随之而去,却被箭矢无情抛离。
“啊!”
箭矢飞去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声。
透过正在飞舞的树叶,看到了箭矢正中一个人的后心。然后,此人和树叶同时贴到了地上,只是树叶又被风吹了起来,而中箭之人则已经“落地生根”了。
望回到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在以皎白的月光作为背景的屋顶上,一个身穿紧身衣物的窈窕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身影开始在屋脊上快速移动,突然一个急停,身影在屋顶上滑动了一段距离后,微蹲着停了下来,长长的发尾却并未立刻停下,而是追到了身影的前面去,拍打飘舞在月光之下。
“好了,下来吧,樱惠。”
身影背后的地面上传来了区中阳的声音。
屋顶射箭之人正是区樱惠。
听到了区中阳的话,区樱惠立马翻身沿瓦面下行,然后轻盈地落到了地面上。
“接下来就交给我和你的师兄们吧。”
“好的,大伯。”区樱惠弓着身子向区中阳作揖行礼。
区樱惠身穿一身奶白色的紧身长衣,长发紧紧的向后束着,一张洁白的脸颊上那双大眼睛显得异常的锐利,和之前的区樱惠简直判若两人。
区樱惠说完就把自己的游子弓挎回到了背上,背上箭篓里的箭矢已经所剩无几,看来是已经发出了不少箭了。
“砰,砰,砰,,,”
几乎是在同时,发出了几阵响声,区中阳带着悟道堂的弟子穿过墙壁,突袭一帮举刀向前冲杀之人,两帮人立马混战在了一起。
此时的时间是在区正返回卍棍门的一个月之后。
区正刚返回卍棍门不久,区中阳亲自带领着数十名悟道堂的弟子走访各城,处理各地的土皇帝。
此时来到了卍棍门东南方两百多里的东海城,也是天下最为靠东的一个滨海之城。
来到东海城之前,区中阳就派遣弟子打探东海城龙尊派的虚实,探得了龙尊派表面上在做着对区中阳一行人的迎接工作,实则是在暗地里谋划如何暗害区中阳一行。区中阳一行于是将计就计,假装在他们的接待宴上喝得烂醉,来引蛇出洞。
半夜,龙尊派掌门带领门人要进行暗杀时,却发现区中阳一行人早已人去床空,然后,就有了被区中阳反制的一出。
区中阳一行突然杀出给龙尊派杀了个措手不及,而且,龙尊派中并无一流高手,区中阳擒贼先擒王,把为首的龙尊派掌门和其他几个带头的人一一拿下,便很快就将所有龙尊派的人完全控制住了。
“就是这个小妞。我之前就打探到这次卍棍门的千金是跟着区中阳同行的,而他们一行中只有这一个女的,所以错不了。我们把她拿下必能让区中阳他们乖乖投降。”
“太好了,这次要是成了,我记你头功。”
“谢谢少主。不过,少主,你刚才也看到了,这小妞的箭法可了不得。”
“我去你的,难道我就是浪得虚名的吗,看我一会靠近她,她的箭法再准也无用武之地了。”
对话的两个人,一个是龙尊派的少主(下称:龙少主),另一个则是少主的狗腿子,此时正埋伏在区樱惠旁边,准备擒下区樱惠。
这个龙尊派的少主不学无术,唯独对平常用于偷鸡摸狗的轻功十分自信。
区樱惠完成自己射箭引敌的工作之后,并未随其他的同伴出战,而是单独留在了一处,静待着区中阳一行凯旋。
区樱惠十分敏锐,龙少主一开始靠近区樱惠时就暴露了自己,只是区樱惠自信来者并非自己的对手,便想等他近身了再生擒。
“哈哈,我抓到你啦!”
龙少主自信已经完全瞒过区樱惠而来到区樱惠身后时,大喊出来这么一句就准备擒下区樱惠。没成想到,话音一落,就有一把半尺来长的弯刀架在了自己脖颈上。如此看来,区樱惠的出刀速度可比龙少主出手的速度快多了。
“女,女,女女侠饶命呀。”龙少主一下就被吓得双腿发软,不住求饶。
“哦,是你,晚上宴席上我见过你,你就是龙尊派的少主是吧。放心,你不值得我杀。那个,你,过来,把他绑起来。”区樱惠把狗腿子也叫了过来,让他两互绑。
“大伯,你看,龙尊派的少主在这呢。”
很快,区中阳收拾了龙尊派的人便从隔壁街回来了,区樱惠赶紧向区中阳显摆自己的两个俘虏。
“知道你厉害了。”
“尽管如此,你已经答应过大家了,这是你的最后一站,之后你就得乖乖回卍棍门去,不许再跟着我了。”
区中阳此次出来,还有一件事是为了寻找石耕流。戴剑辉和石耕流一死一失踪之事,让区中阳十分内疚,区中阳决心要找回石耕流。区樱惠更是对戴剑辉之死和耕流的失踪感到伤心悲痛,坚持要和区中阳同行,一起找到耕流。
“什么嘛!我都已经获得了游子弓和习得了圆月刀法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我还以为你跟爷爷说到这一站让我回去是敷衍他,好让他放我出来的,原来你是认真的吗。”
卍棍门的棍法博大精深,但是却需要潜心修炼,区正认为区樱惠还是不应该涉足江湖,应该让她潜心学习医术,以后留在卍棍门作为修治堂堂主。但经过区樱惠离家出走一事,区正也同意了让她学习一些简单的外门功夫——远程的游子箭法和近战的圆月刀法。
区中阳对区樱惠一直都是视如己出,所以也和区正一样,想把她永远保护在卍棍门内,不让她出半分差错。所以,这次惩治土皇帝之事如此凶险,能让区樱惠跟到这里已经是区中阳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我们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尽力寻找耕流的下落,到现在都找不到,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但我还是会找下去。而你在这,只会使我分心,所以,你回去的话,其实更有利于寻找耕流,你,,,”区中阳十分严肃地跟区樱惠说着话,突然撇到了龙少主挂在腰间的一物,然后就被龙少主的腰间的挂物吸引住了注意力。
区中阳单手一吸,就隔空将龙少主要上的挂物取到了手上。
区中阳认真打量了一下此物,确定了这就是劲风堂的金堂印,是卍棍门劲风堂堂内弟子的身份证明,只是正面的劲风堂三字和背面的所有者姓名都被摁的凹了进去。
“我现在给机会你说出此物的来历,要是有半点差错,我立马将你毙命!”
区中阳说话时看着金印,并未望一眼龙少主。
“大侠饶命,这,这是我从一个老农民的手里得来的,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别杀我。”龙少主见识这一手隔空取物,知道此人轻易就能去了自己性命,这一下都快吓尿了。
第二天一大早,区中阳一行随着龙少主来到了东海城北郊的一个破落村落。
这个村落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间茅草房,而且大都破破烂烂的,村子周围种了很多刚刚落光了树叶的梧桐树,北风一吹,地上的梧桐叶混杂着黄沙,漫天远飞。
“我记得是这一家。”
“他家牛棚里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死人一样的人,我从这家老汉手里得到这块金牌时,听他说他也是从现在躺在牛棚里的那个活死人身上得来的。我也去看过一眼那个活死人,所以我对他家印象特别深刻。”龙少主指着其中一间茅草屋说道。
“牛棚在哪。”区中阳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在那,其实说是牛棚,但是其实已经没有牛了,只有那个活死人躺在那,还特别臭,我觉得您还是,,,”龙少主指着茅屋旁边的一间更破更小的茅屋说着,话还没说到一半,区中阳和区樱惠就不再理会龙少主,直接奔向了牛棚。
走近牛棚的门口,一阵恶臭就透过破烂木板门的空隙不断地窜入两人的鼻子。两人捂住了鼻子,区中阳走在前面轻轻推开了房门。
牛棚里面十分低矮,也就刚好一个人的身高那么高,进深和开间宽度也刚好是一个人的长短。
早晨微弱的光线透过破烂失修的茅草间隙照进这个四四方方的空间,看不出屋里有任何的活物。
突然,区樱惠完全捂住了口鼻,眼睛一下瞪大了看着房间的最深处。她这不是为了抵挡恶臭,而是在惊吓之下的下意识动作。
区中阳也发现了,那里是这阵恶臭的根源,而且看清楚了,才发现那真的是一个人的轮廓躺在一块垫高的木板上。
“你站在这,我先去查看一下。”区中阳向着区樱惠吩咐道,但是区樱惠却鬼使神猜地往前走进了牛棚去。她能辨认出躺在那里的人身上那一身破烂的衣服和耕流所穿的十分相似。
走进来的两人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才看清了躺在木板上的人的样貌:深凹进去的脸颊,突出得十分严重的眼球,张开的嘴巴上,干裂的双唇并未遮盖住两排牙齿,活像是一具骷髅骨躺在眼前,只有胸前还在起伏着的心跳能看出这还是个活人。
“耕流,耕流,能听到我吗,耕流!”区樱惠不顾躯体身上发出的恶臭,一下就崩溃大哭着伏了下去,她居然能就辨认出了这样一具躯体就是石耕流,不禁流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躯体的双眼突然一下子就张开了,突出的眼珠先是定定地看着天花,然后缓缓转动,看向了区樱惠这一边。
在整个过程,这具躯体除了眼球在动之外,别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的动弹,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区中阳虽然对石耕流没什么太大印象,但是区樱惠的行为令他相信这就是石耕流。
之后,区中阳向牛棚的主人打听到,石耕流是从流经这里的一条河飘过来的,飘过来时就是已经没有了任何活动的能力了,但是就是一直死不掉。
之后,区中阳留下了所有弟子在东海城继续处理事务,然后自己和区樱惠一起把石耕流赶回蕙城。
第四十一章: 骨肉至亲不相识
“大伯,我们不是要把耕流带回卍棍门让我娘亲救他吗。”
“现在石耕流和一具死尸无异,当今世上,我想,唯一能救他的仅有一人了,但并不是你娘亲。只是,这个人会不会救治石耕流,就不一定了。”
此时区中阳和区樱惠带着躺在马车中的石耕流回到了蕙城。
区中阳并不打算把石耕流直接带回卍棍门的修治堂救治,而是把他带到一处寻常巷子中,最终在一家普通人家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区中阳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敲了几下门把,然后就静静待立在门前。
处于南方的蕙城距离南海不过数十里,所以是常年不下雪的。但是现在正处于腊月初,此时也恰逢北风南下,这天,南方沿海湿润的北风其实并不比北方凛冽的寒风温柔。
在这寒冷的天气中,巷子里是如此的安静,只有偶尔吹过一阵阵的寒风。
过了好一会,门的那边才轻轻传来了摸索门横木锁的声音,然后门就在咿咿呀呀声中打开了。
开门是个妇人,而此人正是之前与耕流断绝了关系了的耕流的前阿妈,原来这里正是之前石耕流来过的石耕流阿妈的住所。
区中阳矗立原地,低着头,竟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哪位呢?”
“是,是我,区中阳,任师妹。”
“呵,你们五大门派的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子,说话从来都不会算话,说好的以后都不会再过来,但终究还是来了。”
区中阳刚一报上名字,妇人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我这次来访实在是冒昧。不过还是要勉强你帮我一个忙,救一下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区中阳指着马车的方向说。
“十几年了,这是你第一次过来,那这个人肯定是你们卍棍门的人吧。想我救他?你觉得可能吗。而且我分明闻到的是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不可能还有救的了,你们走吧。”妇人说话时显得十分肯定,这可把一边的区樱惠一下就说急了。
“我求求您了,耕流他还没死的,您救救他吧!”情急之下,区樱惠激动得破口而出了这句话。
但是出乎区中阳意料的是,这句话一出,刚要关上院门的妇人竟一下愣住了。
猛的一下,妇人一下把门往后拉开了,冲过了门槛。一下不小心踩空了台阶就要往前摔倒下去,区中阳一把就把妇人再次扶稳了。
“快快,耕流在哪,快扶我过去。”说这话时,两行清晰的眼泪已经从妇人布满伤痕的双眼流了出来。
屋内,区中阳、区樱惠站立一旁,看着妇人正在给躺在床上已经发烂、腐臭的石耕流处理伤口。
区中阳、区樱惠并不知道耕流和妇人的关系,所以对妇人态度的转变显得二脸懵逼。
妇人已经完全忘记这两个人的存在,只是眼泪不断从眼中涌出,擦了又流,擦了又流。
“你去把张清渚给我叫过来。”妇人止住了手上的一切动作,呆立住了。说话时的妇人,眼睛虽然是闭上的,但还是能看到她一脸的惊恐之相。
听罢,区中阳脸上一脸的不解,但还是立马转身就离开了,留下了区樱惠。
区樱惠上去握住耕流的手,看到耕流并无任何好转,眼泪一下就也流了下来。
“前辈,您还是不愿意救救耕流吗?”
区樱惠冲着妇人喊出了这句话,但妇人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完全没有理会,只还是呆立在那里,口中念叨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然后缓缓转过身去,走进房间里,把房门关上,就只留下区樱惠趴在耕流的躯体旁。
“我是张清渚。”
昏暗的卧室里,一个声音从木柜旁传了过来。
听罢,妇人恶狠狠地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张清渚探听到区中阳找到了石耕流的消息,已经在附近等候多时,刚才在区中阳运石耕流进来的同时,他就躲到了卧室内探听在探听厅中的情况。
“你此时会叫大师伯去找我,我想,你已经猜出了耕流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吧。”
张清渚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但妇人听到这话已经几乎接近崩溃。
“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都没有死去,这是我能辨别到的我儿子身上的唯一的一个特征了,所以,我怎么会认错。为什么?为什么,你当年就知道了这件事吧,为什么还把小流送了过来,却不肯告诉我他的身世。”妇人颤抖着说出这句话,脸上的肌肉和着鼻涕和眼泪扭曲到了一块。
“让你们以非亲生母子的方式相认,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果。”
“因为我不敢保证,一旦你们的身世曝光了,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甚至至今,这个答案也是模糊的。若非当今世上只有您能救下耕流,我也绝对不会让被你认出耕流就是你亲生儿子这件事情发生!”
张清渚说这句话时,显得异常坚定,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显得有些木讷。
“你好狠的心呀!我们母子相认之日,就是阴阳两隔之时,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说到这里,妇人甚至使用的是怒哄一般的方式,使得这张优雅朴素的脸显得极不协调。
这句话似乎不是张清渚所能预想到的,于是急忙发问。
“阴阳两隔?难道连您也救不了他了吗?”
哄完了刚才那两句话,妇人竟往后踉跄了几步,扶到了墙上才勉强站住了。现在妇人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在屋内微弱的光线下,看不出来是一张活人的脸。
“不过,我本来就已经时日无多,而我这些年来也对耕流付出了真实的母爱,那也就不能过分苛求于你了。”
夫人说这话时,微弱的声音像是从唇缝之间丝丝流露出的,要不是周围环境异常安静,根本听不到这些声音。显然,妇人本就已经十分虚弱,刚才的愤怒更是耗尽了了她的力气,而虚弱也使得她迅速冷静了下来,更加理智和心平气和的和张清渚说下去。
“不过,我还是有一事相求,那就是请你去请任明珍任师妹速速下山过来。我知道她是你的师母,而且久居山上,不会轻易下得山来,不过你把这个交给她,她大概也就会过来了。”
说着,妇人从腰间拿出一个植物草叶编织而成的七彩蝴蝶。张清渚接过草蝶,妇人就轻轻的挥挥手,示意张清渚快快出发,于是张清渚二话不说,就消失了。
第四十二章:思绪重归蝴蝶谷
刚才区樱惠在卧室门外听到了一些动静,但她并无暇理会,只是看着如今已是活死人的石耕流,伤心欲绝。但没想到,数个时辰之后,一个她现在极其需要的人匆匆出现在了这里,那就是卍棍门修治堂的堂主,也是区樱惠的母亲-——任明珍。
任明珍匆匆跨过门槛走进屋内,看到了趴在石耕流身上的区樱惠也只是瞥了一眼,漏出了那么零点几秒的诧异神色,紧接着就走到卧室门前用力拍打着房门,口中喊道:“任明轩,你出来呀!”
区樱惠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失态过,本来已经哭的很累的她也被此吸引住,渐渐清醒了过来。
只听到屋内门闩被什么东西碰了下一下,听起来像是一个人把手放在了门闩上,将后门闩被慢慢拉开,门也接着被缓缓打开。此过程中,任明珍几乎随着这每一步的操作而变得越发紧张。
双扇的卧室门打开到差不多三分之一时,身穿白衣的妇人从两扇门中间直接跌落而出,紧张的任明珍慌乱当中急忙接住了妇人。
任明珍扶着虚弱的妇人慢慢坐到一张椅子上,看着虚弱的几近昏迷的妇人,她过往的回忆不禁涌上心头。
逐虏大战之前,在卍棍门现今所管辖的五郡的东南边境上,是把如今的卍棍五郡和卍兽五郡分隔开的山脉——潼川山脉。潼川山脉中并无名门大派,但却有一个江湖上无人不知的圣地——无伤不治,无病不医——蝴蝶谷。
任明轩和任明珍就是明字一辈的谷中弟子,二人更是下一任谷主的最有力竞争者,因为她们是明字辈弟子中参悟了最多医谷圣书——百草经的人,而最终悟透了百草经之人就是下一任谷主的不二人选。
十七年前,在外采药的的任明轩发现了一头倒下的野猪。
因为蝴蝶谷的人不习武,所以任明轩并不敢靠近,而且还想悄悄溜走而避免惊动野猪,因为她很清楚受伤的野猪比不受伤的野猪更加危险。
但就在她即将离开之时,她发现野猪已经受伤腐烂的后腿,竟有部分伤口在慢慢复原。再认真看过去,才发现,复原处,一颗七色草竟正在慢慢融入野猪的伤口之内。更让任明轩不解的是,看起来并不是野猪找到了能救命的七色草,而是七色草主动治疗了受伤的野猪。
七色草七根不同颜色的草叶虽长,但野猪倒下的地方距离七色草所在一尺有余,而且野猪是背对着七色草倒下的,七色草的草叶竟跨过了野猪的身体来治愈野猪的伤口,七色草的根部也因此几乎全部从泥土中翻了出来。
任明轩此时已经被眼前一幕深深吸引,以至于她完全呆立原地一天一夜,见证了七色草连叶带根完全融入野猪伤口处,使得野猪的伤口完全愈合,更使得奄奄一息的野猪完全恢复了生命力。
完全复原的野猪,看到眼前的任明轩,便瞬间变成了盛怒的状态,拔腿就往任明轩撞过去。
但是,“砰”的一声,应声飞出的是野猪。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挡在了任明轩面前,并一拳将野猪击飞开去。
被击飞的野猪,甩了几下头就又站了起来,但当它看到眼前之人的眼神时,竟露出了惊恐之相,扭头就往后逃窜了。
男人看到野猪逃窜之后,随即便倒在了任明轩脚下,任明轩这才从刚才的呆立当中恢复过来,发现了倒在脚下之人。
就在任明轩从呆立当中恢复正常之时,蝴蝶谷当任谷主,任明轩的师傅——任盈,宣布下一任谷主已经出现,那就是,任明轩。众人对此十分不解,任明珍更是对这个结果耿耿于怀,并在同年负气嫁给了当时的劲风堂堂主区中寻,次年便生下区樱惠。
但是,任明轩在遇到受伤男子那天之后却再也没有回到谷中。
五大门派于蝴蝶谷有恩。
自由行医是蝴蝶谷的宗旨,但历代王朝都想将蝴蝶谷纳为己有,蝴蝶谷在五大门派合力的维护之下才免于受制于人。
之后,逐虏之战爆发,蝴蝶谷还是坚持自由行医的宗旨,但是蝴蝶谷的每一位医者都十分默契地无偿为五大门派一方提供医疗帮助,而不肯为北漠铁骑治疗一人,传说即使是当时的呼延灿亲自到访也无济于事。
在大战的第二年,在距蝴蝶谷一百余里的开阔地带,一万北漠铁骑大败卍兽门与神剑门的联军。
使得五大门派暂时失去了对这一带的控制权。
北漠铁骑的大将——呼延烈借此机会血洗了蝴蝶谷。
据后来统计,谷中之人,包括谷主任盈在内,无一生还。那些北漠蛮者看不懂的药典医书,更是被焚烧殆尽。
从此,江湖上,便再无蝴蝶谷。
“明,明珍师妹。”妇人也就是任明轩艰难地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
听到师妹这两个字从任明轩口中说出,任明珍竟一下子失去了自我控制,两行热泪从眼中奔涌向脸颊然后从下巴滴落。几乎是在眼泪流下的同时,任明珍伏到了任明轩的双腿上,带着颤抖的哭腔大声呼喊着:
“师姐,我找你找的好苦呀,师傅和同门们死的好惨呀。这些年来,失去她们的痛苦和对她们的思念,压在我的心里,已经快压得我喘不过气了。当年,师傅无故将谷主之位传给你这个失踪的人。我恨师傅,更恨你这个抛弃了我们却得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的人。但,一切都是假象,我从小就在蝴蝶谷长大,蝴蝶谷就是我的家,蝴蝶谷的人就是我的家人。当得知蝴蝶谷的惨剧之后,我就像被别人一下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不知为何物的躯壳。我迫使自己去恨你,去恨你这个抛弃了家,抛弃了家人的人。但,刚才,当听到你这句师妹之后,我才明白了,这恨,只是我为了掩饰我对你那无尽的思念的自欺欺人罢了。师姐,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任明珍说这段话时,情绪越来越激动,到了最后,几近完全崩溃。
一旁的区樱惠,在此之前从未见母亲哭过,甚至是父亲去世,母亲也未曾真正哭泣,使得自己一直误认为,母亲是个不懂得哭泣的人。所以,当看到眼前这一幕,区樱惠心中五味杂陈。
任明轩静静听完任明珍这一段话,慢慢仰起了头,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深呼了一口气,眼角也落下了两行热泪。
第四十三章:心声泪影命流转
“师妹,很抱歉,当年不辞而别。”
“但蝴蝶谷的遭遇,给我带来的打击也是十分沉重的。而当听到你并未遭遇那场灾难,我是多么的开心。但我身不由己,请你原谅我,明知道你在卍棍门却没去和你相认。”
任明轩说这话时,语气变得越来越虚弱,任明珍这才从情绪中醒悟过来,站起握住任明轩的双手,右手号住了任明轩的脉。
“你别再说话了,你怎么会如此虚弱,几乎都要感受不到你的脉搏了。”
“樱惠,别在那傻趴着了,赶紧,师伯这里有什么药,听好了,给我找到,,,”
“师妹,你听我说,我没多少时间了,你看。”
任明轩打断了任明珍指挥区樱惠的话语,并露出了左手小臂给任明珍看。
任明轩的左手手臂上的血肉内俨然出现了七根七彩的正在飘舞摆动的血管脉搏,看着像长在皮肉里面的七色草。只是七根脉搏的前半截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后半截则还是色彩明艳的。
任明珍自认已经见过无数奇筋异脉,但面对这样的,她还是感到十分惊讶。
“这个叫做生命的流转。”
“当年,我因为一个奇遇,完全参悟了百草经。而完全参悟百草经,对人所带来的影响,不仅能使人将所学之医理药理融会贯通,还能使医者从本源上产生这个生命的流转。当年师傅身上也有这个,我获得了生命的流转时感应到了她,也许是他也感应到了我,所以才会把谷主之位传给我吧。”
“这个生命的流转,代表的是所有者的生命在自身的流动,而且可以也使得所有者的可以生命转移。”
“转移?”
“没错,把所有者的生命转移到另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这个将死之人将会获得重生。”
“那,那所有者呢?”
“生命是有限的,转移了的生命,不会再凭空出现。”
“你的生命的流转已经黯淡了一半,难道说,你已经做过生命的转移了?”
“没错。生命的转移可以做两次,但是做一次,就是减少所有者一半的寿命,加上我现如今身体状态已经极差,其实,我大限已到。”
“桌上那人,是我的亲生儿子,能用我的风中残烛换他的重生,我死了,也能算是瞑目了吧。”
任明轩指着躺在桌上的石耕流对任明珍说,但任明珍并未理会,只是握住明轩的双手,说:
“我会救你的,你的儿子,但,我也不会让你死。”
“没用的,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方法,而对我也是一种解脱了。想到临死前还能知道我原来和我的亲生儿子相处了这么久,我九泉之下看到他父亲,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吧。”
明轩说到这句话时,缓缓闭上了双眼。
然后,突然睁开,瞪大着双眼,低着头对任明珍说:
“师妹,我叫你来,一来是为了在死前与你相认,二来也是为了你能帮我完成生命的转移。你要帮我把我的血液输入耕流的身体。本来所受之人需要缓缓放掉相应的血量,但耕流如今的状态,体内所剩之血已经不多,所以你只需要把我的血液全部输进耕流体内,而我会在血液流干之时死去,如果时机把握的好的话,我们母子或许还能在相见一眼。”
任明轩说完这些话,又缓缓闭上了双眼,仰躺回去了椅子上,一动不动。
任明珍听着这些话却只是用力地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接受这个,但此时任明轩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回应。
过了良久,握着任明轩逐渐衰弱的脉搏,任明珍才终于痛下决心。
她站起身来,带着区樱惠做手术前的准备。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两人慢慢的将任明轩抬到石耕流旁边。期间,任明轩睁开了一下眼睛看着任明珍,露出了极为轻微的微笑,任明珍也强忍着悲痛,微笑相对。
任明珍将准备好的手术小刀轻轻挑出任明轩手上的动脉与耕流的动脉接通,然后,没等任明珍调节好高低位置,任明轩的血液就自主流入了石耕流体内。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期间,能看到任明轩手上的生命的流转慢慢变得暗淡,而石耕流身上的腐臭味则在慢慢的消散。
终于,等到生命的流转快要完全消失之时,石耕流身上的腐肉竟差不多完全再生成了鲜嫩的皮肉。
此时,石耕流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了躺在旁边的阿妈,任明轩也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睁开双眼的耕流。然后,任明轩带着微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闭上了双眼。
区樱惠看到这一幕,掩面控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音。而任明珍,看着任明轩在自己面前缓缓死去,很轻的,噗呲一下就笑了出来,然后慢慢晃动着脑袋静静地在抽泣,像是一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状态,最后,脸上涕泪横流。
而在此期间,张清渚一直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
只是没人能想象到,此时的石耕流再一次看到自己最亲近之人为自己而死,心中会是什么滋味。
第四十四章:师徒之义绝今日
“小流,阿妈以后再也不能给你治疗伤口了,往后,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别让阿妈在那边还要为你担惊受怕,,,”
睡梦中,穿着纯白纱衣的任明轩双手握住石耕流的双手,说话间,任明轩的双手慢慢放开了石耕流的双手,然后,任明轩整个人慢慢随着断断续续的余音飘飞远去。
接着,耳边便传来了区樱惠的声音,“耕流、耕流。娘亲,耕流的手动了一下。”
“先不要动他,我再给他把把脉。”
听到区樱惠的呼喊,正在不远处的任明珍赶紧凑了上来,并一把拉开正在摇动这石耕流的区樱惠。
此时的石耕流,能感受到身旁一切的动静,但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
任明珍把着石耕流的脉搏,看着眼前这个小子,全身上下只剩下一点点皮肉包裹着骨头,但是皮肉之色却显得异常红润。
石耕流的脖子往上,活像是一个只包裹了一层皮的骷颅头。深陷的眼窝里,高高耸起的一双眼珠被薄薄的眼皮包裹着,在不断的上下左右来回滚动,看起来甚是慎人。
“樱惠,去叫人准备我之前就交代过你的那些药物和食物。”
区樱惠听罢,转身,拔腿就跑。区樱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换血之后还继续昏迷了半月的石耕流马上就能醒过来了,母亲说的那些药物和食物是为耕流醒来之后的恢复做准备的。
就在区樱惠刚离开不久,石耕流便慢慢睁开了双眼,接着便是缓缓张开了嘴巴。
此时,任明珍看着石耕流的眼神,能看出来他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石耕流的嘴巴却还未能发出来一丁点的声音,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只能是作出极为轻微的抖动。
对此,任明珍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很清楚,现在的石耕流只是太虚弱了,其他并无大碍,只要调理得当,恢复如初,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两个月后,已是第二年的初春。
在蕙城郊外一处小山坡的脚下,此处流过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旁稀稀疏疏种着几棵干瘦的柳树。初春的微风拂过初生的嫩叶,带起如丝的柳枝任意拍打着在半空。
溪边,一个披麻戴孝之人正跪在一处坟前,此人正是石耕流。边上则站有三人,分别为张清渚、任明珍和区樱惠。
石耕流重重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然后就要想站起身来,但是还没等他缓缓站起,他就再次双腿发抖跪倒在了地上。
区樱惠拿着一个拐杖慢慢凑了上来。
石耕流头也不回,静静等着区樱惠靠近。
一个转身,石耕流一把夺下了区樱惠腰间的弯刀。
刀随之离开了刀鞘,弯刀在石耕流的手上,刀刃迅速抹向石耕流高高仰起的头下露出的脖子。
一阵狂风吹过,将石耕流掀趴在地上。此时张清渚已经夺下弯刀,站在石耕流边上。
扑倒在地上的石耕流,整张脸埋在了泥土里,十指深深抓进了泥土中,浑身不断的颤抖。
张清渚弯腰上前,把石耕流慢慢翻了过来。
“你是知道的,你是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告诉我这就是我亲生的阿妈,为什么!”
石耕流狠狠地拉扯着张清渚的衣襟,脖子上带着一条轻微的血痕,脸上涕泪混杂着泥土,对着张清渚怒哄。
张清渚任由石耕流狂哄怒叫,飞沫打到张清渚脸上,张清渚也只是瞪大着眼睛看着石耕流,默不作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石耕流的追问得不到任何的回复。
石耕流的双手慢慢从张清渚的衣襟滑落,整个人躺回到了地上,口中还默默念着“为什么”。
镜头拉远,墓前的四人定格在了这一刻。
“你真的确定要脱离卍棍门了吗?”
“这是我阿妈最后的心愿,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时间来到了一个月之后,在蕙城原来任明轩的住处,张清渚正和石耕流在堂前小院中坐着交谈。
那天从任明轩的墓前归去之后,石耕流便坚持不留在卍棍门的修治堂,更不愿回到劲风堂中,而是带着他阿妈的灵位下山回到蕙城原来他阿妈的住处。期间,区樱惠在任明珍的默许下下山给石耕流提供照顾和帮助,但每次都会被石耕流严词赶走。石耕流能勉强不靠拐杖走路之后,就在家附近的一家客栈打下手来养活自己。
“你已经是卍棍门的堂内弟子,你知道无故离开等同背叛师门吗?”
“让他们来吧,我就在这。还是说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执行门规的,那,刚好,我这条命也能算是还给你了,尽管拿去吧。”
石耕流回答张清渚的话时,一脸的平静,像是在说着一些与自己毫无瓜葛或者无足轻重的事情一般。
“习武,到头来,害死的还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也许,现在的生活才是我唯一能走的一条路。我意已决,要动手的话,就给个痛快的吧。或者说要带我回去受刑,也别客气了。但在我死前,你必须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此时,石耕流面对着张清渚,眉头轻轻锁了起来。
“我今天这只是单纯过来看一下你,门中对你的处理还没出定论。至于你的身世,你也不需要打听了,据我所知,当今世上知道此事之人也只有我一个了,但时机不到,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时机?什么时机?”
“我也不清楚,也许很快,但也许永远我都不可能告诉你。既然你离开卍棍门的心意已决,那你自己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张清渚起身便往门外走去了。
“慢着,师傅。”
石耕流也站起身突然叫住张清渚。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而且除开是你告诉我身世之时,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张清渚站立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石耕流违抗命令擅自行动而害死同门,已经是卍棍门的罪人,现在又负罪擅自脱离卍棍门。其实,卍棍门对石耕流的处理已有了定论,那就是就地抹杀,只是在区中阳、任明珍和张清渚三个堂主的极力维护之下,才没被执行抹杀。
对话中,张清渚欺骗石耕流的还有一件事:知悉石耕流身世之人并不只有张清渚,还有一人,那就是区中阳。
第四十五章:故人激起心涟漪
回说区中阳当天受任明轩之命,去到劲风堂找寻张清渚,却被告知张清渚这天较早前已经出去,还托叶进贤(张清渚的大师兄,于第十三章出场)交了一封信给来找自己的区中阳,信中内容如下:
“大师伯,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任明轩师叔家里了。接下来,关于石耕流,卍棍门以外的事情,我会安排,我现在请求您先阻止门中派出抹杀队来杀死石耕流。因为石耕流就是任明轩师叔的亲生儿子。至于,我是怎么了解到这一切的,回来我会跟你解析清楚。”
区中阳本就奇怪,为什么任明轩会认识张清渚,还让自己回来找张清渚去见她,现在更震惊于石耕流居然会是任明轩的亲生儿子,而且张清渚对此似乎早就知情。
“既然石耕流是任明轩的儿子,那就必不能让本门的抹杀队动他一根汗毛了。”区中阳自言自语道。
原来当时石耕流违抗命令而导致同门惨死,之后更是神秘失踪。这种行为,在傅博的暗中操作下,已经被怀疑为是禤天扬里应外合的同伙,卍棍门为了避免真有这种本门弟子串通外人背叛师门的丑闻传出,决定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要派出抹杀队处理掉石耕流。但,有区中阳在,便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回说到石耕流。
离开卍棍门成为了一名店小二之后的石耕流,其实没有个店小二的样子。他不爱说话,对客人更是毫无热情,好在,他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所以,店掌柜也就没开除掉他。
之前,区樱惠想来照顾还没完全恢复体力的石耕流,被石耕流严词赶走,后来区樱惠带来了石耕流阿妈生前手写的一些医书,石耕流倒是把书留了下来。
任明轩死后,任明珍将那些医书带回了修治堂,亲自手抄完成后,才让区樱惠拿回给耕流的。
对这些自己的母亲留下来的医书,石耕流视若至宝,不管每天客栈里的活多脏多累,他都会抽出时间认真钻研这些医书。
现如今,陪伴着石耕流的,只有这些医书了。
又是和往常一样在客栈默默干活的一天,石耕流一言不发地为顾客记录着所点的菜肴,而这些老顾客早已习惯了这么一个莫得感情的干活机器。
突然,石耕流猛地把头转了过去,背对着正在点菜的客人,眼睛盯着刚刚走进客栈的一个人,看了良久。
“喂,喂,小子,还给不给我点菜啦!”客人一脸的不耐烦地说道。
石耕流毫不理会,接着就径直回到了后厨。
“牛大哥,我今天有事,请假一天,麻烦你跟掌柜的说一声。”石耕流回到后厨,向正在掌勺的一个赤膊大汉说道。
“掌柜就在外面,你自己为什么不说去。”
石耕流并未理会大汉的话,就转身往客栈外走。
“站住!”
石耕流刚要跨出客栈时,他刚才所看之人,就朝着他大喊了一声站住,石耕流也就自然反应站住了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我已经对你处处避让,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此时,石耕流身前一人转过身来,回应了刚才那一句站住。
石耕流看到此人,感到十分眼熟,仔细回想,原来此人正是自己儿时的玩伴之一——姚耀雷。而刚才大喊站住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石耕流儿时的哥哥——王晓乐。
原来刚才王晓乐进到客栈,开始点菜时,石耕流就听出来了那熟悉的口音,看了一会更是确定了,那就是王晓乐,匆匆离开客栈则是为了避开王晓乐。
“姚耀雷!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碎尸万段。”说这话时,王晓乐忽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更是青筋暴起。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错手杀了王叔,但我不可能为此偿命。你上次就落到了我的手上,我没杀你,是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更是为了弥补我错杀了你父亲的过错,但你现在还处处逼迫于我。你再敢发难,我保证这次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姚耀雷说这话时,露出了凶狠之相,而他后面还跟随着几个不善之徒。
姚耀雷的话音刚落,暴怒如雷的王晓乐抽出腰间的一把长刀,就向着姚耀雷扑砍过去。
姚耀雷迅速做出反应,也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剑,精确挡下了王晓乐的长刀。
王晓乐的砍击杂乱无章,但是胜在刀刀凶狠毫不留情。姚耀雷格挡之下,也显得十分吃力。
但如此杂乱无章的砍击,姚耀雷在丝毫没有反击的意思的情况下,竟一一精确挡下了,可见如今的姚耀雷并不简单。
两人又对砍了一会儿,姚耀雷大喝一声,大力一剑,将王晓乐的长刀震脱手,更使得王晓乐整个人被震得向后倒下。
王晓乐倒下的瞬间,姚耀雷的长剑已经抵到了王晓乐的脖子前。
“说遗言吧。”此时的姚耀雷冷静得很,这句话更是无比冰冷。
“我操你妈的,我一定要杀了你。”王晓乐还是毫无畏惧,十分暴躁。
“好吧,我就当这是你最后的遗言了。”
姚耀雷将长剑稍微挪开,即将划向王晓乐的脖子。
“砰”的一声,一根飞来的木棍击中姚耀雷的剑身,长剑应声脱手。
石耕流站立一旁,左手还保持着刚才扔出木棍的姿势。
姚耀雷刚才握剑的手还在不断颤动,可见刚才飞出的棍势之猛。
刚才就站在姚耀雷身后的随从立马做出反应,护在姚耀雷身前。
“放他走。”
然而石耕流只是冷冷的抛下这一句话,就转身要离开。
“小流。”
此时,躺在地上的王晓乐,突然喊出了石耕流的名字。
“小流,我认出你来了,我是乐哥呀。”
石耕流听了这句话,不仅没有回头的意思,更是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而姚耀雷听到王晓乐喊的竟是小流的名字,脑海中一下就回忆起了当年石小流可怕的暴走,脸上写满了恐惧。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快快离开。”
姚耀雷赶紧招呼身前的手下一起撤离,王晓乐则是起身随着石耕流离开的方向追去。
刚才观看斗殴的人慢慢散去,但还有一个背着双剑的少年站立原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