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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宠劫全文阅读

作者:俪颜     男宠劫txt下载     男宠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第十六章

    容景迟疑了一下,走到李琮心跟前,低着头小声说:

    “我看殿下喝了许多酒,怕殿下。。。”

    “我没事的,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李琮心匆匆打断了他,转身要走。

    “殿下留步。”

    容景追了上来,不再低着头,坚定的看向李琮心,月光下,黑亮的眼眸清澈无尘。

    “殿下,容景久慕殿下,此次与母王前来,所为何事,想来殿下必定知晓。我想告诉殿下,容景这些年来,心中一直想要的良人便是如殿下这般的女子。”

    容景眼神执著,年轻的脸因此而带上了些许稚气。

    “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琮心忍不住怜惜的摸了摸容景柔滑的长发说:

    “你还小,不懂得,要记住千万别随便相信别人的话,要相信自己的心。记住只有用心爱你的人,才值得你托付一生。”

    她神情严肃,目光幽远,这番话象是说给容景听,又象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忽然自嘲的笑了,叹息一声说:

    “别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

    容景一直痴痴的看着李琮心如清水涟漪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里。

    卿宁早已将她描摹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么多年她一直是他情之所系,今日才知道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梦,什么时候,他才能找到真心相爱的有缘人共渡一生,他不想象卿宁那样不能和心爱的人相守,抑郁而终。

    “容景。”

    容景正一个人伤怀,忽听有人叫他,他回过神来,转头见身后站着一个清丽的女子,长长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的写满了渴慕。

    认出来人是三皇女李琮瑄,容景因与她并不熟识,被她这样热切的看着,不由的红了脸。他不禁庆幸夜色正浓,遮掩了羞色,他才能故作镇静的诘问:

    “三。。。三殿下与我素未谋面,这样直呼名字,不觉的唐突吗?”

    李琮瑄唇角一挑,笑容苦涩:

    “容景,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以前从不相信,今日一见容景,才知道原来真的可以只看一眼就爱上一个人。我知道我不比四妹,她容貌出众,生父出身名门,又深得母皇欢心,而我做为一个宫人之女,从小备受冷落,又遭迫害,落下腿疾。容景,你那么高贵,那么好,在你的面前我自相形秽,连对你的爱都羞于启齿,怕说出来被你耻笑。但是我好害怕,怕不对你说出来,有一天你走了,我会后悔,没有了你,我真的不敢想象该怎样活下去。”

    容景从小被养在温室里,哪里听过女子这么直接强烈的表白。他正是怀春的年纪,听了李琮瑄的话,脸上羞恼,心里其实并不反感,甚至在内心深处还有些小小的满足和惊喜。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你。。。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容景说完,见李琮瑄受伤的眼神犹带着眷恋看着他,只觉心象被一根丝线缠绕,细细密密的疼。

    他不敢再看李琮瑄的眼睛,狠狠心,转身快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身后深浅不一的脚步声,知道定是李琮心在一直跟着他。

    容景想象着李琮瑄吃力的步伐,心中更加的不自在,步子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谁知进了院门,身后的脚步声竟然断了,他心中隐隐的竟然有点失落,有心向后看,又不敢,犹豫着进了房门,干坐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推开窗子,谁知迎面就看到那人傻傻的站在窗前。他手一软,窗子落了回来。

    容景只觉得心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腿虚的站不住,整个人贴在了墙上,心里虽害怕,刚才失落的心却又有了期许。

    他用手紧紧的捏住长袍的前襟,站了很久,才咬了咬牙,重新推开窗子,果然见那人还没有走,正在窗外看着他,眼睛里的苦恼和脆弱让人可怜。

    “你是怎么进来的?快点回去吧,若是被人看到了,深更半夜的,可怎么得了?”

    “我不走,容景,让我再看看你,求你了。”

    李琮瑄语气里的卑微让容景心里又是一痛。

    夜渐渐深了,夜风冰冷,容景又气又急:

    “你还是赶紧走吧,天气这么冷,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不,容景,如果没有你,我还不如被冻死了,倒也干净。”

    “你。。。,不许你胡说。”

    容景眼中含了泪,转过身不再看李琮心,半天终于忍不住低声说:

    “你先进来吧,外面冷。”

    李琮心欣喜的答应了一声,轻巧的翻窗而入。容景没听到什么动静,旋即就被李琮瑄从背后紧紧的揽入怀里。李琮心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一双手凉凉的,紧紧的扣住了容景的手,唇却是温软的,轻轻的落在容景的耳际,温热的气息吹的容景痒痒的,浑身酥麻,动弹不得。

    李琮瑄梦呓般的在容景的耳边叫着他的名字,反复的说着:

    “容景、容景,我好喜欢你。”

    容景原本僵硬的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踏实的靠在了李琮瑄的怀中。

    李琮瑄吻细密的落在他白皙柔嫩的脖颈上,起初温柔,渐渐激烈起来。

    她将他的身子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吻上了他的唇。容景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瘫软的象水一样的身子开始了轻轻的颤抖。他未经人事,哪经得这样的挑逗,此时已是浑身燥热,身子起了反应,自己却懵懂无知,心中又羞又怕,根本无力拒绝。

    李琮瑄用舌头卷着他的舌头,吸吮扫荡。容景的鼻息渐重,□声再也无法压抑。

    李琮瑄抱着他,把他压倒在床上,挑落珠帘。容景抬起手想要推她,可是那点力气还不如小猫的爪子劲儿大,李琮瑄几下就剥光了他的衣服。他那里早已经硬成了一根小棒子,李琮瑄抓住了,轻轻的摇了摇,挑逗的问他:

    “这是什么?”

    容景的泪围着眼圈直打转,带着哭音说:

    “我不知道,求你,别。”

    “我是谁?”

    “唔,三殿下。”

    “嗯?叫我瑄,说你爱我。”

    李琮瑄说着重重的在那处搓弄了几下。

    容景的两腿玉腿瞬间绷的笔直,紧紧的抠住了粉润的脚趾,他无助的摇着头,哭了出来:

    “瑄,我。。。唔。。。爱。。。”

    话没说完,忽然被一阵刺痛打断了,李琮瑄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上坐了下去。

    “疼。”容景双手本能的环上了李琮瑄的腰,手指抠住了李琮瑄的背。

    李琮瑄含着他,停了一下,俯身亲吻着他的唇角,在他耳边说:

    “乖,听话,一会儿就不疼了,我会让你舒服的。”

    她说完,开始慢慢的运动,容景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渐渐的疼痛褪去,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席卷了他,在陷入昏迷前的一刻,他脑中只想着:

    “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人了,他以后便随着她姓李了。”

    第二天他醒来时,只觉得腰部酸软难耐,那羞处也疼的厉害,见身边无人,他吓了一跳,慌忙强支起上身,挑帘一看,只见李琮瑄正端坐在桌前,执笔写字,心才放了下来。

    因为天刚蒙蒙亮,屋中昏暗,桌上点着蜡烛,烛光映照下,李琮瑄凝眸的样子显得异常的温柔好看。

    听到动静,李琮瑄抬起头来关心的问他:

    “怎么醒了?我想着你昨晚累了,便没有叫醒你,正准备写几个字,写完先走呢。”

    听到她又提起昨晚的事情,容景的脸红了,他低头小声说:

    “殿下现在一定瞧不起我吧?”

    李琮瑄放下笔,走到他身边,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柔声说:

    “你叫我什么?昨晚教你的都忘了吗?要不要我再重新教你一遍?”

    “不要。”

    容景把脸埋在李琮瑄颈窝里:

    “瑄,你不会离开我,不要我吧?”

    “不会,我一辈子都会对我的景儿好的,从今后,你就是我李琮瑄的人了。”

    容景更紧的抱着了李琮瑄。

    “你刚才写什么呢?”

    李琮瑄含住容景的嘴□了几下,呢哝着说:

    “叫我一声妻主,我就让你看。”

    容景连耳朵根都红了,却听话叫了一声“妻主”,虽然声音低如蚊蚋,李琮瑄仍然鼓励的在他粉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抱着他来到了书案前。

    容景拿起书案上的宣纸,见上面写着一首七言绝句

    深宫有幸赴瑶台,

    喜逢枝头凤凰来。

    容想岭北千姿雪 ,

    景致江南万花海

    容景一眼便看出这是一首藏头诗,感念李琮瑄对他的心思,更兼看到她字写的俊逸端方,不由得心中对李琮瑄又多了几分敬意,早上本来还惶惶不定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好象此生终于有了依托。他全心全意的靠在李琮瑄的怀里,双臂主动环上了她的脖子,看着她细长清冷的眼眸,用心叫了一声“妻主”。叫完,把脸贴在她心口处说:

    “从今天起,容景便是妻主的人了,我会和爹爹说,此生非瑄不嫁,容景在家里等着瑄来迎娶。”

    “好,我李琮瑄定不负景儿的这份情义。”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良久,容景乖巧的从李琮瑄怀里探出头来,对李琮瑄说:

    “瑄,天已经快大亮了,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若是晚了,我怕会被我母王看到。”

    “呵呵,你母王不会发现我的,她顾不上。”

    李琮瑄蹭着容景的光洁的脸庞,意味深长的说:

    “要变天了。”

    “你说什么?”容景吃惊的问

    “这不是你这个小东西该操心的事情,你呀,就安心的在家等着我迎娶吧,我先去办点事情,晚上再来看你。”

    此时在内务司,李琮心一夜没睡,内务司总管金环在一边正陪着她坐着,直打瞌睡。

    敛尸房里仵作看着如水的尸体,一筹莫展。她已经把尸体全身查了个遍,却毫无进展,只在尸体喉咙处发现了被掐的指痕,证明如水是先被人掐死,然后再丢到水中去的。如水的身上还凌乱的绑着绳索,估计是凶手将尸体沉入水底时,怕尸体浮上来,绑了石头,后来被水波冲开,尸体才浮上了水面。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内惩院,皇上已经下了严旨,任何人不得入内,门外数十禁卫军严防死守,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就连内务司总管金环都进不去。

    李琮心等的心焦,忍不住又跑到了敛尸房。

    虽然如水泡在水中多时,身体被泡的象发面一样,面部表情痛苦,嘴张着,看起来非常可怕,但是看了一夜,又加上着急,李琮心现在也不觉得再害怕了。

    死人又不会吃人。她想着忽然盯住了如水的嘴,刚才仵作伸手进嘴探过,抠出一指污泥,从尸体口中撒发出恶臭,便没有接着清理。

    李琮心忍着恶心,带着手套再次探入如水口里,挖出半小碗污泥后,忽然在他喉咙处摸到一团东西。她心里一动,往出用力一拽,却是一团布。仵作见了也是眼前一亮,赶忙打过一盆清水,将布放入盆中洗去污泥,原来是一块手帕,手帕一角还绣着一只麒麟。想来是如水被掐死时,凶手怕他喊出声来,忙乱中塞入他口中的。

    仵作正要和李琮心一起将洗干净的手帕交给金环,却见金环急匆匆的冲进了敛尸房,拉着李琮心出来到了角落里,低声对她说:

    “殿下,有消息了,慕晨轩熬刑不住,终于招了。”

17第十七章

    仵作正要和李琮心一起将洗干净的手帕交给金环,却见金环急匆匆的冲进了敛尸房,拉着李琮心出来到了角落里,低声对她说:

    “殿下,有消息了,慕晨轩熬刑不住,终于招了。”

    “你说什么,她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金环有些惊讶的看着李琮心,今晨天还未亮,禁卫军暗中紧急调动,皇宫之内如临大敌,内惩院把消息封的死死的,也就她这个内务司的总管才刚刚探到慕晨轩已经招供的情报。所有的人都惶惶不安,而这位殿下最关心的居然不是慕晨轩招了什么,而是慕晨轩受了什么刑。

    “奴才听说昨晚是慎刑司外号鬼见愁的上官燕亲自动的手,慕晨轩一个男子能熬到现在,也算得上是个硬骨头。。。”

    “那现在他人呢?”

    李琮心一听更急。

    “这个奴才刚才没打听,不如我借着发现新的证据为由,趁献上这块手帕之机,看能不能进去打探一下。”

    金环进去倒是进去了,可是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没有出来,李琮心最终没有等到金环,却应着回荡在皇宫中厚重苍凉的钟声与众臣一起被紧急召到了金銮殿。

    大殿之上,皇上颁旨,李琮心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李琮锦进宫暗中与慕晨轩私会之时,一时说露了嘴,许诺在她登基之时,封慕晨轩为贵君,不想被尾随而来的如水撞见,故此才起了歹意,杀人灭口。慕晨轩招供之后,在如水口中发现的手帕也证实了如水确实为李琮锦所杀,因为李琮锦的小名就叫麒麟,麒麟标志正是其所常用。

    恰好就在十几天前,皇上忽然收到辽王欲与天鸢修好国书,辽王还献上天鸢元帅萧远英欲与辽人联合,逼迫皇上让位于李琮锦的亲笔书信一封。皇上本来还在怀疑这是否是辽人的离间之计,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真的对萧家下手,没想到宫中就发生了这件命案,坐实了萧氏谋反的罪名。

    对于皇权之争,上位者从来不会手软,罪大不过谋逆,一向是但凡有疑者,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皇上当殿宣旨:

    萧贵君之姐,镇国大将军萧远英,判斩立决,株连九族。

    萧贵君白绫赐死

    李琮锦终身圈禁

    天鸢朝中遍布萧氏党羽,圣旨一宣,哀鸿遍野,大殿之外禁卫军严阵以待,与此同时在京城城门之外,也是杀声震天。

    萧远英早在被召进京之时,就早有防备,随行带着上万亲信部队前来,此时驻扎在城外的萧家军已经是背水一战,开始攻城了。

    宫侍传来急报时,皇上非但不着急,反而显得有些兴奋的拍案而起:

    “果然不出朕之所料,萧贼居心叵测,昭然若揭,众位卿家,谁愿领兵迎战啊?”

    大殿之下,鸦雀无声。

    谁不知道虽然萧远英带来的军队人数不多,却是边关守军中的精英,皆骁勇善战,岂是锦衣玉食的禁卫军可以比的。

    “孩儿愿意领兵迎战,替母皇分忧。”

    李琮心一看走上大殿的请命之人,虽脚步微跛,神态却镇定自如,凤目中隐有凛然的肃杀之气,正是李琮瑄。

    皇上似乎对于李琮瑄的请命并不觉得突然,第一次对着这个不得宠的皇女微笑点头:

    “着令李琮瑄暂代禁卫军骁骑都尉,率兵迎战。”

    事实上,这一仗在李琮瑄走到京城城门之上时,胜负已分。

    原来事先皇上早已所防,容王的轻甲骑兵提前秘密在京城外布防。事发后,从萧家军身后出其不意的包抄进攻,萧家军阵脚大乱,被里外合围,消灭了个干净。

    事后京城的武官心中都很后悔,当时没有请命出战,让李琮瑄捡了个大便宜。

    到了晚上,大势已定,李琮心才终于在东暖阁见到了皇上。

    皇上正半倚在软榻之上,显得非常的疲惫,李琮心在她面前垂手而立。

    事到如今,她做事情凭得全只是一个勇字。她什么都不愿想,也什么都不能想,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想,她就什么都干不下去了。她强迫自己只要尽一切努力去救人,不管为什么,不管能不能成。其实她也明白,即使救出来了,她和慕晨轩之间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在她心里,他们之间已经完了。

    “既然母皇说男宠卑贱,那孩儿愿意放弃封王,换他一条命行吗?”

    让李琮心没想到的是,皇上听了她的话,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很平静的叹了一口气:

    “呵呵,朕的心儿果然重情。可是皇儿你错了,一个没有权利的皇女,将来没有母皇的庇佑,连一介贫民都不如,你拿什么救他?让他生或者死,只是母皇的一句话而已,而你得求母皇,为什么?因为母皇拥有天鸢至高无上的权利。所以母皇以为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退,退救不了他的命。”

    “只要母皇点头放了他,不管母皇叫儿臣做什么,儿臣定万死不辞。”

    “母皇怎么舍得让你死,只要你答应母皇上朝理事,从今而后励精图治,母皇就放了他。”

    李琮心虽然打心眼儿里抵触官场上的事情,但是皇上提出的这个条件比她想象的实在要简单的多,她没想到皇上这么轻易就同意放过慕晨轩,自然是连忙点头应承了下来。

    “那明天大殿之上,朕会宣旨,让你到户部做个监察,先历练历练。”

    皇上说完,把李琮心拉到身边,抚摸着她的脸:

    “心儿与你的父君真是越长越象了。。。心儿要记住,就算母皇有再多的孩子,最疼的始终是心儿。”

    慕晨轩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李琮心充满关切的大眼睛,眼前的人是他最不想再看到的,如果可以,他希望今生都不再相见,反正他也快死了。

    难道又是梦吗?他茫然的睁着无法聚焦的眼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视线里似乎是永安殿寝宫熟悉的床帐,身下也不再是内惩院冰冷的刑架,而是柔软温暖的被褥。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有手来脱他身上的衣服,噩梦般的黑暗袭来,他剧烈的挣扎起来,他听到自己发出失控的叫声,他更深的皱紧了眉头,他以为他可以忍着一直不发出卑微的痛呼。

    “先别动他。”

    李琮心看着不停悸动的慕晨轩,只好赶紧制止了太医的动作。

    “他到底伤在哪里?”

    慕晨轩被抬回来的时候,还穿着赴宴时的大红的衣袍,鲜红的颜色衬得他的面色更加苍白,人处在半昏迷状态,时而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身体不住的颤栗,可是他脸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

    “这一定是上官大人动的手吧?”

    李琮心点头称是

    “但凡进了内惩院重要人犯,被刑讯时,男子都是脱衣受刑,一则是利用男子的羞耻心,当着众人面脱衣先削了他的傲气,卸去他的心防。再者进内惩院的人,很多都是皇上或者皇女们的宠侍,伤了脸,或者重伤了皮肉,若是上位者旧恩不忘,难免事后会怪罪内惩院破了受刑人的皮相。所以内惩院有一种极刑,叫做针刑。

    用刑时用针锥针刺人体重穴,如果再沾上一种叫做噬心粉的药物,更会叫人痛不欲生。若然受刑后不及时敷解药,时日一久,必然会全身溃烂而死。

    据微臣所知,一般人皆挺不过十针必吐实言,当年的男宠吉昌为人阴狠,也不过受了堪堪十二针即招供了谋逆大罪。我看这位公子的情形,必是受了针刑,不脱衣如何治伤啊?”

    “把药膏给我。”

    李琮心屏退众人,端着太医院秘制的膏药,站在床边,看着慕晨轩。

    此时他的手指紧紧抠住身下的被褥,紧锁眉头,冷汗打湿了长长的眼睫,虽然睁着眼睛,但是目光涣散,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紧张戒备的状态,象一只受了伤随时要倒下,却仍然扁着耳朵竖着毛的豹子。

    他害了自己的心上人李琮锦,他的供词成了她万劫不复的重要罪证,现在的他背负着的不止是身体上的伤,还有心伤。

    眼前的这个人在李琮心的眼中,曾经是姣如明月一样的存在,在她的眼里,他没有缺点,似乎永远和背叛、屈服这样的词汇无关。但是现在他跌落凡尘了,她才意识到原来他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因为痛而屈服,也会怕的失声大叫。

    对于李琮锦来说,他是叛徒,对于她李琮心来说,他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背叛和羞辱。

    但是即使她把全天下所有最不堪的词汇试着加在他的身上,依然无法鄙视他,仍然会不由自主的关心他,还是会在他抗拒别人接近的时候,接过药碗,屏退旁人,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当做可以亲近他的人。

    也许人就是这样,爱过了,就成了习惯,对自己曾经所爱永远无法漠视。虽然心里清楚,感觉变了,曾经的爱已经不会重来了。

    李琮心把药碗放在床边矮几之上,刚伸手碰了碰慕晨轩,他就明显的退缩了一下。

    “别怕”,

    她说:“你现在已经回到永安殿了,因为你身上受了伤,所以必须要擦药。太医说针上有毒,若是不解,时间久了,会肌肤溃烂。你看要是不脱衣服,怎么施药?现在我已经让众人都出去了,房中现在只剩你我了,我会动作很快的,等敷了解药就不疼了。你知道吗?母皇已经答应我放你出宫,等你伤一好,我就送你出宫去。”

    虽然慕晨轩看起来神志还是不太清醒的样子,但是李琮心确定他听懂了她的话。他的身体慢慢的不再僵硬,手指也松开了,虽然仍然皱着眉头,喘息的声音很重。

    李琮心小心翼翼的解开慕晨轩衣服的前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心如刀绞。

    目光所及黑紫色的针刺痕迹遍布他前胸和大腿,甚至隐秘部位也没有逃脱,皮肉肿起,泛着亮光,象被吹起的气球。

    她强忍着眼中泛起的泪光,将药轻轻的涂在他的身上,虽然她一直提着一口气,动如拂羽,他仍然在她手下颤栗不止。

    涂完前身,待药物稍干,翻过身来,背臀部也都是针孔,同样的肿胀。

    李琮心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太医说常人所能忍不过十针,至今无人忍的过十二针,可是他身上的针孔却是数也数不清。

18第十八章

    后来李琮心又替慕晨轩上过几次药,等他人清醒了,李琮心就没有再见过他。直到半个月后,慕晨轩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李琮心才又进了寝宫。

    慕晨轩人看起来显得更加的清瘦,不过精神还好,漆黑的眼眸又亮了起来,有了神采。

    “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男宠了,你自由了,可以出宫了。”

    李琮心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

    “也。。。可以选择留下来。”

    最后一句不是她事先想要说的,但是看着慕晨轩幽深的眼睛,她忍不住说了,虽然明知道他的答案。

    慕晨轩低下头,习惯性的微侧着脸,唇角翘起的弧度非常好看,只是笑容显得有些凉薄,他说:

    “对不起。。。不过,我们两清了。”

    也许是事先有了思想准备,李琮心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很平静。

    她想,如果有什么可以让她放弃爱情、渴求或者是最后的怜惜亦或眷恋,那就是尊严。最后一次的请求是她的底限,在卑微之前,是尊严让她止步。

    她也轻笑:“那好,出宫以后你打算到哪去?”

    “我家在京城的旧宅。”

    “我这儿有些银票,你拿着吧,以备日后之需。”

    “多谢殿下,只是我家中还算殷实,薄有积蓄,不用了。”

    “宫中变故刚过,只怕外面不平静,我想还是派两个暗卫保护你周全。”

    “不劳殿下记挂,皇上雷厉风行,现在京城之中风声鹤唳,没有人敢妄动,况且那些人谋的是权利,不会有人甘冒风险来找一个小人物的麻烦。”

    她虽然下了千般决心,仍然难舍牵挂,他却全没了受伤时的脆弱,恢复了一贯的风淡云清,对她的关心一概的推却。

    “那好吧。”

    李琮心说出这三个字时,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手中空了,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拥有过。

    “我想向殿下要一样东西。”

    慕晨轩低眸,神态难得的有点无措

    李琮心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他一无所求。

    “什么?”

    “维尼。”

    李琮心心里升起小小的喜悦,看来他对这里多少还有点眷恋。。。不过也许他只是对她余恨未了,带走胖熊好拿来撒气。

    她自嘲的笑了笑:

    “当然行,不过你要好好对它,它不只是只布熊,它是有生命的。”

    其实还有话她没说完,她想说维尼代表着她对他曾经的爱恋,还有他们之间全部的回忆。

    “好,我会的。”

    他仿佛如释重负,唇角的笑意加深,他说:“保重。”

    他就这么潇洒的走了,曾经在宫中所受的苦,流过的泪仿佛都随风而逝,不留一丝痕迹。有时候李琮心会很恨自己,一直到最后,先说珍重的仍然是他,不是自己。

    慕晨轩在寝宫养伤的那段时间,李琮心虽然并没有守在他的身边,心情也低落,也伤心,可是因为知道那个人平平安安的在寝宫里,不见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可是现在他走了,本来就大的空旷的寝宫显得空落落的寂寥。尤其在无眠的深夜,她一个人躺在寝宫硕大的床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

    失恋的滋味是无法预想的,晚上的时候她常常想,如果早知道这么难过,当初为什么要放他离开,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霸道一点,委屈一点,把他留在身边,也许日子长了,她终能够走进到他心里去。可是到了白天,她还是看起来若无其事的四皇女。

    送慕晨轩回家的侍卫回禀的时候说,慕晨轩的父母在他进宫后,就去了吴州他姐姐家,现在家中只余一名老仆看门。李琮心没敢问侍卫慕晨轩的住址,她怕她哪天一个意志不坚定,又跑去看他,打扰他的清净,徒惹笑柄不说,平添伤心又是何必。

    过了平生最无趣的一个新年,李琮心开始了在户部枯燥的办公生涯,不得不说和观念不同的人在一起共事是非常痛苦的,有些忠孝到迂腐的观点实在让李琮心无法接受,所以她很少就事发表观点,否则观念之间的碰撞将因为跨越千年而变得不可理喻。

    不过工作之余,她和几个年轻些的同仁还是比较玩的来的,最苦闷的时候,甚至一起逛过窑子,不过也仅限于喝喝酒,聊聊天。据说京城中最高级的倌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李琮心也就是出于好奇心去看看,不过相处之后,她觉得这些陪聊的思想水平倒是比户部那些老朽还来的先进点。

    慕晨轩回家十天后的黄昏,家里来了一位老妇人来串亲戚。她挎着一篮鸡蛋,脚步有些不灵便。

    慕晨轩所住的院子是个一进的小四合院,来人直接进了主房。

    慕晨轩正在看书,见了来人,面生,但是他也不吃惊,只是放下书,站起来,静静的看着来人撕下了脸上满是皱纹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鲜嫩,但是因为白皙的过份而显得清冷的脸来。

    “小姐。”

    他哑声低唤,习惯性的替她取来软垫,放在椅子上,扶她坐下。

    “我来晚了,新年事多,脱不开身。”

    “小姐不该来。”

    “我为什么不该来,为什么出宫不联络我?我派人来找你也不给回信儿?”

    李琮瑄坐定后,只寒暄了一句,语气就冷了下来,一双细长的美目因为怒气流露出可以冻结人心的冷冽。

    “晨轩现在见小姐,于小姐有百害而无一利,萧氏风波刚过,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会坏了小姐的大事。”

    慕晨轩的表情平静坦然。

    这是从前他面对她的质问从来不曾有过的,他向来处变不惊,但是她生气的时候,他总是无措。今天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她就发现经此一事,不过数月,他长大了,眼中少了对她的亲近和依恋,无端的让她觉到陌生。

    这种抓不住的感觉让她怒气更盛。

    “能有什么不利?以你的心思,我们在京城严密的消息网,当真捎个信儿便能被人发现吗?皇上是不是对我们的计谋深信不疑,我想你很清楚。萧家权势倾天,早已是皇上的心腹大患,我们行此计不过是顺水推舟,给了皇上一个由头罢了。替我着想,不过是你的借口吧?”

    “晨轩此次,数次坏小姐大事,无颜再见小姐。”

    慕晨轩神色未变,没有反驳李琮瑄的话,说出了另一条理由。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对她的话,他从不反驳,这让李琮瑄脸上的冷厉淡了下来。

    “你倒说说都有哪些你做错了?”

    “我不该在花灯节时,意气用事,贸然行事,导致被人所劫,打乱了小姐的全盘计划。”

    “嗯,还有呢?”

    李琮瑄一直看着慕晨轩波澜不惊的脸。

    “在内惩院时,我忍痛不住,最终没有等到绣着麒麟的手帕呈上,就招了口供。。。”

    “住口!”

    李琮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打断了慕晨轩的话,两个人相对而立,俱是脸色苍白。

    半晌,李琮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坐回了椅子:

    “是我让你受苦了,我也没想到那块手帕会被淤泥堵到那个宫侍的喉咙里。宫里的仵作就是一个废物,到了天亮才发现那块手帕,还是李琮心找到的。呵呵,说来我还得感谢她。你受了这么多苦,心中有怨,我不怪你,可是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吗?我多希望把你从内惩院救回来是我,而不是李琮心,那天早晨,我忍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慕晨轩漆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泪雾:

    “我从来没有怪过小姐。”

    李琮瑄笑的凄清:

    “那是为什么?”

    “小姐刚才说的很对,事情那么巧,皇上怎么会相信。北辽的书信怎么会那么巧就在事发几天前送到皇上的手中?无辜惨死的宫侍,萧氏家族几百口的人命,小姐要登上高位,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人?难道权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晨轩无能,自问不能说服小姐,也无力承担良知的重负。”

    “你终于说了实话了,你的意思是要弃我而去吗?”

    “小姐的恩情,晨轩没齿难忘,这条命,随小姐处置。”

    慕晨轩说着,单膝跪倒在地,他目光灼灼,亮若朗星的眼睛美的眩目。

    从小他就这样,看着顺从,骨子里的骄傲却从不低头。她有时候真恨他的骄傲,会想,要是他有别的男子一半的柔顺也就好了,可是如若他不是这样的特别,他也就不是晨轩了。

    他是唯一让她心折的男子,这一次的差点失去,让她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只有她自己清楚,没有他的日子有多么难熬,看着他黑亮的,闪着光华的眼睛,她一向坚硬的心化成了水,探身吻向了他的唇。

    他的身体震动了一下,没有动,可是她能感觉到臂弯里他身体的僵硬。他的唇柔软而温凉,带着淡淡的清芬的气息,牙一直咬的很紧,她的舌头试探了好几次,都没有冲进他的牙关。

    纠缠了良久,她放开他的唇,低眸看向他。从他的角度望去,她本来清冷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因迷茫而带着童稚之气,语气中有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迫切:

    “晨轩,我喜欢你。”

    慕晨轩在怔愣中一动不动,半天才儒诺的低声道:

    “我对小姐只。。。只有敬爱之情。”

    “那藏在府里树洞之中的盒子算什么?凡我给你的东西,小到一只纸鹤你都收的好好的,你当我不知道吗?”

    慕晨轩的脸瞬间苍白,良久才说:

    “可是晨轩已经失身于她人,不配再跟随小姐。”

    “只怕不只是失身,连心也失了了吧?”

19第十九章

    李琮瑄说完了,深悔自己失口。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当着慕晨轩的面,竟然失了一向的冷静。可是当她看向慕晨轩时,却怒火上升,越发的抓狂起来。

    他还是没有反驳她,不是习惯,而是因为他整个人都在出神,他幽深的黑眸虽然在看向她,却好象穿过了她的身体,落在她身后的很远的地方。

    “我猜对了?”

    李琮瑄失控的继续着她本来后悔提起的话题,平生第一次希望慕晨轩能出口反驳她。

    “不是。”

    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可是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心中象憋着一团火。

    李琮瑄焦躁的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另一头的卧榻旁,背对着慕晨轩,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直在试着说服自己,慕晨轩自作主张的离开皇宫,是因为他实在憎恶李琮心,也不想放过回到自己身边的机会。原来这些都是她在自欺欺人,他根本是在有意避开她。当初既然能助她算计与他无怨的李琮锦,现在他就没有理由放过伤害过他的李琮心。他根本就是对那个李琮心动了心,怕自己再利用他对李琮心下手,才出宫的。还不惜当面顶撞她,劝她悲天悯人,不要伤害无辜,实则都是为了李琮心。

    “李琮心!”

    李琮瑄吐出这三个字时咬牙切齿,为什么你总是抢走我最在意的。

    “她并无意争夺皇位。”

    “她无意不代表她不会得到。”

    上天对于她李琮瑄从来都不公平,可是她永远都不会认命。

    李琮瑄收紧了手指,攥紧了手下的一团绵软,劲透指端,手中的东西瞬时化为了齑粉。再转身,表面已经是一片平靜,象冬天冰封的海。

    “她隔三差五的跑回煜府,一呆就是大半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去干什么。户部任职?皇上一直都在等待时机。原先倒是我小看了她,没想到她是卧薪尝胆,深藏不露。”

    “维尼!”

    慕晨轩忽然喊了一声,吓了李琮瑄一跳。

    他根本没有在听她什么,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下攥着的东西。

    “什么好东西,这么紧张?”

    见他竟然过来要抢她手中的东西,李琮瑄灵巧的旋身躲过,低头看自己手里,原来是一个花布做的玩偶,看起来象是一只大熊。她刚才那一攥,抓破了熊身上的布,露出塞在里面松软的棉花来。

    她不禁觉得好笑,故意取笑他说:

    “晨轩多大了,还玩这个?”

    李琮瑄一边说笑,一边看向慕晨轩,却见他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一脸紧张的盯着她手中的熊。

    “得了,不逗你了,给你吧。”

    想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又见到了慕晨轩,李琮瑄感觉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她把熊递到了慕晨轩的面前,见他来拿,又是一个漂亮的旋身躲了过去,看他着急,觉得好玩,咯咯的笑着,声音象银铃一样。

    “谁给你的,仔细看看还挺好玩的。”

    李琮瑄摆弄着手中的熊,脸上的笑忽然僵住了。

    布熊的两个胖脸蛋上一边用粉色的丝线绣了一颗心。

    她知怎的心中一动:

    “心?李琮心,是她给你的,对不对?”

    “不是。”

    慕晨轩犹豫了一下,目光飘忽。

    “连你也骗我!”

    李琮瑄美目象要喷出火来,发狠一样从布熊心口的破洞里掏出一大把棉花,猛地扬向空中,扬完后,余恨未消,两只手抓住布熊的两条腿,就要一撕两半。

    “不要!”

    慕晨轩双手迅捷的切向李琮瑄的手腕,他出手如风,擒拿的手法精准,李琮瑄只觉两手一麻,不由的松开了布熊,慕晨轩顺势将熊抢了回去,抱在了怀里。

    李琮瑄被抢走了熊怒火更旺,正要发作,就见慕晨轩脸色惨白,紧锁着眉头,忽然侧脸把一口鲜血都吐在了肩头上。

    她上前一步想要扶他,他却紧紧的抱着熊退了一步。鲜血开始止不住的从他唇边溢出来。为避免染脏了怀里的布熊,他一直侧着脸,流下来的鲜血把他的肩头全都染红了。

    “别运气压制,赶紧把熊放下,我替你打通被封住的经脉。”

    慕晨轩的经脉被封的时间太长,本来就非常凶险。原本他们计划用月余的时间完成大事,谁想中间出了差错,不得不中途改变计划,另辟蹊径,以至于延误到了现在。当初为了周密,她用了独门绝煞手封了他的心脉。此法非常阴毒,虽然能完全掩人耳目,可是日久必伤心经,而且非得封穴之人方能解穴。慕晨轩刚出宫的时侯,她便派人来找他回去,想为他解穴,谁想到他却迟迟不归。现在为了一只布熊,他居然不顾自身安危,强行运气,若是不及时将被封的穴道解开,只怕会重伤心脉,后果不堪设想。

    李琮瑄怕慕晨轩再妄动真气,不敢迫的太紧,她一边劝他,一边尝试着接近他,可是她往前走一步,他退一步,一直退到了墙根处,背靠着墙慢慢滑坐在了地上,手中仍然固执的抱着熊没撒手。

    “我不会再碰你的熊,我发誓,你把它放下好不好。”

    李琮瑄知道,慕晨轩的倔劲上来的时候,她除了让步没有别的办法。

    李琮瑄说完等了一会儿,见慕晨轩低着头慢慢向一边倒下去,连忙伸手托住了他,他人躺在她的怀里,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已经昏了过去。

    李琮瑄连忙将布熊从他怀着拿开,运功为他解穴。

    用了近一个时辰,穴道方解。

    把慕晨轩抱到榻上躺好之后,李琮瑄因为消耗了不少真气,也已经香汗淋漓,感到气虚体乏。

    她疲惫的坐在慕晨轩的身边,托着慕晨轩的左手,看着他手心中丑陋的心字烙痕怔怔出神。

    “今天她是怎么了?他现在苍白憔悴的躺在这里,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为了谁?刚到永安殿的时候,李琮心天天想尽办法折磨他,这些她都知道,今天反而怀疑他心中想着李琮心。他孩子气,她自己也真够幼稚的,居然吃李琮心的醋。晨轩是不可能喜欢李琮心的,他出宫后不去找她,还有今天对她发脾气,都不能怪他,想来不过是在和她赌气罢了,谁让她自己把他送出去,现在又要娶容景。这么多年来,明明知道他心里有她,可是她顾忌太多,一直忍着不回应,让他受了太多的委屈。”

    李琮瑄把慕晨轩的手放到唇边,用唇摩挲着,喃喃的说:

    “晨轩,不管你身体给过谁,你的心都是我的,我不会嫌弃你的,等以后大事一成,我一定明媒正娶,把你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再不放你走了。”

    慕晨轩醒来的时候,李琮瑄已经走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维尼坐在对面的梨花木方桌上,正看着他,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但是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维尼心口处狰狞的大洞,几块残破的棉花挂在破布的边缘。

    “你不是一只普通的布熊,你是有生命的对吗?”

    他对着维尼说,好像维尼真的可以听的懂。

    “对不起,维尼。”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想把被李琮瑄扬在地上的棉花拾起来,刚欠起身子,就感觉身体象被针扎一样又麻又疼,使不上力气,又颓然的倒下。他试着运气调息,发现虽然四肢乏力麻痹,可是体内的气息已经在缓慢的流动,心口处清明舒畅,不似以前那样闷疼,便知道李琮瑄已经为他解了封穴。

    小姐说她喜欢他,还对他做了那种事情,但是他没感到欣喜,反而心中沉甸甸的,只有震惊。。。原来不是做那种事情就会头脑发晕,身体也不会都有那种让人难以启齿反应。

    李琮心的名字出现在他脑海里,她的模样对于他很熟悉,但是具体是样子,他却好象怎么也描画不出来

    “维尼,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看门的陈婆子端着晚饭刚走到屋门口,就听到屋子里好象有人在说话。天已经快黑了,屋子里也没点灯,她进了里屋,见慕晨轩一个人脸朝着房门侧躺着,人没有睡,眼睛在昏暗中显得特别的黑亮,象黑色的宝石。

    陈婆子四处瞅瞅,屋子里也没旁人啊。

    她心里直犯嘀咕,自从几个月前太太老爷找回这个多年失散的公子,家中就似乎不太安宁,后来听说他进了宫,谁知道前一阵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只怕是失了宠,被撵出来了。说实在的,她岁数也不小了,从来没见过比这位公子更好看的人了,而且脾气也好,对人也宽容,好伺候,自己一个女人家做的粗陋饭菜,他都从来没挑拣过,可惜的是人好命不好啊。

    她一边寻思着,一边摸黑放下饭菜,点着了桌上的蜡烛,看着慕晨轩温和的看向她的眉眼,嚅喏着开了口:

    “公子,媒人给我小女儿说了一门亲事,今天乡下来人捎信,让我无论怎样回家去瞧瞧,我就回去个三五天,事情一完马上就回来,公子您看成吗?”

    “陈妈,你只管回去办事,我这里没事的。”

    “诶。”

    陈妈原来还有点担心假准不下来,她当年为了给大闺女娶夫,和主家定的是五年的长契,说好中间不能回家的。看慕晨轩答应的这么爽快,心里象放下块大石头,想着就快能见到家里人了,心花怒放的。

    “公子,我给您多烙了点饼子,您要是不方便出去,只能委屈您先凑合着吃几天。热水我托了胡同口的吴老二每天给您送,早晨一趟,下午一趟,您记得给她开门就行。炭炉里的碳我都给您备好了,就放在外屋的门口的盆子里,您记得添,甭让炉子熄了火。。。”

    陈婆子唠唠叨叨的叮嘱了半天,出去了。

    慕晨轩身体无力,看着桌子上的面饼一点胃口也没有。他没有动桌子上的饭菜,让刚才陈妈这一唠叨,他才发现原来生活中还有这么多的琐事。

    他从小就跟着小姐练武习文,以为够勤奋了,什么都会,现在想想原来生活中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干,若是不去做那些所谓的大事,竟是一无是处。若在百姓人家,恐怕没有谁会愿意娶象他这样的夫郎。要是自己的父母也在世的话,说不定现在也有媒人到家里给他说媒了,找一户寻常人家,过普普通通平凡的日子,没有谋算筹划,没有血腥争斗,是不是就可以尝到人们所说的幸福的滋味了。

    “维尼,宫里头也该传晚膳了,你说,今晚那儿吃什么?你跟着我出来,你后悔不?”

    慕晨轩想着心事。屋子里空落落的,他的心事也只有说给维尼听。

20第二十章

    慕晨轩晚饭没有吃,夜里他打坐调息,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才觉得有了些力气,周身气血终于不再淤堵,神清气明了不少,只是运气时还不太顺畅,知道气血阻塞日久,恐怕要多用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

    早上起来,他看着维尼心口的破洞,那处的花布已经被李琮瑄全部毁了,无迹可寻。

    他虽然从来没有做过针线活,但是从前见府中的下人做过,想想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照着做,应该也行。可是陈妈不在,他把屋子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布和针线。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找了一块面纱蒙上,决定到附近的市集上去买些针线和花布。

    他平时没买过针线布匹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卖布的店面在哪里,市集边上店铺又多,他一边走一边找,布店没找到,却在路边看到有个货摊,摆着各色的布匹,还有针线。

    快到正午了,赶集的人都回去了,市集上没什么人,生意正清淡。小贩见来人是个男子,虽然蒙着面纱,但是那腰身怎么看怎么顺溜,就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张天人一样的脸,又看他伸手去摸摊上的花布,手指修长,修剪整齐的指甲莹润光泽,比平时就多了十分的热情,熟练的招呼着:

    “公子买点什么?您随便挑,我这里货色又全又便宜。”

    慕晨轩想了想,最后买了一尺和维尼脸蛋上绣线同色的粉布,又买了针线。

    小贩殷勤的为他包好,递给他,脸上的笑显得有些轻佻:

    “一看公子就是一双巧手,公子只买了一尺布,我猜是要有宝宝了吧?”

    他平时习惯了在市集上叫卖,说话的声音又亮又高,说来也巧,李琮心正好从附近的字画店里走出来,听到小贩的话,本能的向这边看过来。

    眼前的身影那么熟悉,虽然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他面容,可是那颀长英挺的身影,印在她心里,永远也不会错认。

    青砖古道,四周店铺林立,行人寥寥,温暖的阳光驱走了早春的寒意,那人悄然独立,就站在咫尺之外的街头。一切就象曾经一遍一遍出现在深夜里的她的梦。李琮心完全没有了思想,神游一样走向了慕晨轩,站到了他的面前。

    慕晨轩看到李琮心象从天而降一样,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也愣住了,隔着面纱,李琮心的脸朦朦胧胧的,似梦似真。

    “来买东西?”

    “是。”

    “我。。。我来取字画,前两天在这里裱的。”

    “哦”

    “你还好吧?”

    “嗯。”

    两个人好象都有点不知所措,李琮心干巴巴的说了几句不知所谓的话,见慕晨轩的回答总是简短的一个字,也就没话了。两个人无言的相对站了一会儿,李琮心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恋恋不舍,还是说:

    “没什么事儿的话,那我就先。。。”

    “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殿下有时间的话。。。”

    慕晨轩说到一半就停了。

    李琮心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现了幻听。

    他是在邀请自己吗?

    因为不敢确定,她没有接话,傻傻的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结果他说:“殿下如果忙的话,就算了。”

    这算什么?有这么请人做客的吗?

    虽然有点不满意慕晨轩的邀请方式,但是有一点李琮心终于确定了,他的确是想请她到他家里去做客。李琮心不由的心花怒放,一叠声的说:

    “不,不,不,我有时间。”

    慕晨轩的家离市集不远,两个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李琮心见这处小四合院虽然不大,但是青砖灰瓦,倒也齐整。进了主屋,红木的家俱摆设虽简单,但是干干净净的,墙上还挂着两幅字画,透着雅致,看起来家境也算不错。

    回到家里,慕晨轩脱了外面的斗篷,露出内里所穿的家常便服,还是他素喜的月白颜色。他清俊的眉眼间有着难得的平和和喜气,比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气色显得好了很多。

    请她落座后,他从外屋用簸箕取了木炭来,往地上的炭炉里加了些木炭,把铜壶坐在火上,待烧开了水,又动手给她泡茶。

    李琮心从来没见慕晨轩干过粗活,一直认为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今天是第一次见他干活,没想到他干起活来这么有条不紊。明明是干活的俗事,怎么让他这么一做,每一个动作就这么好看呢,透着那么一股子潇洒的雅气,似乎不是在干活,而是在吟诗作画一样。

    其实李琮心不是做了几天皇女,被别人伺候惯了,就干不了活,不愿意伸手帮忙,实在是她看着他在她眼前忙来忙去的样子,心里特别舒服,尤其是当他用修长干净的手指提着白瓷茶壶的把儿给她倒茶时,也分不清他的手指和白瓷哪一个更细腻光滑。所以她坐着没动,自从进了屋子,眼睛一直跟着他的身影没离开过。

    和慕晨轩在一起,她有一种非常安定,但是又混杂着莫名冲动的感觉。她发现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她还是忘不了他。

    虽然他们之间的话不是很多,但是却没了刚才初遇时的尴尬,两个人随意的聊着天儿,又象从前一样,下了几盘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等下完最后一盘棋,李琮心发现已经过了吃晌午饭的点了,也没见有人做饭,就有点担心慕晨轩的吃饭问题。

    “都这么晚了,也没人来送饭,平时谁给你做饭?你不会老不按时吃饭吧?”

    慕晨轩也刚刚才意识到过了吃饭的点了。

    “陈妈家里有事,这几天回乡下家里去了,平时都是她做饭,她这一走,我都把吃饭的事儿给忘了。”

    他想家里的面饼不好请李琮心吃,总不能直接撵客人走,让李琮心回宫里吃饭去。慕晨轩有点尴尬。

    “那我要是不来,你自己打算吃什么?”

    李琮心表情严肃。

    慕晨轩指了指桌子上昨晚没动的面饼。

    “就这个?”

    在李琮心的心中,慕晨轩就是翩翩佳公子,她虽然没有刻意想过,但是自动的就把他和锦衣玉食、宝马雕车、文采风流等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景象联系在一起,从来没想到王子也啃干烧饼。

    今天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里见到的慕晨轩和从前皇宫里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宠就象是两个人,从前那个高洁淡雅,远在天边,现在这个儒雅温和,纯粹自然。两个样子,她都喜欢,只是眼前的他让她更觉亲近。

    “这样可不行。”

    对着这样的他,李琮心的语气很自然的就象是个管家婆。

    “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看看你现在又瘦了。这盘子里的烧饼和菜都没动,你是不是昨晚就没吃饭?”

    见他被问的哑口无言,她突发奇想。

    “这么晚了,干脆我给你做吧。”

    “殿下还会做饭?”

    慕晨轩睁大眼睛看着李琮心的样子比看到千年老怪还吃惊。

    “哦,我。。。你也知道我不太务正业,有一段时间,忽然想吃自己做的东西,就偷偷溜到厨房,学了几手。”

    李琮心没法解释,只好随口搪塞。

    李琮心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做好了这顿饭,做完的时候未时已经过半了,也就是现在的中午两点了。

    这也不能怪她,按她前世的做饭水平,也就是能把菜炒熟了。平时做的最多的饭是煮方便面。她虽然和男友住在一起,可是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都是在外面吃饭,在家中吃的多半是方便食品。

    古代的条件又实在太不方便,不说别的,那个大灶她就鼓捣了好半天。勉强把火弄着了,她在厨房里找了半天,就找到半缸白面,一瓮油,几根葱,一颗大白菜,还有一篮子鸡蛋。

    她想想她自己馒头是不会蒸,面条以前吃的时候,也是买现成的。到现在她才深刻体会到作为一个现代人真的没什么好骄傲的,那些现代化的工具助长了人们的惰性,一旦离开,就会发现自己实在很废柴。

    她硬着头皮活了点面,按自己的想象加记忆加推理,擀成面条,虽然粗细不匀,猛一看居然也还象那么回事。然后用油炒了葱花,在面汤里窝了两颗荷包蛋。

    说起来窝荷包蛋算是她的绝技,她窝出来的鸡蛋,蛋清向来严严实实的包着蛋黄,一点不带散的。这个在下方便面的时候,她常做。等面条出锅,她用瓷花大碗装了,热气腾腾的,闻着还挺香。

    李琮心端着两大碗面进来的时候,慕晨轩已经望眼欲穿了。他本来想陪着李琮心一起去厨房,但是李琮心以有别人看着她就不会做了为由没让他去,其实她就是心疼他。

    慕晨轩在房门口向厨房方向看,见先是浓烟滚滚,后来过了很久也没见李琮心出来,他本来就不相信李琮心真会做饭,不觉得有点担心。正坐立不安的时候,李琮心终于进来了:

    “做好了,等急了吧?”

    慕晨轩接过李琮心手中的盘子,放在桌子上,见两大碗面冒着热乎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由的咽了口口水,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有食欲。

    “没想到殿下真的会做饭,还做的这么好。”

    慕晨轩看着李琮心的眼光里居然满怀敬意,李琮心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别的她不知道,可是她来了这里这么久,也知道在天鸢,就算在老百姓家里头,女人下厨做饭,都会被人耻笑没出息。更何况她不过做了两碗面条,没想到被他这么称赞。

    “觉得好,就多吃点。”

    两个人刚都坐下,还没等动筷子,慕晨轩看着李琮心忽然噗哧一下笑了。就见李琮心的脸蛋因刚才做饭时被炉火烤的,红扑扑的,小小的鼻尖上还粘着白色的面粉,看起来又可爱又滑稽。

    慕晨轩非常自然的伸手替李琮心去擦鼻子上的面粉,眉目间的神情,温柔的仿佛能化出水来。李琮心呆呆的看着他,感觉着他温润的手指轻柔的拂过,把慕晨轩看得垂下了长而浓密的睫毛。

    这是李琮心来到天鸢吃的最香甜的一顿饭,不仅仅是因为开心,而是这碗面才让她觉得是家里的饭。就象在前世一样,无论再高级的饭店,再精美的菜肴,总觉得那些佳肴比起家人做的饭菜来,少了点什么。

    看着慕晨轩面前的一大碗面见了底,听着他说殿下做的面真好吃,李琮心油然升起了满足的成就感,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这面有一个名字,叫家常面,是我最喜欢吃的,面虽普通,比不了皇宫里面的饭菜精美,但是里面有家的味道。”

    “皇宫不就是殿下的家吗?”

    “那也算是吧,不过家有许多概念,每个人都会有好多家。出生时父母的家,娶亲后自己的小家,还有亲戚朋友聚在一起的宗姓家族,许许多多家庭在一起,就成了国家。另外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家,那个家很小,就只装的下一个人。每个人心中最重要的家都不一样。”

    李琮心好象泛着波光的眼睛看向慕晨轩。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敞开心扉的,真正意义上的谈话。

    慕晨轩听了李琮心的话,漆黑的眸子里明明灭灭,深沉的象浩瀚无垠的海洋,沉默了一下,他忽然问:

    “殿下想过将来做天鸢的一家之主吗?”

    李琮心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那担子太重,承载着千万百姓的期望,应当有能者居之,我怕担不起。对自己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有那样的胸襟气魄,我可不想做遗祸天下的祸害。”

    “那殿下觉到怎样才称得上是一位明君呢?”

    “这些国家大事我也说不好,不过大致想来,民生上,农商共重,减赋税,兴学业,鼓励新兴的技术产业,政治上肃吏治,倡廉洁,惩治贪腐,军事上培养素质高、战斗力强的军队以振国威,让外敌不敢觊觎。。。总之让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便算的上是一位明君了吧。”

    慕晨轩跟随着李琮瑄多年,看她为争夺皇权,百般谋划,费尽心机。可是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往前走,却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就象行走在暗夜的迷雾中,找不到方向。他常常想如果一切就只是为了李琮瑄所说权力,那么值得吗?

    可是眼前的李琮心,并不象李琮瑄那么迷恋权力,可是她的话,偏偏那么通透练达,对于皇权还有治理国家,有着这么不同凡响的真知灼见,一番话象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

    他禁不住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来审视李琮心,有感而发的说:

    “殿下有如此仁者之心,将来若是能承继大统,定然会是一位仁君。”

    “皇上我可做不了,我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我也就是能说说罢了。”

    李琮心对于当皇上一点兴趣也没有,让她在意的是,慕晨轩正在一点点改变对她的看法,开始慢慢的接受她,这让她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吃完了饭,慕晨轩主动的收拾碗筷,坚持要做洗碗的工作,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李琮心闲的无聊,在房间里转悠着四处打量,忽然看到卧榻一角,维尼正脸冲墙靠在墙角。

    又看到维尼,李琮心就好象看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她走过去把它的脸转了过来。

    “维。。。”

    刚叫了一个字,她怔住了,维尼的胸口处的大窟窿赫然出现在眼前,破口处的布边参差不齐,狰狞的象流着血的伤口。

    李琮心觉到自己心好象也和维尼一样,破了个大洞,一股寒气从脊柱上缓缓升起,一直冷到了心里。

21第二十一章

    李琮心不动声色的又把维尼熊按原样儿放了回去,放好后,她觉得唯一对不起的是维尼。

    猛然间她想起了李琮锦的悲惨下场,宫中的那次变故,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慕晨轩,无论他是真的喜欢李琮锦,或者是设计陷害,都不是她所想面对的结果。自从慕晨轩离宫后,对他的思念冲淡了她的疑虑,但是不代表她不去面对,疑云就不存在。

    如果是前世初恋时候的她,男朋友出现了这种状况,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问他原因,让他解释,或者干脆和他吵一架,但是她很清楚和慕晨轩她不能这样做,他们之间现在所处的境地,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单纯。其实她当初选择放手,又何尝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如果分离让人能更加清醒的认清爱,那么要真正的拥有,她还需要给这份爱找到一个坚实的支点,现在的她得好好想清楚,她需要时间。

    李琮心没有向慕晨轩告辞,就走了。她觉得心里很乱,至少现在没办法,也不想虚伪的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去面对他,她怕看到他会控制不住的去质问他。

    慕晨轩回到主屋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如果不是桌子上还有李琮心刚才用过的茶杯,慕晨轩险些认为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站在屋子中央,心中一阵紧缩,明明刚才她还和他有说有笑,怎么忽然就不告而别了呢?就算有急事,厨房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和他说一声的时间总是有的。

    凭着本能,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很无措,心中忽然非常迫切的想要找到她。

    想到也许她还没有走远,他转身正要往屋外走,就听门外好象有人进来了,他心中一喜,看向门口。

    门推开了,来人一身黑衣,头戴着皂纱遮面的帷帽,慕晨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李琮瑄脱下帷帽时,本来就清冷的玉面象罩了层寒霜。

    “怎么,看到是我不高兴了?”

    慕晨轩还在错愕之中:

    “小姐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李琮瑄的语气之中带上了火药味。

    “我只是怕给小姐招来麻烦。”

    “李琮心来了?”

    慕晨轩没有回答,漆黑的眼眸看向李琮瑄,讶异中隐含不悦。

    李琮瑄似乎觉察到了慕晨轩的情绪,放低了语调。

    “晨轩,我想以前是我错了,忘了你是个男子,总是让你做一些本该女子们做的事情。我都想好了,以后那些打打杀杀、谋划算计的事情我不会再让你去做了,李琮心那儿,你也不要再接近她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现在你暂时先受些委屈,等我大婚一过,萧家在事情再冷一冷,我就接你回府。虽然暂时给不了你什么名份,但是你要相信我日后必会加倍的补偿你。另外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陈妈走了,我明天会安排人过来伺候,再说,这日常的吃穿用度,光她一个人伺候也不行。。。”

    慕晨轩听她忽然这么说,愣住了,想了一下,他说:

    “小姐,你难道真的相信皇上这么轻易就放过我吗?皇上痛失皇女,就算是陪葬,她也不会饶过我。今天我一出门,就发现这住处周围有可疑的人,只怕这里一直有大内侍卫监视。我怀疑皇上放我出宫,就是想引出我身后的人来,鹬蚌相争,皇上要一网打尽,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冒险再来找我了。还有暂时最好什么动作也不要有,这么小的院子平白多出许多佣人,定会招致嫌疑。我自己更不能离开这里回府。别说是现在,小姐大婚在即,便是将来小姐真的成就大业,也不可能随心所欲。我是四皇女的男宠,私通李琮锦的罪名,这一辈子都洗不清,难道小姐想为了区区一个我,毁掉千辛万苦得来的基业吗?小姐要成大事,就必定要舍弃一些东西,鱼与熊掌,岂能兼得?小姐,你我都清楚,从你将我送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回不去了。”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你说一辈子洗不清,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这一辈子就是李琮心的人了?”

    李琮瑄目光因绝望而偏执。

    慕晨轩的笑容有些凄凉:

    “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想过会活着回来,所以还没来得及打算后面的事情。”

    “晨轩,你太低估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了,以前我也以为我最在意的只有大业,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在意的还有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李琮心别想再接着霸占你,我要让她从你的生活中彻底的消失,包括她留在你身上的全部印记。”

    李琮瑄越说越激动,冲动的将慕晨轩抱在怀里,便要强吻,手急切的撕扯慕晨轩的衣服。

    慕晨轩使劲推开李琮瑄,慌乱的整理着零乱的领口。他穿着交领的长袍,被李琮瑄撕扯的一侧的领子从肩上滑了下来。

    李琮瑄没有防备慕晨轩会用这么大的力气,后腰一下子撞在了桌沿上,桌上的茶壶茶杯被撞的从桌子上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一轴画也随之掉在了地上,轴线松动,画卷在地上伸展开来。

    只见画卷之上的少女梳着双螺髻,身着鹅黄襦裙,明眸善睐,巧笑嫣然。“

    李琮瑄定定的看着画,蹲下身去。

    “好一幅仕女图,笔法灵动,挥洒自如。柳耀安,呵,我说呢?全天下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手笔。”

    她说话时的神态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似乎刚才的失控从来没有发生过,

    “小姐。”

    慕晨轩整理好衣服,看着李琮瑄安然的神态,不知为什么心中比方才还觉得冷,却仍然走上前去扶她。

    李琮瑄笑了:

    “晨轩,你知道这是谁给李琮心画的吗?耀安公子。”

    看他脸色发白,她心里竟然有了些许报复的快感,更来了兴致。

    “皇上这几天正张罗着给李琮心选正君呢?天鸢那几位最有名的世家公子都在候选之列,听说御史台的世子天人之姿,是大热的人选,这画不会与选秀有关吧?或者是她送给你的?”

    慕晨轩的脸上血色尽褪,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

    李琮瑄暗中咬牙,脸上却露出悲戚之色:

    “晨轩,方才是我一时冲动,可是我心里是真的难过,我对你,十年的情分,难道抵不过李琮心和你在一起的区区数月吗?更何况她还强抢在先,折磨你在后,纵是最后她救过你,依我看也不过是她自觉亏欠,偶发善心之举。她向来喜新厌旧,风流惯了,对男人哪有过半分真心。晨轩,你只说和我再没可能,那么你以为你和她便会有缘吗?我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你好,晨轩,你给我一句话,你真的要背弃我们之间的情分吗?”

    李琮瑄说完,凌厉的目光夹杂着探寻看向慕晨轩。

    慕晨轩的脸色仍然白的吓人,他沉默了半天,象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双膝跪倒在地上说:

    “晨轩从未想过要背弃小姐。四殿下后来对我很好,还救了我的命,她并没有争位之心,而且其实她心地良善,我想就算她日后上了位,也不会加害小姐的。继承皇位本来就是天命所定,小姐何不顺天而行,又何必一定要骨肉相残。小姐若是能放弃无谓的争斗,晨轩愿意终身不嫁,随侍在小姐左右,以报小姐大恩。”

    李琮瑄沉默了。

    她觉得自从慕晨轩出宫后,便渐渐的离她越来越远,的确是让她伤心欲绝,尤其今天听到暗哨回报,说慕晨轩把李琮心带回了家,她都要疯了,什么都不顾的往这里跑。但是如果说慕晨轩是她生命中最疯狂的渴望,那么皇位就是她的生命本身,她不可能放弃。

    “你先起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身为皇女,我身不由己啊,一个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我再想想。晨轩,我渴了,这茶杯也碎了,你去厨房给我拿个碗,倒点水来。”

    看着慕晨轩转身出去,李琮瑄将那轴画卷收好,匆匆走了。

    等慕晨轩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早就没了人。慕晨轩愣了一下,手一松,满满的一碗水摔碎在地上,水洒了一片。

    李琮心心里烦乱,想着慕晨轩的事情,回宫后,用过晚膳,才想起来柳言给她的画的画像落在了慕晨轩那儿了。

    她现在气功心法已经入了门,练功时已不用柳言再时时陪在身边,可以依法每日在宫中自行修炼了,并且已经开始练习武功的招式套路了。不过每隔几天还得回趟煜府,让柳言给指导一下,检查一下学习成果。

    她练功小有所成,柳言也不食前言,果然替她画了这幅画像。她爱不释手,拿去装裱,谁想到遇到慕晨轩,心一乱,把画给忘了。

    她想起来画的事情时,宫门已经关了,本打算第二天就去取回来,谁想到第二天,京城的高阳县就出了官粮失窃的事情。她去办了几天差,刚回宫,如月就告诉她,煜府捎信说,家里出事了。

    她饭也没顾上吃,急匆匆的回了煜府,见到五奶奶时,五奶奶满脸阴云,别的没说,直冲冲的就问了她一句:

    “殿下,少主子给您画的画呢?”

22第二十二章

    李琮心饭也没顾上吃,急匆匆的回了煜府,见到五奶奶时,五奶奶满脸阴云,别的没说,直冲冲的就问了她一句:

    “殿下,少主子给您画的画呢?”

    “画?到底怎么了?”

    五奶奶的神情让李琮心心里一沉。

    “我只问殿下,画还在不在殿下的手里?是不是被别人看到了?”

    五奶奶焦急的追问。

    “画,我。。。”

    李琮心心虚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果然是殿下没有把画保管好,殿下,少主子在煜家这么多年,一直谨守夫德,没有半点逾矩的地方,这次给殿下做画,本是自家家里的事情,殿下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被别人用心之人拿来诋毁少主的清誉呢?”

    见李琮心仍然一副茫然的样子,李奶奶急得直跺脚。

    “京城之中近日流言四起,殿下竟然一无所知吗?殿下的暗卫为何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殿下?少主给殿下画的那幅画不知道怎得竟出现在了宝香斋,现在就连京城茶楼戏院里唱曲的人,都在编排少主和殿下的事情,说的不堪入耳。现在少主已经被请去煜家祠堂两天了,少主父母已故,家中现有一个远方的姨娘,素少往来的,不知从哪被找了出来,要接少主回去。少主性子刚烈,身子骨又不好,如何受的了这样的折辱,殿下,快救救少主。”

    “走,咱们去看看。”

    来的煜家同宗的一个老翰林的府宅,李琮心见到了煜家所谓的族长。听李奶奶说这人从前是个翰林,因年事已高退隐多年了。

    见到李琮心老翰林的目光中虽全是不屑,却礼数周全。

    祠堂在她府宅后面一座古旧高大的房子里,李琮心冲进祠堂时,老翰林只是冷眼旁观,也不加阻拦。

    祠堂正中柳言跪在当地。数日不见,他原本近些时候丰润一些的脸颊又凹陷了下去,显得非常的憔悴。

    李琮心进去以后,拉起他就要走,看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中心疼,又恨他这么轻易的任人摆布。

    “跟我走,你又何必在意这帮不相干的人,她们说什么你便听吗?”

    “殿下别管我,我死也不会出煜家的门的。”

    柳言本来已经是虚弱的支撑不住的样子,见李琮心要拉他走,不知哪来的力气,拼死不站起来。

    “呵呵,殿下最好还是劝他走,从今日起,我煜家族谱再无此人,死后也休想入我煜家祖坟。柳家接他的轿子在门外已经等了多时了。”

    阴暗的祠堂内,老翰林的皱纹横生的老脸半掩在阴影中,象木胎泥塑一样。

    她虽年事已高,但是她这么欺负到了柳言的头上,李琮心对着她说话,没有半点客气。

    “你算是哪根葱,未免管的太宽了吧?我煜府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休夫之事岂是你说了算的。”

    老翰林听了冷笑着说:

    “哼哼,殿下,我早就说过,殿下只管把人带走,出了这祠堂,此人便与我煜家无关,老朽老了,管不了我煜家以外的事情,更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么多年以来,煜府只余柳言一人苦苦守着,那时候你们都到哪去了,现在有什么资格跳出来指手画脚。更何况我与柳言清清白白,你不问青红皂白,为谣言推波助澜,我看你是与人勾结,包藏祸心。”

    “殿下,那幅画就在这里,柳言放荡行事满城皆知,此事又岂会是空穴来风?老朽花了白银五千两才把画给收回来,老朽已经尽力了,希望殿下以后好自为之。”

    老翰林说罢,将画递给李琮心的手中。

    李琮心接过画,从怀里拿出一把银票扔还给她。便去扶柳言。

    “什么狗屁族谱,不入就不入,走跟我回煜府去,看你敢撵你。”

    柳言不动。

    “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走吧,柳言本来就生无可恋,现在殿下功成,日后只需勤加修炼,将来必可大成。柳言再无牵挂,您便让柳言去吧。”

    他显然是旧疾发作,人跪在那里摇摇欲坠,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

    李琮心劝他半天,他都无动于衷,坚持不出祠堂。无奈,李琮心只好乘他不备,出手飞快的点了他的穴道。

    经次一事,李琮心再不敢抱柳言出去,想了半天,最后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让随身的侍卫抓着斗篷的四角,把柳言抬了出去

    。回去后,柳言将自己关在房间中,再不出来。李琮心本想劝劝他,可是他连面也见不到。没有办法,李琮心只好又寻了一个小厮回来,让他和玲珑守在柳言的身边,须臾不敢离开。

    在李琮心的印象里,柳言是一个非常通透的人,虽是女尊国中的男儿,却心志高远,不入俗流,从来没想到象这种从一而终,忠洁烈夫的迂腐观念也如此根深蒂固的存在于他的观念之中,因为入不了妻主家的族谱,身后不能进祖坟,便会萌生死志。与这个女尊国度中其他的男子一般无二。

    这些对于她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她来的这个女尊国度,时间也不短了,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后,她遇到的两个男人偏偏都可算是女尊国中的奇男子,皆是男子不让巾帼之人。所以从心理上,她还是有前世一样的女儿情怀,不知不觉的从感情上依赖他们,从根本上并没有要保护他们的意识。

    可是看到今日的柳言,李琮心才发现她彻头彻尾的错了。在这里,无论男子再强,但是他们的社会地位,生理,还有从小所受的教育,都注定了他们必然处于被保护的地位,女子的呵护是他们天生的渴望。

    她回想了一下,她身边的这两个男子在这短短的时日里所受的苦,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没有保护好他们,更确切的说,她根本就没有保护他们的想法。按女尊国度的观念,她根本就是一个连自己身边的男人都保护不了的废柴,而且她拥有贵为皇女的身份,竟然连自己在意的男人都保护不了,她简直就是废柴中的废柴。

    回宫以后,李琮心第一次召见了自己的暗卫首领董可,并且事先查阅了她的卷宗。从董可的卷宗里,李琮心才知道,董可人称通天鼠,是皇宫有名的四大暗卫之一。

    面对着这个一身干练,目光精明如电的女子,李琮心问她:

    “你给我干活是不是不拿俸禄?”

    董可毕恭毕敬:

    “回主子,属下每月俸禄甚是优厚。除常例外,主子每月还特许属下特支银子作为奖赏,属下甚为感激。”

    “那说说你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属下依主子的吩咐,但凡京城有名的倌馆、戏楼,有新鲜货色,全部详细录下,俱有呈报,皆在主子的书房的密宗卷柜中。。。”

    李琮心气结,让四大暗卫去搜罗美男,真正是暴殄天物。

    询问完董可,李琮心来到书房。在书房一个隐秘的暗柜之中,找到通天鼠为了她搜罗的所有的情报,厚厚几摞,都是各色美男的档案,每个案卷都附有精美的工笔画像,董可显然非常尽职尽责,连美男的祖宗八辈都查了个清清楚楚,详细记录在册。

    李琮心大概翻看了一下,到了最下面,慕晨轩三个字一下子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翻开他的卷宗,入目是慕晨轩倾国倾城的俊美容颜,后面的案卷里详细记载着他的家世和入宫经过。

    原来他是刘家的次子,母亲开了一个皮货的小作坊,他进宫之初本自称叫刘成,慕晨轩的名字还是暗卫化妆暗访时,他的邻居泄露的。邻居说他是刘家失散多年的公子,本名还是他刚找回刘家的那天,子夜之时,他的邻居夜归时恰巧听到的。后来暗卫还抓来他的母亲讯问,从那以后,她的家人才搬离了京城。而他在进刘家之前的情况,居然全部无据可考。

    翻到案卷的后面,李琮心的目光定住了。卷宗之中还详细记载了慕晨轩离宫之后的情况,原来他这些日子不是一直与世隔绝,有一个老妇和一个黑衣人就在自己去他家前后找过他。

    好一个皮货商的儿子,文采武略、谈吐心志世间少有。身世成谜,和前面的卷宗相比,他也许是没有查清底细,就被接进宫里的第一人,可见当时的四皇女便是如今日的自己一样,被他迷了心智。

    前面种种也许她可以不计,但是这一次伤害的是她在意的家人。

    放下卷宗,李琮心不顾天色已晚,径直去了慕晨轩的家。

    到了慕晨轩家的院门前,李琮心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门。她心中一惊,难道他这几天跑了?

    李琮心绕道院子后墙,瞧瞧四下无人,一提气,身轻如燕,非常利索的翻墙而入。

    进了院子,来的正房门前,见房门没锁,她一推,门吱扭一声开了。

    清淡的月光从房门倾泻而入,房中的景物依稀可辨。

    绕过堂屋,进了主屋,屋子里黑洞洞的,李琮心摸索着点着了桌子上的蜡烛,看到慕晨轩一个人躺在卧榻上,怀里还抱着维尼熊。

    只见他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显得他越发的憔悴,原本饱满润泽的双唇变得干涩,毫无血色。

    李琮心轻轻的摇了摇他,叫着他的名字,他的眼睛虚弱的睁开了一条缝,复又闭上了,张了张嘴,费力的吐出了两个字:

    “殿。。。下。”

    声音沙哑的象被砂纸打磨过了一样。

    从他嘴里说出的殿下两个字就象一股清凉的泉水,李琮心心里本来熊熊燃烧的火被这两个字瞬间熄灭。他怀里的维尼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熊的胸口缝着一个大大的粉色的心形,针迹整齐均匀。

    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双眼。李琮心那一瞬间什么也没有想,她伸出双臂将慕晨轩紧紧的拥在怀里,轻轻的舔抵他干裂的嘴唇。

    所有的谜团、疑虑在此时都不再重要了,她只想跟着心的感觉,爱自己想要爱的这个男人。她能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尖好几次和她的发生了小心翼翼的碰撞。她把他的脸紧紧的贴在了自己脸颊上,他的脸热的烫人。

    他就这么柔顺的,没有一丝拒绝的躺在她的怀里,不需要暗卫的调查,因为即使最高明的侍卫对调查人心也无能为力,爱情只需要用心感受,此刻的她能清清楚楚的接收到来自他心的讯息。

    从前她习惯性的依恋她所爱的男人,她疑虑、她不安,而今天她明明白白的认识到,她爱这个躺在他怀里的男人,她想要保护他,她被他迷了魂,不管他最初怀着怎么样的目的接近她,不管他是不是恨过她,她不会再放手。

    在这个世界上,男人从一而终,失去她,他只会被人利用,被人欺凌,她会给他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男人一样渴求的平凡的幸福。

23第二十三章

    屋子里的炭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屋子冷的象冰窖一样,几个冷硬的烧饼还放在桌子上。李琮心看着躺在床上的慕晨轩又气又心疼。

    这个人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如果这是一出苦肉计,那么他成功了,李琮心心中原本千般的怒气早已化作一腔柔情,乃至万丈的豪情。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曾经的她向往平凡自然的生活,对权势、金钱没有无休止的渴求。但是现实是残酷的,现在她再不是一个平凡的小职员,她身为皇女,也许就应该去做一个皇女该做的事情,而不能再去妄想安逸平庸的普通百姓生活,否则就如同空长了雄鹰翱翔长空的翅膀,却想在皇宫里过一只母鸡的生活,而她身边的男人都是人中龙凤,她必须足够强大才能够给他们一片晴空。

    如果是前一天的李琮心,现在一定会亲自为慕晨轩请大夫、煎药、煮饭,但是想通透了,现在的李琮心已经不会再这样做了。

    她一道口令,宫里的宫侍、侍卫便来了一群,随行还带了御医。不一会整个四合院的每个房间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此时,主屋之内,炭炉烧的旺旺的,碧清的荷叶梗米粥,江南六月才能吃到的时令鲜蔬,都按照慕晨轩平日里的口味做好了,满满的摆在了桌子上。

    既然现在的她是一位皇女,那么就安心做一个皇女该做的事情吧,她爱的男人就应该锦衣玉食,被百般呵护,这才是真正的随遇而安吧。

    李琮心把慕晨轩抱在怀里,饭菜是她亲手一勺一勺喂他吃的。

    喂药的时候,第一勺慕晨轩喝了一半,洒了一半,再喂第二勺的时候,他就抗拒的别过头,紧抿住嘴唇,怎么哄也不开口。

    李琮心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半睁着眼睛,双眼皮的层次因为生病的原因显得更加的深刻分明,漂亮的惹人怜惜,乌黑的眼眸明明好像在看着她,却目光涣散,全没了昔日的光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正清醒着,听没听进去她说的话,反正是对着药匙,他是怎么哄也不开口。

    李琮心无奈试着含着药,口对着口渡给他。

    慕晨轩的唇不似往日的温凉,带着灼人的热度,他的舌头不象主人那么老实,不时不安分的在她舌尖上颤抖着。不是她想趁人之危,实在是他太诱人,李琮心忍不住吸吮着他舌尖的苦涩,发现中药都带着醉人的清香。一碗药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了底。

    吃了药,到了后夜,慕晨轩出了一身的汗,天快亮的时候,他的烧终于退了。

    清晨慕晨轩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温暖如春,他自己的身上只穿着贴身的亵衣,酱紫底儿百合花的被子下,还有一个人挨着他和衣而睡,被窝里有着让人贪恋的温度。

    他恍惚记起她昨夜在他耳边的低语,昨夜让他倍觉温暖的情话,今晨却让他感到了割舍的疼痛。

    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的两边,彼此间相互的伤害已经造成,而有些情义他不能背弃,他们之间今生注定无缘。

    慕晨轩一咬牙坐了起来,还没有坐定,外袍已经被如月披在了身上。李琮心很快也醒了,宫侍们更衣、洗漱、梳头、摆膳。。。,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川流不息,本来并不狭小的主屋显得十分的拥挤。

    吃完了早膳,如月煎好了药,给慕晨轩端了上来。慕晨轩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李琮心在他身边,表情淡淡的看着他,心中却暗自无奈的叹气。

    她想起了他昨晚吃药时候的别扭样子,这个人总是故作坚强,不接近他的人,永远也想不到在那么强硬的外壳下,隐藏着一颗太柔软的心。

    “如月,替公子收拾东西,送他回宫。”

    李琮心依然是淡淡的表情,一早晨她和慕晨轩之间,谁都没有说过话。

    “殿下说过不会再强迫我,难道要食言不成?”

    慕晨轩说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眸象仲夏夜晚明月下的湖水平静而幽深,似乎丝毫不对李琮心忽然而下的命令感到意外。

    从前她就是被他这种总是处变不惊的样子骗了,以为他对任何事情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

    “我留下你,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只是偶感风寒,多谢殿下照顾,以后不会了。”

    慕晨轩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平常她对着他,眼睛里总有似乎含着笑的柔情,可是现在还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并无怒气,却让他感到一种威压。

    “还是不想回去?那好,让如月带几个人留下照顾你吧。”

    “殿下是想派人监视我吗?”

    这种被人所主宰的感觉让慕晨轩一时无法适应,他觉得被李琮心从未有过的强大气场一直逼到了死角里,索性直言以对。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琮心听了并没有生气,表情连一丝波动也没有,她也不看他,直接叫如月:

    “如月,到人牙子那儿去,找两个机灵点的小厮,来伺候公子。”

    说完才转向他:

    “这下不担心我监视你了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有任何意外,什么话也别再说,和我回宫去。”

    李琮心说完,根本没有要等慕晨轩回答意思,整装要走。

    慕晨轩在她将要出门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说:

    “殿下,没有别的事情要问我吗?”

    李琮心站住了,停了一会儿回头:

    “我问了你会说吗?”

    两双眼睛默然相对,慕晨轩先开了口:

    “对不起。”

    李琮心走到他跟前。

    她站着,他坐着仰望着她,眼睛里却有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强势。可是看在她的眼睛里的都是昨晚他茫然脆弱的样子。

    李琮心笑了,她发现,现在他的强势就象初生的小豹子一样根本吓不到她:

    “没关系,我能应付,不过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当天下了早朝,李琮心约了张还钰一起吃午饭。自从在顺天府斩了萧如是,一恍数月,当日慕晨轩替她许诺的和张还钰饭局终于兑现了。

    虽然早晨在慕晨轩面前,李琮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其实她根本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柳言的事情。她只是相信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而已,她相信虽然她没有政治头脑,没有手段,但是有人有,只是看她会不会用而已。前世的李刚不过是个局长,他儿子就能威风八面,不管怎么说在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她娘是皇上,比李刚高了不知多少级别。

    张还钰还叫了几个同仁同往,这些人都是前首辅大人的门生,和张还钰虽无同窗之实,却有同学之谊。这种门生之间的友谊在官场上就是一张非常牢固的关系网。

    李琮心前世也不是不经世事的纯洁的小女生,那时候她也算久经商场,摆排场的时候,请客户吃过鱼翅燕窝,拉近乎的时候,也和客户一起吃过路边摊,对这种吃吃喝喝的事情也算是驾轻就熟。

    得益于刚穿越过来时,在书房看过的那些野史杂记,加上她的还算不错的口才,李琮心在酒席之上,侃侃而谈,毫不推却的和大家一起推杯换盏。

    无酒不成席,这人一喝了酒,关系自然的就亲近热烈了起来,李琮心与这几个朝中的文官很快厮混的熟了。这些人也都觉得李琮心平易近人,人风趣,又颇有些与众不同的见识。一顿酒席,几句衷心的肺腑之言,虽不能说让这些人从此对李琮心效忠,但是也已起了追随之意。

    酒足饭饱,醉意熏然之际,李琮心说起了自己最近的烦心事。吃饭的人里,大都已早有所闻,此时听李琮心说完,都愤然于谣言害人,又盛赞柳言人品无双。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李琮心一笑而过,眼睛看向始终没有发言的张还钰。通过萧如是一案,李琮心知道张还钰这个人处事独辟蹊径,当机立断,心思机巧非常人所及,觉得她一定能想出良策应对。

    见张还钰酒后虽面如桃花,却目光清亮,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李琮心心里就有了底。有能力的人都有个性,见张还钰没有主动献计的意思,李琮心特意的捧了捧她:

    “张大人身为顺天府尹,断案无数,一向对事情明察秋毫,大人觉得此事幕后是否有人操纵,有何目的?又该如何应对?柳言是我的至亲,我断不能让他因为我而蒙受冤屈,担上恶名。”

    “殿下过奖了,依下官的拙见,此事解决起来,对别人来说也许难,对于殿下来说,却并非难事。此事之所以惹来飞短流长,不过是因为殿下与柳言,叔侄之间,辈分相差,男女有别,授艺画像,皆名不正,则言不顺。众口铄金,谣言虽然厉害,但是无凭无据,毕竟没有根基,世上有一个人金口玉言,一句话就能让谣言不攻自破。”

    “张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私下去求我的母皇,让她亲自出面辟谣吗?”

    李琮心听了张还钰的话心想,说来说去,还是让她去求皇上,她这个皇女当的,除了求皇上,好象别的能耐一点没有,一有事就得求皇上。

    “对,也不对,要殿下去求皇上不假,但是既然要名正言顺,就一定要光明正大,让所有的人都在背后无话可说。此事发生的正是时候,看来真是天意难违啊,这次我们不仅要让敌人的谣言落空,而且还要借着这件事情,做一件有利于殿下的大事。”

    所有在座的人都被张还钰吊起味口,等着听她的高论。

    “再过三日就是殿下父君的祭日,圣上深爱煜君,每年此日必到皇陵祭奠,下官与翰林院的司马鸿相交甚笃,我会让他到时献骈文与陛下,盛赞煜君美德,颂扬煜府忠烈孝义。殿下再于那日陵前舞剑,意在让已故的父君看到殿下学有所成,以慰在天之灵。然后就轮到尚文大人出场了。”

    张还钰说着指向一旁坐着的礼部侍郎。

    “到时候大人顺势奏请皇上封柳言为御用教官,表彰其忠义节烈,最重要的是。。。”

    张还钰说着停顿了一下,本来热闹的包间之内,此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洗耳恭听,等着她继续。

    “我会随后奏请皇上封柳言为宫中的近侍统领,御前带刀行走,成为天鸢男子在朝为官的第一人。”

    李琮心一听让柳言出来做官,终于不用再被关在煜府的方寸之地,过那种活死人一样的日子,不禁眼前一亮,可是转眼眸光就又暗淡了下来。

    在天鸢这个封建思想这么严重的地方,男子三从四德,大家的男子从不抛头露面,怎么可能上朝为官呢?如此大胆脱俗的想法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张还钰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心有成竹的一笑说:

    “行事最关键的,不是考虑这事合不合规矩,而是要明白决断之人真实的心意。萧氏一倒,禁军的兵权大部分落在了李琮瑄的手中,权落一人之手,正是现在皇上心中的大忌,此举分散了李琮瑄的权利,正迎合了皇上的心意,再加上皇上对殿下的宠爱之心,一定乐于成人之美。另外在骈文之中,会提及上古神话,虞生救天帝的故事,此事必成。”

    “一个上古神话就能让皇上无视礼教,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决定?”

    “哈哈”

    张还钰一阵爽朗的大笑。

    “自古明君就是喜欢偶尔做点惊世骇俗的事情,留名史册,才能彰显皇威。殿下放心,到了那天我会联络众言官一起请奏,这些人能把死人说活了。萧家这一失势,她们都成了无根之草,这件事也是一块试金石,到时候,什么人心向殿下,一试便知。至于谁是幕后操纵之人,这么劳心劳力,必定受益匪浅,殿下如此聪明,一想就清楚了。”

    李琮心虽然到最后都不敢相信张还钰此举是否能成功,但是整件事情被她娓娓道来,条理分明,让人不信都难。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对张还钰敬佩不已,决定依计而行,只有一样,她坚决要求张还钰在奏章之内,将表彰柳言的忠义节烈的节烈二字去掉,她可不希望经此一事,再在柳言的身上套上另一重枷锁。

    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日过了,京城好象又换了一片天。

    柳言走马上任之日,皇上特赐他着官服,带刀骑马,御街游行,以彰显荣宠。旧的流言已经渺无踪影,从前诋毁过的柳言的人,都在到处传扬着柳言如何的英姿勃发,貌若天人,德行品性如何的高尚,一时间多少关在深阁的男子都艳羡柳言,为天下的男子争了气。

    柳言的样子慕晨轩以前没有见到了,御街之上,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李琮心所说的最亲的亲人。

    慕晨轩虽然没有高贵的出身,可是他从小就心性甚高。有生以来,他所见的男子都依附于女人,以无才为德,而他从来不屑于这些软弱的男子,向来以自己的与众不同为傲,无论容貌心智他自信没有任何其他男子可比。可是今日得见柳言,他才知道天下竟然会有男子让他羡慕到嫉妒。

    人山人海的御街之上,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崭新的官服穿在他身上,腰身并不魁伟,甚至显得有些瘦弱,可是却如剑一样挺拔。他的面容秀致淡雅,有着男儿的柔弱,偏偏面对着拥挤的人群,狭长的凤目中,眸光如水般淡定,握住缰绳的手稳稳的,纹丝不乱,骑着马不疾不缓的如入无人之境。洒在这个人身上,连初春并不强烈的阳光都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耀眼。

    慕晨轩就这样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人骑着马缓缓从面前走过,他想:

    “她果然做到了。”

24第二十四章

    慕晨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过了正午,他刚一进门,两个刚新买回来的小厮就把一直煨在暖炉上的饭菜给他端了上来。

    陈妈也从乡下回来了,李琮心甚至安排了人,每天会送来新鲜蔬菜和各种的生活的用品。为了他,这一切她都做的那么理所应当,让他竟然无法拒绝,只能安然享用。

    吃完了午饭,慕晨轩就坐在了窗口看书。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书在手里拿了一下午,其实他什么也没看进去。在内心深处,他一直在等着一个人。

    自从那天她替他安排好了一切,也许是对他的生活放了心,也许是生气了,从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他想今天柳言的事情有了结果,就算是找他算账,也该来了吧?

    谁成想一直等到吃了晚饭,她还是没有来。

    和她相遇以来这么久,他发现时至今日,他却越来越看不清她了,她的改变总是让他措手不及。

    晚饭过后,慕晨轩把两个小厮早早都打发到了偏房。他说想一个人早点休息,却点着灯,仍旧拿着书,坐在坐了一下午的窗前,下意识的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天黑透了的时候,他没有听到敲门声,却听着窗外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微小的动静,象是野猫飞快的从窗外跑过。慕晨轩没有动,手紧紧的攥住了书,紧接着随着吱扭一声,一个灵巧的身影,穿着夜行衣从窗户中嗖的翻身而入。

    来人摘下了遮面的黑色布巾,露出一张清丽的,天生冷清的脸来。

    慕晨轩站起身,咬唇不语,第一次见到李琮瑄没有主动的问候。

    这两天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李琮瑄的事情。从小,她是他奉为神明一样的存在,在他心中对她从没想过背弃,但是最近她的行事,她一次次的欺骗和伤害,让他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还是那个关心他,教他学会很多东西,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姐。为了权势,她的欲_望在逐渐膨胀,得到的越多,她越不满足,从前的冷静淡然渐渐被狂躁所代替,对于将来他感到茫然,再也找不到一点方向。

    李琮瑄见慕晨轩不说话,以为他心虚。因为柳言的事情,而引起的挫败感让她怒火难平。

    她算计了半天,不仅没有除去李琮心的左膀右臂,反而却让她从中获利,如虎添翼。经过此事,李琮心在朝堂之上威信反倒高了许多。

    那天她拿走画以后,暗哨回报,李琮心后来去过慕晨轩那儿,李琮心最后能反败为胜,十有□是慕晨轩从中相助,她才不相信李琮心那个蠢货会想出如此高明的对策来。

    慕晨轩是她的人,可是现在反而是李琮心可以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来看他,而她只能偷偷摸摸的象做贼一样。暗哨说李琮心还安排了小厮伺候他,之前她也曾经想找人伺候他,却被他找了理由一口回绝,李琮心的安排他却安之泰然,他的心恐怕是越来越向着李琮心了。男人都是这么的贱,身子给了女人就把不住自己的心了,枉费了自己对他的多年心血。

    李琮瑄打量着温暖干净的房屋,怒火中夹杂着妒意,越想越来气。她的手已经握在了别在腰后的鞭子柄上,慕晨轩却正在这时开了口:

    “小姐找我有事,尽可以找人送信给我,现在这院子周围都是暗卫,小姐一再亲自前来,早晚会被人发现。”

    他乌黑的眼睛看着她,虽有怨气,但是还是充满了关切,李琮瑄放在鞭子柄上的手渐渐松开了。

    看来他并没有对李琮心说出实情,心还是向着她的。最近他已经和她渐行渐远,如果她现在因为泄愤打了他,只会更把他旺李琮心的身边推。就算是毁了,她也绝不会让李琮心得到他,她不能让自己的心血全为李琮心做了嫁衣裳。

    “晨轩,我很难过,我觉得我们之间离的越来越远了,而且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李琮瑄改变了主意,伸手去拉慕晨轩的手,话说的情真意切。

    “小姐,别这样。”

    慕晨轩慌忙的退开。

    从前的小姐总是安然的象一潭清水,有时亲切,有时严厉,现在站住他面前的这个眼中满是充满急切的欲_望,脸上却怪异的平静的女子让他觉得陌生的可怕。

    李琮瑄伸手抓了个空,忽然痛苦的用手捂住了心口,秀眉紧锁,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慕晨轩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稍稍接近了她一点,忍不住关心的问:

    “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琮瑄没有说话,腰弯了下去,忽然向前倒去。慕晨轩毫不犹豫的伸手接住了她,谁想到刚才还虚弱万分的李琮瑄忽然出手如飞,连点了慕晨轩几处大穴。

    “小姐你要干什么?。”

    慕晨轩惊慌的睁大了眼睛。机会的失去往往就在瞬息之间,他知道院外有宫中的暗卫,刚才只要他开口一喊,就会有暗卫涌入,那样的话,李琮瑄就会暴露在危险之中,他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开口发出声音,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哑穴就被李琮瑄封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抱起自己,把他放在了卧榻上。

    她象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着他的样子象要一口把他吞到肚子里去。她一点一点挑开了他身上的外衣,然后的是亵衣。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最让他伤心的是,伤害他的人是李琮瑄,他一直把她当作是他生命中最亲的人,敬她、爱她,对她毫不设防。

    李琮瑄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的小匣子,打开盖,里面散发出一种类似于麝香的浓郁的香味来。她从里面挑出一些桃红色的膏体,抹在了他身体最敏感的地方。冰冷的药膏被她的手指揉入他的体内,不消片刻,他便觉得身体阵阵燥热,皮肤象被火烤过一样的火烫。

    体内的欲望象暴风雨前的浪潮一样汹涌澎湃,但是苦于身体被制,他只能象只献祭的牺牲一样,躺在卧榻上,看着她在他身上抹完药膏以后,站起身来开始脱衣服。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对于他来说最熟悉的容颜,在阴影里变得面目可憎,他感到了彻骨的恐惧和心如死灰的绝望。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踢开了,两个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李琮瑄对慕晨轩思慕已久,刚才□燃烧,看着他在自己怀里诱人的样子,一颗心都放在了慕晨轩的身上,没有注意到院外的动静。此时门被忽然撞开了,实木的门板被踢开后,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惊心动魄,惊得李琮瑄刚才高涨的情_欲一下子全都退了,放开慕晨轩想要逃跑,被那冲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李琮瑄无心恋战,一心想要尽快脱身,无奈那两个人身手不凡,紧缠住她不放。三个人缠斗在一起的身影象飞转的陀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三个人你来我往,瞬间就在手下走了十几个回合,李琮瑄乘在两个人中间一错身的时侯,瞅准时机,从窗户里一跃而出。那两个人象离弦的箭一样随后而至,三个人在院子里又接着打了起来。

    柳言今日在皇宫谢恩回府后,李琮心在煜府之内摆了家宴庆贺。宴会结束后,宾客还没有都送走了,暗卫忽然来报,说慕晨轩那儿又来了不速之客。

    李琮心连忙飞马往来赶,一进院子就看到宫里的暗卫与一个黑衣人斗在一起,却没有慕晨轩的身影。

    她顾不上别的,先冲进了屋子里,见主屋之内一片狼籍,慕晨轩衣衫不整,躺在卧榻上,全身的皮肤粉蒸霞染,似乎每一寸都在颤栗。他的喘息粗重,□声不停的从唇边溢出,人看起来痛苦万分,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的躺着。两个买来的小厮跪在他的身边,吓的哆嗦成一团,只知道嘤嘤的哭泣。

    李琮心直气得眼前发黑,她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幕,她觉得生平她就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解开了慕晨轩的穴道,李琮心拿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没了穴道的钳制,他的身体开始象砧板上的一条活鱼,挺起落下,辗转翻滚,漂亮的眼睛中情丝缕缕象醉了一样。

    李琮心看着他的样子,心焦不已,想抱起他,却被他猛的推开。他缩在床角,前额汗湿的碎发遮挡住了已经开始神智迷乱的眼睛,嘴唇翕动着,费力的说出几个字,声音低的李琮心根本听不清楚。李琮心往前凑了凑,问他到底在说什么,他的呼吸炙热而急促,气流摩擦过她的脖颈带来痒痒的燥热,李琮心仔细听他又说了两遍,才听清他原来一直在说:

    “殿下,放。。。她走。”

    “你说什么,她把你都害成这样了,你还想着她?”

    李琮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在她心里燃烧的怒火,被他添了一把柴,熊熊的燃烧起来。他被外面的那个人害成了这样,到了现在,他最先担心的还是她!

    刚才一进院子,借着月光,李琮心早就看清了那个人清冷凉薄的脸,果然不出所料是李琮瑄。

    之前李琮心就已经怀疑到慕晨轩很可能是李琮瑄的一枚棋子,自从那次宫变之后,李琮瑄不仅得到了容景,而且还被皇上封了王,可以说是那次事件最直接的受益者。而且以慕晨轩的个性,李琮心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会做出与李琮锦暗通私情的事情。同样内惩司的非人的刑罚他都挺了一夜,她不相信以前的四皇女的鞭子就可以让他忍辱负重,甘于屈身人下,在永安殿做一名男宠。

    这一切都是为了李琮瑄,可是李琮瑄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不过也就是因为看到他穴道被制,知道他是被强迫的,她心里还好受点,要不然就他刚才那样子,她恨不得直接把他丢到院子里了。

    慕晨轩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却一直固执的看着李琮心:

    “求你了,让她走,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随殿下处置。”

    “你。。。我今天宰了她。”

    李琮心为之气结,这是第一次听他开口求人,却是为了一个差点害死他的人。

    不再理会慕晨轩在她身后,虚弱而焦急的叫她,李琮心转身冲出了屋外。

    屋子外面的打斗因为又多出了几个人的加入,而变成了一场混战,其中有两个人分明是李琮瑄的人。这些人都是大内的高手,夜色中激战的身影闪烁,无声无息,如鬼魅一样。李琮瑄这方人少,已明显处于劣势,渐渐不支。

    “都别打了。”

    李琮心话音一落,双方都住了手,分在了两边,杀气腾腾的对恃。

    李琮心走到了李琮瑄的面前,对面的这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姐姐,可是此时她们看着彼此的眼光却象看着宿怨的仇敌。李琮瑄经过刚才的一阵激烈的打斗,发丝凌乱,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下象没有生命的石雕。

    “一直都是你,害了李琮锦,现在还想来害我,你利用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对他?”

    李琮瑄理了理凌乱的云鬓,若无其事的看着李琮心。

    “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妹妹的人。什么害不害的,姐姐听不懂,我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怕是妹妹多想了吧?他不过是个男宠,况且妹妹还把他遣了出来,他早已经不是妹妹的人了,妹妹又何必为了他,和我姐妹反目,大动干戈。”

    “我听说姐姐和容景的婚事,燕王起初可是坚决不允,现在虽然终于松了口,却迟迟没有操办。你说如果燕王知道了姐姐夜入民宅,为的是一个出宫的男宠,不知道燕王会怎么想?”

    李琮瑄听了李琮心的话,方才还显得若无其事的脸色,变的紧张起来。

    “妹妹误会了,是他多次找我,我还以为是妹妹有事,谁想来了之后,他说皇宴之上,对我一见倾心,还想与我行鱼水之欢。恐怕妹妹当初撵他出来,便是因为他水性杨花的性子吧,我看日后妹妹对自己的人还是要多加管束才行。”

    李琮心的脸上本来象罩了层寒霜,听了李琮瑄的话反而笑了起来。

    这就是慕晨轩为之不惜牺牲生命的人。她还以为她是多么的不凡,原来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

    “既然是他去找的你,为何反而是他被下了药,动弹不得?”

    李琮瑄语塞,面色难看至极。

    “你刚才还说他不再是我的人,现在又让我对他多加管束,姐姐今日说话这样颠三倒四,自相矛盾,是因为心虚吧?呵呵,既然姐姐也说了他是我的人,那么就请姐姐记住今日的话,从今往后,他与你李琮瑄再无半点瓜葛,请你离得他远远的,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招惹他,别怪我翻脸无情,不顾姐妹情义。”

25第二十五章

    李琮心的脸上本来象罩了层寒霜,听了李琮瑄的话反而笑了起来。

    这就是慕晨轩为之不惜牺牲生命的人。她还以为她是多么的不凡,原来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

    “既然是他去找的你,为何反而是他被下了药,动弹不得?”

    李琮瑄语塞,面色难看至极。

    “你刚才还说他不再是我的人,现在又让我对他多加管束,姐姐今日说话这样颠三倒四,自相矛盾,是因为心虚吧?呵呵,既然姐姐也说了他是我的人,那么就请姐姐记住今日的话,从今往后,他与你李琮瑄再无半点瓜葛,请你离得他远远的,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招惹他,别怪我翻脸无情,不顾姐妹情义。”

    “妹妹最好祈祷我顺顺利利的娶到容景,否则谁都别想安生。”

    李琮瑄悠闲走到李琮心的身边,凑到她耳边说:

    “姐姐什么都能答应妹妹,可是也要他答应才行。”

    她说完哈哈大笑,带着自己的人飘然离去。

    李琮心如梗在喉。

    回到主屋,慕晨轩躁动的比方才更加厉害,刚才她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早就被揉做一团,扔在了一边,胸前的衣服被他自己撕扯成一条一条的,胳膊堵在嘴里,被咬的鲜血淋漓。屋子里面该砸的东西都砸了,窗子破了,一时半会是住不了人了。

    李琮心吩咐了暗卫去备车,小厮也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慕晨轩两个人,看着在床上痛苦的颤抖着的慕晨轩,李琮心心里五味杂陈,乱的一点也理不清自己的心绪。

    前世她和男朋友毕业后,两个人的家都在外地,所以工作以后顺理成章的就开始了同居生活,对于男女间的性事她并不陌生,看着慕晨轩的情形,也知道他肯定是中了烈性的春_药,解决的办法她也知道。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对于性_事有着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开放而理性的态度。

    性_爱可以没有婚姻,没有誓言,但是至少在做_爱的时候,要两情相悦。

    而此时看着在她眼前因为饱受情_欲的折磨而痛苦辗转的慕晨轩,她心疼,可是心是冷的。救他看起来很简单,何况他名义上还曾经是她的男宠,和她所占据的这具身体有过不止一次的交合。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如果今天发生了,这将是他和她之间的第一次。难道她们之间的第一次就要在这种委屈、不甘、无奈下发生?她爱他,可是他呢?恐怕事后,在他心里她也不过是他的一颗解药。而且在女尊的观念里,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今天她对他所做的事情是经过了怎样的痛苦的挣扎。

    泪水模糊了眼睛,李琮心静立了片刻,终于拉上了卧榻上的帘幕,缓缓解开了腰间的绶带。

    靠近他后,她把冰凉的手放在他火热的面颊上,让他叫她的名字。“李琮心”三个字从他嘴里模糊不清的吐出来时,听在她耳朵里有如天籁。很快她溶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她光洁的身体细腻清凉的象滑润的美玉,他和她相拥象冰与火的相遇,她在他怀里溶成了水,滋润了他的干渴。

    太过于饥渴的他,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温文尔雅,失去了理性,忘了礼法,在她贴近的时候,翻身压住了她,前胸的火烫熨贴着她浑身酥软,双手很快被他的一只手压在了头上。他的另一只手携着欲_火急切的寻找着宣泄的出口,凭借着本能,很快就找到了那处已经开始湿润的幽径入口,还没等她敏感的哼声出口,就横冲直撞的进入了她的身体,让久没经情_事的她感到了一阵涩涩的疼痛,身体被瞬间撑满,象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没给她片刻适应的机会,剧烈的撞击让她不能喘息,无暇思想,只能张开身体迎合着他。一次一次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的进入,仿佛一直抵达了她灵魂的最深处,把她送上了快乐的顶峰。。。

    暗卫备好了马车,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春光一片的声音,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静候在门外,一直到腿站麻了,里面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慕晨轩又一次射在了李琮心的体内,终于疲乏的趴在了李琮心的身上,脸埋在她丰润的前胸,半天抬起头看了看李琮心,眼睛经过□后象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晶莹中带着薄薄的雾气。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性_爱的极_乐的快_感,原来这种事情并不是痛苦的折磨,溶入她的身体就象身在云端,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他清醒了.

    李琮心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心里感到疲惫的满足和还有欢愉过后的空虚和悲凉,她以为他会推开自己,但是很快她听到他疲惫沙哑的声音:

    “殿下。”

    然后她惊讶的看着他饱满的唇慢慢的接近,就象他曾经想要引诱她时那样。在他快要触到她的唇的一瞬间,她挡住他,猛然坐了起来。

    “都好了吗?”

    李琮心的声音亲切中带着疏离,仿佛刚才与他热烈交缠的不是她。她利落的穿好衣服,把他的外袍拿给了他,淡淡的说:

    “穿好,跟我回宫去。”

    慕晨轩就没有反驳,他默默的起身穿好了衣服。他虽然常年习武,但是女尊国里男子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了这么激烈的情_事。此时他玉根红肿,腰身酸软,他咬着牙穿好衣服,强撑着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她自顾的走在前面,连一点怜惜也没有,自始自终没有搀扶他一下。、

    烟花三月,春风拂面,宫里的柳树好象一夜之间就吐了绿芽。

    慕晨轩窝在永安殿前的躺椅上,转眼他回宫已经月余,天气已经转暖了,可是他的身上还盖着厚厚松软的裘皮褥子,脸色白的象透明一样,露在宽大的白色常服袖子外面的胳膊腕子因为消瘦而显得娇弱纤细。回到宫里,锦衣玉食养着,他反而越来越憔悴,太医也曾经来给他看过,说是心病,开了些补药,吃了却没见起色。

    回宫后,李琮心安排了一处偏殿给他住,生活起居都有宫侍伺候着,只是她再也没有象从前一样,和他闲聊下棋,陪着他一起渡过闲暇的时间,陪着他的只有维尼。

    随着春天的来临,宫里也象生机勃勃的花草一样,从死寂沉沉的冬季苏醒,开始热闹了起来。

    三年一次的宫中选秀开始了,慕晨轩虽然从来不出永安殿,但是也常常听到宫侍们闲来无事的窃窃私语。宫侍们热烈的讨论着哪家公子相貌出色,哪家公子的文采不凡,哪家公子将来会成为这永安殿的正君。

    李琮瑄从他回宫以后也再没有联络过他,他不知道是应该感到轻松还是悲哀,也不想去理清自己的思想,整个人都懒懒的,好象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在殿前躺了一上午,太阳升到当空有些晃眼,慕晨轩正准备起身回偏殿,宫里的总管来了。

    永安殿里大大小小的宫侍都被集中在了正殿里,包括他在内。

    原来皇上已经给李琮心指了婚,御史台家的世子被指做了正君,皇上还御赐了王府,近日李琮心就会搬到皇上新赐的王府。永安殿的宫侍会挑选一部分四皇女用惯了的人随行,其他的人会在四皇女离宫后分配到其他的殿里去当值。总管展开了一卷长长的名单,光随行宫侍的名字就念了有一刻钟,慕晨轩从头到尾仔细听了,没有他的名字。

    总管走了以后,永安殿忽然更加忙碌了起来,宫侍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象走马灯一样。宫里值钱点的东西整理起来被装在一个个大木箱里,刚才名单里提到的宫侍们也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琮心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慕晨轩无事可干,置身事外的看着大家忙乎,象戏院里的看客,他无聊的回到了偏殿,一个人一直呆到晚上

    一下午他什么也没想,只是看着维尼想,底层的宫侍住的地方非常狭窄,通常一间屋子里通铺上睡着十几个人,这次恐怕是没法带着维尼一起走了,维尼这么大,被分到哪个宫殿去当值,也不会被允许随身带着这么大一只玩物的。

    慕晨轩抱着维尼睡了一夜,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抱着维尼睡觉了,谁想到世事就是这样的变化莫测,第二天,永安殿里一早就象塌了天一样,乱做了一团,躲了他好几天的如月的脸色灰败,找到了他,说四皇女拒婚,皇上发了雷霆之怒,把人关了起来,皇上传旨要召见他。

    御书房里,皇上神情晦涩,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看着跪在地上的慕晨轩,疲惫的开了口: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依然处在震惊里的慕晨轩依言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恳求看向高高在上的皇上。

    皇上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心儿为了你抗旨拒婚,那么好的御史台家的世子不要,偏偏看上了你,要给你正君的名份。也不知道心儿被你怎么迷了心窍,就凭你的身世,做个常侍都不配。朕本来极宠爱她的,但是也不能由着她一味胡来。想一想朕这么多年来,栽培她用了多少心力,无奈她自己不争气。抗旨不遵,是欺君大罪,王女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次朕再纵容她,家都管不好,如何治理国家?”

    皇上说到后来,语气冷冽中带着一股煞气。

    慕晨轩心中一惊,深深的叩首在地:

    “四皇女年轻气盛,只是一时糊涂,求皇上饶了她,一切都是草民的错,草民甘愿领罪。”

    “哦,看起来,你倒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枉她如此对你。出了这件事,朕断不会再留你在她身边。朕本想杀了你,没有了你,她自然断了心思。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看你年级尚轻,朕也不忍心平白要了你的命,朕还留了一条路,供你选择。”

    伏在地上的慕晨轩没有动。

    皇上面无表情的接着说:

    “老三和容景大婚已成,燕王最近就要回自己的领地了,她曾和朕提起在家宴之上看到你,话语之间颇多赏识,朕想这次她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她,索性不如送个顺水人情把你赏给她做个小侍,这样也好断了心儿的念想,你看如何啊?”

    慕晨轩猛的抬起了头,

    “草民愿以死谢罪。”

    “好,心儿还算没有看错你。”

    皇上冲一旁的宫侍挥了挥手:

    “玉燕,把酒给慕公子端过去吧。”

    一个青衣宫侍端着酒来到慕晨轩的身边,提起盘中的朱砂壶,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这是鹤顶红,喝下以后,不会太痛苦,你很快就能早登极乐了。”

    慕晨轩面色平静,伸手便去端酒。

    皇上忽然面露悲悯之色说:

    “慢着,你还有什么话要留给心儿吗?”

    慕晨轩端起了酒,满满一杯酒未洒分毫,他低着眼眸,停顿了一下,唇角弯出淡淡的笑意。

    “让四皇女忘了我吧。”

    说完一仰头喝下了毒酒。

26第二十六

    “让殿下忘了我吧。”

    慕晨轩说完一仰头喝下了毒酒,冰冷的酒液象钢刀一样,挟着烈火一样的剧痛顺着喉咙刮下去,他只觉腹中一阵绞痛,额上很快渗出了点点汗珠。

    他疼的一只手十指紧扣住腹部,另一只手勉力的撑在地上,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头无力的垂下,模糊的视线一晃而过皇上脸上不忍的神色,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叹息:

    “唉,就这么死了,你不后悔吗?”

    红尘辗转,此生一了,来生便成陌路殊途,相见无期。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

    “此身此心给了殿下,我今生无怨无悔。”

    话说出口时人已是气息微弱。周围的人只见他倒下前,苍白的唇翕动了几下,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便慢慢的倒了下去,趴在地上没了声息。

    大理寺卿的牢房里,夕阳从高高的铁窗里洒下余辉,为独坐在墙角处的李琮心投下长长的剪影。前世今生,第一次身陷囹圄,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预期的恐惧。

    她本就是俗世中的庸庸众生,不习惯前呼后拥的生活,如今在冷寂之中独坐,反而愈来愈清醒了。身陷囚笼,生死荣辱她没有多想,只是想,再见到慕晨轩,如果他问她为什么宁愿舍弃尊贵的身份和似锦的前程也要拒婚,她就告诉他,这一切不是为了他,她只想随心而为,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一个自己不认识,更谈不上喜欢的人。反正不能让他感到自责,或者会因为负疚而接受自己。

    她正胡思乱想,牢房外过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几个锦衣宫人来到了她的牢房门外,一看衣着就是皇上的身边的人。随着牢房门被哗啦一声打开,这几个宫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展开了圣旨高声说:

    “人犯李琮心听旨。”

    李琮心起身跪下接旨,手足之上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忽然觉得可笑。

    浮华如梦,昨日她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四皇女,今日已成阶下囚。就算生死捏在别人的手里,但是只要活着,她就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

    为首的宫人见她跪下,举着圣旨高声念到:

    “李琮心一意孤行,抗旨拒婚,为人臣者是为不忠,为人女者是为不孝,犯下欺君大罪,本是死罪,朕念其年幼鲁莽,兼有悔过之心,赦其死罪,判将其逐出皇宫,销封号,撤官位,罚俸三年,以儆效尤,留职户部,着布衣上殿,以观后效,钦此。

    终于回归本色了,李琮心苦中作乐的一笑,接旨谢恩。

    狱卒拿着钥匙来给她除去身上的锁链时,锁链叮当作响,李琮心想着出去以后的生活问题,脑海中忽然回荡起那首刘欢为下岗职工写的歌“从头再来“的雄浑的曲调:

    “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致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走出牢房的时候,李琮心是哼着歌出去的。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

    被贬后李琮心才切身体会到当初慕晨轩从宫里出来,能对一个人的简朴生活淡然处之的不易。

    当初在皇宫的时候,虽然她常常觉得被众宫侍簇拥环绕着侍候不胜其烦,诺大的宫殿空旷无聊,满桌子珍馐美味每顿饭夹不了几筷子,看着就腻味,但是整日锦衣玉食,并没有让她觉到在古代的生活比现代有太大的落差。

    如今住在皇城边上专为被贬的王公贵族住的名唤落羽苑中的一处狭小院落里,她才体会到在古代生活的不易。

    草纸糊的窗户从来晒不进阳光,古老的木质房间里永远的古旧霉味,老旧的青砖地面凹凸不平,砖缝里总是扫不干净的尘土,简陋的茅厕因为少人清扫臭味肮脏。。。

    皇上还算仁慈,给她身边留下了如月伺候,院子里还有杂役一人,月例还是从宫里拨的,实行的是宫里的最低标准,只够维持最基本的生活需要。伙食还是由宫里每日派人送,素淡寡味,送来时总是半冷不热的,皇上是铁了心的想让她尝尝贫苦困顿的滋味。

    上朝的时候,原本位列群臣之首,上下朝时,谁走到她身边都是毕恭毕敬的。

    如今她无官无禄的尴尬身份,站在群臣队列最末尾的地方。别人官袍紫带,独她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无袍无带。以前跟她关系近的大臣,如今见了她都退避三舍,仿佛她发了霉,近了便会沾上霉气。本来就不和她一个阵营的,见了她脸上便故意带着不屑,甚至明里暗里冷嘲热讽。

    这一日早朝之上,李琮瑄,如今的瑄王,弹劾顺天府尹张还钰判案不公,贪赃枉法。如今李琮瑄已非昔日可比,在大殿之上,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替张还钰说了几句好话,大多数人都跟着风一边倒的支持李琮瑄。

    李琮心站在队列之尾,正如平常一样低头默然不语,不发一言,忽然听到皇上点她的名字,不是心儿,是李琮心。从她被贬至今,这是皇上第一次注意到她,她连忙出班跪倒在地。皇上问她对李琮瑄弹劾张还钰有什么看法,她回奏说:

    “罪臣带罪之身,自身尤亵,不敢妄加评断。”

    皇上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冲她挥了挥手,让她退下,最终没有直接定张还钰的罪,最终宣布将张还钰暂且停职查办。

    散了朝,外面下起了雨,众王公大臣的侍从早都拿着蓑衣雨具在大殿门外的回廊候着了,回廊尽头,舆车步辇早已等候多时,只有李琮心没有人来接,她知道也不能怪如月,他没有进宫的官牌。

    朝后依例不可再在回廊滞留,李琮心只好冒雨前行。春寒料峭,雨下的不疾不缓,雨丝中夹杂着细碎的冰渣,迎风吹在脸上,打的人睁不开眼睛。

    她正用手挡住眼睛,低着头前行,忽然一辆驷马舆车飞奔着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污泥溅了她一身,连脸上头发上也满是污泥。马车在她前方数十步急停而住,车帘挑起,从车里伸出一只金履玉靴来,早有侍人搬了紫檀的足凳来,车里的人踩着足凳悠然走了下来。

    春雨中,那人头戴七凤王冠,镶白玉的腰带扎出纤腰盈握,显得高挑纤细,身后的侍人替她高提着曳地的长袍,轻微的跛行完全没有影响她威风八面的王公贵女形象。她仪态翩翩的缓缓走到李琮心的身边,啧啧了两声:

    “这些不长眼的奴才,走路也不看着点,溅了四妹这一身的污泥,你看看象只落汤鸡一样,若不是我眼力好,差点就没认出来,看看这脸黑的,这身衣服连个腰身也没有,灰了吧唧的与囚服何异。四妹,也怪不得母皇心狠,你做事也忒是荒唐,为姐教训你也是关心你,若不然,我又怎能屈尊下车与一介贫民多费口舌,从此你可要以此为训,警醒才是。”

    污泥从头上流下来,李琮心只觉的眼中涩涩的,睁也睁不开,她用手抹了一把泥,雨水冲刷下来,她的脸色白的象透明的玉石,她咽下喉头的疼痛,淡淡的说:

    “不牢你操心,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李琮瑄转头问她身边替她撑着凤辇的侍人:

    “夏荷,你听到她说什么了?”

    那个宫人回道:

    “奴才听到她辱骂主子。”

    “那还等什么,蠢奴才。”

    李琮瑄的话音未落,在她的身后忽然闪出一个侍卫,挥舞着粗重的鞭子冲着李琮心毫无预兆的猛然抽了下来。那侍卫显然是大内高手,手中的鞭子足有四尺长,动作快如闪电,角度刁钻,一出手就封住李琮心四面的出路。

    李琮心毫无防备,听到风声时,已被鞭子围在了中央,她向鞭子封口处一错身,身子如旋风般逃脱了鞭圈,岂料那鞭梢如灵蛇吐信一样,忽然反转向上卷向她的脖子,她一弯腰本可以躲过去,谁知道雨地里脚底一滑,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刚才没有擦干净的泥水正在此时又流到眼睛里,眼睛一迷,那鞭子趁势在她身上一裹,把她横着掀倒在地上。

    她整个人倒在雨地里,雨水溅了一嘴,眼睛被泥水糊住,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听着鞭子夹着风又到了,她一咬牙往外一滚,无奈鞭子长,她目不能视,那鞭梢却象长了眼,正卷住她的腰身,泥水里她被鞭子卷的飞了回来,身上的两道鞭痕渗出血来。

    那鞭子抖开她,把她抛起有二尺高,在她落地的瞬间又夹着疾风抽了下来,李琮心避无可避,正准备承受彻骨的疼痛,忽然听到一声断喝:

    “住手!”

    鞭子没有抽下来,李琮心才有机会用淋下来的雨水抹了一把脸,睁开眼,见一双青缎薄靴站在自己的眼前。她抬起头,正好来人也正弯下腰,伸手来搀她,被搀扶着站了起来,她才看清楚,来人中等的身材,细眉细眼,面貌平庸,但是眉目间自带福态祥和,李琮心认得她是三皇女李琮文。

    李琮文无论外貌出身,文工武略哪个方面在众皇女中都是最不出色的一个,她平时行事低调,不管在什么场合从不爱出风头,李琮心与她素无交集,没想到今日蒙难,路过的大臣均视若无睹,避得远远的,只有她能仗义出手相救。

    李琮文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激愤之色,冲着李琮瑄深深的鞠躬施礼:

    “瑄王息怒,不知四妹做了什么错事,惹得瑄王发此雷霆之怒,让众大臣看到,还以为我们姐妹失和,传到母皇的耳朵里只怕会徒惹伤怀。”

    李琮瑄冷冷的一笑。

    “她若不是不可救药,母皇也不会狠心对她,谁想她依然不思悔改,对本王出言无状,本王无奈,才屈尊出手,不过替母皇给她个教训,让她警醒着点,以免她日后再惹母皇生气。本王也不是不能饶她,只要她开口求我,承认自己错了,本王便不和她计较,饶了她这次。”

    李琮文见李琮心咬着唇紧握双拳站在雨地里,倔着不说话,她不慌不忙的复又冲着李琮瑄施礼,谦恭的说:

    “原来如此,瑄王教训的是,小妹年幼气盛,我这里替她向瑄王陪不是了,瑄王打也打过了,就给我个薄面,饶了她这一回,就此作罢吧。”

    李琮瑄干笑了两声,

    “既然三妹这么说,为姐就暂且饶了她这一回,李琮心,记住你现在的身份,若有下次,可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李琮心三个字,她象在嘴里嚼碎了,又吐出来一样,说的咬牙切齿,说完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背过身,她仰着脸,眼中是若隐若现的泪光,在心里是萦绕千遍的名字

    “晨轩,晨轩,你怎么可以为别的女人死!你是我的!你死了,那个女人却活着,我饶不了她,绝饶不了她!”

27第二十七章

    雨水洗去了李琮心脸上的污泥,露出了苍白的脸颊。她的睫毛经过雨水冲刷反而比平时更加根根分明,显得又浓密又黑,宽大的灰衣被雨水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在这么狼狈的时候,依然让人感觉到醉人的美。

    李琮文看着雨丝中李琮心楚楚可怜的身影,心中不禁感叹有些人天生就是上天的宠儿。

    心想:她这个皇妹从小便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忽然遭受到这么大的挫折,不知道还能不能熬的住。

    李琮文从身边的侍从手中拿过油纸伞,走到李琮心的身边,用伞替她遮住雨,拉起了她的手。

    “坐我的马车走吧,我送你。”

    她手心的暖意从手心传导给李琮心,虽然不喜欢被怜悯的感觉,但是在冰冷中,这仅有的温暖让李琮心觉得无从拒绝。

    人就是这样,当你春风得意的时候,可能别人送你整个春天都可能感动不了你,当你穷途末路时,一个善意的微笑也弥足珍贵。

    回到自己住处,李琮心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可是没有热水,连个热水澡也洗不了。如月说木碳用完了,和宫里的管事说了好几回了,却一直没给送过来。她们住的屋子里常年晒不进阳光,初春的天气,一变天屋子又阴又冷。

    李琮心擦干了头发,换了身衣服,裹着被子坐在炕头冻得直哆嗦。如月想给她熬碗热姜汤,可是家里什么也没有,如月说再去跟宫里的管事说说,打着伞出去了。

    如月走了没多久,李琮心觉得浑身酸困,嗓子干涩的疼,昏昏沉沉的正拥着被子打盹,忽听外面有轻微的响动。

    但凡进了落羽苑的人,都是犯了事儿的高官显贵,虽然没被关在牢里,但是行为是受到严格约束的,基本处于半□的状态。比如几点早朝,几点回来,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而且虽然里面条件艰苦,如果你地位的没有达到一定的层次,还真进不来,所以若是犯了规,自会有人直接呈报给皇上。另外平时私下与人往来也是被明令禁止的。其实沦落到此处,也没有什么人想来探访,就算没有这条规定,肯定也门前冷落鞍马稀。

    自从进了落羽苑,还从来没有人拜访过李琮心,李琮心心下起疑,利落的翻身下了炕,见一个人影从门缝飞快的闪进了屋里,偷偷摸摸的低着头,穿着的却是落羽苑守卫的衣服,形迹可疑。

    “你是谁?”

    话音出口的同时,李琮心出手锁向来人的咽喉,来人出手格挡,招式熟悉。

    “心儿,是我。”

    李琮心住了手,看清了是柳言,就象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亲人,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象冲垮了闸门的洪水一样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红着眼眶叫了一声:

    “柳言。”

    “心儿,你受委屈了。”

    柳言看着李琮心憔悴的样子,声音也哽咽了。

    “你怎么来了?若是被母皇知道了,会受牵连的。”

    看着李琮心因为消瘦而显得尖尖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柳言的心里更加的难过,这时候她还在替他担心。

    “我听当值的侍卫说今天李琮瑄打了你,实在忍不住了,你伤的厉害吗?都是我没用,我早该想到的。”

    “不过被抽了两鞭子,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担心。”

    李琮心说得轻描淡写,虽然背上的伤被雨水泡了,现在火辣辣的疼,刚才没人的时候,她还疼的呲牙咧嘴的。

    柳言听了李琮心的话,捏紧了手中饭匣的提手,因为用力,修长的手指露出青白的指节来。

    “给我送好东西来了,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李琮心故意岔开了话,语气调皮,就象从前在煜府一样。

    虽然柳言的样子看起来很年轻,初见时,李琮心觉得和他是同龄人,但是随着后来的相处,不知不觉的在他面前,李琮心总觉得自己象是个被照顾宠溺的孩子。李琮心觉得柳言给人的感觉就象大海一样,待人温和宽容的同时,又让人肃然起敬,不敢造次。有时候他脸一沉的时候,她还真的怕他,可是她很清楚这种惧怕是源于她对他的依赖和爱。

    “我拿了些饭菜,还有伤药。”

    柳言放下手中的饭匣,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说:

    “这里怎么这么冷,天气早晚还凉,不应该这么早就断了炉火。”

    “木炭没了。”

    “是宫里的管事为难你吗?我明日去想想办法。”

    “不用了,这点苦不算什么。”

    李琮心说的越轻松,柳言越担心。

    “心儿,我实在不放心你,你从小就没有吃过苦,不如我明天去求皇上。”

    “千万别去求她,母皇就是想逼我去求她,但是我就算吃再多的苦,也绝不会认输的。柳言,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别担心。”

    李琮心说着掀开了饭匣子的盖儿,见里面除了精美的饭菜,还有一壶美酒,屋子里冷,饭菜还冒着热乎气,香喷喷的,不禁垂涎:

    “真香,还有酒,你从哪弄来的?还热着呢。”

    “御膳房,饿了吧,赶紧趁热吃吧。”

    看着李琮心一副馋猫的样子,柳言心里直犯酸。

    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时候见她看着饭菜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嗯,是饿了,不过抱歉,不能请你一起吃了,我只怕你呆久了被人发现了,又会被母皇拿来做文章,等我出去了,再好好请你吃一顿。”

    李琮心装着满不在乎的推着柳言出了房门,等人走远了,自己的眼圈却又红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笑。

    日子虽然苦,可是她的身边还有柳言的关心,有如月的不离不弃。。。还有她藏在心底里的那个人,不管再苦再难,她一定能坚持到最后。

    如月没有要到木炭,等他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凉了,不过好久没沾过荤腥的两个人,把饭菜和酒一扫而空。

    到了晚上,李琮心发起高热,没有药,如月只好用凉水给她敷头,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她一夜。四更天的时候,李琮心体温不再那么烫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如月也乏了,也趴在炕边上打起了盹儿。

    李琮心本想着睡一个时辰,等更妇打五更的时候就象往常一样,起床准备去上早朝,谁想等她一睁眼,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琮心吃了一惊,心想怎么竟然没听到打更天就亮了。她忙去推仍在炕边上酣睡的如月,如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也慌了神,连忙帮着李琮心换上上朝穿的衣服。那身衣服昨天被雨淋湿了,虽然挂起来凉了一夜,摸着还有些潮,李琮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这么半干的穿上了,也顾不得洗漱,急急忙忙的往金銮殿跑。

    她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趁没人注意偷偷溜进殿去,一进大门,傻眼了,大殿之上安安静静的,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

    合着这些人早朝就没议事,专等着抓她迟到呢。

    李琮心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儿臣起晚了,误了早朝,向母皇请责。”

    皇上不见喜怒,问:

    “为什么迟了?”

    “昨天淋了雨,半夜发起了热。”

    “这么说情有可原了?”

    “儿臣不敢,儿臣愿意领责。”

    皇上连眼皮都没有抬:

    “自己到殿外,自去领廷杖二十。”

    我靠,算你狠啊!

    板子还没打到屁股上,李琮心腿已经软了。她咬了咬牙,心想无论如何这个求字不能说出口,抱着舍生取义的决心,她起身就往殿外走。

    满朝的文武没一个人替她求情的,谁都看出来了,皇上在故意整她。

    “切慢,请母皇饶了四妹吧。”

    李琮心满怀希望的站住了脚,回头一看是李琮瑄。

    “为什么要饶她,你说说理由。”

    “昨天儿臣见四妹淋雨,本想要送她一程,谁想她反而辱骂儿臣。四妹一向骄纵任性,不能体谅母皇的良苦用心,儿臣一时情急教训了她两下,回去之后,痛心之余又后悔万分,只怕伤到了她,不想她今日果然就病了误了早朝,请母皇绕了四妹,责罚儿臣吧。”

    “起来吧,我早就听说了,不怪你,于公于私你教训她都是应该的,李琮心,领完了板子,再回来给瑄王赔罪。”

    李琮瑄起身站到了一旁,心想这一次的试探果然没错。

    一开始宫里明里暗里打压李琮心的人,都是皇上的心腹,她就不信,没有皇上的授意,低下宫里的管事敢欺负到李琮心的头上去。事情绝不仅仅的是李琮心拒婚这么简单。

    李琮心握紧了手,她宁可再挨二十板子,也不想给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赔礼。可是。。。

    她看向皇上自信满满的脸,硬是咬着牙没吱声。

    皇上又看向李琮文:

    “听说你昨天替她求情了?怎么今天不替她说话了?”

    李琮文很少在朝堂上发言,见皇上忽然问到她,心中一紧,赶紧走上前去,正色回道:

    “昨天在殿外,儿臣想不管是错是对,算是家事,所以心疼自己的妹妹,前去相劝,今日是在朝堂之上,四妹犯了宫规,理当受罚,律法当先,儿臣怎敢妄言。”

    “好。”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毫不留情向李琮心挥了挥手。

    李琮心知道全完了,今天这顿打是躲不过了。

    廷杖那么沉,打在屁股上不得开了花,以前在还珠格格里看过小燕子挨板子,万万没想到这种事情今天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从小她屁股上连巴掌都没挨过。

    她不敢接着再往下想,僵硬的转身要往外走,忽听得殿门处一阵骚乱。柳言不顾守门侍卫的阻拦,闯了进来,到了殿前,俯首在地。

    “臣请陛下饶了四殿下。”

    皇上的脸沉了下来,语气中隐隐的怒气,象山雨欲来阴云密布的天空:

    “柳言,你不在北门当值,竟敢擅闯大殿,意欲何为?”

    “启禀陛下,当初殿下的父君临去之前,曾托臣妻照顾殿下,不想臣妻早逝,为国战死在沙场,临终修书,托微臣替她照顾殿下。如今殿下犯下过错,都是臣教导无方,殿下尚且年幼,恳请陛下饶了殿下,臣愿替殿下受罚。”

    “柳言,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指责朕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吗?”

    “臣不敢,千错万错,臣愿一力承担。”

    皇上问一句,柳言答一句,你来我往,快的大殿上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皇上已经拍了桌子,发了雷霆之怒。

    “好,既然你要替她受罚,我就成全了你。二罪并罚,廷杖四十,不用到殿外了,就在大殿上打。”

    皇上说着冷笑:

    “你虽有错,但忠义可表,就让众大臣都一起看看吧。”

    李琮心只觉心如刀绞,她脸色苍白,看着殿外的宫侍拿着廷杖和刑凳走进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母皇。”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皇上很快转向了她,目光中透着期待。

    李琮心膝盖僵直,最终没有弯下去。

    耳边响起了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和宫侍们报数声,却没有听到柳言哼一声。

    “一、二、三。。。三十。”

    板子声声象打在李琮心的心上,她始终没敢看向柳言。手心被紧握的指甲抠破了,血混着汗水从她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陛下,柳统领昏过去了。”

    打到三十下的时候,板子声停了

    李琮心只觉的脑中似乎有根弦要绷断了,紧接着她听到皇上冷漠的声音:

    “接着打。”

    李琮心再也忍不住了,她回头看向柳言,就见他双臂无力的垂在刑凳的两侧,身后一片血肉模糊,

    “姑父!”

    李琮心喊的撕心裂肺,这是她第一次发自肺腑,心甘情愿的喊柳言姑父。

    喊完了,她向前走了两步,昏倒在了地上。

28第二十八章

    安静的大殿里起了低低的骚动声,刚才噤声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皇上一直安之若素的神态里终于有了按捺不住的焦急,宫侍们慌忙跑着去找太医。板子声没有再响起来,皇上无心再去追究柳言的过错,开恩赦免了柳言余下未打完的板子,宣布退朝。

    东暖阁中,皇上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一个人在屋中坐立不安的踱来踱去。宫人都被打发了出去了,连最贴心的老宫侍都没留下来,房中只听着皇上走来走去焦灼的脚步声。

    好象过了很久,老太医冯媛才从东暖阁的偏房中走了出来,见到皇上正要施跪礼,皇上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袖,急切的问她:

    “四皇女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大碍?”

    冯媛被皇上揪的半蹲着,紧张的大气不敢出。见了她紧张的神情,皇上握住她衣袖的手攥的更紧了,使劲的摇晃了她几下追问道:

    “快说。”

    冯媛在皇上的手里象风中的落叶一样,哆哆嗦嗦的说:

    “启禀陛下,四皇女与陛下一样患有先天心疾。。。”

    她话还没说完,皇上的手一松,冯媛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不是说过朕的四皇儿没有心疾的吗?”

    皇上的面色灰败,人象被抽去了筋骨,整个人仿佛瞬间萎顿了下来。

    “有些心疾是成年之后才逐渐显现出症状,可以诊断出来的。”

    皇上愣了片刻,疲惫的冲冯媛挥了挥手。冯媛支起身子,战战兢兢后退着出了大殿。

    冯媛走后,皇上颓然的坐了下来。

    在她面前的铜镜里印出一个中年女人保养得当,却怎么也难掩衰老的脸。鬓边的白发今早刚让宫侍帮着拔了,短短一个早晨又生出了几根。

    她捂住正在阵阵悸痛的心口,用手支撑着桌面站起身来,从梳妆镜旁边的妆奁底层取出一个朱漆的木匣来,那上面描金的花纹因为多年来的摩挲环着朦胧的光晕,象是她沉淀在心底的思念历久弥新。

    她从无名指上褪下一枚戒指,将戒指上面镶嵌的一颗硕大的宝石嵌入匣子正中的锁孔中,随着喀嗒一声轻响,锁开了。她缓缓的打开了匣子的盖,象打开尘封了多年的心情。

    匣子中安然的躺着一块断裂的玉佩,和一缕红色丝线绑着的长发,她的眼前又浮现出煜君那与李琮心酷似的俊美容颜。

    在他生前,她曾经赐给他无数的奇珍异宝,如今都随着他长眠在了地下,只留下这两样东西陪伴着她。

    这块高祖传下来的,只有历代皇后才有资格拥有的稀世美玉,是在他被抬进宫的第一天,当着她的面砸碎的。若是别人恐怕早就被赐死或是打入冷宫了,可是她没舍得责罚他一下。

    当时的她年轻气盛,她以为她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就可以把他永远禁_锢在身边,可是当她第一次宠幸他的时候,他却拼死的抗争。

    恐怕再也没有比那晚更荒唐的新婚之夜了,宫侍们被横七竖八的打倒了一地,最后在皇上的喜房里,动用了数名大内高手才把他按倒在床上。他是天鸢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绑在凤床之上临幸的帝君。

    还记得初夜之后,他仍被绑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心求死。她用煜府满门的性命相要挟,他说:

    “皇上是明君,便不应该为自己的私欲迁怒于人。”

    她怒不可遏:“朕是天子,凡是朕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毫不妥协:“你得到了我的身子,却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

    哈哈哈,她听了以后失控的大笑:

    “那又怎样,就算你死朕也决不会放手,你死了,也得葬入我李家的皇陵,这辈子、下辈子,你生生世世都是朕的人。”

    他被绑在床上一个多月,直到太医诊断他怀上了心儿。

    回想着往事,皇上的脸上露出了带着几许悲凉的温柔笑容,抚摸那缕柔滑漆黑的长发,还如当初她最喜欢做的那样,她喃喃自语:

    “煜儿,朕从来没有后悔过把你强留在身边,你心里没有朕想着别人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替朕生下了心儿。朕曾经答应过你,将来一定要让心儿继承大统,让我们的骨血延续天鸢的血脉。可是现在朕恐怕要食言了。”

    皇上轻轻合上了匣子,怎么也不舍得放下,抱在怀里,用手留恋的摩挲着。

    这么多年来,为了把心儿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帝王,她费了多少的心血。最初,心儿爱上了卿宁,为了他神魂颠倒,她狠心拆散了她们。心儿从那之后开始收罗美男,行为荒诞,她却放纵不管,因为她要让心儿知道,要想做一个帝王,就得无情无爱,男人只是延续血脉的工具,可以宠,不可以爱。她不想让心儿再走她的走过的老路,品尝她这些年来经历辛酸。

    可是千算万算,算不过天意,没想到心儿还是逃不脱萦绕了李家百年的噩梦。从高祖起到她这代,五代帝王,皆在春秋鼎盛之时,死于心疾。到了先皇那代,在选皇储时,已经非常重视这个问题,当时之所以选择她做了太女,便是因为先皇的十个皇子,六个皇女唯有她是完全健康的。

    谁知她十二岁登基,十三岁的一天,忽然心疾发作。她对外严密的封锁消息,多年了悉心调养,心悸的毛病却日益严重。怕自己的悲剧重演,这么多年她一直未立太女。幸运的是,她的下一代只有皇子们遗传了此病,多早夭了,四个皇女都是健康的。

    战战兢兢终于等到心儿快十八岁了,百般替她筹谋,她知道到了如今她已经时日无多了,以为终于可以无憾的撒手了,谁知心儿还是得了这个毛病。

    朕是天子,朕得考虑李家血脉的万年延续,得想着天下啊。

    皇上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又摩挲了一遍那个朱漆木匣,终于狠心将它放回了妆奁。

    她站起身进了偏房,见李琮心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还没有醒,和煜君极为相像的秀丽脸庞苍白憔悴,又消瘦了许多。

    坐在了李琮心的身边,她替李琮心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丝,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也许心儿不做皇帝会更开心吧。心儿和她的父君一样,是至情至性的人,本就不适合这无情的皇宫。为了断了心儿对慕晨轩的痴念,让她明白权势的重要,明白在生活面前爱情是多么的苍白,她狠心让她最疼爱的心儿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假意和心儿订下约定,约定如果心儿能挺过半年无权无势,低人一等的苦日子,她就让慕晨轩嫁给她。她以为心儿从小娇生惯养,一定受不了那些辛苦和羞辱,没想到心儿为了慕晨轩竟然一直承受了下来。

    只是她的心儿傻啊,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慕晨轩还给心儿。就算心儿真的挺到了最后,她也会把慕晨轩送给别人。

    她不会让慕晨轩死的,死了会伤到心儿,不过她自信有的是办法让心儿自己对慕晨轩死心。这个男子品貌才情的确世间少有,可是他心机太深,又身世不明。若是仅仅出身卑贱,她可以不介意他给心儿当个侍君,但是直觉告诉她他是危险的,根本不适合留在心儿的身边,别说当皇后,就是做侍君都不行。站住心儿身边的人必须是出身高贵、家世清白、一心一意辅佐心儿,足以父仪天下的人。

    但是现在心儿终于不用再吃这些苦了,这对于心儿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她会竭尽所能补偿心儿,利用有限的时间尽力替心儿筹划,让心儿在她百年以后,也能够无忧无虑,幸福逍遥的渡过一生。

    至于慕晨轩,她还没想好,也许这种境况下,心儿更需要另一个强大的家庭背景替她撑起保护伞。。。

    听着皇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确信房间里没有了别人,李琮心才敢睁开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刚才皇上坐在她身边唉声叹气的,还摸她的脸,害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皇上摸她的时候,充满了爱怜,也许皇上终于要放过她了。刚才看到柳言触目惊心的情形,她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听到皇上的惊呼,她索性将计就计的假装昏倒,没想到皇上果然上了当,饶了柳言。太医来的时候,她用气闭了心脉,故意让脉象紊乱,骗了那老太医,但愿皇上能看在她有病的份上,今后不再使劲的为难她。

    李琮心想到这里,得意的冲着空气做了个鬼脸。却又马上想到了柳言,脸苦了下来。

    也不知道柳言怎么样了,他身子本来就弱,偏要逞强替自己去挨板子,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她越想越担心,再也忍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想溜出去打听柳言的情况,刚走到门口,正碰到皇上又返回来,和她差点撞了个满怀。

    李琮心吓的一哆嗦,就要跪下去,没想到皇上一把扶住了她,满脸的慈爱。

    “心儿醒了,你可把朕吓坏了。”

    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对她冷冰冰的,忽然又这么亲昵的叫她,李琮心一时适应不过来,愣住了。

    皇上看到李琮心发愣的表情,除了心酸还是心酸,恨不得一下子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补偿给她。

    “心儿感觉舒服点了吗?”

    “心儿想吃点什么?”

    。。。

    一连串的殷勤的问询让李琮心开始有些奇怪,后来终于敢大胆对皇上说她很担心柳言,想去看看他。

    没想到皇上竟然很爽快的答应了。

    “柳言很好,今天是朕让他受委屈了,刚才太医已经给他上了药,朕让人把他送回煜府了,你一会儿去看他的时候,替朕向他陪个不是。”

    “母皇!”

    李琮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皇上居然也有向人认错的时候。

    “傻孩子。”

    皇上摸了摸李琮心的头发,目光里溢满了怜爱。

    “不过去之前先去沐浴一下,朕已经叫人替你准备好了衣服,换了衣服再去。”

    “母皇,那我们的约定?”

    皇上的态度转变的太快,现在离和她之间约定的时限还相差得太远,李琮心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反而有些警惕的看向皇上。

    “呵呵,心儿已经过关了,朕的心儿是最优秀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俺接到编辑的通知今天入V了,第一次,有点压力,盼着大家还是多给撒花,多撒的我会送分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嘻嘻

29第二十九章

    李琮心神色间依然小心翼翼,直怕皇上变了卦。

    “心儿,你想好了吗?真的非他不娶吗?朕可以替你找到更好、更适合你的人。。。”

    “母皇金口玉言,曾经亲口答应过儿臣的

    “七月初七吧。到时候,如果你还想娶他,他也情愿嫁给你,朕就让他嫁进我李家来。”

    皇上神色间全是无奈。

    李琮心已经临近欣喜若狂的脸垮了下来。

    “还要那么久啊?”

    “不过朕的让步是有条件的。朕曾经试探过他,想知道他对心儿是否真心,可是到最后他也没说过他喜欢你。你也知道朕并不觉得他适合做心儿的正君,本来替你择了比他好千万倍的人选,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可是他若是不能全心全意的对你,朕还是万万不能答应你娶他的。所以到时候,你能不能娶到他,还要看他的表现,若是他自己尚有犹疑,你便不能再怪母皇言而无信了。”

    “他不会的。”

    李琮心答的肯定,可是听到慕晨轩没承认过喜欢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有隐约的失望,皇上的话让她总是难以抑制内心深处的不安。

    是啊,他从来也没对她说过他喜欢她。

    还有皇上,为什么当初约定的期限未到,就忽然转变了态度呢?

    李琮心的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一时也想不通。

    她记挂着柳言的伤,依着皇上的安排,匆匆的沐浴更衣,便往煜府去了。

    刚出宫门,正看到五奶奶与宫门口的守卫在说话。李琮心感觉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担心柳言有事,忙让人停了马车,下车迎了上去。本想问五奶奶柳言的情况,五奶奶见了她,眼睛发亮,两个人几乎同时开了口:

    “殿下!殿下没事就好。”

    “五奶奶,柳言怎么样了?”

    “少主子已经醒了,他在宫里上药的时候,听太医说殿下在大殿上昏过去了,心里放不下,要我来宫里问问殿下的情况。”

    李琮心心中涌起一阵热浪,心想:

    难得他患难之中如此相待,这份真情千金难换啊。

    李琮心和五奶奶一起到了煜府见到柳言时,柳言身上搭着一条棉被,正侧着脸趴在床上。听到李琮心进来,想要抬起身来,谁想腰象折了一样,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上身起了一半又跌了下来,这一震动,后面的伤处传来撕裂一样的尖锐的剧痛,他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额头上又出了一层冷汗。

    “姑父。”

    李琮心见他脸色苍白,英眉紧缩,一声姑父冲口而出的同时,双手抓住他的衣袖,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腾扑腾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怎么,终于肯叫我姑父了,看来不挨这顿打,还当不了这个姑父,这顿打挨得值了。”

    听了柳言的话,李琮心眼中还含着泪就噗哧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把柳言的衣袖哭湿了一大片,想着自己又哭又笑的样子,李琮心更加的窘迫起来。

    柳言拿过枕边的一块手帕递给李琮心。刚才李琮心一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没有再着灰衣,换了一身崭新的织金团凤锦锻束腰长袍,乌发上没有别的饰物,只斜插着一支翠玉衔珠的步摇,那玉通体碧绿通透,她神清气爽,整个人似乎焕发着夺目的光彩,替她担了许多日子的心终于算是放了下来,心下了然,看来这一关她总算是过了。

    两个人聊起了天,李琮心经过这次的事情,对柳言原本就亲厚的感情又多了几分亲昵,不知不觉将自己从不对外人道的心事都说给了他听。

    “唉,母皇说如果他通过不了最后的考验,还是不会同意我娶他的。”

    李琮心为了方便和柳言说话,坐在他床前的小板凳上,尖尖的下颌抵在膝盖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大眼睛里交织着憧憬和迷茫。

    “他如果不是真心对心儿好,我也不会同意心儿把他娶进门的,你父君不在了,好歹我也算是煜家的家长,到时候,我这关他也得过了才行。”

    “姑父!”

    见柳言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温润的笑容,眼睛中却隐含着戏谑,李琮心又气又窘,

    “我把真心话都说给你听,你却拿我取笑。”

    “我说的也是真心话,论起婚姻大事来,家世地位、门当户对虽然重要,最难得还是能遇到一个真心相待的有情人。”

    “那姑父当年和我姑姑是怎么相识的?两个人一定也是海誓山盟,非君不娶,非卿不嫁吧。”

    柳言冷不防听到李琮心这么问他,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两朵可疑的红云。李琮心以前从没见过他害羞的样子,见他刚才还摆出一副家长的样子,原来说到了他自己,比她的脸皮可薄多了,就越发的催促他:

    “姑父说来听听,我真的很好奇。”

    柳言的目光没有看向李琮心,低垂的眼帘中漏出的柔光,温柔似乎能滴出水来。

    “其实皇上对殿下是真的好,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有殿下这么幸运。我和宛晴婚前从来没有见过面。宛晴比我大八岁,她本来订过一门亲事,不过那家公子没有过门,就因病夭折了,宛晴因为他的缘故,没有马上续订亲事,后来又因为战事繁忙,便多耽搁了几年。嫁给她的时候,我只有十六岁。我的母亲与你外祖母是生死之交,把我嫁给宛晴时私心里还怕委屈了我,可是我听说过宛晴的事,敬佩她的为人,心底里是愿意的。后来宛晴在家里的催促下,从边关抽空回来和我完了婚,在家中住了半个多月,就又不得不回了边关。她走后不久,我怀上了身孕,谁想到半年后,她就。。。”

    柳言说到这里,就哽住说不下去了。

    柳言的话完全出乎李琮心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以柳言的人品才情,说是天下无双也当之无愧,当初一定曾经被姑姑捧着手心里百般疼爱。姑姑去了之后,他为了她在煜府这间方寸之地的小小房间里苦守了这么多年,每每提起姑姑依然情深不悔,想来当年两个人也一定是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两个人之间一定有过很多刻骨铭心的故事。谁知道他提起往事的时候,全部情史不过才半个月,寥寥几个字就说完了。为了这短短半个月他竟然要赔上如锦的青春年华,甚至是孤独漫长的一生。

    看着这个总是温润从容的男子,李琮心的心中的酸楚无以言表,她不明白为什么人要给自己套上这么沉重的枷锁,她真的希望有一天能看着柳言走出这个圈住他的樊笼。

    当天晚上李琮心就搬离了落羽苑,回到了本来就为她准备好的新王府。王府的豪华卧房里,足有九尺见方的雕花大床都是按永安殿过去的样子做成的,如月替李琮心一面铺着绣花缎被,一面兴奋的不停的说着话。

    看着如月瘦成巴掌大的小脸,想着他在自己落难的时候,不离不弃的相伴,李琮心心中感动,不禁感慨道:

    “可惜啊,如月是个男子,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就好了,可以和我做个好姐妹,日夜相伴,说说女人之间的知心话,我也不用这么闷了。”

    如月脸上现出幽怨之色:

    “主子把如月当成女子不就行了,反正啊,依我看在主子眼里,世上便只有慕公子是男子。”

    说完窃笑。

    本想戏弄他,不想反而被他反将了一军,听他说慕晨轩的名字,李琮心的心中又甜又羞恼,追着如月要拧他的嘴:

    “好啊,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了,居然敢取笑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两个人在屋子里嬉闹着,开心不已。

    而此时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慕晨轩一动不能动的躺着,已经不知道过了不知道多少时日。

    那天喝了皇上御赐的毒酒之后,他很快失去了知觉,等醒来的时候,穿肠蚀骨的疼痛消失了,可是全身除了眼睛可以睁开,眼珠能转之外,连一个指尖也动弹不得。这种象是被无形的紧身衣牢牢约束一样,孤独的漂浮在虚无空间里的禁_锢感,逼着他想要发疯一样的大叫出来,可是嘴唇和舌头都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每一次对身体竭尽全力的指令都最终徒劳无功的石沉大海。

    他就这样一个人无助而孤独的躺着,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两个白衣人进来。呆在黑暗中久了,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能朦朦胧胧的看见那两个人全身被白袍罩住,脸上戴的面具把他们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面目,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性别。

    偶尔那两个白衣人的手会接触到他的皮肤,他能感觉到是他们的皮肤是冰寒的,没有一丝的温度,而且每当他们接近他的时候,总会有丝丝缕缕的奇怪的暗香萦绕着他,暗香之后,他便又会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努力数着白衣人进来的次数,直觉着他们进来一次就有一天的时间那么长,可是他总会在下一次的时候,无法记清楚上一次的次数,时间久了,他也就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的努力。

    而且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么久了他一种不吃不喝,却从来没有饥渴的感觉,身体麻木,可是肉体沉甸甸的存在感却从来不曾消失。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无边无际,似乎永无尽头的无望感摄取了他的心,他一次次徘徊在崩溃的边缘,用他所有的毅力和忍耐力都无法与之抗衡。

    难道这就是死亡?身在地狱的可怕远远超出了他生前的想象。

    皇上来到皇宫里这座最隐秘的地宫的时候,两名血卫正从地宫的暗室中出来。

    在天鸢,每位君王都会饲养专属于自己血卫,这些男孩子从小被选拔出来后,会被去势,失去自己的性别,变的无欲无求,经过残酷严格的训练,练就只有血卫的身体才能练成的武功。新的帝王登基的时候,将自己的血咒种在他们的体内,从此他们便会失去自我,生命所有的意义就是保护自己的主人,直到主人逝去,他们也会一起殉葬。然后又有新的血卫为主人而诞生。

    他们终身带着面具,连皇上也不知道自己血卫的真实面目。长期与暗夜为伍,让他们练就了一双鹰鹫一样的眼睛,他们是黑夜里皇上身边最锋利的武器,他们的生命与主人息息相关,是永远不会出卖主人的最衷心的卫士。

    两个血卫脱去白袍和手上的白色冰蚕丝手套,一身黑衣,习惯性的隐在房间角落的暗处,象黑暗中的两个影子。皇上并不看向他们,开口询问的时候象自言自语一样:

    “他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有一更,本来打算写点甜的,但是正赶上甜不了,后面再补些腻歪的吧

30第三十章

    “回禀主人。”

    血卫的声音尖细中带着专属于黑夜的阴鹫,

    “属下刚给他熏了迷心香,做了喂食清洗,他现在还没有醒来。西域的摄魂散果然是圣药,他喝了毒酒以来,除了全身不能动之外,神志清醒,一切正常,便如主人所愿,成了一个失去了肉体的孤魂。

    “哦,带我去看看。”

    血卫按下了墙壁上的机关,墙上无声无息的忽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拱门,象黑暗张开了大口。

    常年不见光亮的暗室里,终于因为血卫手中的灯笼有了点微弱的亮光。

    皇上缓步走到了慕晨轩的身边,见他象一张被包裹在黑暗中的蚕茧,悬在半空中。原来怕他长期静卧,影响全身的血脉运行,慕晨轩正躺在一个类似蜘蛛网一样的细丝结成的悬床上,因为人静止不动,悬床也纹丝不动,整个人象漂浮在空中一样。诡异的静止中,只有幽暗的烛火在他苍白的脸上跳动,印照出他俊美不凡的容颜。

    蓝颜祸水,从在摘星阁第一次见到慕晨轩,这个印象就深深的刻在了皇上的心里。

    摘星阁家宴之上不顾廉耻的公然挑逗,内惩院中的彻夜熬刑,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他心机深藏、包藏祸心。他哪一点能让她放心留他在心儿的身边?当初出了琮锦的事情,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已是看在心儿的份上,对他格外开恩,更别说他出身卑微,做个小侍犹有不可,哪配做皇家的正君。

    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在这一点上,纵使她是帝王也没有什么不同。让他痴傻,或是要他的命,对于她来说都易如翻掌,可是她不忍伤了她的心儿的心啊。

    看着慕晨轩无知无觉的貌若天人的脸,好象他能听到一样,皇上悠悠自语道:

    “慕晨轩,虽然没有真的要你的命,可是朕也算是让你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朕就再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投胎做人。想那孙猴子在五指山下被压了五百年,也学了个乖,但愿你经此一劫,能了悟前尘,从此安分守己的做人。至于你和心儿今后能否结缘,朕下不了决心。心儿对你深信不疑,可是人性难戒贪嗔痴,朕若有心拆散你们,怕你也难过此关。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是福是祸,一切就全凭天意吧。”

    皇上说完,转向身后的血卫吩咐道:

    “给他喂下摄魂散的解药,今夜秘密送他出宫。”

    说完沉吟了一下,又说:

    “记着只解七分,留下他的一双腿,那三分待日后再说吧。”

    深夜,天上乌云翻滚,雷电交加。

    御史台大夫赵若翎在府中的沐恩堂中,跪地迎旨。

    值此深夜,宫中忽然传来密旨,伴君如伴虎,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御史台大人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站在她面前带着玄铁面具的传旨人刚刚展开密旨,外面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刺目的光划透了浸了油的窗纸照亮了昏暗的房间,御史台大人浑身一抖,耳边响起了传旨人阴鹜尖细的声音:

    “朕尝闻御史台大夫赵若翎正夫赵孙氏,温淑贤良,端庄懂礼,怜其不幸,未育子嗣,特降下天恩,赐其一子以承欢膝下,赐名赵重轩。常人育子,历经十月怀胎之苦,此子历劫转世之苦,如初生之婴儿,初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责赵孙氏亲手服侍哺育,如尝孕事之辛劳,从此视作亲生,爱之教之,一改其顽劣天性,或可与天家结下善缘,钦此。”

    传旨人走后,赵若翎的心里才放松了下来。

    房中一个人也没有,只在正中央孤零零的放着一个硕大的朱红色镶铁箍的实木箱子,她拿出刚才传旨人给她的铜钥匙,开了木箱上的铜锁,小心翼翼的揭开了沉重的箱子盖,只见箱子里面躺着一个绝色的男子,似乎被屋中的昏暗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在她开箱的一刹那眯起了眼睛,身子却一动也不动。赵若翎吓的手一松,箱子盖又砰的一声关了回去。

    她原本以为皇上所赐的孩子一定是个未成年的婴儿,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子,姿色之美,只这一晃眼的功夫便能摄人魂魄。皇上的圣旨上的话,说的模棱两可,那一句“或可与天家结下善缘”是什么意思?前一阵子宫中选秀,皇上曾暗示要把她家的世子赵云瑾指婚给四皇女,不料四皇女抗旨被贬,这事也就暂时放在了一边,如今瑾儿的婚事尚且未议,怎么皇上又赐了她一个儿子?结善缘?莫非皇上还有第五个皇女不成,还是这善缘并非指姻缘?”

    事过了三天,赵若翎的正夫孙氏从乡下风尘仆仆的进了京城。

    赵若翎是榜眼出身,他家里是个乡绅,家境只能算是宽裕。未中榜眼前,她在家中已经娶了一房夫君孙氏,后来她高中了榜眼,又娶了内阁大臣洪家的嫡子做了平夫,从此她才借着夫家的势力,平步青云,官至高位。

    那孙氏出身与洪氏没法比,兼之又未能替赵若翎育下一女半子,便被留在了乡下老家,只逢年过节的才能与赵若翎见上一面,自从赵若翎做了御史大夫,他还没有来过京城御史台的府邸。

    孙氏被接进了府,见到了赵若翎。很少见面的老夫老妻见了面象陌生人一样,孙氏见了赵若翎不敢抬头,局促不安的一直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赵若翎看着孙氏的眼光比看着陌生人更多了别扭,她向孙氏仔细交待完了皇上的旨意,便去匆匆的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孙氏在小厮的引领下,进了赵若翎给他安排好的卧房。

    不象乡下都是一连串的狭窄通屋,京城赵府的卧房是里外的套间,房间很大,房中摆设的家具都是清一色乌亮亮的紫檀,看着就气派,博物架上陈列着孙氏叫不上名字的瓶瓶罐罐,玉器古玩,他虽不懂,也知道都是值钱的东西。

    没有了赵若翎在身边,孙氏觉得自在多了,满意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卧房,就有些忐忑的走到雕花床前,心急的揭开了床前的帷幔,只见一个俊美的男子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团花的天青色缎被,面色瓷白,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他,煞是好看。

    料定这就是妻主所说的皇上赐给他的儿子,孙氏满心欢喜的坐了下来,把被子稍微掀开一个角,抓起了他的手亲热的叫了声:

    “轩儿。”

    那男子的手修长美好的象白玉一样,无力的垂在他的手心里,透着丝丝的凉意,被他抓起来后只是指尖稍微的颤动了几下。孙氏惊讶的看向他,见他幽深的眼睛里涌动着焦灼,很快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见他一动不动,孙氏又叫了他几声,他也不答话。孙氏心下一沉,想起妻主所说的让他亲自照顾他的话,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竟是一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瘫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一日三更,不容易啊,自己给自己撒点花吧,先。

    亲们,回见,我先去睡觉,亲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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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现代女穿越到荒淫无度的皇女身上,遭遇绝世男宠后,两个人爱恨纠缠的感情路男主忠肝义胆、侠骨柔肠,女主率性洒脱、逐渐成长中女尊文宫斗+爱情,喜欢看的亲收藏了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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