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云蕾挨打
云蕾。
两边脸都肿着,上面可以看见异常清晰的几个手指印子,她的眼皮不知道是因为脸被打肿了而被波及的原因,还是哭的,也肿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再看嘴唇下边,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咬的,还是磕到什么地方了,也破了那么一小块皮。
梨花带雨。
满脸是泪。
林凡大吃一惊,连忙抢上一步,抓住了云蕾的胳膊急切问道:“云蕾,你怎么了?
这……
这是哪个混帐王八蛋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云蕾见了林凡,心中的无限痛楚瞬间有了倾诉的对象,她立刻哭哭啼啼将自己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前因后果对林凡说了一遍。
原来。
就在今早。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那个曾经来过云蕾家的赵老二和侯三又来了,这两个混混到了云蕾家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云蕾爸拖倒在地,先是饱以老拳“孝敬”了云蕾爸一顿后,然后才谈钱。
还是钱。
说来说去,都是钱作怪。
赵老二恶狠狠揪着云蕾爸的衣襟,看着云蕾爸刚才被他一拳捅得乌青的颧骨,凶神恶煞般瞪眼道:“妈的。
今天已经初几了?你欠老子们的钱,打算拖到什么时候还?
啊?
你个死猪,蠢猪,垃圾猪,快点,拿钱!”
一旁的侯三。
则皮笑肉不笑地对半躺在地上,双眼一阵阵泛白,上气不接下气的云蕾爸道:“快点的……
不要老是让我们一趟趟白跑腿,艹,钱没拿到,倒快把你侯三爷的鞋底给磨薄了。
你个老东西,装什么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手里有东西。”
云蕾爸半死不活呻吟着,用手指了指闻声开门的云蕾道:“……我没钱,真的……我真的没钱了。
我买粉的钱,都是偷的她的……”
云蕾听见动静,开门见又是那两个混混,他们这一次居然动手打起了自己的爸爸,她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量与力气,云蕾“嗷”地一声就朝赵老二冲了过来,一把就将赵老二推了个趔趄,“咚”的一声,赵老二的后背就磕在了旁边的一个烂柜子角上。
疼得赵老二倒吸了一口冷气。
“嗞……”
烂柜子,它也是木头做的,毕竟,比人的身体还是要硬上那么一点点的。
赵老二瞬间火冒三丈。
失去理智的他,居然将眼一瞪,狠狠一把揪住了云蕾的头发,就把她拖了过来。
疼得云蕾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老二狞笑着:“妈的,你敢推你老子……
我看你真的活腻歪了。”
一边说,赵老二一边抬走手来,“啪啪啪啪”连着扇了云蕾七八个大嘴巴子,登时就将云蕾的脸给打肿了。
旁边。
侯三则死死制住看着女儿挨打后红了眼,拼命挣扎着想去摸拐的云蕾爸。
他。
对付一个抽粉抽得差不多只剩一副空架子的云蕾爸,简直就好同恶鹰撷鸡,不费吹灰之力。
赵老二打了云蕾不说,还揪着云蕾的头发,恶狠狠往后一提,同时,伸手在云蕾的衣服袋子里搜来搜去,他一伸手,从云蕾的裤兜里将云蕾原本准备带着去春游踏青的一卷钱给抄了出来。
不少。
足足有好几百块。
这些钱,云蕾一直放在身上寸步不离,原本是防着她老爸的,哪里想到,今天竟然被赵老二一把全给摸了过去。
赵老二将一张臭气熏天的嘴巴凑到云蕾面前,瞪着一双牛眼威逼道:“还有没有?
就这点钱?”
云蕾“呜呜”哭道:“没有了,这些钱是我和我爸的伙食费,求求你们,还给我吧。
求求你们……还给我吧……”
“哼!”
“还给你?
妈的,老子要不是看你还小……哼,把你卖了,也不够还你爸欠我的钱。”
说完。
赵老二用力一推云蕾,将云蕾推得往后跌了一跤,差点坐进一只敞口的大烂坛子里。
云蕾爸浑身抽抽,不停颤抖,虽然,他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心中强烈的屈辱与愤怒。
可是。
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还能怎么样呢?
像他现在这样,不要说像赵老二和侯三这种平日里惯会打架斗殴的小混混了。
就算是云蕾,他也打不过了吧?
想想。
真是悲哀。
身为一名本该顶天立地,为家人遮风挡雨的男子汉,此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打到自己的家里来撒野,任凭别人谩骂侮辱而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这样的人。
真是废物。
云蕾爸自己也承认他是个废物。
因为。
赵老二和侯三走后,他一个劲地拼命扇着自己的耳光,对着眼泪流个不住的云蕾骂着自己道:“我就是个窝囊废,我就是个废物……”
云蕾脸本肿着,可当她看见了本已被侯三打了好几下,并且还踹了好几脚,疼得在地上打滚,滚了一身脏的亲爹,她又慢慢将泪收住了。
云蕾默默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里面将门闩上,任凭她爸不停用拐棍“呯呯呯”敲她的门,她也死活不理。
最后。
她爸在门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拐棍着地的声音响起,渐渐远去。
云蕾知道她爸敲门的意思。
虽然。
素日是她爸骂起她来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得出口,可真到了关键时刻,他,毕竟还是要维护自己女儿的。
这。
大概也算是他尚未泯灭的一点点父爱与人性吧。
他。
刚才,毕竟还是用行动表示了对云蕾的担心,他担心云蕾……
不必。
云蕾没有那么脆弱。
云蕾就像风雨中的那些无人照拂的野花一样,早已懂得了坚强,她,不会随便想不开的。
只是。
今早这样一闹,邵雁老师组织的春游踏青之事,云蕾也彻底把它给忘记了。
就算不忘记,她这满脸都是伤,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模样,又怎能出去见人?
以上。
大致就是云蕾今早没到的原因了。
林凡越听越气,他将拳头捏得紧紧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幸好。
赵老二和侯三不在。
不然……
林凡看了看云蕾的脸,他立刻取过她的毛巾,打湿后拧了拧,轻轻地给她拭了拭泪,然后,林凡微微皱了皱眉道:“好了好了,先不要哭了,这事没完,这件事情我跟他们没完……
好了。
这样,你在家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去给你配点药,治你脸上的伤。
好了,别哭了。
听话。
乖……”
第241章 敷药
云蕾点了点头。
林凡来了,她也就不再哭了。
此时见他。
分外亲切。
甚至……还有几分怕丑。
林凡下楼买药。
云蕾赶紧摸起旁边的一面小镜子,反复照了照自己的脸,越看越伤心。
她的脸。
肿得有点变形,如果用手指头轻轻捺一下那些肿了的地方,既有些微微发烫,又有一些软绵绵的疼。
赵老二这个狗日的。
下手。
可真够狠的。
再说林凡。
林凡记得云蕾家的巷口那里就有一家卖中药材的铺子,于是,就走了过去。
果然。
《林记中药铺》,五个大字,说起来,还是他本家。
林凡进店后,一边皱眉思考着,一边伸手问负责抓药的一个年级姑娘讨了纸笔,然后,略加思索后,提笔“唰唰唰唰”在纸上写起了药方。
那个姑娘见他小小年纪,居然能开药方,瞬间真是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
林凡开的药方,她有点看不懂。
因为,依据中药原理,配药总是讲个君臣之道、文武相济。
可是。
林凡不。
林凡开的药方,与众不同,他抓的药,每一种都要的多不说,份量还一样重。
并且。
林凡不用她麻烦,每样只作一包就行,不必另分。
不管是什么桑叶、知母、龙胆、黄芪,还是什么石膏、苦参、前胡,薄荷、石决明……等等等等那些东西,林凡都笑着对那个负责抓药的年轻姑娘道:“姐姐,你就按总量称在一起就好了,不用另分,然后,我另外还要再买一套捣药的工具。”
行。
林凡怎么说,那姑娘就怎么做。
付钱。
走人。
林凡又走到另外一个店里,买了一些什么明矾、蜂蜜之类的东西,一起拎着回到了云蕾家。
林凡上楼,先是看了看闻声开门的云蕾,见她拼命捂着肿脸,羞于见人的模样,不由一阵好笑。
他直接搬了张板凳坐下来,然后,开始研药。
林凡东抓一点,西抓一点,将他需要的药材抓到一起,连捣带磨,鼓捣成了细粉。
然后。
他又取过一只大碗洗净了,将那些粉末悉数倒了进去。
再研。
再倒。
研了一大碗后,再将薄荷粉、石膏粉,蜂蜜,清水等物倒进去,不停搅动,搅成糊状。
云蕾转着眼珠,有点担心地望着林凡:“林凡哥哥,这药……这药苦不苦?”
林凡一怔,随之会意:“呵……呵呵哈,这些东西不是吃的,是给你抹的。
嗯……就是,给你做面膜用的,懂了吗?”
云蕾松了一口气。
不是吃的就好。
不然。
那一大碗黑色的药糊糊,还不得把她愁死。
林凡笑嘻嘻看着云蕾,一脸坏笑道:“好,现在,你坐在门口来,我给你做面膜。”
云蕾老老实实坐了。
林凡也没用什么勺子之类的器具,而是直接用手抓着碗中的药糊糊,不停往云蕾的脸蛋上,额头上,甚至眼皮上糊着。
看上去。
他的动作手法娴熟,流畅自然,倒像个十分专业的老师傅。
云蕾只觉得。
林凡手中的药糊糊,涂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清凉,而她那种脸上的皮肤原本发烧发烫又发紧的感觉,瞬间,也变得十分轻松了起来。
真是神奇。
一种痒痒的。
凉凉的感觉。
林凡十指如飞,不停在云蕾的脸上替她糊着那些药糊糊,直到糊得云蕾看上去如同黑脸的包公一般见牙不见眼了,这才作罢。
林凡笑道:“好了,你不要用手乱抠乱摸,知道吗?
我看一下……嗯,也不准开口说话,等我让你说话的时候,你才能动,知不知道?
现在。
一定不能乱动。”
放心。
云蕾绝不会乱动的,虽然她现在有一肚皮的委屈想对林凡说,虽然她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问林凡,但是,林凡不让她动,那,她就一定乖乖哒。
林凡估摸着时间。
他站在云蕾家门口的过道上往下看着,看着下面,那两个把苗条的云蕾Hellokitty揍成了一只胖胖的龙猫的赵老二和侯三并没有出现。
算他们识相。
这一次。
如果他们俩敢出现在林凡面前的话,林凡一定要打得他俩变成臭南瓜烂茄子不可。
一拳下去。
“嘭!”
“噗……”
云蕾爸也没有出现。
他害得自己的女儿连他一起被人殴打了之后,现在,人影子也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是去找赵老二和侯三去“讨个说法”去了,还是躲到哪里装孙子,亦或挺尸去了。
话说。
谁摊上这样的爹。
谁倒霉。
可以说,一千个人里也找不出他这么一个。
林凡在阳台上站了一小会,回头看看云蕾,云蕾依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
真乖。
林凡笑嘻嘻打量了一下云蕾,云蕾也正在打量他。
云蕾虽然脸上被糊满了药,但是,那双灵活至极的眼睛却骨碌碌转来转去,林凡知道她肯定很想说点什么,于是,就搬了张板凳坐在她对面笑道:“别急,我这药是一次性的,如果你乱动乱说话,那,很有可能会让你脸上的伤留下疤的。”
他的话。
很有效。
如同给云蕾施了禁言咒一般,云蕾一声不吭。
林凡计算着时间。
又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林凡觉得差不多了,他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然后,扯着板凳坐在了云蕾的对面。
他坐得很近。
很近很近的那种近。
近得让云蕾原本因为药糊糊的疗效,已经十分清醒的头脑,瞬间又成了一团糨糊。
她只觉得。
林凡哥哥坐太近了呀。
林凡哥哥把她的腿夹在了他的双腿之间箍得她不敢动了。
林凡哥哥靠过来了……
他……
云蕾要晕了。
林凡却不管她,他伸腿夹住云蕾,坐在她对面,然后,他几乎是脸贴脸对着云蕾,朝她靠了过来,同时,伸出双手,沿着已经干了的药糊糊边缘,轻轻揭了开来。
如揭面具。
云蕾只觉得一阵猛烈的心跳后,脸上一凉,一阵轻松与清爽的感觉瞬间从林凡的指尖传遍了她的全身。
那是一种……
十分舒服的感觉。
她还不知道。
此时。
她那原本被打成了猪头的脸,已经神奇地发生了变化。
第242章 剪发
云蕾的脸蛋。
看上去简直就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白又嫩。
原来那些淤青与浮肿,也早已不见。
林凡笑嘻嘻对云蕾道:“……还行,比我想像中的效果还好。”
云蕾伸出双手,摸着自己的脸,虽然她还没有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脸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是,起码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并为之高兴。
那就是。
她的脸上原先那些火辣辣的疼,现在都已经消失了,不仅如此,她那一对原本肿起,如同被马蜂蛰过已经成了一条缝隙的眼睛也能用力睁开了。
现在,云蕾觉得转起眼珠来,恢复了从前的灵活自如。
她捂着脸。
皱着眉。
然后。
慢慢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云蕾走到房中,摸起镜子对着自己的脸蛋一照。
呀!
镜子中的她,看上去唇红齿白,眼波流动,哪里还有一丁点儿受过伤的模样?
云蕾不由“啊”的一下叫出了声,她又羞涩又难为情地左看右看,将她那张脸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个遍。
毫无瑕疵。
十分完美。
云蕾太开心。
太高兴了。
她放下手中的镜子,走到笑呵呵看着她的林凡面前,垂着手,微微低着头,娇嗔地道:“林凡哥哥,谢谢你,你可真厉害……我,我还以为我的脸,最少都要两三天才能消肿呢,没想到,你只涂了一点药,我的脸就好了。”
林凡端详了一下云蕾的脸,他伸手将云蕾垂于额前的头发朝耳后拢了拢,皱皱眉道:“云蕾,你的头发很乱,也很碎,特别是发梢那儿,我看……
不如这样吧,我们去外面找个理发店去帮你修一修头发吧,真的……
看着真乱,挺别扭的。”
林凡提议。
云蕾自然点头。
确实,刚才照镜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头发篷篷松松,看上去,如同鸡窝。
于是。
两人下楼。
走到街口。
往左一拐,就有一家牌子上写着单剪多少钱,洗剪吹XX钱等等字样的发廊。
不必迟疑。
直接进去。
别说,这间发廊看上去规模还挺大的,因为,光是拿剪刀“咔咔咔”的造型师,就有三四个。
林凡拉着云蕾,将扭扭捏捏的她摁进了理发椅中。
这时。
一个头上染着一绺绺红毛、黄毛、绿毛,耳朵上戴着明晃晃的耳钉,鼻子上也楔了一只闪着银光的鼻钉,如同一只七彩锦鸡般的年轻男造型师走了过来,他满脸带笑看着坐进理发椅中的云蕾,双手轻轻在云蕾的双肩上飞掠而过,并顺手替云蕾拢了拢两边微微垂下的头发,才道:“剪发呀?
请问,你想剪一个什么发型?”
林凡冷眼旁边。
别说。
林凡倒觉得这个理发师看上去虽然造型别致,与众不同,可是,就他刚才替云蕾轻轻拢了拢头发的娴熟动作,足以证明这是个有两下子的人。
林凡并不出声,只看着这位师傅的动作。
云蕾迟疑了一下,她回过头来,征求着林凡的意见:“……那,我该怎么剪?”
林凡推了推脸上的大墨镜,微微勾着头,打量了一下云蕾的头发:“我觉得,剪短一些,再稍微打薄一些,就可以了。”
云蕾点点头,学着林凡的话对理发师道:“那就剪短一些,打薄一些。”
行。
那个理发师一挥手,站在旁边围着黑围裙的一个小工就过来了,她,先给云蕾洗头。
干洗。
抓。
使劲抓。
吃奶抓。
云蕾心说额滴个神!
她。
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后,就没享受过这种服务与待遇,那个洗头的小工替她抓着头发时,舒服得云蕾眼睛都眯了起来。
……
……
林凡没有看她了,而是坐在板凳上,看着不远处的另一位理发师傅替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少妇剪头发。
林凡只是看了两眼,就觉得,那个长得跟《水浒传》里的王伦一样的理发师,技术上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当然了。
因为。
林凡一看就觉得,那个“王伦”挥动剪刀的时候,动作虽然花梢,可是,却不够准确。
虽然。
站在“王伦”旁边的一个小工,一个中工正眼睛眨也不眨地偷师学艺,而那“王伦”也因为被偷师学艺而怡然自得,动作愈发花梢潇洒起来了,可是,林凡还是觉得,他的动作不准确,太浮躁,光听见剪刀“咔嚓咔嚓咔”,老响了,头发,却剪得不咋地。
不过。
林凡的想法,却无法代表别人,因为那个少妇已经用脸上的表情表示了对“王伦”的赞许,表示了她对“王伦”的功夫很满意。
是的。
她很满意。
“王伦”的功夫。
她一惯满意。
这时。
林凡见那个“王伦”已经用手指夹着少妇颈后的头发,开始进行挑剪了,剪刀“咔咔”响个不停,三千烦恼丝,纷纷而落。
林凡就撇了撇嘴。
这种挑剪,手法与角度一定得掌握得非常好,剪出来的茬口方能整齐,并不是只用一组花梢的动作,就能剪好每一根头发的。
林凡知道。
像“王伦”那种乱跳剪的手法,少妇的头发,茬口必然是参差不齐的,用不了多久,她的那些头发茬就会开叉,凌乱,直接影响外观之美。
到时候。
少妇的头发,每一根就像随风飘摇的柳丝一样,飘啊飘啊……飘着飘着很有可能就会缠在一起,打成无数流星锤一样死结,左甩右甩,荡来荡去。
想起流星锤。
想起有一款老游泳中,白野猪挥动的流星锤。
想起那清奇的画风。
林凡不由得就“哧”的一声笑了。
他这一笑。
倒把“王伦”笑得有点莫名其妙,于是,他就停住了手中的剪刀,看了林凡一眼。
林凡没吱声。
“王伦”口中低低地骂道:“小比崽子,笑个鸡儿?”
他声音虽小得离谱,只限本人知晓,可是,那句话却依然一字不落地进了林凡的耳朵里。
林凡一皱眉。
有些人,实在没素质,怎么?林凡连笑也不能笑么?
可恶。
随便骂人的人,着实可恶。
林凡转了转眼珠,他决定,稍微惩罚一下这个“王伦”才行,要给他一点点妄惩口舌之能的教训。
林凡就偷偷扯了一点纸巾捏成一粒黄豆大小的纸球,瞅准“王伦”举剪断发的时机,林凡将那纸球轻轻一弹。
“嗖……”
第243章 再回云家
那个“王伦”正准备替少妇将左边一绺头发剪掉。
可。
莫名其妙。
他的手突然一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将旁边一绺本已剪好的头发,又剪掉一刀下去。
立刻。
一个极不协调的豁口出现了。
慌得“王伦”手一抖,他赶紧手忙脚乱,不停拨弄着那绺被剪坏的头发,然后,脸上却装作一副完全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停挥动剪刀,“咔咔咔”剪个不住。
别说。
这家伙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是极好的。
林凡见他被自己捉弄得狼狈不堪,已经完全顾不上站在旁边的中工眼中疑惑的目光,而是拼命补救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
算了。
捉弄了他一下就算了。
“王伦”嘴巴里嘟嘟囔囔道:“真是见鬼了,妈妈屁的。”
呵。
呵。
林凡使了坏后,偷偷一乐。
那边。
云蕾的头发也剪得差不多了,最后一点小程序,吹一下,拉一下,再打上点发乳定一下型,就可以了。
林凡看着替云蕾剪头发的那个师傅,别看他将自己打扮得跟一只七彩锦鸡似的,可是,他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这时。
云蕾从理发椅上站了起来,她照了照镜子,腼腆地问林凡:“林凡哥哥,你看,我的头发剪得怎么样?
好不好?”
林凡自然说好。
行吧。
那。
就买些东西,再回云蕾家吧。
林凡觉得,真的不能让云蕾继续在她家里住下去了,现在发展到云蕾在家里好好呆着,也能挨别人的揍,怎么能行?
这事。
得好好议议。
两个人从理发店走出来,到街上买了许多好吃的,大包小包拎着,回到了云蕾家里。
谁知。
云蕾家。
门四敞八开着,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土,口角犹有涎液的人,这个人,正是云蕾爸。
云蕾爸一动不动,俯卧在地上,地上,乱七八糟扔着一些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的针管注射器,针头等物。
不用问。
云蕾爸肯定是吸毒了。
并且。
通过这些注射器械可以知道,他现在已经过了初期的鼻孔吸毒的阶段了,那种方式对他来说已经不过瘾了,所以,他现在为了追求刺来与快感,开始用静脉注射毒品了。
到了这一步。
若再不戒毒,那,相信云蕾爸绝对熬不过几天去了。
云蕾看了看地上,再看看林凡,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能不难看么?
摊上这样一个干啥啥不行,只会拖后腿的爹,让谁,谁也会绝望的。
林凡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云蕾爸,示意云蕾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跟他出来说话。
两个人走到阳台一角,林凡看看左右无人,就对云蕾道:“……你爸……他这个样子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云蕾,我看,你现在该拿个主意了,你看到没?你爸爸现在已经开始用针管往血管里注射毒品了,这足以证明,他现在已经在吸毒的路上越滑越远了……”
云蕾半晌没吭声。
是呀。
主意,还是要她来拿的,现在看来,把她爸送去戒毒所,已是当务之急了。
抉择之路。
实在两难。
云蕾咬着嘴唇,低着头,不停用脚尖在地上划着圆圈,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主意。
她眉头紧蹙,嘴巴朝林凡张了张,似乎已经拿定了百分之百的主意,可是,忽而,又似反悔:“林凡哥哥……我……我还是担心我爸他,他现在不能吃苦……”
林凡默然无语。
他。
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板凳响的声音,云蕾立刻转身回屋。
林凡也跟进屋中。
屋里。
云蕾爸已经挣扎着坐在了板凳上,他将瘦成一把骨头的后背,斜靠在了一片斑驳的墙上,嘴里,大口大口喘着虚气:“呵……呵呵呵……”
林凡见云蕾爸的模样,心里不由也替云蕾及她爸一阵难过。
还是那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如果他痛失双腿而不失其志,不在自暴自弃之路上越滑越远的话,即使他不能够继续赚钱养家,起码,他的腿伤愈合之后,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因毒瘾发作而瘫软成泥。
即使不能再给云蕾帮助,起码也不应该再拖她后腿呀。
云蕾看着她爸,情绪突然有点激动了起来,她指着地上的针管针头,大声质问道:“爸,你看看你,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吸毒已经不过瘾了,是吗?
现在要用针管注射了,是吗?你……你打算怎么办?你就这样下去了?
以后的日子不过了吗?”
云蕾爸看着女儿,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吞了几声口水,面对来自小辈的指责,不知道他的脸上发烧没有?
他先是抖抖索索抻了抻自己那对早已失却体面的中山装衣襟,然后,沉默起来。
长久的沉默。
也许是他不想说什么,也许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早已经在错误的泥淖中越陷越深了,深到无法自拔。
他。
就那样了。
自暴自弃。
不可救药了。
他早就没打算有谁能来拯救他了,除非——神。
而神。
是没空管他这种人的。
像他这样的人,在神的眼中,大概就跟路边上的那些常年被人脚踩,被人践踏的野草没什么两样。
不值得关怀。
不值得救助。
云蕾爸突然歇斯底里对女儿吼了起来:“……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啊?
我……我他妈的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现在有什么办法呢?我的双腿断了,我现在还能干什么?我……我就是混吃等死了。
混吃!
等死!
懂吗?”
林凡真是无语。
无语是因为他虽然觉得云蕾爸现在的状况,都是因为他自暴自弃导致的,可是,林凡想到导致云蕾爸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后,他又觉得有些无力。
这个世界上。
如此不幸的人,云蕾爸既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今天,林凡自然可以伸出手来管一下云蕾爸,可是明天呢?
后天呢?
云蕾见她爸那个样子,她也火了:“你不要冲我吼,好么?
就算是你出了车祸,你也不该一直沉沦下去,你能不能替我想一想?
想想,你还有个女儿?”
第244章 只因为,她是云蕾
林凡默不作声。
他无话可说,这是云蕾的家事,他没有什么发言权。
不过。
他可以提建议。
他觉得像云蕾爸这样的人,必须要送到戒毒所里去了,不送到戒毒所里去的话,像这样什么事情都依着他,放羊一样让他漫山撒野,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云蕾爸见女儿居然敢质问自己,他将眼一瞪:“你现在翅膀硬起来了,学着管你老子了,他妈的,老子如果不是为了你们,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都是被你们坑的,知道吗?
妈的。
老子就是上一辈子欠了你们的,才让老子断了两条腿,我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云蕾见她爸说话不讲理,她也生起气来,不由怒道:“你放心,欠你的,我都会还你的,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行,你再这样下去,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也算想明白了,一定要送你去戒毒所,你要是再不戒毒,我也不打算管你了。
我——不——打——算——管——你——了!”
云蕾说到气处,一字一句。
云蕾爸见女儿气得浑身发抖,他的声音倒小了下来,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没办法,当时,我的腿被压断了,全都截掉了,那种疼,谁能知道?
谁能替我负担?
好多个夜晚,我疼得双腿打战,满头都是豆粒子汗,疼得极厉害的时候,我甚至还将自己的手,自己的胳膊塞进嘴巴里拼命咬自己,将自己的手咬得全都是伤,那种痛苦,有谁知道?
你们都以为我自甘堕落,自己鬼迷心窍才会染上毒瘾的,其实,你们不知道,我的痛苦。
我不痛苦吗?
我受的罪,你们能懂吗?能理解吗?
站着说话不腰疼,谁都会说漂亮话,只是,痛苦却要自己承担,无人分担。”
云蕾见她爸这样说,一时倒也语塞。
林凡道:“叔叔,我觉得你这样说是不对的,起码,你应该不要自暴自弃,虽然说我们有困难,但是,困难都是可以面对解决的,我倒觉得,我们可以想办法一起面对。
像你的情况,本身我们都很同情,真的,你的不幸,确实让我们同情,但是,如果你能够自己坚强起来的话,那么,我倒是很愿意帮你的。
真的,叔叔,我现在有能力帮你的。”
云蕾爸歪了歪嘴:“小伙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的情况,你并不懂,你也不知道,对不对?
你还小,社会的复杂你不懂,有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我难道不想赚大钱吗?
我难道不想重新站起来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旁边。
云蕾开口了:“好了,说那些都是没用的,现在,爸,我真的……我的学习任务也很紧,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多的时间管你,另外,我最担心的还是你如果这样下去,很可能就……你的身体就垮了,我可不想那样……
爸爸,你听我的,去戒毒所,去把毒戒了吧?好吗?”
林凡也帮腔点头道:“就是,叔叔,都是为了你的身体好,最主要的还是你的身体,一切其它的东西,都再说……
叔叔。
你听我们的吧,去把毒戒了吧,好吗?”
云蕾爸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置可否。
其实。
他更想说的是,有些路,一旦踏上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头。
他本想说,有些道理,本就不必多说,只要你的年龄、阅历到了,你自然明白。
其实。
他的满腹心事都可以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是的。
这。
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像林凡和云蕾这样的小孩子,在云蕾爸的面前,纵然懂得说出一些道理,可是,那些浅薄的,无法叩问到别人心灵深处的道理,其实,却又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林凡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无法更进一步的再说服云蕾爸了,他的人生道理,总的来说还不足以与他的年龄相配,他无法将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转化成一种人生的道理,说出来,并且说服别人。
说服别人。
首先。
要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将人生的道理总结提炼出来,去做别人的思想工作。
话。
并不是随便可以说的。
交情不到。
关系不到。
别人又怎会听你的?
云蕾紧紧咬着嘴唇,眼珠儿转了又转,她,冲林凡使了个眼色,示意林凡借一步说话。
林凡懂了。
他就跟云蕾走到门外。
云蕾面露难色道:“林凡哥哥,你看,怎么办……”
林凡觉得,有些事情既然提出来了,那么,就必须像打仗一样,一鼓作气拿下才行,不能拖,拖则生变。
于是。
林凡就对云蕾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云蕾,你还是应该拿好一个坚定的主意,要办,就办得彻底,不能犹豫,更不能三心二意。
你要知道自己的底限是什么。
我觉得,你的底限现在就是你爸,你很怕失去你爸,所以,你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他好,那么,该打的电话就要打啊,我相信,你心里自有分寸。”
林凡的话。
让云蕾原本有些犹豫的心里,觉得又有了一些坚定的信心,她不想再忍下去了,从她被赵老二和侯三痛殴的那时起,她就已经对自己近乎悲催的命运感到绝望了。
她。
不想再忍了。
云蕾紧紧咬着牙,想了又想,她走到阳台的角落里,看了看她养的那枚仙人掌,轻轻对林凡道:“林凡哥哥,春天已经来了,仙人掌也快开花了呢。”
是嘛?
仙人掌也会开花?
林凡走到云蕾的面前,看了看那盆仙人掌,果然,上面已经抽出了一枝花茎。
林凡忽然觉得,这一株仙人掌,多么像那些无声无息于无人的角落里默默绽放的野花,从不为人关注,从不为人关爱,没有掌声,没有赞叹,默默开放,默默凋零,最后,一生匆匆而过。
他看了看云蕾。
不。
他绝不允许云蕾成为一朵生命如此匆匆的小花,他要让云蕾饱经阳光与雨水的沐浴,让她的生命,绽放与众不同的精彩。
只因为。
她是云蕾。
是的。
她是云蕾,有这一点,就够了。
第245章 兴华集团股东会
时光如此匆匆。
转眼。
距离上一次一中春游的时候云蕾被赵老二和侯三打了,从而导致她与林凡没能去参加春游那日,又过去了半个月了。
云蕾。
那天自然是打了报警电话的,不是报警抓赵老二和侯三,而是报警,将她爸送进了戒毒所。
不送不行。
她。
还想让她爸多活几年,那天,戒毒所的人让她在家属签字栏里签字的时候,云蕾的手是颤抖的,对于未来,她认为有许多自己无法控制的未知,这未知让她紧张不安,甚至十分难过。
云蕾紧紧抓着林凡的衣襟。
车,将她爸带走了。
街道上的人,也循问过她了,关于细节,不必多提,总之,云蕾很为自己的父亲担心,担心他能不能挺住。
挺住,就是脱胎换骨。
若是挺不住,那么,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地狱。
……………………
这一日。
兴华集团公司门口,车来车往,人流不断。
大清早。
不时。
就会有那么一辆豪车缓缓驶过来,然后,慢慢地从车上下来一两位“大人物”。
是的。
对于在这里上班的保安和负责前台接待的小妹来说,今天,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一些大人物。
有些。
他们认识。
有些,他们却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
譬如。
此时,一辆加长版的豪华林肯从远处缓缓驶来,驶到兴华集团门口后,车子平稳地连里面放着的一杯水几乎都没有摇晃一下就停了下来,接着,车门一弹,从里面缓缓下来了一位穿着裁剪合适得体的燕尾服,手里拄着一枝文明棍的中年人。
若是细看。
这个中年人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隐隐的意味深长之色,下车之后,他并不回头,而是直接迈步走进了大厦的大堂里。
门口。
戴着雪白手套,穿着红色礼宾服的保安甲与保安乙站得如同一杆标枪一样,身体笔直。
他们的动作,让这个拄文明棍的中年人很满意,他一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两只红包,朝那两个保安招了招手。
那两个保安看了看和他们一样站得笔直的孙扬。
孙扬微微点头,同时抢上一步,满脸春风对拄文明棍的中年男人:“五叔,你来了。”
五叔?
莫非……
是的。
来人正是孙扬的五师叔,也就是林凡的五师兄,精通天下暗器,身上的本领颇为不凡的欧阳少杰。
两个保安其中的保安甲,见孙扬点了头,立刻笑得将嘴都咧到耳根去了,他立刻示意保安乙双双上前,“啪”的一下,给来人打了个敬礼,双手恭恭敬敬接过红包。
“欧总好。”
哦。
熟人,认识……怪不得欧阳少杰会发红包给他。
前台小妹。
满脸羡慕。
有人一言不合就派红包,她能不羡慕吗?
孙扬唤作五叔的那个男人——欧阳少杰脸上表情一换,立刻,眉眼之间似乎带上了七分笑似的对孙扬道:“哦?
扬扬?
你大哥呢?”
孙扬朝大堂外面的方向努了努嘴:“他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谁也不许跟着,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去了吧?”
欧阳少杰回过身来,朝门外远处看了看,然后,他才将手中那根似乎只具备一点点像征意义的文明棍往地上一戳,回过头来看着孙扬皱了皱眉道:“扬扬,以前每年开股东会,都是在你大哥的沶阳市开,今年,怎么就改到敦阳来了?”
孙扬摇了摇头:“……我想,大哥既然这样安排,就一定有他的深意。
五叔,我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欧阳少杰点点头,一张白得很不科学的脸上,似乎很有一些东西,他没再说话,而是直接走到了电梯口。
跟在他身边,与他亦步亦趋的一个看上去十分精干的年轻小伙子,早已替欧阳少杰按好了电梯,只等他进去。
欧阳少杰进了电梯。
他却没有看见,其实,就在他的那辆加长豪华林肯驶到兴华集团大楼门口的时候,远处的一座巨型的雄鹰展翅的雕塑背后,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转了出来。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雕塑的一角,同时,嘴里喃喃自语道:“七师叔,江七师叔,江封,你想不到吧,只要我一句话,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你如果和他们一样,又何至于此呢?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七叔,你这个人,说起来哪儿都不错,但是,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识时务。
其实,你也许并不知道,一个人,如果不识时务的话,那么,也就等于将自己的路堵死了,有时,甚至不但堵死了自己的路,也将别人的路全都挡死了……”
这个中年人。
霍然竟是兴华集团的老总,邓兴华。
邓兴华看着那座雕塑,嘴中喃喃自语,眼中,却流露着一种淡淡的,让人一眼难忘的悲伤。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对着一座雕塑喃喃自语?
难道,这座没有生命的雕塑,能够听得懂他的话吗?
或许吧。
或许,
这座雕塑。
如同无数的艺术作品一样,虽然没有生命,但是,却拥有灵魂。
又过了一会。
又有一辆豪车从远处开来,远远地可以看见孙扬立刻迎了上去,与来人不停寒喧着。
邓兴华又看了一眼雕塑:“七师叔,你说,人与人之间,究竟有没有真正的友谊?
嗯!
你不必说了,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说,人世间最难得的,无非就是友谊,而你……”
邓兴华突然愤怒起来:“……而你,说起来,我和你一样大,我们的关系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可是你,你……你终究还是与那些世俗之人一样,你并不了解我的心意。
所以。
我对你的好,你看不见,而你却对我处处保留,难道,你以为我是傻的么?
七叔。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走着走着,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将自己的路走完了,走上了绝路……
江封,路,是你自己走绝的,原本就怨不得我的。”
邓兴华目光深邃。
眉头微皱。
似在思索着什么陈年往事。
又过一会,他突然将目光往远处一投,瞬间,他原本有一丝丝黯淡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很亮。
很亮。
第246章 邓兴华的愉快
邓兴华转身朝大厦走去。
身后。
那只雕塑的环形鹰眼中,那对似乎傲然无物的眼睛中,突然滚下了两滴泪。
……
……
邓兴华走进大厦,所有的人都对他躬身问好。
孙扬则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大哥,五师叔、六师叔,还有我爹,以及二师伯他们都来了。
另外,八师叔和九师叔没来,他俩……
大哥你是知道的……
另外,大哥,小师叔林凡没有来,大概,是他的爸爸妈妈有什么顾虑吧。
基本上,人都齐了,对了,大师伯没来。”
孙扬将邓兴华的老爹,他的大师伯邓海泉放到了最后,特别提了一下,通过这样的提示,表达了对邓海泉和大哥邓兴华的特别尊重。
邓兴华点点头:“林凡没来……嗯,他毕竟还是个学生,可以理解,不过,他的爸爸妈妈……”
林又聪两口子自然也不可能来,当他两口子听说邓兴华请他们列席旁听参加兴华集团的股东会,并打算赠送林凡股份后,林又聪两口子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林又聪满脸惊慌道:“不不不……邓总,林凡还小,我觉得,邓总的话让我很惶恐,很惭愧,真的不行,邓总。”
天上掉馅饼。
有时,未必是福。
邓兴华进了电梯,他凝视着电梯中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的三面大镜子,看着看着,突然抬头看了看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
监控室中早已将他乘坐的电梯影像切换到最大一帧的保安,瞬间觉得,邓总的眼……邓总,可真霸气。
邓兴华出了电梯,脚步并不停留,直接走进了位于大厦二十四层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的大圆桌,此时已经围坐了许多人,除了孙扬刚才跟邓兴华汇报的时候,点名的那些人以外,还有其他几位股东,料来,不是邓兴华的好友,可能就是邓海泉的熟人。
这时。
面本人声喧哗的会议室里,因为邓兴华的到来,而瞬间肃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交谈,停下了翻看面前材料的动作,而将目光投到邓兴华的身上,准备聆听他这个兴华集团掌舵人的发言。
小蓉。
早已不失时机地将一杯咖啡放在了邓兴华的面前。
孙扬,则动作极轻地坐在了一个下首的位置。
今天来这里参加股东会议的,绝大多数都是他的长辈,并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他。
洗耳恭听就好。
邓兴华将进门前的那一秒眼中仍然带着的一丝嘲讽,早已换成了无尽的笑意。
他端起咖啡啜饮了一口,而后,才满脸春风地对团团围坐在圆桌前的这些包括他的二师叔唐心澜、五师叔欧阳少杰、六师叔马啸天等人在内的兴华集团的股东们笑道:“咳!
咳!
各位股东,非常高兴大家能够在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赶来敦阳参加股东大会。
诸位面前的材料,我相信大家都应该看过了,其实,近两三年的时间以来,因为本公司投资政策的调整,与新市场,新领域的不断深化整合,我们兴华集团的业务蒸蒸日上,我可以高兴地,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今年,各位股东的分红,绝对能够在去年的基础上,上升30个百分点……”
他的话。
瞬间点燃了会议室中所有人的激情,人人都是笑逐颜开,喜不自禁。
是的。
能够多分钱,多分很大一笔钱,无论对谁,都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人们一个个交头接耳。
这个厅中,辈份最高,资格最老的唐心澜呵呵一笑,他捋了捋颔下花白的胡须,满眼都是由衷地赞赏看了看邓兴华笑道:“兴华,真没想到,今年的生意居然又上一层样,哈哈哈哈……
大家都赚得不少,钱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邓兴华满脸恭敬笑着朝唐心澜点了点头:“是的,二师叔。”
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出了唐心澜原本高高鼓着的两个太阳穴,似乎,又塌下去了不少,邓兴华就知道,唐心澜如今的情况已经跟他爹邓海泉一样,日暮西山,一天不如一天了。
别看唐心澜精神抖擞,看上去腰杆依旧挺得笔直,说起话来似乎仍然中气十足,可是,他的模样,落在邓兴华眼中,却一眼就看出了唐心澜愈来愈不济事了。
圆桌前。
那些股东们一个个乐哈哈,笑嘻嘻,不停谈论着赚钱的问题。
今天。
来这里开会的目的简单无比,就是谈钱的。
只是。
这些因为又多赚了三成收人而一个个互相吹捧,互相恭喜的人们,却没有人注意到邓兴华看向他们每一个人时,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厌倦。
是的。
厌倦。
邓兴华的眼中,闪烁的不止是厌倦,甚至,还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悲伤。
为什么?
为什么像他这样一个在商界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Boss,眼中,却隐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东西?
这些秘密和东西,究竟是些什么?
而。
与会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在谈论着收入,谈论着钱,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地询问一下邓兴华的身体和生活。
这。
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大概。
这种悲哀也是邓兴华眼中那些东西的其中之一。
或许。
对于这些股东而言,邓兴华在他们的心中,早已是一座令人高山仰止的绝顶,只可仰望,却很难接近,更不用试图用什么三言两语就走进邓兴华的心里去。
那。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这些人,不知不觉中,都是朝着邓兴华大拍马屁,不停恭维着邓兴华,恭维兴华集团在他的带领下事业蒸蒸日上,钱,大赚特赚,可,仅此而已。
邓兴华看着这些他完全可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股东们,脸上,露着一层淡淡的笑。
这笑。
一层……
两层……
三层
……!
层层,都有它们不同的意思。
他在会议室里坐了很久,一直坐到所有参加会议的股东们,都各自退场,自行活动才站起来。
他微笑着,朝唐心澜等几人一一示意,示意他对几位长辈大驾光临的愉快。
是的。
他很愉快。
愉快地让他眼中的那些厌倦,也少了许多。
因为。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让他想起来就觉得愉快的女人。
第247章 萝卜丸子
会后。
邓兴华并没有让谁陪着他,当然,孙扬除外。
孙扬是邓兴华的影子。
无论是谁,无论大小人物,其实,都是有一个影子的,有些影子多的,甚至还有两个、三个……
有时。
孙扬就是邓兴华影子。
有时。
邓兴华却又是他的。
孙扬开着车,老马识途般就将车开到了这座城市的某一条街上。
春晖街。
这条街。
马路逼仄。
拥挤不堪。
街两边除了一些平民百姓生活区最常见的各色小吃店、零售店,杂货店,另外,还有许多摆在小推车上卖的零食摊。
譬如。
卖油条油果的。
卖猪头肉的。
卖凉拌菜的。
卖手抓饼的……
孙扬开着车,在狭窄的巷子里缓缓开着,虽然他的心里颇有些不耐烦,但是,他的动作和表情,却丝毫没有一点点不耐烦的表现。
他的车开的慢。
但却稳。
许多做生意的人就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从街道一头缓缓驶过来的这辆豪车,有些彼此熟络的人,还互相议论纷纷。
“喂,老王,快看,这车真棒!”
“那是,这可是超级豪车,宾利,这车,啧啧啧……”
“切,老王,别吹牛了,不就是一台车嘛,再贵,能贵到哪里去呢?”
“呵呵……反正,你卖一辈子凉菜,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艹!
夸张!”
邓兴华坐在车里,身子,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坐了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
车轮滚滚。
道路两旁的景物纷纷往车窗后面掠过。
邓兴华不动声色——直至,孙扬将车子开到一个卖小吃的不锈钢推车前,他才轻轻“吁”道:“吁……扬扬,停车。”
车子瞬间停下。
邓兴华下车,走到了那个卖小吃的面前。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看上去烟熏火燎仍不能掩盖其眉目清秀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抄着一只笊篱从烧得滋滋冒烟的油锅中往外面捞油炸丸子。
邓兴华走了过去。
他还未开口,那个女人已经抬起头来招呼他了:“……是你,老板……你……你……”
邓兴华的脸色,原本如一潭深水般波澜不惊,此时,忽然,他的脸上却又似被二月的春风吹过那般,看上去,居然起了一丝丝若隐若无的涟漪。
涟漪。
转瞬即逝。
邓兴华点点头,指着刚刚出锅,热气腾腾的丸子道:“萝卜馅的,给我称两斤。”
女人立刻从摊子下拿起一只纸袋,用一只不锈钢的勺子舀着那些热乎乎的油炸萝卜丸子,给邓兴华称了两斤。
“老板……好了……”
邓兴华点点头。
他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那女人:“不用找了……”
说完。
转身就走。
那女人慌忙喊道:“……老板,老板,我还没找你钱呢?”
“不用了!”
邓兴华并不回头。
那女人见邓兴华这样说,她情知自己拦不住客人,于是,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将该找补给邓兴华的钱找好,跑到了邓兴华的面前。
女人嗫嚅着道:“老板……一是一,二是二,我不能多要你的钱,你的钱,也是你……也是你辛辛苦苦一分一分赚来的,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的钱来得也不容易。
老板……
这是应该找你的钱,请你……请你收好。”
女人咬着嘴唇,脸上,带着一种看上去既羞涩又柔弱的表情看了看邓兴华。
邓兴华点点头,他一言不发,接过钱,上了车。
车窗缓缓摇下。
这时。
宾利的后面已经堵了三四辆车,但是,当那些开车的司机,一个个气急败坏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看着前面的宾利,以及那个0008的车牌号码,倒也瞬间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重又咽进了肚子里。
“艹。”
“妈的。”
这几个司机,虽然腹黑了宾利一把,但是,却绝不会蠢到去挑衅这样一辆车,以及它的主人。
孙扬也看了看那个卖萝卜丸子的女人,他只觉得,这个女人看上去脸蛋虽然生得不俗,可是穿衣打扮却土得掉渣,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为什么这么喜欢帮衬她的生意——不过一根韭菜而已。
这个月。
邓兴华已经是第六次来这儿买她的萝卜丸子了。
这。
让孙扬很是诧异。
大哥是什么身份?
大哥的衣食住行,何曾用他亲自出马,可是,最近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了,没事,老是喜欢往这种乌烟瘴气的平民区跑。
真是奇了怪了。
邓兴华将车窗摇了上去。
“开车。”
宾利缓缓起步,继续向前驶去。
车内。
邓兴华伸手掂起一只萝卜丸子,放进自己的嘴巴里缓缓嚼着,别说,先不说这个东西口感营养如何,只说它身为油炸食品,一旦被咬开后,倒也自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儿。
邓兴华又掂起一枚,送到孙扬的嘴边:“来,扬扬,你也吃一个。”
孙扬受宠若惊,赶紧歪了歪头,将那只丸子用嘴巴接过了,然后,嚼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
邓兴华突然问道:“扬扬,你觉得这个萝卜丸子怎么样?”
孙扬早就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枚萝卜丸子嚼碎,吞进了肚子里,此时,他听见邓兴华居然问自己丸子的味道怎么样,一时,眨巴着眼晴,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邓兴华的问题。
孙扬回味着丸子的味道。
思索着大哥为什么要这样问自己。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思考得很认真,他必须认真,因为,他知道大哥既然这么问自己,就足以证明大哥的话,一定大有深意。
孙扬想了想,硬着头皮回道:“大哥,我觉得……这个丸子虽然挺香的,可是,细嚼过后,似乎又有一股苦味……”
孙扬突然眼前一亮:“……大哥,你是说……这个丸子有问题?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邓兴华缓缓摇了摇头:“不,丸子没问题,这种丸子,因为是萝卜馅的,所以,它自然就带有一丝丝的苦味,这种苦味,是甜过之后的苦。
扬扬。
苦过之后的甜固然十分美好,可是,甜后之苦,却也别有一番滋味,这……
可以代表一种劝诫、一种提醒,也可以代表一种……态度。”
“一种态度?”孙扬越听越糊涂。
萝卜就是萝卜,丸子就是丸子,它们,与态度有什么关系?
八杆子也打不着啊。
孙扬咧着嘴笑了笑:“大哥……你说的问题太深了,我有点儿听不懂。”
第248章 苔米之花,也结秋实
邓兴华脸上并没有一丝表情。
孙扬开着车,脸上却全是懵懂无知的表情。
他只觉得,自己十分佩服大哥,从他认识大哥的第一天起,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对邓兴华佩服地五体投地。
因为。
无论再大的事情,无论他孙扬认为再天塌地陷,再不可收拾的事情,一旦到了大哥面前,都不叫事情,大哥都能够处理得让他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记得孙扬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因为替同学打抱不平而打了他们学校里的一个类似于校痞般的学生,从而,惹了一窝的地痞流氓出头,将他堵在巷子里痛打了一顿。
而后来。
当他鼻青脸肿眼泪汪汪将自己挨打的事情告诉了邓兴华后,邓兴华只是点了点头,安慰他道:“……嗯!扬扬,这件事我知道了。”
孙扬当时还以为邓兴华是在应付自己,哪里想到,就在他挨打的第二天,那些动手打他的小混混们就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其中有一个为首的头目,打他打得最凶的,甚至还“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一边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拼命扇着自己的耳光苦苦哀求孙扬的原谅。
当时。
孙扬都被那个小混混自己打自己居然也能下那么重的手,将自己一顿狂扇,扇得口鼻出血惊呆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人狠起来,原来真的连自己也打的……
这件事。
自然是大哥邓兴华替他摆平的,至于怎么摆平的,只冲大哥连面都没露,就吓得那些小混混们魂飞胆丧这一手,就足以让孙扬将邓兴华当成自己的偶像去崇拜了。
无论是谁。
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在他的心中,在他生命中的某一阶段,都会有这样一个近乎全能,神一般的崇拜偶像。
只要一想到他。
似乎所有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他,什么事情都可以替自己处理,替自己担当。
他。
能给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后来。
当孙扬跟了邓兴华以后,他就愈来愈对大哥佩服的要命了,在他心中,只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大哥办不成的事。
是的。
孙扬的那些事,在邓兴华的手中根本就不叫事。
大哥不但能办大事,办大多数人都办不成的事,而且,大哥还能办小事,办苔米之花,也结秋实之类的小事。
有一次,孙扬的衣服扣子掉了一粒,邓兴华给他缝的。
是的。
邓兴华缝的。
这样的小事,邓兴华也替孙扬做过。
而大事……
大事。
大哥杀伐决断起来,那可不得了。
孙扬开着车,从后视镜回头看了看邓兴华,邓兴华又掂起了一粒萝卜丸子,送入口中慢慢嚼着,嚼得很慢很慢,慢得如同在咬一粒足以印证岁月的东西。
孙扬将车拐上了大路,他不再回头看了,而是直接将车开回了兴华集团的门口。
这里。
是邓兴华的宫殿,邓兴华的城堡,也是他孙扬一到了这里,就感觉到似乎带有一种亢奋情绪的地方。
在这里。
绝大多数的人,都要恭恭敬敬尊称他为一声孙总。
是的。
孙总。
虽然,孙扬自己也知道,离开了邓兴华,自己在别人的眼里,什么总也不是。
可是。
邓兴华是谁?
邓兴华是他的大哥哎!
邓兴华的,难道不就是他的吗?邓兴华吃肉,那,他孙扬起码是可以喝汤的吧?
多少次。
他跟着邓兴华走南闯北,东奔西走,去各种场合,见各种各样的人,邓兴华在对别人介绍他的时候,都会郑重地介绍他的身份:“这一位,是我们兴华集团的孙总。”
每当此刻。
孙扬都会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每当邓兴华跟别人这样介绍自己的时候,孙扬心中对大哥的尊敬,都会立刻又加深了一些。
大哥。
在人前从来都是给他充足的面子的。
孙扬将车开到了大厦门口,缓缓停下,眼里有活的保安,早就已经一溜小跑恰到好处地跑到了宾利汽车的旁边。
门。
拉开。
邓兴华下车,手里提着那只装满了萝卜丸子的纸袋子,迈着一种极富节奏,极有气势,甚至让那名替他拉开车门的保安一度痴迷的脚步走进了大堂。
那名保安,痴痴地看着邓兴华,深深折服在邓兴华强大的气场之下。
对于这名保安而言,他并不是没见过达官贵人,来兴华集团拜访邓兴华的,其中也不乏地位尊贵之人,可是,那保安却觉得,无论是谁,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跟邓兴华。相提并论。
那个保安曾经在私下里对自己的同事这样说过:“妈的,老吴,我跟你说,也就是老子现在已经结了婚了,又下了个小崽子要养,所以,真的没办法……
不然,我真的想一辈子追随咱们的大BOSS,真的,替他看一辈子大门,也是一种幸福。”
他的话。
保安宿舍里的那些保安,倒是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些保安,对邓兴华似乎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点点个人崇拜。
大堂中。
另一个保安则迅速跑到电梯口,替邓兴华捺开了他用的那台专用电梯。
这。
绝不是邓兴华的排场。
这。
是一种人在高处时,不得不要的演技。
是的。
这些人,其实他们并没有看见邓兴华眼神中隐隐透着的那一丝丝嘲讽与厌倦。
邓兴华心中冷哼了一声。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所有人的一言一行,早都落在了他的眼里,有些,他进行了选择性的忽视,有些,他一笑置之。
譬如。
过春节的时候,当大厦的保安老远看见他的车来了,一个个将脸上的笑容凝聚得格外动人,有一个保安甚至还因为着急忙慌跑去替他捺电楼,而将脚上的皮鞋也甩飞了一只的时候,邓兴华当时,脸上居然微微笑了一下。
虽然。
孙扬有点气急败坏,生气自己的手下在大哥面前洋相百出,不过,邓兴华倒不在意。
当时。
邓兴华甚至还额外给了那个甩飞皮鞋的保安一个红包。
大老板的双红包——足够那个保安在以后的人生中炫耀很多年。
很。
多。
年。
邓兴华进了电梯,上了楼,然后,走进了自己那间办公室。
孙扬识趣地没有跟上来了。
跟大哥跟久了,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消失,孙扬和小蓉一样,都自有分寸。
第249章 溆当——于焕惠
邓兴华坐在兴华集团28层的办公室里,看着录像。
录像。
是那天他请林凡一家三口吃饭时截取的饭桌上的情况。
邓兴华一遍遍看着林凡将那只玻璃烟灰缸敲开,又将那一小块玻璃握于掌心,握成了一枚玻璃球的动作。
看着看着。
他的瞳孔开始收缩,他脸上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淡然,渐渐变成了愤怒。
忽然。
他伸手指将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只烂烟灰缸轻轻一敲。
“啪。”
顺着被林凡敲掉的那个豁口,一块和林凡敲掉的那一块玻璃一模一样的一小块玻璃应声而裂,掉在了桌子。
邓兴华原本不断收缩的瞳孔忽然一停,眼中,登时射出两道令人不可逼视的寒光。
他轻轻拾起那块玻璃,握在手心中一攥。
尔后。
邓兴华徐徐将手掌摊开,伸直。
那块棱角分明的碎玻璃,竟也奇迹般被他握成了一枚玻璃球。
大小。
外型。
和林凡那天握的那一颗一模一样。
邓兴华手掌渐渐向下倾斜,十度、二十度、三十度……
渐渐地,他将手掌倾斜成了45度,可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枚原本早就应该从他手心跌落地上的玻璃珠,却似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了一般在邓兴华的掌心中一动不动。
邓兴华忽然将眼睛眯了起来。
他微微垂着头,将目光朝那颗玻璃珠投了过去,反复看了又看,良久之后,他才将手背一弓……
那枚玻璃珠瞬间脱离了他的手掌,“叮叮叮叮”掉在了办公室的豪华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并渐渐滚到了角落里。
与此同时。
邓兴华的目光似乎一冷。
似乎。
那一冷之中,带上了某种决断。
他皱了皱眉,捺响了铃。
不到两分钟,小蓉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恭恭敬敬在邓兴华面前垂手而立:“老板。”
邓兴华点点头:“约一下,下星期六的中午,我要跟林凡的爸爸妈妈谈点事情。”
“是,老板。”
小蓉回答得很干脆。
对于邓兴华的命令,她和邓兴华绝大多数手下一样,只须坚决执行就可以了。
邓兴华看了看小蓉,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论是谁,对自己的命令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得到最坚决、最彻底的响应与贯彻执行,想必,都是令人十分开心的一件事情。
邓兴华很愉快。
他愉快地将身子挺得愈发直了,同时,突然问小蓉道:“老五和老六现在在哪里?”
小蓉立刻回答道:“他们两个,开完了会就坐车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们两个应该出现在溆当市了。”
溆当……
听到这个地名,邓兴华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嘲讽与悲哀。
他的眼中突然一凛,同时,朝小蓉挥了挥手。
小蓉立刻出去了。
邓兴华轻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
“明天。”
“溆当!”
“溆当……”
……
……
第二天。
溆当市。
黄昏。
阴。
溆当市城郊的一个周围荒草丛生,似乎久无人迹的农家小院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同时,伴随着咳嗽声的,还有一阵阵嘶音。
门外。
一只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的野狗,警惕地支棱起了耳朵。
它原本试图将身子挤进已经开了一条缝隙的衰破院门,进入院中,可是,此时听到了那阵咳嗽声后,不由抬起了左前爪,久久悬于空中,没有落下。
它的耳朵又是一竖。
房门内。
又传出一阵咳声。
“咳咳咳……欧阳少杰、马啸天,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狗贼,我……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俩就心甘情愿充当邓兴华的狗腿子?”
一个如同公鸭般尖锐的嗓音,突然“嘎嘎”响起:“于焕惠,其实,我欧阳少杰和六师弟马啸天今天找到你这里,并不想跟你为难。
毕竟。
我们师出同门,我……我还记得当年在师门,三师兄你是如何手把手地教过我们……”
房中。
上一次邓兴华来“看望”过的那个叫做于焕惠的如同风中残烛一般一推就倒的男人,此时依旧躺在他那脏兮兮的破席上,看上去不但奄奄一息,而且,满头花白的头发篷乱如草,颔下乱须如同荆棘乱缠,他的浑身在发抖,他的嘴唇在哆嗦,他的目光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悲哀与愤怒。
“欧阳少杰,不必再说了,我这里并不欢迎你们,寒舍狭促,容不得贵人盘桓,你们走吧!
请你们出去。”
公鸭嗓欧阳少杰看了看旁边如同燕赤霞一样有着满脸络腮胡子的马啸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眨着眼对马啸天道:“六师弟,他,他居然请我们出去。”
马啸天一抹脸上的络腮胡子,不耐烦地对欧阳少杰道:“五师兄,跟他废话什么?
他既然不愿意说实话,那,咱们也不必再跟他客气,咱们拿他当兄弟,可是,他却什么也不愿意跟咱说。
哼哼。
五师兄,我看,干脆殺……”
欧阳少杰沉声对于焕惠道:“那……既然师弟说了,那么,三师兄,今天,只好委屈你起来活动活动,该出门出门,该上路上路了……”
于焕惠眼中无限悲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知道,你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其实,你们杀不杀我,我都已经是入土半截的人了,我还能把你俩怎么样呢……
只是。
你们知道邓兴华的手段么?
哼哼哼哼哼……”
于焕惠脸上惨笑连连,他突然似来了精神一般,挣扎着从他的破床上坐了起来,坐起之后,于焕惠用手一扯上身的衣服,露出了精赤的上身出来。
欧阳少杰与马啸天看着于焕惠的身上,他们的脸上,瞬间,居然露出了极其恐怖的模样。
因为。
于焕惠的身上,已经不能用惨字来形容了。
无法形容的,才是最恐怖的。
于焕惠转了转眼珠,惨笑道:“你们看,看看我的身上……这,可都是出自邓兴华邓大老板的手笔,我想,你们恐怕也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了吧?
呵……咳咳。
你们两个应该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跟我一样的吧?
呵。
或许,你们不知道,也未可知……”
第250章 同归于尽
欧阳少杰与马啸天对视一眼。
两人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一些动容的。
不管怎么说。
于焕惠毕竟是他们的师兄,毕竟,过去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了一些也曾年少无瑕的时光。
只是。
究竟是什么侵蚀了岁月,斑剥了风霜,才使得他们这些师兄弟变成了这样?
于焕惠缓缓将衣襟掩上,他惨笑一声:“我知道,你们两个现在早已变成了邓兴华手底下的一条狗,只会围着他的身边摇尾乞怜。
哼哼。
你们……你们别以为自己替邓兴华做过那些恶事没人知道。
呵。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们替邓兴华清理对手,杀人放火,无论从江州市,还是到梅郡市,你们两个手上,沾的那些亡魂之血,恐怕,夜半时分你们自己想起来,都心惊吧?
哼哼。
还有,邓兴华处心积虑,一心想将我们这些绊脚石铲除,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真到了那一天,恐怕也难善终吧?
另外,你们和邓兴华合谋,将师父害死之事,哼哼,别以为我不说,就再没人知道……”
欧阳少杰与马啸天眼中凶光一盛,他们彼此对视一眼,而后,双双暴喝一声:“胡说八道,师父不是咱们兄弟害死的。”
“师父他老人家功力出神入化,又岂是别人能害死的,于焕惠你别血口喷人……”
“对。
你别血口喷人。”
于焕惠一声冷笑:“我血口喷人?
那一日,在梅郡市的梅坞里,你们两个和邓兴华一起,先是用甜言蜜语不停地灌给师父,让师父完全丧失了对你们的警惕,然后……
哼。
……然后邓兴华在前,你们两个一左一右从两边突然发难夹击,偷袭了师父,将师父当场打死的事情,又怎么说?
哼哼……你们可千万别说,那天偷袭师父的人,不是你们?
你们两个,就算是锉骨扬灰,我,恐怕也不会认错罢?”
欧阳少杰与马啸天脸色发白,对视一眼,同时,两个人又是双双一声暴喝。
“你胡说。”
“胡说,找死。”
他们突然出手,身形如鬼魅一般朝侧躺在破床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于焕惠攻了过来。
看上去。
他俩已经不像人,不,已经不是人。
他俩那狰狞的面目,看上去倒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对恶鬼,一对追魂索命的黑白无常。
欧阳少杰精通暗器,例不虚发,这一句话,果然不是随便之言,他一出手,就用上了七七四十九颗透骨钉,每一枚都打向于焕惠的要害。
天罗地网一般的透骨钉,已将于焕惠的全身封死,将他的后路全部封住。
就算是用三挺马沁克机枪,“哒哒哒”狂叫着从三个角度将于焕惠的路全部封死,料来,也不过如此吧?
而马啸天那双可降龙伏虎的铁拳,也已经在身体两侧微微提起,他的双眼,死死盯着欧阳少杰发出漫天暗器中的一个空门,那儿是一个漏洞,一个欧阳少杰预留的漏洞,等下,于焕惠定会从那个漏洞中脱身而出。
这个漏洞。
等待于焕惠的,左边就是马啸天酒坛子一般的拳头,右边则是欧阳少杰两枝毒蛇般的峨眉刺。
于焕惠不得不动。
不动。
就只有死。
他只有往欧阳少杰为他留好的口袋一般的那个空门里钻,他常年卧床,眼神早已呆滞无神,身体早已形销骨立,其实,就算是欧阳少杰与马啸天不来,他又能剩下多少时日呢?
他的眼中十分悲伤。
为什么?
人世间,像今日这种煮豆燃豆萁的骨肉相残的悲惨之事,为什么,就屡屡不绝呢?
于焕惠身形往口袋里一钻,却突然起了变化,原本看上去形如槁木死灰的他,身体瞬间变得灵活无比,他的双手恰如两柄钢钩,飞速地朝已等着他自投罗网的欧阳少杰和马啸天伸去……
他的胸前。
已经大阖大开。
他将身体最脆弱的部位,全都暴露给了欧阳少杰和马啸天。
他。
并不打算闪避。
他这一招。
本就是同归于尽。
“呼。”
“嘭。”
“嗷!”
“啊……”
一阵阵呼喝之声和惨叫瞬间响起,门外的狗,吓得立刻夹起了尾巴,口中“呜呜”叫着朝远处的茂林中跑去。
而。
……!
屋里。
已经归于平静。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却早已后悔莫及。
正如欧阳少杰和马啸天那样。
他们两个人,原本以为合二人之力杀掉一个于焕惠,纵然有些棘手,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于焕惠。
本就奄奄一息。
可。
谁想到,就当他们两个人真正动了杀机,想一招将于焕惠置于死地的时候,看上去本已只剩下了半条命的于焕惠,却突然丝毫不顾自己浑身上下至少108个破绽,而是,采取了最惨烈的同归于尽的方式。
当欧阳少杰和马啸天狂笑着将于焕惠的头骨击碎,将他浑身筋脉震断,将他的胸腹内的所有脏器尽数震碎的刹那间,于焕惠的双手,也已经像情人手一般,温柔地插进了欧阳少杰和马啸天的喉咙。
欧阳少杰和马啸天毕竟还是小看了于焕惠三分。
致命的三分。
他们或许忘了,没牙的老虎,也还是老虎,它的牙齿已掉光,它的皮毛已脱落,可是,它还有爪子,还有挟猛虎之威的最后一击。
准。
狠。
于焕惠。
本就不想活了。
于焕惠盯着喉咙咯咯直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欧阳少杰与马啸天,瞳仁中,忽然起了一种巨大的悲伤。
他的悲伤,落在了喉咙洞开,早已说不出话来的欧阳少杰和马啸天的眼中,这两个人,原本因杀机与惊恐变得狰狞无比的面孔,也浮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这表情。
至死。
都没有再变化。
唯一变化的是室外。
不知何时,外面竟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哗哗”的雨声不停敲打着一切可以敲打的东西。
除了。
人心。
大雨顺着于焕惠破屋子的屋檐飞流下来,冲得地上的野草瞬间倒伏,有些较细小的,甚至被连根拔起。
它们的命运。
恰如室内早已浑身渐渐变冷的师兄弟三人。
草。
草一样的命运。
充满变数,与不可知。
第251章 瑶瑶和保罗
就在于焕惠与欧阳少杰、马啸天同归于尽之时。
一分不差。
一秒不差。
的时间里。
远在M国的大洋彼岸,一张宽阔的席梦思大床上,一个女人正用毛巾抹着脸上的汗水。
香汗淋漓。
床单已揉皱。
地上……
凌乱的衣物……
浴室中。
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床上的女人扯了扯薄薄的毛巾,然后,将白皙的后背往床头上靠了靠,她伸手摸起烟盒,从里面弹出了一支香烟点燃,轻轻地吸了一口。
“吁……”
淡蓝色的烟雾瞬间升腾而起,她的眼神里似乎有着一种深深地嘲讽与玩世不恭,这种情绪,与她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龄极不相称,按理说,像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年龄,眼神应该是清澈的,举止应该是优雅的。
可是。
她的浑身上下,此时,却充满了一股风尘女子的味道。
这时。
浴室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瑶瑶,你难道不想过来洗个澡吗……
刚才出了那么多的汗,洗个澡,舒服一下吧。”
瑶瑶?
难道?
难道她竟然是邓兴华与于焕惠谈过的那个瑶瑶?
真的是她?
……
是的。
此时,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香肩微颤,活色生香的这个女子,正是瑶瑶。
她悠悠地抽着烟,左手指甲轻弹,不断将烟灰弹落在烟灰缸里,当她微微转过头来时,透过旁边的玻璃上倒映出的她的影子,可以看见,她,姿色不俗。
玻璃中的那张瓜子脸、那对杏核眼,那一头已经被染成了金黄色的披肩长发似乎显示她是一个标准的西方美女,可是,当看到她那对黑色的眸子,那对眸子中散发中的冷洌寒光时,就会让人立刻知道,其实,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东方大美女。
是的。
美女。
琼鼻贝齿。
肌肤赛雪。
瑶瑶懒懒地伸展了一下春风杨柳般细细地腰肢,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娇呼道:“保罗,保罗……”
“来了。”
一个身上裹着睡袍,不停用浴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的白人男子应声而出,他笑嘻嘻对床上的瑶瑶道:“亲爱的……刚才让你一起洗澡,你为什么不去?”
瑶瑶撇了撇嘴:“……NO!
对了,保罗,明天晚上,你说要去什么地方吃饭的?”
保罗哈哈一笑,他冲瑶瑶眨了眨眼,神秘地道:“到时候,你跟我去就可以了,放心,不用我们买单的。”
别说。
保罗这个生着一只大鼻子的外国人,满口的普通话,说得倒蛮流利的。
说完之后。
保罗就拾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缓缓穿了起来,他的后背对上瑶瑶后,原本看上去充满爱慕的眼神中,却瞬间带上了几分狡诈的色彩,他的眼神,绝不是普通的恋爱男女所应拥有的眼神。
那是自然。
因为。
他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其实。
他和瑶瑶一样,都是邓兴华安插在M国的眼线,并且,似乎因为他的M国人身份,无论他替邓兴华搜集情报,还是完成一些极为特殊的任务的时候,在M国有关部门担任要职的保罗,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与条件。
保罗已经替邓兴华传递了许多有效的情报。
话说回来。
无论保罗做些什么,都无可厚非。
在这个万花筒般的世界上,其实,实在有太多和他一样的人,身负特殊使命,替某一个人或者某些特殊组织效命。
保罗迅速穿好衣服,他走到了瑶瑶面前,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亲爱的,我得走了,等一会儿,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瑶瑶笑笑,冲他点了点头。
保罗走后。
瑶瑶立刻站起来,雪白的毛毯瞬间顺着她的香肩滑落地上,她伸手抚了抚身上。
她的身上……风情无限,处处都在说话。
瑶瑶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拥有傲人身材的不俗容貌的自己,眼神中,满是爱慕。
原来。
一个人,也是能爱慕自己的。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开始穿衣服。
短皮裤。
鹿皮靴。
上身红色外套。
看上去,就像一团火。
火。
有时代表希望,有时,却又代表毁灭。
瑶瑶穿好衣服,然后,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竟霍然躺着一枝黑漆漆的手枪。
她掖好手枪,又收拾了一下床铺,这才出门。
出门前。
她还将刚才收拾床铺之时捏起来的一根她的断发,小心翼翼地夹在了门缝里。
她的这一手,在科技日新月异,各种新技术新水平层出不穷的今天,虽然看上去既原始又落后,但是,却极其有效。
这一手。
本就经过无数前辈的检验,许多,甚至是充满了血与火的考验而被证明过的。
有效。
防止。
……
……
午后斜阳。
傲然俯瞰。
邓兴华开着车,慢慢地在那条充满了人间烟火味、柴米油盐味、人情世故味的拥挤老街上走着。
这一次。
他谁也没带,甚至,还自己亲自开起了车,当起了司机。
当他握着方向盘的时候,吓得他的那名专职司机老吴噤若寒蝉,老吴瑟瑟发抖苦着脸对孙扬道:“孙总,我……我没有做借什么啊?
为什么,大Boss他……”
孙扬摆了摆手,示意不关他的事。
邓兴华缓缓开着车,豪华宾利汽车的减震性能,就是与众不同,当他驶过一个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大坑时,并没有像其它一些面包车、三轮车、中低档轿车那样连蹦带跳,宾利汽车十分平稳地就驶过了那个坑。
这样的坑。
通常。
就如同这条街上的某些人一样,只能刁难那些跟自己一样的人,也只敢刁难似己之一人。
就像。
前面那个炸萝卜丸子的女人面前站着的几个纹着纹身的小混混那样。
此时,他们似乎和地上的那个大坑一样,正在刁难那个卖萝卜丸子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拼命弯腰从钱箱里翻来翻去,翻了半天后,才翻出一些十块、二十块的纸币出来放在手中捋了,递到了那三四个小混混的手中。
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
小混混们似乎在笑。
那女人似乎满脸通红,嘴唇和双手一起颤抖着。
旁边。
还有几个人似乎在看热闹。
邓兴华不动声色,徐徐开着车子,看着这一切。
第252章 苏沫
邓兴华看着那几个兴奋得面色红中透亮,哈哈大笑的小混混们,眼睛中寒光一闪。
不过。
接下来,他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不会动作的。
他的身份地位并不会让他有什么动作。
完全没必要。
如果他想整这几个小混混的话,简直比碾死几只臭虫还要简单。
他只需要伸出一根最细的小指,落在那几个小混混的头上,就足以胜过一座大山,将那些小混混压得粉身碎骨。
不过。
邓兴华不会。
他虽然是大老板,但是,他却不是脱离了社会后与百姓从不接触,甚至还一本正经问百姓“何不食肉糜”的孤家寡人。
他懂得并尊重一切生物及社会的多样性。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不能只有一种声音,就像这条街上,不能只有一种人。
只有一种人,只有一种声音的世界,是可怕的。
邓兴华缓缓停下了车,走了下去,他径直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并不作声,而是看着她用刚才打发小混混时颤抖的手,不停挥动笊篱,捞着油炸丸子。
邓兴华缓缓道:“给我称二斤丸子。”
多么熟悉的声音。
那个女人,不用抬头,都知道是邓兴华来了,她的脸上,瞬间飞上了两朵红云。
邓兴华看着她。
她的胸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个卫生监督部门颁发的胸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苏沫。
苏沫。
邓兴华沉吟着,在心中将这个名字默念了好几遍。
卖萝卜丸子的女人,叫苏沫的这个女人微微垂着头,尖尖十指微微颤抖着,在纸袋子里装好了丸子,称好,递给邓兴华。
邓兴华依旧还是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不用找了。”
苏沫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坚决拒绝邓兴华多给的钱,而是咬着嘴唇,大胆地朝邓兴华看了两眼,同时,她的双眼还调皮地朝邓兴华眨了眨:“那……我就不客气啰……”
邓兴华沉声道:“你不用客气,这钱,本就是你应该得的。”
苏沫娇声笑道:“你……唉!
有些人真奇怪,总是一言不合,动不动就要多给别人钱,这个世界上,看来还真是有人傻钱多这样的人呢。”
她看上去虽然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她话中的每一个字,却又刚好一字不落的全都落进了邓兴华的耳朵里。
邓兴华突然微微一笑。
他的这笑,与他出门之前对小蓉大发脾气的生气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不过。
当时他出门时冲小蓉发脾气,倒也不能完全怪他。
因为。
小蓉当时对他说,慎重地说道:“邓总,那个卖萝卜丸子的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引起注意,她……她大概是应该对你有所图的。”
邓兴华“嗯”了一声:“她图什么?”
小蓉皱皱眉:“她大概是图你的钱,图你的物,当然,这些都还是表面现象,至于深层次里,她究竟想图一些什么,我也不敢说一定清楚。
毕竟。
女人的心思,是最难琢磨的,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必定对你有所图谋……”
邓兴华突然怒道:“……你的话太多了!
她如果想图钱,那,就让她图好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的呵斥,居然没有将小蓉斥退。
小蓉硬着头皮继续道:“她图你的钱,一个图你钱的女人,试图在你身上耍花招,使手腕的女人,又有什么好?
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去买她的臭丸子?”
邓兴华大怒:“出去。”
小蓉瞬间消失。
再说此时。
此时。
邓兴华仍是不动声色。
他点了点头,看着苏沫眼中露出的那一丝微微的狡黠,邓兴华的嘴角也朝上扬了扬。
于是。
苏沫的心里不由就赞叹一声。
“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就连他偶尔这一点点笑,竟然也像是充满了无穷的意蕴似的呢。”
邓兴华接过纸袋,并不停留,直接就走回了车边,然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他的车后,一辆满载着一货厢纸皮、地纸、破铜烂铁等物的货车本来已经停了下来,那个胳膊上纹着一条青龙的青年,原本打算跳下车来,走到宾利旁边用力拍一下的,此时,他见邓兴华钻进了车里,纹青龙的青年的脚步,倒不由自主停下了刚刚从货车上跳下的脚步。
同时。
纹身青年重又跳上驾驶楼,横眉怒目瞪了邓兴华一眼,并大大咧咧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两个装车员道:“妈的,有些人真是操蛋,将马路当成他家的了?
艹。
算他运气好,刚好回来了,不然,我非让他尝尝我这只沙包大的拳头不可。”
旁边。
副驾驶位置上,一个40来岁的红脸中年人道:“算了算了,小蒋,你也不看看那辆车是什么牌子,什么档次,就乱说话。
小蒋,慢一点吧,那个车可是宾利轿车,若是一不小碰到了它,我看……就算把咱们三个人卖了,也赔不起。”
邓兴华原本一条腿已经钻进了驾驶室,可是,似乎听到了破烂车驾驶室中对话的他,突然转过头来看了后面拉破烂的车一眼。
登时。
那个纹身青年就觉得从邓兴华那儿传来了两道暗夜闪电般的光芒,看上去,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纹身青年小蒋口中立刻含上了“卧槽”两个字。
他。
自打从娘胎里生出来后,还从未见过邓兴华那种如同冷冽刀锋一般的目光。
这目光。
就如同六月天里将他兜头倒了一盆冷水般,居然让他浑身一凉。
纹身男立刻噤住了声。
他双手把着方向盘,赶紧将脸扭到了一旁,假装去看道路两旁的风景。
是的。
道路两旁,确实有一些行走的波浪,雪白的浪花,让纹身男瞬间几乎忘掉了邓兴华的目光。
……
……
邓兴华双手握着方向盘,转头又看了苏沫一眼,隔着车窗,远远地,苏沫朝他嫣然一笑,邓兴华心中微微一动。
他只觉得。
苏沫那笑。
很像一个从前与他熟极的女子,那个女子,叫做冯琇。
冯琇。
是他的发妻。
许多次他来这儿买苏沫的萝卜丸子,其实,也就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她那与冯琇颇有几分相肖的神情与笑意罢了。
第253章 邓兴华请吃饭
过了几天。
邓兴华请林又聪一家三口吃饭。
地点。
自然是在兴华集团的宴会厅里。
对于林又聪两口子而言,像这种来自于邓兴华这种大人物的厚爱,实在让他们颇有一些受宠若惊的意味。
特别是。
一言不合就送别人金条的大人物,林又聪觉得,这是什么?这就是大腿。
邓兴华如果不是大腿,那,还有谁能是?
更何况,依照邓兴华与林凡的关系,他对林家“挺够”意思的,当然,邓兴华所做的一切,到了阳慧的嘴里的话,经她一分析,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
“一,林凡的辈份摆在这儿。
二,林凡与邓兴华有师出同门的缘份和关系。
三,邓总,人真不错。
四!
五……”
林又聪两口子跟在邓兴华的身边,享受着一种似乎瞬间已经身为人上人的荣耀,走进了兴华集团的宴会厅。
虽然。
他们两口子仍然还有一些拘谨,可,邓兴华始终都是满面春风,恭恭敬敬地对待他们,丝毫没有一点大老板的架子,这一点,让林又聪十分感动。
他偷偷地对阳慧道:“还得说是人家邓总,一点架子都没有,这么大的一个老板,对咱们始终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都没拿咱们当外人似的。”
阳慧挽着林凡的胳膊,对老公的话,不置可否。
在她心里,哪怕是世界第一富豪,此时,在她的心目中,也无法同她的儿子相比。
林凡。
才是她的骄傲。
恰如从前阳慧对阳华所说的那样:“……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无论的身处何地,又是何种境遇,唯有一个人对你不抛弃不放弃的话,那,这个人也只能是母亲了。
唯有母亲,才会将你视为她一生的荣耀,即便你调皮捣蛋,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也唯有母亲不会放弃你……”
当时。
阳慧都差点被自己这一番话感动得哭昏过去了。
而当时,阳华则撇着嘴感觉十分好笑地阳慧道:“姐……姐姐姐,行了行了,不就是林凡生得笨了一点,蠢了一点吗?值得你这样大发感慨吗?
真是的。
再说了,林凡有时虽然笨了一点,但是,有时他也挺聪明的,特别是调皮捣蛋,追鸡撵狗的时候,我倒觉得,比我姐夫强多了。
行了行了,姐,你可别矫情了。”
阳华的一番话,把阳慧气得直翻白眼。
翻白眼也没用。
当时,林凡确实笨,不过,让阳慧略感欣慰的是林凡虽笨,但不傻,这一点,还是值得阳慧骄傲的。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林凡
莫名其妙就开了智,学习成绩也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这让阳慧无数个夜晚抱着林又聪睡觉时,都会对林又聪发一阵子感慨,同时又偷偷地笑上一阵子。
而今日。
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了矣!
今日之林凡。
头顶上笼罩着耀眼的明星光环,浑身上下,除了机灵就是聪明,随随便便参加一次演出,就能替林又聪两口子赚回大把大把的票子,如果,假以时日……
呵。
呵。
最近,阳慧常常在睡梦中笑醒。
她常常梦见自己并不是睡在木头架子床上的,而是仿佛睡在一堆松软的钞票堆里的,那一张张崭新的钞票,似乎还散发着一丝丝金钱所独有的芬芳,让阳慧开心得忍不住地双手乱抓。
一抓。
再抓。
她却不知道,自己抓来抓去,抓得都是林又聪的大腿和肚子,她那尖利的指甲落在林又聪的大腿上,将林又聪的大腿抓出了一条条长长的红痕。
有好几次,被阳慧抓醒的林又聪坐了起来,打开了小夜灯检查着自己肚皮上的爪印子后,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一边看着睡意慵懒的阳慧,一边看着自己的肚子,反复检查了一下,确认阳慧抓自己应是睡梦之中无意识的行为后,最后,才暂停担忧,又转身睡去。
到了宴会厅里,大家一齐坐了下来。
林凡看着邓兴华,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邓兴华的身上,似乎有点什么东西。
林凡。
现在已经大了,他已经开始具有了系统性思考和举一反三,三生九,九九又归一的能力了。
说句迷信一点儿的话,不说别的,只说林凡现在,只需稍加察颜观色,再用上一点周易占卜之学,也能看出一点点自己身处之境的吉凶祸福来的。
此时。
林凡只觉得,邓兴华绝不止是像他的外貌,他人前显贵的那点身份那么简单,邓兴华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因为,通过与他目光的对视,林凡发现邓兴华的脸上、眼睛里虽然看上去都是笑意,可是,在那笑意之下,似乎还有一些更深层厚的东西,那种东西让林凡莫名的担忧与警惕。
虽然,他的感情在告诉自己,邓兴华是大师兄的儿子,并不是外人,理应多多亲近,可是,他的直觉却又告诉他,邓兴华这个人城府太深,现在,说句不好听的话,别看邓兴华情真切切的请自己家人吃饭,又送钱送金条,可是,在这些东西背后,天知道邓兴华又隐藏着什么真正的用意?
所以。
林凡一直保持着警惕。
在这样的宴席上,他既是主角,却又不是主角。
这里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邓兴华。
林凡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邓兴华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谈笑风生,说一些大人们之间应该说的事情之时,他,似乎脸皮后面另有一副面皮。
那一副面皮,想来,才是他本人,才是真正的邓兴华。
林凡又有些好奇。
他很想知道,邓兴华真正的面皮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
林凡稳的一匹。
林凡现在的年龄,对他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掩护。
邓兴华虽然重视林凡,可,重视中似乎又有一些轻视。
譬如此时。
虽然,邓兴华也尊称他一声小师叔,可是,邓兴华的谈话对象,却不是林凡,而是脸上对邓兴华颇有几分巴结之色的林又聪。
林又聪当然要巴结邓兴华。
因为。
他通过高辉间接知道了,邓兴华与瑞克公司有着很深的业务合作关系,据说,邓兴华手中还握有瑞克公司敦阳分公司的大量股权,也就是说,其实,邓兴华的兴华集团,也是林又聪他们那个经营医疗器械的小公司的衣食父母。
这样的关系。
林又聪又如何能忍住不去拍邓兴华的马屁?
第254章 蓝图
所以。
林又聪的马屁就拍得很响,他充分发挥了身为一名资深业务员应该俱备的察颜观色和见风使舵的本领,凡开口,必顺着邓兴华话茬说下去,找一些他自己认为绝对能让主人心情大悦的话来说。
邓兴华举着酒杯。
满面春风。
“林总,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我觉得,现在小师叔这么火,你们是否考虑一下,以小师叔为基点,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族企业。
林总,恕我直言,我想,随着小师叔越长越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所赚取的财富必定很多,那么,怎么管理这些钱,已须列入你们的家庭计划了。
另外,小师叔现在已经是明星了,相信,邀请他参加各种商演的邀约一定会越来越多,这样,我认为就很有必要为小师叔量身打造一个专业的演艺公司,充分挖掘小师叔身上的潜力,力争在计划的时间之内将他打造成一个影响全国乃至全球的巨星。
小师叔潜力无限,我们,理应为他开启属于他的时代的路上,替他增砖添瓦。
还有……”
邓兴华侃侃而谈,所有的话,都是推心置腹,设身处地替林凡打算着。
他的话。
落在林又聪和阳慧的耳朵里,直觉得字字珠玑,听着,怎么就那么舒服?
要不说。
人家能当大老板呐。
大老板想的就是深,目光就是看得远,对于林又聪来说,他原本觉得,像现在这样,林凡参加一些商演就能赚回不菲的一笔报酬,时不时参加一下,时不时赚一笔钱回来,他就挺满足了。
对于他这样的工薪阶层而言,这也是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而现在。
邓兴华似乎在宴席上替林又聪两口子,勾勒出了一个十分清晰的未来。
那就是。
邓兴华所说的,以林凡为基点,成立公司,实现资本运作,为自己打工,当老板,然后,在以影视歌曲娱乐为核心业务的基础上,再向其它行业辐射,慢慢滚雪球,直至,打造出一个体积庞大又惊人的林氏商业帝国。
哇!
去!
林又聪两口子,听着邓兴华为他们勾勒出的蓝图,浑身血液开始沸腾,身上充满力量。
特别是林又聪。
林又聪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身体拼命向前探着,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邓兴华的嘴巴,唯恐漏起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良久……
之后……
林又聪觉得,自己的后背居然都湿了。
他长长得吁了一口气:“吁……邓总,你太厉害了,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不是没有考虑过。
可是,跟你刚才所说的相比较的话,简直……简直替你提鞋也不配。”
旁边。
阳慧的状态跟林又聪差不多,她瞪大了一对杏核眼,一直看着,听着,听着这些男人们之间高大上的对话,让阳慧瞬间对自己的老公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她真没有想到,自从嫁到了老林家之后,原本一开始让她觉得颇有几分沮丧的日子,发展到今天,居然一步步引着她朝云巅之上走了上去。
阳慧不插嘴。
她只是微笑着,聆听着,将林又聪与邓兴华的对话尽收耳底。
而林凡,则举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菜吃,他吃得很慢,漫不经心的慢。
林凡的耳朵里,也是一字不落将邓兴华与林又聪谈话听了进去。
这些话。
顺着他两耳之中的神经,源源不断向他大脑皮层的那些灰物质传递过去,一边传递,一边飞速地解构着。
此时。
这些精神与物质层面的东西在不断相互转化着,如果,要是用一幅多维立体的图案来表示的话,那么,这种壮观的景像一定会让每一个观看者叹为观止。
放大一万亿倍的话。
可见。
那些暗哨一样的神经元据点,恰如古代瑞兽之玄武背上的纹理一样,高低不平,疏密错落。
同时。
那些从沟壑和壁垒上不断发射而出的蓝色光波,在林凡的颅腔内构成了一个神秘的纵横联接的网,每个网眼之间,又由另一种褐色的暗物质镶嵌成一块块玻璃罩,看上去,倒像是一个蔚为壮观的太空网。
而这张太空网,又将所有林凡能够捕捉到的信息瞬间过滤、分析,从而给林凡提供无数直接决定他的判断的数据。
如果。
这些数据落在纸上的话,那么,必然就会变成一条条论据与观点。
如果。
这些数据经林凡嘴巴说出来话,绝对能让人大吃一惊,惊诧这个少年缜密的逻辑,严丝合缝的论点论据。
1,邓兴华必有所图。
2,邓兴华现在还没有将真面目展现出来。
3,邓兴华身上有令人困惑的疑问。
4,邓兴华……
林凡想得极其复杂,说得却简单异常:“我觉得行,这样,才能赚更多的钱。”
是的。
赚更多的钱。
林凡只说赚钱,并没有说他刚才所想的事,他觉得,邓兴华自从认识了自己之后,虽然看上去和自己关系十分密切,一口一个小师叔地叫着自己,但是,林凡却知道,这一声声的小师叔,却不是邓兴华心甘情愿叫的。
毕竟。
他和邓兴华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并没有那种来自于市井之间那种小平民之间的打打闹得、烟熏火燎之间积累的亲密关系。
有时。
市井之徒之间那种打打闹闹的关系,反倒更像真关系。
此时。
陪在桌上的孙扬满面堆笑看着林又聪两口子,他的笑,是随着邓兴华发生变化的,邓兴华的表情怎么变化,孙扬也就怎么变化。
而邓兴华,则笑意满满,举着酒杯对林又聪道:“林总,其实,如果你们要是想开公司的话,我倒是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毕竟,我经商多年,无论黑白两道,政界商界,还是有几个能帮得上忙的朋友的。”
林又聪与阳慧对望一眼,不知道邓兴华是什么意思。
阳慧偷偷掐了林又聪一把。
林又聪明白阳慧的意思,阳慧掐他的这一把,其实是告诉林又聪面对诱惑的时候一定要冷静。
冷静。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林又聪觉得,邓兴华跟自己说这番话,大概是源于邓兴华身为一名成功商人的嗅觉,大概,是他嗅到了林凡身上蕴含的巨大潜力,所以,试图游说林又聪两口子,在林凡身上进行资本运作。
简单点说。
林又聪认为邓兴华无利不起早,他,大概是想将林凡打造成他的赚钱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