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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夫人不好惹全文阅读

作者:绚兰蝴蝶     权臣夫人不好惹txt下载     权臣夫人不好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5 相互下毒

    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自然,至少她身边那位姑娘也没觉出有半分的刻意之嫌。

    康敏怀还在絮絮叨叨天南地北地跟桌上的姑娘瞎侃,沈露华早已是心生不满,这家伙与她可算是相当熟悉,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对她起了疑心,故意与她接近。

    她肯定不会轻易暴露出身份,哪怕是这个家伙,也不行。

    康敏怀甚至还说起了自己被人冤枉入刑部大牢准备秋后问斩的光荣事迹,隐去了其中他大哥迫害一说,只说是那私盐贩子为了灭口而嫁祸,情节迂回曲折,语气抑扬顿挫,真与那说书先生有得一拼。

    沈露华甚至还暗想着,这家伙以后要是在南城兵马司混不下去,拿块醒神木随便哪个饭馆酒楼里往那儿一站,也能混口饭吃。

    她接过那姑娘重新替她倒好酒的酒杯,趁机对康敏怀举杯道:“原来康兄弟还有这等令人唏嘘感叹的往事,被判了秋后问斩,还能沉冤昭雪,实在幸甚,来,我敬康兄一杯!”

    康敏怀哈哈大笑,举起酒杯与她相碰。

    沈露华动作很是豪爽,酒杯相撞,自己杯中之物洒了不少到康敏怀的杯子里。

    康敏怀不疑有它,举杯一饮而尽。沈露华这回也没有扭捏,喝尽了杯中之物。

    对面坐着的无忧无垢二人几次朝她使眼色,少爷千叮万嘱,叫她不要在外面乱吃乱喝,她非是不听。

    沈露华是想将这康敏怀放倒,自己好脱身,想着刚刚拿酒喂过身边的姑娘,这酒该是没什么问题,便也喝了一杯。

    哪晓得那杯酒一下肚,她就觉出了不对劲,头有些昏昏沉沉,看东西朦朦胧胧,出现重影,手脚也有点发麻,这东西她曾经误食过一次,与醉酒区别不大,唯有思维非常清醒。

    龙丘先生说,这东西叫赛神仙,不算毒,加在酒中,能快速叫人出现醉酒状态,有些人了为逃避喝酒或是为了装醉可能会用到,他在赤都开那小酒馆,常常有人来买这个。

    他娘的!康敏怀这个二杆子,还真狡滑,硬是骗得她喝下了一杯。不过不要紧,他自己不是也喝了吗?

    那酒里,她另外放了料,撞杯的时候,洒到他杯子里。各放各的料,各解各的毒,各自也中了毒,这样的奇事,估计也只配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

    她只是出现醉酒状态,康敏怀是中了她的软筋散,直接咚地一声,扑倒在桌子上,把身边的姑娘吓了一跳。

    她以为康敏怀身上会有解药,乱摸了一气,什么也没找到。又想起刚刚身边的姑娘喝过她给的酒水,于是转过头,抓着姑娘的手腕,有气无力问道:“解药呢?”

    姑娘们都吓得不轻,被她抓着手的姑娘直摇头说:“爷,奴家什么也不知道,这位爷奴家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他一进门,就给奴家吃了个药丸,让奴家晚上一定要多多给您敬酒。”

    王八蛋!她咬牙暗骂!

    沈露华虽感觉晕乎,脑子却是清醒,拿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对那姑娘道:“他只是喝醉了,别大惊小怪,把他扶回房里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这彩云阁里的姑娘自是见识过各种场面,她是锦衣卫,既然这么说了,哪敢不听话,四个姑娘一起,把康敏怀扶往一楼后面的客房里。

    无忧和无垢早就闻出酒里掺了赛神仙,两人都没沾杯,拼命给她使眼色,哪晓得最后,她非要去喝一杯。

    还好,只是赛神仙,也只喝了大半杯,看起来有些醉熏熏的样子。

    “走吧!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她站起来,有些站不稳,得扶着桌子。

    两人默默叹了口气,上前来扶她。

    出了彩云阁,无忧和无垢把她扶上马车,想直接回去,她摆了摆手,拿出一个小瓶子,让无忧给拉车的马闻上一闻。

    无忧不解她的用意,她解释,自己撞翻身边姑娘的那杯酒里被她放了东西,那是琼花婶婶的独门绝技,当年崔振想要捉拿她,为的就是这个东西。

    可以通过给人做记号,再用药物激发马的嗅觉,达到追踪的效果。

    那两个讲安南话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住在哪里,她想要弄清楚。她怀疑这些人,都与李姝媺有关系。

    无忧小声道:“夫人,你现在还中着毒,怎么能再涉险?”

    “这算不得什么毒,除了有点头晕手脚无力,我脑子清楚得很!你们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再乱来!今日机会难得,只想去看看这两人大致在什么方位,以后再慢慢细查。”

    无忧和无垢只负责保护她,无法干涉她的任何行动,只得听命于她。

    无忧照她说的做了,在前面看似在驾车,实际是,此时拉着她们车驾的马正寻着一种气味在大街上按自己的意愿在行走。

    无垢坐在车里把她扶靠在自己怀里,不至于让她倒下去。

    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东城区一处别致的院落前停下。无垢替她撩开车帘,她朝外面瞅了一眼,即使看东西朦胧,也能清楚看到那块高大的石碑上刻有瑶山别苑四个苍劲雄浑的大字,马上轻唤无忧,赶紧架车离开。

    这里是皇家别苑!

    由此可见,这些安南人就是李姝媺的人。他们藏身在这里,又是想要做什么?

    安南虽是个弹丸小国,但是据说后来的反叛政权也是相当的厉害。上一世,徐太后在得知李姝媺身死的消息,以前她觉得太后是痛失爱女,悲愤难抑,现在看来,多半是觉得大齐的公主在那小国被杀害太丢面子,竟出动十万大军攻打了安南,最后还打输了,由此可见,此时安南国的实力当是不容小觑。

    向来伏首称臣的安南国此时应该还在韬光养晦,没有被人注意到,一旦他们与李姝媺真正联手,当是准备彻底铲除异已之时,无论是徐家,还是宋铭,都别想在她手下,寻到活路。

    她的志向绝不仅仅是如此,她造出来那些火雷,正是要用于血战四方,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向来被大齐视为最不稳定的凉州十虎将。

286 内伤

    预知后事又能如何?你永远没办法预知人心。

    谁能想到,小时候一起相伴长大的那个可爱的少女,能变成这样一个手段毒辣,嗜血强权的女人?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能重回大齐,还能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但这些远远不够,人心是贪婪的,仅仅只是这个位置满足不了她,她要的是真正呼风唤雨的权利。

    一路从瑶山别苑回到自己的住处,已是子夜。

    她所中的赛神仙不仅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还越来越厉害,以至于在洗澡的时候,从浴桶里出来,几度把水洒得到处都是,拿布巾擦身体时,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只剩架子上一根蜡烛还燃着,看不清地上的台阶,又差点滑倒。

    中这个毒,唯一的体会就是,脑子明明非常清楚,就是手脚不听脑子的使唤,非常令人恼火,又无可奈何,本来想去寻了解药再回来,因为实在太晚,吃了解药也是上床睡觉,还不如直接回去睡觉,早上醒来自动就能好。

    这个决定实在是草率!

    她试着自己穿衣,手里拿了衣裳,穿了半天,终于套进了两个袖子,就是手指十分不灵活,衣带打结打了半天,也打不上。

    “无忧!无垢!你们谁在?”她唤了一声,今日这两个丫头竟还跟她犯起了矫情,明知道她还中着毒,也不来帮她穿衣。

    她还在与那衣带较劲,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身。中了赛神仙的毒,她五感都变得非常迟钝,在那双手圈住自己以前,完全没有察觉身旁还有人离着她这样近。

    巨大的惊愕使得她浑身一个激灵,但因为手脚不大听话,明明脑子里想要推开身后的人,手脚反应硬是慢半拍才晓得行动。

    早前她打翻了烛台,光线太暗了,她即使转过头,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人。

    “宋彦卿,是你吗?”她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人是谁,只能靠猜。

    但是对方却没有回答她,吓得她心中一缩,如果不是宋铭,这个人会是谁,深更半夜,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无忧无垢为什么不应答,是被他制服了?

    “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她心中虽惊惧,说话的声音倒不怎么听得出来。

    “竟然连我也认不出来,看来我是真得考虑你今日那个提议,把你圈禁起来,哪儿也不能让你去了。”

    宋铭的声音凉凉地在耳边响起,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却也叫她大松一口气,因紧张而显得有些绷直的身体倾刻间放松,干脆就扑进他怀里。

    “差点要被你吓死了!快点帮我把衣裳穿上!”

    前两天刚立了秋,夜里便有些寒凉,她刚从水里出来,自己穿了半天也穿不好那衣裳。

    宋铭摸了摸她的手腕,问道:“你这是中了什么毒?”

    “赛神仙!”

    宋铭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拉过一旁架子上的衣裳替她披上,打横把她抱起来,走进卧房,把她平放在床榻上,自身上找了个小药瓶子出来,将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

    那药丸含进嘴里就化开了,一股子清凉弥漫开来,她咽了咽口水,慢慢感觉麻钝的手脚开始恢复正常。

    朦胧重影的视线也跟着变得清明,转头一瞧,吓了一跳,宋铭穿着一身夜行衣,此时正坐在对面的软榻上,那样子,似乎是在运功调息。

    “你受了内伤?”她问了一句。

    宋铭半晌后,轻吐出一口气,脸色很不好看,睁开眼睛看向她,“你别问了,如今上京城危机四伏,你别再随意出去走动,要是叫人察觉了你的身份,将会引来大麻烦!”

    她今日跟踪那两个男人到了瑶山别院,就已经感觉到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郑重点头道:“我知道了,不会再随意出去,你的伤可还要紧?”

    宋铭今日夜探梁国公府韩家,差点中了陷阱,还好及时脱身,临走时仍旧挨了一掌,受了内伤,问题不大。

    原先辽东大营的方济行在被他拿下以后,他后来让刘辉达当上了辽东大营主帅,现在整个辽东大营都控制在他手中,但是仍旧有一些部下不服管控,主要还是有人在暗地里策动。

    那场噩梦中,他在离开上京去往凉州以后,不到一年,刘辉达就叫人暗杀,韩家迅速拿到了兵权虎符,从而将辽东大营控制在自己手上。

    韩慎是个不成气候的东西,他父亲可并非是浪得虚名。当年他诬陷方济行谋反时,假传圣旨诱骗方济行回京,并在半路将其劫杀,虽未留下把柄,却是叫梁国公给耍了个阴招,他暗地里收到消息,悄悄用自己养的死士把方济行的儿子偷偷给调换了。

    这件事他一直不知情,要不是做了那场噩梦,他根本不可能晓得方济行还有个嫡亲儿子活在这世上,且就在韩家。

    他夜探梁国公府,就是为了要杀掉暂时以梁国公侄子韩沉这个身份住在韩家的方廷,没想到,对方时刻在防备他,他才一靠近,就被韩家的暗卫围攻,还好,他逃得及时,受了一掌,对方也没有追上来。

    他不能在她这里久留,只是不放心,晚上过来看一看她,哪晓得她竟也是半夜从外面回来,还中了毒,从她决定留下来,就知道她不会叫人省心。

    “我没什么大碍,今晚去了趟韩家,担心会被人跟踪,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他必须得趁着夜色离开,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免得引人注意。

    听说他要走,沈露华还是有些不舍,“你受伤的,留一晚上不要紧吧?”

    宋铭摇了摇头,“韩家的实力,比你想象的要厉害,不能掉以轻心,谨慎些的好!”

    他说完,翻窗消失在夜色中。

    她的毒已解,开始变得耳聪目明,翻身裹紧被子,又听见房梁上耗子来回跑动打架的声音。

    白天本来是要找钟淮,叫他帮忙抓一只猫来养着,结果把这事给忘了,明日一定记着这个事情,找了两个帕子来,各卷了个角塞在耳朵里,闷头睡觉。

287 觐见

    八月初一,安南国世子来访的消息令人猝不及防。

    这个世子,可并非从前那个长得又黑又矮又丑的世子伯南珏,那伯南珏早就叫宋铭不知不觉地给他处置了,如今在乱葬岗上,化为了朽骨。

    现在这位是新政权统治下的世子,蒙善。

    李姝媺作为大齐的公主,曾经和亲安南国,后受反叛内乱影响而回到大齐,若以她从前的身份,当是与这蒙善势不两立,但她现在是大齐的皇帝,以着两国和平邦交的立场,十分隆重地欢迎这位新世子入宫觐见。

    安南国世子要来大齐的消息,宋铭早在大半年前就知道,那时候他并未觉得这件事有何不妥,一个远邦小国而已,无关痛痒。现在他可不敢轻视。

    锦衣卫统领皇城治安,遇上重要场合,也会充当仪仗,迎接安南国世子,钟淮出动了两千锦衣卫,负责维护街道秩序。

    沈露华为了看个热闹,也跟着他们一起着崭新官袍,腰挂绣春刀,在东城门口候命。

    远远看到一行四五百人的阵仗自官道上缓缓行来,一些异域着装的男子高举旗帜,围着好几辆豪华的车架慢慢进了东城门。

    前来围观世子的百姓都显得有些失望,世子并不像大齐的将军将领,每每回城,骑马微笑着与百姓招手。

    这位世子坐在车架中,没有露面。

    沈露华心中忐忑不安,那天夜里,跟踪的安南人到了瑶山别苑,今日来的这个安南世子,目的又是什么,不得而知。

    锦衣卫一路护送车驾进入宫门前,那位世子终于下了车驾,可惜沈露华只看到一个背影,他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宫门。钟淮将她拦下,宋铭有交待,不能轻易带她入宫。

    她只能止步于宫门前,带上无忧和无垢二人返回衙门里待命。

    金銮殿内,女皇,太后,以及文武百官一齐接见了安南国世子蒙善。

    李姝媺今日一身明黄衮龙袍,正襟危坐。在这宝座上坐了三年多,似乎也沾染了些帝王之气,一本正经的时候,看上去,倒也还像个皇帝的样子。

    徐太后这两年明显苍老了许多,鬓边白发增添了不少!以她太后的身份,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见这弹丸小国的一个晚辈,但李姝媺说安南王特意进贡了一尊极品翡翠玉佛,是经当地极有名望的禅师开过光的圣品,需得由太后亲自开箱。

    这无疑是给了太后尊重与体面,因此,她也就来了。

    大殿中,文武百官整齐排列,缄默不语,看起来庄严肃穆,安南世子蒙善在太监召唤声中,带着一众使臣走入大殿,先是以安南的礼仪给皇帝和太后行礼,后又改换了大齐的礼仪,跪拜叩首。

    太后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脸上带着笑,叫他们起身。蒙善的大齐官话说得很一般,带着一些口音,因他是身居高位,说话的口气果断利落,听起来并不像普通异域人发音不准时那种滑稽之感。

    宋铭站在文臣的行列里,觑眼瞧着蒙善,此人身材高大,古铜肤色,五官深邃英挺,带着异域民族那未经儒家思想教化的野性不羁。

    蒙善身后两名侍者抬着一个巨大的红木箱子上前来,他又拱手朝太后行礼,请太后走下宝座,将玉佛请出来。

    太后点头,在内侍的搀扶下,像征性地把手搭上箱子的锁扣,跟着两名侍者轻轻一推,那箱子便打开了。

    里面的玉佛用红绸布盖着,太后念了句佛语,轻轻拉开红绸,就见一尊通体碧绿,水润光华的玉佛双手合什,慈眉微笑地呈现在大殿上。

    确实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极品,无论是质地还是雕工,都是绝佳,哪怕是大齐,也可算得上是国宝。

    这样的大礼,可见安南来朝,心诚意足,徐太后甚是满意,连连微笑着向蒙善点头。

    太后命内侍将玉佛抬去咸若馆佛堂里,又重新座回了座位上。

    蒙善再次朝着太后行礼道:“太后娘娘,我这次来还有一事,想求太后娘娘为我做主。”

    太后略有些奇怪,微笑问道:“哦?世子有何请求,不妨直说。”

    蒙善脸上表情严肃且认真,“我虽已至而立之年,却并未娶妻室,想请求太后在大齐为我物色一贵女为妻,蒙善在此先谢过太后娘娘。”

    此言有一出,太后略有些变脸!当年她让自己的女儿李姝媺和亲之时,就曾被言官御史日夜咒骂,大齐以武治国,从来没有拿公主和亲一说,徐太后是打破了祖上的先例,有辱国格。

    而今,蒙善提出这个要求,她如何还能应得?哪怕是随便找一个公候伯爵之女认做宗室女嫁过去,也会遭群臣反对。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应声,安静站在一旁的文官行列里,已经有人出列,上前跪拜道:“太后娘娘,我大齐太祖开国,便曾放言,大齐疆土,寸毫不让,若敢来犯,必诛之!两国友好邦交,靠的是双方诚心实意,岂是用个女子就能维系?”

    李姝媺自己就曾和过亲,做为大齐如今的天子,她算得上对此事有一定的发言权,清了清嗓子说道:“呃……崔大人,说到和亲,朕觉得嘛,古语有云,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两国和亲,能换来天下太平,又何必非要打打杀杀呢?”

    武官行列里也跟着有两个人出列,下跪行礼道:“皇上!天下太平,从来靠的是绝对武力震慑!若敢来犯,必诛之!永定候崔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紧跟着,陆续有人出列下跪附议,不消片刻,大殿上,跪了一大片。

    蒙善见此情形,丝毫没有尴尬之态,而是朝着在场的文武百官说道:“各位臣工休要激动,你们的女皇陛下曾经嫁与前安南国为世子妃,虽只有短短三年时间,却让我国子民爱戴至今,念念不忘!我今日来是求娶,并非两国和亲,这两者有本质区别,岂可混为一谈。”

    永定候崔文召冷哼一声道:“这能有什么区别?你倒是说说看!”

288 求娶

    蒙善则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大人如有女儿长成人,有人上门求娶,大人觉得谁家门当户对,才貌俱佳,将女儿嫁与谁,便是为金玉良缘!这便叫求娶!若是大人因为惧怕强权,或是想要攀龙附凤,将女儿嫁出去,则与和亲无异,不知大人觉得,我打的这个比方可还形象?”

    崔文召一时气结,哑口无言。

    宋铭一直冷眼旁观着李姝媺与这个安南世子二人演得一出好戏,安南这几年国力强盛,新的安南王有勇有谋,眼前这位世子,也绝非池中之物,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说安南国子民爱戴李姝媺,念念不忘,观他那神色,怕是他自己不忘才是。

    无论是求娶,还是和亲,总之,太后要指个姑娘给他做妻子,这家伙,官话还说不顺溜,竟能如此巧言善辩,可见早先就做足了准备应对这一状况。这两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实在令人不解。

    蒙善见没有人了出来反驳,又大声说道:“初来贵国,风俗礼仪不通,若有说错话,实乃无意冒犯,还请各位海涵!”

    李姝媺嘴角上扬,摆出一脸假笑,“安南民风纯朴,性情爽直,世子更是真性情,不必如此谦虚多礼。”

    太后也看出来,自己女儿与这世子应该是从前就认识!今日这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待斟酌,她惯会说些场面客套话,对蒙善,当然也不会例外,“世子既是诚心实意来求娶我大齐贵女,也该晓得我大齐求娶的规矩,非得双方你情我愿,而且我大齐现在并没有公主郡主与世子相配,你的请求,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李姝媺等的就是太后说这个话,马上接口说道:“母后,怎么会没有呢?克山汗王的女儿,宝音郡主,不是还云英未嫁吗?”

    此话一出,宋铭神色一凛,抬眸朝她看过去。

    克山汗王是异姓藩王,本身也是异族,太后压根就没拿她当大齐的自己人看待。克山汗王把她送来上京已有五六年,这丫头如今也快二十岁,永和帝早就没了,克山汗王似乎将这个女儿给忘了,至今也没见替她再寻个夫家。

    太后从前也曾为李谨,打过宝音郡主的主意,后来李谨被杀,李姝媺继位,她忙着跟女儿跟宋铭争斗,暂时手上也没有合适人选来将克山汗王利用起来,也就没将她放在心上。

    现在女儿突然提出要将宝音郡主许给这安南世子,一定是打了什么主意!可这安南与凉州,一个极北,一个极南,两个又都是异族,于她能带来多大好处?

    要是这两厢真的结合了,一北一南夹击大齐,那才要人的命!这丫头一准又是没带脑子的胡闹!

    太后这般想着,嘴里应道:“哟!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世子既是求娶,那也得经过克山汗王的同意不是?我岂能替他擅自作主!”

    李姝媺笑了笑说:“母后说得有理!世子,你既要求娶,咱们大齐,男婚女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三书六礼聘娶,所以,世子不能心急,不妨在上京多盘桓一段时日,有礼有节,方能显示你求娶的诚意。”

    蒙善说道:“大齐礼仪之邦,是我疏漏了,自当按皇上所言行事,向克山汗王表达诚意,也请太后在中间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太后脸色几经变幻,这个蒙善似乎对宝音郡主志在必得!她从来就是个多疑的性子,虽不知道这中间夹杂着何种目的,但她岂会轻易帮别人做嫁衣裳。

    拿上一尊玉佛来哄她,就想让她出面替这异族世子达成心愿,未免可笑!不管她是不是在胡闹,反正她想做什么,她偏不如她的愿,就对了。

    太后这般想着,嘴上也只是客套道:“世子一表人才,又诚意满满,何须我这老婆子多嘴,克山汗王见了你,哪会不同意的!”

    此时,满朝文武,忽然就说不上话了!

    消息很快传到宝音郡主耳朵里,气得她是拿了鞭子一顿乱抽!她的婚事,她父王都没逼她,还轮得到他们这群人操心?

    一路骑马,找到了正在街边馄饨摊边吃中午饭的康敏怀,一鞭子朝他面前的碗抽过去。

    康敏怀一个不防,面前的瓷碗被抽裂,刚出锅的滚烫汤汁溅到了脸上手上身上,烫得他立刻跳起来,扭头一看,大声骂道:“你个疯婆娘,好好的,这是要做什么?”

    “谁是疯婆娘?你再叫一句试试?”宝音郡主最见不得他叫自己疯婆娘,气不打一处来,那鞭子就朝他身上抽了过去。

    “你就是疯婆娘!疯婆娘!”康敏怀一边喊着,躲了过去,拿起自己的刀,扭头就跑了。

    馄饨摊主看着自己的碗被打碎,桌子腿被打瘸,这做生意的家伙什没了可怎么了得?眼见那客人被打得撒腿就跑,一把拉住宝音郡主道:“姑娘,你不能走,你们打架就打架,打坏了我的东西,你得赔我钱!”

    “下次再赔给你!”宝音郡主在腰间摸了摸,出来得太急,没带,挣开摊主的钳制,翻身上马朝康敏怀追了过去。

    “哎哟喂!我不活了!”摊主苦着脸坐倒在地上,边喊边哭。

    沈露华自后面走上前来,扔了块银子在摊主面前道:“别嚎了!”

    摊主连忙爬起来给她作揖,“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沈露华和无忧无垢三人骑着马,一路跟着宝音郡主追了过去,终于是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口,看到宝音郡主把康敏怀堵在那里。

    她没有靠近,只躲在暗处瞧热闹。她之所以要跟着宝音郡主,正是因为刚刚才得知,安南世子在朝堂上当众提出要娶大齐贵女,李姝媺指了宝音郡主,宋铭情急之下,替她物色夫婿,选来选去,竟又选中了那个蒋牧之!

    这世上男人都死绝了还是怎么滴?那个臭男人除了长得好点儿,哪里配得上宝音郡主?

    她跟他提议康敏怀,被他一口否决!没有商量的余地!非是看不上康敏怀。

    既然他不肯同意,那她就只有暗中出手,帮他们一把!

289 巧了

    康敏怀两条腿哪里路得过宝音郡主骑着马,气喘如牛地扶着墙,很是无奈地问道:“姑奶奶,这好好的,我又是哪儿得罪了你?”

    宝音郡主骑在马上,半天没有吭声,忽然道:“你娶我吧,好不好?”

    康敏怀忽然嗤地一声笑了,“姑奶奶,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咱们不合适!我也配不上你!你就放过我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宝音郡主下了马来,走到他面前,上去抱着他的脖子,朝着他嘴上亲了一下,“康敏怀,我这次是最后一次求你,你要是不同意,就没有下次了,你快答应我。”

    康敏怀一下愣住了,抹了抹嘴唇,想了想,还是一把推开她,“这是你自己主动的,亲一下就想赖上我?没门儿!”

    宝音郡主气得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扭头上马就跑了。

    康敏怀被她打得一怔,先是被她亲了一下,后又被打了一耳光,捂着脸嘟囔道:“疯婆娘!”

    一转脸,突然一个马头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抬头一瞧,再次愣住。

    沈露华坐在马上朝他拱手道:“康兄,巧了!”

    康敏怀那天早上从彩云阁出来,差点结不了账,把自己的刀抵押在那儿,回来四处借钱,凑足了十两银子,才把那晚的房钱带酒水钱给结清了,赎回自己的刀。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门心思想设计人,反倒叫人给先放倒了。这会儿见了面,便显得有些尴尬。

    但他素来脸皮厚,短暂的愣神以后,马上摆出了一张笑脸,“诶!商兄,怎么又是你?看来咱们还真是缘份不浅啊!”

    “那确实是!”沈露华打着哈哈说着,又道:“刚刚在那馄饨摊儿边上,我就瞧见了康兄,这正是饭点儿呢,馄饨也没吃成,可不能饿着肚子不是,要不我做东,请兄弟你吃顿好的!”

    康敏怀这会儿肚子正饿着,欠的一屁股债还不上来,刚刚找人借了几个钱吃碗馄饨,还没下嘴,就叫那疯婆娘给他打翻了,再没钱吃饭,可怎么是好?

    沈露华看他犹疑不定,又说:“上回在彩云阁,可是康兄不地道在先,你要是不在酒中给我下赛神仙,我又岂会给你放软筋散?你要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不然,你那天晚上,可不会只是在彩云阁里睡上一晚这么简单,你说是不是?”

    康敏怀一想,她说得还真有道理,要是她想害他,当时就得下手!她是锦衣卫,怎么也不可能与康敏中有关系!于是讪讪地笑了笑说:“说起来真是惭愧!我对商兄其实也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咱们这算是,礼上往来,不打不相识,对吧!”

    “对对!不打不相识啊!确实是如此!走,咱们上明月楼吃饭去!”

    康敏怀一听明月楼,立刻来了精神,那地方,一个月的俸银不够他吃一回,还是他们锦衣卫有财路,常常能去明月楼吃饭。

    “来,康兄,来,你骑我的马,我跟他们同骑!”她说着,下了马,把马绳甩给康敏怀,自己爬到了无忧的背后。

    康敏怀骑了上去,忍不住感叹,“还是你们锦衣卫强啊!看看这塞外名驹,骑起来就是不一样!”

    沈露华又想起他常骑的那匹杂毛马,问道:“康兄今日出门,怎么连马也没骑?”

    康敏怀哪里好意思告诉她,他那晚为了买赛神仙,把那匹马给抵当了五两银子,下个月发俸钱,还不知道能不能先挪着赎回来。

    “哦!马骑多了也不好,时日长了,那腿跟废了似的,都不会走路,我有时候,就喜欢用脚走的!”他胡诌道。

    沈露华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忍不住回头瞧他一眼,忽然又有些担忧,不怪宋铭看不上他,就他这模样,宝音郡主跟了他,确实有点悬。

    但是回过头再想想,那宝音郡主那么喜欢他,啥也不图他的,克山汗王有的是钱,就拿大把银子养这赖货一辈子,只要女儿高兴就成,这一点应该是没有问题,总好过,找个男人,心在别人身上,娶了你又不把你当回事。

    明月楼她早已经安排好,先把这货给他放倒了,再给他来点猛药,最后去找来宝音郡主,把生米煮成了熟饭,看他还敢说不娶!

    四人一起,上二楼要了个包间。

    沈露华很是豪爽慷慨地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再配上两壶好酒,并没有一开始就动手,而是很贴心地等他先吃饱了再说,免得他饿着肚子……就不大好!

    反正自己也饿了,招呼无忧无垢,都跟着一块儿吃,吃饱喝足了,才好办事!

    谁知,刚吃到一半,康敏怀说要去净房。

    沈露华暗骂一句倒胃口,面上笑了笑,让他快去快回。

    康敏怀其实是找了借口,打算溜走!刚进门的时候,他就瞧见了宝音郡主的两个仆从自马房那边过来,知道她肯定也在明月楼。

    本来他想扭头就走,只是肚子还饿着,来都来了,混几口再走不迟,就硬着头皮跟了进来,本来还担心她请吃饭在一楼大厅,幸好是叫了个包间,也不好意思吃相太难看,就只吃了个半饱,准备开溜拉倒。

    他前脚才出门,沈露华叫了无垢在他后面跟着,他回头一瞧,又不好逃了,只能真的往净房里去。

    无垢一下又犯了难,她也不是真男人,怎么能跟他一起去净房?

    康敏怀一向喜欢假客气,非要让无垢先请,把无垢惹烦了,索性拉开门一把将他给推了进去。

    不料,里边竟有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宝音郡主。

    康敏怀傻了。

    宝音郡主惊愕地张大嘴,看清楚是康敏怀,不禁狂喜,一把将他抱住不撒手。

    无垢还在两人跟前站着,脸皮再厚,也不能当着人的面这样楼抱,这又不是在青楼!康敏怀尴尬地把宝音郡主往一边推,却发现,她似乎有点不大对劲,身上发热滚烫。

    正想开口发问,宝音郡主用手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我被人下药了,快救我。”

290 等他

    正在这时,有人自房里出来,朝着净房这边走过来。

    无垢反应极快,忙把净房的门给关上。

    来人询问道:“这位公子,净房里有人吗?”

    无垢回答,“我朋友在里面!”说着又朝里面大声喊道:“你好了没有?”

    康敏怀听见了外面的对话,回道:“我刚刚吃坏了肚子,还得等会儿,你急什么?”

    那人听见里头是个男人回话,立刻转身走开了。

    里面的人听见脚步声离开,打开门瞧了瞧,躲这儿肯定不是办法,有些着急,特别是宝音郡主还中了别人的药,这可是不得了的头等大事。

    可问题是,往哪儿逃?想下楼,就得经过那门口,逃得掉吗?

    无垢瞟了他们二人一眼,沈露华目的是什么,她也清楚,这件事他们两人虽有分岐,不过,最终的目的都是阻止宝音郡主嫁给那个什么世子。

    刚刚出来问话的人,身上穿的衣裳的正是那日安南国的样式,能把宝音郡主请来吃饭的,多半就是这个安南世子。

    所以,她便擅自做了主,领着他们二人直接上了三楼,那儿原本就是夫人为他们两人准备的房间,没想到,竟还歪打正着。

    康敏怀哪里知道她们怀揣着这些鬼心思,一个劲地连连道谢,待到无垢要出去的时候,又不放心地拉着她问房钱付没付,这儿可不得比彩云阁还要贵,就是把他卖了,他再也拿不出银子。

    无垢只好告诉他,这儿是先付房钱再住人。

    康敏怀放了心,把扒在他身上的宝音郡主往房里推,无垢急忙关了门退出来。

    沈露华坐着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心道,莫不是被那二货发现了端倪,逃走了?

    她坐不住,从房里出来,却见好几个安南人在走道里来回走动,推开各个包间,像是在找什么人。

    她没有理会,和无忧两个朝着净房那边去,里面空无一人。一转头,撞上一堵人墙,连声说了抱歉,抬头一瞧,是一名身形高大,五官英俊的异域男子。

    那男人扶了她一把,又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看这男人的衣着打扮和周身的气度,沈露华第一直觉,莫非这人,就是那安南国世子?

    她忍不住暗叹,抛开那些阴谋诡计不谈,单就把康敏怀和这世子两人放在一处比比,那真是云泥之别,而且康敏怀还是那阴沟里最臭的烂泥!

    她还在胡思乱想着,上面无垢已经下来了,看到她站在净房门口,就知道她是出来找人,朝她使了个眼色。

    无垢给她使眼色,人又是从上面下来,沈露华立即就猜到了大半,问题是她还没下药,把他弄上去干什么?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又回到那处包厢,无垢把去净房遇到宝音郡主,且她还中了药的事情说了。

    沈露华虽觉惊奇,但也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及时在康敏怀的饭菜里下药!

    她哪里能知道宝音郡主就在明月楼?按计划是先把这康敏怀迷倒,她再去把宝音郡主骗过来,否则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一开始就给他下药,怕安排不及时,给他弄出什么问题来就不好了。

    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没动手,宝音郡主自己就中了药!

    看来,这个安南世子,比她还心急,还好,阴差阳错地,叫她把事情给办成了!

    既然宝音郡主中了药,那康敏怀跟她两人孤男寡女在房间里,他要是不做点什么,那就是枉为男人!

    既然那二货在楼上成就好事,她只管在下面好吃好喝等着就是!木已成舟,看宋铭还能不答应!

    无忧无垢二人也是拿她无可奈何,只能听她的话,先按她的意思办事,待少爷要是问起来,只说什么也不知道。

    楼上,宝音郡主被康敏怀按在浴桶里,桶里的冷水,是他叫小二打上来,他坐在桶外劝说:“姑奶奶,你别再说让我娶你这种话了,我连自己都快要养不活,怎么能娶你呢?”

    宝音郡主此时正不好受,气道:“不想娶我你就快滚!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你干脆把我送到楼下那安南世子手上,说不定还可以邀个功,换几两银子赏赐!”

    康敏怀被她嘲讽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我再穷也不至于拿女人去找那番邦的人讨赏钱,你要想去,你就自己去,我绝不拦着你。”

    宝音郡主身体里的药性被灭掉大半,但火气却是噌噌上涨,以至于那雪白的小脸此时仍是红彤彤地,实是是没办法撒气,掬起一捧水,兜头朝着康敏怀泼了过去。

    康敏怀被她突然的浇过来的水泼得一个激灵,忙跳起,抖着衣裳道:“你干什么?好好的又发疯?早知道我就不该带你上来!”

    “你滚!滚远一点!不要叫我再看到你!”一边喊一边把水朝他身上浇!

    康敏怀算是怕了她了,躲着她浇过来的水,移到门边儿,“你叫我滚的,那我可滚了啊!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说完,真的打开房门逃了出来。

    康敏怀本打算直接下楼走人,想了想,又去到那个包间里看看他们三个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饭还没吃完,顺便再吃两口也行。

    他跑过去一看,竟然还真的在,菜也还在桌上,仔细瞧,菜也不是他原来吃的那些,又换了一茬,忍不住在心里暗叹,锦衣卫还真是有钱。

    沈露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下来了,看他身上衣衫半湿,也不知他在上面究竟成没成事,愣愣地咬着筷子,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康敏怀嘿嘿笑着说:“刚刚遇上了一点小麻烦,好在有商兄弟楼上那个房间,事情都解决了,原以为你们都走了,没想到竟还在,可是还在等着我?”

    确实是在等他!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沈露华放下筷子问道:“听说那小姑娘她中了药,你怎么解决的?”

    康敏怀拿起了筷子,一边吃一边说道:“这有何难?叫小二的打了桶凉水来,让她泡一泡不就好了!”

    沈露华是一千一万个后悔,这么好的机会,没给这个二货下药!看来,不给他下药,是不行了!

291 混乱

    现在给他下,应该还来得及吧!她伸出手朝着腰间一摸,再一摸,什么也没摸着!

    今日特意为这货备的好东西不翼而飞。这不对啊!上楼的时候,她记得还在身上,怎么会掉了?

    她低头在桌子底下椅子底下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见。

    仔细回想,中间她曾出去过一次,去找康敏怀,中途撞到了那个世子,被他伸手扶了一把,究竟是那个时候弄丢了,还是被他给顺走了,她竟一点儿也不知道,横竖只是一包媚药,也没什么大不了。

    总之,今日想再成事,应该是不成了。

    折腾了半天回来,桌上的菜都凉了,她才叫小二重新换了上来,三个人一口还没动,又便宜了这个二货。

    她正要动筷子,坐在她身旁的无垢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

    这菜有问题?

    前面吃的都好好的,怎么后面重新上菜会有问题?且看这康敏怀还在大快朵颐,也不知现在阻拦还来不来得及。

    无垢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又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诧异地再次放下筷子,想必这里头下的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那就让他吃个饱好了。

    康敏怀低头吃了一阵,终于察觉出不对,抬头一看,瞧着他们三个都没有动筷子,想了想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沈露华看了无垢一眼,无垢这才开口回答道:“我们都吃饱了!”

    “啊,对!这些菜是特意为你点了!就等你回来吃!”沈露华索性把话说好听一点。

    康敏怀是半分也没有怀疑,想着他们本来也是请他吃饭,他走开了一会儿,他们就把菜都吃完了,重新点一些菜等他回来,是为待客之道。

    “商兄弟真够义气!下回等我发了薪俸,一定做东,请你们也吃上一顿。”

    沈露华讪笑着说好,不安地看向无垢。

    无垢用手沾了点茶水,在桌子壁沿上轻轻写下媚药两个字。

    沈露华轻咳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是什么人会在她新点的饭菜里下这个东西?

    想起自己那包不翼而飞的媚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此时,对面包厢里,蒙善一直叫人盯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刚刚在净房门口,撞到他的那个锦衣卫,他在扶她的时候,摸到她的手臂和腰侧,虽只是一个瞬间,但凭着他多年对女人的了解和当时的手感,可以确定,那个长着一张普通男人脸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更叫他惊奇的是,竟然从她衣兜里掉出来一包媚药。一个女人扮成男人,来明月楼,身上竟还带着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奇怪。

    宝音郡主突然消失,这一层只有他们那个包间里有人,还进出过两回,他怀疑与她有关,正巧她又重新点了菜,他就顺势把那包药下到她新点的菜里面,宝音郡主找不到,看看好戏也是可以。

    康敏怀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吃上这么一顿丰盛的,在他们三人的注视下,泰在自若的大口吃着肉,也不知是不是吃急了点,越吃越热,停下想拿帕子擦汗,想起刚刚在楼上,他拿帕子给宝音郡主擦了汗,把帕子扔在了她那里。

    反正都是糙老爷们儿,他直接拿袖子在脸上擦了擦,接着吃,没想到越吃越热,渐渐地,甚至还有些不好言说之感。

    猛然察觉出不对,再抬头去看他们三人,终于恍然,愣了一下,手中的筷子掉落,满脸通红,瞪眼道:“商季宁,你……你是不是又给我下药了?”

    沈露华直摇头,“不是我!真不是我!”

    康敏怀拍着桌子道:“快把解药拿来!”

    “呃……你中了什么,你自己知道,这个哪儿有什么解药?依我之见,你不如就上楼去……”她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朝上面指了指!

    康敏怀是第一次中这种东西,刚刚一心顾着吃,吃得又急又多,估摸着药的份量还不小,额上的热汗擦了又往外冒,听到对方这么说,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真招惹了那疯婆子,以后就脱不了身!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连那最普通的窑子也去不起。

    “不是你,那是谁干的?你明知道菜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咬牙切齿,闭着眼睛强行忍耐,楼上他不敢去,得找个地方泡冷水澡,可是这明月楼在正大街上,他连匹马也没有,这模样走出去,万一失去理智,去对街上的妇女动手动脚怎么办?

    沈露华看他脸和脖子都是通红,样子忒吓人,担心他把自己给憋坏了,“反正不是我下的……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去楼上吧,不然,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别想赖我!”

    康敏怀突然像是脑子转过了弯,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来明月楼就遇上那疯婆娘,被人推进净房就叫那疯婆娘给缠上了,假装说是被人下药,楼上连房间都给他准备好了。

    “你们跟那疯婆娘是一伙的!”他得出这个结论以后,起身朝着沈露华扑过来。

    无忧和无垢都没想到,他中了药能朝个男人扑,愣了一下,双双上前去拉扯。

    “把钱袋子给我!”康敏怀本就生得高大,又中了药,力气奇大,无忧和无垢一把没拉开他,见他并非是冒犯,而是抢钱,又不好对他下重手,怕打坏了,不好交差。

    情况显得有点儿混乱,沈露华没想到康敏怀脑子构造与常人的区别这么大,中了媚药,竟然跑来抢她的银子,今日这顿饭钱还没付呢,被他抢走了,一会儿怎么结账?

    看他扑上来在她腰上乱摸,她抬脚就踹了他一脚,他像是不知道疼,根本没反应,趁着无忧无垢拉着他,她捂着钱袋子起身准备逃走。

    结果,无忧无垢两人没拉住他,叫他挣开了,又扑上来,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去抢她腰间的钱袋。

    此时的康敏怀一心中想抢了钱去楼上再要个房间泡冷水澡,没有别的想法,但是,当他靠近这个小个子男人的时候,特别是触碰到他的腰身,那种身体本能脱离自己的思维的管控感觉把他吓了一跳,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一头饿狼,嗅到了他极度渴望的血腥味。

292 抢钱

    幸好这种感觉只有一个瞬间,他的理智也还都在,及时地收回了手,转身一拳砸在桌子上,钝痛感让他的更加清醒。

    不得了啊!这个药为何如此霸道?他竟连男人也想冒犯!

    “把钱袋给我!”他大吼一声,青筋暴起,震得身后的无忧无垢吓了一跳。

    沈露华逃到了大圆桌的对面,捂着她的钱袋子说道:“你这个人性子怎么会这么倔?叫你去楼上你就快去,抢我钱干什么?药真不是我下的,我又不欠你钱,为什么要把钱袋给你?”

    康敏怀觉得自己再过不久,就会爆体而亡!体内翻腾不止的热浪快要叫他透不过气,他现在就这么跑出去肯定是不行,还真就走投无路了!

    “你们给我等着!”他恶狠狠甩下这句话,摔开门离去。

    沈露华跟到门口去看,他果然是朝楼上走,松了口气,回过头去瞧无忧和无垢,三个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康敏怀一阵风似地跑上三楼宝音郡主那间客房门前,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狠下心推开门进去,里面却并不见她的人影!

    她已经不在里面了!

    康敏怀在心中谢天谢地,连衣裳也来不及脱,扔了腰间的佩刀,直接跳进了宝音郡主泡过的浴桶里,冰凉的水使得他一个激灵,通体舒泰了很多。

    只是,他才刚进浴桶,门就被人给撞开了,几个异域着装的男子持刀闯进来,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楼下,沈露华在康敏怀上楼之后,心里头也是疑云重重,她在门口站着,正想叫无忧无垢跟着上三楼去瞧瞧什么情况,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低对一瞧,颈下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她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无忧和无垢,两人都跟她是一样的情况,被刀架住了脖子。

    这几个异族人,如鬼魅一样,悄无声悄,突然出现在身旁。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乐极生悲后,她开口问道。

    “少废话!跟我们走吧!”

    背后的人,用极不标准的大齐官话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说道。

    刀架在脖子上,她还能再说什么?只能乖乖就范。

    去到对面的包间里,先前那个撞她的男人,也就是安南世子,斜靠在房间罗汉椅上,他们三个被刀架着进了房里,安南世子挥了挥手,刀便撤了去。

    沈露华那日虽只在宫门口看到那世子一个背影,但此时此刻,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就是安南世子蒙善。

    自己那包媚药肯定是被这个家伙偷走了,突然对她发难,怕是因为宝音郡主逃走,对她起了疑心。

    她装作不清楚他的身份:“我等来此处用饭,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这朋友,要拿刀相邀请?”

    蒙善盯着她们三个瞧了半天,那犀利如刀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沈露华身上。

    他很意外,她们三个,都没有中他的下的药!

    正在思索间,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康敏怀浑身湿透了,被人拿刀架着推进了房里。

    他中的药还未曾消退,此时还是脸红脖赤地模样,恼恨地咬着牙,见着他们三个也在,大声喊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沈露华回答道:“二货!都跟你说了,药不是我下的,是他!”

    康敏怀依然生他的气:“你知道有药你不跟我说!你才是个二货!”

    “都闭嘴!”蒙善的手下突然喝道。

    两人都没再开口,安静了之后,蒙善用他们安南话问他的属下找到郡主没有。

    他的属下用安南话回答说没有找到。

    他挥了挥手,属下退到一边。

    他们几个是半个字也听不懂。

    蒙善今日邀了宝音郡主出来,就是一举把事情办成。他可不会真的讲什么礼仪,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蛮人,只想用自己的方式最快达成自己的目的。

    只是初来这种地方,一开始掉以轻心,竟叫了中了药的小丫头从眼皮子底下跑没了影。

    确实是大意了!

    虽然没有找到郡主,但是他敢肯定,郡主能逃走,绝对跟他们四个人有关!敢坏他的好事,他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倒是眼前的人,让蒙善相当好奇!大齐有许多小个男人,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看起来确实像个男人的人,她就是个女人。

    要证明他的猜想,很容易,他走上前来,伸手就想解她的衣裳。

    沈露华早已经猜到他的意图,侧身一躲,抬手格挡时,指缝间的毒针划破他手上的皮肤,细小的破口立刻呈青黑色。

    底下那些人见状提着刀准备一涌而上,沈露华大声道:“别轻举妄动,他中了我的毒,放我们离开,就给你们解药。”

    蒙善迅速在自己的手臂上点了几下,扬了扬手,让属下退下去,问道:“解药在哪里?”

    沈露华笑了笑说:“当然不会带在身上,解药在家里。”

    蒙善哪里会信,正打算要搜她的身,她笑道:“你想搜身尽管过来,我这个人,浑身是毒,就是不带解药,谁不怕死,就来试试!”

    此话一出,意欲上前的两个人,果然犹豫了。

    蒙善哼笑一声,问她:“你要怎么样才肯交出解药?”

    “还能怎么样?把我们都放了呗?我们今日也没招惹你,你好好的非要与我们过不去,这是为什么?”

    “没招惹我?你们把郡主藏去哪里了?”蒙善问道。

    “我在这里!”

    宝音郡主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她推开门,走了进来。

    所有人转头朝门口看过去,紧跟着进来的,还有宋铭以及他身后和钟淮,和一大群锦衣卫。

    宋铭身着青色麒麟官服,长身玉立,施施然走进来跟蒙善行礼,转头怒瞪着沈露华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伤了安南世子,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

    沈露华瞟他一眼,自腰袋里拿出一包药粉扔给了蒙善,低头站在一旁。

    蒙善接过解药,打开来倒在伤口处,很快中毒症状有了明显改善。

    宋铭拱手道:“世子请见谅,下属无状,回去必定重重惩罚他!”

293 引导

    蒙善瞟了他身后的宝音郡主一眼,此时她穿的已不再是先前来吃饭时穿的那件衣裳,中的媚药看样子是早就解了,这回真是太大意,下回再想单独邀她,应该是不行了。

    他笑了笑说:“一点小误会而已,宋大人不必太认真!”

    各自是什么阵营和立场,各人心中有数,宋铭也不打算继续与他虚与委蛇,“既是误会,世子就别放在心上,就不打搅世子在此用饭了,宋某先行告退。”

    “宋大人请便!”

    宋铭转过身,后面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他负手走了出去。

    宝音郡主看了一眼因难受和羞愧而蹲在地上的康敏怀,上去踹了他一脚,问道:“喂,你这是怎么了?”

    康敏怀哪有脸回答她,此时更是怕见到她,双手捂着脸,喘着粗气说:“快!找两个男人过来,把我扶出去,我要泡冷水!”

    “你……”宝音郡主狐疑地看着他。

    钟淮在一旁看出了问题,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忙吩咐人过来,把康敏怀先架出去再说。

    出了明月楼,宝音郡主哈哈大笑,对康敏怀道:“原来你也中药了啊?怎么样,滋味可还好受?”

    康敏怀脸红脖子粗的,找钟淮借了马,骑上就迫不及待地跑远了。

    宋铭并没有回北镇抚司,他甚至没跟她正式说上一句话,待她想去找他的时候,才得知,他已经走了。

    她还以为,他会找个机会狠狠教训她一顿,没想到,连话也不与她说。

    钟淮还在查看宋铭那日从宫中带回来的名册,沈露华不安地跑进来问他,宋铭有没有交待他什么话。

    钟淮叹了口气说:“夫人,大人他现在正忙着,夫人下回还是不要再无缘无故给大人惹麻烦了。”

    就知道他又生气了!

    沈露华却坚持已见,“你帮我转告他,宝音郡主的婚事,我管定了!”

    钟淮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名册道:“夫人若想说这话,还是自己去跟大人说吧!”

    沈露华道:“他不理我,不见我的面,我上哪儿跟他说去?”她一边说着,瞟眼看到那名册上姚祯的名字,脑子一炸,一把将名册抢了过去。

    “夫人……”钟淮现在也是看到她就头疼。

    沈露华问道:“这些人现在全部在宫里?”

    “夫人难道看出了什么?”

    沈露华清楚知道,卢应有个堂弟名叫姚祯,同属于英国公的孙儿,当年是受她的外祖父所害,小小年纪,两人一同流放岭南,失散了多年。

    上一世,姚祯这个名字,是她身在冷宫的时候,做为太监的卢应身上掉下一块玉佩,被她无意间捡到,上面刻着一个祯字,说是他和堂弟两个年纪太小,流放的时候,他五岁,堂弟只有三岁,两人都是什么也不懂的孩童,是他们的姑母暗中使了银子,将他和堂弟的黥刑由脸上刻在了后肩的位置,再把两人的名字各刻在玉佩上,交互拿对方那一块,姚家仅剩的两个子孙将来也能通过这个东西相认。

    若要说这个名册里的人有问题,那么姚祯这个名字,就很有问题!这一世卢应与姚家唯一的一次联系,还是上一回三舅母来府上感谢卢应救她的儿子,那个时候,谁也没有言明,但沈露华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宋铭一直怀疑锦衣卫中有内奸,那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一直被忽略的卢应?

    若是名册上的姚祯真是他的堂弟,那他很有可能早已经向李姝媺投诚。

    “钟大人,你好好查查这个人,除了大人,不要告诉任何人。”

    钟淮正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听得她突然指定出一个人,有点不大相信她,“夫人,这个人有何不妥之处,你可否详细说与我听听?”

    “这个人的背后,当是受过黥刑,你不妨先去查证一下是否属实,若真有,那这人一定有问题。”

    “夫人的意思是,这个人曾经是流放囚犯?”

    “没错!”

    这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钟淮当即就要进宫去查看。

    傍晚时分,钟淮从宫里回来,他找了个在宫中的内应太监泼了姚祯一身的汤水,趁他换衣裳的时候闯进去,看到姚祯的肩上果然有黥刑的印记。

    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钟淮又特意来问她,有关于这个人的其他信息,她想了想,决定暂时隐瞒有关卢应的事情,只告诉钟淮姚祯有可能是前英国公的孙子。

    夜幕落下时,锦衣卫膳房里开饭了,她通常是和无忧无垢二人在膳房里随便吃点儿再回去,省得回家烧火做饭,太麻烦。三人刚打了饭菜坐下,便看到卢应跟着温鹤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

    温鹤这些日子一直在查方家夫妇的真正死因,单看他苦着一张脸,就知道这事绝对还是没有查出任何头绪。

    沈露华忽然有些隐隐不安,如果卢应真是内奸,那自己的身份他岂不是知晓?他知晓的话,李姝媺也该是知晓。

    李姝媺知道她不仅没死,还悄悄躲在了宋铭的羽翼之下,联合凉州十虎将,筹谋着对付她,这将意味着什么?

    她才吃了几口,就见卢应也打了饭菜过来坐在了她对面的桌上,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他一句,“卢小哥,你跟温大人最近查的有关方大人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卢应看了她一眼,回答很简短:“没有。”

    她当然知道他们没有查出什么来,她只是故意靠近他试一试。卢应在锦衣卫里,是有名的性情古怪,除了温鹤钟淮这些人,基本不会轻易理旁的人。

    他肯理她,是不是说明知道她是谁?

    “这也不是什么大案子,查了这么久,锦衣卫也查不到一点线索吗?这还真是奇怪!”

    本以为卢应不会继续搭理,没想到他又说:“我们查到今日是方家夫妇的忌日,本来想叫温大人再去彩云阁找一找那位方姑娘,但是温大人被那位姑娘骂了几回,再不想去了。”

    沈露华心中一紧,假如今天没有在名册上看到姚祯那个名字,卢应跟她说这些话,她肯定不会多想。

294 倾诉

    宋铭曾经说过,她原来被他囚在值房小院里的时候,有人走漏了风声,以至于李姝媺亲自闯了进来,他查了很久,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透出这个消息。

    现在想来,怕是也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他特意透露出这个信息给她,很明显是在引导她前往彩云阁寻方瑛。

    他叫她来,她怎么能不来?

    再次来到彩云阁,这次很顺利地见到了方瑛。

    房间里点着熏香,很是清新淡雅的味道。她穿着锦衣卫官服,与无忧无垢二人,特意点了她服侍。

    方瑛看起来,很紧张,给她倒酒的时候,手似乎在发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有种我见犹怜的韵味,再也不见从前天真无邪的影子。

    就如同李姝媺一样,巨大的人生变故,使得她们仿佛脱胎换骨般的重生。

    “兰惜姑娘是吗?怎么陪客还苦着一张脸?听说你多才多艺,琴艺了得,深得蒋探花青睐,那你弹奏一曲来给爷听听,看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般!”

    方瑛期期艾艾道:“这位爷,不巧得很,昨日琴弦断了,还未来得及修复。”

    沈露华笑了笑,“你不是会讲笑话吗?那就给爷讲个笑话吧!”

    方瑛默了一会儿,“奴家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讲不出笑话来,还请官爷宽待一二。”

    “琴也不能弹,叫你笑你也不笑,爷花了银子,就是为了来看你苦丧着个脸?”

    方瑛又默了一会儿,“爷,今日是奴家父母的忌日,求了鸨母让她宽恕一日,爷非点了奴家来作陪的!”

    竟然真的主动提起来!沈露华此时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既然他们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没有直接动手抓她,故意把她引来这里,她倒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你父母的忌日?你怎么也不早点说?谁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爷又岂会不通人情?”沈露华语气转变得非常柔和。

    方瑛泪珠子滚落,“多谢官爷体恤!”

    她拿出帕子擦了眼泪,又说:“奴家有个不情之请,鸨母不让奴家在楼里点香烛纸钱,官爷能否行行好,带奴家去路边为父母烧些纸钱祭拜?”

    “这当然没有问题!”她一口应下。

    无忧无垢知道她是方瑛,两人看了她一眼,都未出声,看起来还颇有同情之色。

    要把姑娘带出彩云阁,需得交付二十两银子的押金,沈露华痛快地拿了银子把她带了出去。

    方瑛拿了个小包裹,里头是早已经准备好的香烛纸钱,走到彩云楼背后的一条无人冷街边,点上香烛,开始一边嘤嘤哭泣,一边烧着纸钱。

    虽然知道她是在做戏,但见此情形,还是让人有些动容。郑氏从前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闪过,那个温柔慈蔼的妇人,真是个好人。

    沈露华站在离她五六步远的地方看着她把纸钱烧完,直至全部熄灭,方才起身朝她走过来行了个蹲礼,“今日真是多谢这位好心的爷相助,这份恩情,兰惜谨记于心。”

    沈露华终是开口问道:“姑娘年纪轻轻,父母是因何故去世,可否说来听听?”

    方瑛又是一串泪珠子滚泪,“我父母是被那奸人所害,只可惜我势单力孤,不能替他们报仇雪恨,一条残躯贱命苟活于世,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那恶人终得天谴,恶有恶报。”

    “那害你父母之人究竟是谁,你可否告知于我,说不能我能替你申冤雪恨。”

    “官爷既问起来,我也不怕告知于你,杀我父母的,正是同官爷一样的锦衣卫!但是那个人他位高权重,又心肠狠毒!我知道官爷是个好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敢让官爷替我涉险!”

    “你说的,可是宋铭?”

    沈露华想起上回,她冒充辽东大营的人要替她赎身,方瑛那个时候,肯定是信以为真,不知道那个人是她假扮,极力劝阻她不要参与此事,也未明确说出凶手是宋铭。

    方瑛哭泣道:“官爷别问了,今夜您能带我出来,已是感激不尽!”

    “其实,锦衣卫最近在查一桩旧案,有传言说那对夫妇是被锦衣卫所杀,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他们说你是那对夫妇的女儿,若能提供一些线索,或能找出杀害你父母的真凶。”

    方瑛却是对着她冷笑,“我还以为官爷与别人不同,原来也是有目的接近我,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快走吧!”

    “姑娘就如此笃定,真凶一定是那宋铭?”

    “我当然笃定!也不知他忽然这样假惺惺地要追查真凶是为哪般!那温鹤说杀我父母另有其人,是为了激起我们兄妹对他的仇恨,这话说出来,他不觉得可笑吗?”

    沈露华问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这有何可笑之处?”

    “我们兄妹算什么?激起我们的仇恨,我们能拿他如何?那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还不如随便找几个武功高强的嫁祸,起码人家会武,可以偷袭暗杀!”

    他们兄妹算什么?他们是辅国公府方家的嫡系子孙,辽东大营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会将他们认作主子。

    这些事,宋铭在船上时,曾与她说过。

    她本想就此点出来,突然又住了口,有个想法在她脑中炸开,温鹤一直迟迟查不到有关方家夫妇死亡的任何有用线索,这对神通广大的锦衣卫来说,实在怪异。

    当时,只是方咏霁在北镇抚司门口叫嚣,说是锦衣卫杀了他的父母,宋铭向来不可一世,连眼角也未撇他一眼,根本不曾关注过此事,

    以至于,他们兄妹一个流落风尘,一个被女皇收进后宫,他才稍稍关照了方咏霁一二,只是念在当初对她的情份,不想方家人,最后落得个绝后的下场。

    这些都是宋铭亲口告诉她,她相信宋铭这些话不会有假。除了有人杀人嫁祸,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说假话的,是这兄妹二人。

    至今,她父母具体哪一日被杀害,都没有个准确的说法。

    卢应今天告诉她,说查到今日是她父母的忌日,他是从哪里查到?顺天府没有卷宗记录,走访街市无人知晓,他们兄妹说哪日,那就是哪日。

295 将计就计

    因此,很有可能他们的父母并没有死,而是被人妥善的藏了起来。李姝媺通过庇护方家人以此来达成与辽东大营老部下的投诚,来瓦解宋铭对辽东大营的控制权。

    唯有这样做,才能真正得到方家人的支持,而并非是杀了他们的父母,嫁祸给宋铭这样愚蠢的方法。

    他们方家人对宋铭的仇恨,一直还是当初诬陷方济行谋逆,满门流放抄斩,他们想要重振方家,想要扳倒宋铭,选择暗地里与李姝媺合作。

    如果真如她想的这样,就更能解释她为何会在今夜与她站在这里说么多,她的目的是让她对宋铭生出仇恨。

    她当年带着沈家人离他而去,果断将他抛弃,三年后,她一回京,又被宋铭囚禁,虽说叫他们发现了她假死,假扮成男人躲在了宋铭身边,但在外人眼中,他们之间,并不可能存在坚不可催的感情。

    李姝媺如果想挟持她,不是难事,但她却贪心地,想要通过离间的方式,让她再次背弃宋铭,选择投靠她。

    “……是我冒昧打扰了,入秋了,夜里风凉,我送姑娘回去吧!”她这样回答,算是认同了方瑛的说法。

    方瑛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刚才一时激动,言语有过激之处,还请官爷莫要计较!”

    “姑娘哪里的话!像姑娘这样的身份,含冤受屈,沦落风尘,着实叫人心疼,待我去问过那鸨母,看看要多少银子才能替姑娘赎身。”

    她再次提起为她赎身的话,也是在有心试探她。

    方瑛回复道:“我与官爷萍水相逢,岂敢奢望官爷这般的眷顾。”

    沈露华听出来,她这话里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现在可真是有趣!

    不能说方瑛这么做是错,宋铭确实是害方家的罪魁祸首,她们想要重振方家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她爱那个男人,所以,她要选择维护他。

    直到把方瑛送回房中,沈露华才道:“相逢即是有缘,姑娘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对姑娘并没有别的意图,只怜惜姑娘的身世,今日准备不足,改日再来带姑娘离开彩云阁,另觅一处安身之所。”

    方瑛竟又掉了眼泪,屈膝给她行礼:“兰惜在此多谢官爷!”

    沈露华虚扶了一把,拱手还礼,带着无忧无垢离开。

    宋铭依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连过了三日,沈露华连他的影子也未见到。

    沈露华又去找了钟淮要银子,去南街盘了一间专门卖酒的小酒坊,小酒坊的地段不错,后面还带着一间小院子。

    另外又买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先将她们安顿在小酒坊,再跑去彩云阁,只拿了六十两银子,就替方瑛赎了身。

    估计,方瑛做梦也不曾想到,曾经那两个自称是辽东大营的人,是她所扮,甚至还机缘巧合的遇到了杜柏松,说出了当时不能替她赎身的真实原因。

    她叫来一顶小轿子,把方瑛从彩云阁抬到了这间小酒坊里,算是她以后的家。

    方瑛又是一通热泪盈眶,感谢她出手,救她出苦海。

    看着她情真意切的模样,不得不再次感叹,她的变化之大!在彩云阁那样的风尘之地呆了一年,当真是叫她学会了不少真本事,娇娇弱弱,说来就来的眼泪,骗得男人的感情,不在话下。

    蒋牧之曾为了她,筹齐一千两银子,可见对她是真心实意,而她对蒋牧之,有多少真心,不得而知。

    小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间正房,两间耳房外加两间罩房,院子里有水井,有厨房,还有个花架子,下面还吊着个秋千,出了院子,外面就是卖酒的铺子,还有两个小丫头帮忙打理。

    沈露华甚至还暗想着,要是自己能得这样一间小院子,一家人不求大富大贵,只过这种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没有算计,没有争斗,每日里早起卖酒,晚上在院子里吃饭乘凉看星星,该有多好!

    方瑛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她又见了方瑛,做为她见到方瑛的正常反应,就是应该救她出苦海,所以她就顺理成章地这么做了。

    院子里早就收拾齐整,屋里床上的褥子,厨房里吃饭的器皿都换了新的,两个小丫头也在这儿熟悉了两三天,会沽酒做买卖,也会做家务,很是伶俐。

    方瑛似乎很感动,非要留下她在这里吃顿饭。

    她当然没有拒绝,两人同样都想互相接近和试探。

    方瑛甚至亲自动手下厨,脱下鲜艳的纱衣,换上素淡的布裙,缚起衣袖跟两个丫头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还真有点贤妻良母的味道。

    沈露华又想起出嫁时,方瑛曾摸着她的凤冠羡慕不已,那个时候的她无忧无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和所有闺阁的小姑娘一样,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期待。

    也不知,她这辈子,还能不能实现她心目中曾经的美好愿望。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四菜一汤端上桌,有荤有素,看起来也是颇有卖相。

    方瑛替她和无忧无垢各盛了一碗饭,看她愣着神,笑了笑说:“我们一家人在登州讨生活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做饭,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沈露华点头,夹了一筷子鱼,味道确实还不错。她边吃边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可有相中合意的男子?听说蒋探花他对你有意,你可有想过嫁给他?”

    方瑛愣了一下,马上笑说:“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哪里敢做这样的大梦,如今得您出手搭救,只愿一生一世,报答您的恩情。”

    她一边说着,一这替她碗中夹了一块鱼。

    沈露华觉出来,她这是想逼她自己主动承认身份,然后才好往下接着演,劝说她向李姝媺投诚。

    她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如她的愿,推说道:“我那天晚上跟你说得很清楚,对姑娘你只是怜惜,并无别的意图!”

    方瑛则问:“莫非爷已有了家室?”

    她想了想,回答说:“我曾经有过家室。”

    这个说法,算不得谎言。

    方瑛却又接着问:“爷既有过家室,可有孩儿?”

296 不择手段

    她怔愣了一下,沈遇的事情,只有宋铭一个人晓得实情,她在赤都的生活连宋铭都不知道,李姝媺及徐家,都不可能知道!但他们同样关心那个孩子在哪里。

    她与宋铭之间倒底有没有孩子,对于要姝媺的离间计划十分关键,方瑛迫切想知道,问得甚至有点突兀。

    李姝媺的势力还不足以渗透进凉州查到真实情况,所有的一切,只能这般试探,那么此时,她说那个孩子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此刻与方瑛相互试探欺骗,说假话是最容易叫她相信的时候。

    “曾有一个孩儿,可惜没能留住!”她语气略带了些伤感,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愿细说。

    方瑛点头,“爷就没想过,再重新成家,养上一双儿女吗?”

    “不想了!我也是命不由已的人,不敢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爷怎么会是命不由已?”方瑛追问。

    沈露华其实是在故意暗示,她现在还在被宋铭胁迫操控。

    “不说这个了,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来,快来吃饭!”她适时打住这个话题。

    方瑛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却被她含糊不清的措辞引得猜疑不断。

    吃过午饭,回了北镇抚司,就见大门口有侍卫在洗刷宋铭那匹惊影,他终于有空过来一趟。

    沈露华正想见见他,跟他说一说有关自己对卢应的猜测和她把方瑛赎出了彩云阁的事情。

    问了一声才晓得,他去了刘家父女二人住的那间小院子里。

    她带着无忧无垢二人刚走到院门口,就见院子里,刘千翎从屋里追出来,拿了一双漂亮精致的鞋垫递到宋铭面前说道:“大人,你几次三番救我,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替大人绣了一双鞋垫,还请大人莫要嫌弃。”

    宋铭愣了一下,他刚刚还在劝说她的父亲刘世通归顺于他,替他制造火雷,一向口气决绝的刘世通似乎有了一些动摇的意思,现在他的女儿这般殷勤地讨好他,他怎么能拒绝?

    他身上穿的戴的,没有哪一样不讲究,这双鞋垫子虽用料普通,胜在手工精巧,倒也还勉强用得。伸手接过,说道:“刘姑娘有心了,多谢!”

    沈露华远远看着,本来,她以为宋铭会冷眼拒了她,没想到他竟然收了。

    小姑娘圆圆的大眼睛笑成了弯月,仰头看着他道:“要是大人用了觉得好,以后再帮大人多做几双。”

    宋铭难得挤了丝笑容出来,回道:“好!”

    拿着鞋垫走出来,看到沈露华怔怔在站在院子门口,宋铭下意识将拿着鞋垫的手垂下了些。

    “找我什么事?”

    院门口还站着侍卫,他与她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他平日里同下属说话,冰冷而简短。

    她本来应该回答他,有急事向大人禀告,但此时,她忽然就不想将卢应那些事告诉他。哪怕明明知道他对别的女子好,是另有目的,但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没什么事!”她说完,扭头就走。

    曾经,他们二人也讨论过有关刘千翎的问题,宋铭依然还是如从前一样,没什么改变,只要能利用得上,又有何不可?

    沈露华当时就反对他这种做法,首先当然是出于自己的对他的私心,不喜欢任何旁的女子靠他太近,其次是不喜欢他的不择手段,刘千翎只是个纯真无邪的小丫头,不该这样欺骗作践别人。

    可他显然,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这怎么能不叫她生气?

    宋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拿着的鞋垫,想了将鞋垫丢弃,最后想了想,又还是攥在手里,背在了身后。

    深夜,沈露华拿药水洗去了脸上的易容。

    宋铭自漆黑的窗外翻身而入,看到她的时候,立即起了一丝怒火,“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今晚若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这样子给人看见了,会有多大麻烦你知道吗?”

    “你这不是来了吗?”她转身看着他的怒容,轻描淡写。

    宋铭知道她还是为白天的事情生气,想了想,语气软了几分,“火雷制造,势在必行!现在必须要哄着刘世通,因此,我才会……不过你放心,我自然是有分寸,你别为着这点小事无理取闹。”

    “我不是无理取闹,解决一件事情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我不想你用这样的方式。”

    “别傻了!你知道李姝媺在这背后都做了些什么?她不择手段,无怕不用其极,你还是犹犹豫豫,驻足不前,我们,乃至凉州的亲人,最后都要死在她手里!”

    “那你是想怎么样?”

    “来你这儿之前,刘世通找了我,他答应帮我做火雷,唯一的条件就是,把女儿嫁给我,让我要善待她。”

    “你答应了?”

    宋铭沉默着,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沈露华一个耳光打过去,他脸被打得侧过去,慢慢转过来,盯着她道:“我没得选择。”

    “你要答应,我拦不住你,但是,从今日起,我不会再是商季宁,我要做回我自己。”

    “你疯了?”宋铭握住她的又肩,“我为了什么,你应该明白,我即使娶了她,也不会碰她一下,何必要这样跟我闹别扭?”

    “宋彦卿,你若用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了一个女人,就应该对那个女人负责。三年前的和离书,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想娶谁,我管不了,我只想做回我自己,你也莫要管我了。”

    “我不管你?你觉得可能吗?”宋铭的臭脾气是一点儿也没变,“你若非要任着性子跟我闹,我也不介意再次把你关起来!”

    “那你便试试,看关不关得住我!”

    两人相互对视了半晌,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不肯妥协。

    宋铭对着窗边击了击掌,黑暗中,无声无息跳出来十个暗卫,半蹲着给他行礼。

    宋铭漫身吩咐道:“从今日起,你们不准让她走出这间院子半步,除我和钟淮,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他说完,又唤道:“无忧无垢,你们卸掉伪装,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297 好自为之

    无忧无垢二人应了声是,默默退到一旁。

    宋铭说完,手伸向她的衣襟,她吓得朝后一躲,却没有躲掉,“你这是要干什么?”

    “对你,我想干什么都可以!”他这样说着,却是伸手摸出她藏在身上的各种毒药和炼制蛊毒的药引。

    全身上下,搜刮得干干净净,头上的发簪,耳朵上的耳坠,这些有可能让她藏东西的,一并收走。

    黑丝披散,着单薄中衣,连指甲盖也给她检查了,确认再找不出东西,又在她住的小屋子里一通搜刮,如此折腾了近一个时辰。

    火气有所减退后,他又温声道:“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你为何非要这么逼迫我?”

    她知道,他想她服软,但这件事情,她不可能向他屈服。

    “你搜完了吗?搜完了早点走吧,我想睡了。”她外裳早被他扒了,着中衣走到榻边,看也懒得看他一眼,躺到床上。

    宋铭见她如此执拗,头又痛起来,多说无益,只留下一句,“你既执意如此,那就好自为之!”

    说完那句话,他翻窗没入夜色中离去。

    沈露华听到他离去的声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没办法劝服他,他也同样没办法劝服她,两个人明明在心里有着同样的想法和追求,就是不能走在同一条路上。

    她之所以卸掉伪装,是因为李姝媺早已经知道她没有死,再装下去,已没那个必要,还不如轻轻松松做回自己。

    她突然在锦衣卫中消失,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除了钟淮温鹤,其余的人对她印象并不是太深,锦衣卫又常常会有各种秘密任务,突然消失不见,实属正常。

    一连七天,卢应没再见到她出现,终于开口问起了温鹤。

    温鹤知道瞒不了他,现在也无需再瞒,给卢应说出了实情,因为宋大人准备再娶妻,所以那位前夫人与他决裂,被圈禁起来,什么时候能出来,不好说。

    沈露华被关起来的日子非常不好受,但她知道,不会叫她等太久,李姝媺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

    徐正昌最终经过三司会审,被判了斩刑,因之前宋铭下西北,案件拖了好几个月,现在已经是秋季,所以在进入九月的第一天,徐正昌就被人从刑部大牢里提至西城菜市,准备斩首。

    前来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要知道,今日斩首的这位可是出自百年公卿世家的徐家人。

    虽说是秋日,阳光如夏季般炽烈,在太阳底下稍微多站会儿,就得出一身的细汗。

    徐正昌被人提到候斩台上,吓得直哆嗦,看到刽子手抱着明晃晃的大刀走上来,那两腿之间,流下一股黄汤,引得围观的百姓唏嘘嘲笑。

    徐家人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很多人为了泄愤,趁此机会在地上捡了烂菜叶子或是小石子儿朝着台上的人扔砸。

    午时三刻即将到来,有官员拿出他的罪状站在台上大声宣读,一条条一桩桩的将其罗列清楚,皆是有理有据,按大齐的律法,对他实施问斩。

    行刑官员看着漏刻上时辰已到,扔下令签,下令立即斩首!

    刽子手嘴里紧咬一块布巾,高举起大刀,徐正昌紧闭着眼睛,吓得浑身颤抖。

    眼看大刀就要落下,忽然,四面八方忽然涌出一波黑衣人,上前三下五除二,把围着刑场四周的人全部放倒,拉起瘫软如泥的徐正昌扔上马背,三两下消失在街角。

    徐正昌被人劫法场的消息很快传到宋铭的耳朵里。

    此时宋铭正在家中教宋愈背千字文,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笑了笑,没有应声。

    因为那个法场,是他自己劫的!

    李姝媺巴不得他与徐家打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徐正昌罪无可恕,他若是一回来,就轻易将人给放了,既不能服众,也会让李姝媺起疑心,所以,他当然还是要我行我素,执法严明。

    假如,徐正昌真被他斩了,徐家人必得想方设法找他的不痛快,他现在不想跟徐家人正面杠上,自己出手,把徐正昌劫了,他不死,徐家人也不至于发疯。

    昨日已经有媒婆上门与宋铭商议向刘家纳礼之事,乔玉笙一晚上没睡着,惴惴不安地借由给宋愈送银耳羹,进来见他一面。

    乔玉笙当初被唤做夫人,主要还是因为宋老夫人在世那段时间,需要让她扮做沈露华,府里的下人们都这么叫她,于是这个称呼便就这么传开了,凡认识的,一直这么称呼她。

    现在宋铭有了重新娶妻的打算,她自然而然,再不能占在那个位置上。

    一起生活了三年多,宋铭对她多少有一些了解,瞟她一眼,就晓得她在想什么,“你不必忧心,我会在外面重新置办宅子,你和愈儿依然还住在这里不会有变。”

    乔玉笙听了,心中稍微好受了些,至少她和孩子不会被赶出府去。

    宋铭对她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他这个人看似无情,其实极念旧情,只要乖乖顺顺不作妖,他能容她一辈子在这个家中住下去。

    看他今日心情还不错,乔玉笙胆子也大了些,“夫君,我哥他被吏部革职查办已有快四个月,还被罚没了五万两银子,一大家子人,现在没了着落,您看能不能……”

    宋铭想起乔俨心中便觉得郁堵,“他那都是咎由自取,我处处照拂于他,他竟敢与徐家人勾结,中饱私囊,你倒也好意思找我开这个口。”

    乔玉笙却眼泪扑闪着落下:“夫君,我哥他是糊涂,分不清好歹!我敢保证,他绝没有生出那些不安分的心思,他就只是贪图那些银子,怕他那一大家子人将来没了着落,也是怕我……怕我和愈儿将来没有依靠。夫君,求您了,能不能放过他这一回?”

    明知道乔俨不是个好东西,但宋铭早已把宋愈当成自己的儿子,乔俨是儿子的亲舅舅,多少还是得讲上一点情面。

    “明日叫他去找钟淮吧!你转告他,老老实实的,莫要再惹祸端,再有下次,我亲手了结了他!”

298 出手

    宋铭准备娶刘世通的女儿为妻,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上京。

    他重新置办了一座宅?,作为大婚的新房,又请了媒证,三书六礼,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落,婚期定在了明年的春天。

    转眼到了十月,沈露华已经在那间院子里,被宋铭关了整整一个月。

    宋铭中间来过两次,这两次都是检查搜刮,以防她搞什么小动作准备逃跑。

    她平日里用来防身的东西基本都被他搜刮一空,她哪里还有什么能力逃走,她在等李姝媺出手,可惜一直等了一个月,那女人竟还没有动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铭要娶刘千翎,她与宋铭彻底翻脸,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与李姝媺合作,博取她的信任。

    夜里,躺上床准备睡觉,那讨人厌的耗子突然没了声息,引起她警觉,李姝媺终于出手了,硬等了一个月,总算等到!

    她正暗自欣喜,忽然想起无忧和无垢,那两个丫头等下如果贸然爬起来与人对抗,很有可能要丧命。

    她爬起来,迅速穿好衣裳,跑到桌脚边上,扣出宋铭未曾搜走的那最后一点东西,那是她藏的迷药,趁着那两个丫头睡着了,倒进香炉里,搁在她们房间的墙角。

    她回到自己房间里,屏息静气,聆听窗外的动静。

    寂静的夜里,突然听得扑通几声,分外清晰,她在心中琢磨着,这应该是暗卫被杀,从屋顶上掉落的声响。

    无忧无垢被她下了迷烟,这样的声响,并未见她们两人有任何的动静。

    很快,又传来几声扑通声,电光火石间,她卧房的窗子里翻进来几个黑衣蒙面人。

    “你们是什么人?”她虽猜测,但还是要假装一下,她什么也不知道。

    本以为对方会给她来上一句,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结果,那人上来就对着她一个手刀。

    她想躲,没有躲过去,后颈一阵巨痛,晕倒前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王八蛋。

    再次醒来,入眼是一片柔和昏黄的烛光,室内燃着上品龙涎香,高高的穹顶,明黄的帷幔,一看就知道是在皇宫里。

    她头有点儿晕,颈上还有些痛,慢慢爬坐起来,心中又暗骂了两句,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出手这么重。

    “哟!姑娘您醒了?”

    听那尖细谄媚的声音,她抬眼看过去,床榻边上坐着个小太监,见她醒了,忙起身,过来冲着她虾腰弓背地笑着。

    “你是谁?这是哪儿?”她抚着额头,被人打晕,实在是不舒服。

    “姑娘您这是不舒服吧,这还大半夜的呢,赶紧躺下歇会儿!您看看奴婢,就该知道,这儿是宫里呢,您是皇上请来的贵客,千万别担心,好生睡一觉,明儿皇上起身了,自会召见您。”

    李姝媺这架子大的!还得明天才能见面!也行,那就再睡会儿吧!

    她又躺回了床上,一瞟眼,发现那太监又坐了回去。

    “姑娘,您睡您的,咱家也算不得男人,替您守夜,怕您初来这儿不习惯呢!”

    沈露华翻了个白眼,“你该知道我是谁吧?”

    “自然是知道!”

    “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从小在这宫里头长大,来这儿就跟回家一样,有什么不习惯?快滚出去!”

    田喜愣了一下,能嫁给宋铭的,果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悻悻然赔了个笑脸,“那姑娘就请歇着吧,奴婢这就出去。”

    “等等!”

    田喜已转身,闻言又回过头问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把灯都灭了,太亮了,睡不着。”

    “是!”

    田喜轻手轻脚,过去把烛台上的蜡烛吹灭,在一团黑暗中,走出了房间。

    沈露华翻了个身,哪里还能睡得着,瞪眼看着漆黑的帐顶,等待着天明。

    五更天亮时,进来一排小宫女来伺候她洗漱。

    田喜也跟着来了,一直在旁指挥着小宫女做这做那,洗漱过了,给她换上了一套缂丝工艺的精美华服。

    换好衣裳,她被宫女带到巨大的铜镜前坐好,开始梳妆。那宫婢经过专门的训练,盘发的手艺十分了得,给她梳了个样式繁复的发式,用精美的珠花钗环装饰。

    脸上也画上了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脱胎换骨,从前即使是女装示人,她也是以清淡自然为主,很少做这样的装扮。

    田喜忍不住由衷赞叹:“奴婢要不是在一旁看着,姑娘这一打扮,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沈露华揶揄道:“你这话是在嘲讽我本身长得不怎么样,全靠妆容来装扮?”

    田喜忙摆手,“哎哟!看奴婢这张嘴说的!奴婢绝不是那个意思!姑娘不打扮,那是清新脱俗,一打扮呀,那就叫艳压群芳!”

    “行了,我又不是你的主子,少在我面前贫嘴!”

    田喜嘿嘿笑了两声,“姑娘,皇上已去上早朝了,奴婢先伺候您用早膳。”说着,手一挥,又是一大排的宫女鱼贯而入,手里拿关托盘,摆了满满一大桌的菜。

    她太久没有过过这种生活,其实很不喜欢这样。被关在那间院子里,她早上便赖床,懒得起来,或是不吃,或是随便对付一口,不饿就成。

    “姑娘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您想吃什么只管开口,奴婢叫御膳房的立刻给您做来。”

    沈露华嗤笑一声,拿起筷子道:“我不就是你们抓来的人质吗?别假惺惺的,搞得这么热情!”

    田喜讪讪地笑了两声,“姑娘这话说得!皇上她就不是这个意思,您是她请来的贵客呢,您还真别误会了她的好意!”

    沈露华又忍不住回道,“深更半夜,叫人一掌把我打晕了抬过来,到现在我这脖子还在疼,这就是她的好意?”

    田喜真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子,昨晚上就被她怼了,今日又多嘴多舌,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不得不弓着腰赔着笑脸道:“姑娘还疼呢?要不吃了饭,奴婢叫个太医来给姑娘瞧瞧?”

    “得了,住嘴,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是是!”

    田喜立即闭紧了嘴巴,发誓绝不再随便开口。

299 相互扶持

    吃罢早饭,她说想在附近走动走动,溜溜食儿!田喜哪里敢放她出去,“沈姑娘,您实在坐不住的话,就在这屋里走走吧,皇上她下了朝,就会过来,您就行行好,别让奴婢为难了。”

    在那小院子里被憋了一个月,现在被抓进宫中,又被拘禁着,是个人都得上火,但见这小太监也是无辜,为难他也没什么意思,便问道:“她还得多久下早朝?”

    田喜看了眼漏刻,回道:“这个也说不太准,大约一两刻钟的样子。”

    沈露华歪在了贵妃榻上,叹了口气,只能等着了。

    田喜知道李姝媺极看重她,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又谄媚着笑道:“沈姑娘,要不奴婢帮您摁摁腿如何呀?”

    她转头又瞧他一眼,正要拒绝,田喜又说:“姑娘不必有顾虑,咱家一个阉人而已,皇上可喜欢奴婢这手艺了,您先试试看!”

    “……那就试试吧!”

    田喜命小内侍打了热水来净手,擦干净了,跪坐在榻边,开始替她轻捏细按。

    他的手法娴熟,遵循人体穴位,力道也有讲究,轻重适宜,确实非常舒服,难怪敢这么自信地毛遂自荐。

    昨儿晚上,一直到刚刚,她就没给过这小太监好脸色,这会儿忍不住,夸赞道:“嗯,确实还不错,果然是有点本事。”

    “嗨!奴婢也就这点伺候人的本事,只要沈姑娘喜欢,奴婢绝对随叫随到!”

    “我可不敢!你是伺候皇上的人,我哪儿能随便使唤你呀!”

    “看姑娘说的,姑娘是皇上的贵客,奴婢能伺候姑娘那是奴婢的福份!”

    田喜背对着外面,好不容易哄得这位主子脸上和颜悦色,这会儿才说上两句,就见她脸上的神色突然凝固了,正纳了闷了,又说啥惹到她了,冷不丁听到背后有人哼地一声笑。

    田喜回头一瞧,吓了一大跳,乖乖!那宋铭怎么进来的?

    “诶……宋大人,您这是……”田喜紧张得手足无措。

    昨日夜里,皇上说了,这处殿外调集了百名侍卫看守,这儿是皇宫大内,不会有人能闯得进来。

    沈露华自榻上坐起,整理好身上那华贵的衣衫,又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一本正经地坐好,问道:“咦,宋大人不该是在早朝上么?怎么的还跑到这后宫里来了?”

    宋铭一直在防着李姝媺对她出手,找了近百名暗卫把那处小院子围得铁桶一样,又专门找了人盯着韩家那批暗卫,分明韩家毫无动静,昨日夜里还是叫李姝媺给破开了。

    宋铭大步走上前来,田喜吓得急忙躲到一旁。

    他抓起沈露华的手腕就要往外带:“跟我走!”

    沈露华用力想甩开他,挣了两下,没甩掉,“宋大人,这儿可是皇宫,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宋铭的脸色黑得很难看,他娶那个女人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与他两人私下里斗气也就罢了,竟还真的敢不知死活的与他对立?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大声喝问。

    “我当然知道!”她又使劲挣了两下,他还是不肯放,她又接着说:“宋大人未免欺人太甚,你我早已无干系,你先是胁迫我,后来又拘禁我,现在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你还这么霸道地想要抓我?这儿可是皇宫,你莫要再为所欲为了!”

    “皇宫有又何?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就只能跟着我!跟我走!”

    宋铭拽她不走,正要来抱她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宋彦卿,你这就不对了!你们三年前就和离了,何来你的女人这种说法?”

    李姝媺的声音落下,人才走到门前,她的身后,是一大片的侍卫。

    宋铭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下想要大杀四方的冲动,看了眼身边梗着脖子拿眼瞪她,乌眼鸡一样的女人,忽然有一种措败感。

    当初要是不那么贪心,把她易了容,悄悄送回凉州,哪会惹上今天这么多的事,束手束脚,叫他没办法全心全意地对付面前这个心思深沉的恶毒女人。

    瞧着她身后带来的那一大片侍卫,今日想要强行带她离开,怕已是不能!

    宋铭终是松了手,缓缓朝李姝媺走过去,漆黑的眼眸如刀似剑,盯着她,慢慢地俯下身,附在她耳边说道:“李姝媺,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一定将你剥皮抽筋,不信,你就试试。”

    他这样的姿势,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很暧昧,他说的话,只有李姝媺自己听得见,她脸色稍许有一点僵,又挤出一丝,在他耳边回答道:“我信!”

    沈露华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微微一皱眉,坐回了榻上,冷眼看着眼前二人。

    宋铭听到李姝媺的回答,负手朝外走,那周身的冷煞之气,使得那外头甬道上的侍卫们乖乖地贴墙而立,为他让道。

    他一走,李姝媺便扬手,叫那些侍卫们退下。

    身着明黄衮龙袍的女皇进了屋里,很有气势地大马金刀坐在了锦桌边的椅子上,面带笑容看向美人榻上的沈露华。

    “先前听闻妹妹的噩耗,我还伤心了一阵子,没想到,原来是个误会,妹妹竟还活在世上,只是被那臭男人给软禁了,姐姐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你给解救出来,露华,你可高兴?”

    沈露华低眉垂眼,语气淡淡地道:“姐姐若是真心想要解救我,可否送我回凉州?”

    李姝媺口气仍旧很和气,“露华,其实我们姐妹二人,不是嫡亲姐妹,却胜似嫡亲!从前的日子,我一直没忘记,现在我坐上了这个位置,也是顺应天意!凭着我们过去的感情,应该是相互扶持,而不是相互猜忌和敌视,你说是不是?”

    李姝媺还真是好手段,打着过去的感情牌,拿捏着人心最柔软的地方,处处为自己谋利。

    她若是能真心为国为民,她又岂会不愿拥护她?

    看看她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置百姓民生于不顾,勾结那些心术不正,对大齐虎视眈眈的番邦异族,愿不愿不是她说了算,凉州三十万铁骑只为护大齐子民而战,而不是成为她这个自私自利,野心勃勃,不知天高地厚女人的棋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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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夫人不好惹介绍:
【这就是个狂拽恶毒男主为了女主背后的权利,想尽办法诓骗女主,被女主发现后,反被骗的故事!】
重生的沈露华终于明白,上一世,太后对她千娇万宠,并非真心疼爱她,她是太后握在手中的工具人。
平昌候沈家,大齐名将世家,自沈露华祖父去世,并与其十个养子反目后,开始走向没落。
仇人的仇人,可以是朋友。这一世,沈露华为了摆脱太后的摆布,决定嫁给太后的仇人锦衣卫指挥使宋铭,用自己上一世预知帮助宋铭早日问鼎权力巅峰,从而帮她铲除仇人。
*
宋家历经劫难后,只余祖孙二人。因此,宋铭对祖母非常恭敬,百依百顺,只希望她在有生之年,事事顺心,便打算遵从祖母的意愿,娶沈家二姑娘。
世人皆知,沈家与边塞十虎将二十年前就已经反目。可仍有不少人认为,那不过是沈家当年功高盖主,为了暂避锋芒,刻意为之。
一场由太后精心策划的试探,叫宋铭窥得实情,野心勃勃的他改变计划……权臣夫人不好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臣夫人不好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臣夫人不好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