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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国军棋     南国江山txt下载     南国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六章审判

    出兵耽罗岛的决定很迅速的就做出了,不过统兵的将领人选上众人却有些分歧。

    虽然耽罗岛上的土著实力弱小,根本无法威胁到淮南军,不过考虑到那里靠近后百济,当地局势较为复杂。

    在此之前耽罗岛还是新罗的属国,如今后百济崛起,说不定同样会对这个有觊觎之心,这样一来淮南军在当地的行动就有可能与后百济发生冲突。

    所以众将都主张稳妥一点,派米志诚或者刘信这种大将领兵出征,不过却被杨渥否决了。

    “杀鸡焉用牛刀!不过是一个蛮夷小国罢了,就让那些小辈们去完成这个任务吧!”

    杨渥口中的小辈,当然是与米志诚、刘信这些人相比的,也就是这些淮南老将们的下一代,比如李承鼎等人。

    他这一批从新军“毕业”出来的九个“将二代”,在正式进入军队中后表现都很不错,这些人都是淮南的未来,同样也是杨渥的心腹,自然要大力培养。

    尤其是李承鼎,在北伐之战中的表现相当出色,不管是杨渥,还是张训、周本等人都对他赞誉有加,称他继承了其父的智谋,所以杨渥想要进一步培养他。

    至于说将来是培养出一个赵括、李景隆,还是培养出一个王贲、蒙恬,那就要看李承鼎自己的了。

    除了李承鼎将要作为主将出征外,杨渥又让柴克宏、周邺、何敬洙三人作为副将同往;而为了防止这一帮将二代太过年轻而有失沉稳,杨渥又决定让老将成及来协助他们。

    成及等钱镠的降将虽然能力不错,但毕竟是降将,如今的淮南早就走上了正轨,不可能一下子就对这些降将委以重任,所以目前成及等人的职务并不高,一般都是担任其他淮南将领的副将。

    这一次杨渥让他去给李承鼎担任副将,成及心里面本来还是有些不满意的,毕竟之前虽然也是给淮南将领担任副将,不过那些淮南将领都是他这一辈的老将,各个功勋卓著,他即便担任这些人的副将也不丢脸。

    但李承鼎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辈而已,给他当副将的话成及实在丢不起那个脸。

    所以他以病了为理由死活都不肯去,最后还是杨渥亲自上门劝说这才劝动了他。

    这样一来,这支远征海外的队伍除了老将成及外,其他淮南将领却都是些初出茅庐的新人,却是让李神福等人捏了把汗,不知道他们最终将会折腾成什么样子。

    虽然出兵耽罗岛的兵力只有五千人,出兵的准备工作相对比较容易,不过耽罗岛毕竟孤悬海外,与淮南的距离较远,这还是淮南第一次派兵进行跨海远征,所以一直到七月底,各项准备才最终完成,五千名水军将士从升州正式出征。

    与此同时,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杨廷式已经在广德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对张崇公开违反杨渥禁令的审判也正式在广陵进行。

    张崇本来就是资历深厚而且功勋卓著的大将,又是在手握重兵的情况下突然被杨渥以违反他的禁令为由受到拘押审查,所以这次他的受审引起的关注非常之大,各路将领几乎都在看着杨渥最后会如何处置张崇。

    对于这个时代的将领来说,一般君主对他们的要求也就是有忠心、不造反而已,若是在忠心的基础上还能力突出,能征善战,这样的将领就是极为不错的了,必须大力拉拢,即便不加封为节度使,那至少也要册封为一州刺史或者防御使等职务。

    以前的淮南、两浙都是这么做的,现在的朱全忠、李克用、马殷等藩镇同样是这样做的,他们手下的大将,几乎都是刺史或者节度使的官职。

    但淮南经过杨渥的改革之后,武将已经没有被册封为节度使的了,即便目前还有一些将领被册封为刺史,不过这些将领反而不是淮南最受重用的那一部分将领。

    真正得到杨渥信任和重用的将领,乃是周本、秦裴等人,这些将领统领着淮南最精锐的军队,有更多的机会建功立业,不过相应的,他们也失去了担任刺史的机会。

    所以有些人早就在心中感叹,如今天下诸多藩镇之中只有淮南对武将的防范最为严重,甚至比狡诈多疑的朱全忠还要重。

    不过因为杨渥亲自率领淮南军接连取得胜利的原因,使得他能够得到众将的拥戴,许多将领心中担任刺史乃至节度使的野心也化作了对于建功立业的渴望。

    但这一次杨渥突然以违反禁令为理由将张崇拿下,众将虽然知道这是张崇有错在先的缘故,但在他们心中也未尝没有兔死狐悲的想法。

    这种想法或许不会影响到他们对杨渥的忠诚,更不会影响到他们今后在战场上努力奋战,但杨渥却知道,若是不能处理好这次对张崇的审判,那么对淮南将领的军心和凝聚力肯定还是会有一些影响。

    毕竟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用张崇的例子来警示淮南众将,逐渐将他们心中的桀骜想法收敛起来,最终改变这个时代武将多跋扈的不良风气;但若是因此影响到淮南内部的凝聚力那就不是杨渥所愿了。

    所以杨渥虽然在下令派人调查张崇的罪行时显得非常果断,但等到实际审判的时候却又非常谨慎。

    一方面,为了不让其他将领感到寒心,杨渥特意下令各路官员在给张崇定罪之前都必须对他以礼相待,并且不得骚扰到他的家人。

    另一方面,在负责审判的官员中,除了周隐这个出了名的公正之人外,杨渥又派了另外两个人作为复审,其中一个乃是统兵司内平时专门负责军纪的崔肃,另一人则是右武骧军的另一个都指挥使朱虔佑。

    之所以让朱虔佑也参与到这次审判之中来,主要是为了让其他将领心服口服。

    朱虔佑与张崇乃是多年共事的朋友,有他在,想必审判的公正性能够得到保证,其结果也能够被其他将领信服。

    本来按照杨渥之前的想法,应该由王茂章来担任第三个主审官,不过后来考虑到王茂章也涉入此案之中,所以最终决定让朱虔佑来代替。

    这次审案与其他审案的过程有一个不同之处就是多了一个诉讼官的职务,由实际负责收集证据的杨廷式来担任,负责对张崇的罪行进行公诉。

    这个职务有点相当于后世的检察官的职务,这样做的目的是将侦查和审讯两个过程分开,以减少相互之间的干扰。

    因为杨渥宣布了此案公开审理,所以到了审判最终开始的这一天,一大早前来观看的人就多得挤满了整个审案的庭院。

    这些人基本都是众多淮南将领派来的,想要尽快得知审判的最终结果。

    此时,书房之中杨渥却在与周隐郑重交谈着对这次审案的看法。

    “自从天下动荡之后,不经过审判就给人定罪,这几乎已经成了常例;不过孤却认为我淮南要恢复治世,不仅仅是用大军统一天下,同时在其他各个方面都应该恢复到治世的模样。不经过审判就定人之罪,这一点今后务必要改过来。”

    “周先生,孤知道你素来为人公正,这一点在我淮南百官之中乃是人人皆知的,这一次让你负责审理张崇的案子,也是希望你能够秉公而行,不要有任何偏颇。”

    周隐虽然也是个读了一辈子儒家经典的读书人,不过或许是因为他在担任了淮南节度判官之后长期与审案打交道的缘故,再加上他本来就性格耿直,为人公正,他的想法却是有些与法家的思想类似,极为反对当权之人以自己的权利来强行干涉审案的结果。

    他本来见杨渥一大早就把他招来,而且是在审判最终开始之前的这个关键时候,他还以为杨渥是要让他按照他的想法去审判,心里正在想着若是杨渥向他提出自己的要求时该如何回答,没想到最终杨渥却是说出这么一番话,倒是有些意外。

    当初张崇突然被杨渥拿下,他还暗地里仔细琢磨过杨渥的目的,若不是杨廷式那边提供了详实的证据,只怕他还会觉得杨渥是不是与这个张崇有过节,或者是觉得王茂章功劳太大,想要削弱他在军中的势力。

    不过等到看了杨廷式提供的证据之后,周隐便明白杨渥为什么会突然将张崇拿下了。

    “大王放心就是,若是张崇的罪状属实,属下定当依法判决的!”

    淮南如今还没有制定自己的法律,好在大唐的法律还是比较健全的,只是在乱世之中没有得到贯彻落实而已。

    而杨渥开始执掌淮南大权之后,虽然没有制定新律法,但之前的法律却开始逐渐起到相应的作用。

    当然,若是等到杨渥建国之后,他肯定是会派人修订新的律法的,毕竟如今大唐的律法还是一百多年前制定的,许多地方都跟不上如今的形势了。

    要想依法治国,首先还得有适当的法律才行。

第三百四十七章赦免

    对张崇的审判虽然搞得很隆重,但实际审判的过程却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或许是在过去经常做,已经习以为常的缘故,又或许是自恃功劳,没放在心上的缘故,张崇在私自向百姓征税时并没有做太多的掩饰,所以留下的证据十分充足。

    杨廷式在广德停留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收集到的证据中不仅有充足的物证,更是有充足的人证。

    作为主审官的周隐在审判时,不仅仔细查看那些他已经看过多次的物证,更是不厌其烦的一个个的询问那些人证,将他们的口供逐条记录在案。

    而在这个过程中,张崇还得到了多次自辩的机会,毕竟按照杨渥的命令,在被定罪前他都还是淮南的都指挥使,自然有这个权利。

    不过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张崇的辩解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即便是作为张崇的朋友的朱虔佑也无法为他开脱。

    到了后来,张崇干脆只提自己一心为杨渥父子两代人征战四方,多次浴血沙场,认为以自己的功劳不应该得到这种对待。

    不过不管他如何申辩自己的功劳,正所谓功是功过是过,他的功劳并不能掩盖他犯下的罪行,为人耿直的周隐可不管张崇曾经立下的功劳,还在一条一条的宣布着张崇曾经犯下的罪行。

    一旁,见审判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张崇被定罪似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朱虔佑等将领心中都有些难受。

    张崇的罪行虽然是真实的,但他的功劳也同样不是虚假的,这么一个功勋重将在没有造反的情况下就被定罪,他们心中自然有些不能理解。

    “难道大王真的要定他的重罪吗?不然怎么到现在都不出面?”众将心中暗想着。

    虽然杨渥如今还没有正式建国,他的禁令还算不上圣旨,不过在如今的淮南与圣旨也差不多了。

    张崇公然违背他的禁令,若是杨渥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甚至将张崇处死都有可能。

    即便杨渥不特意彰显威严,只要任凭周隐依法判决,以周隐的耿直性格,最终结果都不会乐观。

    下方,若说一开始张崇还抱有希望,觉得杨渥会看在他过往的功绩的份上赦免他,但到了此时他的心中也开始绝望起来。

    “……张崇公然违背大王禁令,私自向百姓征税,为祸乡里,引起极大民怨,依照律法,应当予以处斩,抄没其家产!以儆效尤!”中午之时,周隐作为主审最终宣判了对张崇的判决。

    听到这个结果,不仅旁观的众人一片哗然,便是朱虔佑等人脸色也极为难看,而张崇更是脸色惨败,满脸绝望。

    “大王何在?我要见大王,我为杨氏父子两代人浴血沙场,功劳显赫,大王不能这样对我,如今天下尚未平定,怎能先把大将斩了?”张崇大声喊着。

    朱虔佑等人也纷纷出声求情,希望周隐能够从轻发落,不过周隐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起了一片骚动,接着又有齐声唱诺道:“属下拜见大王!”竟然是杨渥突然到场了。

    事实上,不仅是杨渥到了,其他在广陵的重将高官基本也都到了,毕竟是对张崇宣判的最后时刻,大家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进了审判庭后,杨渥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接着又向张崇沉声道:“张崇,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孤听你说你为我父子两代人浴血沙场功勋卓著,这一点孤也记在心里,时刻都不会忘记。不过你的功劳不是你违背禁令的理由!”

    “大王……”张崇连忙开口想要辩解,却被杨渥再次摆手制止了。

    “孤且问你,平日里孤给你的俸禄可有没发足的?”

    “这……”张崇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每次立下功劳时,孤给你的奖赏可有对不住你的功劳的?”杨渥却不管不顾,继续询问着。

    “上了战场后,孤可有对你另眼相待,故意不给你立功机会的?”

    “每一次大战过后对你麾下损失的将士,可有抚恤没发到位的?”

    “给你的补充兵员可有不足数的?”

    ……

    杨渥连连发问,将张崇问得哑口无言。

    事实上,杨渥虽然在心中将淮南的众多将领分为了嫡系和非嫡系等不同类别,但他也知道,作为淮南之主至少在面上还是要做得公平的。

    所以在给各部的待遇上一般都保持一致,不会因为某个将领不是他的嫡系就故意打压,这也是他能够得到众将拥戴的一个重要原因。

    若是连他这个淮南之主都不能做到公平对待属下,只怕属下人拉帮结派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大王,属下知错了,属下真的知错了,属下不该凭恃功劳而违背大王的禁令。但请大王看在属下过往功劳的份上,饶恕属下一次……”

    此时的张崇是真的害怕了,此时在杨渥的质问下连连求情。他以前真没想过杨渥会因为在他看来只是一点小事的事情就给他这么重的惩罚。

    “请大王看在张将军过往功劳的份上,饶恕他一次!”一旁,朱虔佑等人也齐声求情道。

    杨渥冷冷的哼了一声,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若不是看在你的功劳的份上,孤就不会来这里了!程勋,宣吧!”

    “是!”程勋躬身应道,取出一张早就写好了的文书大声宣读道:“……横行不法,恣意妄为,依律当斩,然孤念其旧日功劳,不忍杀之,特赦免其死罪……”

    杨渥这次将张崇拿下的目的就是为了敲打众将,让他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恣意妄为,所以在审判时不仅将事情尽量闹大,更是让众将也能够旁观。

    但敲打众将这是目的,如今众将都知道了像过去那样妄为是不行的,那么杨渥也可以见好就收了,用赦免的方式告诉众将,他杨渥不是过河拆桥的人,更没有忘了他们的功劳。

    当然,张崇的死罪是赦免了,但不可能一点惩罚都不给,那样的话算什么警示?

    所以最后杨渥决定将其家产抄没大半,罢免他的职务,让他回家养老。

    这个判决相比之前的要轻了很多,不过张崇从之前一个手握重兵,前途无量的大将,到如今突然被贬回家养老,这份惩罚想必也足够让其他将领警示了吧?

    “在场的诸位将军很多都是我淮南功勋老将,论起资历来比孤还要早得多。但功是功过是过,不能因为立下功劳就横行不法,罔顾孤的禁令。今日张崇一案乃是第一次,所以孤赦免了他的死罪,但今后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今后若是还有将领胆敢如此肆意枉法,孤决不轻饶!”

    一旁,包括秦裴、李简等将领心中都是凛然,知道杨渥刚才这番话的确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将来若是还有将领敢于横行不法,只怕杨渥真的要下杀手了。

    这些将领或许没有张崇那样胆大包天,敢于公然违背杨渥禁令,但也并非就是规规矩矩之人,暗地里或多或少也做过一些不法之事,所以此时都暗自反省起自己过往的作为起来。

    见众人都是一副沉思模样,杨渥知道自己的话被众人听进去了,当即趁机又宣布,自此之后,除非是在战场上执行军法,否则众将不得随意杀人。

    说这一点时,杨渥特意看了李简一眼,在残暴好杀这一点上,李简做得尤其严重。

    他的家中下人经常有因为很小的过失就被打杀的,但官府从来都不敢管。

    至于他在军中,更是对部下将领要求严苛,稍微不如意就会以军令的名义将其斩杀。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许多将领之所以能完全掌握一支军队,肆意妄为,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握了生杀大权,部将们根本不敢与之对抗,这固然使得军队上下军令畅通,减少了内耗,增加了军队战斗力,但同时也留下了军权过重的隐患。

    这些行为杨渥早就心中反感,这一次却是一并将其禁止。

    当然,杨渥也知道很多时候不杀人就难以让军令通行,所以在战场上或者一些特殊的场合下,将领可以不经审判就杀人,只不过事后必须将事情的缘由和经过上报到军法部门来。

    李简本来在见了对张崇的审判后心中便是凛然反省,这时候见杨渥又以略带警告的目光向他看来,更是心中大惊。

    好在他也知道,杨渥目前只是在警告他,不会真的将他拿下,但如果他不知收敛,继续妄为的话,那说不定杨渥就要拿他开刀了。

    至于张崇,此人虽然被罢官免职,又抄没他一半的家产,但能够保住一命,还能保住另一半家产就算不错了,此时心中的怨气也是小了许多。

    “罢了,今后就做个富家翁,安心养老便是!”

    唯一对杨渥的判决表示不满的却是周隐,因为杨渥明明说了不干涉他的判决,结果最后又来了个赦免,感情得罪人的事情都留给他,自己却出来做好人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敲打一下那些桀骜不驯的将领,这个目的暂时是达到了,至于效果如何,那就要看以后的实际表现。

    不过杨渥相信,只要淮南保持一直胜利下去,其内部的凝聚力就能始终保持不散,杨渥的权威也会不断得到强化,最终这些将领也会适应新的规矩,改变他们往日形成的风气。

    当然了,要改变风气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尽快培养新的将领。

    所以在八月初,对张崇的审判最终结束后,对江西的进攻也即将拉开序幕。

    不过在这之前,杨渥却还要应付一位从江西来的使者。

    “大王与我江西本来便是是姻亲,更何况,当年孙儒肆虐江淮之时,先吴王率军与之交战,十战而九败,可谓势危;当此之时,乃是我家先王提供了大量钱粮以助先吴王对抗孙儒,最终得以度过难关,成就今日之大业!如今大王继位,难道就准备对当年之恩德如此相报吗?”

    吴王府中,徐延休大声质问道。

    虽然他当初受钟传所托,要在他病故之后劝钟匡时与淮南交好,让钟匡时不要不自量力,妄自与淮南对抗以招来祸端;不过钟传也不是神仙,无法预料到自己病故之后的事情。

    他没想到的是,钟匡时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满口答应了不会与淮南对抗,但等到他一死便立即反悔了。

    而徐延休虽然苦苦相劝,但掌控了洪州大权的钟匡时根本不听他的,让他徒呼奈何。

    不仅如此,钟匡时还派了徐延休来广陵向杨渥表达交好之意,希望两家相安无事,各守其境,算是间接将徐延休排挤出了洪州。

    徐延休虽然对钟匡时的决定甚为不满,不过正所谓在其位谋其事,他既然担任了交好淮南的使命,那么就要履行自己的职责,至少也要尝试一番看能不能劝说淮南不要动兵。

    不过当他来到广陵来后,听到的却是一片出兵江西的呼声,上至那些淮南高官将领,下至广陵街头的普通百姓,他们都一致支持淮南对江西用兵,这让他心中大惊不已。

    “如今先王刚刚病逝,淮南就准备出兵夺取江西;先王毕竟是当今吴王的岳父,难道吴王真要兴无名之师吗?”

    他连忙找到淮南的官员询问,这才知道淮南找的借口是,江州刺史钟延规声称其兄长已经被大将刘楚所控制,政令已经完全落入了刘楚的手中,根本不由钟匡时所出。此外镇南节度使府的行军司马陈象与刘楚相互勾结,一同控制了钟匡时,保持江西大权,残害钟氏族人,所以他请求身为钟氏姻亲的吴王能够出兵将钟氏解救出来。

    而杨渥在得到钟延规的请求后,顿时勃然大怒,说自己与江西钟氏乃是联姻,如今他的老岳父刚刚病逝,他的内兄和其他族人就遭到江西奸人如此欺凌,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杨渥当即命大将秦裴为江西招讨使,命其部将朱思勍为招讨副使,统领四万精锐淮南军讨伐刘楚与陈象这两个奸人。

    如今准备出征的军队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杨渥一声令下便能出征。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徐延休匆匆赶到了吴王府,向杨渥求情,希望他能看在两家昔日的交情上放过江西一马。

    不过杨渥却是始终以钟匡时已经被陈象和刘楚两人控制了为理由,坚持自己出兵不是要讨伐钟匡时,而是要讨伐陈象和刘楚这两个逆贼。

    这个时代的人总是讲究出师有名,除了像秦宗权、孙儒这种吃人军阀外,便是朱全忠在起兵讨伐其他藩镇时也会尽量找到合适的借口。

    至于淮南,在杨行密时代更是对出师有名极为看中,不会在没有充足借口时轻易发起战争。

    到了如今杨渥时代,虽然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事,不过考虑到淮南已经逐渐在向一国转变,总不能还像一个街头混混那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吧?

    更何况钟传毕竟是他岳父,虽然两家是政治联姻,但这层关系却是改变不了;在老岳父刚刚病逝后不到三个月就出兵谋取江西的地盘,若是没有一个好借口的话,杨渥自己都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江州刺史钟延规给他提供了合适的借口,总算不用他再辛苦炮制一个。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徐延休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只质问一点:不管杨渥以什么借口出兵,但将来打下江西之后,江西是给钟匡时来治理,还是淮南直接吞并?

    这一点可以说直指问题核心,淮南有再好的借口,却是不能改变将来吞并江西的事实,除非杨渥将来继续让钟氏为江西之主,不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徐延休不愧是考中进士之人,当年还给唐朝天子起草过诏书,这学问和辩才确实很强,将杨渥辩驳得哑口无言。

    “钟氏据有江西近三十年,只有德政于民,无半分罪过在身。更兼与先吴王有恩,与大王更是有姻亲之谊,今大王无故而讨伐,试问将来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大王?”徐延休大声质问着。

    杨渥心中不由苦笑,自己真是笨到了极点,居然想去和这样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辩论,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要知道,徐延休考中的进士,可不是淮南的那种进士,而是大唐的进士。

    唐朝进士要想考中,其难度可比考中淮南的进士难得多,尤其是在科举腐.败的唐末,像徐延休这种没有背.景之人,能够考中进士,可见这人的才学有多高。

    不过杨渥虽然辩不过徐延休,但他却丝毫没有罢兵的想法,反而拔剑怒道:“徐延休,你无需多言!江西钟氏何罪之有?只是孤看中了他的地盘而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速速回去告诉钟匡时,让他尽快认清形势,早早来降才是正理!”

    他说这句话时,却是没有想到,历史上几十年后,赵匡胤说出这句名言之时,正是因为那位叫徐铉的南唐吏部尚书将他辩得哑口无言之时所说的;而这个徐铉,正是徐延休的儿子!

    徐延休自然也不知道若是没有杨渥的穿越,将来他儿子会遇到的事情,不过当他听了杨渥的这么直接露.骨的话后,顿时愣住了。

    辨不过的时候还能这样?这完全就是恼羞成怒之后耍无赖嘛!

    不过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即便杨渥耍无赖又能怎样?江西打不过淮南,这就是事实!

    淮南即便没有任何理由强行出兵,他又能做什么?江西又能做什么?他在这里与杨渥费劲口舌的辩论,不过是徒然令人笑话而已。

    想到这,徐延休容颜惨淡,痴痴呆呆半晌都说不出话。

    杨渥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自己一番话取得的效果,对殷文圭吩咐道:“徐先生看来是累了,送他去休息吧,等过两天大军出征之时便令他一同出征;等到大军围困洪州之后,便送他进城去劝降!”

    “是!”殷文圭躬身道,接着,几个侍卫进来将还在发呆的徐延休架了出去。

    望着徐延休的背影,杨渥若有所思的道:“看来钟匡时心存幻想,还以为能用言语阻止孤出兵啊!又或者,他还以为自己是江西之主,手握江西八州十多万大军的镇南军节度使吗?不彻底打消他的幻想,看来他是不会轻易投降的!”

    毕竟钟匡时也是他的内兄,而且两家的确没什么仇怨,有的只有钟传当初对杨行密的帮助;即便是几年前江西联合钱镠出兵歙州的举动,最后也没有给淮南造成多少损失,反而是江西损失惨重。

    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杨渥还是希望能将钟匡时劝降的好。

    杨渥当即将秦裴等将领招来,又命人取来洪州的地图。这份地图还是一些暗中投靠了淮南的江西官员所提供的,此时正好成了对付钟匡时的利器。

    杨渥对着地图看了半晌之后,指着地图上洪州城外的一处地方,对秦裴道:“这处地方地势显眼,是一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不过你率军到达洪州后,不要占领这里,而是要在这附近另外选一个安营的地方!”

    秦裴道:“大王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好的安营之地我军不去占领,难道留给敌军吗?”

    这份地图他也研究了很久,自然知道杨渥指点的地方是一个安营的好去处,所以他才有些想不明白杨渥为何会如此指点他。

    一旁,同样对这幅地图知之甚详的李神福却是抚掌叫好道:“大王此计甚妙,末将佩服!”

    “嗯?看来李将军却是想明白了!”杨渥顿时笑了起来。

    他转身又向其他几个将领看去,见他们也是一副低头沉思的模样,不由笑道:“李将军已经想明白了孤的想法,那么诸位将军可有想明白的?”

    此时的他却是忽然起了兴致,想要考考这些淮南重将。

    当然,他也知道是不是能想到自己的计谋这并不说明他们的领兵打仗的能力高低,这不过是杨渥临时起意的一点想法而已。

第三百四十九章对王审知的态度

    在场的淮南将领,基本都是真正的高层将领,再加上严可求和郭崇韬这两个对军务比较熟悉的人,他们在听了杨渥的询问后,当即思考起来。

    李神福毕竟实战经验丰富,又是足智多谋之人,所以他是第一个想明白杨渥的计谋之人;在他之后,严可求和郭崇韬这两人智谋出众,所以也随之想到了;接着周本和朱瑾两人也想到了,最后剩下的秦裴、李简等人却还是一头雾水。

    杨渥命李神福等人不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让他们用笔写下来,然后一起揭开。

    杨渥当然也把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等到众人都写好后,杨渥让众人一同打开自己写的内容查看。

    这一看,众人便笑了起来,这几人写的都是一个意思,倒是没人猜错杨渥的计谋。

    杨渥的策略其实很简单,虽然淮南的攻城手段很多,但攻城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洪州的驻军有四万多人,这么多兵力若是全力防守,淮南军想要在短期内攻破洪州只怕有难度。

    所以若是能不攻城,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刘楚这人极为骁勇,却是失之沉稳;而且从此人的过往所为来看,他更喜欢进攻,而不是防守。

    若是淮南军一到洪州就占据最有利的地形的话,刘楚就不得不选择全力守城;但如果淮南军放弃那个最适合安营扎寨的地点,刘楚必然以为这是淮南军的重大失误,从而选择率领大军出城占领那个地点,以进攻的手段来击败淮南军。

    而这个地点虽然适合安营扎寨,但相比于洪州城池,在防守上显然又有所不如。

    淮南军只要把握住机会,完全可以在野外一举击败刘楚。

    等到刘楚率领的主力被击败了,接下来不管是劝钟匡时投降还是直接攻城,淮南都占有主动权。

    这个计谋说起来简单,却是针对了洪州如今的实际局势,以及刘楚这个人的性格特点做出来的,若是换了一种场景只怕就要失效了。

    不管如何,李神福等人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想明白自己的计谋,这一点杨渥还是很欣慰的。

    这些淮南的将领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不仅骁勇敢战,而且经验丰富,这是淮南能够屡战屡胜的重要因素。

    相比之下,其他南方势力的军队除了士兵战斗力低下外,将领能力不足乃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比如虔州刺史卢光稠,他麾下的谭全播就是一个不错的人才,虔州士兵也算不错,可惜其他虔州将领太过无能,使得虔州的地盘始终无法扩大,只能困守如今的两州之地。

    确定了用兵方略后,第二天,秦裴统领大军从广陵出征。

    这一次,与远征济州岛的领兵将领差不多,除了秦裴等少数几个老将外,多数将领都是从各军中抽调出来的年轻将领,这也是为了给更多的年轻将领以磨练和立功的机会。

    至于说因为用了较多的年轻将领而导致攻打洪州的行动失败的可能,杨渥却是一点都不担心,要是同等兵力下淮南军还被江西军队击败了,那就说明淮南军队的问题有些大了。

    更何况,这些年轻将领即便再怎么缺少实战经验,但相比于江西军队却是要好很多的,至少这几年南征北战,上战场的机会可不少;而洪州军队除了几年前攻打歙州的那一次外,这些年就很少与其他藩镇打仗过。

    在这种情况下,杨渥自然选择了将此战作为给年轻将领刷经验的机会。

    不过杨渥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不久之后就有消息传来,他派去福州的使者被王审知杀了!

    “王审知这是吃了熊心豹子吗?连孤派过去的使者他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杨渥怒不可遏,在书房中大声怒吼着。

    “大王,听说是咱们派去的这个使者张知远在福州太过傲慢无礼,那王审知忍无可忍才将其杀了,这么看的话倒也不完全是想与我淮南交恶啊!”一旁,高勖连忙提醒道。

    张知远到底在福州做了什么事情才使得王审知不顾淮南的愤怒将其杀死,这一点杨渥等人都不知道,不过有一些流传出来的消息却表明,这个张知远乃是自己找死。

    从道理上来看,王审知之前对淮南的态度应该是比较亲近的,至少王审知并没有与淮南交恶的打算。

    刁彦能从江西打探到的消息也同样证实了这一点,王审知并没有加入马殷组建的那个反对淮南的联盟,而是直接拒绝了马殷的使者。

    从这些迹象来看,流言中张知远是因为太过倨傲无礼才被王审知所杀,这一点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高勖的态度明显是不主张因为这件事就与福建交恶,既然之前那个使者没有好好履行他应有的职责,那么就换一个合适的使者,向王审知表明之前张知远所为只是他自己的私下所为,与淮南无关,更不应该因为此人而坏了淮南与福建的交情。

    想必王审知见到淮南的举动后自然会明白何种选择对对他最为有利。

    殷文圭更是表示,当初选择张知远出使乃是他一力推荐的,如今张知远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他也应该负起主要责任。

    所以他主动提出愿意充当使者,再次出使福州,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听了两人的话,杨渥有些哭笑不得。

    张知远固然有错在先,但他毕竟是淮南派去的使者,被王审知给杀了后,难道淮南不仅不报复回去,反而派人去跟王审知说,“那个张知远肆意妄为,你们把他杀了这一点做得很好”吗?

    “看来这些读儒家经典读多了的人,脑子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儒家的那一套给洗礼了。这高勖和殷文圭还是比较重视实务的人,他们尚且都是这么一种想法,由此可见,那些满脑子都是仁义道德的读书人的思想该有多迂腐!”杨渥暗自感叹。

    “事情的关键不在于张知远有没有该杀的理由,而在于他是我淮南的使者,代表着大王和我淮南的脸面!”周本却是不干了,直接反驳道:“那张知远即便该杀,那也应该由我淮南来杀!他王审知直接将我方使者杀了,这就是与我淮南决裂,如今不想着如何给王审知一个教训,却再次派人去出使,如此迂腐之举,岂是我淮南所为?”

    “不错,我淮南的使者即便有错也应该由我淮南来处罚,还轮不到他王审知来指手画脚,更轮不到他来杀人!王审知的举动,必须受到报复!”李神福同样满脸不乐意。

    其他将领的意思和周本二人差不多,都是主张不能因为张知远有错在先就放过王审知斩杀使者的过错。

    看着这些将领的表现,杨渥反而极为欣慰,这才是一个强大势力应有的气魄;像高勖说的那样,双方都有错的时候首先就检讨自己的错误,这如果是个人的话,倒是一种好品质;不过用在一国对外交流上就完全要不得了。

    事实上,杨渥一直就觉得儒家那一套用来作为个人道德休养的教育还是不错的,但用来治国却是不怎么靠谱。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确定淮南科举题目时,既保留了一部分儒家学说,同时又增大其他知识的考核的原因。

    “可是大王,王审知明显是不愿与我淮南交恶的,若是大王再派个使者前去,就很有可能避免两家的战争啊!”虽然见众将一致反对,杨渥也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但高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主张。

    能够减少纷争,以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这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杨渥冷笑道:“再派个使者去?怎么,你能保证再派去的使者就能劝动王审知纳土归降吗?不然的话两家交战就不可避免!再说了,如果此事发生后孤再派使者前去,只怕不仅不能交好王审知,反而会让他觉得我淮南好欺负!到时候他非但不会与我淮南交好,反而会进一步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这……”高勖无言以对。

    “王审知杀我淮南使者,即便是张知远有错在先,难道他就不知道将张知远驱逐回来,再派人来解释其中原委吗?所以此事不必再议,王审知既然不知好歹,那我淮南也没必要强行贴上去!”杨渥最后说道。

    不过虽然确定了对王审知的总体态度,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彻底夺取江西之前,淮南还真没有多少手段去报复福州。

    虽说从处州或者温州出动大军能够打击得到王审知的领地,不过那一条路线路途较为遥远,在如今淮南正集中兵力对付江西的时候,显然不是分兵攻打福州的好时机。

    “暂时让王审知得意一会儿,等孤收拾了江西之后,再一并将福建给收拾了!”商议了一阵后,杨渥决定暂时忍了这口气,等以后再来报复。

    见杨渥已经做出了决定,高勖也只能摇头叹息,却是不好再说什么。

第三百五十章江西大局

    洪州。

    这座城池始建于西汉初年,此后一千多年时间里,曾经经过多番扩建,到了此时已经是南方的一座重要城池。

    近三十年前,钟传以抵抗黄巢起义军起家,逐步扩大势力,最终占据了此地,建立起对江西的统治,并且被朝廷加封为镇南节度使,兼南平王。

    不过到了如今,随着钟传的病故,曾经的江西镇南节度使如今已经只剩下一个名头,南平王的爵位更是因为没有朝廷的册封而无法被钟匡时继承。

    与其说钟匡时继承的是江西之主的位置,倒不如说他继承的是洪州之主的位置。

    虽然有洪州四万军队的支持,不过钟匡时的号令依旧只能在洪州城里面实行,出了城,其他各州就不会听从他的。

    甚至于,即便是如今的洪州城内,钟匡时的命令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使。

    比如此刻,刁彦能就在向投靠淮南的江西官员们大肆收集情报,而负责监管他们的江西军队却对此视而不见。

    “听说大王已经出兵了,由秦裴将军领兵的,一共四万人,想必要对付洪州还是没有多少困难的。只是不知道其他几州对于我淮南出兵之事是什么看法。宋大人,你可有最新的消息吗?”刁彦能对一位中年文士模样的官员询问着。

    眼前之人,正是宋齐丘的父亲宋平。宋家乃是洪州大族,世代在江西为官,宋齐丘的祖父和父亲都曾经做过钟传的僚属。

    宋齐丘当初能够得到他父亲的批准来淮南参加科举,这本身就代表了宋家的一种态度。

    不过宋平虽然看好淮南,但他家世代在洪州为官,在没有充足的把握之前他自然不会投靠淮南。

    所以前一段时间当其他江西官员纷纷投靠淮南时,宋平身为宋齐丘的父亲却是一点行动都没有,只让一个远房族人来礼节性的拜访了一下。

    不过之后各方变局接连发生,却是让宋家态度大变,彻底投入了淮南一方。

    让他做出这种改变的,正是钟匡时自己。

    在继承镇南节度使的职务之前,钟匡时虽然能力表现一般,但他至少谦逊守礼,对江西上下官员都很客气,这让许多人都对他有好感。

    江西本来就是文教比较受重视的地区,加上钟传又在江西大力推行佛教,使得这里的人相对显得温顺一些。

    这样一来,同样性格较为温顺的钟匡时就比性格有些桀骜的钟延规要受拥戴得多。

    不过等到钟匡时正式接位之后,他却突然性情大变,变得睚眦必报起来。

    在他最初继位时,许多文武官员都支持让刁彦能等人作为淮南使者的身份参加钟传葬礼,而这无疑是在反对钟匡时的决定。

    后来钟匡时依靠刘楚、陈象二人的支持,最终坐稳了位置,但对于那些曾经反对过他的人他却开始一个个的打击报复起来。

    仅仅这一个多月时间,当初暗中反对过他的人轻则被贬官,重则下狱治罪,甚至有个官员因为身体不好,在狱中受到惊吓,结果一命呜呼了。

    这事情一出,整个洪州顿时人心惶惶,混乱不堪,那些曾经反对过钟匡时,但还没有被治罪的官员,此时就更加反对钟匡时了。

    所以这一段暗中来找刁彦能,表明投靠淮南之意的人数比以前大大增加,而宋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彻底投靠的。

    宋家的投靠,比之前一些官员的投靠带来的影响力可要大多了,毕竟宋家在洪州立足的时间已经有几代人了,根基极为深厚。

    有他们的帮助,刁彦能才能获得比以前多得多的情报,送到广陵的那份洪州地图就是宋家的人提供的。

    “目前的情况来看,钟匡时似乎正在积极向其他各州派出使者寻求帮助,尤其是抚州危全讽那边。钟匡时的夫人就是危全讽的女儿,所以他对于争取抚州的支持非常看重,这段时间至少已经派出了三批使者前往抚州。”宋平抚着他颔下已经有些发白的胡须说道。

    “那么抚州那边作何反应?危全讽有出兵的打算吗?”刁彦能点点头,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感到惊讶。

    “怎么可能?危全讽此人他自己就对洪州有极大的野心,他巴不得淮南与钟匡时打个两败俱伤才是,怎么可能出兵相助?”宋平笑道。

    危全讽的野心在江西不是什么秘密,宋平自然也一清二楚。

    当年钟传就只是勉强让危全讽臣服而已,就这,还需要依靠两家的联姻来维续关系;如今钟传已经死了,危全讽若是对洪州没有野心才怪。

    “原来如此,不过危全讽难道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吗?若是洪州被我淮南占领了,有这里作为跳板,淮南军继续向南进攻的话,他的抚州就要不保了!而且,他不是伙同马殷组建了一个专门与我淮南为敌的联盟吗?难道这种时候他不打算出来捣乱?”刁彦能有些疑惑。

    按理说,如今的江西各州应该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在面对淮南军的进攻时,应该联合起来才能自保才对。

    宋平解释道:“刁将军有所不知,这江西的地形,从江州到洪州,都是交通极为便利的地区,十分方便淮南军的作战。危全讽虽然野心勃勃,但也知道正面交战自己并不是淮南军的对手,所以他是绝对不敢将大军调集到洪州来与淮南军决一死战的!”

    “不过留下来防守抚州的话,他自恃抚州等地的复杂地形,加上当地交通不便,淮南大军难以久战,在集中兵力防守的情况下,他是有信心守住的。”

    “既然没有洪州的军队他也有把握守住抚州,而派兵来洪州的话却有可能被淮南军一战击败,那么危全讽又为何要为了不属于他的洪州冒险呢?危全讽是这个想法,其他几个州的刺史其实也是这个想法!”宋平笑道。

    刁彦能这才恍然,说白了,南部各州虽然建立了一个对抗淮南的同盟,不过同盟这个词在很多时候都意味着貌合神离。

    不管是抚州危全讽,还是吉州彭轩,亦或者更南端的虔州刺史卢光稠,他们都不愿为了其他几州而让自己的军队去冒险,更何况洪州还不是他们这个联盟的人。

    真正能够看清局势,顾全大局,试图建立一个真正的联盟来共同对抗淮南的人,在南方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以这人的眼光和能力,只怕早就统一江西了。

    想到这,刁彦能不由苦笑,彭轩、危全讽、卢光稠等人,他们本来就只是一州之主,又如何指望他们有那么长远的目光呢?

    不过既然危全讽等人并不想干涉淮南对洪州的占领,那么接下来淮南军的行动就要容易多了。

    “那么马殷呢?他现在有什么动静吗?”

    若说危全讽、彭轩等人限于格局,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但马殷应该不会那么短视吧?

    洪州毕竟有四万军队,又是淮南图谋江西最适合的跳板,只要能保证这里不被淮南军占领,那么江西就是安全的;而江西安全的话,湖南也就相应的安全了。

    “湖南那边倒是没有什么消息,目前还不知道马殷会不会出兵帮助钟匡时!不过,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钟匡时同样向湖南派出了求援使者,虽然不知道马殷是怎么答复的,不过那段时间钟匡时显得有些兴奋。从这个情况来看,钟匡时应该是得到了马殷会出兵的承诺。”宋平皱了皱眉道。

    他毕竟不是什么消息都知道,而且钟匡时也知道有些消息需要保密,在关键时候用来激励人心,所以湖南那边几乎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宋平不知道的是,马殷的确是给了钟匡时他将要出兵帮助他的承诺,不过此时的马殷却是没有多少余力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因为在秦裴出兵江西的同时,驻守鄂州的左武骧军同样大举出兵,目标直指岳州。

    早在秦裴出兵之前,杨渥就考虑到了湖南可能出兵干涉的可能性,所以他早就下令给鄂州的刘存,让他在秦裴这边出兵后,同样出兵进攻岳州,以牵制马殷的兵力。

    之前淮南军大举北伐之时,无论是马殷还是刘存都没有妄动,刘存是不想节外生枝,而马殷则是没有把握在击败淮南军,所以双方选择了相安无事。

    不过这一次,不管是刘存还是马殷,他们都知道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第三百五十一章高季昌

    这次淮南军再次兴兵南下攻打岳州,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牵制湖南军队,让马殷无力干涉到淮南对江西的行动。

    所以攻打岳州不是重点,尽量牵制住湖南军队,并且拖延时间才是主要目的。

    八月中旬,刘存命部将冷邺率领五千兵力驻屯唐年县,李饶率领领五千人驻屯蒲圻,他自己则率领八千军队作为后应。

    这个安排一看就是个非常谨慎的方案,虽然是分兵驻守三个地点,但相互之间距离较近,可以相互支援,不必担心被湖南军各个击破。

    自从上次岳州兵败以后,刘存便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而马殷针对淮南军的部署,同样做出了应对措施,他在八月下旬派岳州刺史许德勋为将,领兵两万前往抵抗,同时命大将秦彦辉领兵两万作为后援,以随时接应许德勋的行动。

    湖南的总兵力自然不止这四万人,事实上,早在多年之前,刘建峰带领这支孙儒军的残部从宣州一路流浪到湖南后,其军队人数就达到了十万之众。

    当然,这十万人里面有很多都是裹挟的百姓而已,在与那些实力较弱的南方势力交战时,这些人还能凑凑数,吓唬一下敌军;不过若是用他们来与淮南军等强军对抗的话,这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反而可能成为湖南军队的累赘。

    所以这些年马殷的地盘虽然一路迅速扩充,但他手下的军队人数却并没有增加多少,而是逐步对之前招募的士兵进行训练淘汰,以增强军队战斗力。

    不过即便他的军队并没有增加多少,但能够动用的也不止四万人这么一点,之所以他没有动用更多的军队,却是因为湖南南部的蛮族又发生动乱了!

    湖南南部的蛮人发生暴乱这在湖南是很常见的事情;而在众多蛮人部族之中,又以辰州蛮的首领宋邺和叙州蛮的首领潘全盛、昌师益、符彦通这几个的势力最大。

    这一次暴动的乃是辰州蛮的首领宋邺,拥兵两万多人,号称十万,攻打湘乡,声势极为浩大,搅得马殷头痛不已。

    当然,蛮子就是蛮子,虽然兵力较多,但这些未怎么开化的蛮子兵一点用兵的常识都没有,就知道单纯的比力气,再加上他们兵器战技落后,又没有什么军纪可言,在与马殷的军队交战时,往往只要战事稍微出现不利,其大军就会土崩瓦解。

    所以蛮子兵暴动时虽然兵力较多,但马殷的军队要对付他们却也不难。

    不过这些蛮子要击败容易,但要消灭他们却很难。这是因为湖南南部地势复杂,外来者很难搞清楚当地的地形;而这些土生土长的蛮子却是对当地极为熟悉。

    每次与湖南军打仗时,即便战败了,那些蛮子溃兵只要往深山老林中一钻,湖南军队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也是马殷虽然多次击败蛮族,却是始终无法解决蛮子的问题的原因。

    所以这一次除了出兵抵挡淮南军对岳州的进攻和镇.压辰州蛮暴乱外,基本上就没多少余力支援钟匡时了。

    江陵城中。

    这座荆襄重镇,自古以来便是极为繁华之地,富甲一方,是一个割据的好地方。多年以前,荆南节度使成汭就是以这里为根基,东征西讨,成为荆襄一带最为强大的藩镇。

    可惜成汭后来却不顾与周边其他藩镇的紧张关系,反而固执的率领十万大军顺长江而下,想要与淮南争锋。

    结果成汭的大军刚刚离开江陵不久,原本答应和他联盟的雷彦恭和马殷二人就背信弃义,出兵偷袭了他的根基之地江陵,在大肆抢劫一番后,习惯了杀人越货的老土匪雷彦恭当然没忘记用一把火将江陵烧成一片废墟。

    而成汭的十万大军也在洞庭湖的君山一战中被李神福统领的不到一万人的淮南军打得全军覆没,连成汭本人在绝望之中都只能投湖自尽。

    成汭死后,原本实力强大的荆南也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各方势力争相争夺成汭留下的地盘,王建、雷彦恭、马殷等等,一个个竞相出兵争夺。

    雷彦恭因为位置最近,所以夺取了包括江陵在内的大片地盘,而王建则迅速出兵,轻而易举的将原本争夺了多年却始终未能夺取的东川数州全部夺取;至于马殷,因为地方较远的缘故,反而在这场争夺之中只获取了少量好处。

    不过雷彦恭虽然夺取了江陵,却因为自己之前放的一把火,使得江陵残破,无力坚守,最终被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而赵匡凝夺取江陵后没几年,又被梁军攻占。

    短短几年之内,江陵便经历了多次战火洗礼,几经易手,原本的繁华之所如今也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之间杂草丛生,大批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有百姓的哭声传来。

    当新任的荆南节度使高季昌在五千梁军的护送下来到江陵上任时,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在淮南军北伐攻打颍州之战中,高季昌坚守城池,挡住了淮南军的进攻,因为这份功劳而被封为新的荆南节度使,这是他一直以来所最求的。

    荆南素来是个大镇,高季昌原本还憧憬着到这里来担任节度使后的繁盛景象,谁知实际却是这么一番满目苍夷的情形,不由大失所望。

    还在他原本只是一介奴仆,能够从最底层一路爬上来,最终做到如今的节度使的位置,心智自然是极为坚定的。

    他深知,在这个乱世之中,想要有一番成就,除了手中要有兵有地盘外,更重要的却是有百姓,有人口。所以在亲眼目睹了百姓的惨状之后,高季昌当即下令进行安民,在城外搭建一些临时住所来安置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同时下令发放赈济粮食,让这些饥饿的百姓不至于饿死。

    为了尽快安定人心,高季昌还特意下令招抚流民,安抚士吏,发展农商,稳定社会,仅仅几个月的时间,江陵的面貌便迅速得到改观,不再像之前那样残破了。

    江陵的残破情形得到缓减后,高季昌也开始筹划起如何扩张势力起来。

    当年成汭时代,荆南节度使之下的州郡多达十多个,实力冠绝荆襄,但到了如今,能够被高季昌掌控的却只剩下江陵、峡州和归州这三地了,而且较为残破,实力衰微。

    在这种情况下,高季昌自然不会有什么争霸天下的野心,甚至于割据一方的野心目前都没有;此时的他所想的也不过是如何扩大势力以求得自保,不至于在这乱世纷争之中丢了性命而已。

    这天,江陵城外忽然来了一个中年文士,骑着一批瘦弱的老马,看上去很有气度。

    守城门的队长觉得这人气度不凡,说不定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于是迅速上报上去。

    “节帅,城中来了一个中年文士,看上去像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小的之前听说节帅想要招揽四方人才,于是便将其拦了下来,特来禀报节帅!”

    高季昌这段时间正在为手中人才紧缺而感到担忧,所以在江陵稍微平定之后便下令招募人才,试图扩大势力;听说来了一个气度不凡的文士后,当即派人将那人迎入了自己的节度使府中。

    一番询问后,这才知道,原来这文士乃是蜀中人士,多年前就考中进士,留在长安为官。

    不过随着朱全忠对天子步步紧逼,篡位的野心昭然若揭,一心忠于唐室的梁震心中悲愤莫名,可惜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微末小官而已,根本无力改变唐朝衰败的大局。

    在此情况下,有些心灰意冷的梁震辞去了官职,打算回到自己家乡去,这次来江陵不过是路过而已。

    听了这番缘由,心中却是一动,他觉得这个梁震虽然名气较弱,但他见识广博,而且谈吐不凡,看来应该是个人才,当即起了招揽之意。

    “梁先生,实不相瞒,如今天下纷乱,豪杰并起,各地藩镇竞相争夺土地。高某虽然坐上了荆南节度使的位置,却是想保境安民,镇守一方,不知梁先生可愿留下来助我?高某必以节度副使的位置相待!”

    高季昌非常有气魄,一开口就是节度副使的职位,若是其他人的话,在高季昌的这番诚意之下只怕立即就感激不尽,然后当场答应下来;不过他显然没想到梁震却是一个心气极高之人,他看不上朱全忠,认为他是个篡位的逆贼,又怎么会看得上奴仆出身的高季昌呢?

    所以梁震摇摇头便婉言拒绝了。

    哪知道在他拒绝之后,高季昌当即勃然变色道:“先生看不上梁王,这才弃官回家;如今又看不上高某的节度副使的职务,难道就不怕高某将你拿下砍了脑袋吗?”

    “这……”梁震顿时傻眼了,这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他本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无足轻重之人,只要自己坚持不答应,高季昌最后肯定也只能放自己回老家。

    谁知道这人却突然翻脸,这让梁震不由得暗自叫苦。

第三百五十二章洪州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高季昌狡诈多变的名声他也早就有所耳闻,所以他也担心高季昌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将他给一刀砍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梁震最终在高季昌的威逼利诱之下,只能答应为他出谋划策。

    不过他最终却是拒绝了在高季昌手下做官,只愿意以布衣的身份为他效力。高季昌也不勉强他,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

    虽然说梁震是被逼无奈之下才为高季昌效力的,不过接下这份差事之后,他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当即便开始为他分析如今荆南面临的形势。

    “……以在下之见,如今的天下大势,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当为河东晋王、汴州梁王以及淮南的吴王这三家;至于其他藩镇,都是无望于天下,最多也就是割据一方而已!”

    高季昌颇以为然的点头道:“那么以先生之见,这三家藩镇里面,哪一家最有希望统一天下呢?”

    高季昌自己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毕竟如今天下的大致格局已经形成了,各大藩镇都有了相对稳固的地盘,尤其是梁震提到的这三家藩镇,实力更是远超其他藩镇。

    所以想要争霸天下显然不现实,不过割据一方的话,倒是还有一些机会。

    按照他的想法想要割据一方,当然是追随最强的一方。

    他如今属于梁王朱全忠的一方,不过最近朱全忠的势力有所下降,尤其是对各方的战争都进行得不顺利,这让他渐渐有了自立门户的想法。

    “现在就说统一天下显然还早,很难说清楚谁的希望最大。不过以在下之见,或许晋王的希望最大!”梁震道。

    “晋王?先生为何会觉得晋王的希望最大?要知道如今的天下,论整体实力的话,应该是占据了中原的梁王为最,要是论声势的话,如今天下还有哪一家势力的声势能比得上吴王?”

    高季昌有些疑惑,李克用当年的实力固然很强,现在也不能算弱,但其声势比起吴王和梁王来要差了一筹,不知道这个梁震为何更加看好晋王。

    不会是自己看错了这个梁震吧?要是此人没什么真才实学,却被自己待以上宾,那就有些丢脸了。

    “在下之所以更看好晋王而不是梁王,主要有三点理由,第一点就是地利,梁王位居中原四战之地,当初在他强盛之时,他能够以强大的实力震慑各方,让四方藩镇不敢群起而围攻他,从而得以东征西讨逐步扩大势力;但如今他的声势大受挫折,这时候他位处四战之地的弱点就明显了;即便他想要统一天下,但他北方有晋王,南方有吴王这两大势力作为他的敌人,可以说他想要统一天下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晋王却没有这个弱点。”

    “那第二点呢?”高季昌点头表示认可。

    “第二点便是人和,梁王本来就得罪了太多的藩镇,再加上他弑君犯上,一心篡位自立,大肆屠戮大唐宗室和朝廷大臣,节帅别看这大唐已经衰败至此,但对梁王心怀不满的人却大有人在;而晋王却一直以兴复唐室为己任。所以在人和方面,显然也是晋王占据优势。”

    “至于第三点,便是天时,或者也可以理解成时运。梁王当年能够以中原四战之地迅速崛起,最终成为天下最强的诸侯,可谓时运之至;但在他最为强盛之时,却突然接连遭到失败,这岂不是时运已去了,接下来就是走下坡路了。所以天时地利人和他一个都不占有,如何能与晋王争锋?”

    梁震的说法看上去还是很有道理的,尤其是第三点提到的时运,高季昌却是尤其信奉这一点,所以对梁震的话深信不疑。

    不过还有一个点却是高季昌感到疑惑的:“先生不看好梁王,那么吴王呢?先生刚才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吴王同样据有;而且他的实力极为强大,声势更是远在如今的晋王之上,先生为何不看好吴王呢?”

    听了高季昌的问题,梁震却是笑了起来,他并没有解释什么理由,反而向高季昌问了起来:“节帅可见过历史上有哪一个朝代是从南方向北方统一天下的?”

    “这……”高季昌愣住了,淮南的声势的确很强大,但仔细一想的话,历史上还真没有从南方向北方进行统一的王朝。

    即便是最为有希望完成这一伟业的宋武帝,最终也是功败垂成。至于其他的朝代,更是全部由北方向南方完成统一。

    高季昌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对于其中的原因也没有多少探究的想法,他的目的仅仅是想向梁震寻求意见而已,考究历史并不是他的目的。

    到了此时,他已经完全确定,眼前这个梁震,就是他想要的人才,当即为自己今天的意外收获而感到高兴。

    “那么先生觉得,高某若要在这乱世之中求存,应当如何行事才好?”

    “择强而侍,但又保持自主,不要轻易投靠任何一方。”粱震沉声道。

    “节帅试想,北方诸多藩镇里面,除了刘仁恭,晋王和梁王这三家实力较强的外,在这三家之间却还有成德、义武这两家,他们的实力较为弱小,但他们为什么能够延续至今呢?”

    还能如何,无非就是首鼠两端而已!

    高季昌心中想到,却也隐隐明白了梁震给他的建议。

    荆南地处南北要冲,将来不管是吴王想要北上,还是梁王想要南下,荆南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节点。

    这固然意味着荆南极有可能同时被南北两家同时盯住,但同样也蕴含着极大的机遇,若是运用得好,或许就能做到两面逢源,从而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

    即便其中一家前来讨伐,他也能向另一家求得支援,从而保存下来。

    这就是梁震给他的建议!

    当然,道理是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有了大体思路,至少不要再像之前那样一头雾水了。

    自此之后,有了梁震这个智谋之士的投靠,高季昌开始了他在乱世中左右逢源的艰难求存之路。历史上的他正是依靠这一点而长久存活了下来;而这一世,他的策略能不能取得成功,却是谁也说不准了。

    洪州城内。

    淮南大军已经过了江州,正在向洪州赶来的消息,在城中引起了一片恐慌。

    对于城中那些已经经历了近三十年和平的普通百姓而言,战争距离他们是如此遥远的事情。

    虽说钟传已经病逝了,但在普通百姓看来,江西八州之地依旧是个强大的整体,而且外围不是还有江州和饶州作为洪州的屏蔽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江州就向淮南军投降了?

    这些百姓当然不知道,淮南军的行动,本来就是以响应江州刺史钟延规的请求为借口发动的,在淮南军到来时,江州守军自然会不战而降,甚至反过来帮助淮南军前来进攻洪州。

    相比于那些普通百姓,钟匡时、刘楚等人知道的消息自然要多得多。

    “钟延规这个生有反骨之人,不配为我钟家之人!”钟匡时狠狠的咒骂着。

    这几天各方传来的消息基本都是坏消息:钟延规这个引狼入室的且不说,饶州那边唐宝的态度也极为暧昧,对于钟匡时发出的命令以各种理由拖延;抚州那边他的岳父危全讽对他的求援置之不理;吉州、虔州等地也同样没有出兵救援洪州的迹象;甚至于,之前已经答应了会出兵帮助他的马殷,到了此时也不见一兵一卒前来。

    如今的洪州,已经完全被抛弃了!

    有了这很认知后,钟匡时的心情更加恶劣,脾气也更加暴躁,完全没有了成为江西之主前的那份温雅。

    “节帅,如今的局势唯有率领主力出城与淮南军决一死战了,胜了则城池能保住;败了,节帅就向淮南投降吧!”面对淮南军的大举进攻,此时反而只有刘楚一人还有些主见,其他人都是内心惶恐,不知所措。

    “刘将军,淮南军来势汹汹,难道我军不坚守城池,反而出城去与他们交战吗?”听说刘楚打算率军主动出击,钟匡时顿时慌了神。

    淮南军的厉害他可是深有体会的,当初在歙州城外,仅仅是被陈璋率领五千睦洲兵全力一冲,再加上城中几千淮南军在内部夹击,五万多江西大军就这样惨败而逃。

    而这一次,淮南军的兵力不比洪州城中守军要少,而且将士比起上次的也要更加精锐,在这种情况下刘楚还要主动出击,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咳,刘将军的骁勇,我等都是知道的,不过这带兵打仗可不是儿戏。淮南军实力强大,根本不是我军能够正面与之相抗的。所以以在下之见,我等还是坚守待援吧!”陈象更是差点被刘楚的建议呛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出言劝阻。

    “等待援兵?节帅,陈司马,这援兵一说,用来哄骗那些普通百姓也就是了,具体什么情况,难道诸位还不知道吗?洪州,已经没有援兵了!”刘楚却是毫不客气的揭开了众人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

第三百五十三章争论

    被刘楚一下子揭开洪州没有援兵的事实,陈象和钟匡时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不过他们也知道刘楚说的乃是对的。

    “即便没有援兵,我等只要坚守城池,等到时日一久,淮南内部必定会生出变化,到时候洪州之围还有希望解开。若是直接出城与敌军交战,那就完全是送死,不管如何都不能这样!”陈象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刘楚道:“守城?陈司马却是把守城想得太简单了!淮南军这些年攻破的城池还少了吗?苏州、湖州、宣州、杭州等等,还有最近被淮南攻破的宿州,这些城池都有较强的守军防守,但结果怎样?还不是被淮南军攻占了?所以一味守城绝不可行!”

    “刘将军,淮南军的确善于攻城,但你也别忘了,之前那些被淮南军攻破的城池,其守军人数都是远远不如攻城一方的淮南军的。比如当初杭州一战,守军只有三万人,而淮南军却有十万之众;再比如去年被淮南攻占的宿州,双方的兵力对比也是这个数字。这就说明淮南军也不是万能的,他们要攻破城池也必须集中比守军多得多的兵力才行!”

    “而现在淮南军的兵力和我军的差不多,他们要想攻破城池,绝对没有那么容易!”陈象大声反驳道。

    若说之前他还有些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淮南军的进攻的话,那到了现在反而镇定下来了。

    刘楚被陈象的话驳得默然半晌,其实陈象说的道理他又如何不知道,以四万军队坚守城池的话,只要守军意志坚定,淮南军在短期内就别想攻破他们的城池。

    然而陈象却是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守军的意志并没有陈象想的那么坚定。

    钟匡时还不怎么清楚,但刘楚这个统兵大将又如何不清楚,如今洪州军队早就人心惶惶,暗中到底有多少人投靠了淮南,这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问题。

    若是出城与淮南军交战的话,至少还有取胜的可能;但如果坚守城池的话,只要任何一个点的守军投靠了淮南,就有可能引起整个城池防御的崩溃,这一点,刘楚根本不敢去赌。

    “如今的洪州城,别说那些擅长见风使舵的官员,便是城中守军都很难说清有没有人投靠了淮南,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谁能保证没有人突然打开城门放淮南军进城?”将真实情况介绍了之后,刘楚再次质问道。

    “什么?城中已经有这么多人暗中投靠了淮南吗?怎么不立即把他们抓起来?”

    钟匡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顿时感到惊怒交加,埋怨起刘楚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他。

    “法不责众!节帅能抓一个两个投靠淮南的官员,但节帅能将那么多人都抓起来吗?”刘楚苦笑道。

    他之所以之前不想将这个情况告诉钟匡时,就是担心他忍不住下令将那些投靠了淮南的人全部抓起来,到时候在淮南没有打过来之前,城中肯定自己就先乱起来了。

    钟匡时明显呆了呆,接着大怒道:“什么法不责众?那是他们犯了小的过错时用的,如今他们都背叛本帅了,难道本帅还不能处置他们吗?”

    “节帅不可鲁莽,此事必须从长计议啊!决不能轻举妄动!”一旁,陈象也有些慌了神。

    他对洪州内部目前的情况也是知道的,不过出于和刘楚一样的考虑,两人极有默契的没有将具体情况向钟匡时透露。

    “是啊,节帅,若是将那些人都抓起来,即便这一次击退了淮南军的进攻,我江西也会彻底完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本帅该如何办?”钟匡时也有些不耐烦了,大声问道。

    “节帅应该同意末将的意见,让末将领兵出城与淮南军决一死战,若是侥幸赢得这一战,节帅就可以宣布对那些暗中投靠了淮南的人来个既往不咎,这样一来就能重新得到这些人的拥戴,从而得到重整旗鼓的机会。”刘楚沉声道。

    “你是说让本帅放过那些背叛了我的人吗?”钟匡时顿时不乐意了,皱着眉头说道。

    “节帅,昔日官渡之战后,曹操一把火将那些暗中与袁绍有勾结的人的书信都烧了,从而收获了那些人的忠心。节帅如今效仿一下,岂不甚好!”刘楚劝道。

    一旁陈象也道:“不错,节帅,属下也同意刘将军的建议,若是我军败了,自然一切都无话可说;但若是胜利了,那就下一道赦免的命令,以安定人心。若是节帅还不解恨,大可等到将来再来对付那些背叛了你的人。不过,在下还是觉得不应该冒险出城与淮南军一战,坚守待变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说如何坚守城池,那些将领的家人不是都在城中吗?节帅可以将他们的家人都集中起来,派可以信任的将领进行看管。这样一来,又有谁敢叛乱?”

    钟匡时听了陈象的建议不由眼神一亮,显然颇为意动。

    不过刘楚随即又反驳道:“陈司马此计根本就没什么用处,本将敢打赌,若是节帅真的下达这个命令,只怕全军都有可能哗变!而且即便没有哗变的,那些将士也会士气大减,到时候若是来个出工不出力,你又能如何?”

    “士气大减,那就多加赏赐,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士!先王治理江西近三十年,积蓄何等丰厚,只要随便拿出一点来进行赏赐,定能激发士兵斗志!我想到了此时,节帅也不会舍不得一点钱财吧?”陈象沉声道,又转过头向钟匡时询问道。

    “既然有这么多的钱财用来赏赐,那么为什么不用来奖赏大军,然后趁着士气高涨的时候出城与敌军决战呢?”

    ……

    陈象和刘楚二人争论不休,谁也无法说服谁,而一旁钟匡时却是越来越不耐烦,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都是那帮该杀的淮南军!若是没有他们,我江西人好端端的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去投靠他们!”心烦意燥之下,钟匡时狠狠的咒骂道。

    当然,他也就是说说而已,还真不敢下令将刁彦能他们怎么样。

    钟匡时虽然才能平庸,但也不是傻子,且不说他坚持要杀刁彦能的话,很多人肯定会站出来阻止;就凭刁彦能乃是杨渥的亲信将领这一点,钟匡时就不敢下杀手。

    到了这种时候他自然也知道,若是不击退淮南军,那么他也要去淮南做俘虏了;若是自己将刁彦能给杀了的话,即便他有个妹妹是杨渥的夫人,但也难保杨渥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刁彦能他们自己惹不起,那些投靠了淮南的江西又是法不责众,同样不能杀。

    仔细想一想,钟匡时发现自己这个镇南节度使做得还真是失败,不仅调动不了所属各州的一兵一卒,便是连洪州城中也不能如他所意。

    到了此时,他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父亲会让他不要妄想对抗淮南,当淮南军到来时直接纳土归降还能保住富贵;而妄想抵抗却只能带来祸端。

    或许可以投降?

    钟匡时突然心中一动,生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这个念头一出现,随即便迅速扩大,再也无法抑制。

    这镇南节度使的位置当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畅意,反而是每天都有数不尽的忧愁;而投靠淮南的话,自己的妹妹就是吴王的夫人,想必吴王也不会亏待自己,淮南的大小官员们也不敢小觑于我!

    想到这,钟匡时突然下定了决心,不过即便要投降,他也必须与刘楚、陈象二人商量。

    这段时间下来,他早就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找二人商量。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找二人商量的话,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刘将军,陈司马,你们说,若是本帅在这个时候向淮南军投降的话,吴王会如何对我?”

    “什么,节帅想要投降?”陈象和刘楚二人顿时脸色大变,相互对视一眼,显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淮南军这一次出兵江西,可是打着陈象、刘楚二人劫持了钟匡时的名义出兵的。

    之前钟匡时好歹还是和他们站在一条路线上,所以二人还对他恭恭敬敬的;但如果钟匡时想要投降的话,那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钟匡时再怎么说,他的妹妹也是吴王的夫人,而且钟传对杨行密也有恩德在先,可以想象,只要钟匡时向淮南投降,绝对会受到杨渥的优待;然而陈象和刘楚二人若是去了淮南的话,即便不死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节帅此时投降只怕有些不妥!吴王的目的乃是想要夺取整个江西,而节帅乃是先王的长子,是正统的江西之主!吴王为了杜绝后患,只怕会对节帅下杀手啊!”刘楚眯着眼睛对钟匡时道。

    虽然对钟匡时已经有了戒备之心,不过刘楚此时还没有直接造反将钟匡时拿下的想法,毕竟那样一来就是坐实了淮南的借口,到时候他就连最后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所以若是能劝说钟匡时不要投降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本月第73章,本月保底七十章,加更三章,如今总算完成。不过时间却已经到了七月一号了,汗……)

第三百五十四章中计

    钟匡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引起了刘楚和陈象二人的警觉,若是自己坚持要投降的话,这两人只怕就要联起手来对付他了。

    不过听了刘楚的话后,他还是有些惊慌的说道:“不会吧?本帅怎么说也是吴王的内兄,难道他就丝毫不顾及这份情谊吗?”

    “情谊?节帅却是有些天真了!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在彻底掌控江西,以杜绝后患这种大是大非上,吴王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耽误了他的大事呢?别忘了,吴王除了你的妹妹外,可是还有其他几个夫人的!”陈象冷笑道。

    “这……”钟匡时顿时有些惊惧起来,他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被刘楚和陈象这两人联手起来一吓唬,心中那份投降的念头便顿时消失无踪了。

    “那就打吧!我洪州兵力不多,但也有四万大军!我钟氏在江西立足已经有近三十年时间,根基深厚,府库充盈。真打起来,未必没有机会击败淮南军!”犹豫了一会儿后,钟匡时重新坚定了打的信念。

    事到如今,不打一仗就投降,心中始终还是有些不甘心。

    见了他这番表态,刘楚和陈象二人终于松了口气,能够用言语劝得钟匡时放下投降的念头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他们心中的戒备却丝毫没有减少。

    “看来今后得留个心眼了,不然若是节帅突然哪天再次有了投降的想法,直接将洪州给卖了那我二人就完蛋了!”

    虽然钟匡时的意见再次转回了与淮南军打上一场,但究竟是该按照刘楚的意见出城与淮南军决战,还是应该听从陈象的意见,坚守城池,等待时机变化,这一点却依旧不能拿出一个决断出来。

    就在这时候,有侍卫匆匆进来道:“节帅,陈司马,刘将军,这是斥候新打探到的消息,是关于淮南军安营扎寨的情况!”

    “拿过来看看!”

    刘楚作为军中主将,毫不客气的接过侍卫带来的文书,打开来细细观看。

    “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助我江西也!这淮南军的统兵将领根本不知兵法,这种上好的安营扎寨的地点他都不知道去占领,吴王派这么将领统兵,看来他也没有我想的那么英明嘛!”

    刚看完情报,刘楚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把钟匡时和陈象二人弄得一头雾水。

    “刘将军,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将军这般欣喜?不妨说出来让本帅也听听!“钟匡时顿时来了兴趣,向刘楚询问道。

    “是啊,到底是什么好消息?“陈象同样有些好奇。

    刘楚将洪州周边的地图展开,指着上面的一处地方道:“节帅,陈司马,二位请看,这里这个位置地势险要,依山傍水,乃是安营扎寨的上好之处。本将原本以为淮南军到了之后定会选择这里安营,谁知他们竟然没有,而是选择了这里!”

    刘楚用手指着另外一处地方道:这处地方虽然也是一处不错的安营之地,但与之前说的那一处相比就要差了许多。”

    刘楚脸上满是笑意,但陈象和钟匡时二人听了之后却依旧没有搞明白刘楚的想法,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这两人毕竟对具体的军务不熟悉,自然不知道刘楚说的两处不同的安营点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节帅,陈司马,淮南军的统帅没有选择那处更好的安营之点,却选择了一处相对较差的,这说明淮南军的统帅统兵的能力一般,这就是我军主动出击,一举击败淮南军的机会啊!”刘楚有些兴奋的说道。

    相比于李神福、王茂章这些已经名动天下的大将,秦裴的名气相对就小了许多,他在此之前除了攻打光州的那次外,基本没有单独统领大军取得的战果,名气自然有所不够。

    而且即便是光州的那次,虽然淮南军在几天之内就攻破了严加防守的光州城,不过在那一战中更加出名的却是淮南军的火药,而不是秦裴的指挥,所以刘楚有些瞧不上秦裴也很正常。

    “听说这个秦裴乃是吴王的心腹将领,看来这一次攻打我江西的重任之所以能落到这个秦裴的头上,不过是吴王想要给自己的亲信立功的机会啊!”刘楚笑道。

    听了他的解释,陈象和钟匡时这才有些明白刘楚的意思。

    “你是说出城攻击淮南军,我军有机会取得胜利?”钟匡时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

    “不错,我军出城之后,可以驻扎在这处最适合安营的地方。在这里,我们不仅能卡住敌军进攻洪州的道路,更是能寻找机会击败敌军!此外,敌军定然会觉得我军会坚守城池,从而对我军主动出战不做防备,这也是我军的机会!”刘楚充满信心的说道。

    陈象毕竟不是领兵将领,对于这些具体的战术他就不怎么清楚了,至于钟匡时就更加不懂这些。

    不过,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

    尤其是在之前,陈象和刘楚两人相互争执,谁都说服不了对方,钟匡时同样难以做出决定;而到了此时,这个刚刚获得的情报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既然如此,那刘将军就率军出城与淮南军决战吧!至于具体的细节,这些本帅也不怎么懂,就有劳将军来做出决断了!”钟匡时最终说道。

    陈象见此也只能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毕竟他提出的坚守城池的建议也有不少漏洞,到了此时也只能相信刘楚的判断了。

    此时的淮南军中,秦裴正召集众将部署军令。

    这支人数多达四万多的大军,除了建制完整的镇武军外,其余两万人都是从各军中抽调出来,临时组成的。

    此外,在这支军中还有三千多江州军队,乃是由钟延规统领的。

    钟延规的身份毕竟是杨渥的内兄,所以淮南众将也给他一个面子,在军议时,让他坐在了仅次于秦裴的位置上,与招讨副使朱思勍并列。

    不过此时的钟延规也知道自己不懂军务,所以在淮南众将热烈讨论时,他却显得兴趣寥寥。

    “都督,之前去看的那处位置,很明显是比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更适合安营的地方,都督为什么弃之不用呢?这岂不是将此地白白让给了洪州军队?”

    就如同当初刚刚听到杨渥的指点时,秦裴等人都有些不明白一样,此时在坐的众多淮南年轻将领同样不明白秦裴这样做的道理。

    即便是秦裴让他们认真想想,最后也还是没有一个能想明白。

    从这一点来看,这些年轻将领们与李神福、周本等老将还是很有差距的。

    当然,有这种差距也很正常,毕竟一群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而另一群则还是些新嫩;此外,他们所处的层次地位也有不同,李神福等人已经是高层将领了,而这些年轻将领却多数是中层将领,所处的层次不同,看到的自然也有不同。

    不过当秦裴说出这是杨渥亲自做出的部署时,这些年轻将领却各个露出兴奋的模样:他们或许还不能想明白其中的好处,但他们却知道,既然是杨渥亲自做出的部署,那么一定就是好的部署。

    这么几年来,杨渥亲自领兵征战,在这些年轻将领之中已经成了不败的代名词,甚至年轻将领已经觉得,只要是杨渥做出的决断,那就一定是正确的。

    一旁,钟延规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妹夫竟然在淮南将领中有这么高的威望,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兴奋。

    不过在惊讶与兴奋之外,更多的却是好奇,杨渥虽然这些年来创下了极大的名声,又贵为吴王,威震天下,不过说到底他今年也才刚刚满二十岁而已。

    而钟延规今年却已经三十多岁了,这让他不由得感叹,同样是出身富贵人家,但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主位之上,秦裴却没有这么多的感慨,虽说杨渥亲自做出了部署,而且这个部署还得到了李神福等众将的认同,不过洪州守军到底会不会上当他心中却没有底。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消息传来:有至少三万守军在刘楚的率领下已经出城了,而他们的目标,正是杨渥留给刘楚的那处地点!

    “大王到底是大王,远在千里之外做出的部署竟然都能让刘楚乖乖中计,单凭这一点我便不如啊!”秦裴心中暗喜。

    杨渥的计划就是让刘楚率军出城,以便于在野外击败他们,如今刘楚已经中计,秦裴自然不会客气。

第三百五十五章混乱

    虽说刘楚已经中计,但是秦裴却拒绝了一些部将提出的趁着敌军立足未稳立即进攻敌营的建议。

    此时淮南军远道而来,士兵疲惫,不是交战的最好时机;更何况,此时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在夜间交战,这显然无法发挥出淮南军的整体优势。

    对于淮南军来说,他们只需要在白天里以堂堂正正之师击败敌军就是了,而夜间交战的话,淮南军对地形不熟悉,反而可能被敌军所趁。

    不过,秦裴虽然没打算立即直接对敌军发动进攻,却是准备在天黑后派小股部队去骚扰敌军,让敌军得不到充足的休息,从而在接下来的大战一举击败敌军。

    秦裴将自己的决定公布了之后,顿时就有不少将领主动站出来请求担任在夜间骚扰敌营的任务。

    这次出征江西,杨渥基本没有动用那些老将,却是大量使用年轻将领,明眼人自然明白杨渥的目的,所以此时这些年轻将领各个都表现得非常积极,希望得到秦裴的重用。

    望着下方这些年轻将领的脸上都充满着激昂的斗志,秦裴心中非常满意。

    这次南下进攻江西,杨渥可是在暗中交代过秦裴,让他尽量观察这些年轻将领,找出其中潜力较高的,便于将来着重培养。

    这个任务不可谓不重,它不仅是出于对秦裴个人的信重,更是对他的眼光以及胸襟的一种考验。

    而除了秦裴外,招讨副使朱思勍也被赋予了这项重任。

    总的来说,在杨渥最初的三个心腹部将之中,陈璠和范思从这两人的才能还是相对平庸了一些,虽然忠心可靠,但如今的淮南没有足够战功的话,想要迅速升迁还是有难度的,所以这两人目前还只能在指挥使的位置上熬资历。

    而朱思勍虽然平素话语不多,但他为人最是稳重,担任将领以来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这一点深得杨渥的欣赏,所以杨渥对朱思勍的培养同样是不遗余力,暗自希望他能担任下一个军的都督。

    此时,无论是朱思勍还是秦裴,在观察了这些年轻将领之后,最终都将目光投向了一个叫刘崇景的年轻将领身上。

    这个将领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涟水巡抚刘威之子。

    刘威乃是淮南老将,在军中的根基极为深厚,刘崇景作为他的长子,早在杨渥出仕之前他就开始担任军职了。

    这么几年下来,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再加上深厚的背.景,如今已经是指挥使的职务了。

    这段时间通过观察,秦裴和朱思勍二人都觉得他值得培养,再加上刘威的面子,顿时有了决定。

    “刘崇景,今晚领兵袭扰敌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完成任务!”

    “末将遵命!”

    ……

    秦裴将任务布置下去后,便开始布置防御,毕竟是在敌境之内,谁都不能保证敌军会不会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来个夜袭。

    不过到了凌晨的时候,秦裴却是被突然返回的传令信使给惊醒了。

    “你说什么?刘崇景已经混入敌营之中了?这怎么可能?”秦裴大惊失色。

    这个时代的人可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敌军轻易的混入自己的营地之中?

    别说其他的,光是淮南军士兵的一口江淮口音,与江西本地人居多的洪州军队就有很大区别,只要一开口,十有八九就会露馅。

    此外,为了辨别敌我,这个时代的军队也有一些简单的口令,若是不知道这些,想要混入敌军中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如今已经是深夜,刘崇景带着一支军队突然在夜间想要进入敌军的营地,难道敌军就不询问吗?

    秦裴虽然瞧不上洪州军队,也知道他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打仗,实战经验较少,而且军纪也比不上淮南军,不过他却认为刘崇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混入敌军营地。

    等到问过信使之后,秦裴这才明白刘崇景是如何办到被他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的。

    原来,就在秦裴派兵袭扰洪州军队营地的同时,刘楚同样也派了一支军队来袭扰淮南军的营地。

    对于刘楚来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注重进攻的将领,当初随钟匡时兄弟二人一同进攻歙州时,他便主张在攻打城池不利的时候先分兵攻取歙州周边的县城,以防止淮南军的援兵;之后在听说淮南军援兵到达时,同样是主张对淮南援兵发动进攻。

    总之,只要能有进攻的机会,刘楚就不会选择防守,这一次抵挡淮南军的进攻同样是如此。

    当然,刘楚也不是傻子,虽然他主张进攻,但他也知道淮南军实力更强,若是强攻的话,只怕取胜的机会不大,所以先行袭扰敌军,使之疲惫不堪,然后趁机进攻,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双方都选择了在这天晚上派出少量军队袭扰对方的策略,结果却是在决战之前意外来了一场夜间小规模的混战。

    在这场混战之中,因为天色较黑的缘故,一开始双方还能分清敌我,等到后来双方战到一起后,自相厮杀的情况就不可避免了。

    这就是黑夜中交战时的不利之处,太容易引起这种混战了。

    好在没过多久双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各自想办法分离开了。

    不过,这样一来,想要继续袭扰对方营地就有些困难了。

    对峙了一段时间后,洪州军见事不可为便首先选择了撤退。

    而刘崇景同样也选择了撤退,不过与洪州军不同的是,刘崇景在撤退之后没多久,便重新悄悄的返回了战场。

    之前混战时,双方都有不少士兵与大队失散了,此时刘崇景便派出三百多淮南士兵扮成失散的洪州军队,尾随撤退的敌军一同向敌军营地进发。

    他的目的本来只是跟在敌军后面,等到接近敌军营地时再突然发动袭击,那时候这支撤退的敌军肯定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半路上还真的有少量失散了的洪州军士兵,把他们这支冒牌货当做了他们自己人从而加入到他们中来。

    这样一来,把守大营门口的敌军误以为跟在最后的这三百多淮南军都是他们自己人,没有多盘问便放他们进了营地。

    这也全靠了淮南军的铠甲衣着等与江西军的差别不大,再加上是在夜间,所以才没有当场露馅。

    不过刘崇景也知道这种状况维持不了多久,如今是夜间还好说,等到天一亮,他们就没法继续隐藏了。

    所以他一边令手下人低调行事,一边又派人立即回来告诉秦裴,他们会在天亮之前在营地里制造混乱,请求秦裴立即出兵对敌营发起进攻。

    “这……”秦裴顿时有些傻眼了,看来这些江西兵的警惕性和实战经验比他预料的还要缺乏,若是在淮南军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情况。

    “这个混账真是胆大包天!这不是逼着本将立即做出进攻决定吗?”秦裴暗自恼火。

    不过此时情况紧急,根本没时间让他多想。

    虽然刘崇景已经混入了敌营之中,但此时距离天亮的时间也不多了,若是不立即出兵,只怕就不能赶在刘崇景发动的时候对敌营发起进攻。

    “传令给各将,立即出兵进攻敌营!”秦裴没有多犹豫便下定了决心。

    这一战可以说完全是被刘崇景突然做出的举动给带动的,秦裴本来是准备到天亮后再以绝对的实力直接击破敌营,现在却是不得不紧急出击。

    好在淮南军的训练比较精良,即便是这种突然出兵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有出现多少混乱,仅仅半个多时辰就做好了出兵的各项准备。

    从淮南军的营地到江西兵的营地有十多里路程,当秦裴率领淮南军的主力赶到敌营前时,时间正好是黎明前,而此时敌军营地已经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全力进攻!不要给敌军任何机会!”秦裴大声疾呼着。

    ……

    此时,洪州城中,钟匡时却是一大早就醒了过来,或者说昨天晚上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昨天下午送刘楚出城后,看着大队的士兵排着队列向城外而去,钟匡时的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从他的感情上讲,作为钟传的长子,又是辛辛苦苦争斗了十多年才成为镇南节度使的,若是与淮南军一仗都不打就直接投降,钟匡时的心中难免有些不甘。

    不过从理智上来说,在外部援兵已经断绝,内部又是众叛亲离的情况下,直接投降似乎又是最好的选择。

    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钟匡时昨天晚上根本难以入眠;到了此时,虽然顶着一个黑眼圈,但他心中对战事的担忧却是不减反增。

    “陈司马和刘将军都说,我若是落入吴王手中的话很可能被杀掉以杜绝后患;不过这两人都没见过吴王,又如何知道吴王是个怎样的人呢?要想知道吴王到底性情如何,或许还是应该问问妹妹的意见!”突然间,一个念头突然在钟匡时的脑海中产生。

    (这两天很忙,所以更新有些慢。)

三百五十六章投降

    正像这个时代的主君一般都有很多子嗣一样,钟传留下的子嗣同样有不少,其中钟匡时是长子,而嫁给杨渥的钟秀宁则是钟传的第八个女儿,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女儿,所以她在钟家极为受宠爱。

    当钟传迫于淮南的压力而不得不把她嫁给杨渥时,她的心中充满惶恐不安,到了广陵后更是不得不谨小慎微,生怕招来祸患。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钟秀宁也知道了杨渥并非难以相处之人,这样她才过得轻松了许多。

    这一次回到洪州,她的目的固然是为了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不过在钟传的葬礼已经结束后,她却没有立即回广陵。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她感觉到了淮南与江西的战事一触即发,想留在洪州劝自己的哥哥尽早投降而已。

    在广陵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对于淮南的强大她自然比钟匡时等人更加有体会,再加上她父亲当初将她嫁给杨渥的目的就是为了交好淮南,但如今钟匡时非要不顾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坚持与淮南军交战,这就与钟传当年将她嫁给杨渥的初衷相违背了。

    可惜的是,不管她如何劝说,钟匡时始终不听她的,甚至还将负责保护她的刁彦能等人给拘禁起来了。

    此时,坐在自己曾经的闺房之中,钟秀宁心中忧愁满面。

    一方是自己的丈夫,一方是自己的娘家,她夹在中间本来就不好自处。自己的哥哥本来就没有多少主见,更是迷恋自己手中那点虚幻的权利。

    为了保住权利,他就不得不与刘楚、陈象勾结在一起,表面上看来洪州的大小事物都是由他在决定,但实际上却还是由刘楚与陈象二人说了算,这让钟秀宁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在这时候,侍女来报说,钟匡时来了。

    “兄长在这个时候来访,莫不是他改变心意了?”钟秀宁心中一动,连忙起身出去迎接。

    这段时间除了一开始还很热情外,后面钟匡时对她的态度就冷了许多,更是很少到她这边来了。

    如今听说城中守军已经主动出城与淮南军交战去了,在这种关键时候他不去与自己的部属在一起,却跑来找她,这让她不由有些疑惑。

    等到将钟匡时迎进来,问明白他的来意后,钟秀宁顿时埋怨起来。

    “兄长,既然你觉得自己才是江西之主,那至少也要有自己的主见才是。那陈象和刘楚二人随便一番说辞,你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这哪里有半点江西之主的样子?”

    钟匡时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怀着希望问道:“这么说,妹妹觉得我如果投靠吴王的话,吴王不会对我下杀手以绝后患了?”

    若说他还没有决定投靠淮南,一个就是心中还有些不甘,另一个就是被刘楚和陈象的话吓住了,生怕投降淮南后真的被杨渥给杀了来杜绝后患。

    钟秀宁却是笑了起来,“杜绝后患?不是小妹瞧不上兄长,以兄长的本领和威望,吴王根本就没有必要来个以绝后患!”

    若是别的人或者是在别的时候被人这么奚落,钟匡时肯定会大发雷霆,不过被自己的妹妹这么奚落,钟匡时却只是脸色一红。

    钟秀宁继续道:“兄长试想,如今兄长身为镇南节度使,名义上的江西之主,除了这区区一个洪州城外,其他各州的刺史可有听从兄长命令的人?”

    “这个当然没有,若是有的话,为兄又如何会落到如今的下场!”钟匡时叹道。

    “那么不说江西其他各州,就说如今的洪州城内,兄长又真的能够掌控吗?”

    “当然……”钟匡时想都没想就准备说可以,但话到嘴边他却想起来,此时的洪州城中大小官员,表面上都是他的部属,但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投靠了淮南,想到这个事实,接下来的两个字却是无法说出口了。

    “是啊,连洪州兄长都掌控不了,试问吴王又有什么必要对兄长来个杜绝后患呢?除非是父亲还在的时候还有可能。”钟秀宁笑道。

    光有一个虚名,却没有相应的能力和威望,钟匡时默然回想起来,发现自己还真的没什么值得杨渥忌惮的,这个发现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伤心。

    钟秀宁却是继续劝道:“再者,不说别人,只说那越王钱镠的后人;钱镠与吴王可是作对了十多年的老对头,钱家在两浙的根基同样比兄长在江西的要强,而且当初钱镠可是坚守杭州,给淮南军造成了较大伤亡,直到最后山穷水尽了才肯投降的;就这样,他的子孙如今在广陵也是活得好好的。”

    “兄长如果能尽快认清楚形势,趁着如今两家还没结下深仇,立即向吴王投降,吴王只有优待兄长的道理,又怎么会对兄长下杀手呢?”

    钟匡时听得连连点头,若说与淮南的仇怨,钱镠当初与淮南的仇怨可比江西的深多了,再加上钱家的根基比钟家更深,既然杨渥连钱家都能容忍,自然不会对钟匡时下手。

    不过钟匡时还是小声说道:“钱家?我怎么听说钱家在广陵过得并不怎么如意呢?连那些小吏都敢随意欺压他们?”

    “兄长这就不知道了,以吴王的胸怀,怎么可能特意针对钱家呢?那不过是下面人自行其是罢了!而且你别看吴王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的,但他这么做未必就不是在保全钱家!”

    “保全钱家?这怎么可能?”钟匡时却是疑惑了。

    在他看来,既然是保护钱家,那就应该对他们好,给他们优待才是,哪有像如今这样保全的。

    “当然是为了保全!钱家与淮南作对了十多年,两家长年交战,仇怨很深,如今若是吴王对钱家优待,只怕淮南上下心中都会有所不满;而如今钱家在广陵过得惨淡,淮南上下官员的怨气有了发泄,再加上吴王的妹妹毕竟嫁给了钱家,有这层关系在,下面的那些官员也不敢做得太过分;这样一来,钱家反而可以延续下去,这岂不是一种保护?”

    钟秀宁在出嫁之前还只是个不知世事的千金贵女,但这几年出嫁到广陵之后,竟是对这些事情反而看得更加通透了。

    钟延规显然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看,不由有些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之后,他才接着问道:“既然妹妹觉得吴王不会杀我,那么为何陈象和刘楚这两人会那样说呢?难道他们看不出这其中的道理?”

    钟秀宁冷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有私心!兄长投靠淮南,可能一点事都没有,甚至会受到优待;而他们若是落入淮南手中,不仅现在的富贵没了,连他们自己能不能保住一条性命都难说,他们当然不愿投降了!兄长别忘了,吴王这次攻打洪州用的可是陈象二人劫持了兄长的名义的,到时候淮南军若是抓住了陈象、刘楚二人,不重重惩处,岂不是难以自圆其说?”

    经过钟秀宁这一番劝解,钟匡时这才有些明白过来。

    “原来都是这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蛊惑我,怪不得我一提起投降他们两个就变了脸色!”

    不过在心里面,虽然经过自家妹妹的劝说后,对于杨渥会杀他以绝后患的恐惧已经消减了许多,不过心中的那份不甘却是依旧存在,不真正与淮南军打上一场,他还是难以立即做出投降的决定。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消息传来,刘楚大营在今天凌晨之前已经被淮南军攻破了,刘楚本人也被淮南军抓了!

    “这…淮南军真的这么强大吗?我军出城连一天时间都不到,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这样完了?”钟匡时心中一片冰凉。

    到了此时,淮南军的强大他也见识到了,剩下来的除了投降外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立即向淮南军投降,一刻也不能耽搁!”此时,钟匡时立即就有了决定。

    “等等!”正当钟匡时准备立即回去召集部署投降时,却被他的妹妹叫住了。

    “你这么急匆匆的准备去投降,若是那陈象见大势已去,狗急跳墙之下对兄长不利怎么办?”钟秀宁责问道。

    “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钟匡时有些不确定的道。

    “应该?”钟秀宁叹息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兄长怎么能这么随意呢?”

    在她的建议下,钟匡时先派人去召刁彦能,让他设法带着麾下五百淮南军立即到镇南节度使府来。

    在这种时刻,除了刁彦能外,其他江西的将领都不可信,谁都不能保证这其中有没有被陈象收买的人。

    等到刁彦能到达,自身的安全有了保证后,钟匡时这才宣布投降的决定。

    对于这个决定,早就不想再战了的众人没有任何反对就接受了。

    而陈象虽然还有些不满,但如今大局已定,也由不得他再闹事了。

    当天下午,淮南军在彻底消灭刘楚所部,兵临洪州城下时,面对的却是洞开的城门以及钟匡时亲自带人在城门外的迎接。

第三百五十七章安排

    因为钟秀宁的劝说,再加上刘楚统领的三万多大军在一夜之间就被击败,钟匡时最终选择了向淮南投降。

    虽说是经过一番交战之后才投降的,不过这一战对于淮南军来说却显得非常轻松,在刘崇景带着三百名士兵混入敌军营地制造混乱的情况下,淮南军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就取胜了。

    而在另一方,洪州军队虽然是战败的一方,不过因为士兵士气低下,加上他们败得太快,所以实际上的伤亡反而并不多,更多的是俘虏和趁乱逃亡的。

    这样一来,对洪州的攻势也算是以一种较为圆满的方式结束的,并没有结下什么仇怨。

    当淮南军入城之时,城中各府库的钱粮都已经被妥善封存,只等着淮南军接收;而那些差役也像是平常一样在街道上巡视,以防止有人趁着淮南军入城的时候烧杀抢虐……

    总之,整个入城的过程中显得极为有序,这让秦裴暗自想着,到底是谁将这一切安排得这么周到。

    进城之后,秦裴先去拜访了一下钟秀宁,然后开始安抚江西上下官员。

    这些人和钟匡时差不多,虽然名义上是江西大员,但实际上也只能管到洪州城这一处地方而已。

    淮南军的强大已经彻底吓破了这些人的胆,所以他们进城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等到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后,秦裴这才有时间向钟匡时问出自己的疑惑。

    “秦将军,这些可不是我江西官员的功劳,这一切都是刁彦能将军做的安排啊!”

    让秦裴没有想到的是,将淮南军入城时的各项事物都安排得妥妥贴贴的,居然是刁彦能这个十六岁的年轻人。

    如此有才能,又是杨渥的心腹,再加上年轻,有这三个优势,可以想象刁彦能日后肯定能得到重用,将来成为高层将领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刁彦能虽然前途远大,但秦裴也没有去巴结讨好他的想法,毕竟刁彦能的优势他如今同样拥有,而且他现在已经是淮南最高层的将领了。

    不过秦裴虽然对刁彦能态度平和,但一旁的钟匡时却是对他极为推崇,言语之中甚至有种巴结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之前他可是将刁彦能等人软禁起来的,如今若是不解开这个过节,以刁彦能的远大前途,若是等到他身居高位后转过头来打压自己那就不好玩了。

    此外,投降后的这段时间虽然还短,但有一个人却是让他浑身感到不舒服,这人正是他的弟弟钟延规。

    与他不同的是,他的弟弟可是在一开始就投靠了淮南的人,而且听说吴王还许诺了将来会册封他为世袭的伯爵。

    而他自己呢?虽然杨渥找的借口中丝毫没有说是在讨伐他,但实际的情况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他钟匡时就是被淮南讨伐的对象。

    而且虽然他后来主动投降了,不过却是等到刘楚大军被淮南军灭掉之后才投降的,所以他将来到了广陵后到底会受到何等待遇,这让他心中不免感到忐忑不安。

    好在没过多久,杨渥的旨意就传到了洪州,在对他的安排上,杨渥还是非常宽容的,不仅加封了他为世袭新安伯,同时任命他为潭州刺史。

    当然潭州目前还在马殷的手中,而且短时间内也没有攻占潭州的希望,所以钟匡时的刺史之位,目前还只是一个虚衔。

    至于他的镇南节度使之位自然是被杨渥自己给兼任了。

    目前淮南除了杨渥本人外,还没有册封过别的人为节度使,最多就是册封一些只有虚名,没有实权的节度副使。

    总的来说,对于钟匡时这个非要打了一仗之后才投降的“江西之主”,杨渥还是很为他留面子的,给他的待遇并不比给他弟弟钟延规的低。

    毕竟钟匡时乃是货真价实的镇南节度使,钟传更是在杨行密最困难的时候提供过帮助,再加上他的妹妹又是杨渥的夫人,所以才给他这份优待。

    而钟延规虽然是主动投降的,不过他之前却只是江州刺史,名分上就比钟匡时差了一点,所以即便有主动投降的功劳,但最终得到了待遇却是和钟匡时的一样。

    至于其他投降的江西官员,杨渥也都按照他们的能力,再结合刁彦能之前给出的封官许诺进行加封,以安抚住这些新降之人。

    而那些在刁彦能留在洪州期间没有主动投靠淮南的人,他们得到的待遇就要差多了。

    这些人除了少部分能力不错的被得到了重用外,其余的不是是去两浙担任下层官吏,就是去节度使府的某个部门担任闲职,或者干脆就被免职了。

    除了对这些降官降将的安排外,杨渥还特意下令将钟氏一族全部迁往广陵。

    虽说并不担心钟家造反的可能,不过钟家在江西毕竟有近三十年时间,即便钟家不造反,但也保不住有人打着钟家的名义造反,所以将他们迁移到广陵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外,杨渥又下令将陈象、刘楚二人押到广陵去,以劫持钟匡时,妄图对抗淮南军为罪名,将这二人腰斩于市。

    淮南当初的出兵借口就是讨伐这两人的不臣之举,所以不管他们有没有做过劫持钟匡时的举动,此时都必须将二人斩杀。

    更何况,这两人也没什么本事,即便将他们杀了也不可惜。

    如今洪州已定,江西名义上的主人也变成了杨渥,而且洪州、江州这两个最为繁华的地区也彻底落入淮南的手中,这对淮南来说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

    不过江西如此轻而易举的落入了淮南手中,也使得一部分淮南将领开始有些飘飘然,觉得之前对江西军队的评估还是过高了。

    这部分将领提出,当年钟传在的时候,洪州作为镇南节度使的治所之地,是能够实际控制江西大部分地区的;即便是那些相对独.立的地方,比如抚州危全讽和虔州卢光稠,他们至少也在名义上臣服了钟传。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洪州的军队在整个江西来说即便不是最强的,也差不了多少。

    既然连这最强的军队在淮南军的面前都表现得这么差,几乎是一战即溃,那么其他江西军队就应该更弱才是。

    所以这部分将领提出,既然攻打洪州都没有付出多少代价,那么不如趁着如今的大胜之威继续向南进攻,在最短时间内彻底攻占整个江西。

    这个建议一出来,就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不过像李神福等老将却是对这个建议嗤之以鼻。

    毕竟洪州军队的迅速溃败,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知道,淮南军远比洪州军队要强大固然是一个原因,不过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洪州内部的混乱和分裂。

    在钟传死后,钟匡时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来统合整个江西的力量,甚至于对于洪州的掌控程度都比较弱。

    当刁彦能来到洪州后,那些大量投降的江西官员就充分表明了洪州内部人心的混乱。

    在这种情况下,淮南军才能轻易的击败刘楚,取得大胜。

    但危全讽和卢光稠,以及有马殷支持的吉州刺史彭轩,这些势力内部却较为稳固,加上他们组成了同盟,又处于地形条件复杂的江西南部,所以要击败他们可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在主动出击的情况下。

    “慢慢来吧!既然枢密院之前已经定下了较为完整的攻占江西的计划,那么就按照之前计划来,不要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就轻易的改变计划。先巩固一下洪州吧!另外,派个使者去饶州,告诉唐宝,他若是投降,孤让他继续担任饶州刺史!”吴王府中,杨渥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对于接下来如何对付抚州危全讽、虔州卢光稠和吉州彭轩这三家势力,杨渥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若是他的设想能够成功的话,不仅能以较小的代价就一举消灭这三家势力,更是不需要费多少时间。

    当然,这个计划虽然好,但目前还只是一种设想,具体该如何实现,还需要依据将来的具体局势来定。

    抚州。

    淮南军轻而易举的夺取了洪州的消息传到这里时,危全讽沉默了半晌,最终才说出一个词来:废物!

    是的,在他看来,不仅是钟匡时,还有洪州城中那么多官员将领,这些人全都是废物。

    洪州城中怎么说也有四万军队,即便他们的战斗力比不上淮南军,但双方的兵力却是差不多,在这种情况下却是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就被淮南军给彻底击败了,这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既然打不过人家,那至少也应该知道据城而守,那刘楚倒好,偏偏跑出城去浪战;若是坚守城池,即便淮南军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攻破洪州吧?看来钟传死后,整个江西有资格成为江西之主的,的确只有我一个啊!”

    危全讽并没有被淮南的战绩吓住,反而是是更加迫切的想要夺取整个江西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风暴

    当淮南军轻易击败刘楚,夺取洪州之时,身处大海上的李承鼎却是深陷苦恼之中。

    大海实在是太大了,以前的李承鼎虽然听人说起过海洋的宽广,不过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

    等到这一次率领水军出征耽罗岛时,一开始他还显得非常兴奋,毕竟这不仅是他第一次见到海洋,更是他第一次独.立领兵远征异国。

    这种兴奋,一直延续了好几天时间,直到船队在大海深处遇到了暴风雨。

    海上狂烈的暴风可不是陆地上的风能够相比的,而且暴风一般也会伴随着惊涛骇浪。

    这个时代的船只建造技术还不发达,在大海之上航行可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

    历史上,因为通往中原的道路被敌对势力截断的缘故,闽王王审知只能派遣使者走海路去往中原向后梁朝贡。

    而这一路上,来去经常会遭遇狂风波涛的灾祸,被卷翻淹没的船只竟然高达十分之四五。

    而对淮南来说,如果不是淮南军急需一个适合养马之地来解决骑兵问题,只怕跨海远征的计划同样会在淮南受到不小的阻力。

    毕竟那么高的风险,如果不是有足够的利益,谁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好在这次淮南军出征耽罗岛需要航行的距离比王审知的使者航行的距离要短得多,所以遇到风暴的可能应该也会小一些才是。

    然而李承鼎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是非常倒霉的遇到了风暴。

    这一次淮南军出征共派了五千人,一百多艘船,都是适合在大海中航行的大船。

    不过在面对大自然的伟力时,这些看上去坚固无比的船只却是显得那么的脆弱,许多船只在风暴中直接沉没了,还有更多的却是被风暴吹散了。

    而李承鼎的运气极好,他的座船在风浪中只是受了一点小小损伤,稍微修补下就完全没事了。

    不过等到暴风雨停息下来时,李承鼎却是满脸的忧愁:当初出征时的一百多艘船,如今还和李承鼎在一起的却是只有六十多艘了,这一下子他便损失了近四成的船只!

    更让李承鼎感到心痛的是,他的好友,一同从新军中毕业的柴克宏,在风暴中同样不见了踪影。

    为了降低风险,在出征时杨渥便下令李承鼎、柴克宏等将领必须乘坐不同的船只,以免一艘船只失事就造成整个远征军队失去指挥。

    当然,李承鼎也知道,那些不见了的船只也未必就是在风暴中沉没了,其中大部分应该是失散了,或许将来还能与他们汇合。

    此时,再一次清点了船只数量,检查了各船目前的状态后,李承鼎下令立即寻找一处避风之地,以方便修理那些在风暴中受损的船只。

    并不是所有的船只都像李承鼎的座船一般只是受了轻微损伤,更多的船只却是受损较为严重,能够挺过暴风雨而没有当场沉默就是一个奇迹了。

    说起来,这还得得益于中国造船的独特技术——水密隔舱。

    水密隔舱技术乃是中国所发明的,在大唐天宝年间就有一定的应用,到了这个时代更是在海船上得到了较为普遍的应用。

    有了这种独特的技术,所以船只才能有较强的抗沉性;而后世西方人应用这项技术却是直到十八世纪末期才开始。

    不过,许多船只虽然幸存了下来,但它们的状态却极差,急需得到一处平静的浅水区来修理。

    然而,当李承鼎下令寻找一处合适的地方来修理船只时,却有人来告诉他:他们已经迷失了方向!

    大海之中没有什么参照物,要辨别方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已经少量应用的指南针能够给水手们指示一定的方位,不过在大海之中要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却是一个更加艰难的问题。

    如果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光知道东南西北这些大致的方向是没有多大的用处的。

    “这该死的风暴!这该死的大海,我发誓,以后即便是大王亲自下令,我也绝不再到海上来!”

    听到这个坏消息后,李承鼎恶狠狠的大声咒骂道。

    咒骂完了之后,李承鼎却不得不冷静下来寻找对策。

    如今风暴虽然已经平息,但海面上依旧不平静,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遭遇一场风暴,以船队目前的状态,那将会是灾难性的,最终只怕连一艘船都无法幸存下来。

    李承鼎一边下令将那些受损严重,难以以较快速度航行的船只上的士兵接应到那些好船上去,然后放弃那些船只,以方便迅速离开此地;另一边,他又下令让几个主要将领都到他的坐船上来商议接下来的打算。

    他们如今虽然是迅速离开此地,不过方向却是选择了朝东北方向航行,在没有决定接下来的行止之前,就只能按照向原来的方向航行,毕竟他们原定的目的地耽罗岛就是在那个方向。

    “小李将军,以老夫之见,船队目前的状态根本不足以继续完成任务,我们已经损失了四十七艘船(包括被主动放弃的船只在内),士兵的损失同样达到了三成多,而且他们现在心中充满惶恐不安,若是让他们继续北上,即便到了耽罗岛,只怕也没有多少士气去打仗了。所以老夫认为我军现在应该立即返航。”

    “此外,我们已经迷失了方向,而按照目前的航向继续向东北航行的话,最终会到哪里去很难说清楚;不过若是我们返航的话,目前南方都是我淮南的领地,只要按照相反的方向航行,即便最终方向有所偏差,但我们也能回到淮南的领地去!”

    会议一开始,老将成及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一次跨海远征,杨渥让他来担任李承鼎的副将,他心中是满不情愿的,要不是杨渥亲自出马相劝,他肯定不会接受这个任务。

    不过任务虽然接受了,但成及的心中还是有些不情愿。

    如今船队遇到风暴损失惨重,成及便站出来想要尽快结束这次远征。

    “末将附议,这次远征我军的行动已经失败了,目前还是先回去把船只修理好,将士兵们安抚好再说吧!”成及的意见一出来,立即就有人支持他,而这个支持他的人正是在濠州之战中立下功劳的水军将领司马福。

    司马福如今的年纪也不大,加上他的水上功夫了得,所以受命参加这次远征。

    他本来就与成及一样是钱镠旧将,而当初成及被淮南军俘虏之前,他还只是钱镠军中的一个小将,比起成及这个老资格可是差得远了。

    此时成及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自然要站出来支持一下。

    当然,他也不敢明目相当的帮成及说话,只敢在这种时候敲敲边鼓,以免被人认为是拉帮结派。

    除了成及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将领,包括许多原本的淮南将领也赞同成及的意见,毕竟船队目前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返航的好。

    “何将军,你怎么看呢?”

    虽然还很年轻,但李承鼎做了主将之后却是很有些威严,此时他听了众人的意见却是不露声色,转而问起了何敬洙来。

    这一次跨海远征,在李承鼎同一批从新军毕业的将领除了柴克宏外,何敬洙也参加了这次远征。

    何敬洙本来只是天武军都督李简的养子,而李简这人性情残暴好杀,对何敬洙这个养子也不怎么在意,给他的待遇此时李家的家奴也好不了多少。

    后来还是何敬洙长大后逐渐显露了与众不同的才能,李简这才对他态度好了很多。

    不过从小的艰苦生活却是给何敬洙带来了与其他人不同的影响,所以李承鼎这些真正出身富贵的将二代们性格都很开朗,但何敬洙的性格却是极为内敛,一般很少主动与其他人交流。

    此时,听到李承鼎询问后,何敬洙才慢悠悠的说道:“以末将的意见,我等不应该返航,毕竟大王交代的军令如今还没有完成,若是就此回去,如何向大王交代?”

    李承鼎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又隐去。

    他的想法其实和何敬洙的差不多,如今船队虽然受到了较大的损失,但毕竟还有足够的实力。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独.立率领军队出征,若是就这么回去的话,虽然有遇到风暴作为借口,杨渥想必不会把他怎么样,但他自己又怎能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呢?

    此外,杨渥这一次特意让他作为主将出征,在他的部下中更是没有安排什么威望高的将领,主要都是一些年轻人,即便是成及这个唯一的老将,还是一个降将,根本不能对李承鼎掣肘。

    这样一来,李承鼎可以说就是这支军队里面的绝对首领,能够随心所欲的发挥自己的才能,这样的机会,他若是错过了,将来只怕也不会再有了。

    “本将的意思与何将军一样,若是不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务,我等就如此回去的话,难以向大王交代!”

第三百五十九章到达

    “小李将军,我军如今损失这么惨重,在目前的情况下,即便我军返航,想必大王也不会怪罪的!”成及却是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除了看李承鼎有些不痛快外,这也是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毕竟就目前的局面来看,返航的话更加稳妥一些。

    而其他将领同样如此觉得,许多将领和李承鼎一样,都是第一次见识到大海的伟力和凶险,这些现在还年轻,还有远大前途的将领们可不是人人都想继续冒险的。

    “诸位都担心我们会不会继续碰到风暴,这一点本将也理解。不过诸位有没有想过,我们出发后已经航行了七天时间,从距离上讲,我们应该已经很接近耽罗岛了;或许我们再往前航行两三天就能抵达。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却放弃了,难道诸位就甘心吗?”李承鼎沉声道。

    一旁何敬洙也道:“诸位将军想要立即返航,无非是觉得大海变化莫测,担心再次遇到风暴。不过我们的船只目前的状态可不怎么好,虽然那些受损最严重的船只已经被抛弃了,不过剩下来的船只里面同样有不少船需要修补。而我们来的路上基本没有遇到小岛可以停下来修补船只,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立即返回,只怕那些受损严重的船只就无法安然到达中土了!”

    “而我们若是继续向北的话,从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最多只要再航行个两三天时间就能靠岸,不是到达新罗,就是到达倭国,甚至运气好,直接到达我们的目的地耽罗岛都有可能!”

    众将听了不由沉思起来,回去的话实际上同样冒着风险,或者说在大海里面航行就有遇到风暴的风险,他们现在返航,未必就是个好的选择。

    司马福问道:“那么士气怎么办?我军损失这么大,将士们都有些恐惧不安,继续向北航行的话,若是运气好,直接到了耽罗岛还好,若是运气不好,到了新罗、百济或者倭人的地盘,说不得就可能与他们发生冲突,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军将士只怕不适合打仗!”

    “司马将军说的不错,本将还要补充一点,那就是我军的给养问题,别忘了我们可是放弃了不少船只,包括上面的补给物资,而这些船上的将士却被转移过来了!”成及道。

    “士气和补给都不是问题,只要允许将士们去抢就行了!我军上岸之后,只要不是到了泰封国的领地,到了其他地方,任凭士兵们抢掠,抢掠所得,只要上交三成来抚恤那些伤亡将士的家属就行!而补给同样可以依靠抢掠获得!”李承鼎沉声道。

    “这……”成及却是愣住了,虽然对李承鼎不爽,但他还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李承鼎犯下错误,当即连忙劝道:“小李将军,我军的军纪向来严明,除了上次北伐期间大王特意下令准许的外,其他时候若是有士兵肆意抢掠,这可是重罪啊!”

    “是啊,将军,军纪不是儿戏,决不可轻犯啊!而且不管是百济,新罗还是倭国,大王可没说过我们可以主动向他们开战啊!”其他将领也纷纷劝道。

    虽然杨渥有说过在遇到百济国寻衅时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但那是在敌军首先挑衅的前提下,而不是淮南军主动开战。

    若是在太平之世,像李承鼎主张的登陆之后直接开打,这无疑就是在擅开边衅,即便打赢了,回去之后说不得也要被弹劾问罪。

    再加上他还下令允许士兵抢掠,这同样是违反军纪的行为,即便李承鼎是杨渥的亲信,只怕也讨不了好,便是何敬洙都不怎么赞同他如此来。

    “你等无须担心,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本将负责,你们只要继续向北,寻找一处地方上岸,然后大肆抢掠一番,以鼓舞士气,补充补给;当然,更重要的是搞清楚我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李承鼎摇头拒绝了众人的劝阻,直接下令道。

    他没有说的是,他之所以敢于下达这种命令,除了目前的形势需要如此外,还有就是出于对杨渥的了解。

    其他人或许还不怎么清楚,但李承鼎作为杨渥的亲信,又是他的姐夫,关系最为亲密,了解自然也是最多的。

    他记得,每当提到新罗或者倭国时,从杨渥的脸上他都能看到极为浓厚的厌恶情绪,虽然不知道杨渥为何会如此,不过只要杨渥厌恶这两国,那么自己下达的命令应该就不会有太多的惩罚。

    至于其他官员会不会以此事来弹劾他,李承鼎就更不在乎了。

    此时,见李承鼎态度坚决,众人也只能同意他的意见,最终六十多艘船继续向北航行。

    而在距离他们并不远的地方,近二十艘船同样在向北方航行着。

    这支规模小了很多的船队,却是在风暴中与船队主力失散了的船只,船队中共有八百多名士兵,而他们的统领,正是柴克宏。

    柴克宏的座船虽然在风暴中受损严重,而且被汹涌的波涛带离了原本的航向,不过他的座船最终还是幸存了下来。

    不仅是他的座船得到了幸存,另外还有十多艘船与他们在一起。

    由于这支小船队中没有别的将领,柴克宏当仁不让的就成了船队的指挥。

    在经过一番思考后,柴克宏同样选择了继续向北,不过他做出决定的速度可比李承鼎他们快多了,因为这支船队中没有和他同层次的将领来反对他。

    至于他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就更简单了,因为他相信李承鼎一定也会选择继续向北完成任务!

    “希望我的决定不会将这八百多人带上不归之路吧!”决定已经做出,但柴克宏的心中依旧有些担忧。

    好在他的运气很好,仅仅一天时间之后他们便抵达了陆地!

    “将军,我们要不要上岸?”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岸线,柴克宏还在犹豫着,一旁被临时选拔出来担任他的副将的一个营指挥向他问道。

    “上岸,当然要上岸!”柴克宏沉声道:“我们有很多船都受损严重,若是不上岸怎么修理?”

    让柴克宏犹豫的,并不是要不要上岸的问题,而是上岸之后该如何对待将要遇到的土著。

    他们目前只有八百多士兵,这点力量按照他所知道的情况,若是遇到了百济等国的大队人马,只怕讨不了好处。

    当然,柴克宏也不是没有优势,他的优势就是突然性。

    不管登陆之后将会遇到什么势力,对方一定没有想到会有大量士兵突然跨海而来,自然也就无法提前做准备,这就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在海洋中也一样。

    虽说已经能够看到海岸线了,不过等到他们真正到达岸边登陆,却已经是大半天时间过去了。

    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柴克宏低声自语道:“在夜晚上岸倒也不错,至少可以借着夜色的掩护,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小心一点,不然船只触礁了就不妙了。”

    柴克宏当即命令在浅水处停船,让那些受损的船只迅速修理,又下令副将带领三百人立即登岸去打探消息。

    夜间的行动既给了他们掩护,同时又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了一定的妨碍,在登岸的过程中,就有几艘小船翻船了,所幸没有士兵伤亡。

    对于柴克宏来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是到了百济,还是运气好直接到了耽罗岛,又或者这两地附近的某个小岛?

    至于其他地方,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到不了。

    第二天,天色刚刚亮起来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海面上浮起了一层浓浓的雾气,十步以内都难以看清人影。

    “这该死的风暴,到底把我们带到了哪里?”昨晚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信,这让柴克宏有些焦躁不安。

    如果副将他们只是迷失了方向,或者还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还好说,若是他们遇到了敌人,甚至已经被敌人消灭了,那事情就有些不妙了。

    三百人的兵力虽然不多,但柴克宏相信,要消灭三百淮南将士,需要的敌人一定人数众多,至少都有上千人。

    而从情报上看,耽罗岛上的那个土著国主手中的总兵力都不到一千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遇到百济军队了。

    当然,目前这一切都还不能确认,毕竟昨晚天黑,加上人生地不熟,副将他们迷失方向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太阳升起,大雾逐渐散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前去打探消息的副将等人终于回来了,三百人去,三百人回,一个都没有损失。

    不仅如此,副将他们还带回了几个土著,穿着一身类似于新罗人风俗的衣服,操着一口众人听不懂的语言。

    “这么晚才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些什么人?搞清楚我们到底到哪里了吗?”见众人安然无恙的返回了,柴克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接连问道。

    “将军,我们运气极好,这里就是耽罗岛!”副将满脸喜色的道。

第三百六十章占领

    “什么?耽罗?我们已经到了耽罗岛?”柴克宏又惊又喜的问道。

    一百多艘船,五千名士兵,乘风破浪跨海而来,所为的就是征服耽罗岛,不想半路遇到风暴,最终他们这十多艘船与船队主力失散了。

    在这种情况下,柴克宏虽然做出了继续北上的决定,但心中依旧不能确定接下来会到达哪里,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们到了目的地。

    “是的,将军。昨晚我们上岸后,一直没有找到村庄人口,所以无法得到有用的消息,直到上午时才遇到了一个村子。”副将解释道,他指着那几个土著中为首的一个道:“将军,这人名叫郑员,乃是那个村子的村长,他年轻时去过新罗,甚至还懂一些我们大唐的官话,就是他告诉属下这里是耽罗的。”

    “好,这就好!”听了这个消息,柴克宏满脸喜色。

    虽然目前他手中只有八百名士兵,不过听说耽罗岛上的土著士兵同样不到千人,若是运用得当,就算只依靠这八百人或许就能攻占整个耽罗岛了。

    “这可是独自灭掉一国的功劳啊!若是能够立下这种大功,将来还要担心不被重用吗?”

    柴克宏心中有些激动,他的父亲柴再用原本就是孙儒军的降将,在孙儒兵败之后才投降,之后虽然依靠在攻打寿州、光州等地的过程中立下的功劳而被封为光州刺史,但在淮南却属于不受重用的将领。

    至于后面被杨渥提拔为左腾骧军的都指挥使,长年驻守光州,不过因为缺少足够的功绩,柴再用要想在如人才济济的淮南军中出头还有些困难。

    至于柴克宏,虽然他算是杨渥的亲信将领,但要是不能立下大功的话,同样难以受到重视。

    而这一次,因为风暴的缘故,远征船队被吹散了,这反而将独自攻占耽罗岛的机会放在了他的面前,这可是天赐良机!

    当然,心中虽然有些激动,但柴克宏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毕竟他们现在连岛上的实际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只有一些斥候打探到的粗略消息。

    听上次随着使者到过耽罗岛的长剑都的细作说,岛上只有数百士兵,不过却有数万百姓。

    若是按照中土的人口和兵力的比例来算的话,耽罗岛上的兵力甚至会有几千人都说不准,细作打探到的消息未必准确。

    此外,即便兵力真的只有数百人,但耽罗岛毕竟也是一国,他们有没有建立城池,这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淮南军固然擅长攻城,但在千里之外的异域他乡,他们可没有携带多少攻城重器。

    所以柴克宏暂时按捺住有些激动的心情,开始与那个土著村长攀谈起来。

    可惜那土著村长虽然到过新罗,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虽然还能听懂一些大唐的语言,不过在交谈上依旧存在很大困难,问了半天,除了再次确认这里是耽罗岛外,别的消息却是什么也没得到。

    柴克宏只好作罢,开始依靠目前的这点情报来思考下一步的行止。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岛上的土著对他们的到来还不知情,甚至连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只怕都未能搞清楚,或许那几个土著还把他们当成了从新罗来的。

    所以现在摆在柴克宏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直接采用武力,趁着土著军队还不知道他们的到来的消息之前发起进攻;另一个选择就是派人去与耽罗国正式接触,视具体情况再做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前面一种选择的优势是可以突然袭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缺点却是万一岛上有城池,或者兵力较多,没能一举击败对手,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可能遇到麻烦。

    而后一种方法,先派人接触,等了解到具体情报之后再进攻,这样就能做到知己知彼,针对各种情况做出应变;至于缺点,却是会暴露自己这支船队的存在,使得对方有了防备。

    两种方法,各自有优点和缺陷,一时间也说不准哪一种方法更好。

    思考了片刻后,柴克宏还是决定,采用后一种方法,较为稳妥。

    当然,为了不引起耽罗国的星主的戒备,柴克宏决定只带三百人登岸去与对方接触以打探消息。

    三百人虽然不多,但柴克宏却相信在他的率领下,已经足够自保了。

    “你派人去告诉你们的星主,就说我等乃是大唐吴王的使者,准备前往新罗国的,路上遇到风暴,有不少船只受损,希望能在这里得到一些给养!”柴克宏也不管那土著村长能不能听懂,直接就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其实对于这些土著来说,除了少数人知道在大海的深处有个极为强大的国度名叫大唐以外,在大多数土著心中,新罗就是世上最强大的国度了。

    好在眼前这个土著村长毕竟年轻时去过新罗,还知道大唐这个庞大国度的存在,不过什么吴王的他就不清楚了。

    派人去通知耽罗国的官府后,柴克宏立即带着三百名士兵向岛上进发,一路上小心的观察着地形等情况。

    到了下午时,终于有耽罗国的官员前来接待他们。

    说是官员,但耽罗毕竟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国,又哪里有什么正式的官职呢?不过是星主身边的一个亲信而已。

    当然,耽罗国主之所以派这人前来,却是因为这人懂得一些大唐的官话,比起那个村长的半吊子水准,这人的水准就要高多了。

    “在下付温,见过上国使者!”一见面,那官员便躬身行礼道,态度极为恭敬。

    对于小小的耽罗国来说,新罗就是他们的上国了,而这个大唐却是上国的上国,这就完全不是耽罗国能够得罪得起的。

    这个付温当年不仅去过新罗,甚至有幸与一个到过新罗的大唐商人详细交谈过,从那个商人口中,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大唐的伟大国度,即便如今陷入了四分五裂之中,其实力也依旧强大无比。

    有了这些认知,付温自然会对柴克宏等人极为恭敬。

    至于警惕之心,付温心中却是半点没有的,毕竟在他看来大唐是如此强大,如此富足,又怎么会看中他们这么一点贫穷落后的小地方呢?

    更何况,以大唐的强大实力,若是真的看中了耽罗岛这个小地方,他们也没法反抗,毕竟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抵抗起来也没什么作用。

    还不如好好招待对方,只要对方高兴了,想必就会离开这里去完成他们的“出使”任务了。

    所以耽罗的星主不仅没有对柴克宏保持戒备,反而对他们的到来极为热情。

    当柴克宏一行人快要抵达岛上的“都城”时,星主带着自己的太子等人一同出来迎接,给柴克宏极高的礼遇。

    星主对他们的待遇是如此之好,这里的百姓是如此的淳朴热情,以至于柴克宏心中都有一些羞愧之情。

    不过这种羞愧之情仅仅维持了片刻,便被心中建功立业的欲.望给代替了。

    “他们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军队的数量同样不多,兵器铠甲和训练水平更是差得令人惊讶,所谓的都城也不过是一道木质寨墙而已,这难道也能算一国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柴克宏只怕还难以想象天下还有这么弱小的国家,这要是放在大唐,只怕那些稍微有实力的土匪都能灭掉他们。

    “实力实在是太弱,若不是这里对我淮南有极大的作用,本将还真不忍心灭掉这个小国。罢了,既然这些人对本将这么热情,那么本将在灭掉他们之后尽量保全星主他们就是,至于这里的这些百姓,若是能劝他们为我淮南牧马,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柴克宏摇摇头,在心中暗自想到。

    耽罗岛的土著本来就有养马的习惯,据说他们的祖上就是东胡,在商周时期渡海来到这里定居的。

    不过两千多年过去之后,祖上的彪悍之风早就消失无踪,倒是养马的习惯还保留了下来。

    可惜当地人养的马的确太矮小了,用来拖运东西还能勉强胜任,但用来当做战马驰骋疆场那就远远不够了。

    三天后,当柴克宏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岛上的情况已经了解得够充足了之后,他以还需要完成出使任务的名义登上已经修补好的船只,在当地土著的热情送别之下告辞离去。

    不过在离开了海岸线有一段距离之后,他们又暗中折返了回来,并在晚上再次派兵登岸。

    而这一次就不是之前的三百人了,而是整个船队的八百人!

    之所以如此安排,却是柴克宏想要进一步放松星主的警惕之心,以方便突然袭击。

    他的目的达到了,星主与岛上军民完全没有半点防备,在柴克宏亲自率军进攻的情况下,仅仅过了半天时间,整个耽罗岛便落入了他的掌控。

    淮南军的损失仅仅是三人受伤,而耽罗岛一方的伤亡同样很小:在战斗开始没多久,那些根本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的土著军队便土崩瓦解,向淮南军投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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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江山介绍:
一个现代人的灵魂穿越到唐朝末年,成为淮南节度使杨行密的长子杨渥。
在这波云诡谲的乱世,他将要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如何选贤任能,治理一方;如何统帅千军,北伐中原,结束乱世……
一切尽在南国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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