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都录下来了
两名修士咄咄逼人,威胁的语气中还带着嘲笑和讽刺。
敖珏垂眸,衣袍垂落,想要开口否决反抗,但他很明白这两人说的可不是空话,考入直系的名额和法器比起来,直系弟子的名额实在是弥足珍贵。
一旦踏入直系弟子的行列,不仅修炼的资源会多出不少,还会有专门的仙师进行指导和讲述,到时也便算有了靠山。
那个时候,或许就再也不用被方音几人威胁。
孰重孰轻他心里很清楚,但是怎么能甘心呢?辛辛苦苦到手的法器就这样送给了别人。
次次如此。
活在旁人的威胁下,像是蝼蚁一般活着。
可惜别无他选!
敖珏手指颤了颤,沉声道:“好……我这就拿出来……”
黑袍修士冷哼一声,抬手往敖珏的肩膀又重重砸了一拳,高声骂道:“快点,方师兄还等着呢,磨磨唧唧的,是想挨揍了吗?”
看敖珏神情阴冷,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黑袍修士心底无端生出了一股怒火。
他恶狠狠道:“混账东西,想考入直系就聪明些,还敢私藏仙器,之前的承诺都忘了?”
敖珏赔笑:“不敢不敢,是在下疏忽了。”
黑袍修士抬首看向方音,一改怒容,堆起了满脸奉承笑意,恐怕插个狗尾巴,都能分分钟摇起来。
“瞧他这样子,怎么能比得过我们方音师兄?要修为没修为、要背景没背景,我看啊,保不准就是那张素影自己眼拙。”
闻言,方音忽然收敛笑容,神色阴沉不少。
“你说张素影眼拙,张素影是你这种渣子可以议论的吗?你最好给我搞清楚自己的定位,要让我再听到你说张素影的不是,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黑袍愣了须臾,又是一脸的舔狗笑容:“那是那是,我该打该打!”
说着,黑袍修士又自己给自己来了一耳光。
方音不予理采,将敖珏手中的中品仙器拿在了手中,那是一把月牙弯斧,刀柄处暗纹流转,灵气波动。
“还真是一件好宝贝!”方音含笑,正要转身离开,忽见树丛下站着一名身穿青袍的女修。
女修手中拿着一块留影石,脸上笑容阴寒,不似善类。
不仅如此,林中也不知何时布设出了结界,竟是将前后的去路都彻底封堵。
方音神情惊愕,他刚刚怎么没发现身后还站着一名女修?
她是什么时候站在树下的!而且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女修的存在……
看相貌并不熟悉,难道是其他派系的弟子?
方音脑中思绪万千,身体直接僵在原地。
方音身侧的黑袍修士也是一脸震惊,下意识便要拔刀伺候。
“抢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走,你很嚣张啊!”
敖青将手中的留影石收进芥子,下一刻,她忽然身形闪现,在原地消失!
紧接着,只听“嘭”一声巨响,黑袍修士和方音被一股力量重重甩了出去,硬生生砸在地上,喷出了几口鲜血。
见到这一幕,原本正在郁闷的敖珏,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听到声音熟悉,正要转身去看,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妹妹,她不是应该在太虚学艺,为何会来到蓬丘?
更让敖珏惊讶的是,敖青居然会直接动手打人!
而且刚刚的一击威力不小,或许有真仙高阶的水平。
敖珏正要开口,忽见身前的青衫少女幻出一柄长剑,剑光森寒,杀意顿生。
“我哥也是你们能动的?把东西交出来乖乖认错,否则留影石我会立刻上交给长老,让你两个蠢货滚出蓬丘!”
方音咳出了一口血,怒目相视:“你哥?”
他很快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正是敖珏的妹妹。
敖珏修为天仙高阶,没想到他的妹妹居然有此种天赋?
抹去嘴角的血迹,方音站了起来,神情怨毒。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姐是蓬丘仙山的钦定掌门,你敢动手打我,你……”
“唰!”
还没等方音说完,一抹寒光扑面而来。
等看清时,方音的脖颈前已经架上了太康剑刃。
敖青双脚离地,悬在半空,居高临下盯着方音:“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我偏偏就要讲这个理,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有讲理之处!”
“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你敢动我哥,我就敢在你脸上来一刀!”
见状,方音身后的黑袍修士正要动手,却忽见敖青余光扫来,一道咒术化为金锁,将其重重压倒在地。
“还想动手?我看你刚刚打我哥,打得很开心啊?”
掌风拍向黑袍修士,他胸口猛颤,一口污血喷在地上。
敖青攥紧刀柄,冷声道:“我是个好人,今天也不会为难你们,我再说最后一遍,把东西交出来,乖乖认错!”
任务在身,她不想闹得太大,能私下解决的就尽量不挑明说出来。
否则打草惊蛇,因小失大。
如若真要惩戒,现在还不是时候。
……
方音的身前架着剑刃,他甚至能感受到青衫少女身上的杀意,尽管敖青长相娇小,但在此时此刻,方音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恐惧。
何况留影石中的内容一旦公布,必定得不偿失。
脑中思索片刻,方音温和笑道:“误会,这都是误会,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道歉,是我的错,法宝丹药我还了便是,还望上仙将剑放下,一切好说。”
见其服软,敖青将手中仙剑收回芥子,转身落到敖珏面前。
在敖青的威逼之下,方音将中品仙器和几个灵丹还给了敖珏,为了表明诚心,又主动送了些法宝符篆。
敖青颔首,施法撤销结界。
她伸手一幻,留影石再次浮现于掌心之上。
“不好意思,刚刚你们道歉的画面我也录了下来,如今罪行和证据我都有,今后行事,我奉劝你们三思而后行。”
方音见状,气得手指颤抖,但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能陪着笑脸灰溜溜走了。
看着两名修士的背影渐渐消失,敖青方才转身去看敖珏。
“哥,你实话告诉我,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因何惹到二人的?”
敖珏皱了皱眉,将有关张素影的事说了出来,其中删删减减,很多事情他仍旧不愿多说,放在心底忍耐。
只有等强大之后,才配拥有尊严。
身为兄长,反而要小妹帮着出头,他心里也满是愧疚。
“都是些琐事罢了,倒是小妹你修为见涨,让我有些欣慰。”
敖青摆摆手:“都是运气好罢了,这事不会草草了解的,就算他的姐姐是掌门又如何?大不了蓬丘咱们不待了,我将些古籍丹药赠你,自己在洞庭修行,也好过在此处受气。”
话音刚落,敖青揽住敖珏的手臂,笑道:“伤心事暂且不提,带我喝杯酒去,咱们边喝边说岂不痛快?”
敖珏无奈一笑:“你年龄尚小,还是少饮酒为妙。”
“你还拿我当小孩呢?”敖青挑眉:“说不准这回你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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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求你把羽衣还给我
蓬丘真陵山,玄极宫中。
宫殿内长满了盛放的雏菊,清香馥郁,蜂蝶萦绕。
身穿白袍的女仙坐在玉椅之上,手指扣在玉质把手的表面,双眼扫过台下的男修,冷声道:“说吧,又给我惹上什么事了?”
方音皱眉,脸上表情十分难看。
“姐,那洞庭的敖珏,我就是看不惯他,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被张素影看上,还当众假惺惺地拒绝素影……”
方音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方玲韵面前哭诉道:“我不管,姐,你得给我做主!”
“住口!”方玲韵冷声道。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我答应你晋升直系,不是让你儿女私情,在这种事情上磕磕绊绊的,考核大会将至,不知道好好修行也罢,尽给我犯事,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方玲韵神情黯淡,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发力,只听“咔嚓”一声,玉椅的扶手被捏出了几道裂痕。
见状,方音垂眸,沉默了片刻。
他皱了皱眉,语调阴哑:“姐,你知道我的性子,得不到张素影,我就没办法尽心修炼,只要张素影的心一日在敖珏身上,我就一日不得安宁。”
“为了我的修行,姐,你就帮帮我,让张素影成为我的人,让素影忘掉敖珏那个家伙!”
玉椅上的方玲韵神色发寒,仍旧一言不发。
方音垂头丧气,继续说:“千年前我们过得那是什么日子,如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得不到,这种痛苦不亚于万箭穿心。”
“姐,那张素影就是个没背景的人修,如果她能与我双修,那也是她的机缘福气,何况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心魔缠身,我迟早会堕入魔道。”
方音身体微微倾斜,凑到了方玲韵耳边:“姐,八百年前的事情,你不会忘了吧?”
“我的好姐姐好掌门,别忘了,你几乎是踩着我才走到这一步的,莫非登上高位,姐你又想卸磨杀驴吧?”
方音语气低沉,却宛如一把刀狠狠割在了方玲韵的胸口。
玉椅再度裂出了断痕,方玲韵脸色十分难看,她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道:“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方音悲痛的脸上露出喜色:“找个理由让敖珏滚出蓬丘,再用些邪术操控张素影,让她喜欢上我。”
方玲韵皱眉,双眸黯淡。
方音见她神情有变,阴阳怪气道:“姐,我可是你的亲弟弟,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外族杂碎?”
听到这话,方玲韵重重叹了口气。
“帮你可以,但事成之后,你必须好好修行,在百年里突破真仙低阶,否则就算是因此沦为笑柄,我也会亲手处置你!绝不手软!”
方音笑道:“只要事成了,别说突破,就算修到中阶五层也不是不行!”
听到方音的承诺,方玲韵的情绪才渐渐冷静下来。
自己亲手酿下的恶果,也只能由自己去了结,双手早已布满污血,这个恶人,恐怕早已不得不做。
闭上双眼,方玲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南瞻部洲,落丰村。
破旧的茅草屋外,一名身穿布衣的女人站在木案前,她长相清雅脱俗,白皙的皮肤看不出一丝农家妇人的模样。
女人手中拿着一块笨重铁刀,她将铁刀扬起落下,笨拙地将木案上的草料剁碎。
“哐哐哐!哐哐哐!”
茅草屋前不断重复着剁砍的闷响。
女人望着眼前生锈的菜刀和粗糙的草料,眼泪顺着脸颊缓缓下落,滴落在剁碎的草料之中。
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向着云卷云舒的天际望去,伸出手想要捕捉些什么,终究还是水中捞月、镜里看花。
天色渐暗,远处的山路上两道身影渐行渐近。
黄昏的暖光照在羊肠小道,照在男人破破烂烂的衣袍上。
男人手中牵着缰绳,缰绳的一侧绑着一头老黄牛。
一人一牛朝山下走来,身影被黄昏的阳光拉成细长的虚影,恍若画布上的点缀。
将黄牛拉进草棚,男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和苍耳。
又将备好的一桶草料熟练地提起,倒入了满是缺口裂痕的牛槽里。
“娘子,今晚的饭准备做些什么?今天天气实在有些燥热,几亩地耕下来出了不少汗,怕是又要辛苦娘子拿去河边洗洗了。”男人笑道。
身穿布衣,皮肤白皙的女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男人面前,哑声恳求道:“守义,求你把羽衣还我,求求你,把羽衣还我好吗?”
孙守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不耐烦地往女人身上踢了一脚。
“你这个蠢货,我都说了多少遍了,羽衣早就丢了,丢了你听不懂吗?还要我说多少遍!”
女人仍旧还是哭诉:“守义,求求你,你还给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守义,看着我这一年勤勤恳恳的份上,你就发发慈悲好不好?”
孙守义满脸的怨毒神情,他抬首将女人的头发揪起,直接拖到了门口,又将其重重地摔了下去。
“丢了就是丢了!妈的,老子今天的好心情都给你毁了!”
无视满脸泪痕的女人,王守义大步朝屋内走去。
门口的位置,女人缩在墙角,她身体瑟瑟发抖,满是泥渍的头发粘连成一片,但即使如此,仍旧难掩其容貌姿色。
她双眼里满是绝望,视线落在布满石子的小道上。
石路尽头看似浩瀚无边,但在女人的眼中却隔着一片高墙。
她尝试过逃离,但是无济于事,此处似乎布设了特殊了阵法,她逃不了,只能在原地打转,在这个破旧的茅屋里苟延残喘。
女人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小腿出磨出的伤口很快恢复如初。
她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跌倒一样,女人走到木桶面前,颤抖着手指将布衣塞进了木桶里。
看着木桶内满是污渍汗液的布衣,她双手将其抱起,木偶傀儡般朝河边走去。
那个河边……也是痛苦源头的开始。
女人苦笑一声,她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像是在笑自己,也像是在多舛的命运。
终于,女人走到了河边。
河水澄澈清明,宛如一条盘绕青山的玉带。
她将白皙的手指伸入河水,触感微凉。
“哗啦!”
散发着汗臭的布衣被扔进了河水当中,清澈的水流飘出一层浑浊的污秽,女人半蹲下来,拿出木棒开始捶打布衣,将衣服里的汗液泥土清洗干净。
不知不觉,天色昏暗。
灌木丛里有萤火虫展翅旋。
女人将衣服收回木桶,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转身往茅草屋走去。
第164章:镜中的女人
女人走在石子路上,木桶里的湿衣服来回晃荡,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空中无月无星,就像是一片倒悬在天际的深渊,
她感觉无论身处何地,四面八方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如同困在囚笼里的鸟雀,而此时此刻,就连自己的“翅膀”也被猎手折断。
远处的茅草屋里传出幽幽的火光,女人能看到孙守义的身影正在屋子里来回渡步。
等女人再走进些时,屋内的孙守义已经走了出来。
他身体摇摇晃晃,脸上的表情极端痛苦。
在昏暗的光线下,女人看到孙守义的脸上出现了暗青色的尸斑,而他的下巴和手臂则是彻底溃烂,摇摇欲坠的血肉里微微颤抖,那是白色的蛆虫正在皮肉间缓缓爬动。
孙守义的身体靠在墙壁上,他大口呼吸着,好似肺部缺氧,整张脸也愈发惨白,甚至透着一股病态的黑青色。
就在孙守义看向女人时,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贪婪。
“我等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
沙哑低沉的声线传出。
——“嘭!”
女人手指松动,笨重的木桶砸在了地上,木桶里沿着石子路滚了几圈,里面湿答答的衣服也甩了出来,在满是泥泞石子路上皱成一团。
看到孙守义的一瞬,女人身躯颤抖,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溢出泪珠。
“不……不要,距离上次只是隔了几天而已,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不再动手,之前明明说好的……”
孙守义身体猛烈地摇晃了几下,左腿发出脆响。
他的半个身子直接歪了过去,小腿断裂,污浊的黑血晕染在布料之上。
孙守义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他的脸上却仍旧带着笑容,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也不是我想,身体……由不得我自己……”
他的声音此刻更奇怪了,如同得了一场重病,嗓子里含着一口痰。
孙守义的嘴唇也开始溃烂,他露出了满口黄牙,牙齿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发黑的蛀虫,孙守义每走一步,他嘴里的牙齿就会跟着颤抖一下。
很快,他嘴里的一颗黄牙掉了下去,扯出了暗红的血丝,没过多久,发黑的黄牙从嘴里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此时此刻,孙守义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但他仍旧在缓慢着移动着。
而嘴里,正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女人满脸恐惧,她立即转身朝远处跑去。
然而,孙守义溃不成形的手指却缓缓举起,朝后背摸去。
“呲啦!”
像是皮肉被整个撕裂,孙守义摇晃的身体断成两半,直接瘫倒在地。
小腿和脸贴在一起,腹部像是被蛆虫整个掏空,露出了带着筋脉的森森白骨。
他的手指却仍旧在身后摸索,直到将躯壳撕开,压制已久淡蓝色的不明物质从躯壳里挤了出来。
溃烂的血肉当中,蓝色不明物好似水母,正在快速蠕动着。
“咕噜咕噜……”
蓝色的柔软物表面突起了水泡,一条黏腻的长条从不明物中冲了出去,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正在逃跑的女人。
女人的腰部长条捆绑,嘭地一声摔在地上。
蓝色的柔软物在骨架里来回晃动,黏腻的长条拖着女人朝草屋的门口而来。
靠近之后,女人的身体被悬在半空,身体则任由长条紧紧包裹着。
柔软物在白骨堆里蠕动了几下,如同喝水一般,将女人体内的灵力一点点抽了出来,尽数吸入体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明物吸入的灵力越多,他溃烂的身体恢复的也越快。
不过片刻,孙守义堆砌在地上的残肢病体站了起来,就连烂掉的黄牙也一点点长出补全。
“哗啦啦!”
蓝色不明物收回了章鱼脚般的触手,原本冒出躯壳体外的蠕动体,受惊一般,快速缩回了躯壳之内。
女人被摔在了地上,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面无血色,嘴唇发白。
孙守义望着地上的女人,不予理会,转身走进了屋内。
烛火摇曳,桌面被渡出了一片橙黄色的暖光。
坐在木床之上,孙守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脸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干干净净的,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烛光明亮而温热,一只灰白的飞蛾扇动翅膀,在火焰周围来回盘旋。
见状,孙守义捏住飞蛾的翅膀,面不改色地将其扔进了火光当中。
“呲啦!”
火焰升腾出一缕黑烟,灰白飞蛾的翅膀扑动两下,彻底死在了烛光当中。
在灼热的温度下,化为了明亮而跃动的火苗。
孙守义望着飞蛾的尸体,嘴角动了动,对着飞蛾说了几句话。
感情真挚,仿佛死去的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他越说越悲痛,直到后来,双眼里甚至都溢出了泪光。
孙守义双手捂着脸颊,身体一倒,躺在了木床之上。
……
夜色渐浓,黑暗里隐隐约约传出了低喃。
孙守义睁开了双眼,他仍旧能听到呢喃声,那声音很近,就像有人贴在耳边说着什么。
寒风吹动屋外的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响声。
身穿布衣的女人靠在门口沉沉睡去,她像是什么声音也没听到,紧闭双眼,沉浸在梦乡之中。
孙守义皱了皱眉,那种声音仍然在耳边回荡。
似乎是某种低沉的咒语。
听起来很不舒服,几乎让孙守义有些抓狂,他扯着自己的耳朵,将耳根和侧脸抓出了一片一片的血痕。
谁!到底是谁!
孙守义双眼充血,浑身颤抖不止。
那种声音,太痛苦了,痛苦到想要将自己的双耳硬生生割下来。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削弱此种声音带来的影响。
忽然,孙守义意识到了什么,他跌跌撞撞朝木柜处跑去,粗糙的手指在抽屉内迅速翻动,很快,他掏出了一面破旧的铜镜。
铜镜里散发出来刺鼻的臭味,而那种声音,正是从铜镜中传出。
断断续续,宛如钢针一般刺入了耳膜当中。
“可恶,被找到了……可恶……”孙守义手指贴在铜镜上,他充血的双眼注视着铜镜内的画面。
此时此刻,镜面出现了一张人脸。
第165章:止盈真人
昏暗的烛光下,孙守义能隐约看出铜镜里的画面。
那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姑,道姑手中拿着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
孙守义粗糙的手指狠狠掐住了铜镜,他面目狰狞,硬生生将手中的铜镜掰成了两半。
但是老道姑的脸却也因此化为了两张,在碎裂的铜镜里默默念着咒语。
那难听的法咒萦绕地到处都是,几乎充斥着整个房间,孙守义越发癫狂愤怒。
他身体也开始扭曲颤抖,掩埋在躯壳之类的蓝色不明物蠢蠢欲动,似乎正要被这股声音硬生生扯出。
孙守义的耳朵被手指抓得血肉模糊,他颤抖着身体跪在地上。
视线落在铜镜之中,镜子里的画面还在继续。
“我要杀了你……如果我能占有那具躯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像当初一样,让你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孙守义大声嘶喊着,他抡起拳头,重重砸在了铜镜的碎片上!
……
蓬丘仙山,丙字灵宫。
敖青拿起桌上的酒杯,玉杯内的酒水微微晃动,散发出了丝丝缕缕的清香。
双眼看向对面身穿月白长袍的敖珏,她略一思索,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木桌之上。
“拜入太虚后,师父赠了一些丹药和法宝,我留了不少。”
说着,敖青将芥子中的下品中品仙器,和几本斩妖所获的丹药古籍拿了出来,堆砌在木桌之上。
敖珏看着桌上小山般的修炼资源,愣神许久。
“小妹,这我不好全部收下。”敖珏推辞道:“我明白修为上涨后,许多法器丹药已经无用,但修行之路,总是要留几分后路,这东西你还是留下一些较为稳妥。”
敖青笑道:“我有分寸,你可是我哥,还客气什么,想突破修为境界少了这些资源可不行。”
“你要真觉得亏欠,就好好修行,将来总有机会能帮到我,拿着吧。”
敖珏沉思片刻,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那我便尽数收下了。”
他现在缺的就是丹药法宝,这些灵宝可谓是雪中送炭绝渡逢舟,正解燃眉之急。
敖珏将其一一收进了芥子。
敖青的视线不动声色扫过其中的下品仙器,仙器上刻画着一些若隐若现、歪歪扭扭的符文。
符文正是敖青苦学的一种洪荒古术。
功效类似人皮蝴蝶的跟踪和监听,时效是一月。
这咒术是为了一月里的暗中保护,也是为了调查。
但人皮蝴蝶极易发现,洪荒古术则是刻于器具藏于器具,若非知晓古法者刻意观察,否则金仙以下,仅凭神识极难发觉。
见敖珏将法宝收入芥子,敖青垂眸,默默将桌上的酒水拿起,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辛辣味刺激着神经,入口苦涩。
尽管对方是自己的兄长,但对敖青而言,生死攸关的大事,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甚至连亲人也一样。
毕竟为了权力地位势力,弑父杀子的大有人在。
防人之心不可无。
谛听提到的名字就是“敖珏”,蛟魔王、九头虫和道姑直接将他的名字摆了出来,敖青实在没有理由去完全信任。
她无法确定,是否真正的幕后凶手,正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一失足成千古恨,几百年的经历下来,敖青很清楚一件事,在修真世界必须要小心谨慎!
但终究是暗地里算计的戏码,虽说平时没少干,但毕竟对方是相处了几百年的亲人,做这种事多少有些愧疚。
收回情绪,敖青轻咳了一声。
“哥,我看这个方音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被这种渣滓报复,一旦有什么事不要忍气吞声,直接告诉我。”
说着,敖青将几张符纸递给了敖珏。
“这些你先且拿着,发现端倪后立即燃烧符纸,我会赶来相助。”
眼眸微转,敖青继续问道:“前些日子我同师父在天宫办事,遇到一名身穿紫袍的老道姑,她与我指点了几句,感触颇深。”
“听师父说,紫袍老道姑是蓬丘的仙家,哥,你知不知道她的名讳?”
敖珏闻言,回道:“紫袍老道姑……若是说来的话,很可能是礼鸣宫中的止盈真人,她是四大长老之一,负责南方山脉的修士,我也有幸见过几次。”
“止盈真人?”
敖青笑笑:“那我改天倒是想去摆放拜访,毕竟当初有幸见过一面,受其提点得以顿悟,也算是半个恩师了。”
“不知着止盈真人所住的礼鸣宫所在何处?”敖青开门见山。
敖珏指向南北方位的山脉,说道:“止盈真人所住在南脉最高的仙山之中,在南脉下方便能看到仙山宫殿的位置,只不过想要面见长老还得受到批准。”
语调一顿,敖珏继续开口:“若是你想去,我可以向仙师递交请示令。”
敖青摆摆手:“不必劳烦,下次我自然会再来,今日也就是顺路来看看你,过些时日到蓬丘,再去拜访止盈真人不迟。”
将罐内的酒水又往敖珏杯子里添了些许,酒香四溢,清风徐来。
敖青与敖珏又聊了几句,转眼天色渐暗。
仙山中鹤鸣阵阵,皓月当空,月华如水倾泻一地,铺在山林之中,宛若形成了一片冰霜。
将最后一杯仙酿敬给了天地,敖青起身抱拳:“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多谢二哥招待!”
“应该的,下次常来。”敖珏笑道。
嘱咐几句有的没的,敖青假借回太虚之由,朝山下走去。
行至一半,见周围尽是些仙树古松,敖青确认周遭并无任何气息后,方才借助大道掩息符掩藏周身修为气息,化为一只鸟雀朝南方山脉而去。
越过仙山流水,远远瞧见悬浮在半空的岛屿。
飞瀑顺着山石奔流而下,几只仙鹤盘踞在古树之上,垂头整理着身上的雪白羽翼。
扑动翅膀,敖青小心翼翼往止盈真人所居的礼鸣宫而去。
宫中烛光幽幽燃烧,夜明珠悬吊在宝器之上。
光亮如白昼,房内身穿紫袍的老道姑果真便是止盈真人,她此刻正坐在床头,垂眸注视着手中的竹简古籍。
似乎一切都显得和谐而安详。
但敖青却明显意识到,屋内观看古籍的老道姑根本就不是本人,而是一种高阶的障眼法。
此时此刻,坐在窗前的只是一块被施以咒术的仙石。
而止盈真人则不知所踪!
第166章:昆仑
双眼视线扫过周遭,敖青落在树梢之上,脑中思索着目前的状况。
显而易见,止盈真人在宫殿中布设了障眼法,且此种高阶障眼法金仙之下无法看穿,明显是花费了不小的功夫。
大费周章在此处施法,本体却不知所踪,看样子是在暗处有所图谋。
细细观察着屋内的障眼法,敖青继续推测。
高阶障眼法不比傀儡邪术,其对灵力的消耗很大,且无法长期维持,止盈真人如此肆无忌惮,估计本体距离障眼傀儡并不远。
止盈真人修为金仙低阶四重,贸然行事吃力不讨好。
在此处观测视野狭窄,老道姑若是在暗道离开礼鸣宫,很难有所发现,但在空中从上往下观察,则无法看到屋内的情景。
纸人傀儡或许可行,但在金仙修为的境界下,很容易暴露。
敖青思来想去,现今最为稳妥的法子只有联系睚眦,和他一起监视礼鸣宫,或许才能避免无功而返的情况。
睚眦暂时的修为是金仙低阶五重,且有异术傍身,自然不必担心被止盈真人察觉。
寻了处隐蔽所在,照旧施展大道掩息符隐藏气息。
将铜镜取出,灵力注入铜镜之中。
铜镜镜面灵力波动,宛如荡起了层层涟漪。
很快,身负重刀、头戴斗笠的睚眦出现在镜面当中,见其相貌,敖青立即将礼鸣宫的奇怪之处尽数告知。
睚眦并未多说,微微颔首,与敖青嘱咐了几句,转换身形,朝着礼鸣宫而来。
敖青一边监视礼鸣宫中地情况,一边等待睚眦。
忽见远处气息有变,不过刹那,身穿布衣的睚眦站在了敖青面前。
铜镜有定位的功效能力,这也是二者能轻易找到对方的原因之一,睚眦与敖青说了几句,互相分工,敖青负责在空中监视,而睚眦则是在礼鸣宫附近。
相谈妥当,敖青隐蔽身形,飞向了礼鸣宫的上方。
在云端聚精会神,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礼鸣宫附近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敖青感到手中的铜镜有了反应,等再看时,睚眦将镜面对准礼鸣宫正殿。
正殿内,止盈真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
她将屋内的障眼法撤去,扶着木架坐在了床头,脸色煞白,表情十分痛苦,但身上没有看到任何伤口。
她双眼也在不断扫视四周,似乎是在确定周围有无旁人。
但睚眦和敖青都使用了秘术隐蔽周身气息,即使是止盈真人也极难发觉,果然,她一点点放下了戒心,靠在床头长舒了一口气。
停留片刻,止盈真人在周围布设结界,原本敖青以为至此难以窥探,却不知睚眦使了什么法子,竟是让结界视若无物。
屋内的画面仍旧清晰可见,她看到止盈真人手中幻出了一颗丹药。
丹药暗紫,萦绕煞气。
那丹药不是寻常仙丹,正是之前和九头虫所给的天仙阶妖丹。
妖丹吞入腹中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敖青看着铜镜中的画面,脸上表情微变。
那屋内的止盈真人忽然浑身颤抖了几下,她面部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像是整个皮肉和骨骼被撕扯捏碎。
须臾,止盈真人的后脑忽然开裂,一团污秽血肉从白骨内挤出。
发黑的血肉剧烈摇晃,但敖青能明显看到,这块血肉之上有一大片断层,像是用重力将其硬生生撕烂砸碎。
紧接着,妖丹似乎起了作用,一股暗紫色的妖气在老道姑的周身缓缓萦绕。
妖丹内的气息似乎在安抚着头颅后的碎肉。
那碎肉却好似活物,渐渐安静下来,停止挣扎后慢悠悠缩回了后脑。
而老道姑扭曲的身体也瞬间恢复如初,面色如常,仿佛还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
恢复如初后,止盈真人撤销结界,走向正殿门口。
袖袍挥动,一把羽扇悬浮在半空,止盈真人盘腿坐于羽扇之上,运转灵力,操控其朝天际飞去。
敖青与睚眦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紧跟身后。
……
穿过层层流云,眼底山川湖海流转而过。
止盈真人前往的方向,正是西王母所居的昆仑仙山。
昆仑之外有结界,无令牌者不得入内。
睚眦将一段话传入了敖青脑中,大意是他所施展的古术无法完全遮挡周身气息,距离止盈真人太近难免暴露,继续尾随风险太大。
垂眸沉思,敖青假借太虚之名,说自己的符咒可以掩藏气息到八九成左右,或许可行。
睚眦颔首,示意敖青小心跟进止盈真人,自己则在昆仑之外待候。
语罢,睚眦将一块凤形玉佩递给了敖青,传音道:“此符乃是孟章神君所赠,他与九天玄女有些交情,见此符,便如面见九天玄女,若在昆仑仙山中出事,此玉佩或许可以一用。”
拜别睚眦,敖青化为清风,加快速度追上了止盈真人。
清风无形无味,在大道掩息符的隐藏下,非圣人不可见。
敖青越发觉得这个符纸用途不小,也同样意识到山海图鉴的恐怖之处。
图鉴的源头,或许只有成圣后才能知晓。
收敛情绪,专心致志跟踪止盈真人。
止盈真人自芥子中取出了玉令,昆仑山底的仙兽护卫方才放行,结界裂出了一道三丈有余的断口。
敖青化为的清风盘旋在止盈真人头顶,紧跟着止盈真人穿过结界。
昆仑仙山中奇花异草争芳斗艳,高过人身的花卉在阳光下透出了宝玉般的七彩光晕,层层叠叠的古树形成绿荫,沿着山脊蔓延而去。
凤族大多盘踞在昆仑之中,一眼望去,便见数只鸾凤展翅,盘旋在水前林间,伴着仙雾发出阵阵鸣叫。
敖青心中思绪万千,不由感慨风水轮流转。
大劫之后,凤族的先天大能和诸多长老也纷纷陨落,即使千万年前和西天灵山扯上了因果,也难以改变落败的大局。
如今天地将变,恐怕凤族背后的势力也在蠢蠢欲动。
未曾多想,收回视线看向止盈真人。
此刻止盈真人收回手中法器,朝山间宫殿飞去。
须臾后,止盈真人停在了女仙面前,她向对方说了几句什么,接着在原地稍后,并未离开。
敖青化为的清风盘旋在树梢附近,静静等待。
远处云层中几道流光落入林间,敖青抬眼望去,来者共有四名女修,身穿纱裙,国色天香。
“你可就是那蓬丘的止盈真人?”身穿紫裙的女修疑惑开口。
第167章:牛郎织女
止盈真人慈眉善目,很容易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她望着眼前的四名女仙,弯眼露出笑意:“贫道正是蓬丘的止盈真人,来此叨扰各位仙家,也正是因为织女一事。”
几名女仙对视了几眼,其中一名身穿红衣的女仙迈步上前。
“真人,你说的这位织女,可是天孙北织女?”红衣女仙神情急切。
止盈真人颔首:“正是天孙北织女,贫道前几日上天宫赴宴,听有人说起过,北织女在两年前意外遇险不知所踪,可确有此事?”
另一名素衣女仙气愤道:“正是,可惜古神帝俊早已不在,否则这件事岂会不了了之?”
“我们七姐妹,拜托各地仙家帮着在三界当中找寻织女……”
“可惜皆是无功而返,玄女娘娘隐世不现,西王母娘娘有心无力难以感应出具体方位,织女她与寻常仙家不同,两年不见,怎么好让我们姐妹放心……”
说到此处,素衣女仙神情哀叹,伸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红衣女仙正色道:“不知真人有何指教?”
闻言,止盈真人回道:“贫道一年前确实在南瞻部洲看见过北织女的影子,可惜贫道并未上前确认,南瞻部洲我认识几名土地山神,或许可以帮你们问问。”
“贫道的一名好友对气息很敏感,此次前来,便是向各位讨要一件北织女曾经用过的物件,最好沾染了气息,也好让贫道的好友施法寻踪。”
几名女仙对视一眼,身着红衣的率先点了点头。
黄衣女仙会意,从芥子中取出一支玉簪,她将与藏递给了止盈真人。
“此物正是北织女的,当初我们也依照过气味施法寻觅,但是效果甚微。”黄衣女仙叹气:“倒是可以让真人一试。”
语罢,红衣女仙继续说道:“真人,北织女本是帝俊之孙,逐鹿大战时帝俊陨落,北织女幸存了下来,这事,真人你应该也是有所了解吧?”
“贫道当初还是一名小仙,虽不及各方大能,但消息却也算灵通,不过北织女之事,贫道知之甚少。”
红衣女仙颔首:“逐鹿之战,帝俊陨落,昆仑与凶神相柳及麾下开战。”
“天孙北织女也受到了相柳毒害,其体内存有相柳阴毒缠身腐蚀,将死之际,天神羲和赠羽衣才将其保全,但仅是性命勉强留下了而已。”
语调一顿,红衣女仙沉声道:“可惜自此之后,羽衣一旦脱下,修为尽失,除了体质之外,几乎与凡人无异。”
“真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体内没有仙家气息,修为尽失……”
“依照气息寻觅确实可行,但所能找到了十有八九只是羽衣而已,毕竟仙家的气息都残留在羽衣之上。”
身侧的素衣女仙皱眉,眉眼中怒意若隐若现。
“当初入河嬉戏打闹,北织女她也仍旧没有脱下身上的羽衣……”
“那阵邪风确实怪哉,竟能在我们七姐妹的眼皮底下劫走北织女,真人你前去南瞻部洲调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股邪风!”
红衣女仙接了话茬:“但不可否认,这邪风也是线索之一。”
……
古树下众仙家正在讨论,敖青却是越听越诧异。
北织女、羽衣、河中嬉戏……
这些名词组合在一起,很容易让敖青联想到了华国的一则民宿传说——牛郎织女。
传说版本不一,流传最广的便是织女在河中洗澡,衣服被牛郎偷拿了去,织女没有衣服无法返回天宫,在河中不知所措。
而此刻,牛郎则拿着织女的衣服将其双手奉上,就此,牛郎织女一见钟情喜结连理,但天宫玉帝王母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仙凡有别,王母划天河,将牛郎织女相隔两端。
凡间的几年里,织女还为牛郎生了一男一女。
牛郎在凡间日夜思念,痛苦万分,最终借着老牛腾云驾雾,载着牛郎飞到了天河对面,而天庭众神也被二人的爱情所感动,可天有天规,于是只能退而求次。
见面可以,但每年只能有一次机会,即七月初七。
传闻七夕时节,牛郎和织女会在银河的东岸相会,役使喜鹊做桥梁从它们头顶走过去。
美其名曰“鹊桥相会”。
先且不说喜鹊心里苦不苦,单说偷看洗澡偷拿衣服这种勾当,敖青始终认为这个民俗传说多少沾点脑瘫。
而后面的“喜结连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自愿还是被迫很难说清。
没想到此界当中,还真让她碰上了这件事。
只不过按照这几名女仙的描述,显而易见,捉走织女的并非凡人,很大可能是一名邪道魔修。
树下的众修继续说了几句,其后的谈论内容信息含量不高。
敖青将有用的内容一一记下,无用的则抛之脑后。
半盏茶后,止盈真人与众仙家告别,转身飞离昆仑仙山。
敖青紧跟其后,沿途与睚眦传信。
确认无误,出昆仑仙山,敖青与隐藏在云层中的睚眦会面,继续心照不宣跟在了止盈真人身后。
将所见所闻与睚眦传音,睚眦只回了一个“嗯”字,显然是惜字如金。
敖青习以为常,跟着止盈真人朝远处飞去。
踏入西牛贺洲,止盈真人也施展咒法掩藏气息,半空中将羽扇收回,身体微动,在一处荒地落了下去。
老道姑双眼扫视四周,接着在附近布设了中阶结界。
就此,敖青与睚眦被困在了结界之外。
但睚眦的修为在老道姑之上,即使是布设结界,这种程度的阵法对他而言,也能将其攻而破之。
双脚踩在荒地,入目皆是高过人身的杂草,以及交织错落的老藤枯树。
沉思片刻,止盈真人将一面铜镜碎片施法悬在半空,接着又挥动袖袍,织女所属的玉簪也随之飞出,摇摇晃晃悬在了铜镜碎片另外一侧。
老道姑手中结出法印,紧接着,她的脑后发出阵阵脆响!
阴风簌簌,树枝随风而动形如枯爪。
敖青看到老道姑的后脑开裂出了一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直接延伸至后背脊柱的位置。
开裂的缝隙里能看到冒出的热气,还有正在缓缓颤栗的暗红血肉。
第168章:你的对手是我
白骨内冒着热气的暗红血肉并不新鲜,大部分神经已经坏死,蜷缩在脑颅内苟延残喘。
睚眦望着荒地内施法的老道姑,他手掌放在了身后的大刀刀柄上。
伸手一抬,大刀被缓缓抽出,刀身破损,裂缝里是结痂的血渍。
身侧的敖青见状,下意识提高警惕。
眼底余光快速扫视周遭环境,在见到一处奔流的河水后,心底紧绷的情绪有所缓解,至少要逃命的话会方便的多。
继续回过神去看正在施法的老道姑。
此时此刻,老道姑后脑的暗红血肉似乎正在有规律地收缩颤抖,随着收缩频率越来越快,筋膜之间溢出了一层污红的血水。
止盈真人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结印施法。
咒印飞向了悬浮在半空的残镜和玉簪,紧接着,道姑脑后的血肉也凝出一条条血丝。
丝丝缕缕的暗沉血丝朝残镜和玉簪缠绕而去,将二者紧紧包裹。
止盈真人脸上的表情极端痛苦,似乎真是将体内的血肉一块块割下,遭受着凌迟之刑。
血丝渐渐融入了残镜当中,周遭卷起了狂风。
呼啸的狂风扑向了残镜和玉簪,竟是被其整个吞噬撕扯。
此地风云突变,鸟雀飞窜,不少两人怀抱的古树被整个连根拔起,东倒西歪砸在地上,掀起了大片黄泥。
伴随着“哗哗哗”的巨响,半空之中,竟然直接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裂缝出现后,止盈真人脑后的血肉更加疯狂。
残破的筋脉皮肉如同受惊的蛆虫,以惊人的速度蠕动着,不过刹那,挤出了大量的血丝,而这些血丝都飞向半空,像是两双大手,将裂缝越撑越大。
悬浮在半空的裂缝并不稳定,忽明忽暗,似乎随时会消失一般。
睚眦见状,握紧了手中的重刀,向身侧的敖青传音。
“那残镜的缝隙内,是一只并无实体的双生镜魂,老夫还嗅到了一丝仙家的气息,依我之见,其内便是镜魂和织女。”
敖青顺势望去,依照山海图鉴所显,其间所居的却是一妖一仙无疑。
但距离太远,无法看出妖邪具体的修为能力。
按照睚眦的说法,缝隙内的唤作双生镜魂,而且没有实体。
“前辈,这止盈真人究竟要做些什么?难道说双生镜魂和止盈真人脱不了干系?”
睚眦皱眉:“不止。”
他并未多说,心念一动,眼前凝出了盘旋晃动的法印。
睚眦看着裂缝渐渐平稳下来,与敖青继续传音。
“老夫随即破开结界,待结界松动后,你前往裂缝内解决镜魂救出织女,老夫在此试试身手。”
听到睚眦的传音,敖青略一思索,传音回道:“明白。”
这边话音刚落,睚眦凝出的法决便重重砸向了止盈真人的结界阵法。
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法决与结界相互撞击,结界当即碎裂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裂缝。
还没等止盈真人有所反应,睚眦又是重重一击。
“嘭!”
结界碎裂,如同摔在地面的玻璃,霎时裂成了无数碎屑消散而去。
敖青见状,按照事先的安排飞入了结界之内。
但她并没有直接进入裂缝,而是暗中施展了一道法决,操控人皮蝴蝶飞向了漆黑的裂缝当中。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其内究竟是何种面貌情景,必须亲自试他一试!
见人影飞窜,身体煞白的止盈真人寻声望去,双眼与敖青对视。
“何处来的黄毛丫头!”
怒骂一声,止盈真人旋即挥动灰紫道袍,布满电光的灵力朝着敖青方位急速杀去,周遭地面直接被震出了数丈的深坑。
金仙修为不可小觑,敖青早有准备,身形急转飞向了半空。
一击未中,止盈真人身躯颤抖,怒不可遏。
她正要幻出法器将敖青彻底抹杀干净。
正在此刻,沙哑低沉的声线自空中传出:“与小辈相战杀算不得英雄,你今日的对手是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身穿布衣头戴斗笠的睚眦从空中缓缓落下。
他手中拿着一把笨重的大刀,刀身周围隐有血煞之气嗡嗡作响,黑发在空中飘飞,刀削般的眉眼露出了丝丝杀意。
见到睚眦的刹那,止盈真人神情大变。
睚眦曾助蓬丘抵御修罗,斩杀了不少妖邪,庇佑蓬丘免受修罗血洗。
她当然认识睚眦,但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地点遇见他。
心中发虚,止盈真人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惧意。
另一侧的敖青操控人皮蝴蝶飞入裂缝,须臾后,蝴蝶在裂缝空间内飞了一圈,空间之中像是一处山岭。
山中有田有河有树,但只有一间破旧的泥墙草屋。
身穿布衣的男人正牵着一头老黄牛耕种田地,而在远处的茅草屋外,身穿麻袍的少女养桑织布,神情悲痛。
此界的空间如同倒扣的圆形,圆形之外则是虚无的空间并无实体。
确认无误后,敖青继而幻出晋升到天仙低阶的傀儡。
将傀儡施以咒法,留在裂缝为作为接引和保险,一旦发生意外,傀儡所见即敖青所见,出事之后不宜久留,便立刻离开裂缝幻境。
做好一切,敖青与睚眦对视一眼,转世飞入裂缝。
穿过裂缝时,身躯仿佛穿过湖水河流,触感微凉舒适。
但同时,周围萦绕的血腥味也涌入鼻间,血丝像是虫子一样在手臂处爬来爬去,似乎像将外来者赶出裂缝。
随着身躯外聚集的血丝越来越多,敖青的九阴金身起了作用,数道金光闪过,血丝被纷纷震碎脱落。
伸手幻出太康,聚精会神望着此界。
地域中草木山石与现实世界一般无二,甚至空中的红日,过境的微风……甚至连天地间的灵气也是分毫不差。
与其说此地是幻境,倒不如说此地是一比一复刻的山岭田地。
双生镜魂……
敖青脑中细细思索,只觉此妖倒是有几分意思。
隐蔽周身修为气息,化为凡人朝女人所在的茅草屋而去。
化为鸟雀在树间观测了须臾,看样子,屋前的少女十有八九便是天孙北织女。
心念一动,敖青操控缸中水流使其晃荡。
听到声响织女转身去看。
潺潺细流萦绕而起,在空中形成了一行字句——“阁下可是昆仑织女?”
第169章:杀了自己的丈夫
见其字句,织女神情微变。
她双眼朝四周看去,确认孙守义并不在四周后,方才松了口气。
织女思索片刻,从地上拿起了一根木棍,站在水缸前用木棍在地面写下了一行字:
小女正是古天帝帝俊之孙北织女,并非自愿来此,而是被迫让妖人偷了羽衣,这才受困此处,求上仙搭救,小女定以厚礼相赠。
敖青运转灵力,水凝的字句发生变动:
掳走你的人叫什么名字,你的羽衣如今何在?
织女拿着手中木棍在地面泥土上继续书写:掳走我的人叫牛郎,本名孙守义,他是个怪物!
织女手指微微颤抖,写出的字也歪歪扭扭极不协调。
衣袖挽起后,敖青还能看到织女白皙手臂上的血痕,伤疤并未完全消失,在发白的皮肤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手指一顿,织女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继续写道:
但他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我能看到,他本体是一团幽蓝色的不明物,而如今的牛郎,很可能是一具躯壳,这具躯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腐烂溃败,仿若一具尸体。
每当尸体溃烂后,孙守义就会剥开外皮,露出本体吸食我的灵力。
但是,我并不知道我的羽衣究竟在何处,如果我能找到羽衣,又怎会毫无反击之力?
敖青望着地上的句子,继续以水流回道:
明白了,既然如此,我替你杀了孙守义,逼问出羽衣下落,带你离开。
脸色发白的织女先是弯身行礼,接着拿起木棍继续写道:谢上仙搭救,但小女想亲眼看着孙守义死去,求上仙准许。
敖青脑中思索片刻,转换身形,恢复成人形的模样,自空中落下。
情绪大起大落的织女忽见不远处有身形显现而出,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等看清来者相貌后,方才冷静下来。
来者身穿青衣,发挽玉簪,大约及笄有余的少女相貌。
“上仙……”
织女作势便要行礼感激,敖青上前拦住。
“来此救你并非我一人功劳,多说无益,你在此处稍后,我去替你重伤妖邪,将他拖到此处,你也好逼问出羽衣的下落。”
说完此句,敖青转身朝远处飞去。
越过山川河流,田地间的一人一牛正在阴凉处喝茶休整,抬眼望去,好不悠闲自在。
图鉴所显,孙守义的本体十分怪异,像是一面破旧的残镜。
但镜子却并非铜镜、亦或宝玉琉璃制成,而是血肉筋脉交织缠绕出的镜子,以白骨作面,血肉为框。
最为骇人的是,镜子后方还长着一张人脸。
那人脸竟是与止盈真人有八九分相似之处,单看脸部,如同一母同胞的姐妹,看来十分诡异!
此妖身上并无法宝,修为地仙中阶,与金仙修为的止盈真人判若云泥。
尽管修为不高,但仍旧不可轻敌。
趁其不备,敖青掌中凝出数道闪电,森白闪电来回穿梭,如同丝线形成了一张交织的巨网。
心念一动,手中电网朝着孙守义后背飞去。
“噼里啪啦!”
电网发出刺耳响声,扑向孙守义后将其狠狠缠绕捆绑,身体接触到电网,霎时便被勒出了焦红的伤痕。
正在树下休息的孙守义哪里知道身后有人靠近,这一击来的突然,毫无还手之力。
“嘭”的一声!
在敖青的操控下,孙守义被重重摔了出去。
他扭动身躯想要挣扎而出,奈何闪电造就的巨网越缠越紧,皮肤上溢出的黑血浸染衣袍,湿哒哒往下滴血。
得知表面只是躯壳,本体并非人身后,敖青手捏法决,几张黄符直挺挺飞落在孙守义的额头,将闪电周遭又凝出了一层结界。
做到这步,敖青方才放心。
她身形一幻,飞到孙守义面前。
发寒的双眼冷冷注视着被五花大绑的孙守义,手中闪电凝出一条长鞭。
被不明不白胖揍一顿的孙守义神情诧异,他怒目瞪着敖青,目光涣散:“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进来……不可能……”
“一定是那个老家伙放你进来的,只有那个老家伙才能打开门……”
孙守义双眼血红:“你被那老家伙给骗了,她根本不是什么正派仙家,而是一个散尽天良泯灭人性的妖物!你不该来杀我,你应该去杀她,你应该去杀了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住口!”敖青声音冷冽,举起了手中闪电凝成的长鞭。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今天揍的就是你!”
语罢,闪电甩向孙守义的身体,打出了一道血痕。
“偷衣服对吧!”
又是一道闪电火光扫去,孙守义的后背顿时血肉模糊,溃不成型。
……
打了数十鞭,敖青方才收手。
她看着地上血糊糊一团的孙守义,不免皱了皱眉:“我这样是不是看起来不太正派?算了,正派不正派并不重要。”
收了心思,拖起地上的精神崩溃的孙守义朝茅草屋而去。
行至草屋门口,敖青将孙守义随手扔在了地上。
满是伤口的身体在石子地面滚了几圈,最终停在牛棚外的木桩前。
敖青看向织女,开口道:“人我替你带回来了,想问什么就继续问吧,我会一直盯着他。”
织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从桌上拿起了一把菜刀。
织女走到孙守义身前,将菜刀狠狠剁了下去,如同在草屋前切菜一样。
她的眼里满是愤怒和恨意,眼泪无声滑落,脑中的污秽画面却仍旧挥之不去,萦绕不散。
斩不断,理还乱。
看着满地的碎肉,心中的怒火仍旧熊熊燃烧。
剁断孙守义的手臂,他不仅没有哀嚎求饶,织女反而能看到孙守义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那种令人恶心至极的笑容。
“我可是你的丈夫……”孙守义吐出了一口污血,他嘴唇颤抖,笑盈盈开口:“你杀了我,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正要举刀落下的织女手指僵硬,愣在了原地。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怎么可能有孩子!
看到织女震惊恐惧的神情,孙守义十分满意:“看来你还不知道呢,我在你的身体里偷偷放了种,如今快要长大了,等长大后,他们问爹爹在哪里……你怎么说?”
孙守义咯咯咯笑了几声:“你告诉孩子,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
说话间,孙守义又喷出了几口鲜血,而手拿菜刀的织女则身躯一颤,瘫倒在地。
第170章:十月怀胎,儿女双全
敖青垂眸望着身躯倒在泥地,悲痛恍惚的织女。
她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轻轻安抚:“别着急,现在的关键是问出羽衣下落,至于其他,船到桥头自然直。”
织女手指颤抖,她捂着脸颊,声音嘶哑哀痛。
“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不明白,我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
倒在血滩里的孙守义溃烂的手指动了动,冷声笑道:“我的好娘子,说什么胡话,这也算是你的福气啊,那也是你的骨肉,是我们真挚情感的结晶……”
尽管孙守义的脸上满是鲜血,但躯壳的疼痛,对他而言并无实质性影响。
敖青将身侧的织女扶起,转身走到孙守义面前。
“说吧,羽衣何在?”
敖青半蹲下身与孙守义直视,眼神发寒。
孙守义扯了扯嘴角,眼睛微微眯起:“想必我今日便会死在这里,死前我为什么要将羽衣还给她?我会那么好心吗?”
语调一转,孙守义笑道:“就算是死,我也想拉一个垫背的。”
“我种在她肚子里的种可并非善茬,它们孵化需要养分的,在母亲的腹部何以为食?自然是内脏和血肉,直到将整个身体都吃空掏空,再撕开人皮,慢慢爬出来……”
孙守义一边说一边笑,像是在说着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
“我死了,你们可就没办法救她了,我可怜的娘子,她该有多爱我才会选择陪我赴死,我身为丈夫,会在黄泉路上等她的……”
孙守义嘴里堵满了污红的鲜血,说话时语调含糊不清。
“到时候,我们一起轮回转世,再续前缘……”
血泊里的嘴唇一开一合,言语宛如钢针一般刺入了织女的胸口。
织女靠在木桌上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摸着小腹,擦去眼角泪水,走到敖青面前。
“上仙不必管我,动手吧,至少我能亲眼看着他死去,这已经足够了。”
敖青微微颔首,握紧了手中的太康。
继续拖延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借助裂缝外的傀儡,敖青能看到裂缝并不稳定,随时有可能闭合崩溃。
何况将其斩杀后会获得一部分记忆,或许也能看出羽衣所在。
至于织女肚子里的“种”,古天帝的孙女、西王母的掌上明珠,只要能活着出去,自然不必发愁解除方法。
思及此,敖青举起了手中的仙剑。
灵力运转,剑光破空斩出!
轰隆!
空气仿佛被整个撕裂,周围传出了一阵猛烈巨响,等再看时,孙守义被一斩为二,其内幽蓝色的不明物也被切碎震烂,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那股幽蓝色的烂泥在地面缓缓爬动抽搐,断断续续的笑声不绝于耳。
似乎仍旧在说着——
“娘子,我的娘子……好疼啊……”
敖青蹙眉,剑身急转,对准碎肉又是一切。
须臾,地上只余下细碎的焦炭,寒风拂过,细碎焦炭顺风而散。
孙守义已死,敖青眼前浮现出了断断续续的残缺画面。
画面转瞬即逝,瞬息间刻入了脑海当中。
……
东胜神洲,南姜北家乃是四方城内有名的除妖世家。
世世代代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北家掌事北玉丰接到一份差事,前往虎朝山中斩杀一只祸世的妖邪。
此妖乃是魑魅,魑魅者山林中害人的鬼怪。
虎朝山中的这只魑魅曾以活人的血肉为食,杀死了不少过往商客,这才因此惹来了杀身之祸。
但岭中魑魅并非只为修行,而是以人血人肉喂养年龄尚小的魑魅幼儿。
因受孕时魑魅被世人以香火驱逐,以刀剑砍杀,体内婴儿险些命陨,但魑魅以三百年修为将幼儿强行保下。
正因如此,自出生起,她的孩子便先天不足,身有缺陷。
唯有古神女娲以息壤所造的人族血肉,才能维持幼儿的生存所需,于是她铤而走险,杀人剥皮,抽骨切肉。
日以继日,虎朝山中白骨累累,人骨隐在杂草之间,蛇虫爬满坟堆腐肉。
北玉丰见其人间惨状,心中愤怒,誓要替天行道,斩杀山中妖邪。
进入虎朝山,找到藏身所在。
北玉丰在山岭中与魑魅妖邪混战数个昼夜。
重伤的魑魅始终护着身后幼儿,将死之际下跪求饶,求北玉丰放过自己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不应该卷入这场杀戮当中。
嗷嗷待哺的幼儿睁着大眼睛,似乎并不明白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它们挥动着双手,喊着“娘亲,娘亲……”
北玉丰叹一句“妖言惑众”,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魑魅同其幼儿被砍成数段,摇摇晃晃坠入了人骨堆中,成为了乱葬岗内最为新鲜的肉体。
但魑魅妖魂未散,趁机附在北玉丰的刀鞘之上。
杀妖者所持刀剑煞气最重,刀鞘刀柄间血迹斑斑,妖气萦绕,正是魑魅残魂藏匿所在。
北玉丰持刀而归,脑中却依旧在回荡着幼儿死前的笑颜。
那魑魅之子,却如同凡俗世人的孩童一般,眼睛里星光闪烁,没有任何杂念。
但他们以食人为生,必须死!
北玉丰归家,刀鞘内的残魂本欲报仇雪恨,奈何修为短浅,除妖师的宅邸家中有太多除妖器具,对妖魂的削弱只增不减。
不知过了多久,魑魅妖魂将散,机缘巧合融入了床头镜中。
魑魅意识全无归消天地,而古镜却赋予了一丝妖气,镜面污浊,隐蔽处开裂出一条暗黑的裂缝。
北玉丰妻子有孕在身,常常卧床休养。
然床头镜中有邪煞怨气,十月怀胎,体内幼儿受其影响,邪气腐蚀下起了变化。
十月临盆后,生下了双胞胎。
龙凤双胞,儿女双全。
本该是高挂喜字的好日子,奈何幼儿头骨相连,竟是一个因妖气产生变异的畸形儿!
女婴身体完整并无异样,但男婴身体畸形,歪歪扭扭的身体和女婴后背接连一处,四肢皱缩,宛如未曾发育完整的胚胎。
男婴的后脑与女婴彻底粘连,不仅如此,男婴甚至有小半个脑袋都陷入了女婴的后脑当中。
男女共用一身,天降异胎视为不祥。
北玉丰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将畸形儿取名为“北止盈”,男方则叫“北止跃”。
为了医治疾病,北玉丰四处寻医问药,即使是仙家道术也无法将其保全。
因为男婴和女婴共用一脑一心,除了头部之外,男婴的其余生理特征全部退化,尽管是两个灵魂,却只有一具完整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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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割面血祭,杀弟证道
想要让男婴继续活下去,唯有不断地杀人借尸。
但北玉丰杀了一辈子的妖邪诡物,他到头来却必须用同样的方法,才能让自己的亲生骨肉继续活下去,这对北玉丰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尽管北家有意隐瞒,但除妖北家生了怪胎的消息还是风传一时。
畸形儿被百姓认为是天降灾祸,是天煞孤星的化身,引得街坊邻里指指点点,暗中唾弃咒骂。
说北家以除妖为生,这是得罪了山野精怪,受其降罪。
即使北家曾经救民于水火,但矛盾点燃,百姓看不到曾经,只能看到满目的污秽。
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北家迫不得已舍弃了偌大家产,搬去了山林之中隐居于世。
耳边清净了,但眼看着止盈止跃渐渐长大,畸形的特征也越发明显。
男婴北止跃几乎不再发育,萎缩的四肢越来越小,与止盈相差不大的脸却在生长,但五官僵硬,无法做出任何的表情动作。
妻儿备受痛苦折磨,北玉丰望着手中古籍记载颤抖不止。
有办法,但只能杀人。
他想到了曾经斩杀的魑魅,想到了死于剑下的魑魅幼儿,北玉丰日日夜夜都如遭苦刑。
梦魇缠身,神经紧绷。
有一日,北玉丰在梦中又遇见了曾经斩于剑下的亡魂,而在亡魂之后,是蹒跚学步,身体畸形的儿女。
北玉丰起身,双眼血红。
他拿起了床头斩妖的刀,喝了一口烈酒。
不知在床前坐了多久,北玉丰提着刀转身下山。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当中,天色渐暗,梆打五更,北玉丰摇摇晃晃撞见了一名幼童,幼童穿着破旧衣物,蜷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
北玉丰走到幼童身前,举起了刀。
但这把刀却迟迟未曾落下。
月光洒落一地,北玉丰收刀在侧,从怀里取出一些碎银放到了幼童身边,转身离开。
他来来回回走了许久,最终出城入山,走到一处悬崖边,
月光披肩,北玉丰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
北玉丰死了,北家娘子也因病去世。
无人养育的十余岁孩童却奇迹般活了下来。
北止盈早有慧根,看道经读道术,勤学苦练下,竟能摸透一二。
但长此以往必定所及狭隘,北止盈在山中破观偷学道术,几次被道童发现,拿着木棍扫把驱赶,骂她是“畸形妖物”。
尽管如此,北止盈依旧日日前往。
几年下来道观内的弟子也习以为常,不再驱逐北止盈。
甚至这个怪胎,也能走进道观内,正大光明坐在树下听道学法。
这段时间内,北止盈除了自身修为外,还要一直照看身后的同胞弟弟,将近及笄,脑后的人脸依旧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僵硬的“咿呀”声。
道观内的老道说,脑后的同胞胎身有妖气,并非善类,若能割下脑后人脸,便收北止盈为徒。
北止盈对修仙问道最是看重,视其为毕生追求。
在亲人和修道之间,北止盈选择了修道。
更何况,她早已受够了被称作“怪物”“煞星”,被人用石头扔,被叫是妖怪邪祟。
欲成大事者,绝不可心慈手软!
她拿起大刀割下了脑后的人脸,鲜血喷涌,“咿呀”的哭诉喊叫传入耳中。
隐隐约约,北止盈听到人脸喊了一句“好疼……”
“啪嗒!”
割下的畸形儿被扔在了地上,北止盈也晕倒在地,血泊当中,人脸布满血丝的双眼微微转动,怒意涌入了残缺不全的身体当中。
镜中妖气丝丝缕缕盘绕在人脸之上,残缺的身体动了动,竟是在妖气的驱使下越爬越远。
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而北止盈则如愿以偿成了道观弟子。
北止盈天资聪慧,百年后飞升成仙。
千百年里,北止盈始终忘不掉自己还有一个同胞弟弟,一个被自己亲手割下,扔在地上的人脸。
另一边,北止跃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却在天地间苟延残喘。
他也始终记得,自己的同胞姐姐,要亲手杀了自己!
然而北止跃并无身体内脏,更没有修道天赋,甚至连神识也残缺不全,仰仗着稀薄的妖气,北止跃缓慢修行。
在镜妖气息的晕染下,北止跃的身躯逐渐变形,由畸形的人,变为了一面白骨血肉组成的镜子。
千万年后,北止盈成了止盈真人,证道金仙。
站在蓬丘仙山大谈道法苍生。
而阴暗的角落里,北止跃为了活命只能不断地杀人杀妖,他修行速度缓慢,甚至连本体都不是完整的躯壳。
机缘之下,北止跃再次遇见了北止盈。
他没有犹豫,直接挤进了止盈真人的脑后,如同千万年前一样。
长在她的脑后,共用一具躯壳。
这一次,北止跃将体内的毒素血丝缠入了止盈真人的体内,他感到十分容易,这也是北止跃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躯壳,适合自己的躯壳!
尽管止盈真人施法再次割下了北止跃,但北止跃明白,他会得到这具身体,总有一天,将自己的同胎姐姐踩成烂泥。
但修为的差距注定结局遥不可及。
北止跃本可以借助血丝将其操控,但他能感受到,止盈真人居然用妖丹在清理体内的血丝……
这不公平!
北止跃心中异常愤怒,他四处寻求邪道诡术,偶尔得知昆仑织女灵魂半残,羽衣一旦脱下便与凡人无异。
他明白自己找到了,一具更为合适的躯壳。
北止跃身躯不全,北织女灵魂残破。
这本就是天生一对!
北止跃身体再度腐烂,他杀了落丰村内的孙守义,穿着牛郎的人皮,重现落丰村的镜中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占据织女的身体,借助羽衣杀了止盈真人。
于是他等来了织女下界,借助天赋邪道将其绑进镜中幻境。
脱下羽衣,结为连理。
在阴阳转换之间,蚕食织女的灵魂,渐渐地,终将占据这具天神的躯壳!
……
大量的记忆碎片在敖青脑中转换而过,凡是与之有关的因果联系,都落入了脑海当中。
现实中时间不过眨眼,脑中记忆便已消化了七八成有余。
感慨之余,敖青思索着羽衣的藏匿所在。
碎片化的记忆里,敖青隐约看到孙守义将羽衣沉入了湖底当中。
第172章:逼问
敖青刀剑入鞘,收归芥子。
双眼视线看向一侧的织女,并未废话,开门见山道:“你可在草屋中找过羽衣的下落?”
织女神情哀怨:“找是找过,但将屋内翻了个遍,也未曾得见羽衣的影子。”
敖青颔首,接过话茬:“既然屋内没有,他很可能是藏到了别处,我见不远处山林茂密有河水奔流而过,你先且在此处等候,我去尽快找找。”
语罢,敖青转身离开。
依照孙守义的细碎记忆入河寻衣,河底泥沙里杂草丛生,拨开交错成林的水草,果真在河底找到了被符咒封印隔绝的羽衣。
手中结印破除咒术,敖青拿起羽衣离开河水,往草屋处飞去。
羽衣轻薄,并非羽毛制成,而是一种近乎半透明的的衣料材质,阳光下,羽衣表面光晕流转,七彩暗纹时隐时现。
飞落至草屋前,敖青将羽衣递给了织女。
“我在河底找到了这个,不清楚是不是你所说的羽衣?”
织女看着敖青手中的七色纱衣,喜上眉梢,行礼拜道:“谢上仙,此物正是小女丢失的羽衣!”
向敖青说完几句感激的话语,织女伸手一挥,羽衣宛如有了生命一般,融入了织女的身体当中,破旧布衣被取而代之,等再看时,穿着的便是天衣锦袍,流苏玉佩。
织女灵力恢复,身上的淤青和伤口也恢复如初。
敖青见状并未多说,拉着织女飞出幻境。
……
从裂缝当中穿过时,萦绕在缝隙出口的血丝已经枯萎落败,撑着裂缝的并非血丝,而是一件长枪法器。
当敖青与织女飞离幻境后,裂口崩塌,长枪也随之一震,从裂缝碎屑中飞出。
长枪在空中转了几个旋,化为流光飞入睚眦手中。
身穿破旧布衣的睚眦盘腿坐于巨石上,垂眸望着手中的葫芦,如同一尊迎风而立的石像。
不远处则是被玄刀血阵所困的止盈真人。
止盈真人身上满是伤口,满头白发披散在肩,她的发尾凝结血污,手中法器布满裂痕。
睚眦身上也沾染了斑斑血迹,但敖青分不清这鲜血究竟是他自己的,还是止盈真人身上溅出的。
而最让人惊愕的是,原本的荒山野岭直接被夷为平地。
焦黑的泥土上尽是些残枝败絮,虎豹尽逃,鸟雀深藏,空中隐有乌鸦盘旋鸣叫,周遭一片死气沉沉。
织女脸上表情也微微诧异,她跟在敖青身侧,缓缓走到睚眦身边。
敖青道:“前辈,人我带出来了。”
沉默不语的睚眦抬起了头,伸手指了指身侧。
敖青会意,领着织女走到睚眦身边,低声解释了几句,织女闻言,很快明白了缘由,乖乖坐在了石地上。
扫过身侧织女,睚眦并未多说,幽冷的双眼看向敖青。
“有什么事就尽快问,此人身后的妖邪势力并非善茬,久留不得。”
敖青颔首:“谢前辈,小龙明白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止盈真人,敖青心底很想一刀了账,也好直接盗取记忆,何况如果能借此斩杀金仙,越阶杀敌,所得收获可想而知!
按捺住心底的所求所想,此事暂缓不急。
脑中思绪微转,敖青走到止盈真人面前,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真人,有所得罪,还望理解。”
“我明白真人一生寻仙求道,死于真人刀下的妖邪恶类并非少数,能成为蓬丘的长老,想必也是德高望重的。”
止盈真人皱了皱眉,她面无血丝,眉心前悬着一把布满血迹的长刀。
此长刀正是睚眦所用的法器,刀身布满怨煞之气,正是抑制止盈真人的关键所在。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止盈真人语气中透着一股不耐烦。
敖青笑了笑:“想必是真人误会了。”
“家中亲人就在蓬丘学道,他提到过你,说真人在蓬丘的声望颇高,备受敬仰,小辈对真人也的确是有所仰慕。”
此话一出,止盈真人脸上的表情果真起了变化。
敖青面不改色,继续开口:“真人,修道不易,赴死也便是两眼一闭的事情罢了,身死道消后被人指责两句与妖邪勾结,就此不了了之。”
说到此处,止盈真人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敖青见状微眯双眼,继续添油加醋。
“不巧的是,在下进入幻境当中斩杀妖物,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身躯下弯,敖青脸上笑意不减。
“真人该不会想让这些事流传出去,永远成为议论的对象?真人走到如今这一步,信徒无数,死后却遭人唾弃,千万年的修行就此付之东流……”
听到这里,止盈真人脸上的表情彻底怒了。
她抬头望着敖青,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肩膀微微颤抖。
“你究竟……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敖青轻咳一声,叹气道:“真人是正道仙家,何苦为了几个妖邪败坏名声?”
“只要真人如实相告,在下定将这些事烂在肚子里。”
“至于是什么事,想必真人比在下更加清楚,那把布满血迹的刀,那年在道观前,老道将你收为入室弟子,你付出的代价。”
闻言,止盈真人神情大变,嘴唇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敖青摇摇头,面色如常:“真人,这又是何苦呢?”
“实不相瞒,当初我看到你和两名妖修在东海相约,看到你们交换了妖丹,你继续隐瞒没有任何意义,那两个妖邪并非善类,说不定等你死后还会卸磨杀驴,把脏水全泼在你的身上。”
“真人,你好好想想,这事还需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敖青继续道:“好处和坏处显而易见,你如实告诉我,在下自然不会多说,否则让三界六道知晓真人您的过往,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敖青循循善诱,止盈真人心底的情绪也被一点点调动。
那些掩埋在心底深处最为污秽的存在,也被赤裸裸地剜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下,没有任何的遮蔽。
的确,她不怕死,也不怕被人说是勾结妖邪。
但她怕自己的不堪,自己的阴暗被公之于众,被世人议论嘲笑。
正如同当初张口闭口的“怪物”二字,她恐惧,恐惧在死后也成了一个“怪物”,她藏了千万年,早已经习惯如今的身份和相貌。
而不是那个双头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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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寒刀,尚可护人
沉默良久,止盈真人点了点头。
“贫道不清楚你是从何处知晓的,贫道也不相信你真的能保守秘密,但事已至此,你说的没错……”
止盈真人眸光闪烁,“贫道杀了千万年的妖邪,何必为了他们保守秘密?”
苦笑一声,止盈真人摇摇头:“贫道所作所为苍天难恕,但贫道始终还是迈不过这个坎,道心不稳,始终未能顿悟走出。”
“事到如今,追悔莫及,你想问什么便直接问,也算是贫道最后的积福了。”
见止盈真人嘴软下来,敖青颇感欣慰。
她主动说出来将会省去不少麻烦,与睚眦他们商量也好有个理由。
不然依照图鉴的记忆知道真相,到时候怎么说,自己猜的?显然很不靠谱,还容易引人怀疑。
看着止盈真人,敖青开口道:“和你见面做交易的可是蛟魔王和九头虫?”
止盈真人点头:“正是。”
“你们究竟有何打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止盈真人沉思片刻,开口回道:
“出事后,贫道必须以妖丹维持本体,不至于被毒素侵占而死。”
“应当是意外走漏了风声,求妖丹之事很快被蛟魔王知晓,他来找我,与贫道交易,交易内容很简单,他会替我寻找妖丹,而我需要替他办件事。”
“何事?”敖青默默拿出了留影石,口供可是不可多得的证据。
止盈真人扫过敖青,略微蹙眉。
“你本体也是龙族,和敖珏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妹妹。”敖青开门见山,如今没有隐瞒的必要。
止盈真人叹口气:“蛟魔王让我做的事情,便是在一月后以阴毒迷晕敖珏,施个法咒,将敖珏交与二妖。”
“至于他们究竟要做什么贫道并不知晓,贫道和二妖只是合作关系,并非好友,自然互相忌惮,交易的具体内容留了几分。”
“不过按照二妖的说法,他们想借敖珏杀死另外一名修士。”
“贫道只知道这些。”说完这句话,止盈真人垂眸,沉声道:“贫道所求不多,但愿你能信守承诺。”
敖青收回留影石,回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话到此处,盘腿坐在岩石上的睚眦站了起来,他身形一幻,下一秒便出现在止盈真人的面前。
睚眦阴寒的双眼注视着止盈真人:“所言当真?”
止盈真人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无奈笑道:“如今贫道的性命就在你们手中,是真是假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睚眦微微点头,伸手取下了悬在半空的大刀。
见睚眦正准备要动手,敖青开口道:“前辈稍等!”
“何意?”睚眦声音嘶哑。
敖青神情真挚:“前辈,这事与我兄长有关,若不是意外得知此事,想必一月后我兄长十有八九会死在她的手中……”
抬起头,双眼与睚眦对视:“所以恳请前辈,让我亲手杀了她!”
闻言,睚眦并未多说,“哗啦”一声收刀入鞘。
敖青见状也不敢过多耽搁,伸手幻出太康仙剑,将灵力注入了剑身之中。
“嗡嗡嗡!”
剑鸣阵阵,凶光毕现。
“真人,得罪了!”语罢,手起剑落。
刺目白光破空斩去,空中飞溅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花。
脖颈处的血水溅在地面,止盈真人身躯矗立了几秒,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头首分离,周身的灵力修为也宛如星光萤火一般,飘飘荡荡、四散而去。
金仙修为岂非泛泛?即使身体死了,但止盈真人却是灵魂不灭。
神魂摇摇晃晃朝远处飞去,前往的方向正是幽冥地府,彼岸黄泉。
荒地之上,止盈真人的尸体由实转虚,竟是化为流光融入了荒地当中,如同洒落而下的春雨,将干涸的地面浸湿。
止盈真人死前用了最后的灵力,将其转化成了天地间的养料。
不过刹那,万物复苏,枯木逢春。
焦炭般的草木底部长出了青翠的嫩芽,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枝散叶,成了一株株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混战后变为废墟的荒山,转眼间已是沃土肥田。
敖青望着眼前的草木花卉,心中感慨万千。
人性复杂,只言片语难以说清。
脑中扫过止盈真人的记忆,记忆与孙守义的半斤八两,至于后面的交易内容,她说的也确实没错。
得知止盈真人并未撒谎,敖青反而更加郁闷。
蛟魔王九头虫要敖珏究竟想做些什么?
妖丹得之不易,用妖丹和止盈真人做交易,可想而知,他们所作所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总之小心为上,万事不可大意。
收回心思,与睚眦一同将织女送回昆仑仙山。
西王母心生感激,赠给敖青两颗蟠桃,又送了睚眦一把好刀,简单聊了几句,敖青与睚眦离开昆仑。
将两颗蟠桃扔进芥子,敖青打算给敖珏留一颗。
蟠桃乃是天地灵根所孕育,是昆仑灵脉的汇聚之所,尤其是这两颗品相尚佳的蟠桃,对天仙真仙的修为提升帮助不小。
收获颇丰,敖青心中喜悦。
蟠桃不是关键,关键是抱上了西王母的大腿,将来行事也会方便不少。
西王母在三界当中虽无大权,但按照辈分来说,先天所生的西王母要比玉帝高处不少档次,尽管昆仑落没,但整体实力仍旧不可小觑。
行于云间,敖青看向身侧睚眦。
“前辈,这蛟魔王和九头虫想对敖珏出手,他一直留在蓬丘修道,恐怕会生出变故。”
“经此一事,或许二妖不会轻举妄动。”睚眦沉声道。
敖青蹙眉,并未多言,脑中则是思考对策。
面对的是金仙大妖,她不敢随意冒险,以防万一,敖珏最好能找到一处较为安全的所在暂避风头。
正在思索间,睚眦却是转身看向了敖青。
“闲来无事,这几年便去蓬丘坐坐,也好看看你的兄长。”
低沉的声音传入敖青耳中,原本苦无对策的敖青心头微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敖珏的安全他会负责。
眼底余光扫过身侧眉目冷淡的睚眦。
微风拂面,他的侧脸被发丝遮挡大半,额间的疤痕若隐若现。
睚眦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气场,像是把冷冰冰的刀,但这把刀,不仅能杀人,也能护人!
敖青浅笑,感激道:“多谢前辈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睚眦神情如常,并未回话。
第174章:炼化剑胚
一路往西,将近蓬丘仙山,远远看见流云飞鹤、奇松怪石。
止盈真人与妖邪勾结之事并不简单,其中牵扯众多,且与织女有着不少联系,她陨落之后,昆仑将此事压了下来,又派遣仙使与蓬丘仙家共谈对策。
对此,敖青也不好过多掺和,拜别睚眦后,转身返回东胜神洲花果山。
所得的蟠桃等日后再给敖珏不迟,保险起见,赠礼送宝的时间不好相隔太近,免生怀疑。
在海岛中寻了一处隐蔽所在,敖青落至岛中,施法布设结界。
确认无误后,方才取出此次斩杀修士所获的奖励。
越阶杀敌机不可求,算是此次最丰盛的收获之一,斩杀金仙所获的乃是一块相貌奇特的玄色剑胚,斩杀镜魂所得则是布满怨念亡魂的镜子。
镜中布满了死者的怨气,有人有妖,至少有数百只。
敖青将其碾碎喂给了天仙低阶的傀儡,人皮傀儡恍若活人一般将碎镜嚼碎,嘎嘣嘎嘣吞进了腹中。
布满怨念的碎镜吞食入肚,敖青能看到傀儡的修为更上一层,体内的妖煞邪气也更重更浓。
以纸人目前的修为能力,斩杀一方的小妖王难度不大。
傀儡吞噬枉死怨念,书中的亡魂也借此为生。
对敖青来说,饲养亡魂和纸人,也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但冰冻三尺岂非一日之寒,目前看来效果甚微,若是假以时日,饲养的纸人和亡魂将是不小的战力。
将傀儡收入芥子,敖青继续看另外的奖励。
手中是一块通体漆黑的怪石,粗糙的怪石表面布满了暗金纹路,歪歪扭扭爬了满面。
此物看着磕碜,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心中喜悦,斩杀金仙所获的奖励果真不凡,此乃剑胚,还是有些年头的剑胚!
凡俗之中,剑胚指的便是制作刀剑的原材料。
人世间的剑胚,在经过繁琐程序锻造后,便可炼制为剑。
但此“剑胚”非彼剑胚,图鉴所奖励的剑胚是一件上品灵器的主干残躯,灵器认主,剑主陨落后,所持仙剑也随之瓦解碎裂。
破损后的灵器无法归消天地,而是在风雨雷电的不断淬炼下,主体躯干凝成了一块晶体玄石。
此玄石便是剑胚,还是炼化后上品灵器的剑胚!
上品灵器认主,但剑胚不会。
简而言之,炼化后的剑胚完全可以为己所用,将其融入炼化到自身的法宝当中,让其跃阶从仙器成为灵器。
敖青从芥子中掏出太康,将灵器剑胚缓缓融入太康之中。
仙剑尚且有些排斥,无法在短期内完整吸收剑胚。
敖青并不着急,干脆又加固了四周的结界,借助大道掩息符隐藏气息,又派出几只傀儡蝴蝶萦绕在结界四周作为眼线。
确认无误,方才继续专心致志融合剑胚。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康对剑胚的排斥有所削弱,敖青能看到一部分的剑胚已经融化成细流,注入了剑身当中。
滋滋……滋滋……
太康剑身发出轻响,其上的剑光好似狂风般吞噬着玄色剑胚。
不知过了多久,灵气剑胚彻底被太康整个融合吞并,剑身霎时间迸射出刺目白光!
太康仙剑猛烈颤抖了几下,竟是直接脱手而出,悬在半空发出低鸣。
敖青见状,心领神会。
伸手划破掌心,鲜血向上飘荡,摇摇晃晃朝着太康飞去。
悬在半空的仙剑将血液融入其内,剑身顿时爬满了鲜红血丝,血丝微微晃动,渐渐消解于剑刃当中。
等鲜血和白光消失,仙剑剑身质地如玉,暗纹流转,除了材质更为通透坚固外,其中的灵力竟是整体攀升了一个档次!
太康剑本是中品仙器,如今却直接迈入灵器范畴,成为了一件中品灵器!
中品灵器绝非寻常法宝,虽不比剑胚原身,但三界六道当中仍旧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如意金箍棒便是中品灵器,灵器滴血认主,与平常法宝便有了云泥之别。
心念一动,将悬在半空的太康收回手中。
握着手中仙剑,敖青能明显感受到仙剑当中的灵气有些不同,相比之前,倒是更为干练纯粹,抛去了不少的污秽杂质。
“这趟收获果真不俗,有了这把中品灵器,对战身无法宝的金仙低阶,也并非绝无胜算!”
敖青心中喜悦,她手头上法宝器物虽多,但大都是些不入流的档次。
法宝和神通一样,在精不在多。
如今有了中品灵器在手,对战杀敌也算一个不错的筹码。
将太康收回芥子,敖青撤销结界和人皮纸碟。
双眼扫过纸碟之上的记忆,炼化剑胚时并无受到旁者的窥探的打搅,一切如常进行。
不过这次的炼化所用的时间也不少,竟是足有三日之多。
取出狼妖玉镯,敖青将其戴入手腕,接着转换外貌身形,御风朝着花果山而去。
……
西牛贺洲断层渊,水底宫殿飞檐走兽,青砖黛瓦。
宫内有妖女手托果盘进进出出,人面鱼身的壮汉手拿刀叉镇守宫门。
宫门外有奇石假山,水草怪鱼,浓郁的妖气萦绕周遭,乱石的夹缝中还能隐隐看到胡乱堆砌的白骨烂肉。
蛟魔王身穿玄色长袍,身躯靠在镶嵌人骨的石椅上,阴冷的双眼在昏暗湖底散发着一股瘆人寒意。
“止盈真人死了,谁杀的?”蛟魔王看向身侧的九头虫。
九头虫手指摩挲着酒杯杯身,微微蹙眉。
“因何而死不好说,但依照消息来看,这事和睚眦脱不了干系,大哥你看,我们这次的计策是否需要稍作搁置?”
蛟魔王神情发寒,手指微动,石桌桌面当即被捏出了一道交错的裂痕。
“睚眦?”
“封神之后,睚眦不是一向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怎么会突然跑出来掺和这件事?”
九头虫蹙眉:“莫非是暴露了,让上边的家伙知晓了此事?能调动睚眦出山的,想必除了孟章再无旁者。”
蛟魔王沉思片刻,脸色越发阴寒。
“既然老道姑那边已经出了事,我们最好按兵不动,先且调查调查,找出前因后果来,否则贸然出手,惹急了睚眦那个老家伙,没有任何好处。”
第175章:父亲、母亲
九头虫听此回话,心中明白了大半。
“可惜几颗上好的妖丹废在了那仙家口中,若是分给手底下的小妖食用,想必也能培养出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九头虫叹口气,妖丹得之不易,就算是自己吃了也比白送的好。
“何止几颗妖丹那么简单!”蛟魔王心头气愤,怒火中烧。
“千年等待功亏一愧,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天时地利何等不易,却毁在了这等杂毛手中!”
“若非有所顾及,即使生吞了他的血肉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怒意翻涌,湖水也随之荡漾。
宫殿猛烈颤抖了几下,砖瓦砸向地面,惊地周遭小妖纷纷退让躲避。
九头虫见状,脸上神情立即变了变,抬手敬酒道:“大哥消消气,何必为此过多计较,咱们来日方长,总有机会杀他个措手不及!”
仰头将一杯烈酒灌入喉中,蛟魔王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中途出了意外,那洞庭龙子的性命,早便被你我把握在了手掌当中,有了他,何愁逼不出那洞庭龙女!”
“如今睚眦出手掺和,想要趁机拿他当做人质,恐怕难上加难。”
“此法不通,只能另寻他计。”
九头虫笑道:“计策再想不迟,何况以大哥的机缘,何愁没有法子完成心中宏愿?”
蛟魔王双眼注视着前方,手掌紧攥成拳:“这些令人恶心作呕,道貌岸然的仙家,我早晚会将他们踩在脚下,让他们也尝尝被分而食之的滋味!”
沉思片刻,九头虫不解道:“大哥,这洞庭敖青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要这般大费周章?”
“洞庭不过是一方小湖,小弟派些兵力趁虚而入,将其杀了也便作罢,天庭也不会追究一个普通龙女的死活。”
“到时候,将那厮的尸体交于大哥,岂不是比这般畏畏缩缩来得痛快?”
九头虫心中不解,同样也对其产生了怀疑。
手指轻扣桌面,蛟魔王道:“洞庭龙女对我而言是万年难遇的补品,如果能吃了她,对我好处不少。”
“直接动手自然不难,但龙女与孟章有些关系,冒险动手了,激怒孟章那个老家伙,恐怕你我皆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事,必须从长计议。”
说道此处,蛟魔王看向身侧的九头虫:“我要的东西带了没?”
九头虫颔首,他从宽袖中取出两块布满褶皱的肉状物,肉芝微微抽搐,有首有尾,不似活物,但却有活物的影子。
他手中所拿乃是太岁。
太岁者状如肉芝,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
坊间所传,太岁肉食之可延年益寿,甚至有食用太岁长生不死的说法。
将手中的太岁递给蛟魔王,九头虫叹气道:“太岁肉芝实在难找,这几个月我搜刮了一处山川,也只从土地手中得到了两块活太岁。”
蛟魔王伸手接过太岁,拍了拍九头虫的肩膀。
“这两块也够几个月用了,至于其他暂缓不急。”
九头虫颔首,继续寒暄几句后,拜别蛟魔王,转身离开深渊宫殿。
……
看九头虫渐行渐远,蛟魔王望着手中的太岁肉。
这两颗太岁肉质鲜嫩,收缩时有粘稠的液体缓缓流出,看上去仿佛一个剥皮后的软体动物。
在周遭布设结界,蛟魔王手掌微动,眼前出现了一片飞速旋转的水涡。
身形穿过漩涡,双眼所见,是一条狭长潮湿的回旋走廊。
走廊表皮粗糙湿滑布满青苔,像是大块的石头直接雕刻而成,竟是看不见丝毫的拼接痕迹。
蛟魔王双脚踩在石面,一股阴寒凉意涌入周身。
“啪嗒、啪嗒……”
踩着走廊朝下方走去,回旋的台阶好似永无尽头,双眼望去,像是一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而此时此刻,他正走入了怪物的食道当中。
墙壁上方正在往下滴水,水滴并不清澈,反而有些浑浊发绿。
蛟魔王每往前踏一步,他就能感受到来自隧道深处的寒冷。
这种寒冷并非肉体上的冷意,而是一种侵蚀到大脑深处的冷意,一种作用在神经当中的独特感受。
不知走了多久,昏暗的隧道深处出现了一汪泉水。
泉水漆黑,深不见底。
洞窟内没有任何光线,蛟魔王的双眼在黑暗里泛着发紫的冷光。
站在漆黑的水潭前,蛟魔王附身拜道:“父亲,此事恐怕惊动了孟章,儿臣不好贸然行动。”
说完此句话,水潭底部微微动了动。
水面荡起了层层涟漪,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谭水当中缓缓移动。
“不急。”潭底传来一声低哑难听的声音。
“天地浊气刚刚复苏,三界终将大乱,万事万物并无定局,稳中求胜才是上上之策。”
低哑的男声继续开口。
蛟魔王沉默不语,他看了眼手中的太岁活肉,肉体微微颤抖,想要从蛟魔王的手指之中挣脱而出。
“父亲,我给母亲带来太岁了,这次的很新鲜。”
“太岁肉?”潭底的声音语调微喜。
“不错,确实是新鲜的太岁肉芝,可惜数量太少,想让你的母亲醒来,还需要更多的太岁肉,更多的……”
说话间,漆黑的潭水剧烈翻涌了几下。
水流漩涡当中,隐有硕大的白色影子快速游动。
片刻之后,一团惨白的人形怪物冲了上来,怪物浑身上下没有丝毫血色,就连五官也难以分辨清楚,仿佛还在胚胎内的婴儿,形态模糊不清,并未长全。
但出水之后,人形的怪物又变为了畸形的蛇类。
又是一个眨眼间,怪物成了半人半蛇的诡异模样,体态丰盈,尽管五官和形态都十分模糊扭曲,但还是给人一种优美妩媚的气息。
怪物身躯不断变换,竟是无法稳定在特定的形态当中。
蛟魔王将手中的太岁扔了出去。
高高抛出的太岁在半空颤抖了几下,随即白影扑去,畸形的雪白胸口忽然整个撕裂,张开了一张漆黑如渊的大口。
太岁被吞噬入肚,怪物瘫倒在岩石之上。
雪白的躯体中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空洞,那些孔洞快速收缩颤抖,像是在卖力地吸食空气。
须臾,怪物身体动了动,跳入了黑潭当中。
第176章:人族的特殊
东胜神洲,花果山水帘洞外。
敖青向狻猊简单叙述了此次的遭遇和线索,说了六七成后,敖青告别狻猊,自顾自前往山腰处继续修炼。
吞云吐雾之际,将玉滴中的谛听也放了出来。
谛听通灵,不必敖青传授修行术法,他凭借本能便会吐纳天地灵气。
神通秘术等仙家道法,在谛听结丹化形后再行传授不迟。
敖青对养宠物并无兴趣,也未曾去刻意照料过,隔三差五放出来让他自行修炼捕猎,闲时将些灵草鲜肉喂给谛听。
谛听体内白狮的血脉占比太大,若能提纯血脉,修行速度会快上不少。
但血脉提纯本就是逆天而行,除了上古大能外,或许只有歪门邪道能对血脉的改变提供帮助。
不过这些暂且不急,等谛听化形后再说不迟。
除了早晚吐纳云雾之外,平时修道空闲也会翻看些有关洪荒的古籍。
圣人女娲感天地道运,以父神盘古的形象创造人族,故而,凡是非人修士想要继续往后修行,蜕变为“人”是关键的一步。
不过此人非彼人,依照敖青所看的古籍来说,即使是龙汉初阶前的洪荒,各方异族大能也皆可化身为“人”。
或者说,是转换为形似盘古的外貌,就此更加适应盘古孕育的天地。
不过不可否认,人族受到天地庇护,修行之路远比其他修士要更为轻松,结丹几率也更大。
在此界当中修行三百余年,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短。
敖青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虽为人族,但蓝星的人类和此界的人不可一概而论。
尽管有不少相近之处,但就本质而言,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不知为何,敖青始终感觉此方天地中的人族有些特别,或者说,女娲受鸿钧之命特意以息壤创造人族,这就逻辑而言,必定不是只言片语可以解释清楚的。
依照目前的大局来看,人族的存在似乎是为了某种平衡。
大能为了维持天地间的平衡创造人族,人族修士受封天庭运转六道。
如今浊气复苏,敖青空闲时间经常翻阅洪荒古籍。
但研习的时间越长,她越发感觉到龙汉初阶之后,天地间的变化堪比颠覆,上古种族消亡了八九成,这其中的空缺,或许正是由人族来填补。
一个物种的灭亡衰退,伴随的便是另一个物种的觉醒和称霸。
敖青最初的理解,是按照蓝星的生物进化论去思考。
也就是说,将三界六道也看做一个完整的生态链,各方种族环环相扣,互为寄托,缺一不可。
但敖青渐渐发现此处有一个漏洞!
生物进化乃是优胜劣汰,是基因的筛选,本质上是生物为了适应环境所做出的改变。
可此界当中却完全不同,盘古开天,身化万物。
从一开始概念就天差地别,而人族也并非自然选择的结果,反而更像是大能为了维持天地,强行插入的一方势力。
如果真是如此,问题就大了。
至少按照敖青的逻辑来讲,造人的原因很值得深究,说不准和天地大变有不少关系。
鸿钧成圣后掌管天道,他依天道旨意提出息壤造人。
当时妖族神族巫族混战,各方势力错综庞杂,人族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即使没有人族,世界也不会因此崩溃。
但鸿钧却选择站在风口浪尖创造人族……莫非是想阻止、或者逆反某些必然规律?
敖青看着手中的古籍内容,脑中不断思索。
“依照华国的方式去推测,圣人所在的维度显然是高于三界六道的,既然如此,莫非从圣人所在的维度去看,和低纬修士所见的万事万物不同?”
“正如如今的修真者无法理解洪荒古术,低纬的普通修士,也不能站在圣人的角度去观望天地。”
越发觉得这个西游世界疑点重重,并非普通的修真世界。
未知便是恐惧,也是修行悟道最大的动力。
毕竟在处处充满谜团的世界当中,稍不留神就可能归消天地,重生一世,不可否认,敖青心底也有着永恒不死的欲望!
收回古籍,敖青起身前往山峰,照旧每日的修行。
……
修行之余,敖青常常回忆西游记中的原著内容,这是后期刷怪升级的本钱。
修真者的记忆能力虽说不弱,但正所谓“太上忘情”,脑中承载的记忆越多,相对而言,遗忘和淡化的记忆也会随之增加。
这也是为何“太上忘情”的原因之一,成百上千年或许还行。
但上万年之后,血缘关系尚可削弱消逝,何况男女私情,那种动则万年等等,万年相思的戏码,在敖青看来可谓是有些极端的异类了。
毕竟活的年岁太久之后,一时兴奋引起的儿女私情,很难长时间保持下去。
大多情况,都是利用关系。
这一点不光男女,在修真界,利己主义往往才是重头。
心底感慨,看着花果山中的众多猴妖精怪,敖青整理剧情时隐隐想到了一点。
“大闹天宫时花果山的猴子伤亡不重,但孙悟空与杨戬对战后被压在五行山下,而至此,花果山便被放下天火焚烧大半,猴群也死伤惨重,甚至成为人族的捕猎对象。”
“不知道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脑中思索计策,敖青想到了水帘洞中的暗河。
既然可以让暗河直通东海,那说不准也能造出一方隔绝天火的洞穴。
但敖青下一秒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放火烧山的是二郎显圣真君,修为大罗金仙低阶,依照他的性子,真要动手杀猴,可不是一处避难所就能解决的。
何况,现在动手建造避难所风险太大,容易引起怀疑。
“看来只能等取经之后,想办法提醒孙悟空回花果山看看了,多少能减少伤亡。”
无奈收回心思,继续专心致志修道。
……
数载光阴转瞬即逝。
半闭关的状态下,敖青修为晋升速度十分可观。
十年由太乙真仙高阶一重迈入二重,这在修真界来说,已经算得上开挂的存在了。
至于手上的人皮傀儡,则是在怨念亡灵的喂养下突破了天仙低阶,迈入天仙中阶一层,攻击时的灵敏度显著提高,果真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这边修行有条不紊,花果山中也并无矛盾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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