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这是阳谋？这是买卖
在林诡于中州城客栈会面中州江湖人士后的几天后，各个世家都做出了动作。
中州以南，玉徽城王家和玄鱼城刘家迅速集结了军队，朝着中州而来。中州西方，赵家也派遣兵将，目标直至中州。
最震撼的消息自然还要数秦城秦家，南部的大军向着其南边同为世家的渊氏前压了二十余里。
此刻幽山长廊里，渊氏还在和潜渊打着仗，这些世家们却忽然间做出了这样离奇的举动。
所有置身事外，对这凤鸣国事牵挂于心的人们，都对眼下的局势有些摸不着头脑。
局外之人只看到这些个世家大族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西，而只有身在局中，才能真正明了这其中风险。
秦城不朽亭中，刚刚下令让军队前压的秦不朽，老气横秋的脸上此时慢慢的都是慎重。
“老祖宗不必慌张，即便那渊氏和潜渊结盟，也才不到二十万人，我等世家又怎会怕了他们。”秦染宽慰道，他倒也是真的觉得这两家不足畏惧。
渊氏在七大世家当中最为羸弱，而潜渊城，说不好听些，在他秦家眼中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何足畏惧？
“我再提醒你一次，永远不要贬低你的对手！”
“是。”
“渊氏和潜渊结合不可怕？一旦渊氏入主中州，北上即是皇都凤城，这么近的距离，他们要想先一步入凤城便有了机会。
最让人畏惧的是，如果渊氏与潜渊一道，那渊氏入主中州就意味着那个香逢将有机会再度回到凤城。”
秦不朽面色沉重地道。
“那香逢回来，会怎样？”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对凤鸣的皇族有多重要，将他搬到贬谪又让我们这些个世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一旦他回到凤城，北方三十万凤鸣军可就当真是随叫随到了，要知道，这三十万凤鸣军，整个凤鸣最能打的一支军队，是他香逢亲手带出来的。”
“可他不就是因为凤鸣军要守卫龙岩国不能回援，才让我们贬去潜渊的吗？”
“所以你觉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这......”
说到这里，秦不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
“一旦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潜渊、渊氏，再调回三十万凤鸣军，加上皇室的军队，一瞬之间，五十万的大军便能于凤城、中州、岚凌和潜渊这一大块区域集结。
有这样的一支军队，还是香逢为主帅，又能有皇室正统之义，那还有哪个世家能经得住这样的清算？”
一听这话，秦染懵了，但转念一琢磨，确实如此，一旦香逢真的和渊氏有所勾结，那对于其他世家而言，后果无疑是可怕的。
此时，哪怕只是听着这样的猜想，秦大少爷都有点怕了，他们这些世家，最怕的，便是皇族再兴。
因为连他们自己都知道，这百年来所作的事情，一旦清算起来，谁都还不起的。
“染儿啊，你对如今的局势，还是看得太浅了。”秦不朽不禁叹了一口气。
“玄孙知错。”
“你清楚，我们世家要举大事，需要接住龙岩国的力量去消弭凤鸣军，所以必须要把皇族的所有力量都逼到凤城去，这才是世家选择这个节骨眼上分配中州的原因。
中州位置重要，所以其归属在世家中又难以调和，唯有势力较弱的渊氏，在选择独自面对潜渊，自行折损实力后，才让我等放心的将中州暂交于它。
这样，凤城便没了向南的退路，凤鸣军变失去了回退至凤城，让皇族暂避中州，将我们这些北方的世家先暴露在龙岩铁蹄之下的这一种选择。
可若是渊庭南这小子从自愿请缨开始，便是在做局的话，那我们的局面，就有些难看了。”
秦不朽面露无奈，他不知道为何，局面到了这样的一步，自己这个玄孙，秦家未来的希望居然毫无察觉，仿佛还在云里雾里。
“那老祖宗，我们该怎么办？”
“相信其他家的那些老家伙们，也应该都想到了，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动了。想来南面紧邻中州的王刘两家最为急切。渊氏，进不去中州了。”
秦染长舒了一口气，有办法解决，那便是好的。
他想都不敢想，一旦世家不行了，自己没了秦家大少爷的身份后，他会过怎样的生活。
那种日子，岂是他秦染能过的？
只是，忽然间，仿佛茅塞顿开，秦染想到了什么。
当即，他拱手道：“老祖宗，我于那林诡有过交集，此人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我在想，这中州景象，会不会就是他故意设好的局，是为了解那潜渊危局而步下的阴谋？”
听闻此言，秦不朽看向秦染的目光不由的多出了些许欣慰，只是，他依然是叹了一口气。
“染儿啊，你能想到此已经不简单了，只是，还差得远。
这哪里是阴谋啊？这分明就是阳谋！”
远眺中州的方向，秦不朽眼中生出了一抹忌惮，他继续道，
“我们这些世家，又怎会完全不去怀疑这是一场迷局？只是，无论哪一家，都不敢去赌啊。一旦赌输了，后果太重。万一不是呢？这个万一，谁能承受？香逢再起，世家就难起了。
另外，若是不去赌，那渊氏入不了中州，反而于我其他世家有益无害，渊氏折损，不少世家也乐意见得。
可以说，若这当真是一场针对我们这些个世家的迷局，那结果就是，潜渊城的危局解了，我们阻止了渊氏，暂时断绝了潜渊渊氏联合入凤城的可能，唯一可能受到损伤的，只有渊氏。”
秦染闻言，也有些错愕，他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这个林诡的算计，竟然能这般恐怖。
轻轻抚摸这胡须，秦不朽眼神凝重，沉声道：“好厉害的谋士！好一个诡公子！去，最快速度传书给王刘赵三家，务必把这位诡公子，给按在中州！”
......
中州城主府，林诡依然坐在棋盘前，顾晓生则不时走进来告知他此时外面的消息。
根据行军的速度来看，渊氏若要借道，最晚明日便会抵达中州，短暂借道，应该再不出三日便能够绕到幽山长廊的后面。
可以说，林诡轻骑入中州，假意定江湖，都是赶在渊氏入城前做的。还好，赶上了。
“高手兄高明，几大世家进入中州，都在朝着中州和岚凌的边境疾驰，您这一手阳谋，着实厉害。”顾晓生笑道，这些话并非恭维，此时，他对林诡是真的佩服。
“阳谋？算不上，这不过是场买卖罢了。”林诡悠然道。
“哦？买卖？”
“世家入局中招，可以买个心安。”
“那您呢？您买了什么？”
“呵，我买此后凤鸣，渊氏，再不敢于我面前抬头！”
第六十二章 老臣许云才
入夜时分，趁着夜深人静，林诡携五戏鬼悄悄离开了城主府，前往城外与五百轻骑会合。
眼下，三大世家突然快马加鞭地齐入中州，整个中州城的目光都移向了这更加匪夷所思的局面，关注林诡的反而少了。
更耐人寻味的是，之前还死死盯着林诡的许云才的部队也已经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了，连看着这五百轻骑的人也已经不知了去向。
如此顺利地便出了中州城，这不禁让林诡的心微微悬了起来。
显然，在他的算计里，许云才至少会派些兵马阻上他一阻，不会这般轻易就放他离开。
可既然已经出城，便没道理再去自寻阻拦，林诡当即组织轻骑离开。
“高手兄，我们朝那边走？”顾晓生不禁问道。
此刻，西南两方都是世家兵马在大举侵入，想从这两个方向出中州，可以说是难如登天，毕竟，这诡公子在世家面前，可是人人喊打的。
至于东北两个方向，北方就是凤城，五百反贼往凤城跑，哪里还能再出得来？而东方，渊氏怕是清晨便会来借道，整不好就撞上了。
可以说，林诡及其麾下的五百人，现在是四面楚歌的状态，但他们又不得不走，留在中州，一样是等死。
“往东，进岚凌。”林诡稍作思索，便下令道。
“进岚凌？”顾晓生显然有些意外。
要知道，嘴上可以装是渊氏的人，可人家渊氏可没一个认的。
“对，把戏做足，咱们从幽山长廊回潜渊。”
闻言，顾晓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叹道：
“这玩得可真够大的。”
方向已定，五百轻骑当即开拔，朝着中州东而去。
而此刻，在中州以东，三万棘甲军和近两万渊氏精锐骑兵正朝中州而来。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领军的渊庭南特意在得到幽山长廊已经开战后，才挥军西进，为得，就是要打香帅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坐在高头大马上，双目炯炯的渊庭南，却自身后，接到了一封自家族传来的密信。
幽山长廊开战前，渊庭南其实就已经接到了一封来自中州天渊阁传来的密信，信上说诡公子借渊氏之名入了中州。
当时的他便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可那时渊扬的队伍已经到了幽山北麓，箭在弦上，已是来不及收弓了。
此时，他缓缓打开密信，开始阅读起信上的内容。
越读，他的脸色就越阴沉，跨坐在马背上的双腿也就越发地夹紧。
到了快读完的时候，其跨下的这匹马已经开始拼命挣扎，可在这位宗阶后期，半步霸者的高手面前，它又如何能动弹半分。
信读完了，渊庭南一挥手，整张信纸都化为了飞灰。
秦家前压二十里，王刘赵三家抢入中州......
身为大世家的家主，他渊庭南又怎会是痴傻之辈，显然已经明悟了这其中的玄机，他如今只恨自己明悟地太晚。
双目阴沉，他死死盯着中州的方向，当即下令道：“快马开拔，速入中州！”
说罢，便从马背上跃下，向着中州飞掠而去。
再看其坐下的马，此刻早已断了生机，在其掠走后片刻，轰然便倒。
......
中州东北的黑木丘陵前，林诡正携着五百轻骑快马加鞭地狂奔着。
很明显，离开中州的路并不顺畅。
出中州城没多久，他们的身后便开始有了追兵。
让林诡有些惊异的是，追兵并非中州许云才的麾下，而是从西侧进入的赵家人。
没想到赵家居然专门派了五千余骑兵来追杀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林诡倒也释然，世家横亘凤鸣，又岂会没两把刷子。他们中了自己一招，又岂会轻易放自己出了这中州？
“高手兄，我等留下断后，你抓紧进黑木丘陵！”
眼看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顾晓生有些急了。
“断个屁的后，还没到需要有人送死的时候！”林诡当即拒绝了他。
前往黑木丘陵是林诡选择的路，穿过丘陵便能进入岚凌城境内，只是这丘陵中却是沟壑纵横，有些难走。
从此地入岚凌，很大机会可以避开前往中州的渊氏大军。
只是，此时进入这黑木丘陵，怕是有些难了。
赵家素来以骑兵见长，今日亲身体验过，林诡是当真有些艳羡这赵家人胯下的快马了。
这后追之速度，当世罕见。
此般算来，自己这五百骑还没到丘陵，便会被追上。
更让林诡一阵头疼的是，在即将到达的黑木丘陵前方，忽然间人头攒动，似有军阵集结。
定睛一看，林诡的神色有些惊讶，因为这军阵前方，跨马而立的，居然是中州城主许云才。
“这人跑这儿来拦我们了？”
林诡着实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要拦自己，又何必将盯着自己的兵力抽调走，反而在这里堵截呢？
不过，眼下也已经无暇去想那么多了，只能前进了。
“敢问许城主，可是来阻拦小子的？”
待得行进到声音能够传达的地方，林诡朗声喊道。
坐在马背上的许云才闻言微微一笑，双眸中神采流转，亦朗声回道：
“敢问诡公子，可有计策，挡了身后的赵家追兵？”
“挡不了啦，玩脱啦！停下就死！”
眼前这光景，林诡手里仅有五百骑，十倍的兵力差距，哪里能挡得住这些个兵强马壮的赵家骑兵。
“哈哈哈......”闻言，许云才狂放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竟然笑出泪来。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没白来！”
许云才话音一落，其身后的中州军阵当即让开一条道路出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诡登时一愣，但仅仅一瞬，便已了然，其看向许云才的目光，亦多了几分钦佩。
“呵，你不是怕麻烦吗？”他笑叹道。
“世家，才是凤鸣最大的麻烦！”
五百轻骑速度不减，全力冲刺，很快，两军相接，林诡等人从许云才让开的道路穿过，进入了黑木丘陵。
而后，中州军封路结阵，面向即将杀来的赵家骑兵。
双马交错的瞬间，林诡只听到许云才似有些哽咽的声音问道：
“敢问诡公子，我凤鸣皇室，可还有救？”
而林诡的回答，让这位凡事都怕麻烦的中州城主，开怀长笑。
“老臣如此，凤鸣无恙！”
......
当夜，所有世家的掌舵人都接到了一则来自凤城的消息。
许云才的谋士胡八字夜入皇宫，企图将一封密信亲手交到陛下手中。若是其走正常程序，这信怕是难以引起他人注意，可偏偏这位谋士像是魔怔了一样，一定要亲手交于陛下。
如此一来，信自然是还未到君前，便被截了下来。
而当这些世家的掌舵人们看到这密信上的内容时，一个赛一个，皆是双目圆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信上仅有八个字：
“双渊临城，世间道诡。”
第六十三章 百口莫辩
双渊临城，世间道诡。
在这个当口，在世家眼中，这个“双渊”能指代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如今的凤鸣大地上，除了渊氏和潜渊，又有什么能值得许云才连夜派遣谋士去专门告知皇上的？
这个行为，让世家们都悚然一惊。
如果说先前林诡的行为让他们觉得潜渊和渊氏可能已经联合在了一起，那么许云才的这一手送信，则是把中州和皇家也拉入了局中。
试想，如果渊氏、潜渊和皇室三者互通一气，那么这些个世家还能有何机会再去争什么？
因此，在得到消息后，世家当即做出了反应。
秦家向岚凌再压二十里，同时也向西方的凤城给到压力。
至于已经入了中州的王刘赵三家，更是星夜传书，要将这消息抓紧告知前线的将领，命他们定要将渊氏死死阻挡在中州之外。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下，这一夜，终于过去。
随着日头微升，近五万渊氏大军终于开至了中州东。
而此时中州东侧的这座边镇瞬息镇，王刘两家的近七万兵马早已星夜筑起了工事，半数大军出城，也已然是列好军阵，静待渊氏道来。
渊庭南飞掠而至，其身后的渊氏军队也紧跟而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瞬息镇外，大军之前，是两位王刘两家的将领，王树和刘迎。
这两位自然是两家的得意大将，与渊庭南也有交集。
“两位！劳烦让路，我渊氏，只是借道！”
看见两位熟人，渊庭南当即喊道。
对方已然出现在了这里，他渊庭南自然是也没有时间去绕什么弯子，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实在不好意思，渊老，我也是受家族之命，这中州你还是别过了。”王树朗声回道。
“渊王两家多年交好，如今，连这点情分都不愿给吗？”
在听到了对方的拒绝之后，渊庭南的脸色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他现在必须过中州，幽山长廊里渊扬还在等着，此时返回援助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尽快绕到幽山南边去。
“渊老意在天下，哪里还顾得上与我王家的交情。这中州，真的不能放你进来了。”王树回道。
出来前，接到命令的他也有些不解，但一路上的揣摩，也让他做出了对自己家族最优的决策，只有渊氏不入中州，他王家才能睡个安稳觉。
没办法，王家的玉徽城就夹在潜渊和中州之间，真要是最差的情况发生了，他王家定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渊某实在是想不明白，堂堂世家大族，竟然会被一个还未及冠的娃娃玩弄成这般模样？你可知你们都是中了那诡公子的奸计了吗？”
渊庭南喊道，此刻，无论他心中有多么的窝火，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让路。
一旦自己被留在了中州，那幽山长廊中的那些个渊氏军队，就危险了。
而一旦损兵折将后依旧没能拿下潜渊，那他渊氏之后再想去争夺什么，怕是再也没机会了，甚至怕是连如今的地位都再难保持了。
“奸计不奸计的，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们可真不敢信！”一直沉默的刘迎接话了。
闻言，渊庭南摇头苦笑了一声。
是啊，此刻的他在对方眼中，就是为了进中州而不择手段的样子，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种情况下，他当真是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说是林诡故意这般，只为陷害渊氏？可你作为当事人的渊氏这么去说，又有谁会去信呢？
当真是造谣一张嘴......
“你们说吧，如何才能信我！如何才肯放我渊氏军队借道中州？但凡我渊庭南能做到的，必当竭尽全力！”
言语不成，他渊庭南也只能开始谈条件了。
然而，此话说出，对面的两位皆是没有言语。
咬了咬牙，渊庭南沉声道：“只要你们能让我渊氏兵马借道中州，此战胜后，我渊氏将年年为王刘两家奉上岁供！”
王树刘迎面面相觑，愿意奉上岁供，这可是大手笔，要说他们不心动，那自然是骗人的。
可他们仍旧没有松口，显然，这样空口无凭的承诺，再美好也终究是水上浮萍，怕是难以落到实处的。
见二人面露犹豫，渊庭南似乎看到了希望。
“棘甲的制作方法，我也给你们！”
这句话一说出，二人眼中顿时光华一闪。
要知道，正是这棘甲，让渊氏的三万棘甲军，成了凤鸣最难攻克的重骑，若是能够得到棘甲的制作方法，对任何一个世家而言，都是天大的助力。
“空口无凭，怕是你进了中州，便该把这一茬给忘了吧。”
刘迎倒是精明，没有当即应允，但从其话音之中，却也能听出他的心动。
“看！”渊庭南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捆卷轴，“这便是棘甲制作之法，你们可派兵跟随，直至我们从南出中州，到时，我便将这卷轴交予二位！”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王树和刘迎二人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那一丝贪心。
若是真的有两家大军跟随，渊氏这些人马怕是想在中州做些什么都难，将他们送出去，便能为家族拿到棘甲制作之法，那可一说是绝对不会赔本的买卖。
这下，两人都已经有些动摇了。
眼见局面已经有了反转之势，渊庭南也再顾不得许多，事关渊氏未来，身位家主，他已谋划至此，再没了退路。
只见他向前踏出一步，当即便双膝跪地，看向对面的军阵。
王树刘迎见状都是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位可是渊氏当世的家主，同时又是宗阶后期修为的绝世高手，这般人自然是孤傲的，此刻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渊庭南以尊严和性命起誓，屠灭潜渊前，绝不碰中州寸土！若违此誓，万雷垂身！”
声如洪钟的誓言在修为的加持下响彻中州东，直震得在场每一个人都耳膜生疼。
王刘二人又是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露出了肯定。
都这般了，想来，该是做不得假了。
于是，二人准备下令，为渊氏放行了。
然而，正在此时，两只传信鹰隼飞来，分别落在了王刘两家传令官的肩头，同时，一位身着赵家军服的探马也正从远处飞奔而来。
将鹰隼爪上密信摘下，传令官当即朗声读了出来：
“许云才夜传密信于凤鸣皇宫，信道，双渊临城，世间道诡！”
话音一落，这位赵家探马也刚好飞奔至阵前，当即大喊道：
“报！诡公子五百轻骑已从黑木丘陵入岚凌，许云才携中州皇室军队放行，阻住赵家追击！”
此言一出，本欲下令的王刘二人，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
而还跪在地上渊庭南，则是一阵狂笑，缓缓站起身来。
他清楚，这则消息一出，再没有被放行的机会了。
诡公子以渊氏谋士之名入中州，为你渊氏警示中州江湖，如今连逃跑都是往你渊氏的土地上跑，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最狠的杀招是，许云才居然在帮忙，这是否意味着，你们的这场谋划，连皇室都参与了？
“呵呵呵......百口莫辩，渊氏，完了。”
刹那间，渊庭南仿佛又苍老了十岁，本还有些黑意的头发，已然尽白。
第六十四章 等不到的援军
潜渊城，香帅府。
在那间早已经被改成演战室的书房中，香帅就盯着面前的沙盘，宛如一位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
潜渊并没有隐藏在中州的势力，因此香帅还未得知中州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曾是凤鸣军的元帅，他清楚，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
一定要等渊氏先手用兵，他这蛰伏在此的两万精锐，才能真正打出最大的作用。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卡痰大爷老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帅，中州出事了！”
“哦？”
闻言，香帅双眉一挑，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他并不清楚林诡去中州究竟欲意何为，但他清楚，这个小子，一定会给他惊喜。
“王刘两家联军，进入中州，西方赵家骑兵，也入了中州，那里定然是出了大事，否则不可能会出现三家齐入的情形。”老贺嘶哑的嗓音道出了中州此刻的情形。
“呵呵，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香帅的笑意更盛了，只见他缓缓伸手，探入沙盘，将代表中州的那座城池直接拿走了去。
此刻，沙盘之上真正标记为红色的焦点，便只剩下了幽山长廊。
“大帅，您知道中州发生了什么？”老贺发出了疑问。
“无需知道了，那小子定然是已经惹了个大篓子出来，我们只需要关注眼前战事就足够了。”
说着，几日未动的香帅直接起身走出书房，对着院中朗声道：
“来人！着甲！”
这一天，潜渊城两万精锐齐出，直奔幽山长廊而去。
再说幽山长廊内，交战的双方是将这一场拉锯战打了个明明白白。
每一次的交锋都突出一个点到为止，被围在中心的渊氏并不慌乱，迟迟攻不下的揽月一众也好似并不着急。
就这样，三天的交战转瞬即逝。
渊扬在军阵中心被拱卫着，他含笑看着此时的战况。
尽管一直采用着轮换战术，但已经打了这么就，兵疲马乏的情况自然是没有办法完全避免的。
但渊扬并不在意，因为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行程，此时他渊氏近五万的大军应该已经借道中州，绕到了幽山南麓。
骑在马上，渊扬期待着，只要对方军阵后出现厮杀，那便意味着援军已至，到时，他们的围困自然便会迎刃而解。
这还不算，自己若在率军冲锋，形成夹击，南方的这几万潜渊军，很快便会在这狭**仄的地形中消耗殆尽了。
然而，这一天，渊扬从清晨等到了入夜，却仍然没有见到援军的影子。
约定好的日子，援军却未到，这对于军心的打击是致命的。
就连主帅渊扬此时也有些心慌了起来。
“太爷爷定是有所耽搁，明日，明日他定会前来，将这些乌合之众尽数屠灭，我渊氏棘甲军面前，他们如何有还手之力？”
渊扬心中这样安慰起了自己。
夜里，揽月又阻止了几次夜袭，作为主帅，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应对时的慌乱。
援军未到，围困也一时难解，拉锯战下，士卒又疲惫至极，眼下的幽山长廊内的渊氏军队，开始人心惶惶了起来。
又一天过去了，骑在高头战马上翘首以盼的渊扬再度陷入了失望。
被围在中间，无法与外界传递消息，种种令人心慌的猜测鱼贯入渊扬的脑海，也影响着每一位士卒。
终于，在交战五天，仍然没有等到援军的渊扬再也坐不住了。
他开始组织军队向北突围。
这次，双方失去了默契，渊氏开始拿出全力冲杀了。
“怎的往北打上了？”
看着这情形的揽月有些不会了，这和之前琢磨好的不一样啊？
费尽千辛万苦，折损了不少兵马后，渊扬终于率军将北侧封住自己去路的潜渊军逼退了些许。
而就在他准备再阻止一场冲锋，打算一鼓作气杀出去时，喊杀声却从南面传来了。
“哎呀！太爷爷，您这来得也太迟了呀！”
嘴上埋怨着，可渊扬的脸上却是立刻扬起了笑意。
憋闷了许久的心情终于舒畅了起来，当即，他放弃了继续向北突围，而是留下一些士卒挡住北方潜渊军，大部分军队开始反过头又向南冲杀了起来。
在高处看着这一切的揽月直接笑了出来，口中还不自觉地呢喃着：“这年轻人守还行，攻上面可差得远了，这打的是啥呀？”
朝南冲杀之后，渊扬明显感觉到对面的阻拦少了，似乎还有种隐隐败退的趋势。
这可让渊扬心中乐开了花。
“定是太爷爷在后方发起了进攻，这些潜渊的乌合之众无暇两顾，快要溃败了！”
心念至此，渊扬当即举起手中长枪，抖擞起了精神，大吼道：
“渊氏儿郎！随本少主冲锋！杀贼！”
似乎是也感受到了局势在逐渐转优，渊氏军队的士气也提振了起来，开始了气势如虹地冲锋。
一路上，渊扬是越打越来劲，前往的光亮逐渐明显，看来再冲上几波，便能杀出长廊了。
然而，就在这时，溃败之势的潜渊军突然开始向山壁上游走，直接在长廊中让出了一条路来。
而后，在渊扬和一众渊氏兵马的目瞪口呆之下，一位身披白甲，手握长刀的将领策马直入，起身后，两万骑兵犹如猛虎一般朝着对手直冲而来。
抬头看向空中，许多黑色的风筝开始盘旋了起来，风筝上一人御风，一人张着手中弓弩朝下疯狂射杀起来。
“太爷爷，没来......”
渊扬这才明白，来的人并不是渊庭南及其所率的渊氏棘甲军，而是潜渊的军队。
那位带头直冲的将领，不是香帅，还能有谁？
短兵相接，仅一瞬间，渊氏便退却了。
一方被拉扯了整整五天时间，疲乏不堪，而另一方，一直在蛰伏，早就已经耐不住寂寞，快到了闻战则喜的地步。
这场战斗，再没有什么悬念了。
几轮冲杀下来，渊氏便已然溃不成军，可在这狭窄的幽山长廊里，他们即便是溃，又能溃去何处？
两万潜渊精锐在香帅的带领下，就像是一架巨犁在犁地一般，无情地收割着对手的生命。
此刻，一边躲避追杀的渊扬，一边在心中不断地发出疑问，
“太爷爷，为什么没来！为什么没来！”
可他又如何会知道，在他溃败之前，他的这位太爷爷，便已然在中州东的瞬息镇前，尽白了须发。
“胜局已定了，香逢。”
与香逢会面，揽月当即笑道，这些天的拉锯战打的，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难受，此刻大杀四方，没来由的就是一阵舒畅。
“还没完，尽快将长廊杀通。”香帅并未放松，反而更为急切地组织起来冲杀。
“还没完？”
“要抓紧，三面围堵中州，那小子，现在只有一条路能走！”
第六十五章 追与逃
岚凌的某处深山密林之中，林诡及其所率的五百轻骑正抓紧时间就地休息。
黑木丘陵可比正常的官道难走了太多，御马行进则更为困难。
在沼泽天险之下，折损了些许，林诡等人才终于从这丘陵中穿出，进入了岚凌。
而进入之后，他们既要面对完全不熟悉的地形，同时还要应对发现他们行踪的渊氏哨骑。
没办法，林诡只能在这岚凌地界绕起了圈子，专走那些人迹罕至之地。
“高手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顾晓生问道。
“想办法摸到幽山长廊去，我们现在只有这一条路走了。”
“您谋划这一切的时候，是否想到了我们会到如今这不险地？”
此刻暂时没有什么危险，顾晓生也不禁调笑了起来。
没办法，这一路下来，每个人的神经都太紧张了。
“想到了，可不这么办，实在是没更好的主意来破局了。”
林诡说的是实话，一如一盘残棋，自己本就势弱，若不冒险，又怎能搏来转机。
分析着眼前的局面，没了过中州绕后的援军，想来凭借的香帅带兵的才能，七万围杀五万，定是不在话下的。
局势，已经是自己这边胜了，现在，最后一步，就只剩下自己能够活着走出岚凌，回到潜渊了。
这一盘，渊氏是已经是铁定亏了，可要是自己就这样交代在了岚凌，那说实话，林诡自己也是不赚啊！
“我们现在的位置，还在岚凌西，再往东走怕是要直接撞上岚凌城了，接下来要向南了。”
林诡向五戏鬼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那渊庭南进不了中州，怕是回折返回来，到时定会不计代价将我们留下。所以，一定要想办法，避开他们的大军走，亦或者说，要先渊氏大军一步，到达幽山长廊。”
“实话说，这可不容易啊，高手兄。”顾晓生皱了皱眉，显然，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的识海秉性是窥伺，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探查到渊庭南那宗阶后期的修为，说明他还在我们二十里之外的地方。”柳青衣道。
与丹田不同，修行识海的人，其特殊的能力并非源自于各具特色的功法，而是来自于修行者自身觉醒的秉性。
一如五戏鬼，他们各具特点的独特能力，便是修行识海后觉醒的秉性。
显然，在现在的情况下，柳青衣这窥伺的能力，的确是可以派上大用场。
闻言，林诡思索了片刻，转而笑道：“这么说来，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渊氏大军的回头，我们抓紧时间，趁此机会南行！”
方向已定，林诡便不再耽搁，五百轻骑当即上马，朝着幽山北麓疾驰而去。
一路上，在林诡指引下，和柳青衣窥伺能力的加持下，一行人躲避了多股哨骑的围堵。
眼看离幽山北麓越来越近了。
这样快马加鞭的话，不出一日，便可到达。
然而，就在这时，柳青衣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少有地急切喊道：“快走！有高手进入了窥伺范围，速度非常快！”
这一句话响起，林诡当即示意众人加快了速度。
“是渊庭南？”
“宗阶后期，应该是他，而且......”柳青衣说着，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他在燃烧气血，境界直逼霸者！速度也更快了！”
“这是拼了命也要搞死我们啊！”林诡闻言，不禁咂舌道。
五百轻骑，面对一位霸者，可当真是远远不够的。
当初意识到自己破解了天道棋局，招惹上了三百位准尊时，林诡便从那胖子赵进财的口中听到过，这些准尊，随便一个，都是可以屠灭一国的存在。
然而，他们还未登尊，依旧是霸阶。
霸阶实力的可怕显而易见，即便渊庭南并非完全进入霸阶，但也不是自己这些人马能够应付得了的。
况且，其身后，应当还跟着几万之数的渊氏大军。
这下麻烦了！林诡心中暗道不好。
“他要多久，能追上我们？”
“以现在的速度，不出两个时辰！”柳青衣急切道，可以看出来，她现在非常紧张。
没办法，五戏鬼很强，合在一起的五戏鬼会更强，但即便再强，面对境界上的压制，一样是无能为力的。
燃烧气血强抬境界的渊庭南，怕是一个回合便能娶了他们的性命。
“斩马尾！再快！”
林诡当即下令，眼下，唯有再快，才有机会逃脱。
话音一落，五百轻骑齐斩马尾，在一声声战马的嘶嚎声中，他们奔逃的速度更快了。
......
渊庭南此刻正在岚凌境内飞奔，其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理解。
只见他双目猩红，眼神中满是愤慨。这是燃烧气血造成的代价，同样，也是他此刻真实的心情。
自己一手谋划，打算接手中州，为渊氏谋得一次未来能够出头的机会，偏偏就因为林诡一人，将一切都葬送了。
这一战下来，渊氏损兵折将不说，输的还这般窝囊，作为家主，如何不怒？
最让他恨上心头的是，明明可以带兵回援，早早堵在幽山长廊之前，把这位诡公子当成瓮中之鳖。
可偏偏，那中州城主许云才简直就是疯了，带着两万不到的中州军不顾生死地向渊氏大军冲阵，生生拦了他一整日的时间。
以至于，此刻他不得不燃烧气血，要赶在林诡逃出岚凌之前，将其斩杀。
“林诡！你别想走，我渊氏没了逐鹿的机会，你也别想活！你必须付出代价！”
当即，他在燃烧了气血之后，再度强提境界，开始燃烧起了自己的真元！
渊氏家主，已经不管不顾了，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这位诡公子，在岚凌粉身碎骨！
一时间，渊庭南直入霸阶！
......
“糟了！”
正在奔逃的柳青衣突然间绝望地大喊一声。
“怎么了？”
“渊庭南，入霸阶了！”
“好家伙！这是在燃烧真元了！”末红尘叹道。
“半个时辰！他更快了，这样下去，只要半个时辰，他就追上来了！”
柳青衣喊道，一直使用窥伺，她的一张脸也开始泛白。
闻言，林诡缓缓停下，笑了笑，而后对身边众人道：
“诸位，感谢你们陪我走上这一遭，他的目标是我，你们走吧。”
“不行，我等拦住他，您先走！”顾晓生当即出言道。
然而，当林诡准备继续开口，准备说服这些被自己带着趟进这淌浑水里的众人先走时，柳青衣登时瞪大了双眼。
“又有一道气息来了！渊庭南停下了！”
“嗯？是什么人？”在场众人闻言不禁好奇问道。
然而，柳青衣却瞬间一口鲜血喷吐而出，一双眸子里，满满得都是惊恐。
“深不可测，无法窥伺！”
......
已是霸者的渊庭南本在追击的路上，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只因他的面前，出现了他根本无法理解的场景。
一座巍峨的高山在他身前不远处，陡然间拔地而起，将其去路完全挡住。
而哪怕他聚精会神，却依旧无法看清这座山的真容。
只因这山上，
笼着浓浓雾霭。
第六十六章 跟它下
渊庭南，被人拦住了？
似乎拦住他的，还是一位修为更加深不可测的高手。
得到这样的消息，林诡立即指挥众人结束了谁留下等死的争论，迅速继续朝幽山长廊疾逃。
众人也都听从指挥，一路而去。
既然有了机会，便没道理留下等死了。
狂奔了半日，前方忽然出现的一小队士卒引起了林诡等人的注意，也让他们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无他，这些人身着渊氏军队的军服，显然不是香帅麾下的潜渊军人。
“怎么办？”顾晓生紧张道。
虽说柳青衣的窥伺能力早已经查探不到渊庭南的气息，说明他们已经同这位紧紧追杀他们的高手拉开了距离，可那是霸阶高手，其速度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理解的，因此来自身后的威胁仍在。
“冲过去！”林诡当即下令道。
此刻，幽山北麓近在眼前，身后还有追兵，没有时间耽搁下去了。
“是！”
令一下，五百轻骑当即冲锋向前，直直朝着这支小队冲去。
待得走到近前，看到了这支小队的样貌，林诡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露出了尘埃落定的笑意。
只见对面的这些兵士，甲胄残破，神色慌乱，有一个算一个，哪里还有一丝军人应有的战意和血勇？
溃卒！
渊氏的溃卒！
能够在这里遇上渊氏的溃卒，那便说明，幽山长廊内，香帅打赢了。
林诡长舒一口气，不枉自己赴险中州演上这么一出大戏，这场仗，终究还是自己这边赢下来了。
面对着疾冲而来的五百轻骑，这支渊氏溃卒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当即便四散开来，让林诡等人冲了过去。
他们先是战败，早已战意全无，在幽山长廊被围困至今，自然也是不知道外界的消息，更不清楚这支骑兵的来路，哪里敢无事生非，再去拦截。
就这样，林诡一行又是狂奔了半日，终于来到了幽山北麓。
远远地看到幽山长廊山口处，那位手提长刀，身披斗篷，一身白色甲胄的将军，以及其身旁的那位干瘦大爷，林诡笑了。
安全了......
时至今日，这场渊氏对潜渊发动的剿匪战，以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过程迎来了终局。
本来势弱的潜渊香帅，却赢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反观渊氏，却是实力大损，损兵折将不说，更是大伤了家族的底蕴。可以说，无论今后的凤鸣会发生什么，渊氏都已经再没有底气和资格去参与了。
这一战后，诡公子的名号在整个凤鸣，已然如雷贯耳。
有好事者已经开始拿这位诡公子去和那我破解了天道棋局的奇少年去作对比了，这番对比自然是没有定论。
有人觉得这诡公子随智略过人，却与破解天道棋局的壮举没得比；当然，也有人觉得，这诡公子是实实在在做事的人，比破解那虚无缥缈的天道棋局来得更加务实。
为此，凤鸣的文坛甚至还开启了一场论战，论了个激烈。
而作为当事人，又继续回到香帅府去当闲人的林诡，在得知有一场这样的论战之后，差点儿笑晕过去。
他当即就跟把这消息告诉自己的香雪海理直气壮道：
“大小姐，以后可不能再管我叫闲人了！你瞧瞧，这些人才叫真的闲人！我这种，只能说还是太忙了！”
说罢，便又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摆弄那些个棋子去了，只留下香雪海在庭院中无奈地翻着白眼。
如果说夺下潜渊让香帅对他林诡刮目相看，选择相信并重用他，那么琴湖秘境一战便是让他林诡在整个凤鸣年轻一代中拔得了头筹，把世家和江湖这些个二世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凤鸣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
而这次中州之行，则是让这诡公子之名，实实在在地响在了凤鸣权力阶层的耳畔，而且，震聋发聩。
这一役后，无论世家再去谋划什么，林诡，这个还未及冠的诡公子，都将成为他们绕不开的存在。
更令世家揪心的是，这一战，潜渊的名头算是彻底在凤鸣打响了。
昔日凤鸣军的主帅，整个凤鸣最会打仗的香逢，如今又多了一个诡公子，这样的两人齐聚潜渊，让这个边陲城池吸引到了整个凤鸣的目光。
如今，这座城的立场是什么，成了凤鸣上上下下最为关心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都不在他林诡的眼中。
此刻，面对着眼前的一盘棋局，林诡聚精会神。
代表凤鸣的白子长龙依旧在黑子的蚕食之下，尽管棋盘一角已然有了点点星火，中州一役又让这场对弈的焦点从一角逐渐扩展至全局，但，大势仍在，他依旧，还是没有完全破局。
如果说渊氏的进犯是天道落下的子粒，那他算是接下了这一招，可之后呢？
这正是林诡此刻头疼的地方，兵少将寡，地处边陲，于凤鸣这盘大棋之中，他还是太过被动了。
眼下，他需要的东西，实在有些多了。
首先，潜渊的硬实力要做到填充，不求能真正与众世家分庭抗礼，但至少要做到，下一次遇到进犯时，自己可以不用使用这样的诡计才可破局。
自卫的实力，总归得有的吧。
另外，便是自身的实力，也要得到提升。
这一次，他是实实在在地被吓到了。
之前听闻三百准尊，任其一都可灭一国时，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这次，渊庭南强登霸阶，对他进行追杀的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修为境界的差距所造成的强烈压迫感。
五百骑兵，在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居然只能跑，还差一点儿没跑掉！
再审视一下自己，士阶初期的修为，当真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了。
这一刻，林诡真的对修为境界产生了渴望，潜渊要自保，他自己该如此，自己这个棋手要是没了，还再谈什么对弈？
“林诡！老爹找你！”
正在林诡思索之际，香雪海来喊他了。
想到回来之后自己就一直躲在屋子里，林诡中断了思绪，起身前往了香帅的书房。
“渊庭南，死了。”
这是进入书房后，香帅对林诡说的第一句话。
闻言，林诡目瞪口呆。
刚刚还在想着这渊庭南实在是厉害，眼下却直接听到了他的死讯？
“这......怎么死的？”
林诡不禁发问，他是知道有位高手拦住了渊庭南，却不知道其来历和身份，更是想不到他会杀死渊庭南，那个已经算是霸者的渊庭南。
“经脉寸断，五脏俱损，神魂寂灭，其身上没有伤痕，从传出来的消息看，是被人目光中所含的刀气，给一眼瞪死了。”
“......”林诡。
“一眼杀死霸阶高手，这是什么境界啊？”一旁的香雪海也不禁好奇道，确实，这太骇人听闻了。
“深不可测。”
“那这位，是在帮我？”
林诡反应了过来，这样的一位高手，在这个节骨眼上，拦杀渊庭南，难道真是为了帮自己？
听到林诡这么问，香帅不禁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林诡，继续道：
“渊庭南的死地之前，被人立了一方大石，石头上题了字，只是这字的内容，着实有些耐人寻味了。”
“哦？什么字？”
“石上题着：贼娃子！跟它下！放心大胆地给我跟它下！”
第六十七章 不二，归一
贼娃子？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林诡当即便知晓了这人的身份。
普天之下，自己还没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过这个称呼。
“二和尚？”
这个一眼便能杀死霸阶高手的人，就是雾霭山上那个二和尚？
林诡忽然间有些感激，感激在山上不二和尚对自己的不杀之恩......
要知道，每次那两道胡须翘起的时候，不二和尚那怒发冲冠的模样可决计不是装出来的，每次自己企图偷偷溜下山去的时候，那拳拳到肉的胖揍，如今依旧记忆犹新，让林诡心有余悸。
他在想，要是二和尚其中一次真是肝火上来了，没收住，自己这小身子骨，怕是要直接当场暴毙了。
“怎么？这位，你认得？”
看着林诡这样的反应，香帅含笑问道。
显然，在与林诡一同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香帅几乎可以断定林诡的背景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而且，看着林诡的言行举止，他也能猜到，怕是林诡自己，都并不完全清楚自己的来路。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没有修为却能断天下至坚的雷木，几番用计，不单让那些个世家大族倾心培养的公子少爷们望尘莫及，如今更是让这些世家的掌舵人都心中骇人。
就连香帅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论治军，他不会输，可要论谋略，他年近半百的阅历，却依旧比不得林诡。
这样的一个人，怎可能就是一个简单的乡野小子？
“认得，可是如今，我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了。”林诡没什么好隐瞒的，无奈回道。
“有这样一位护持，也难怪那三百准尊，不敢再来寻你。”
“或许吧。”
话一说出，林诡当即一愣，随后便笑了。
自己还沉浸在二和尚重新以这种姿态出现的讶异之中，没想到却被香帅趁机套了话，姜还是老的辣呀。
“您早就知道了？”
“早就怀疑了，但现在，才刚知道。”香帅看着林诡，笑道。
如果说是林诡近乎恐怖的智略让香帅产生过他可能就是那位奇少年的怀疑，如今不二和尚的出手，便让香帅更确信了这个怀疑。
谋盘布局堪称恐怖，能解天道棋局便成了可能，如今有这样的高手护持，三百准尊不敢妄动，也便有了理由。
“所以，那位神秘的高手，与刀皇归一，是何关系？”香帅问道。
要知道，当初三百准尊不再寻找林诡，对外传出的消息，便是因为当时林诡当下的那把名刀斩海，是刀皇归一的佩刀。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该去问谁了。”林诡回道。
“你......真的是？”
香雪海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此刻正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诡。
二人的对话，她自然是听懂了的，以至于此刻的她，双颊泛红，看着林诡，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要知道，她当初可是大大方方地和眼前这人说了自己仰慕那位奇少年，还不止一次把本就是一个人的二人拿出来对比......
可谁能料到，眼前这个，就是正主。
林诡的形象，自然是和她想象中相去甚远的，可偏偏此刻，她心里想的却是......他其实也没有很差。
“是，我就是，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你又不信。”
“......”
渊庭南已死，可以说渊氏已经彻底废了。
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后，林诡从书房中退了出来，没有给父女俩继续深挖自己身份的机会，没办法，因为他自己也是迷惑的。
自己是天道的一个错漏，是一个本来不该出现在世间的人，而自己的出现，是因为无数前辈先贤以命争天换来的，自己的存在，便是为了与这天道对弈一场。
可这话说出来，林诡自己都觉得羞耻......这谁能信？
要不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自己都几次怀疑是那苍白空间中的段天机在骗自己玩呢。
不过，身处世道当中，林诡的确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天道的存在。
“唉，确实，先下着呗，管这些作甚。”
想到二和尚留在石头上的话，林诡定了定神，自语道。
跟它下就是了，对什么先贤前辈，林诡没什么感觉，至于自己是否是错漏，林诡也不在乎，反正自己都已经存在了，谁管你应不应该？
与天道对弈，林诡只是看不惯它蒙蔽众生，用人世浮沉把生灵生死当成玩物，只是见不得这么一个凤鸣，一个好端端的凤鸣，就因为它想，所以就得被毁了。
回到屋中，林诡没再继续研究棋局，而是闭上双眼，进入了识海。
自己这一次解决了渊氏进犯，应该是又把这盘棋赢回来了些许，所以他来到诡道棋盘之前，准备再度进入苍白空间中，寻那段天机。
事先已经准备好了问题，他这次，要一次问个清楚明白。
随着诡道棋盘光华流转而过，林诡再度出现在了那苍白空间当中，这次，他已经有些轻车熟路了。
看着进来的林诡，段天机笑了。
“比我想的要快，也比我想的要好，这一子，落得漂亮。”
“嘿，那是！”难得能得到这一位的夸赞，林诡自然是乐在其中。
“不过，仍有瑕疵。”
“说说看。”
“你自己，也应该明白的。”
“呵，我这不是没招儿了嘛！”
林诡自然知道段天机指的是什么，若是不二和尚没有阻挡住那渊庭南，自己这回怕是就直接交代在岚凌地界了。
真要如此的话，潜渊与渊氏，或者说潜渊与整个凤鸣世家的这场对局，的确是赢了。
可自己与天道的这场对局，却是完全输了。
下棋的人都没了，这棋还怎么继续下呢？
“你要真正明白，你是棋手，而不是棋子，当你真正有了这样的心境，这场对弈，你才有赢的机会。”段天机笑道。
是啊，林诡是认同这一观点的，可真正要做到，谈何容易啊？
他身在局中，却要以棋手的身份对弈，这世上，可有谁见过哪个棋手，是被摆在棋盘上跟人下棋的？
这心境，可真不是一朝一夕能修出来的。
“好了，你此来定是带着疑问而来，开始吧。”
“衍天棋谱的第一式，天道不仁，请再为我演上一遍。”林诡当即开口道。
上次用这一招，他才真的品尝到了难度。
“好，稍后我便为你再演一次，同时，第二式，天意难测，一并交你。前三式融汇贯通，你至少能登上宗阶，可究竟能学得几成，在你自己了。”
“好的。”
“还有问题吗？”
“有！”
“讲。”
“我家的那个二和尚，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林诡眼神急切道，对于自己亲近的人，他是真的想知道。
“千年前，我侥幸赢他半招，如今千年过去了，我再不是他的对手了。能和他较量一番的，只有天道了。”
“所以......”林诡闻言，双眼缓缓瞪大。
“没错，千年前我率先争天，灼了天目，换来那满山雾霭，也换来如今天道看你，隔着迷雾。
在这雾霭之下，没有天道的加持，岁月，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
“是的，抚养你的，是我的那位老朋友，
刀皇归一。”
第六十八章 钱粮
不二和尚就是刀皇归一？
对此，林诡不震惊是假的，但要说有什么太大的感触，还真没有。
在他眼里，那个人无论是谁，都只是抚养他长大的那个二和尚而已，也是他举目世间，唯一一个能够真正称得上是亲人的人。
此刻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林诡非但没有自己能够受到如此强者庇护的欣喜，反而升起了一丝不安。
他知道，千年前的这两个人，一定是布置了什么计划，要不然也不会一个起身争天，另一个却蛰伏千年。
可无论这计划如何，刀皇归一，终究是会去争天的，而争天，意味着他会死去。
草草跳过这个话题，林诡此刻是真的不愿也不敢去多想这些，段天机似乎也看出了林诡的担忧，故而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
这一次，林诡在苍白空间中呆了一整个下午，重新修习了天道不仁，也让段天机为他演示了那第二式，天意难测。
只是结果似乎并不理想，离开苍白空间时，林诡唯一的想法就是，到底是时间难求的神奇功法，还真不是看上两遍就能彻底学会的。
不过对此，段天机也给了他解释，衍天九棋的修行，不靠苦修，而靠明悟。
这前三式，是段天机演化天道而来，唯有真正理解所谓天道，方能得其真义。
而此时林诡眼中的天道，只是一个坐在棋局之外玩弄众生的棋手，对于其更深层次的理解，他还真是没有。
但林诡并不担心，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他坚信自己肯定能够学会。
此刻他心中更为在意的，是离开苍白空间之前，段天机对他说的那番话：
“逆天而行，注定孤苦，你对天道的影响，它终究会想方设法去修正。”
修正？
从屋子中缓缓走出，林诡对月沉思，他想不出天道会如何修正自己对其产生的影响，但他明白，比起棋局对弈，这样的修正，或许会更让人无助。
毕竟，你的棋艺再高超，但规则，是人家在定。
之后的几日，林诡又成了一个闲人，他每天的事情，就是在这潜渊城里头转悠。
既然苦修无用，那便不苦修了......
“之后，我们当如何，可有什么看法？”
皓月当空，院落中的一方小桌上摆着几道小菜，林诡与香帅对坐，手中各一酒盅，正在对饮。
“凤鸣世家不会罢休，这局面怕是还会出现变化。”
听得香帅的询问，林诡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依你看，为今之计，我们该做些什么？”
“招兵买马，积蓄力量，最起码下次他们再出招的时候，我们不至于完全无法应对。”
“是这么个道理，”香帅小酌了一口，而后苦笑道，“可这招兵买马，哪里来的钱粮？”
闻言，林诡也是神色一滞。
确实，潜渊这座边城，实在是太穷了。
常年在渊龙这样的城主治下，百姓连吃顿饱饭都困难，哪里来的余钱余粮招兵买马？
即便如今有了从渊龙手里夺下的粮食，但也只是将将够这城池的运转，再想扩军，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凤鸣境内，世家聚粮，怕是没有多余的钱粮能让我们去获取了。盘剥百姓的事情，想来您也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
“真想获得钱粮兵马，得从外面找了。”
听得林诡的这一说法，香帅也是一阵沉思。
林诡说的没错，眼下，凤鸣境内确实没有更多的钱粮能到他们手里了。香帅曾想过去渊氏手中抢夺，毕竟此时的渊氏群龙无首，倒是可以一试。
可仔细揣摩过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己手里的兵马还是太少了，兵少将寡，根本就没有底气去再主动寻衅，毕竟上一次胜了渊氏，还是用来奇招，真要兵对兵将对将的打上一场，结果还真不一定呢。
兵太少了，没法去攫取钱粮，这钱粮不来，兵马只会越来越少......此刻的潜渊陷入了一个逐渐颓唐的闭环。
打破这个闭环的方法，或许真的只有从外部着手了。
可这，又谈何容易？
“这神洲之上，能拿出养得起一方军队这样数量钱粮的人，都有哪些？”林诡不禁问道。
“对任何一国，这样数量的钱粮都不算什么，可寻求他国的资助，怕是会把凤鸣带到更加复杂的境地中去。
另外，位于神洲中心，破败海四周的那些个武道大族们，自然也能拿得出，可他们，又如何会对凤鸣的一个边陲小城感兴趣？”
香帅回答道，看得出，把这两种可能性排除后，他也有些失落了。
看来这从外借钱粮，终究还是水上浮萍，难以落得到实处。
“有没有哪个人，可以出得起这笔钱？”林诡笑问道，他没抱太大希望，只是信口一说。
毕竟比起和一个国家，一方霸主交涉，与一个人商量自然是来得更加容易。
“你别说，还真有！”
香帅的回答让林诡不禁瞪大了双眼，这世上，真有人能富裕到这种地步，可以靠一人之财力，养上一直军队？
“谁啊？谁这么有钱？”
“天下第一行商，赵进财。”
“......”林诡。
这胖子，居然这么富有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林诡倒也释然了，自家山里那老和尚居然就是刀皇归一，那么是不是进山和他闲聊的这个赵进财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倒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怎么联系到他？”林诡直接问道。
“哦？你有办法让他出钱？”
“总得试试。”
“凤鸣的城池，都有他们的商会。”
“所以，这潜渊城里就有？”
“潜渊没有。”
“......”
这潜渊城，到底还是太穷了。
深深叹了口气，林诡无奈道：“所以我又得走了？”
“呃......真要打算和他借的话，你确实该走了。”
说罢，香帅挥了挥手，便有家中的几位家丁为林诡将打包好的行囊带了过来。
看着这一幕，林诡眼皮一阵狂跳......
好家伙！中计了！难怪大半夜的约我出来喝酒，还聊这钱粮应对之策，原来早就打算让自己出去找钱了？
“不是，香帅，您这可就不地道了......”
“欸？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那丫头想出来的。”香帅一脸无辜地道。
“大小姐？她让我去？”
“是啊，她说你呆在这里，实在是太闲了，得出去赚钱去。”
“......”林诡。
第六十九章 商队
水路行舟，别有一番雅致。
船上，林诡悠然地欣赏着周遭的风景，狼不吃则撑着竹篙，推着小舟缓缓前行。
对于这一路的景色，林诡是相当满意的，毕竟是他自己亲手用那移山书卷摆放出来的。
潜渊城缺少钱粮，无力扩军，想来这也是凤鸣世家们还能沉得住气的原因。
这次，林诡只携狼不吃一人出潜渊，目的地则是那曾经爆发过琴湖秘境之战的玉徽城。
如果可以，林诡真的希望这一次可以顺利一些，让他能够通过玉徽城中的商会成功地联系到赵进财。
一来，听香帅说过，这位那是真的有钱，或许真的能够资助潜渊，毕竟在凤鸣这盘大棋中，仅仅凭林诡一个人，确实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他需要一个逐渐强盛的潜渊。
二来，这赵进财，或许知道自家的那位二和尚如今身在何处。
无论他的身份如何，林诡是真的有些想他了。
“兄弟！咱去了之后该怎么做？直接报你的名儿吗？”一路悠闲，狼不吃的嘴自然是闲不下来的。
“不是，那是王家的地界，直接报我的名字不是寻死吗？”
看了看狼不吃，林诡无奈摇了摇头，想从这货嘴里听到什么建设性的提议，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那你说吧，我听你的。”
“对赵进财和他的商会，我们了解还是甚少，进城之后，先打探一番吧。”
“行！”
二人一路行舟，不久，便已经靠近了玉徽境内。
正当两人准备下船转陆路而行的时候，忽然听到岸边有人急切地呼喊起了他们。
“壮士！救命！”
顺着声音看去，林诡只看到一支不足十人的小商队正在不远处停驻，其周围被不少手持刀斧的强盗围住。
显然，这是碰上劫道的了。
不过林诡也并非在世活佛，他此行有着自己明确的目的，这样的浑水，他是不想去淌的。
于是，他故作没有听见，准备转身带着狼不吃绕路离开。
可此刻自己身旁哪里还有狼不吃的影子。
抬眼一看，林诡不禁掩面一叹。
前方被商队被围之地，狼不吃已经抄家伙和那伙强盗干起来了......
倒别说，这狼不吃虽然没有任何修为，但其肉身却是真的结实，而且，这在他夺取了苟鹏父子寿元之后，似乎更加明显了。
这群强盗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劫道多年，路见不平的他们自然是见过的，可这种一句废话没有，一过来就直接上手的，他们真是头一回见识。
最让他们头疼的是，这小子还真的挺能打，你锤他两拳，他跟没事儿人一样，他回过头崩你两拳，你脑袋都有点儿嗡嗡响......
一时间，强盗们乱了方寸。
林诡此刻也走上前来，他看着眼前的局面，长舒了一口气。
显然，这群强盗只是寻常的匪徒，并没有拥有修为的人在里面。
行吧，那打呗！
世间事最怕对比，一直以来林诡身上这连眼都没法入的士阶初期修为，此刻却大放异彩了起来。
天道不仁催动，他努力克服着识海中两股玄气对冲产生的剧烈疼痛，朝着强盗们进攻而去。
三下五除二下来，强盗们落荒而逃，这个周身萦绕着黑白二色流光的年轻人，也是一句废话没说，上来就打，打得比一开始那货更疼......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强盗们消失了。
看着还意犹未尽，打算去追的狼不吃，林诡立马将他拉住。
“别追了，赶路。”
“哦！好嘞。”
说罢，两人直接便整了整衣服，朝玉徽城方向走了。
这下，轮到被救的这支商队不会了.......
不是，壮士，你们救完人说句话呀？上来就打，打完就走，哪边都不搭理？拂一拂衣袖，将尴尬全部留给别人？
“壮士留步！”
终于，一开始呼喊两人的那位绷不住了，几步小跑追来上来。
回身一看，来人是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看上去一副管家打扮。
林诡看的出来，这是商队管事的，却明显不是一把手。
“何事？”林诡淡然回道，他现在不愿在此地多做纠缠，只想尽快进城。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不知二位能否帮帮忙，护送我等一路，我会出钱。”
显然，这支商队似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都有些受惊了，想雇林诡和狼不吃当护卫，求个平安。
“出来行商，不带护卫？”
林诡心思缜密，自然是多疑的，开口反问道。
“本来是雇了护卫随行的，可那些个护卫是外地人，等待我们出城的时候居然去那五谷林里闲逛，全折在里面了......您有所不知，自打上次那位诡公子来过一次玉徽，那五谷林啊，是神佛不入.....”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我们去玉徽城有事，没空护送你们。”
林诡闻言迅速打断了对方，无奈地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狼不吃。
看到林诡的目光，狼不吃直接瞅向别处，吹起了口哨。
五谷林，便是上次从琴湖逃脱时，狼不吃步下陷阱的地方，当时，狼不吃直接拿火药把整个玉徽城内的五谷轮回之物都在这林子里给烹了......
想不到，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这林子竟然依旧这般恐怖。
“这......”听到了林诡的拒绝，中年人当即犯起难来。
林诡没打算继续搭理他们，转身欲走。
这时，商队的马车上，一位年轻俊秀的少年人对着中年人喊道：“那我们先不去了，回城带好护卫再去好了，跟着这两位回城去吧。”
回身看了一眼这位少年，林诡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这扮相......好歹贴点儿胡子再装男人啊。”
“那叨扰二位了。”中年人歉然拱手，指挥车队跟在林诡二人身后返程。
显然，这支商队是真的有些怕了，回程这段路途，都不敢自己去走了。
方向相同，林诡倒也没有拒绝。
行进途中，林诡缓缓来到马车旁，朝着车上那位俊秀少年看去。
目光相接，那少年当即一脸通红，将视线转到别处。
“第一次出来跑商吗？”林诡笑问道，但凡有些经验，也不至于这般狼狈，最后还落得一个无功而返。
“呃......连第一次都算不上吧，毕竟连玉徽都没出去。”少年无奈回道。
看得出来，这位不是很擅长攀谈。
“你们本打算去哪行商？”
“去潜渊。”
“嗯？”
此言一出，林诡登时来了兴趣，潜渊这么一个连商会都没有的穷地方，居然会有商人愿意去跑商？
“为何选潜渊，那里，可是穷的可以，没几个商人愿意去那样的地方浪费时间。”
“世家把控大部分商业，赵进财的行商商会势大，其他城池，已经没有我们这样新晋商队的机会了。”少年回答，谈到商事之时，似乎她便不那么拘谨了。
“那你这次打算去潜渊贩卖些什么？”
林诡只是出于好奇，故而才发问，只是当他听到对方的回答时，不禁深深看了这女扮男装的少年一眼。
能够有这般见地的行商，可不简单啊。
只见少年眉飞色舞道：
“贩兵，贩粮，贩这凤鸣国运。”
第七十章 天下第一行商
“滚！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赵会长是你想找就找的？”
被从商会里轰出来的林诡和狼不吃立在街头，一脸无奈。
拉住准备折返进去削人的狼不吃，林诡准备先找个地方住下，而后再从长计议。
从他们入城后的打探，林诡得知，这赵式的行商商会遍布神洲，且相互之间能够做到互联互通，这就会就是在整个神洲大陆之上，织起了一张巨大的商业大网，也难怪赵进财能这般富有。
而从商会的反应来看，这赵进财赵胖子对他们这些商会网点的人来说，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想见上一面，难如登天。
此刻林诡很无奈，除非自己亲自见到赵进财，否则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自己认识这位天下第一行商，这要钱要粮，更是水上浮萍，空中泡影。
兜里没几两碎银，说自己是天下最有钱的人的朋友，林诡觉得自己只是被赶出来已经很有面子了......
待得林诡二人进入一家客栈后，那位被他俩护送回来的中年人才悄悄从暗处探出身来，绕了几个胡同，来到那位俊秀少年面前。
“小姐，这二人入城便打探赵氏商会，还去了商会，不过被人赶了出来。”
“咳咳......”闻言，俊秀少年故意咳嗽了两声。
看着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少年，中年人无奈摇了摇头，改口道：
“公子，之后如何，还继续盯着他们吗？”
“这两位，想来也是商贾中人，择日送张拜帖去吧，或许之后，能有合作的机会。”
“明白了。”
待得中年人走后，俊秀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将其缓缓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手指在上面温柔地摩挲着。
口中还低声呢喃着：“父亲，我的第一次出商，没能成功，不过您放心吧，我会继承您的遗志，终有一天，我会成为凤鸣第一的行商，我还要成为天下第一的行商，一定会的。”
......
“那老东西去报信儿了，给那个年轻小伙！”
匆匆蹿进客栈的屋中，狼不吃对林诡汇报了起来。
“那是位姑娘。”
“啊？兄弟，你咋知道的？”
“......”
谨慎如林诡，自然是察觉到了那中年人的跟踪，所以在进入客栈后便遣狼不吃去来了一手反跟踪。
一入城，他们便分开了，林诡也并没有打算与这一支商队有太多的交集。
尽管那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口中的贩兵贩粮贩国运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仅凭这一句话，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对方上来就跟踪自己，更是落了下乘，因此，此刻林诡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既然只是一个小插曲，自然无需在意，林诡依旧将思绪集中在如何获取钱粮上来。
只是，想着想着，林诡忽然灵机一动。
既然商贾能够融通钱粮，赵氏商会又是一张大网，自己或许可以有别的思路来让赵进财注意到自己。
“不吃啊。”
“啥事兄弟。”
“明天，去打听打听这支商队，我们可以从他们开始入手。”
“得嘞！”
......
神洲中部，一处隐秘之地。
此地是一处群山，每一座山，都险峻异常，远远看去，就如同无数把锋锐的刀指向苍天。
这里知道的人不多，但能够找到这里的，定然不会是一般人。
此地，名为刀山。
山口处，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拖着肥胖的身体，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缓缓向山内走去。
“会长，我们来此地作甚啊，不是说要去购置骨晶吗？”
对于来到这个地方，其身旁的小厮似乎很是疑惑。
“不急，我来见一位故人。”
在刀山中行进了片刻，便有一身着绿袍的男子立在了他们身前。
只见男子欠身拱手，缓缓道：“天下第一行商，赵进财会长，我家大人，已等候多时了。”
“呵呵，我知道，带我去见他吧。”
这胖子便是赵进财，天下第一行商，他似乎知道绿袍男要说什么，笑呵呵地回道。
“请随我来。”
一行人兜兜转转，不久后便来到一处篱笆围起的小院，院中还不时传来清脆的打铁声。
“来了？”
络腮胡上身赤裸，只搭着一条湿巾，看到赵进财等人，放下了手上的活计，起身迎了上来。
“来了。”
看到络腮胡，赵进财也笑了，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见面便寒暄了起来。
“那位，真的还在吗？”
一番客套之后，络腮胡开口进入了正题。
“在，他一直都在。”
“所以刀山里的那群老前辈们的预言，都是真的？”
“于我们而言，那是预言，可在那位眼里，那只是个计划，一个横亘了千年岁月的计划。”
听得赵进财这一句，络腮胡自嘲的笑了笑，接着道：
“确实啊，如此说来，哪怕当年那群人已经死了，如今换成了他们的后人，也就是我们，但只要那位破解了天道棋局的少年在，就仍然还有机会？”
“是的。”
“那既然如此，我可就比较在意你的立场了，赵胖子。”络腮胡目光渐渐阴沉了下来，“毕竟，这一千年来，你们赵氏，可一直在当那天道的狗啊？”
“嘿嘿嘿......你说话可真难听。”赵进财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甩着脸上的肥肉笑着。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人是个锻刀的，不会拐弯抹角，别那你做买卖那一套往我面前摆。”
听得这话，赵进财不笑了。
“是不是天道的狗，早就无所谓了。不过你要问我的立场，我今天倒是可以告诉你。”
说罢，赵进财拍了拍自己胖手。
身后几位小厮闻声，捧着一个修长的盒子走上前来，将盒子摆在了络腮胡的面前。
看到这个盒子，络腮胡的眼中满是崇敬。
他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
瞬间，寒光乍现，盒中是一把刀。
这刀一亮出来，整个刀山那一座座如刀的山峰似乎都微微抖动起来，发出清晰的颤鸣。
“斩海，这就是斩海。”像是看到了至宝，络腮胡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这就是我的立场。”
“你想干什么？”
“带它来你这里，就是想让你帮忙，把这个东西，给封印住。”
“封印？”
“刀皇注定要争天，封住他的刀，是唯一阻止他的办法。”赵进财说着，有些激动了起来。
“呵，你果然是做了天道的......”
“你说什么都行，但这位我崇敬了一生的前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去送死！”
第七十一章 骨晶一本账
“对商贾之事，你了解多少？”
“不道啊？”
问完之后，林诡当即就后悔了，狼不吃能懂就怪了......
一整天，林诡都呆在客栈中思索着，想让赵进财来凤鸣，只能从这商贾之事上面入手，可惜人无完人，他林诡对此显然并不精通。
狼不吃按照林诡的要求，已经对先前的商队进行了一番打探。
这支商队来自一家名为沈氏商行的小型商会，在这玉徽城中都不算很有名。
据说商行的主人一年前病逝了，此刻商行掌事的，是他的“独子”，八成就是之前马车上的那位俊秀少年了。
微微叹了口气，林诡并不抱很大希望于这家沈氏商行了。
这位“独子”显然是第一次出门行商，想来也并非是一位精通商贾之事的人，只是勉强经营着自己父亲留下来的一摊子生意罢了。
虽说她对潜渊的看法确实让林诡有些刮目相看，但毕竟她的商行还是太小了，如何能让赵进财注意到这里？
正在林诡继续考虑办法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狼不吃前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商队的那位中年管家。
“两位，感谢之前的出手相助，我家少爷命我为两位送上拜帖，之后，他会亲自前来登门道谢。”
听到中年管家的话，林诡不禁笑了。
想见面直接来就是了，还先送上份拜帖来？呵，讲究。
“好。”
说着，林诡伸手接过了拜帖。
然而，他还没将拜帖收起来，门外便又进来一人，正是那位俊秀少年。
“在下来登门道谢，感谢二位相助之恩。”
看着这位少年，林诡愣了片刻，而后便笑了出来。
合着这位是和送拜帖的人一起来的？
自己接了，她便出现了，想来自己要是不接，她定然是会悄然离开了。
呵，有意思的人，真的讲究。
“无需道谢，举手之劳罢了。”
“在下沈贝壳，冒昧问一句，两位是否也是行商？”客套过后，俊秀少年进入了正题。
“沈贝壳......”
这名字也是有意思的很。
传说在钱币和金银还没有真正作为财富的象征被用于商贾之事时，古代人都是用贝壳来作为财富的代表，拿来购置物品的。
也正因如此，商贾中人也很喜欢在为子女取名的时候加上一个贝字，寄托对孩子的美好期望。
可这么直截了当的用贝壳当名字，林诡倒是真的没想到。
“确实，我二人是行商，就是来这玉徽城里，找找商机的。”
既然对方给了个坡，林诡自然便顺着对方的话说了起来。
“嗯，那我们，可以合作！”沈贝壳闻言眼神欣喜，笑道。
“呵，你这就找我们合作了？你了解我们多少？就敢和我们合作？”林诡笑了，他是真被这位假姑娘的实在给逗乐了。
在毫不知晓对方身份的前提下，就敢合作？虽说林诡不懂商贾之事，但他知道，这么做生意，怕是要天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了。
“无妨，我父亲与我讲过，商贾之事是明朗之事，他梦想中的世界，便是天下商贾皆能开诚布公。”沈贝壳毫不在意道。
“很伟大的愿望。”林诡不再笑了，且不说这样的梦想是否愚蠢，单单是其能将这样的行商之道传于后人去践行，便足够让他林诡钦佩了。
因为如果是他，决计是做不到的，诡公子开诚布公？那这诡字，以后还这么写吗？
“您二位应当是从潜渊来的吧。”
“是。”
那条水路的方向很单一，林诡自然也没有去浪费唇舌去问对方是如何发现自己二人的来路的，和这样的人交流，开诚布公反而会更有效。
“那您是否知道，潜渊那里，骨晶是否充沛？”沈贝壳急切地问道。
“骨晶？”
仔细回忆了一番，林诡的确是对这种东西有些印象。
骨晶是魔族尸骨在岁月的侵蚀下所结成的晶华，一般会用于冶炼兵刃。加入骨晶的兵刃，会比寻常铜铁冶炼的兵刃更加坚固，也更有韧性。
潜渊毗邻魔地，这东西自然是有很多的，只是可惜，这骨晶此时几乎遍地都是，并不珍贵。
要不然，林诡也不必出来寻钱粮了，直接做着骨晶的买卖，岂不来得方便。
“多的是。”
“那太好了，我愿用刀兵，钱财去换置骨晶，有多少换多少，您是否有门路？”
看着这位沈贝壳兴高采烈的样子，林诡有些迷惑了。
这样遍地都是的东西，也能换来钱粮？这姑娘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这般看来，她之前想去潜渊行商，怕也是为了这骨晶吧，否则，潜渊这穷乡僻壤，哪里还有别的东西值得去贩弄？
“有倒是有，可你要这东西干什么？”林诡发出来疑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
“没关系，我愿细听。”
林诡是真的有些好奇了，更关键的是，他从对方不同寻常的举动中，隐隐感受到了对方并不简单。
这是直觉，但他的直觉，很少欺骗他。
“之前，骨晶并不这么廉价，虽不贵重，但作为冶炼刀兵的原材料，其价格也还算稳定。”
沈贝壳开始娓娓道来，
“但五年前，开始出现了变化，市面上的骨晶突然间就多了起来，谈论起骨晶时，也多了很多捕风捉影的谣言。从那个时候开始，骨晶的价格开始一点点下降，最终一落千丈。
只是，当时的时间却很微妙，那时赵进财的赵氏商会开设兵仓，凭借其网罗天下的行商商会，很快就制霸了神洲之上的刀兵制造，最盛的时候，几乎整个神洲的刀兵上，都烙着他赵进财的方印。”
“所以，你的意思是，骨晶变得这般廉价，是他赵进财有意为之？”
聪颖如林诡，自然是听出了沈贝壳话中的端倪。
“是的，之后的五年里，原材价格低廉如土，而刀兵确是神洲之上必不可少之物，赵进财手中的财富，也因此壮大了不知道多少。”沈贝壳肯定道。
“呵，这死胖子有点东西啊。”林诡不禁心中感叹，若说棋道之上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那么在这行商之道上，赵进财的确有些让他钦佩了起来。
“那你如今为何有开始收集这些没有什么价值的骨晶？”林诡问道。
“因为骨晶的数量，不再增加，如此廉价之物，少有人愿意费力去采掘，随着神洲上战乱不知，刀兵的消耗也在增加，骨晶的数量，反而在减少。
到如今，虽说它依旧便宜，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随手可得了。
更重要的是，流入赵氏商会的骨晶，几乎就没有再出现在世面上过。”
“呵，还是赵进财？”林诡笑了。
“嗯，他在囤蓄骨晶。”
“为何？”
“因为忌惮赵氏商会的兵仓，所以悬天城都上的诸多大族联合起来，将他的这些个兵仓，尽数买了去。”
“即便如此，那胖子怕是也并不吃亏。”
“肯定的，这些年，他早已经盆满钵满了。”
林诡沉吟片刻，而后饶有兴致地问起沈贝壳来：
“那这骨晶，你有多少？”
“近五年来，父亲把沈氏商行从一个大商会做成了小商会，其财富，全部用于积累骨晶了。”
此言一出，林诡当即眼前一亮，
“多少？”
“半数于凤鸣！”
——
又加班了，一更......
第七十二章 商会一场戏
半数于凤鸣的骨晶？
当听到这个数量的时候，林诡眼前一亮。
一方面，他不禁赞叹沈贝壳的这位父亲的气魄，五年时间，几乎耗尽家财，用整个商会的未来去下注骨晶。到底是商贾，竟有这样的赌性。
另一方面，他似乎想到了能够吸引赵进财注意的办法了。
这一日，林诡与沈贝壳畅谈了许久，最终达成了合作的共识。
期间，林诡旁敲侧击地向沈贝壳透露着自己在潜渊的身份与地位，显然，这位商贾之女是聪明人，很快便领悟到了，但却并未显露。
可以说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位俊秀的姑娘有着和她父亲一样令人瞠目结舌的赌性。
和疑似反贼的人做生意，可不只是挣钱赔钱那么简单了，而是要压上身家性命的。
不过，能讲出为潜渊贩兵贩粮贩国运这种话的人，其远见和气魄，自然是不会去在意这些的。
就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商贾之女和一个诡计多端的惊世谋士凑到了一起，准备开始他们的一场骨晶游戏。
......
翌日，玉徽城中最大的商会，赵氏商会门前，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缓缓走入门去。
尽管装扮地很是光鲜，但无论是从气质还是谈吐上来看，这年轻人都和富有搭不上边。
不过，年轻人脸上倒是一直挂着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
毕竟他狼不吃是头一回穿这么气派的衣服，比他那几块斑驳的兽皮，要舒服太多了。
“来人！给狼少上茶！谈买卖！”
一进商会大门，狼不吃就是响彻云霄的一嗓子，震得商会中其他人纷纷皱眉。
“哎呦喂，这位小爷！您低点儿声！”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干练的中年人，显然，是这商会支应人的管事。
在这个位置上，看人多了，管事自然瞧得出狼不吃的成色，但依旧瞬间挂上暖意洋洋的假笑，小跑着来到狼不吃面前。
“小爷，您来谈什么生意？”
“骨晶！我要骨晶，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听到眼前这位小爷这么一说，管事当即眼珠一转，笑容淡了三分，故作为难道：
“哎呀，这位小爷，我们这里，没有这东西，您要不去别地儿看看？”
“嗯？”一听这话，狼不吃当即眉毛一立，大声喊叫起来，“好家伙！你们赵氏商行做生意，就是这般不开诚布公吗？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声大喊直接把管事给整懵了，换做别的客人，没有不就没有嘛，去别处寻不就是了？怎么这位一下子像被踩到尾巴了一样，居然叫嚣起来了。
“小爷，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你狼少我都打听了，城里的骨晶八九成都给你们收去了，你这会儿跟我说没有？你是不拿我当傻子玩呢？”狼不吃一时间怒不可遏起来。
不得不说，上次在琴湖秘境演了一手秘境接引者之后，这货的演技倒是一天天炉火纯青起来了。
“这......”管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他是接到过上面的命令的，低价吸纳骨晶，分毫不卖，就是要把这此时值不了几个钱的东西囤蓄起来。
可眼下总不能跟这位说实话吧？说上面说了，不让卖？
要知道，此刻商会里可不只有狼不吃一位顾客，能够闲来无事到这家商会晃个脸的，那可都是实实在在有钱的主儿，其中，更是不乏有眼光敏锐的商贾之人。
这时候说出赵氏对骨晶只收不卖，怕是其意图很快便会被这些人洞悉了去。
“赶紧的！别耽误你狼少的时间，骨晶拿来，三十钱一石，有多少我要多少！”狼不吃再次申明了自己的意图。
而当他说出三十钱一石这样的价格时，商会中不少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将目光转向了他。
这些眼神中，有嘲讽，有惊异，亦有思索。
在如今十钱一石都嫌贵的行情下，这愣头青一样的少年居然要三十钱一石来买骨晶？这可以说是个天价了。
“小爷，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真没有。”
到这时，管事已经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了，他边说着话，边向商会内的人使了几个眼色。
显然，这是准备要轰人了。
有了上次在另一处赵氏商会被人轰走的经验，狼不吃当然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于是当即岔开腿往地上一坐，一脸无赖地看着管事，嘴里还大声叫嚣着：
“嘿！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这骨晶，你狼少我还就不走了！”
管事的脸上此刻笑意全无，当即便黑了下来。
正要准备挥手摇人的时候，商会中一中坐在角落里观摩商品的一位年轻人开口了：
“管事的，他要就抓紧给他得了，三十钱你们也不会亏，赶紧让这货拿了东西滚蛋，别影响别人挑东西！”
此言一出，商会中其他正在寻觅商品的顾客也纷纷点头，这些可都是身家不菲的有钱人，自然是不愿意再选购物品时听着狼不吃无赖一般的叫嚣。
“就是！我兄......这小子说的在理，你有骨晶就抓紧给你狼少拿过来，我是来买的，又不是来抢的！”狼不吃登时像是占尽了道理一般，朗声呵斥道。
管事微微叹了口气，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卖一些给狼不吃，先将其打发走了再说。
毕竟这个价格也不会亏，若是卖得少，对其影响也并不是很大。
这么多人看着，动手确实有伤商贾声名。
“行吧，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我问你要多少！！”这管事现在看着狼不吃，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听这话更是差点吼出来。
哪里有这么谈生意的，问你要多少，你反过头来问我有多少？我说没有你丫的也不信啊！
“你有......”
还想再继续重复之前问题的狼不吃看到管事似乎已经到达承受的极限，准备叫人动手了，只得作罢，开始沉吟了起来。
这一沉吟就是良久，直吟得这位管事如坐针毡。
“你到底要多少？说啊！”
“呃......那就先来一万石吧。”
听到狼不吃终于说出口了，管事终于舒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一个眼睛瞪得两个大。
“多少？”
“一万石？不行吗？要是为难的话，那两万石！”
看着坐在地上的狼不吃，管事再也绷不住了：
“你大爷！来人，给我把他扔出去！！往远了扔！！！”
就这样，狼不吃在疯狂的叫嚷中，走了一个抛物线离开了赵氏商会。
这之后，不知为何，商会中发生的消息瞬间便在整个玉徽城传开了。
三十钱一石收骨晶，赵氏不卖！
这简单的消息信息量可是巨大的很，尤其是当一些小商贩打算趁此机会赚上一笔，开始收购骨晶的时候，才惊异的发现，这种他们一直以来认为遍地都是的东西，居然一块难求。
一时间，骨晶的话题，甚嚣尘上。
与此同时，远在潜渊的香帅收到了来自玉徽城的飞禽传书。
打开书信的那一刻，香帅笑了。
信上只有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开掘骨晶！”
第七十三章 通商一条路
“已经有人开始发现骨晶的不对劲了吗？”
客栈中，林诡坐在桌前，手中摆弄着桌上的两块骨晶。
这骨晶看上去与寻常石块有些相似，只是其表面上多些棱角，也能够散发出些许光泽。
亲眼见到，并且亲手把玩过之后，林诡才回忆起来，这样的东西在潜渊可谓是随处都是，甚至在某些山林中都可以直接捡到。
这倒也难怪，凤鸣本就是当年凰舞女皇率兵从魔地开辟而来，潜渊更是毗邻魔地，骨晶的数量自然是充沛至极。
“是啊，现在整个玉徽城的人都在谈论骨晶，但是市面上的骨晶已经少得可怜了。”狼不吃回答道。
“这个沈贝壳确实有点儿东西，竟然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这玉徽城无晶可寻。”
林诡不禁赞叹起沈氏商行在这商贾之道上的造诣。
“三十钱的价格，足以让不少人萌生贪念，既然城中无骨晶，那便要从别地去寻了。”
说着，林诡笑了，他眯着眼睛，玩味地看着桌上的两块，自语道：
“不知道赵进财那胖子能不能发现这骨晶的异常，发现之后，又会作何反应？”
正如林诡所言，这些日子，玉徽城中的商贾们开始疯狂地寻找骨晶。
曾经几钱买一石还觉得贵的东西，如今有人三十钱去收，关键是赵氏商行还不卖。
商贾们心细如发，自然是看出了这骨晶中的些许门道，显然其价格远不是只到三十钱便会停止。
几天时间，玉徽城本就已经有价无市的骨晶市场，彻底空了。
这些商贾们开始着手从城外寻找了起来，第一个着眼点，自然就是潜渊。
其他地方自然也有骨晶，但潜渊城的骨晶存量，怕是最丰富的。
更为关键的是，今日沈氏商行突然行动，开始在玉徽和潜渊之间，构建起了不止一支往返的商队。
这次，其通商路上再没有遇到过土匪劫道的事情，只因为他们雇佣的护卫，比这些寻常匪徒更懂土匪。
本来不敢直接从潜渊购置骨晶的众多玉徽城的商贾，如今可以通过沈氏商行的商路，委托沈家人去帮他们收购。
当然，这需要支付相应的费用。
商路一开，远在潜渊的香帅几日里是始终洋溢着笑容，对于林诡更是频繁夸赞起来。
无他，地上捡起来的骨晶，转手一卖，就能以十几钱的价钱卖出去，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在购买，其价格也在缓缓上升。
另外，原本编入潜渊军的三千大山匪兵，如今充当起了沈氏商行的护卫，同样能够获得不匪的报酬。
半月过后，骨晶的价格已经无限接近三十钱了，而且显然仅仅从潜渊购置骨晶已经满足不了需要，于是沈氏商行又开始在其他凤鸣城池展开行商。
消息很快便扩散到了整个凤鸣，也让其他地方的商贾们，看到了这骨晶的不同寻常之处。
甚至于，有些世家，也已经开始加入其中。
这个时候，在林诡的授意下，潜渊城出来的骨晶可以不用钱币来购买，而是可以用粮草来换。
这个消息一出，商贾们更加蜂拥而来，粮和骨晶之间随时间而产生的价差，又成了一批商贾谋财的机会。
情势愈演愈烈，赵氏商行自然早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于是，关于凤鸣骨晶价格剧烈动荡的消息，开始经由各地蛛网一般的商会，向上传递。
刀山。
赵进财正坐在两个拼起来的凳子上，看着刚刚传来的书信。
看着看着，他就拍着突出了足有半尺的肚皮乐了起来。
“嘿嘿！凤鸣这地方，还真的容易出高人啊！”
一旁的络腮胡看着他这个样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此时的络腮胡看上去有些虚弱，显然刚刚经历了消耗巨大的事情。
“我在凤鸣，可是见到了那位公子，确实不凡。”
“哦？你是说林诡吗？”
“嗯，诡公子，果然他就是破解了天道棋局的那一位吗？”
“是。”
“所以，眼下凤鸣这一出，也是他搞出来的？”络腮胡想了想，问道，他想不到凤鸣除了林诡，还有谁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也不是，那小家伙可不怎么通商贾之事，显然是有专精与此的高人指点，而且，指点他的这位，可当真不弱。”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搞买卖的人，一个赛一个的心眼儿黑！他搞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
“该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
“哦？”
“哈哈哈，”赵进财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大笑了起来，“俺家小林诡，这是缺钱啦！”
说着，他一个踉跄从凳子上站起来，转身便要离开。
“哪去？”络腮胡见状，不禁问道。
“凤鸣，给俺家小林诡送钱去！”
看着赵进财急匆匆地离去，络腮胡不禁双目一沉，喃喃自语道：
“他要是知道你做的是什么生意，还会要你的钱吗？
他要是知道你我谋算的事情，还会再信任你吗？”
说着，他虚弱地转头，向刀山深处看去。
只见深山处，原本无数如同刀锋刺入苍天的山峰，此刻竟然整个倒转过来，直直刺向下方，而且不时传来激烈的刀锋颤鸣声。
“究竟是怎样的一把刀，整个刀山都镇不住它？”
似乎想到了什么，络腮胡向绿袍男使了个眼色。
绿袍男见状，赶忙拿着一封信笺追了出去。
看了看绿袍男的背影，络腮胡继续观望起了那座封刀阵法。
“若这样的刀，都只能斩海，那什么样的刀，才可斩天？”
......
“你知道不，兄弟，玉徽的王家，已经开始在找沈氏商行的麻烦了。”
看着急匆匆闯进来的狼不吃，激动地告诉了林诡一个他早就猜到的消息，林诡笑着为他倒上了一杯水，示意他先坐下来，莫要惊慌。
此刻，就连林诡都不由地开始佩服起了沈贝壳这位商贾之女。
“当真是胆子够大的。”
堂而皇之的和反贼通商，丝毫不将官府和这些世家们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林诡不禁呢喃起了前些日子自己向她提及此事时，沈贝壳给自己的回话。
“父亲说过，为商者，蛰伏时定静若寒蝉，起势时必猛如虎狼。
王家会想染指此事，其他的世家也终会入局，想一起赚钱，我沈家欢迎之至，但要是想寻不自在，那我沈贝壳就用我跑出来的这一条条商路，把他们全都吸干！”
呢喃着，林诡笑了。
“呵，好啊，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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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决定回家了，今天得收拾下东西，等会去做核酸（排队的人太多了......），明天晚上可能得去等飞机，后天到家后更新。
这段时间更新很差，诸位见谅。
祝大家都能回家与家人团聚，过一个开心的虎年！
第七十四章 财神到
在沈贝壳的造势下，骨晶的价格已经在凤鸣达到了一个令人咂舌的高度。
无数商贾都在跟风囤积骨晶，造成市面上的骨晶越来越少，物以稀为贵，其价格自然更加离谱了起来。
玉徽城的客栈当中，林诡这几个月来观望着这场骨晶游戏，如果说沈贝壳已经把这盘棋烘托出了足够的气氛，那么接下来，真正绝杀的子粒，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真狠啊。”
看着狼不吃将写在墙壁上的二百钱每石的价格涂掉，在下面重新写上了三百钱每石，林诡不禁发出感叹。
谁能想到，这个第一次见面时，连跑商都跑不明白的商贾之女，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调动起整个凤鸣的目光，注视向了骨晶。
林诡曾经想过，是否是这沈贝壳最初见到自己时，在故意藏拙，但随着这些时日的交往，他推翻了这种可能。
这位沈贝壳是个极其单纯的人，她甚至连撒谎都不是十分擅长，但对于这商贾之道，却是通透得令人畏惧。
“兄弟，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狼不吃这些日子着实是呆的有些烦闷了，每天都在打听着世面上关于骨晶的消息，如今更是连字都已经会写了。
“我们的财神爷还没来呢，再等等吧。”
林诡清楚，在沈贝壳的计划中，真正收割财富的时刻，是在赵进财进入凤鸣的时候。
初来玉徽城时，林诡的本意也是通过制造些商贾事件来引起赵进财的注意，好让他来凤鸣给自己送钱。
而如今，当骨晶的价格已经到达这种匪夷所思的程度时，林诡意识到，沈贝壳的目标，跟自己并不相同。
她，亦或者说她已经逝去的父亲，从一开始想要收割的对象，就是这些个凤鸣世家。
贩国运于潜渊，对她而言，似乎并非说说而已。
“我今天又去各个商会里问了，不少世家都已经开始收拢起自己封地内的骨晶了，王家这两天更是在逼着沈老板上交部分骨晶。”
狼不吃将今天刚刚打探到的消息讲予林诡。
“沈贝壳在打通商路，贩卖骨晶之余，应该依然在继续吃进骨晶，很快，市面上就不会有骨晶可买了。”
“为啥呀？”
“每个人都想买来屯着，自然会越来越少，到那时，或许整个凤鸣，获得骨晶的唯一途径，就是找沈贝壳的沈氏商行了。”
“那她岂不是要发财了？”
“是，但更恐怖的财富，应该还在后面。”
说罢，林诡不再理会狼不吃，目光继续盯着骨晶的价格上面，他清楚，赵进财一来，就要收网了。
......
果不其然，不出半月，许多世家的代表就已经开始找上沈贝壳了。
当然，除了世家，那些投机的商贾也都只能从沈贝壳这里获取骨晶了。
做起了世家生意之后，王家对于沈氏商行的态度也不得不怀柔了起来。
在市面上已经不再有骨晶的情况下，唯有沈贝壳，还在继续卖骨晶。世家们也并不痴傻，自然知道她手里的骨晶，很大概率来自潜渊。
在中州一役之后，潜渊已经真正进入了世家们的视野，这样的心头大患，他们自然是想方设法都要拔除的，只是骨晶之中蕴含的机会，暂时是转移了他们的视线。
战争，打的就是钱粮，这样的机会没把握住，世家之间的实力座次便极有可能被重新洗牌。
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沈氏商行又发布了一条奇怪的消息：
骨晶的购买，只能以刀兵和粮食来换。
这则消息一出来，世家顿时哗然。
显然，他们清楚这些骨晶的来路，因此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刀兵和钱粮送予潜渊，坐视其不断成长。
但世家之外的商贾却并不在意这些，用粮食和刀兵换取骨晶，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就这样，顺着沈氏商行的商路，数量可观的粮草和武器被送到了潜渊城，香帅也当机立断，开始着手潜渊的扩军。
然而，放出这则消息后，沈贝壳又派遣人手，向众世家暗中送去了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除了潜渊之外，她能够找到另外的骨晶，并且其数量和品相，都比潜渊城出产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骨晶，她都可以与世家们交易，并且，为了让他们放心，还可以不必使用刀兵粮草，只用钱币即可。
唯一的一个条件便是：得加钱！
这一番下来，又是一月有余，潜渊获得了粮草刀兵，而坐拥半数于凤鸣骨晶的沈氏商行，也是大赚了一笔。
“小......少爷，我们这次可算是赚大了。”
沈氏商行内，管家手里揣着账本，激动地和沈贝壳汇报着近期的进账。
不过沈贝壳似乎并不为所动，反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商行中，林诡看着沈贝壳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笑了，心道：“到底是商人，当真是贪婪的可以。”
只见沈贝壳沉声道：“世家们对骨晶的囤积，依然是有些克制。”
“呵，别贪了，他们都精明得很，你给他们的价格已经很高了，再不确定骨晶会变得更加贵重之前，他们终归不会为了这么一个物件去伤筋动骨的。”林诡笑道。
“是啊。”沈贝壳说着，也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能让他们觉得骨晶会变得更贵重的那个人，怎么还不来呢？是我闹的还不够大吗？我要再填把柴吗？”
听着沈贝壳的话，林诡不禁有些微微发愣。
这还闲闹的不够大？怎么算大？现在整个凤鸣，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指望起这骨晶发大财了？再填把柴，怕是这凤鸣的商贾，事后全都要去自尽了。
“没必要，他会来的，他对这凤鸣，关心得很。”
......
此刻，凤鸣边境，一个被四位精壮男子合力抬起的轿子上，身宽体胖的赵进财就端坐在上面。
在他的脸上，有一种紧绷之后的终于松懈下来的泰然，显然，在他看来，自己终于封印住了名刀斩海，可以让那位自己崇敬的刀皇归一前辈不必去争天而死了。
想着想着，他开始哼起了小曲。
“会长，马上就要入凤鸣了。”
身下，汗如雨下的一位精壮男子提醒道。
“哎呦！差点忘了！快，派人传消息！”
听到提醒，赵进财如梦初醒，马上吩咐道。
“传啥消息啊？会长？以前好几回进凤鸣，都没这流程啊？”
闻言，赵进财嘿嘿一笑，
“这次得有，还得传得够排场！”
“行，您说，我去传。”
“告诉凤鸣境内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财神爷，来了！”
第七十五章 他是贩什么的
财神爷到了。
赵进财这一次进入凤鸣，是以一种极为高调的姿态来的。
并且，他意有所指地提出，自己对如今凤鸣的骨晶市场很感兴趣。
这样的消息自然很快就在凤鸣传播开来，也让凤鸣的每一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没有人怀疑赵进财的财力，只要他想，将凤鸣境内所有的骨晶全部买下，也并非难事。
也正因如此，世家们对骨晶的囤积，终于不再含蓄。
沈贝壳的沈氏商行更加忙碌了起来，凭借着抢占先机跑出来的一条条商路，她很快便完全掌握了凤鸣境内九成以上骨晶的吞吐。
而骨晶的价格，自然也随着赵进财的到来，冲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五百钱了？”
看着刚刚有世家的代表以五百钱每石的价格买走了一大批骨晶，林诡不禁有些讶然。
沈贝壳已经开始将她早已囤积的骨晶往外吐了，要知道，这可是从她父亲那时便开始储存，足足半数于凤鸣的骨晶。
若是以五百钱每石的价格全卖出去，那么，她所聚拢起来的财富，将非常惊人。
自然，潜渊作为凤鸣骨晶的主要产地，也跟着这场大势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五百钱怕是到头了，本来就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我这一吐货，存世的骨晶数量怕是会再上一个台阶，击鼓传花，就看最后谁来当这冤大头喽！”
显然，最近生意风声水起的沈贝壳心情很不错，笑着向林诡解释道。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对着这些个凤鸣世家动手？”
林诡问道，这一场骨晶游戏，就像是给世家们量身定做的一样，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并不大，更多的还是沈贝壳在把握。
因此，林诡自然想到，这极有可能是其早就想好的。
“是啊，就是要搞他们的，没有碰到你，我也会去潜渊跑商，想办法拉起骨晶商路的，不过，幸亏碰到你了，这一切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闻言，林诡不禁讪笑两声，这个商贾是有啥说啥，从来不会藏着掖着，也算是世间罕有了。
“为何？他们得罪你了？”
“没有得罪我，但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统一的凤鸣市场，可他们却把这大好河山拆成一块一块的。”沈贝壳面露苦恼道。
这下林诡算是听明白了，世家分裂凤鸣的行为，挡了这位的财路......
“那你觉得，凤鸣如何一统？”
林诡不禁好奇问道，他很想知道，商贾的眼中，是如何看待凤鸣如今的局势的。
“潜渊可以。”
“哦？潜渊可是兵少将寡，穷的叮当响。”、
“嗯，可除了这些，它没有别的缺陷了。”
“这还不够吗？要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呀。”林诡不禁感叹道，若非如此，自己哪里会被丢出来找钱找粮。
“不对，”沈贝壳的脑袋却像拨浪鼓一样狠狠摇了摇，一脸纯澈笑容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叫事情。”
得，林诡不再跟这位争论了，怨不得人家就有钱呢，这思路就不一样呗。
正在这时，狼不吃推门走了进来。
“兄弟！外头......外头......”
“外头怎么了？”
“外头来了个胖子！胖的头皮发麻！”
一听这话，林诡笑了，八成是赵财神爷到了。
要不说有钱能通天呢？这才多久，就打听到了自己的所在。
“迎进来吧。”
......
很快，肥头大耳的赵进财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便对着林诡裂开嘴笑了：
“嘿呀！小林诡，又见面啦！”
看着比上次在雾霭山上又胖了一大圈的赵进财，林诡也笑了，不过他没有过多无聊的寒暄，直截了当的便开口问道：
“你知道他在哪吗？”
闻言，赵进财收敛起了笑容，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不二和尚，也就是那位刀皇归一。
“你知道他是谁了？”
“知道。”
“千年来，他将自己修为化成数道刀意，散在这神洲各处，如今，该是在四处寻找，要将其聚拢。”
机敏如林诡，自然能猜到二和尚这般做的用意。
段天机争天灼伤天目，换了雾霭山的满山雾霭，让天道寻不到不二和尚，可那一身骇人的修为，怕是就像深夜中的一团火光，想遮都遮不住的。
因此，将其分而藏之，八成便是为了躲避天道的注视，以便更好地藏匿起来，等待......他林诡的出现。
“找到之后，他要做什么？”
“唉，争天。”赵进财深深叹了口气。
“能不能找到他，然后告诉他，这天，我能下得过，他不必去争。”林诡深深看了一眼赵进财，认真道。
从其内心，他自然是不愿二和尚争天而去的，毕竟，那是一条不归的死路。
只是，听到这话的赵进财却突然笑了，饶有意味地看了看林诡，轻声道：
“你可不要太小看这天道了，它，没那么好对付的。”
还欲再说些什么，赵进财却直接打断了林诡，转移起了话题。
“话说，最近怎么对这商贾之事感起兴趣来了？”
“缺钱。”
“不过做的确实不错，这凤鸣，已经被你搞得躁动起来了。”
“不是我搞的。”说着，林诡伸手指向了一旁的沈贝壳。
“哦？”
细细打量了一番，赵进财不禁笑了，
“有这样的手段，这位小姑娘，未来不可限量啊。”
“我会超过你，成为天下第一的行商。”沈贝壳倒是向来有话直说，直截了当地对赵进财道。
闻言，赵进财愣住了，片刻后才终于反应过来，爽朗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啊！好！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等着人来超越的。”
说着，他抬头看向了上方，
“我们的时代终将会翻篇的，罩着这神洲之上的阴霾，终归是要留给后人撕开了。”
......
赵进财只是进来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他清楚，沈贝壳足够精明，自己无需做许多，只是在凤鸣露上一面，便足以让这位沈氏商行的年轻老板完成对骨晶的收割。
只是，他在离开时，对沈贝壳留下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想超越我，只是着眼于寻常贾物，怕是做不到的。”
林诡闻之也很是好奇，这天下可以贩卖之物，不皆是寻常贾物吗？难不成还能卖什么特别的东西？
于是，在赵进财离开后不久，林诡便向沈贝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沈贝壳闻言则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诡，反问道：
“你不知道吗？赵进财起家时贩卖的东西？”
“不知道啊，他都贩些啥呀？”
闻言，沈贝壳正襟，给出了一句让林诡不禁瞳孔放大的回答：
“他贩卖的，是天地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