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财神爷的棋,天道的解
“棋局,开启!”
随着弈先生中气十足地宣布棋局开启,摆放在天道广场正中间的那方巨大棋盘,开始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此刻,只要神识勾连这方棋盘,便能够进入到棋局当中,开始落子。
这样的盛大棋局,自然是少不了许多急不可耐的棋手。
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双眼中失去了神采,如同枯木一样呆立在原地。
这是他们的神识已经与棋盘相融的表现。
很快,棋盘开始迸射出奇异的光芒,照射向这些人的躯体,在耀眼的光芒下,他们消失在了原地,化身棋子,进入新天道棋局。
随着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进入棋局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神奇的设计,当然,天道设立的棋局,又岂会寻常呢。
既来之,则安之。
林诡也并未踌躇太久,开始用自己的神识勾连棋盘,一时间,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涌上自己的全身。
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是神识离开身体的表现。
让林诡有些诧异的是,这种感觉,竟然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似曾相识。
但这种分离感存在的时间很短,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体会,很快,身体的掌控权又回来了,这意味着自己的身体,也进入了棋局。
“呵,看来这方棋盘的进入,也是需要分两步的。”
就像是那已经崩坏的登天路,看似是一条路,实则是两条,一条是人路,一条是气运之路。
这方棋盘的进入,同样是神识与躯体,用不同的路径进入。
进入棋盘后,林诡的眼前,是一片茫茫虚无。
什么都没有,甚至于感受不到光和暗,是真正意义上的虚无,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说实话,林诡并不知道这棋局会如何展开,但眼前的这虚无,让他有种预感,天道,要拿出真东西了。
......
“如何?这棋局一出来,相信你们的所有安排,都要化为泡影了。”
开启棋局后,弈先生也离开了天道广场,登上看台,坐在了赵进财的旁边。
他俩就像是两位相熟的老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事实上,这两个人,都身居高位,一位是天道棋局的衍棋人,一位是天下第一行商,交集也颇多,在旁人眼中,的确是相熟的好友。
但只有当事的两人,才明白彼此之间那鸿沟一般的立场对立。
听着弈先生的话,赵进财也只是笑了笑,侧身回道:
“下棋嘛,自然是你一子我一子地这样去下,你们的这一子,还没真正落下去呢,怎么就觉得你们已经要庆祝胜利了一样?”
“嘿嘿嘿,有意思,这么说,还有后手咯?”
“我已经没有了,但他,还有数不清地后手。”
闻言,弈先生很认真地看了一眼赵进财,而后轻抚着自己的胡须,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一个小娃娃?即便他是段天机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弈者,但对比头顶上的这恢弘天道,他差的,太远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到他真正的本事。”
“哈哈哈,好,那就让我见见。”
“如你所愿。”
都是含笑坐在看台上,但没人知道,两个人的言语中,包含着多少惨烈的斗争。
登天路,赵进财步下了他的局,而此刻的新天道棋局,便是弈先生和天道,给出的解。
三年前,刀皇争天,神官陨灭,天道受创,人心混乱,这个时候,急需一些行动,去想办法理顺这些在不二争天后开始逐渐躁动的气运。
天道像是一个菜农,而它种出来的这些气运,因为它自己受伤,开始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
神洲上开始出现反抗天道的宗教与阻止,便是一种表现。
这个时候,赵进财提出用十二神官的气运作为引子,构筑十二道登天路,重新为神洲洗牌,这正是天道所需要的。
登天路后,十二位新贵君临神洲,代表天道的意志,自然也绑上天道的束缚,平定整个神洲,让其重回稳固,这自然是天道最想看到的,所以,它应允了,并且推动了登天路的启动。
这,是赵进财的落子。
当然,天道早就知道自己培养起来的这位财神爷是条并不怎么听话的狗,掌控一切的它,自然也明白赵进财心中的那些盘算。
他赵进财归根结底,还是做不到林诡那般让天道无法琢磨,更是做不到不二那般让天道不敢窥探。
十二道登天路若是成功,十二道气运涌上悬天城都,赵进财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把林诡也放上来的。
它也不认为其他的十一个人,能够在与林诡的竞争中取得优势,那时,林诡胜出,它也就不得不将登神的资格,交给林诡。
想来,这就是赵进财这一步落子的盘算。
毕竟不二争天让它天道的存在变成了明牌,而不让林诡登神,则意味着天道背弃了自己的允诺,这会让整个神洲的人对天道心生背离。
而信奉它的人越少,它对于这些气运的掌控,就会被削弱。
这种事情,它是不愿发生的。
所以,同一时间,新天道棋局的消息,被弈先生放了出去,登神,有了条件。
也就是说,这场新天道棋局的目的,在天道这里,就是要把林诡,从里面筛出去。
这,是天道的落子。
然而,赵财神爷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登天路的崩塌,就是他的反击。
人路断绝,上来的是谁,变得不再可测,这是在为林诡创造机会。
而林诡也并未他失望,成功的成了这十二人之一,进入了棋局。
本来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撕破了脸的赵进财,应该已经死了。
但这其中,却出了些意外。
天道,发现了来历不明的气运,弈先生帮它从赵进财那里夺来了一丝,旁人或许感受不是特别明显,但它是天道,没人比它更懂气运。
虽然找不到来路,但它在这气运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埋骨之地!
这些来路不明的气运,和埋骨之地,有着莫大的牵连。
也正因如此,赵进财现在还活着,因为只有他,拥有埋骨之地的位置,和打开它的钥匙。
棋局,在这里扩展,落下两子的赵进财,一下子成了棋子,而他的背后,又出现了另外的人在执棋,而天道,不知道他是谁。
这感觉对天道而言太熟悉了,就像是在凤鸣一样,只能从棋面上,去揣测林诡的位置和布局。
三年过去,这糟糕的感觉又回来了,一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棋手,再一次出现,在它天道的棋盘上,落下了子粒。
而这次,算准了林诡一定会进入新天道棋局的天老爷,再一次,动了杀心。
第二百零七章 棋上人世间
虚无,无尽的虚无。
进入新天道棋局的林诡,已经面对这片虚无很久了,虽然知道时间应该没有过去很久,但呆在这里的感觉,却像是已经过去了千年万年,令人难耐。
唯一能让林诡有所感觉的,是他的同类。
他能够感受到,有十一个与自己相同的存在,也静静地置身在这片虚无当中,苦苦等候。
“天老爷,你这棋局,到底是想表达些什么呢?”
百无聊赖之际,林诡自语着,他是完全看不出这棋局的意图。
只是,万籁俱寂的虚无中,林诡的耳畔,忽然传来了水声。
没错,水声,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湖泊,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循着声音看去,林诡吃了一惊。
只见虚无中,不知来路,不明因由的,出现了一滴水滴,就凭空悬着。
没有任何参照可以比较,这水滴的大小也就没有了意义,因此,林诡仔细看向它的时候,竟然有种一叶障目的落差感。
那是虚无中的一滴水,亦是,虚无中的一片海。
看着这水滴,林诡忽然有种令他惊讶的想法,
“这局棋,是在衍化这世界的形成?”
茫茫虚无中,诞生出了一丝灵明,化作了这样的一滴水。
......
“虚无中的一滴水,亦是虚无中的一片海,那是一切的元初,是这世间一切的起点。”
此刻,广场上已经没几个人了,所有棋手都已经进入了棋局,巨大的棋盘上,开始展现起了棋局内的景象。
更夸张的是,此时的天空,就像是一张巨大的书卷,也在展现着和棋局内相同的内容。
这是天道,在向整个神洲展示这场棋局,它要让天下,都看到这局棋的结果。
“它已经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吗?”
听了弈先生对那滴水的解释,赵进财笑道。
“没那个必要了。”弈先生轻笑回话,而后继续道,
“这滴水,亦或者说是这片海,将会孕育世界,孕育出这片神洲,孕育出一切,故而,它被神洲上最初的那批生灵,称之为生命之源。
当然,后来佛家给了它一个更动听的名字,苦海。”
......
接下来,虚无中发生的变化,印证了林诡的猜想。
那汪苦海,开始流动,而后,开始向着虚无中的某处灌注。
随着这个过程的进行,一方世界该有的那些事物,都在缓缓凝聚,很快,林诡身处的虚无,被装点成了一个元初的世界。
这,是最初的神洲。
到这里,林诡清楚,这是天道在向自己展示一切的开端,而这里的时间,是被极大地缩短过的。
真正孕育出这方神洲,用了何止亿年万年。
......
“苦海的流动,形成了时间,溅起的水花,成了漫天星辰,其流动中跃然跳动的生机,成了一切生命的起始,而流动的规则,幻化成了大道五十。”
弈先生依旧旁白着棋局中的发展,倒并非是他在解释给赵进财听,因为这些个秘辛,赵进财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的。
他现在,更像是亲眼目睹了这场微缩版的创世进程,情不自禁地有感而发。
“所以,这些个棋手所扮演的角色,就很明显了。”
看懂了这棋局的意图,赵进财恍然道。
“是的,虚无中还未诞生灵光的时候,它们就存在了,它们是虚无中最初诞生的东西,在无尽的寂寥中,萌生了灵智。
它们,是最初的,气运。
而苦海诞生出神洲之后,它们便像是一群新奇的孩子,降临在了这方初升的土地之上。
当时,最为茁壮而庞大的,就是十二道气运。
它,就是其中之一。”
闻言,赵进财微微张嘴,他知道,这里的它,指的就是天道。
当初,它只是元初的一道磅礴气运而已。
......
在这方初生的神洲之上,林诡看到了日月初升,看到了山川湖海的形成,看到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最初的那一滴生命之源,缓缓滴淌而成。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副恢弘的画卷,绣刻着属于这方神洲的苍茫过往。
这些,都令林诡,不禁心中震撼。
然而,更加让林诡震撼的是,他在自己脚下的这方土地上,第一次发现了,生灵。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体验,他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大地,看着这方土地最终形成,又终于看到这土地上,有了活物。
他就像是一个棋手,低头,看着棋盘上,一点点,有了子粒。
情不自禁的,林诡探出手来,触碰了那些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生灵。
而当他真正接触到的时候,一种独特的感觉袭来,好像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被给予了那些生灵。
愣了良久,林诡终于明白了那东西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其他十一个人,在这场棋局中所扮演的角色。
“所以,最开始,有十二个天道?看来,你也并不唯一啊。”
心中调侃着,林诡仔细感受起了这场棋局,与下方这个神洲的变化。
被他给予初生生灵的,是气运,而他此刻扮演的,是一团巨大气运的集合体。
仔细观察着下方的这个世界,被林诡赋予了气运的生灵们,在气运的加持下,成长的更加茁壮。
他们渐渐有了部落,有了势力,有了......国家。
而当初给予的那些气运,则水涨船高一样,比之当初,不知道蓬勃了多少。
此刻的林诡,终于体会到了天道的“快乐”,培养一个新的气运,推翻这个原有的国家,将已经长成的气运采摘,而其昔日的一切,都将成为新气运的土壤。
像是一片可以春去秋来不断耕耘的菜地,不停地产出着气运,让他身上所负的气运,更加磅礴。
与此同时,林诡也感受到了自己另外的那些同类们,此时正在做的事情。
有的还在踌躇,还在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该从何做起。
自然,也有的,已经开始播种气运,开始了布局。
最让林诡惊异的,是黑袍人,它做的事情,就像当年自己在琴湖秘境的洞中所看到的壁画一样,与天道如出一辙。
他遮住了日月星辰,截流了山河湖海,然后,给与那些选择信奉他的生灵们,这些本就该有的东西。
同时,开始播种气运给这些信奉他的生灵,用气运,来操控起自己身下的那处天地。
看着眼前的一切,林诡明白了,对于他们这十二道气运而言,神洲就是一处菜地,而菜地是有限的,但欲望,永无止境。
长此以往,这十二道气运,定然会产生碰撞,而其身下的一众生灵,也会因此,陷入一场巨大的征战。
这,就是新天道棋局的真正战场。
......
“将领神洲的十二道巨大气运,在那段时间里,被神洲上的那些先民,称之为:十二方诸天。
这之后,发生的那场巨大的战争,成就了神洲定局。”
看着棋局上的表现,弈先生笑道。
“这,就是所谓的新天道棋局?”
“是的,这是棋局,亦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回答了赵进财,弈先生深深看着那张棋盘,喃喃道:
“如果这新天道棋局,能再取上一个名字,我愿称之为:
棋上人世间。
而且,没人能在这局棋里胜过它,因为,你眼前的这个世界,就是当年,它赢下来的结果。”
第二百零八章 诸天征伐
棋局展开,居然是一场以真实历史为原型的画卷。
十二道气运将在这古早的神洲上展开角逐,而充当它们的棋子,在这个人间厮杀到天昏地暗的,是当时的,芸芸众生。
“好狠的局。”
感受到了黑袍人的行动,林诡已经明白了这场棋局的意图。
这场棋,是有着极为明确的下法的话,换句话说,是有标准答案的。
因为如今的神洲,其实就是这场棋的结局,只要如当年的天道一般行动,最终,便能走向胜利。
黑袍人显然已经参悟到了这一层,他似乎也明白当年的天道是如何在这场角逐中成为了最后的胜者,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
而林诡呢?他该如何落子?
这是天道摆在他面前的一个巨大的难题。
效仿天道,把下面的这些生灵当作棋子,当作出产气运的肥料,最终与那黑袍人一搏吗?
可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这局棋也许有机会赢,可输的,却是一切的初心。
你不是要逆天而行吗?你不是觉得天道是个祸害吗?可你怎的就变成了和它一样的东西了呢?
这样的你,也配再和天道相争吗?都是乌鸦,谁又能比谁黑呢?
想到这些,林诡的眉头紧缩了起来。
而接下来,脚下光华流转的棋格显现,十二位真正意义上的弈棋者,站立在一方横跨天幕的巨大棋盘上,看到了彼此。
至于其他的棋手,他们的气运本就不是这场棋局的主角,或藏匿在某处前路迷茫,或者,便直接消散了去,被天道回收了。
这局棋,从一开始,就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随着黑袍人身下率先出现了强大的王朝,在通过气运对大势的引导下,发动了对邻居的进攻,这场史前就曾经发生过的十二诸天战争,正式打响了。
黑袍人脚下的棋格上,也率先落下了子粒。
没办法犹豫了,林诡此刻的心情非常的急切,因为犹豫的结果,瞬间便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黑袍人身边不远处的那位棋手,似乎还在谋算着气运的用法,还在斟酌着身下苍生的得失,以至于身下的这方土地上,安居乐业,却是羸弱不堪。
而当信奉者黑袍人的王朝铁蹄进犯之时,直接展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摧枯拉朽。
棋盘下的天地,被鲜血染红,举目四顾,都是尸山血海。
那位棋手治下的众生,化作了枯骨,而他的气运,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发难下,被吞噬殆尽。
难以置信地看着黑袍人,他刚想愤怒,却在一声惨叫声中,或作了一缕尘埃。
气运被吞噬,他自己,也将被从这棋盘上磨灭。
当然,连带着他的国家,也将在未来,失去国运,一步步走向颓唐,最终消亡。
一时间,棋盘上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局棋的凶险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换句话说,当时十二诸天的那场争夺,同样凶险得让人后脊发凉。
在这里,时间是被压缩的,所以一场本来旷日持久的战争,他们这些执棋的人看来,却是转瞬即逝。
必须做出决断,否则,输赢,生死,都来不及反应。
但林诡不甘心,他从来都不愿意走天道走过的路,因为哪怕这是场棋局,但结果,并不好。
或许,他可以尝试一种新的解法,给这个神洲,一个新的思路。
当即,他不在犹豫,开始调集自己身下那方土地上的气运。
这次,他不学天道,通过气运操纵人间,他要把气运,给到该拿它的人。
心念所至,气运流转,林诡的脚下,也落下了一子。
在他下方的天地中,苦学就能登第,努力就能成功,善良而富有责任感的人,就能够成就高位,而后反哺万民。
气运并未被操控,而是循着人们的行动,如流水便在天地间流淌。
“呵,效果,居然不错呢。”
欣慰一笑,林诡看到了下方天地的变化。
这方土地同样出现了王朝,君王圣明,百姓幸福,一切都不像真的,却实实在在地就出现在了眼前。
只是,棋局上,没有人会放着对手不停地做出活眼来成势,很快,身边的那位不知带着哪国气运与希望的棋手,对林诡发难了。
“小子,挨得近,对不住了。”
这人倒是有几分礼貌,落子前,还对林诡说了这么一句。
而林诡也只是问问颔首一笑,表示理解,同时自信地回道:
“无妨,你且来试试。”
......
剑门山,立在大启王朝国门的一座高山,如一把刺天的长剑,高耸入云。
在山巅,站着一白衣男子,手握一把亮银白剑,望着远方的沙尘滚滚。
这人看上去,仙风道骨,宛若一位人间剑仙。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作为大启王朝的剑道魁首,世人的确乐意称他一声剑仙。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身披甲胄的魁梧将军,剑眉鹰目,气势雄浑。
“师兄,没想到你也会来。”将军含笑道,语气中,有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思念。
“怎么,在你眼里,我们这些江湖人,就该是闲云野鹤一辈子?”
“哈哈哈,是师弟我古板了,既然来了,就好好的杀上一场吧。”
看着前方即将到来的雄兵百万,剑仙师兄嘴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趣地问道:
“听说对面的这些人,是受他们的上苍指引,要来我大启王朝替天行道?”
“是啊,跟群疯子似的,还上苍?笑话!怎么,师兄对着所谓上苍,感兴趣?”
“不感兴趣,天地生灵,自成一气,何时,需要一个上苍来指引?”
“就是!真的有着么个玩意儿,那咱们这些生灵,不都成了奴才了嘛!”
将军师弟话罢,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转身下山去了:“要开打了,大启的军人,誓死不放奴才进来!师兄,你且看好了!”
看着师弟离去的背影,剑仙师兄嘴角勾起,爽朗一笑:
“哈哈,好,那今日,大启江湖,便与你共守国门!”
大战骤起,血雨腥风,但自剑门山为界,这些外域之人,没有一个,能够踏入大启国门半步。
进犯的外域族人也没有想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王朝,居然有着如此恐怖的战力,以至于举族而来,却是折损了大半,都没能入得了人家的国门。
这里,该强大的人异常强大,该被保护的人也被保护的很好,仿佛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
一个似乎只有幻想中才会出现的完美王朝,就出现在了这神洲的土地上。
......
“你的棋,真的很好,可惜了,这样的棋,最后没有赢。”
棋盘上,那位向林诡发难的棋手,身形已经在变淡,他的气运在汇入林诡所在的那方天地。
他输了,所以,他要死了。
但是没有愤怒,他似乎在林诡身下的那方天地里,看到了一个更好的神洲,一个比现在要好太多的神洲。
如果可以,他希望林诡能赢。
看着消逝的对手,林诡收起笑容,深深点了点头:
“会赢的,曾经没有赢,未来,也一定会赢的,毕竟,神洲上,生灵还在。”
第二百零九章 焦灼棋局
一场并不多么惊心动魄的卫国之战,让大启王朝的名号,响彻了整个神洲。
同时,白衣剑仙的名头,也于天下唱响。
为保江山社稷,为保国泰民安,在了解到这个诸天,依然会陷入无止境的征伐之后,大启王朝,动手了。
不被侵略的最好方法,就是扔掉厚重的盾牌,换上尖锐的长矛。
在这样的国策支持下,这个王朝的版图,在之后的千百年岁月里,不断扩张,让整个神洲都为之惊叹。
相应的,林诡脚下棋盘上的棋子,也开始逐渐铺开,朝着整张棋盘延展。
更让林诡欣喜的情况是,那些携带着来历不明的气运,从各路与天道暗中相争的组织中出来的几位棋手,看到林诡的方案,也纷纷开始效仿。
当然,他们动手稍微晚些,但即便身下天地没有衍生出大启王朝一般的势力,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很快,棋至中段,林诡的子粒,和韩江的子粒,完成了会师。
“诡公子,名不虚传。”
看着林诡,韩江叹道。
他与林诡的交手,已经不止一次了,但每每看到这个家伙的谋断,都能让他心生敬叹。
这个人,生来就是个谋者,生来,就是位波谲云诡的棋手。
“还没到庆祝的时候。”
林诡回答他的,却是一句依旧谨慎的话。
即便场面上好了不少,但他的心里是清楚的,黑袍人的势力只会更强大。
反应在身下这方古老的神洲上,更是有些让人咋舌了。
随着不少并不信奉这世间有什么上苍的势力汇聚,以大启王朝为首,开始组建起来一个版图庞大的同盟,几乎横跨半壁神洲。
而之所以这样的同盟能够非常顺利的组建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势力的人都有着相似的信仰,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天道上苍的存在,真的存在,他们也并不尊敬景仰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外部的压力。
铁血皇朝,一个恐怖的王朝,他们笃信着天道的指引,遵从着他们神明的旨意,在这神洲之上,肆意征伐。
这个王朝的军队所过之处,都是亡国灭种一般的屠戮,似乎它从不愿给对手,留下任何的余地。
这,就是黑袍人的势力。
林诡这边会有人选择联合,但他,却从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即便太多势力几乎都可以说是和他属于同一个阵营,都笃信着这世间需要有天道上苍的指引,但铁血皇朝却从来都不接受除他们之外的任何神祇与天道。
想来这就是当初天道走的路,将其他十一个全部消灭,吞噬殆尽。拒绝联合,因为它,要成为唯一。
正是为了应对这样的铁血皇朝,神洲其他的势力,才会选择真正联合起来,因为单论任何一个,都没办法真正抵抗得了它的铁蹄。
因为黑袍人的气运,使用的是最为集约的,他操纵一切,让这个王朝,完全朝着战争机器的方向行进。
而且,率先落子的他,占尽了先机。
终于,随着铁血皇朝开始向其中一位盟国发难,一场规模更为巨大的战争,打响了。
十二诸天的乱战征伐,演变成了铁血皇朝与大启王朝盟国之间,两大势力的对抗,这场仗,整个神洲,没人可以幸免,都将参与其中。
而棋面上,缤纷繁杂的子粒,也终于化成了黑白二色,形成了一场真正的对弈。
林诡,连同韩江等棋手,要与黑袍人,来上一场硬碰硬的棋道交锋了。
看着下方的局势,林诡没有半分轻松的感觉,因为即便同盟抱团,但硬实力上,他们仍旧不占优势。
更糟糕的情况是,即便是同盟,但其实内部是松散的,下棋的他们,也都有着不尽相同的思路,导致了行动和步调都无法做到黑袍人的铁血皇朝那般整齐划一。
而这,也为他们被各个击破,埋下了隐患。
唯一让林诡察觉到希望的,是他们这边的子粒,都更为生动,换句话说,没有被气运与大势强行引导,大启王朝这一方的人,都能够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也就更有创造奇迹的机会。
“咦?他,还在的吗?”
引起林诡注意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正在交战的战场上,横空掠来一袭白衣,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执剑自天际踏来,加入了战场。
这人正是当初在大启国门外的剑门山上守国门的那位白衣剑仙。
在这局棋里,已经过去了近万年的光阴,让林诡都有些惊异的,这位剑仙,还在人世。
这不由地让他想到了二和尚,有些人,真的就能够做到连上苍都想不通他的卓绝,连岁月,都奈何不得他。
盟国战场上,大启王朝派来助力,白衣剑仙杀至,以一人之力,让铁血皇朝再难寸进。
使得这场势力悬殊,本该摧枯拉朽的会战,变成了一场持久战。
但很快,局面,便再度回转。
白衣剑仙的实力令人惊叹,彼时的铁血皇朝,不具备能与他一战的高手。
可好景不长,短短几年的僵持,铁血皇朝就像是鸿运当头一般,瞬间崛起了数位武道天才,在极短的时间里,达到了与白衣剑仙几乎平齐的境界。
要知道,那可是近万年的积累啊。
抬眼,林诡看向了黑袍人,他只看到了其目光,却仍然感受到了对方的笑。
有了对比,才知道天道的这种操控气运的方法,在与其他诸天征战时,占据着多么可怕的优势。
林诡一方,气运会给到该给的人,可黑袍人这边,气运给谁,给多少,全凭他心意。
所以,用磅礴的气运,催生出几个绝顶的高手,轻松至极。
就像是,三年前的那十二位神官。
白衣剑仙依旧强悍,但被数位高手围攻,终是重伤败走,结果,便是一处盟国,被铁血皇朝攻陷。
棋盘上,白子死了一角,活动空间被压缩,而站在棋盘上的一位棋手,也气运丧失,在苦笑中消散。
林诡与韩江对视了一眼,而人眼中都露出了凝重,但却也达成了共识。
“还有招吗?该亮就往出亮吧。”
面对韩江的询问,林诡苦笑摇头,此刻的他,远没有当年在凤鸣时那般机敏了。
“呵,没招了。”
“嘿嘿,还有人能让你没了办法?”
“他的背后,是天,而我,也不知缘由,远不及曾经了。”
“明白了,无妨,那就硬打!老师当年教会我的,就是不低头,下面,我来给你打头阵,咱们,拼一把!”
听着韩江的话,看着他此刻坚毅的眼神,林诡也深深点头,
“好,拼一把!”
唇亡齿寒,盟国的陷落让大启一方更加抱团,在大启皇帝的倡议下,所以盟国齐力发兵,准备与铁血皇朝,展开一场血战。
一场震颤整个神洲的大决战,拉开了帷幕!
第二百一十章 它认错人了
“原来战争,可以血腥到这种地步。”
天空之上,映出此刻的新天道棋局,整个神洲的苍生,一抬头,就能看个清楚明白。
林诡等棋手的身前,是近乎疯狂的子粒对换,而身下的古代神洲,则是没有一刻停息的尸横遍野。
看台上,财神爷赵进财有些情不自禁地感叹了起来。
如今的神洲,早已没有了这么巨大规模的战争,即便众生仍有他们此时的疾苦,却是再不会看到这种直白到有些恐怖的厮杀了。
一番兑子之后,棋局上的这方神洲,已经彻底成了红色。
“赵进财,你好好看看,是什么造就了如今的天道,想正面击败它,你们配吗?”
弈先生的感叹显然和赵进财并不站在相同的立场,他在通过这场棋局,调侃着赵进财等人的不自量力。
然而,财神爷没有反驳,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却说出了一句让弈先生脸瞬间黑下来的话:
“我只看到了生灵的挣扎,你说的天道,它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天道,或者说当时的十二方诸天,它们只是在弈棋,而真正承受代价的,是苍生。
“哼,你们赢不了的,什么是历史,已经定下来的,才叫历史,这局棋,不会有变数的,这是死棋。”
“哈哈哈,好吧,死棋就死棋吧,你且看看,亿万年过去了,这神洲上的生灵们,认不认这棋是死的?
我们还在争天,一直在争天。”
“做梦罢了,也该醒了。”
“你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多说无益。”
......
随着战争进行到了白热化,铁血皇朝的强势已经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除去大启王朝之外,盟国们的战力,都已然所剩无几了。
这是一场气运的对决,随着一个又一个盟国被铁蹄踏破,其巨量的国运都被黑袍人所吞噬。
眼下,已经成了一场气运此消彼长的加减游戏,林诡一方的势力,便压缩到了生死边缘。
棋盘上,已经只剩下黑袍人,林诡以及韩江三人了。
“没拼过呀,诡公子。”
林诡听到了韩江的话,他听得出来,此时的韩江,连声音都已经有些发颤了,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历史,没办法改写的,我们输了。”
闻言,林诡点了点头,却并未停下手中的落子:
“历史,是没办法改写,但我们,也没办法认输,不是吗?这场棋,会一直下下去,生灵不灭,就不会停息。”
这一刻,林诡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毅,看到了下方古代神洲上的生灵疾苦,又想到此刻真正的神洲,还在遭受天道的荼毒,他没有办法让自己放弃,哪怕是挣扎,他也要撕下对方的一块血肉。
看着这样的林诡,韩江笑了:“原来你和老师,是一种人啊。”
“呵,能被你这么说,很荣幸。”
“明白了,我来替你挡下来,剩下的,就交给你去拼了。”
二人对视一眼,林诡没有劝阻韩江,这个节骨眼上,劝阻,是对他做出这样决断的侮辱。
“我会拼到最后的。”
“好!”
下方神洲,大启王朝的最后一个盟国,举国兵进,挡在了大启王朝的国门前,自愿用血肉,为其构筑了一道屏障。
也正因如此,大启王朝,终于有机会在连年不断的战争中,得以喘息,重新整理兵力。
同时,盟友近乎牺牲般的援助,也让整个大启,群情激昂,战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不得不说,韩江争取的这段时间,真的很宝贵。
当韩江的身影,含笑消失在棋盘上时,林诡终于在低下头的瞬间,看到了那道锐不可当的目光。
盟国覆灭,铁血皇朝兵犯大启,将大启的国境线压回了最初的位置,剑门山,又是剑门山。
在这熟悉的国门前,大启军队正面对抗起了铁血皇朝的铁蹄。
可实力的差距,终究是难以弥补的。
对方气运加身,军力富足,高手如云,大启,依旧不是对手。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再度站在了剑门山巅。
又是白衣剑仙,彼时他身边的那位将军师弟,早已经作古了,但他依旧存在,依旧立在此地,守着他的国门。
随着白衣掠下,战局急转,一剑,万里横尸。
他,在韩江争取的这宝贵的数十年光阴里,终于修为大成,成为了一位绝顶的高手。
这是黑袍人不会给的,因为他模仿的是天道,而天道,不会,也不敢,让它下方的生灵,真的强大。
也正因如此,白衣剑仙一骑绝尘,成了神洲的最强者。
“何来上苍!这神洲,是苍生的神洲!”
在白衣剑仙的一声呐喊后,大启王朝战意再度被掀起,战场,再度激烈。
这时候,林诡感受到了黑袍人的目光。
“生灵,不会放弃的。”
面对林诡的坚毅,面具后的黑袍人,发出了一声笑,似乎在嘲笑林诡,但林诡,却是听出了一声自嘲的意味。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坚信不疑。”
“好吧,你且看好。”
随着黑袍人一记重踏,棋盘登时震颤了起来,而后,他身上流转的磅礴气运,竟然冲破棋盘,冲向了下界。
“快看,上苍降临了!”
铁血皇朝的士兵们,几乎都眼含热泪,俯身拜下,朝圣一般凝望着自天空缓缓垂下的一双巨大眼眸。
这一刻,对于下界的人们来说,天道,真的降临了下来。
一时间,战局开始向一边倒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有又如何?人,岂会受这种东西的困缚!”
白衣剑仙全然不惧,举剑飞身而起,朝着空中那双巨大眼眸便直刺而去。
一时间,神洲之上剑影纵横,犹如万剑随行,直奔上苍而去。
这一刻,林诡一下子便知晓了黑袍人的谋算,白衣剑仙这样的行为,是在争天,而黑袍人,要借此杀灭这个阻碍。
一但失去了白衣剑仙,大启王朝,也就再没了护佑自己的能力了。
林诡,急了。
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冷静,但这一刻,像是已经代入进了那个诸天征伐的时代,他的心,被牵动了太多,还是,急了。
一记踏步,他有样学样地,冲向了下界。
这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住白衣剑仙。
在下界众生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大启一方的上苍,也出现了,两个天道级别的气运,开始了角力。
棋盘上,林诡和黑袍人,也开始了见招拆招的对打。
双方在这棋局上都没有了修为,但身手还在,于是便开始了一场拳拳到肉的肉搏。
只是,越打,黑袍人的笑声就越是猖獗,而当林诡在挨了一记闷拳,终于冷静了些许的时候,他回看下方,目光,却是凝滞了起来。
大启王朝,放下了兵刃,不再战斗了。
而林诡,在对上白衣剑仙的目光时,也发现对方在看着自己,那道眼神中,没有其他,满满的都是失望。
大启的信仰,崩塌了。
原来,他们,也有上苍,他们,也是上苍的奴隶。
一把,林诡将白衣剑仙拉至眼前,面对这位毫不反抗的高手,林诡心急如焚地解释: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把气运,给到了该给的人。”
而白衣剑仙的回答,却让林诡整个人,愣在了当场,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该给的人?没有你,他们就拿不到这些气运吗?”
这一刻,林诡明白,自己,输了,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气运会到该得到它的人手上吗?会的,因为神洲本身,便能生发气运,否则它也不会成为一片菜地。
倘若苦海演化出神洲后,没有十二道气运,或许会慢些,但终究,气运会发展成形,而那时,没有天道,没有上苍,气运,就是会去到该得到它们的人手里。
换句话说,神洲,根本就不需要这十二道气运,它们,都只是蚕食生灵的跗骨之蛆而已。
哪怕林诡带着一颗为苍生的心在做事,但他,依旧扮演着一个血蛭一般的角色。
一如曾经林诡自己说的一句话一般,这天道,本就不该有。
新天道棋局,让林诡陷入了天道步下的迷局,把路,走错了。
还没来得及忏悔,他便看到了身下神洲那纵横天下的剑光,白衣剑仙的剑,指向了上天。
不光指向了黑袍人,也指向了林诡自己。
他,在做着后世无数人都在效仿的事情,争天。
“造化已然弄人,何需妄衍天道!这神洲,不需要天!后世生灵,必将代代争天!生灵不灭,争天不止!”
在白衣剑仙几乎绝命一般的怒叫后,一道苍茫的剑光直刺苍穹,化作一道锋锐的剑气,透过棋盘,刺到了“天上”。
争天之人,身陨,而林诡和黑袍人的袖口,都被斩出了一道痕迹。
看着自己破损的袖口,虽然没有受到任何实际的伤害,但林诡,还是感受到了疼,这一剑,刺进了他的心里。
“呵,输了啊。好一个新天道棋局,发人深省。”
......
“好一个新天道棋局,发人深省。”
赵进财看到了结果,也是一声发自内心的叹息。
他的感触,是最深的,因为林诡走的路,就是他一直在走的。
把气运,卖给该得到它的人,他一直以为,这样会让这个神洲稍稍变得好些,却造就了无数个付欣然和付邪然一样的悲剧。
如今,这一场新天道棋局,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棋,错了。
气运,从一开始,就压根不该是谁给来的。
放开对气运的束缚,它和这神洲众生,才能真正得其所。
“嘿嘿,你们输了。”
“是啊,输了,我赵进财,输惨了。”
听到弈先生的幸灾乐祸,赵进财不以为意,他依旧带着信心,因为这棋,从来都不止他一个人在下:
“但下棋的,可不止有我赵进财一个。”
“你想说只有你输了?哈哈哈,别傻了,你们都输了。
段天机夺的那道天元,这局棋后,也将消失不见,毕竟,下到这一步了,那个林诡,已经不需要被它看见了。”
......
大启王朝覆灭了,神洲,尽归铁血皇朝,而借着生灵的朝奉,天道,终于将自己推向了与大道平齐的高度。
它挤进了那道大道的缺憾,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天道,这场新天道棋局,宣告完结。
而林诡以及黑袍人身上的气运,也开始脱离了他们,被天道摘取。
“它,已经不需要再看见我了,因为这棋局里,就只剩下你和我了。”
有些颓然地看了眼黑袍人,林诡叹道。
而黑袍人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清楚,而后便对林诡说道:
“不仅如此,神洲气运通过这次的登天路和天道棋局,被收回了大半,而这些气运,并非被反哺回了天道,它,要用这些气运,做出一把最好的武器来,斩杀你。”
“呵,还挺麻烦。”
“是麻烦,毕竟,你身上,有段天机争天时窃夺到的天元,有了它,天道就不能杀你,毕竟有了天元,你,其实就相当于另一个它,而天道,不能输。”
听到这里,林诡明白了,这也是一直一来天道即便掀桌子,也没有彻底灭杀自己的根由。
当然,他明白,天道,自然更清楚怎么杀死它自己,所以,新天道棋局之外的另一层棋局,便是引自己来弈棋,而后用天下气运,凝练杀器,抹除自己体内的天元。
如此,天道再杀林诡,就只是杀了林诡,杀了一个凡人而已,天道,还是天道。
他终究,是看浅了这天道的棋路之深。
气运消失,场上的两个人本该消逝的,但却都还站在原地。
若是黑袍人是因为有天道的钦点,那林诡还没消逝,怕是只要一个原因了,它体内,有天元。
天道,也就借此定位到了他的位置。
登时,一道磅礴的玄雷坠下,直接命中林诡。
林诡瞬间便皮开肉绽,而后,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闯入了一股恐怖的力量,在进入自己的身体后,就开始四处兜转,像是在寻找什么。
林诡自然清楚,这便是天道的武器,而此刻,它在找寻自己体内的天元。
“一切,都完了吗?对不住了,二和尚,贼娃子,让你失望了。”
寻不到破局的办法,这一刻,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但忍住疼痛的他,却看到了让他疑惑的一幕,在自己皮开肉绽的身体里,他看到了青褐色的骨头。
林诡受过伤,他知道,自己的骨头,不是这个颜色,更清楚,人的骨头,也不可能是这个颜色。
这个时候,黑袍人开口了,却不合时宜的,有些幸灾乐祸的狡黠味道:
“别担心,它杀不死你。”
“为什么?”
茫然地抬起头,林诡已经被疑惑填满,事实上,从苏醒后,疑惑就从未离开过他。
他就这样看着黑袍人,不知所措。
而接下来黑袍人说的话,却让他在一瞬间,有些恍然了。
尤其是,那熟悉的语气。
“为什么?呵,因为它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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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与自己的击掌
它,认错人了?
对于林诡此刻面临的局面,这句话,当真是有些过于荒诞了。
天道设下这么精妙的一盘大棋,它想寻找的人是谁?
不用说,除了身负天元,让天道视为大敌的林诡,又怎会又旁人?
赵进财吗?不会的,他的棋,已经输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机会。
那么,段天机呢?同样的,他也已经输过一次了,即便之后的他借着一缕残魂步下了大局,铺垫了林诡的出现,但却依然不至于天道如此大费周章去消灭他。
毕竟,集结神洲半数以上的气运,制造出一个杀器,其目的,就是为了抹除天元,让林诡在天道面前,变得可杀。
所以,它的目标,除了林诡,没有道理是别人。
可既然如此,黑袍人所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那和林诡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语气,让林诡一时间,有些恍惚。
就好像他其实不是林诡,而这个黑袍人,才是。
炽烈的狂暴劲气依旧在林诡的体内肆虐,席卷他生机的同时,似乎在不知疲倦地寻找着。
林诡清楚,它在寻找天元。
可这就更让林诡奇怪了,因为,它没有找到。
天元,不在他的身上。
随着棋局上空狂暴的雷弧在疯狂喧嚣,林诡也感受到了,天道的疑惑。
它,也被搞糊涂了。
死死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青褐色骨头,林诡将他苏醒之后的一切,都仔细地在脑海中回顾着。
迟钝的头脑,如棋子般地被推着前行,他寻不到根由,也找不到办法,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今天。
如今回顾一番,他疑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悟的笑容。
诡公子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吗?怕是任何一个知晓过他过往经历的人,都不会觉得他会是这样的一枚棋子,相信当时的付邪然也这么觉得。
可偏偏,林诡自己,却并未意识到,毕竟,谁又会去怀疑自己呢?
真正的诡公子,不会单纯的,就只是一枚棋子的。
忍受着体内的巨大痛苦,林诡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黑袍人,看向面具后的那双眸子,再度感受到了他的笑容。
“呵,你还真是个疯子啊?”
听到林诡的话,黑袍人笑了,而后,直接伸出手来,一把将林诡掬住,刹那间,那道炽烈的力量像是一条蛇被掐住了七寸,被黑袍人死死攥在了手里。
他像是拿起一个物件一样,把这个天道集结神洲半数气运创造出来的杀器,收入了囊中。
而后,转头看向林诡,他笑着说:
“呵,这些年来,听到过无数人说我是疯子,没想到,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啊。”
说着,他掀开覆在头上的厚重黑袍,摘下了那张从未摘下的面具。
此刻,映入林诡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黑袍之下,赫然就是另一个林诡。
黑袍林诡,白衣林诡,此刻站在棋盘之上,就犹如一黑一白的两种子粒,让人恍惚。
“呵,我是硬没敢往这儿猜啊。”白衣林诡苦笑着摇了摇头。
闻言,黑袍林诡也是笑了,“呵,我当初也差点儿没敢这么干呢。”
“可你还是干了。”
“是啊,我是个疯子嘛。”
“接下来呢?”
“呵,接下来,就该我们,来接管棋局了。”
......
棋局之外,整个天幕,都被狂暴的雷弧撕扯,似乎要将这天地都撕碎了来。
任何人都能看的出来,天道,在发泄,在愤怒。
它,上当了。
如果说黑袍人才是林诡,那它认错人,杀错人事小,真正可怕的是,那集结了神洲半数气运制作出来的能够抹除天元的杀器,被夺走了。
而那东西,能抹除掉林诡体内的天元,自然,就能抹除掉它的。
“这......怎么可能!?”
弈先生早已没了幸灾乐祸,也没了镇定自若,他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看着棋局中发生的一切,满目惊恐。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止我一个人在下的。”
赵进财一张肥脸已经泛起了笑容,而后豪情万丈地朗声道:
“它算过了我赵进财,算过了他段天机,那就且看看,它算不算得过,这位诡公子?
这位,敢借着争天之名,借着天道之手,把自己的神魂都扯成两半的疯子,它,可还能弈得过吗?”
呆愣着,看着赵进财,弈先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但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变得更为惊恐,声音有些颤抖地对着赵进财问道:
“他还做了什么?!那些来路不明的气运......”
看着这样的弈先生,赵财神爷心中暗爽,而后,老神在在地回道:
“别急啊,应该已经开始了吧,他的棋,要铺开了,这个神洲,将要改天换地了。
你,且看好了!”
......
神洲,广袤的土地的中心,有一条横跨整个大陆的山脉,这是一条屏障,隔绝着生灵生存的区域和魔地,当初潜渊城的阻魔山,就隶属于这条山脉。
许是当年囚傀另类的争天手段荼毒了神洲后,为了挡住那些恐怖的活傀们,这些个山脉被当时的大能者们,挡在了这里。
而在新天道棋局还在进行着的时候,伴随着一声空旷的闷响,这道屏障,在人们的惊恐中,全线崩塌了。
没人知道原因,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条山脉塌了,意味着什么。
魔潮,将再度席卷。
一时间,神洲上靠近魔地的国家全部都陷入到了剧烈的恐慌之中,魔,永远是这些国家的人们,心中难以挥散的梦魇。
潜渊城郊,看着山脉崩塌的烟尘,以及烟尘后那令人后脊发凉的密密麻麻的魔潮身影,薛予眉头紧皱着。
几天前,莫名其妙的几次微弱的地动就引起了凤鸣朝堂的注意,女皇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提前派遣了大军来到这里。
薛予本已经退居二线,不再领兵,因为他要践行当年的誓言,不让凤鸣有任何的世家之嫌。
但今日,他依旧主动请缨,来到了此地。
无他,他的老师一家,都还隐居在这里,他放心不下。
只是,来到潜渊后,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魔潮,太多了,没有了任何阻碍,它们冲撞潜渊城的道路,简直是一马平川。
“一场恶战啊。”
还在唏嘘着,他却发现在军队更前方的一处小山坡上,站着一道身影。
这身形步伐他可太熟悉了,香帅,他如父亲一般的老师。
“该死!您怎么在那里!”
魔潮将至,那个地方,可是正面迎向魔潮的,一旦魔潮袭来,哪怕香帅英勇,却依旧是难逃一死。
他想借着修为呐喊,提醒香帅快些撤离,但,晚了。
魔潮,来的太快了。
形态各异的怪物,恐怖的杀气,汹涌的蛮荒气息,魔潮,依旧恐怖。
只是,作为一位究竟沙场的老将,薛予还是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排兵布阵?这种东西,现在学会了排兵布阵?”
薛予的疑惑同样是如今凤鸣军人们的疑惑,这次的魔潮,更加整齐,像是铺排好的一样,而其排兵布阵,还有种让这些沙场老将们都有些嫉妒的巧妙。
“怎么看着,就像是那小子布设的一样?”
这样精妙的军阵排布,薛予很难不想到那个人,如今,他该是得喊那货妹夫。但他已经死了呀,葬礼上,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妹夫,但还是没忍住哭了,毕竟,不喜欢归不喜欢,但那小子是个不错的人。
葬礼后,自己的妹妹香雪海也因悲伤,离开了凤鸣,再也没有回来过......
然而,更令他惊骇的,还在后面。
天边,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紧接着,如同扑天盖日一般,朝着潜渊城压将而来。
阴影中,竟是一个巨大的带着王冠的女性身影,其周身,带着浓重的死气。
这种形象的东西,薛予同样熟悉,也亏得是他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其来路:
“这,娘的,这是国运!”
这身影,和凤鸣的那只火凤一样,都是国运的化形。
魔,不仅会排兵布阵,还凝练出了国运?薛予感觉自己认知在被摧毁。
“魔地女皇驾临,人族,接驾!”
这时,魔潮中的一声呼喝带着强横的修为传出,震的所有人耳膜生疼。
好了,魔,会说话了,还有......女皇?
薛予已经麻了。
面对这些,香帅就立在原地,面色如常。
他就这样看着远处那道自魔潮中,腾跃而起的身影。
魔族女皇,从魔潮中一跃而起,一刹那,周遭近千里的范围内,都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死气在向空中升腾。
见状,薛予心中一凉,这气势,可不是霸阶可敌的。
然而香帅,依旧目光如故。
没有冲向军阵,魔族女皇的身影,自空中缓缓落下,站到了香帅的身前。
香帅,也看到了这位神秘的女皇的面容。
曼妙的身姿,绝美的脸庞,只是其半张脸上,似乎是因为魔气的侵蚀,有着一些青褐色的纹路,给这如同艺术品般美好的面容上,留下了些瑕疵。
魔族女皇,一步一步走向香帅。
后面的薛予,已经要疯了,他第一次,不顾将领的身份,飞身而出,冲了过去。
那是他的老师,他死,也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可下一刻,薛予愣住了。
只见这位实力恐怖的魔族女皇,竟然,直接扑进了香帅的怀里......
香帅低头看着怀里的这女子,无喜无悲的眼眸中,终于是涌上了些心疼与温柔。
在香帅怀中哭了好久,这魔族女皇终于抬起头来,迎向了香帅的目光:
“老爹啊,跟着那家伙,可真的是太苦了呢。”
这位魔族女皇不是别人,竟然正是林诡的结发妻子,香家大小姐,香雪海。
瞅着怀里梨花带雨的闺女,香帅直接就来了一句:
“那不跟着他了,等他回来,老爹给你把他的腿打断!”
可听得这话,大小姐却是不干了,只是语带落寞与心疼地回道:
“呃......还是算了,他,更苦的。”
......
“连自己的老婆都搁进去了?你还真的是疯了。”
棋局中,白衣林诡含笑骂道。
黑袍林诡闻言,苦笑了一声,随即回道:
“可不是嘛,没少挨骂的。”
“活该。”
“嘿?做决定的时候,你可还没分出来呢,这事儿至少得有你一半。”
“......”
空中,天道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但天元还在,抹除天元的利器也已经被夺走,它偏偏还不能一气之下,把这两个林诡全部灭掉。
而看都没看这天道一眼,两个林诡深深对视,而后,各自笑了。
“我们,既是棋子,又是棋手。”
“是啊,那何不各干各的,也省得迷乱。”
“有理。”
“不过如今,该是让一切真相,都浮出水面了。”
“呵,那,来吧。”
话音一落,两个林诡各自向前一步,相互,击掌。
这是,林诡,与自己的一次击掌。
击掌过后,光华流转,棋盘上,只剩下一个林诡,身着黑白二色的袍子。
而地上,多了一具活傀,正是埋骨之地,囚傀留下来的那一具。
林诡缓缓抬头,而后闭上双眼。
白衣林诡丢失的那些记忆,此刻,重回脑海。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三个棋手三局棋
埋骨之地,三年前。
眼前的烛火无风自动,自顾自的摇曳着,倒映在林诡的眼中,宛如游蛇般诡异。
这是不二和尚牌位前的烛火,林诡守着它,已经有几天几夜了。
“放不下吗?”
身后,段天机的声音响起。
作为残魂,它离开了林诡的识海,短暂地在外面凝聚了身形。
在他的身旁,体型硕大的赵进财也走了过来,看着林诡的背影,目光中,有些担忧。
死得其所,但不二终究还是死了,对于林诡这样的活人而言,敬用光了,剩下的,就是痛了。
不过,林诡倒是没有让二人继续担心自己,悲痛自然是有的,但,踌躇不前,才是对不二的死,最大的玷污。
回身,他露出了笑容,问出了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
“这烛火,燃不尽吗?”
闻言,赵进财和段天机愣了愣,而后,由段天机回答了他的疑惑:
“与这世间不少国运生发之地相同,埋骨之地,这个巨大骷髅的内部,时间,没有意义。”
逃脱了时间,烛火的燃烧,能永恒地保持着最初的那一瞬间,自然没有了燃尽一说。
点了点头,林诡示意这些他明白,最近的几日里,在于二人的交谈中,对于这个世界,这方神洲,林诡已经是全然了解了,时光禁止之地,他自然是知晓的。
“呵,我想问的是,怎么做到的?”
“苦海灌注,天地初成,而苦海的流动,则造就了时间。苦海不会逆流,所以时光,无法逆转,但苦海的流速,不同的地方,却是不尽相同。”
存在了长久的岁月,段天机对于这些,自然是了解得更详尽一些,他丝毫没有藏私,将自己所知,尽数分享了出来,
“就像是一条溪流中,放上了一块石头,流水从石头两侧流过,而石头本身,却并未被流水带动。时光停泊之地,就是这样形成的,这里,苦海并不流动,故而,时光,没有意义。
当初埋骨之地之所以能够形成,便是争天之人的强大英灵的留存,逼开了苦海,让苦海在这里,没有了流动。”
点了点头,林诡恍然,随即,他笑道:
“那国运生发之地,让苦海退避的力量......”
“没错,是天道给的。那是它,给天下国运,缔造的一个没有时间的囚笼。”
说到这里,林诡明悟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疯狂。嘴角微微勾起,他生出了立个令他自己,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想法。
若是能够借助这种方法,争取来足够的时间,是否,他就能悄然孕育出,能够与天道分庭抗礼的气运?
带着这样疯狂想法,诡公子林诡,看着自家二和尚的牌位,露出了有些疯狂的笑容。
当夜,一团篝火被点燃,围着篝火,三人团坐,开始了商议。
彼时,还没人知道,这三个家伙的一场商议,掺入了多么恐怖的谋断,更没人知道,这一场谋局,将在未来的岁月里,在这方神洲,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老前辈争天,让整个神洲人心生离,逆天的势力,正缓缓抬头,天道需要的,是一场规模巨大的洗牌,重新整理神洲的格局,将所有的异端都压进土里。
我会顺应它的意思,帮他完成这样一场洗牌,同时,用这些年埋下的伏笔,让该得到足够气运的人,被选拔上来。当然,林诡也可以混入其中,成为其中之一。”
篝火的倒映下,赵进财的脸忽明忽暗,讲述这他心中的棋局。
“这就是你的棋吗?”
“是的,天道,应该是有后手在的,不过,赵胖子我铺排了这么多年,打个头阵的手段,还是有的。”
闻言,点了点头,林诡认可了赵进财的决断,一场整顿神洲的大洗牌,对他们而言,是很好的机会。
只是,林诡也清楚,天道,没那么容易中招。
转过头,他看向了段天机,眼神中带着询问。
“我的棋,早就在下了。”
含笑看着林诡,段天机娓娓道来:
“千年前争天,被我那个弟子反水加害,但实际上,我算到了,那时,我和归一就已经定下了计划。
争天之时,我从天道手中,舍命抢下一缕天元,那是天道的根基,将这缕天元投入苦海,顺流而下,在千年后,生出一个天道异数出来。”
说着,段天机的目光看向林诡,林诡也明白,这个异数,说的就是他,身负天元,他和天道,其实有着相同的命格。
“如今,你也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有着天元,你就可以与天道展开一番较量了。当然......”
听着段天机的讲述,林诡嘴角微微勾起,补全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呵,当然,最终我和天道,不管是谁赢,都意味着带着天元的天道,失败了,打破了天道不败的神话,用这样一个悖论,让天道,从大道的裂缝中被踢出。
这,就是你的棋吗?”
“是的。”
“好棋,可是,却并非无解吧。”
闻言,段天机也是微微一叹,争过天的人,他是不会又半分小看这个天道的。
“是的,天元既然是从它而来,它,终归是能够想出将其抹除掉的方法。一旦被抹除了天元,你的特别,就不再了。它,便随时能够杀你。”
点了点头,林诡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两位的棋,都已经浮出了水面,细细品来,当真是不可谓不深远。
试问如今神洲,又有谁,能够在这两位的棋中,走过几个回合呢?
可是,对手是天道啊。
对付它,终究,还是差了一丝。
睁开双眼,林诡发觉两人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
呵,是了,他们的棋都安排好了,自己的棋,也该摆出来了。
伸手,林诡将囚傀留下的那具魔躯拽了过来,魔躯青褐色的骨骼上,烙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上面记述的,是当初囚傀创造的一系列秘法。这些天来,林诡早已经将这些秘法,烂熟于心了。
其中,头骨上的法门,林诡看的最久。
启灵术法,这是囚傀本人都不曾用过的术法,用它,能够为活傀们,开智。
如今看来,当时的囚傀,或许真的是想将神洲的生灵全部毁灭,而后,为自己的傀儡们开智,创造一个新的神洲。
这样的想法过于极端,而这启灵术法,他也没有机会去用了。
但这个术法的存在,却让林诡,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我身负天元,所以我和它是一样的,对吗?”
“目前看来,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不过,本质上,你们该是一种东西。”
段天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么,它可以将这方神洲当做一片菜地,我,是不是也可以呢?”
“理论上,是可以,可是神洲这片菜地,已经被它开垦到了这个地步,你又如何能......”
说着,段天机愣住了,一旁听着的赵进财也愣住了,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听明白了林诡的意思,但这个想法,让两个敢于和天道弈棋的人,都有些难以置信了。
“你......疯了。”
“呵,疯了就疯了吧,既然你说我和它是一种东西,那这么大一片荒地摆在我的面前,我怎么舍得不去开垦一番呢。”
林诡的眼中,闪烁这疯狂的幽光。
他,要在魔地,种植气运。
“你,哪来的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
天道种植气运,可用了不知道多少的岁月,如今,在这荒芜的魔地,用这些行尸走肉一样的魔物,创造出气运的生发,需要的时间,怕是会更久。
天道难道不知道这是一片荒地吗?那它为何不自己来垦荒呢?原因很简单,难!难到连天道都觉得亏,难道连它,都对着漫长的过程有些望而生畏。
而眼前这个诡公子,却想要做这种事情,疯狂,疯狂到令人咂舌。
只是,接下来林诡的话,让眼前的两个谋断远超常人的恐怖棋手,头皮都有些发炸了。
“呵,时间啊?如果能让这整个魔地的时间,都没了意义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诡公子争天
层层叠叠的乌云自天空倾泻而下,带着一股压倒一切的气魄,如同一张巨大的手掌,向着人间按下。
天道,永远都是一副睥睨苍生,高高在上的状态。
看着那道缓缓迈向天际,看上去有些形单影只的身影,香帅的某头紧紧皱着。
凤鸣大定,又大婚不久,林诡便离奇消失。再回来的时候,居然做出了这样一个令他完全不能理解的决定。
他,要争天。
一个霸者,在高手如云的神洲上,都很难说是能排的到前面去,他居然要争天!
“他,已经疯了。”
有些无奈地叹息着,他看向身边的赵进财,眼神中带着些许的询问。他想知道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林诡突然间变成这样。
他,本该是个很有章法的人,按道理,是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的。
除非,争天,就是他章法中的一环......
“香帅,您说的没错,他疯了,他彻底疯了,这天下,除了他这个疯子,再没有第二个人,敢下这样的棋了。”
“能说吗?”
“您,自然是可以知道的。
林诡他,要将这整个魔地,从天道的手里,给偷出来。”
听着这话,香帅的神情都有些呆滞了,把魔地偷出来?这已经不单单是荒唐了。
“怎么偷?”
“世间,有些地方,是岁月无法侵染之地,而其产生的原因,是因为有强大能为的存在,以力破之,让苦海,在那处地方断流。”赵进财解释了起来。
“那小子,有让那传说中的苦海断流的本事?”
“他没有,但天道有,而老前辈的刀法,给了林诡借天道之力的机会。”
“还有这样神奇的法门?”
香帅闻言不免有些惊叹,尽管不二的争天之势,让天下人都惊掉了下巴,但借天道之力,依旧让人有些惊悚了。
“连那位棋圣段天机,昨日也在惊叹,并承认了他不如老前辈。
刀皇的刀法,没有招式,只有挥刀。
挥刀三千,他挥出了刀气;挥刀九千,刀中有意;挥刀三万,世间至坚物在他眼中,都有了缝隙;挥刀九万,没有缝隙的流水都已然可以斩开;挥刀三亿,天地间的大道规则,都已经能被斩出了裂隙;挥刀九亿......”
说着,赵进财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一阵起伏,
“世人只知斩海刀,能斩海三千,分割破败海千年,可却只有老前辈自己知晓,挥刀九亿后,他所斩之海,是为苦海。”
“......”香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澎湃,赞叹着这些争天之人们的惊才绝艳。
“而老前辈,毫无保留地将这些,都借着刀意,给了林诡。
但林诡如今只能斩开苦海一瞬,可流水之势,斩开后又会弥合,他空有神奇刀法,却没有强大的劲力,去维持这一刀,让苦海不再弥合。”
“所以,这就是他争天的目的?”
“没错,天道,有这个劲力。”
有些瞠目结舌,他难以想象为何林诡会有着样头皮发麻的想法,心中,充斥着担忧。
而此刻,或许只有林诡自己的心里清楚,与天道对弈,又能够有哪一步,是能合乎常理的?
一步一顿地走向那片乌云,林诡的嘴角挂着笑容,他自信,自己不会死。
“我如果是天道,是绝对不想和你这种人下棋的。”
“呵,它不想也得下,我就坐在对面,它又能往哪里跑呢。”
识海中,段天机看着林诡缓缓走向天穹之下,准备争天,心中五味杂陈。
犹记得自己这缕残魂刚刚觉醒之时,不二和尚的刀气把他绞碎了好几回,他只当是当年猜拳赢了,率先争天,让自己这个老伙计有些记恨。
如今,他才真正明白了原因。
他段天机,只是用天元创造了另一个天道,林诡在他眼里,是棋子,是与天道的兑子。哪怕最终林诡败了,死了,天道,也便不再是天道了。
他以为不二也是这样想的,但此刻,段天机只怕自己想错了。
不二,是真的觉得,他的贼娃子,能战胜天道。
“没想到啊,难怪我段天机教不出好徒弟......老伙计,我在谋局,而你,是真的在带孙子啊。”
他仿佛看见了不二和尚拿着刀,对自己含笑呵斥着:“敢拿我家贼娃子当兑子,我砍的就是你!”
但今天,再看林诡,段天机,有些动摇了。
借天之力,动用魔地,一个敢为天下之不敢为,一个敢为天不敢为的疯子棋手,他此刻竟然恍惚间有种感觉:
如果说最终林诡能够战胜天道,绝不会是因为他身负天元,是天道异数。只会是因为,他是林诡,诡公子林诡,一个落子连天都琢磨不透的疯子。
曾经,他的二和尚护佑着他,而如今,二和尚没了,他,终将独当一面了。
几个踏步,林诡身下诡道棋盘法相显现,冲上云霄。
诡公子,此刻,争天而上。
空中狂雷不止,天道,已经出离愤怒了。
不久前刚被争天的不二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如今,这个林诡,又来了。
此刻的天道,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憋屈,这个小子,在当着全天下的面,触动着它的威严。
可它,偏偏还就不能弄死他!
“呵,天老爷,让我林诡,好好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吧。”
说罢,手中守缺出鞘,林诡马步下扎,一记挥刀,直奔苍穹。
他,率先出手。
天道又怎会容他一个霸者放肆,登时狂雷齐下,磅礴的气力迎着刀气便压了下来。
只是,这刀气与狂雷相撞,就像是一道巨大的裂缝一般,将天道的无尽气力,收纳进了裂缝当中,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
一个霸者,挥出一刀,居然好似能够和天道角力,这让高高在上的天道如何能够忍受。
它当然知道是这刀气斩开了规则,将它的气劲转到了别处,而这个表现得心系苍生的小家伙,自然会将其转移到荒无人烟的魔地。
但它没有想到的是,魔地之上,一道巨大的刀痕,斩断了苦海的流水,而这强横的气劲,正与苦海的流水之力较劲,缓缓消解,却又堪堪维持。
魔地上空近万的避天珠如同星辰,让它根本看不到这一幕,它只知道,林诡,在触动它的威严。
于是,更加磅礴的力量,汹涌落下。
“段天机!交租啊!”
“在交了。”
此刻的林诡,可完全不轻松,不二的刀法高妙,能够斩出如此的效果,却并不意味着,他林诡的身体能够支撑得起这样高妙的刀法。
每传递走一分气劲,他的身体,就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痛苦。刀气传递气劲,而他的身体,便是传导的桥梁,此刻每一个瞬间,他都仿佛在鬼门关前疯狂地拉扯。
“够了。”
段天机终于开始叫停了,他已是残魂,无当年的力量,即便有,也无法经得起林诡无穷无尽地这般消耗。
“再等等。”
“我只能护住你的神魂,再继续下去,你就要魂飞魄散了。”
“呵,再等等。”
双眼已经流出了血水,皮肤下,也已经渗出了殷红,但林诡还是继续坚持着,一双眼睛里,透着疯狂。
恐怖的气劲下,段天机已经急了。
“林诡,已经够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只是,透过识海,他看到林诡的表情,心中不禁一怔。
“段天机,你的棋,不就是这么下的吗?今天,我帮你试试。”
“你......”
争天中,天元在身的林诡若是真的死了,那他段天机的棋,就算是成了。天道陷入了自身不败的悖论,将会被大道厌弃,被苦海,推出大道的缺口。
只是此刻的段天机,竟然有些不舍,或许,他的棋,真的错了呢?
但林诡却丝毫都没有什么犹豫,他,似乎自信的很。
“呵,你说,我放开神魂迎上去,咱们的天老爷,会不会还得救我呀。”
嘴角勾起邪笑,已经满脸是血的林诡,此刻就像是一只恶鬼。
“你......疯了。”
“呵,我只是又想到了一步棋,想到怎么给你的棋,续上一步它接不住的棋。”
说着,在识海中段天机的目瞪口呆下,林诡,直接放开神魂,迎着天道的攻势,直冲而上,用自己的身体与灵魂,硬吃天道的攻击。
空中的雷云都静止了,连天道,都有些呆滞了。
但林诡,却是一往无前,对着识海中的段天机道:
“帮个忙,帮我借着天道之力,把这个神魂,扯开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落下一子,名曰岁月
并不长的时间里,神洲之上,居然出现了两次争天,全天下,都在惊愕中,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是,这两次争天,一次,让整个神洲都为之惊叹,而另一次,却成了笑话。
诡公子霸者争天,最终尸骨无存,这就是第二次争天的结果。
只是,此刻,怕是只有两位当事人,林诡和天道,才真正明白,这场争天的结果,其实是没有结果。
天道,退了。
明明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林诡,它还是退了。
若是天道拥有血肉,那此刻的它,怕是已经气血攻心了。
全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让它这么憋屈了。
这样的一场争天,注定会让天道印象深刻,而这,正是林诡想要的。
天老爷,你该是特别想杀我的吧,那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然后,呵,说给我听。
......
魔地,埋骨之地的巨大骷髅头中,香雪海面无表情地在用针线缝补着。
仔细看去,怕是会脊背发凉,她正缝补的,是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如今神洲的笑话,林诡。
没人知道她一个女子,是怎么将那一片片地碎肉拼到一块的。
她眼眶通红,心疼的仿佛在滴血,却硬是强撑着,没有掉下一滴泪来。
一旁,赵进财肥胖的身躯担忧却又拘谨地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争天之后,段天机的残魂将林诡包裹着回到这里,那时的林诡,身体已经破损不堪,神魂也已然一分为二了。
若是正常人,早就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偏偏,他林诡还活着。
没有办法,这是天意,天道,不敢让他死。
缝补进行到了一半,林诡的手指,就已经开始颤动了。
伴随着手指的颤动,香雪海颤抖的睫毛下,才终于不争气地垂下了眼泪。
“呵,把你男人缝好看点。”
狠狠瞪了他一眼,香雪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继续着缝补。
艰难转过头去,林诡看向赵进财。
明白林诡的意思,赵进财赶忙走上前来,点头道:
“成功了,刀气被冲刷掉之前,魔地,没有岁月。”
“呵,好的。”
听到了赵进财的肯定回答,林诡满意的笑了。
随后,他似乎非常艰难地咽下喉头淤积的血水,对着赵进财笑道:
“去吧,去下你的棋吧,这里,交给我来落子了。”
“你......你知道,那有多难吗?”
赵进财看着林诡,有些担忧地问道。
只是林诡却是向他摆了摆手,满不在意。
“呵,你觉得,我会怕吗?等着我吧,再见面的时候,我们的棋局,就要彻底展开了。”
点了点头,赵进财恭敬地退了几步,若是之前,林诡是一位让他欣赏的晚辈,他是出于对不二和尚的尊敬才与林诡共谋,那么此刻,对这位诡公子,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那个雾霭山上的小林诡,已经不一样了,他变的,比任何人都要强韧。
“帮我把囚傀前辈留下的魔躯,带给顾晓生,呵,当然,还有我的另一个神魂。”
“嘿嘿嘿,你啊,你真的就是个活脱脱的疯子。”
赵进财离开了。
广阔的魔地,只剩下了香雪海与林诡相伴,不知道花了多久,林诡才终于将自己的伤养好。
确切的说,是终于又活了过来。
好在,如今的魔地,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身体恢复后,告别了妻子,他孤身一人,背起行囊,朝着魔地的深处走去。
无数的魔物嗅到了血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聚拢,但他却毫不在意。
这次,他要做连天道都不曾做过的事情。
他,要创造生灵。
......
登天之路的安排,在财神爷的推波助澜之下,已然传遍了神洲。
神洲诸国,也都开始着手准备,参与这一场重塑神洲格局的竞争。
棋局,开始铺排了起来。
但有一个国家,却对此,毫无意向。
凤鸣。
此刻的凤鸣,举国悲恸。
神洲上的任何人或许都可以把那诡公子当成一个笑话,但唯独凤鸣,不会。
凤鸣的百姓,不在乎什么谋局,不在乎他林诡到底是不是这天下的谋士第一,也根本无所谓他和天道的所谓高下,甚至于,很多人,都没有把这位诡公子当成是所谓救凤鸣于水火的英雄。
他们只知道,那是凤鸣的儿郎,是这一国还活在世上的老凤鸣人的后辈。
那一天后,凤鸣的祠堂里,再没了天的位置。
害了凤鸣的儿郎,就是凤鸣的敌人。八百年凤鸣,不动如山,老凤鸣人,谁也不怕。
潜渊城郊,满城的哀恸中,一位白面小生在几位护卫的护送下,来到了香家别院。
这小生一身素衣,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眉宇间那股睥睨天下的皇气。
凤仙婆伴在一旁,护佑着凰灵儿,她,来这里,为林诡烧香。
见到凰灵儿入院,香帅俯身拜下,却被扶起。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女皇凰灵儿只问了一句话:
“衣冠冢?”
闻言,香帅含笑点头。
眼前这位,再不是那个小姑娘,而已经成长为一位实实在在的人间帝王。她的心思,早已深沉如海。
像是长舒了一口气,女皇的脸上恢复了淡然与从容。
并非是她不知道争天的结果是形神俱灭,根本留不下尸身,而是她根本就不相信,那个人,会这样死去。
点燃长长的祭香,凰灵儿缓缓进入了香家别院的祠堂。
挥退了跟来的所有人,只留她一人入堂。
一进来,她就看到了跪坐在牌位前,一身素白的香雪海。
“女婿,能摆正堂?”
面对女皇的询问,香雪海含笑回道:
“回陛下,香家,没那些规矩,摆在哪里,都无所谓。”
“哈哈,是了,活着的人,牌位自然是没那么讲究。”
“您猜到了。”
“孤不用猜,他不会这么死,一定不会。”
随后,凰灵儿将香随手一插,转身看向香雪海,正色道:
“需要孤做什么?”
她知道,林诡不死,一切,就皆在谋局。
闻言,香雪海回道:
“待他的棋局铺开,您接好就行。群魔狂舞之日,愿凤鸣,兵霸神洲。”
作为皇帝,凰灵儿可清楚这后半句话的分量,以凤鸣之力,兵霸神洲,当下看来,着实是有些太为难了,而那句群魔狂舞,更是让她心中震惊万分。
魔,可是整个神洲的忌讳。
“他......”
“还请陛下不要再说他疯了,他跟我说,他已经听烦了。”
“......”
沉默了良久,凰灵儿似乎在仔细揣摩着刚刚的那些话,终是在香快燃尽的时候,明悟地点了点头:
“他落得什么子,敢下这种棋?”
闻言,香雪海有些自豪地笑了:
“他落下一子,名曰岁月。”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他,于魔地行走
“大父,我想了解更多,关于行者的故事。”
血海魔国,国都魔山上的一处洞穴之中,两个长相怪异无比的怪物,正在一处篝火的两侧相对而坐。
若是此刻能够有神洲上的人族在此处,便完全不难看出,这两个,就是他们口中的魔物。
那种只知道屠戮,没有任何灵智,丑陋到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魔物。
然而,此刻,就是这样的魔物,正在用非常标准的神洲语系进行着对话。
开口的是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魔物,从它的皮肤就能看出,它经历了不知多少的沧桑岁月,然而,其开口的声音,却是带着稚嫩。
对面,长着七八条手臂,活像一只蜘蛛的魔物,用它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行者,是亿万年前的传说了,如今还能记得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可是大父,他是启蒙了我们魔族的恩人呐,他不该被人忘记。”稚嫩的声音,伴随着身上尖刺的抖擞,示意着这位魔物的不满。
“是的,行者不该被忘记,他也不会被忘记。如今,魔地七大魔国,虽偶有争斗,但其实,我们所信奉的,都是行者留下的箴言。他,已经成了魔地的图腾。”
多手魔物苍老的声音沉吟着,随后讲出了那个被传承了无数岁月的故事。
初时,浩大的魔地,亿万魔物互相撕扯,彼此猎杀,大家都是行尸走肉。这片土地,蒙昧的像一个无知的地狱。
直到,一个穿着黑袍的,被后来的魔族称为行者的存在,驾临了这方土地。
他就像是一个苦行僧一样,于这魔地行走,给每一个愚昧的魔物进行启灵,为它们开启灵智。
无数次,他都被这些愚蠢的生命恩将仇报,带着一身被撕扯的伤痕,回到那座骷髅圣地。
即便有了灵智,愚蠢的魔物,还是依旧愚蠢。
曾经,它们是靠着本能,在无止境地屠戮,厮杀,当行者开启了它们的灵智,它们也只是知道了,自己在屠戮,在厮杀......
它们,根本翻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它们全都是傻子。
即便是后世的魔族,也会毫不避讳地去这样评价它们祖先。
但行者没有放弃它们,无数次,从骷髅圣地中走出,依旧像一个苦行僧一样,解放着魔地这些怪物一样的生灵。
就这样,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重来,行者终于在一个丑陋的魔物口中,收获了一句腔调怪异的,“谢谢。”
这些没有灵魂的生物,通过躯体,获得了灵智,而它们也终于在行者不断的教诲与拯救中,明白了这一点。
它们,不再是被做出来的东西了,它们,有那么一点点,可以被称为生灵了。
那之后,魔物,终于在漫长的时光中,开始了学习,合作,并产生了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部落。
它们不知道,当那一丝黯淡且微弱的,被称为气运的东西,因为它们的变化而终于出现的时候,那位行者,独自一人,在骷髅圣地里,对着百千烛火,笑得像一个疯子。
之后的无数年岁月里,魔物们学着行者的样子,模仿着记忆中行者的语言。
它们终于,学会了像它们并不知晓的神洲上其他的生灵一样,活着。
当然,它们也学会了,争斗。
部落间的战争如期而至,崭新的气运,也在无尽的争夺中,消弭,壮大。
后来,骷髅圣地中,走出来另一个人,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之后了。
有魔族看到她在关切地料理着行者身上的伤痕,而后长长的拥抱之后,在行者心疼的目光中,走入了魔地。
她,香血海,血海魔国的缔造者,用自己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试验,最终为魔族创造出了修行的功法。
代价是,远古时血海女皇的那张明艳的脸,被罩上了阴霾。
也正是因为她,魔族,学会了传承。
没有灵魂,也没有繁衍的能力,它们本就是傀儡,被制作出来的物件。
但灵智,就在躯体上。灵智,会渐渐消亡,而躯体,则会被同族保存,待到若干年后,那具躯体上,又会衍生出新的灵智。
魔族,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开始了繁衍。
再后来,魔地更加纷繁,一众魔族的力量,也更加强悍。
那时,六位国主从骷髅圣地中走出,创造了除血海魔国之外的六大魔国。
魔地,在这之后,蓬勃发展,逐渐的,气运滔天。
......
登天路已然建成,赵进财也已经早早埋好了可以让其崩塌的手段,一切,都在林诡的算计之中。
囚傀留下的魔躯,已经被顾晓生完全打造成功,在学习了囚傀的高超技艺之后,这个本就对傀儡之术颇具造诣的生角,把这东西,打造成了和林诡一模一样的模样。
再度来到埋骨之地,赵进财的心中,在疯狂地打鼓。
没有时间的概念,意味着外面世界的短短几日,这里就有可能早已经过去了千年,万年,甚至于亿万年。
林诡,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得而知,他只希望,那几乎凡人难以忍受的孤苦,没有把这位诡公子,变成和这里的魔物,一样的怪物。
他首先见到的,是五戏鬼,这五个戏子,如今各自掌控着一个魔族国家,其修为,竟然已经到了可怕的尊阶。
要知道,没几个月前,那生角顾晓生,才刚刚和自己见过面。
后来,他见到了不死狼王狼不吃,他麾下的魔国,已经成了整个魔地的狼群。
他的好兄弟请他来帮忙,他就知道,自己又要干大事了。
狼不吃或许痴傻,或许盲目,但这个在幼时的三千大山中,因为饥饿啃食过人肉的土匪小子,有着一种对自己近乎恐怖的狠辣。
不就是孤苦地创造一个国家嘛?好兄弟教了办法,那他就一定会做成。
再后来,赵进财看到了香雪海,曾经的神洲第一美人,此刻半张脸上,长满了可怖的魔纹。
修行一途,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天赋,但好在,这里有的是时间,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去试,用她自己,为魔族试出一条可以修行的路子。
见面后,香雪海一直在跟赵进财抱怨着在这里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苦了。
赵进财也只能点头同意,是啊,能不苦吗?那是多么漫长的时光啊,久到让人都已经不觉得活着,是件好事了。
只是,当赵进财跟她说可以歇歇,不必如此的时候,她也只是回了句,她愿意,她的男人更苦。
终于,带着那具魔躯,赵进财最后见到了林诡,一个披着黑袍的人。
他在这里待得最久,怕是已经横跨了整个魔族发展的历史,在他的身上,赵进财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沧桑与深邃,比之当年的不二都丝毫不差的。
只是,当他掀开黑袍,赵进财放心了,他,还是他,他只是变得,更成熟,更深沉了。
“呵,我都备好了,让咱们沈爷,来进货吧。”
这天,赵进财将林诡的一半神魂,放入了那具和林诡一模一样的魔躯当中,这也成了之后白衣林诡在忘忧村苏醒后,回忆中所剩不多的画面。
这天,凤鸣沈爷,开始暗中,向神洲大地的各处,兜售气运。
这天,诡公子林诡,自魔地出来,再度,悄然地降临在了神洲之上。
“二和尚,如今,你的贼娃子,也已经遍尝孤苦了。
呵,是真的,不好受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他,于人间行走
墨奉天,一个小国的小捕快,忽然一天,就气运加身了。
和当年的秦不朽与秦染一样,他在一场意外中,见到了天道。
对于这样一个小人物而言,这是一个鸡犬升天的机会,天道需要他去帮忙做一件事,一件天大的事,而回报,则是成神。
没什么好犹豫的,他眼眸中的贪婪已经代替他同意了天道的建议。
很快,凭借着源源不断的气运加持,他创造了一个让整个神洲都无法忽视的庞大组织,奉天会盟。
其组建的目的,就是帮助天道在人间行走,拔除那些暗中反抗天道的势力。
墨奉天很争气,对待反抗天道之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渐渐地,他也成为了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我,终将成为天道之下的第一人。”
刚刚处死了一批暗中的逆天者,墨奉天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气运已经越来越凝实了。
他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地干下去,在登天路开启之日,登上悬天城都,完成新天道棋局,自己就可以成为那个登神之人。
到时,自己就是除天道之外,这神洲上最具权势与力量的人了。
这是他的美梦,他每一天,都为之狂热。
心满意足地走入了自己的居所,墨奉天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能被天道选中的人,自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他那难得的机警,是让他能够抓出反抗天道势力的关键。
而这份机警,在气运的加持下,则变得更加敏锐了。
“屋子里,有人。”
墨奉天心中一惊,但很快,他便又恢复了从容。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了,一个帮助天道做事的人,在那些暗地里反抗的人眼中,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有不少,还是带着血海深仇的。
所以他的居所,不乏这些人的光顾,只是可惜,气运加身,他可还并无死相,这些人,伤害不了他。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藏在屋子里的人主动暴露了自己,向他的方向踱了两步。
然后,墨奉天只觉的眼前一亮,头顶的房梁上,亮起了光芒。
抬头一看,是一个奇怪的珠子在发出亮光,这珠子他没有见过,但当它亮起时,那种隔绝一切天机的感觉,机警如他,自然是能够清晰感受到的。
屋子里的人,隔绝了天机。
“嘿嘿,手段不错,可你,能杀的了我吗?”
说着,强横的气息开始外溢,墨奉天,天道的使徒,有着尊阶的战力,并不过分。
万千气运堆出来一个高手,天道做这样的事情,轻车熟路的很。
明亮的房屋中,墨奉天看见了藏匿的人,是一个披着一身黑袍的人。
宽大的袍子将他整个人都盖着,看不清面容,只有两道幽幽的目光,很沧桑。
能够感受到,这个人虽然没有暴露出半分修行的痕迹,但是他很强,即便自己已是尊阶,但墨奉天还是提起了警惕。
只见他摆好架势,准备应敌。
然而,下一瞬间,墨奉天的脸色,顷刻间惨白。
从他脚下的地面,登时迸射出两道恐怖到令人心颤的刀气。
当即,墨奉天集中全身的修为去抵挡,然而,他惊讶地发现,即便他用尽全身的力量,也只够抵挡其中一道,而另一道,却是长驱直入,直接绞入了他的身体。
“这......不可能!”
惊讶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僵住,要知道,他可是尊阶战力,甚至连法身都还没来得及凝聚,居然就被瞬间抽离了生机。
黑袍人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而是快步走上前来,抽出黑袍下隐着的一把长刀,一刀贯穿墨奉天的胸膛。
强横得如同毒药一般的魔气一瞬间开始在他的身体中疯狂肆虐,加速着他的死亡。
“你......是谁?”
这是墨奉天死之前提出的问题,而回答他的,是一句让他死不瞑目的冰冷话语:
“我是谁?呵,我是墨奉天,天道选的走狗。”
战斗结束了,结束的很快,快得让人后怕。
至少现在藏在屋子里的赵进财就是这种感觉。
避天珠挂梁上,隔绝天机,提前藏在屋中,步下陷阱,林诡,还是那么的缜密。
只是,让赵进财更为心服的是,此时的林诡,多了几分果决,与狠厉。
魔地无尽的时光,让他少了些装模做样的兴致,一出手,就是死手。
墨奉天不可能活,地下已经埋满了刀气,无论他站在哪,刀气都会斩到他。
而这斩他的刀气,是不二留下的,每一道,都凝结着尊阶的修为,当然,仅仅只是尊阶的修为,又如何能瞬杀一位尊者?
所以瞄准墨奉天,林诡又放出了另一道力量,那是天道自己的力量,是争天时,从天道那里偷来的。
挡住了二和尚的刀气,可墨奉天,挡不住天威。
“这下又消耗了很多,最多三年,魔地的那道刀气,就要维持不住了。”
解决掉墨奉天,林诡回身对赵进财道。
从天道手中偷来力量,维持魔地的时间静止,而当这份力量消解,魔地的时间,便会恢复过来。
只是,那时候,魔地早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三年,够用了。”时间紧迫,赵进财是明白的。
不光是刀气难以再维持,避天珠,也要消耗殆尽了,而一旦消耗完,魔地的一切,天道便可察觉。
“呵,够用就好,在魔地行走了这么多年,我也要在这神洲上,好好走一走了。”
说着,林诡抬起墨奉天的尸体,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这尸体,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这......”
“呵,我家媳妇研究的法门,没有神魂,吞噬躯体壮大自身,魔族之间的争斗,才有意义,气运,才能生发的更加茂盛。”
血肉,被融合,而已然被绞灭的神魂碎渣,则被林诡收入了识海。
一时间,林诡身上的气息,和墨奉天一模一样了。
“能骗过它吗?”
“能的,一条走狗而已,他做的事是合主人意的就行。”
于魔地扮演上苍,让魔地诞生生灵,生发出气运,林诡用天道的视角做事,自然能够理解天道看待事情的角度了。
蝼蚁,它看得没那么精细。
而且,林诡,藏得很深。
这天之后,奉天会盟的墨奉天开始以黑袍加身的形象示人,而其对逆天势力的绞杀,也变得更加缜密与激进。
三年来,他行走在神洲各处,帮助天道承认的正统,设计杀灭那些异端。
当然,这亦是他棋局的一部分,配合着他的行动,魔地的气运,在神洲的那些需要气运的逆天之人们手中,也变得更加畅销。
沈爷沈贝壳的生意,已经在不可察的暗中,越做越大了。
于魔地行走后,林诡,又在人间行走了三年,直到在狂狮国拂柳城里,他看到了那个自称无名,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谋士。
他笑了,因为他的局,完成了闭环。
那天之后不久,他就离开了狂狮国,同一时间,魔族七大魔国的大军,也开始了调动,魔族的圣战,要开启了。
离去的马车上,林诡幽幽地看着晦暗的夜空,喃喃着:
“呵,天老爷,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该收官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三千刀气
新天道棋局,崩解了。
按照弈先生最初对它的设计,这个时候,它应该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那个诡公子,应该已经被天道抹去了天元,死在了棋里,神洲的一切,都将被天道牢牢掌控,再没了翻盘的余地。
这个时候,它也就完美收官,没有了再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只是,一切,因为那一袭黑袍的掀开,彻底扭转了。
缓缓睁开眼睛,三年里,魔地无尽岁月里,林诡经历过的一切,都在脑海中再度演绎了一遍,两道被撕扯开来的神魂,此刻,终于弥合。
完整的林诡,回来了。
黑白二色的眸子抬眼看向天空,林诡傲然笑道:
“呵,怎么说?天老爷,出了凤鸣,我照样赢你。”
听到这样嚣张的嘲讽,空中的雷声瞬间震耳欲聋,天道,在宣泄着它的愤怒。
只是,它,却没有任何动作。
手握着天道亲手炮制的杀器,如今的林诡,让天道产生了一丝它从未有过的情绪:畏惧。
无尽的光阴里,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真的有了杀死它的可能。
“诛杀此人,后世万年,气运不绝!”
看台上,弈先生在看到林诡现身后,当即喊道。
声音携带着深厚的修为,几乎整个悬天城都,都能够听到。
能够在神洲之上以凡人的身位为天道做事这么多年,弈先生无疑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天道不愿和林诡动手,是因为林诡手握杀器,但这东西只为抹除天元,换句话说,只对天道有威胁。
对常人,这杀器,派不上大用场。
也正因如此,发动悬天城都上的高手们围攻林诡,便成了当下最有效的办法。
要知道,悬天城都上,可并非所有的高手都会去参与这场新天道棋局,单单是这看台上,就还有着不少尊阶的大人物。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神官没了,但他们背后的家族,依旧有着深厚的底蕴。
一时间,为了后世万年的气运,无数高手带着贪婪的目光,盯向林诡。
看着眼前这个架势,林诡微微笑了笑,若真是所有人都来围杀自己,那可当真是一场苦战呢。
只不过,林诡还是非常机敏地捕捉到了弈先生刚刚话中一丝难以发觉的意味,侧身,他看向弈先生,饶有兴致地笑道:
“诛杀?你家的主子,似乎并没有那么想要我的命。”
此言一出,弈先生本来急切且带着愤怒的表情,不可察地僵了那么一瞬。
这是他和林诡的第一次对话,也仅仅就是这么一句话,他便清晰地感受到了眼前这个诡公子,给人的巨大压力。
他的目光,深邃的可怕,好似能看到人心中所想之事一般,这样敏锐地捕捉到话语中的端倪,这个人的心机,已经让活了这么久的弈先生,有些心跳加速了。
身负天元的林诡,天道,可并不想诛杀掉他。
一句话,一个眼神,弈先生藏于心底的私心,竟然被林诡一眼望穿了。
看着弈先生表情的停滞,林诡摇头笑叹着:“赵胖子说的是真的,这还真是个白眼狼啊,谁都跟不长久呢。”
当然,被气运诱惑的诸多悬天城都高手们,并未受到这二人对话的影响,随着第一个人的出手,成百上千的行家里手,都朝着林诡攻来。
眉间一冷,林诡脚下一踏,诡道棋盘法相登时显现,遍布悬天城都。
无数霸者法相杀将下来,都被诡道棋盘稳稳地挡了下来。
如今的林诡,是一位准尊,与他当年第一次来天道棋局时,见到的那三百多位,是一个水平。
但他又并非是一位寻常的准尊,且不说识海修行的诡异,暂不论衍天九式的神奇,单说在魔地行走的那无尽岁月,他的心境,也早已然超凡脱俗了。
心境已至,欠的,只是修为的补充。
也正因如此,面对此刻无数霸者,林诡却以一人敌之,丝毫不落下风。
衍天九式运转,诡道棋盘之上,自成空间,进入到林诡的棋盘的领域,一切,都随林诡的心意而动。
更遑论,如今的林诡,已然使出了衍天九棋的最后三式,人可齐天,人定胜天,人必诛天。
诡道棋盘上的棋局纵横宛若凝成了实质,好似棋盘上的人间,也在掀起惊涛骇浪。
强横的劲气肆意横扫,有不少霸者都在这棋盘中陨灭了。
如今的林诡,在魔地见惯了魔物的残忍,行走人间的三年,也看多了人间的生死,一种令人心畏的狠厉,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冲击而来的霸者不断增多,林诡守缺出窍,一斩之下,来自魔地的汹涌魔气加持在了诡道棋盘之上,登时又是哀嚎一片。
看着林诡这般从容应对,弈先生也是吃了一惊。
这个小子的进步速度,快到让人咂舌。
于是他当即大吼一声:
“老东西们,出手吧,天道都看在眼里,可别手慢了,被别人抢了功劳去。”
此话一处,悬天城都上,数十道身影拔地而起,瞬间,劲气便朝着林诡袭来。
抬头一看,半空之上,是数道法身。
尊者,动手了。
准尊能够战胜尊者吗?单论修为的话,是不可能的。
但林诡却是丝毫不慌张,曾经的他以为,下了雾霭山,他便是孑然一身,后来他才明白,那个老和尚,用一己之力,已经为他积攒了天下人谁都没办法的比拟的底蕴。
面对数十位尊阶高手的进攻,林诡当即守缺横扫,随着刀刃划破空间,其身后,数十道锋锐无比的刀气破空而出,攻向空中的法身。
迎战这些刀气的尊者们,此刻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这刀气,比下面那个小子,要难对付的多。
然而,偏偏他们无论如何,也绕不开这些刀气,去直接攻击林诡。
没办法,他们对上的,是一位弈天的棋手,排棋布阵拱卫自身,于他而言,是基本功。
甚至于,有些尊阶境界未稳的新晋尊者,竟然抵抗不了这些刀气,被生生斩落了去。
不二留下的刀气,又岂是好相与的。
看到这样的场面,弈先生瞠目结舌,所有关注着悬天城都战局的人们,都瞠目结舌,甚至于连赵进财,都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曾几何时,一个为了不给自家老人添麻烦,因闯了祸而悄悄下山的小子,如今,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一己之力,独战悬天城都,放眼神洲,谁能做到?
“哈哈哈,不愧是老前辈带出来的,厉害!”
赵进财狂放大笑了起来,他知道,这局棋赢了下来,一切,就不再是深夜笑醒的幻梦了。
“别高兴地太早!”
弈先生,终于出手了。
一时间,空中一张巨大的棋盘法身展现,并开始朝着林诡的方向镇压下去。
这东西林诡可太眼熟了,和他脚下的那张,一模一样。
诡道棋盘。
“呵,段天机,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好徒弟?你倒是什么都舍得教啊。”
识海中,听到了林诡的调侃,段天机摇头苦笑了起来:
“唉,我确实是教不出好徒弟来。”
话音未落,空中的棋盘已经压至近前,法身与法相,开始了角力。
很显然,两张诡道棋盘的较量中,林诡落了下风,毕竟,他才只是准尊。
不过,这丝毫没让林诡的表情出现一丝的困顿,也没让弈先生的脸上,攀上来一毫的轻松。
“财神爷,可得把你自己护好了!”
朝着赵进财的方向喊了一嗓子,林诡守缺一挥,目光如炽。
弈先生的目光从不解,再到惊讶,最后到畏惧,只用了一瞬间。
悬天城都为何能悬在天上?因为当年有人斩海三千刀,留下了三千道足以托举一座巨大城池的刀气。
而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何还能存在千年呢?因为没人能消磨掉它们,天道不付出些代价,也是不能的。
当感受的下方破败海的翻腾时,弈先生就知道,要出大事了。
瞬间,悬天城都开始了剧烈的震颤,而后,顺着林诡周遭缠绕的刀意,破败海上的三千刀气,开始向林诡汇聚。
而他脚下的那张诡道棋盘法相,也渐渐地,凝结成了实质,法身现,林诡登尊。
磅礴的刀气开始疯狂的向上升腾,无穷无尽一般地涌入林诡的身躯。
三千刀气齐出,直刺悬天城都!
周遭的高手们,都已经被这景象吓坏了,上次看到这样的刀气冲天,还是在不二争天的时候。
环顾四周,林诡冷眼看着悬天城都上的一众高手,冷声道:
“来吧,你们一起来!”
说罢,他还面带鄙夷地看向空中暴怒的雷云,调笑着:
“呵,你也可以来,我林诡,欢迎你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悬天城都的坠落
悬天城都之上,刀气纵横,三千刀气中的修为如百川入海,汇入到林诡的识海当中,而凌厉的刀气则以席卷之势,横扫悬天城都。
不仅如此,两方巨大的棋盘法身一上一下,一天一地,正在疯狂较劲,棋盘中间,无数与林诡对攻的高手们,则好似这两方棋盘下的棋子一般腾跃翻飞。
但很快,局面不对了。
随着悬天城都的剧烈颤抖,所有站在这座城池上的人,都产生了一阵剧烈的失重感。
没了刀气的托举,这座城在天上,呆不住了。
庞大的城池开始陷落,下方破败海上的道道裂痕也开始渐渐弥合,城,要塌了。
生活在这座城上的人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他们住惯了高高在上的城,习惯了站在高处俯视下面的众生相,更是适应了高人一等的感觉,他们是与天最接近的人,他们得到的是天道的青睐,也理所应当地开始厌弃起了没有得到这些的,那群地上的凡人。
或许这些人中,一代又一代的流传,早就已经忘了,把他们托起在空中的,究竟是什么。
如今,他们知道了,那位刀皇的弟子,要来拿回他的东西了。
随着悬天城都的坠落,与林诡交手的一众高手们,也都慌了神。
他们身怀高超的修为,自然是不会惧怕这城池坠落带来的巨大冲击,但他们有自己的家族,有自己的门人,还有囤积了不知道多少年才累积下来的——底蕴。
他们舍不得,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但,他们没办法。
这些人在这神洲之上作威作福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如今,却没有一个人,能真的有本事,能够长久的,稳稳地托住这座城,一个,都没有。
看着慌乱的他们,林诡笑了,他在嘲笑,无情地嘲笑。
“呵,快跪下求求你们的天老爷,让它帮你们把这城托起来呀?”
林诡的声音悠然传出,在对于悬天城都而言,越来越浩渺的天空中回荡。
听在一众高手的耳中,刺耳得仿佛在用针扎他们。
而林诡,在说完之后,则看都没有再看这些人,而是面对着天空,双目一凛。
瞬间,一道炽烈的白芒立在眉间,死死瞄准着空中的万丈雷云。
因为他看到,这雷云在下潜,天道,真的想托住悬天城都,并不是它爱惜这座城,而是因为这里有他的信徒,而这些高手们,可以为它做事。
但面对这道白芒,它停住了。
它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它自然知道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可让它停下了,林诡还不满意,只见他一个纵身,无数道狂暴地刀气托着他急速上行,疯狂地冲撞起了弈先生的诡道棋盘。
一时间,法身被疯狂撞击的弈先生已然口鼻溢血了。
本身就已经是一位尊者,再加上无数的刀气相佐,弈先生竟然无法再阻止此时的林诡,眼睁睁地看着他撞翻了自己的诡道棋盘法身,向着空中而去。
林诡,直奔天道。
“来!我现在就争天,你来杀我呀!”
此刻,林诡近乎疯狂的呐喊声响彻整个神洲。
从来,都是他在被天道封堵,从来,他都活在这天道近乎让人绝望的压制之下,他林诡憋闷了太久了,这次,他就是要逼死它,要让它颜面尽失。
“来啊!”
又是一声呐喊,林诡直直地便要冲入雷云,如当年不二争天之时一般,与天争势。
可就在这时,就在下方无数人已然顾不得城池坠落,所有的目光都盯在苍穹之上时,整个天空,一瞬间,天朗气清。
所有人,能够看到这一切的所有人,此刻,都是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天道,退了,跑了。
它,有史以来第一次,不敢接受争天者的挑战,居然,逃了......
“呵,懦夫。”
林诡鄙夷地看了一眼天空,他能够感觉到,周遭的规则,产生了微微的扭曲,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道,已经开始在排斥它了,虽然不足以将这个东西推出大道的裂缝,但已经足以让它恐惧,让它难受了。
天道不败,可天道,怎么跑了?
它,已经隐隐约约让这苦海大道,感觉到它有点儿不配了。
当然,感觉最直观的,是人们。
悬天城都的所有人,都已经呆住了,他们的信念,崩塌了。
林诡回头,并未关注其他,而是死死盯住了悬天城都上的那一众尊者。
霸者无妨,但这些个尊者,却是任何一个,都足以影响神洲格局的,林诡,没打算让他们离开。
“既然跑了,就让你看点更有意思的东西吧。”
守缺出鞘,林诡马步下扎,对着这些尊者们,挥出一刀。
这一刀,绵软无力,好像只是在他自己的身前划出一刀裂隙,然而,这裂隙中,却突然迸出一股恐怖的威压。
与此同时,魔地上空,数万避天珠同时熄灭,而横亘魔地天空的那道如长虹一般的刀气,也消逝殆尽。
一刀下去,尊者们受到了近乎毁灭的打击,那是天道的力量,是维持了魔地时间的力量,虽然早就已经被苦海消磨得只剩下皮毛了,但这,依旧是天威。
而失去了这天威,阻止苦海流动的力量不再了,岁月的流水在魔地弥合,广阔魔地,重回时光。
没了避天珠的遮蔽,下面的一切,天道,想来都已经看清楚了。
林诡所掌握的气运,暗中积蓄,已经不输它了。
终于,一声震动天下的巨响爆出,庞大的悬天城都,砸在了破败海上,海水被掀起了数千丈之高,而后重重地盖在了城池之上。
良久之后,悬天城都重新漂了起来,只不过,城池之上,已经被破败海狠狠地,洗涤了一番。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彻底被冲刷了个干净。
而破败海,也已然不再破败,光洁的,宛如一面映照天空的明镜。
落在已经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的天道广场上,林诡环顾四周,终于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千年积累一朝散尽,悬天城都,已经再也没有了影响神洲的实力。
至于那些被自己借天威所斩伤的尊者们,也再也不会成为搅乱林诡计划的威胁了。
那可是天威,即便林诡再看不起它,它还占着大道的缺口,它也还是天道,被天威所伤,岂能自行愈合?
他们都不是林诡,没有能让其和天道平齐的天元,所以,天道不灭,他们的伤口,就再难弥合。
走上看台,林诡看到了一个足足一人多高的水球。
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他一脚踩在这水球上,随即发力。
腹部受力,满腹的海水被从赵财神爷的身体里挤出,此时的赵进财,吐水吐得就像一个喷泉。
良久,虽然还是很硕大,但排出了一肚子海水的赵进财终于是回复到了本来的体型,他睁开眼,恍惚着看到了林诡,再缓缓看了看周遭,咧开嘴笑了。
“这是......”
对上林诡的眼神,他看到,林诡也在微笑看着他:
“老赵啊,呵,咱们成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魔族,为赎罪而来
“陛下,悬天城都坠落,神洲大地,出现了前所未有之变局,这个时候,任何一步,都需三思啊。”
并不辉宏的皇宫大殿,凤鸣阁主李寒衣正作揖上前,对高堂之上的女皇进谏。
悬天城都的坠落,对于整个神洲而言,都是重磅的大消息。
若是曾经作为高手集结之地的悬天城都,被视为“神明”的戏台,那它的陷落,就意味着,神洲大地,如今已经是“人”在唱戏了。
自然的,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凤鸣军呢?”
凰灵儿浅笑,清冷的声音传出,在这空荡的大殿上回响着。
“回陛下,凤鸣军正集结在北境,随时准备出征。”闻言,李寒衣赶忙回道。
今天,他是特意来进谏的,作为如今的凤鸣第一谋士,他清楚,女皇,准备要动武了,他是来阻止的。
并非他李寒衣是个爱好和平的人间圣人,而是他觉得,如今的时机不对。
尴尬的是,他却说不上来这时机不对在哪里,于他而言,这是一种谋士的直觉,他总觉得,如今动武,总欠缺些什么。
“好了,寒衣,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算日子吧,择日北进。”
“陛下,臣还是觉得不妥。”
“那你倒是和孤说说,不妥在哪里?”
“南方还停留着巨大的魔患,这些来历不明的魔族大军还停靠在国境上,凤鸣军这时候出征,臣恐怕......”
李寒衣讲出了自己的担忧。
阻魔山脉都已经全线崩塌,但预想中的狂烈魔潮并未如期而至,却出现了非常整齐的魔族大军。
即便是靠近魔地的凤鸣,也是懵的,没人知道魔地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只知道厮杀的魔,为何会变得这般聪明,有些,居然可以口吐人言。
“魔族的大军不是带消息了吗?它们不会进犯凤鸣,不仅不会,孤出兵,它们还会帮忙。”
“陛下,我凤鸣人与魔相斗了不知多少个百年,那可是血海深仇,与魔联手,恐失民心啊。”
闻言,凤椅上的凰灵儿莞尔,欣赏地看了一眼堂下的李寒衣。
这个谋士,像极了当年的那一位,总是能抓到问题的核心,替她想到她最担忧的地方。
从凤椅上缓缓起身,走下来,在这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凰灵儿来到李寒衣身前,笑道:
“孤知道你的意思了,孤也在等,等这一仗,还欠缺的那部分。”
“陛下知道欠缺什么?”
“理由,无论动武,还是联合魔族,都需要一个能让万民心服的理由。”
女皇一言,李寒衣双眸一亮。
他是个很厉害的谋士,却是一个极容易钻牛角尖的人,经女皇的提醒,此刻他的思路,豁然畅通。
如今凤鸣,无论是出征谋求霸业,还是与魔族联手,都会让百姓不安,除非,有一个能激起凤鸣战意的理由。
“陛下英明,可这理由,从何而来?”
“安静等着吧,有人,会帮我们带回来的。”
抬眼看向含笑看着他的女皇陛下,李寒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期待地问道:
“那位,要回来了吗?”
“他,应该是已经回来了。”
......
凤鸣北境,与龙岩的交界处,林诡北望着广袤的龙岩国,缜密的计划在脑海中步步演绎。
“怎么,不敢看我?”
身侧,那道倩影伴着他,良久才终于开口说话了。
侧身看向自己的妻子香雪海,如今的她,依旧美丽,却多了几分令人望而生畏的狂暴的魔气。
“呵,有什么不敢看的。”温柔的笑了笑,林诡回道。
对于她,林诡是歉疚的,他知道,魔地的日子,苦不堪言,而以身试道的她,只会更苦。
“哦!我知道了,如今我这张脸,已经算不上什么神洲第一了,你觉得没意思了,对吧?”
面对香雪海的含笑质问,林诡没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的面庞。
猩红的魔纹在她的半张脸上纵横交错,虽然依旧难以破坏这张脸的美艳,却终究是,有了瑕疵。
但林诡的目光,却是没有半分的嫌弃,相反,他看得入迷。
“难看吗?”哪怕她已经是魔族的女皇,但在他的面前,依旧在意着这些。
神洲至美,或许她从来都觉得,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花瓶,一个因为天道的诅咒,在人间忍受艳羡与孤苦的花瓶。即便如今,她早就不是了。
“呵,像晚霞。”
“切,油嘴滑舌。”
娇羞一笑,香雪海心满意足。没再继续腻歪,她正色谈起了正事:“人与魔结盟,单靠魔族硬贴,人与魔都会出问题。”
“需要理由,要师出有名。”
诡公子聪明绝顶,自然是一瞬间便想到了根本。
“是,所以你帮我们找到理由了吗?”
“呵,找到了,不过,需要咱们的凤鸣,给整个神洲,好好打个样了。”
“嗯,那我去找灵儿。”
“不必了,她能明白该怎么做。”
“对自家小妹妹这么有信心?”
“呵,开玩笑,人家,可是帝王。”
......
一天,凤鸣天空,突然间晦暗了下来,所有的百姓,都被这异象吸引了目光。
只见天空中,一尊如同魔神一般头戴皇冠的女像出现,笼罩凤鸣,与此同时,凤鸣外围的魔族们,纷纷就地跪伏。
那是魔地七大魔国之一,血海魔国的国运。
看到这一幕的,凰灵儿遥望天际,嘴角上扬。
一时间,凤鸣之地,烈火燎原一般的火光虚影冲天而起,火凤国运亦飞翔至空中,展开双翼,与魔女国运对峙了起来。
只是,下一瞬,剑拔弩张的两尊国运,竟然开始了融合。
肉眼可见的,火凤国运身上,昔日那些被枷锁困缚过的伤口,渐渐消弭,它身负的气运本身,也在渐渐发生着质变。
这个曾经从天道的困缚中逃脱的国运,正在渐渐地,通过与魔族国运的融合,改变着自身的属性,朝着更青睐于林诡的方向变化。
与此同时,一尊身披鳞甲的魔物,血海魔国的兵马元帅,孤身进入了潜渊。
“你越界了。”
薛予的弓箭死死瞄准了它,声音冰冷地提醒道。
然而,魔物并未反抗,而是缓缓上前,将一封文书扔到了薛予的手上。
“告罪书?”
面对薛予的疑问,魔物拱手:
“祖先愚钝,茹毛饮血,我等魔族,虽然因其而生,却也不耻其行为,故受女皇之命,前来告罪。”
“哦?怎么个告罪法?”
“以我魔族国运,解放人族受困的国运,以圣战之名,助人族,脱离天道困缚。”
“人,不需要魔物的帮助。”
“明白,但请告知人族百姓,魔,已非昔日的魔,受行者教诲,我等魔族,无不厌弃祖先的恶行。”
说着,魔族的这位兵马元帅,抬眼真诚地看向薛予,诚声道:
“魔族,为赎罪而来。”
第二百二十章 与魔共舞
“爹!”
“回来了,梁子!”
看着从凤鸣军回来的儿子,老梁头瞅着一杆旱烟,嘴角咧成了弯弯。
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能够进入凤鸣军,为凤鸣拼杀,十里八乡,他都是有面子的。
一回来,这爷俩就张罗着搞了几个下酒的小菜,斟上两盅小酒,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老梁头也是耐不住话多,抓着自己的儿子就问了起来:
“梁子,是不是要打仗了。”
“嘿,我说爹啊,你倒是挺关心的呀,又打不到你这儿来。”
“兔崽子!你就说是不是就完了,你爹关心国家大事还不行了。”
“行行行,我呆几日就要回军中去了,开拔北方,这其实也算不得秘密了,谁都看的清楚,咱陛下,要做事情了。”
听了儿子的话,老梁头点了点头,对于凤鸣的动兵,他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怨言,凤鸣的百姓,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老凤鸣人,没人怕打仗。
只是,他还是沉吟了良久,终于沉着一张脸问道:“南面的那些个魔物,什么时候除了?”
自家老爹这么一问,梁子摇了摇头,回道:“除什么?人家是来帮忙的。”
“我凤鸣,需要这些脏东西帮?”
眼看着老爹的火气直接冲到脑门子,梁子赶紧劝了起来:
“它们,是赎罪来了,就是要帮着咱们凤鸣,出去征伐的。”
“赎罪?它们赎得了吗!”
闻言,老梁头直接一个起身,险些将这桌子都掀了,激动地满脸涨红,他伸手指着家里供奉在墙角的那些个牌位,大喊着: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祖宗的牌位,你给我从上往下好好地数,数出来一个不是和魔族厮杀战死的来?数!”
看着这样的老爹,梁子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老爹为什么这个样子,他也恨魔,凤鸣人,都恨魔。
当得知到魔族要来赎罪,要帮着他们凤鸣军打仗的时候,梁子把他的马镫都踩烂了。
“不共戴天的血仇,魔就只有死绝了才算是帮忙!”这是他当时说的话。
后来,他真的有机会去杀魔了。
那是薛予元帅带着他们一大批人马,来到了南方的边境,看到了那一批在那里等着他们的魔物。
梁子当时已经准备大干一场了,把自己撂在那里都行,他要多杀几个。
可是,走到了近前,等待他的,不是张牙舞爪的魔物,而是一个个,跪伏在地上,引颈受戮的魔族。
它们在赎罪,为了它们所谓的圣战,它们主动被挑选来,为平息凤鸣人的怒火,甘愿赴死。
薛予元帅告诉了他们,如今的魔族,根本就不知道曾经的它们做过什么,魔地因为诡公子的大能为,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如今的魔族,是在为它们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赎罪。
看着那一排排的魔物,梁子没忍住,他抽出自己的军刀,不顾伍长的喝止,砍了上去。
他恨极了这种东西,他根本就忍不下来。
可砍过一刀后,他呆在了那里,好像整个世界都没了声音,眼前是一片茫然。
很显然了,这次他能够回家来看自己的老爹,就是因为犯了错误,被罚回来反省了。
此刻,看着怒火中烧的老梁头,梁子平静地回道:
“爹,它们是魔物,可它们,已经不是它们了。”
听到儿子的回答,老梁头的表情,也僵住了。魔族如今的故事,凤鸣人已经都知晓了,女皇发了布告,告知了全国。
他知道,那个魔族的行者,就是他们凤鸣的骄傲,那位诡公子,而停靠在边境的这支魔军的主人,正是那位的夫人。
所以当梁子这样说的时候,他沉默了。
因为哪怕凤鸣人再恨,梁子说的话,却是事实。
“爹,见魔族的时候,我杀上去了,我砍它们了。”
梁子眼眶通红,对着老梁头说道,
“可是爹,我,没有报仇的感觉。”
沉默,本来一场好酒,变成了这样的沉默,梁子在家的这几天,自己的老爹一言不发,一句话都再没有说过。
终于,相聚的时光结束了。
临别时,老梁头替自己的儿子整理好了行囊,帮他把一切都打点好,让他放心地回军中去。
他年轻时也是军人,他知道该准备什么。
“爹,我走了。”
临走,梁子也没看到自己老爹有理自己的意思,只能失望地转身,准备离去。
“梁子!”
这时,老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父亲,只听老梁头瞪着他的儿子,狠狠地道:
“杀敌要是比那群魔物少了,就别他娘的回来见我了。”
闻言,梁子笑了,“欸!放心吧老爹,输给谁,也不会输魔!”
魔族请罪,凤鸣国运融合,诡公子魔地事迹的公布,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百姓,真的能接受魔族,这一强大助力。
毕竟,只有魔族的气运,是纯粹的与林诡相连的。
接受魔族是困难的,尤其是凤鸣,但这个国家的百姓,在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老百姓们都有着自己的格局。
凤鸣,讲理。
这个国家,能够接受魔族的助力,因为凤鸣,有的是梁子,也有的是老梁头......
......
“看到了吗?”站在雾霭山上,林诡望着已经过凤鸣境内,也在向北开拔的魔族大军,笑着问道。
“看到了。”
“有样学样。”
“明白了,兄弟。”狼不吃豪放地笑道。
“明白,高手兄。”五戏鬼,也应声回道。
从魔族出来的七大魔国的大军,都进入了人族的区域,而香雪海的血海魔国在凤鸣的举动,为剩下的这六位,打了个样子。
“不过,你们放心,还有一味药,马上就要用上了。”
说着,林诡侧身,对着一身华服的凰灵儿问道:
“陛下,龙岩,如今怎么样?”
“南方边境无军队,所有龙岩大军,全部开拔北方,他们,也在准备北伐了。”
“呵,心照不宣,韩江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呀。”
......
半月后,凤鸣军挺进龙岩国境,如入无人之境,同时,大批的魔族军队也开始进入龙岩。
而龙岩的国君,却仿佛毫不在意,更像是以一种迎接的姿态,等待着大军的到来。
龙岩的皇宫里,龙岩国君目光如炬,紧盯着远处的天际,口中喃喃自语着:“扶龙爱卿,韩江爱卿,我龙岩,要走出一条新路了,你们,辛苦了。”
当日,魔女国运与火凤国运同时降临龙岩大地,而御驾亲征的凰灵儿和香雪海,也终于和龙岩的国君会面了。
这天浩荡的魔气和涅槃的烈火,洗礼了整个龙岩。并未烧燃任何事物,但这虚影一般的景象中,百姓们却是看到了那一条条被焚断的锁链。
而后,一条怒吼的蛟龙,自龙岩国境腾跃而起,龙翔九天。
而它在腾起后,也迅速转化了自己的气质,化成了林诡一方的气运。
曾经扶龙国师交代的,韩江承诺的,这龙岩国的国运,如今,挣脱了束缚,为天下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