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焚城（感谢春雨江上犁的盟主）
顾慎踩着铁剑，掠行在桑洲窟上空。
这次外狩……四洲需要解决兽灵大规模汇聚的麻烦。
“祁先生。”
顾慎以心海联系祁默，后者正在S12区的炽浪府邸之中进行着研究，箩筐之中的无名婴儿，此刻就寄存在此。
那个无名婴儿，因为“灵魂”丢失的缘故，无论外界对其做出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由于上次昙曜发生的异动，没办法确定是由顾小满引出，还是由这个孩子……
所以祁默将其称之为“神婴”。
“小顾先生，我一直在观察‘神婴’，他的精神海始终没有波动。”
祁默平静道：“你们那边有兽潮集结的现象吗？”
“目前还没出现。”
顾慎瞥了眼身下密密麻麻的林木，风暴教会的那些教徒正在负责开路……一整个上午，都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那些尚未觉醒出完整灵智的兽灵，单个行动起来，完全没威胁可言，任何一位初阶超凡者，手持强逻辑武器，都能在单挑中获胜。
更不用说，这次外狩人数如此之多。
有袁硕城替自己卖命，最大的麻烦基本不用考虑，顾慎指挥着东洲超凡者和中立者站位靠后……出现什么问题，让这位大主教先顶着。
沈离带着亚当，正在一路采集兽灵的信息，血液，用做后续研究。
队伍稳定，推进顺利。
“我去外面看看。”
顾慎对白袖传音。
白袖此刻正带着顾小满，在森林之中，四处寻找下一个实力相当的“狩猎”目标。
“好，你去吧。”
……
……
顾慎降低了驭剑高度，他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丛林之中。
他的周身还缭绕着一圈寒芒，那是【铁王座】驾驭的其他铁屑，隐约扩散，无数剑刃环形缭绕，形成一条宽阔之圈。
他选择了一条人少的路，这里几乎没有超凡者。
路上遇到了几只初开灵智的兽灵。
他弹指便催动刀芒，将其击碎——
然后取走这些兽灵身上的“宝贝”，对于外狩的其他超凡者而言，这些兽灵的皮，毛，内脏，都是珍贵的材料，有些可以制作封印物，有些则是可以用作研究。
而对于顾慎，这些兽灵身上珍贵的东西，便是“源质”，以及“灵魂”。
“这段日子，【昙曜】喷吐而出的火山灰越来越多。”
褚灵的声音在心湖之中响起。
“【天眼】的能见度开始骤降，这片森林之中的景象，【深海】已经无法捕捉了。”
她下意识把自己和【深海】划分成了两种东西。
“这是好事。”
顾慎盘坐在铁剑之上，悬停在一片绿荫遮掩之下，他看着面前堆积的兽灵尸骸。
【昙曜】的火山灰，可以屏蔽深海感知……这其实不是坏消息，毕竟他在桑洲窟想做的事情，都不算是“光明正大”，没有监察，反而可以更好放开手脚。
这些巨大化的兽灵，经过超凡觉醒之后，精神没有强大多少，身躯却是翻了好几十倍，不过五六具尸骸，便堆叠犹如一座小山。
“嗤。”
炽火掠出，顾慎仍然保留着事事巨细的习惯，弹指叩出炽火，接着布置【清冢阵纹】，古文符箓在空中飘荡，超凡源质散发的气息，被封锁在深林的狭窄区域之中。
就算没有火山灰，也没关系。
他有的是“屏蔽”【深海】感应的手段。
为了保险，顾慎还是做了万全准备——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提取这些兽灵觉醒后所具备的那些源质，以及在净土之中，唤醒它们！
顾慎抬起手掌，他掌心燃烧起熊熊火焰。
挥手之间，火光掠出！
这些被【铁王座】刀芒击杀的兽灵，在烈潮之中燃烧，他们肉身化为齑粉，像是被丢进了铜炉之中灼烤……最终提炼出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精华。
“这些源质，数量太少了。”
顾慎低头看着提炼出来的源质，轻声喃喃道：“大概就只有初阶超凡者的规模……因为兽灵的构造和人类不同，所以它们吸收的源质也很少么？”
这些兽灵，虽然有了智慧，但依旧很笨。
没法跟人类相提比论。
它们的精神海，更是羸弱。
“因为精神海规模小，所以能够吸收的源质也就少……”
顾慎握拢手掌，将这一点点源质吸收下去，他本来想在桑洲窟亲自狩杀，来吸收源质，只不过如今来看，这么做的收益太少。
大肆狩杀，势必会引起注意。
自己纵然有着最好的屏蔽手段，但也没有办法屏去巨大规模的动静。
“这些兽灵的个体源质很少，但积少成多……”顾慎眯起双眼：“如果掀动兽潮，那么便会有足够庞大的源质了。”
“不错，击杀几只，几十只……所产生的源质，微乎其微。”褚灵道：“可如果能够吸收一整场兽潮带来的源质，数量就十分可观了。”
“真想去【昙曜】火山里看看啊。”
顾慎调侃笑道：“那么多兽灵冲入火山，那里应该有不少源质吧？”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
超凡源质，会在宿主死后归于虚空——
这是铁律。
冲进【昙曜】火山内部的那些兽灵，应该早就死了，而且身上所蕴含的源质，也都消散回归虚空之中。就算去了那里，大概率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顾慎又尝试了动用冥王权柄，让这几只兽灵，在“净土”之中站起来。
然而效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这些低阶生灵，和低阶超凡者不一样。
它们站起来后，什么都没有保存。
甚至连巨大化的特征，都没有留存……或许是因为净土等级还不够的原因，所有进入这里的“超凡者”，都会降低一个位阶。
可如果超凡兽灵，回归净土，连基础的超凡战力都会消散……那么这种层次的战力，就算数量堆叠再多，都没有意义。
超凡之间的战争，务必要以超凡力量作为终结。
顾慎本想在桑洲窟，收集“兽灵”意识，在净土之中组建新的军团……所谓蚁多咬死象，自己若是可以引召出数量足够的“兽潮”，那么净土的力量，又将大大增强！
此刻，他失去了引召的兴趣。
挥手让这几只兽灵就此消散。
“可能是我的‘净土’等级不够，我的呼吸法需要进阶……”
顾慎在心底总结，他不认为前任冥王拼命追寻的净土，只有这个效果，亡者复苏之后，实力有所下滑，这可以接受，可超凡特征都消失……
顾慎认为，还是自己的问题。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子。
“接下来，我可能没法为你提供准确的‘导航’。”
“你需要留意【潮汐】。”
褚灵开口说道：“迦缔圣者释放了风暴神座的权柄，南洲圣城正在‘聆听’整座桑洲窟。”
“风暴权柄再厉害，持有它的也不过是四阶，再怎么样笼罩桑洲窟，都没办法聆听心声。”
顾慎笑了笑，淡然道：“出城之后，但凡有一些‘信息量’的话语，我都是精神传音。”
与袁硕城的商谈，以及刚刚对顾小满的教诲。
顾慎都是以炽火传讯，绝不给【潮汐】窃听的机会。
“接下来，我要去一趟东窟……你能帮我锁定‘朱雀’的大概位置么？”
……
……
“按这个速度杀下去，得杀到什么时候？”
东窟，S级结界【空域】尽头。
一身黑色神官袍的玄龟，神情阴郁，他已经失去了耐心，源之塔和风暴教会正在联手剿杀兽灵……只是上次的A级警报解除之后，大规模兽潮就再也没出现过。
那些不知为何凝结在一起的兽灵，忽然分散，而且躲藏地极其隐蔽。
狩杀效率很慢。
最重要的是——
红龙安排他驻守东窟阵地，不得离开【空域】结界。
四位神使通过【云镜】权柄进行精神链接。
这是天水先生在他们出发前就做好的安排……源之塔早就预料到了风暴教会会取出【潮汐】。
此刻，玄龟语气埋怨地传讯道：“你们狩杀兽灵，有功勋，有奖励，而我只能看守【空域】，这样不公平啊……红龙，要不你让我和云虎对调一下吧？”
“看守【空域】一样有功勋。”红龙平静开口：“这是天水先生的安排。”
“你就乖乖呆在这吧。”云虎笑道：“阵地攻坚驻守，这种活儿你不干，谁来干？”
玄龟神情郁闷。
“鸟人呢？”
他忽然意识到，云镜那一边，已经很久没有传来朱雀的声音了。
“他要找回‘神眷之子’。”
红龙淡淡道：“这次狩杀，【云镜】为他指派了一个临时任务……无须管他，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三位神使谈话之间，一道血红身影，正在东窟边缘掠行，速度很快。
朱雀撑开【离火】领域，在密布火山灰的高空之中遨游，他的身形一度隐没在灰暗云层之中，由于【潮汐】权柄的监察，他想要躲过风暴教会的眼目，就必须要通过同等级别的神之权柄。
【云镜】扩散出丝丝缕缕的雾气，将他笼罩。
他所掠行的方向，赫然是北窟。
“言先生对‘神眷之子’进行了第二次占卜……”
【离火】领域之中，朱雀眼神阴鸷。
他回想着天水先生给自己赐下的指示。
第二次占卜结果非常模糊……
言先生动用占卜术，并没有看到什么明确的有用讯息，只是在预言之中，看到了无数璀璨炽目的光明！
这个占卜结果的确很模糊，但其实也很清晰！
能够影响“占卜术”的，就只有火种的力量！
神眷之子被劫走之后，言先生的占卜失效……便只有一种可能，劫走“神眷之子”的幕后者，借用了火种之力，进行了对占卜术的干扰。
而无数璀璨炽目的光明……这则预言的指向，便十分明确了。
“光明城……光明城！”
朱雀深吸一口气，如今在他心中，苏叶的可恨程度，几乎可以和顾慎相提比论。
趁着大狩，他准备跨越边界，去往西洲所在的属地，调查E0区那天晚上所发生的暴乱游行，揪出光明城埋在桑洲窟地底的“暗子”！
只是，源之塔南边是东洲。
这次任务事关重要，朱雀不想跨越南窟边界涉险……所以他选择了“北上”，中央城的那帮家伙们虽然和东洲是盟友，可自己和他们没有直接矛盾。
有了先前和陆哲的通话。
自己的北上，不会太麻烦。
朱雀驾驭着【离火】从北窟上方掠过，此行的确顺利，北窟的那些军团战士，并没有额外对自己进行阻击，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屁股后面，还有一道身影正在跟随。
……
……
“朱雀往这个方向去了。”
净土之中，不断更新着一个移动的坐标。
慕晚秋通过【冥火】传递着朱雀的方位，而褚灵则是通过【天眼】进行识别和校对，然后快速翻译成可视的“地图”标记。
北窟的确没有阻拦朱雀——
没有必要。
事实上，即便朱雀从南窟行走，也不会遭到什么阻力，因为他的最终目的，是去往光明城所在的西窟。
若能隔岸观火，谁会多惹事端？
顾慎踩着铁剑，不紧不慢，跟在朱雀神使的后面。
他隐去自己精神，保持安全距离，尾随坐标，丝毫不急。
既然朱雀要找苏叶麻烦，那么他只需要跟在后面看着便好……那件可以改变面容收敛气息的【鬼面纱】，已经丢给了顾小满。
顾慎现在没办法再以【神秘人】的身份出手。
不过这无伤大雅。
本来这一次行动，他也就没打算像E0区那样。
事实上顾慎也很好奇，朱雀就这么孤身一人，前往西窟，准备怎么找回“神眷之子”？
此时正值大狩，由于圣城派遣的大主教，使得四洲的实力都维持了均衡……绝大部分精锐力量，都在外环猎杀兽灵！
难道这家伙准备趁虚而入？
很快，朱雀的坐标停止移动。
他来到了北窟和西窟的交界，中央城和光明城两拨人马在此驻扎，互不相犯……毕竟在很多年前，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盟友。如今时局变了，但两城之中的许多高阶超凡者，仍是旧友，如果上面没有命令，他们很愿意维持表面的“和平”。
西窟，W19区。
这是一座小城，毗邻北窟。
四洲的第二拨物资正在路上，还未抵达。
所以对于四阶强者而言，目前W19区的高墙脆弱如纸，这里并没有太大的驻守价值，如果兽潮爆发，那么这座城墙一定会被摧毁。
所以光明城只是派遣了一位高阶圣裁者驻守此地，利用精神系的灵魂进行大面积洗涤，如今这座小城里的绝大部分的民众，都聆听到了“圣光”的福音指引。
此刻。
W19区十分静谧，许多生存者，原住民，都披上了光明教会的白袍。
他们有了新的信仰。
持续数日的阴雨散去，冰海带来的寒意也随之散去。
由于【昙曜】的复苏，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城区的主广场前，这些人双手合十，他们低吟阖目，他们虔诚祈祷。
他们在心中观想着“太阳”。
而下一刻。
太阳就真的降临了——
一只猩红的火鸟，从阴霾笼罩的高空之中展开双翼。
【离火】高悬。
一位披着朱红神官法袍的年轻男人，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他伸出手掌。
握拳。
火鸟高鸣。
红海降落。
……
……
（PS：感谢春雨江上犁的盟主，目前盟主打赏欠两章加更。）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朱雀出手
红海降临！糡
【南离】领域瞬间降临，火山灰被猩红火光燃烧，整片天幕都被烧成一片血色——
朱雀带着火海就此落下。
他在高空之中就抬起手臂，举过头顶，五指虚握，无数烈火在虚空之中飞掠而来，凝聚成一杆猩红长矛——
“轰！”
汹涌澎湃的火浪之音，击碎虚空。
这杆长矛被他掷出！
下一刹，离火长矛便出现在W19区的城头之上，那位驻守城区的光明教会高阶超凡者，在听闻天空这道巨响之后，急忙掠了出来——糡
然后便是“撕啦”一声！
长矛贯穿那位光明教会信徒的胸口，将衣袍连同血肉都焚烧成为灰烬，一团飞灰在城墙高处炸裂开来，血液和火雨一同四射。
朱雀落在城头。
他面无表情地展开【离火】领域！
这座小城区内的居民并不多，不到一千，炼狱瞬间扩散，将W19区笼罩在内……光明教会的那些信徒，第一时间便涌了出来，他们看着那轮炽红太阳沉降，最终在无数道刺目的盛芒之下，那道独自一人站在城头的身影，挥了挥手。
离火浪潮如海啸！
朱雀的【离火】，对于低阶超凡者而言，是根本就无法忍受的“杀器”！糡
这是对灵魂和肉身的双重打击！
火海瞬间扩散。
无数光明白袍被焚烧殆尽，而在【离火】领域的覆盖完成之后，整座W19区，化为了无比炽热的一座死城，这里已经没有一位活着的生灵——
所有人都被焚灭！
……
……
由于西窟的外狩。糡
W19区进行了一次动员活动，许多超凡者都随着光明教会一同出城，参与针对兽灵的狩猎……
所以如今的城区之中，有大概七八百之数的存活者。
而在短短的数分钟内，W19区，已经被屠戮干净。
这就是超凡者世界的残酷之处，如果没有规则来进行制衡，四神使这种级别的超凡者，可以轻松屠杀一座城区——
不费吹灰之力。
微风吹过，炽浪消散。
朱雀神使一个人站在城头，他的红色神官大袍，在风中摇摆。糡
【云镜】就悬浮在他身侧。
一缕又一缕的雾气，在离火缭绕的猩红余韵之中，犹有残余，【云镜】权柄散发出的力量，笼罩了这座城区，并且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深海】的天眼视野，本就随着火山灰的堆积，而逐渐减弱。
这些日子，它所能捕捉到的景象，已是越来越少。
在【云镜】权柄的作用之下，W19区变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盲区”……这是西窟边界之中排在末尾的小城，这就是朱雀选择在这里动手的原因。
他要做的，并不是焚城泄愤。
要找到“神眷之子”……就需要找到那一日在E0区煽动游行的光明城暗子，他并不认为那位暗子，在源之塔地界完成掠夺之后，还会傻乎乎停留。糡
显然。
那位暗子，早就回到了西窟。
光明城的明面之上，只派遣了两位顶级四阶，一位是号称四阶无敌的光明城大骑士贾唯，另外一位则是新上任的“赐福之子”苏叶。
可这次外狩，赐福之子和大骑士都已经外出——
以光明城的谨慎，必然有有所提防！
这么一来，在西窟……大概率还驻守着其他的“四阶”，或许不止一位，但这并不重要了，朱雀要做的，就是找到光明城的“四阶暗子”。
他至今还记得，E0区北岭那场战斗的每一帧画面！糡
他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也从未见过如此狡诈的对手！
对方的行事风格，设局手法，让朱雀一度怀疑……这真的是光明城超凡者能做出来的吗？这帮人顶着光明之名，做的事情也太阴险了！
利用游行，吸引自己，声东击西，带走神眷之子。
除此之外……再设计让自己取出“南离位牌”，架空S级结界【空域】！
环环相扣，杀人诛心！
E0区的暴乱之夜结束后，朱雀很受打击。糡
他等了许多年，才等到“酒之火种”空闲出来的机会——
“酒之主”的后继之位，他势在必得！
可那一夜后，他几乎跌出神使之位，幸亏天水先生赏识，愿意继续扶持，他才有了如今“戴罪立功”的机会。
朱雀自是要竭尽全力将其抓住！
他素来行事狠戾，不留余地。
可这并不代表他是蠢货。
若是以“源之塔神使”的身份，毫无遮掩的出手，进行焚城，这般行径，会遭万人唾骂。糡
可容不得曝光在太阳下。
所以……他动用了【云镜】，抹去了一切的痕迹。
只要没有证据，光明城就没有办法。
就算知道“焚城”这件事情，是他干的，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朱雀眯起双眼，他伸手按在【云镜】权柄之上，精神力注入其中，天空赐下的“权柄”在此刻激活运转开来，整座被焚烧一空的城区，瞬间被汹涌而出的云雾填满，顷刻之间狂风呼啸，大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一切回归原样之后，“离火”的气息便已经消散殆尽。
离火焚烧留下的痕迹，也被他清除干净！
做这件事情，就相当于告诉苏叶，告诉贾唯——糡
“我来了。”
至于是谁，大家没有证据，但也心知肚明。
就如E0区的那场游行。
……
……
西窟，丛林深处。
“苏叶大人，冰海沿线发现有异样的超凡气息波动……其生命层次，很可能超越了‘三阶’。”糡
“是否还要继续深入？”
“当然。”
苏叶站在一件很薄的毯类飞行封印物之上，他负手而立，与圣城派遣而来的那位大主教谈笑风生，同时处理着大狩任务之中的“琐事”。
“迪让大主教，这次的‘狩猎’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复杂啊。”
“西窟的环线森林，似乎没有太凶猛的野兽。”
圣城派遣到苏叶这边的迪让大主教，是一个身材魁梧，面相仁慈的蓝衫胖子。
他的头发很少，即便如此，还是做了发型，在光溜溜的脑袋之上盘成发髻，梳理成了“丸子头”的模样。糡
迪让微笑道：“或许这就是‘信仰’的力量，信仰给了西窟福光。”
四位大主教，只有他一人，率众成功进入城区。
西洲和南洲的关系并不差。
同为信仰之地，光明城和圣城之间常有联系，每年都会有实力强劲的超凡者，去往对方的信仰之城，以“学习”之名，居住上一段时间。
他们自身所信奉的意念足够强大，去往对方主场，也不会有所动摇。
所谓的“学习”，其实就是借鉴对方的可取之处。
在教会发展壮大的前进道路之上，这种“学习”是很有必要的。糡
为了让自己的“信仰”更加壮大。
风暴和光明，其实一直在“观察”对面……风暴教会的思想非常激烈，而且伴随着旷日持久的战争，内部的撕裂，并不妨碍这种信仰分割大陆。
越是危机动荡，越是有人愿意去相信虚无缥缈的“神”！
在绝望之际，无法自救，才会寄希望于外人搭手相救……所以风暴内部的斗争再怎么激烈，对于神座而言，都不会亏损。
他是最终的利益汇聚处。
无论南洲原住民信仰哪座教会……最终冥冥之中的香火和供奉，都会通往风暴神座的掌心！
苏叶和迪让在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搭。糡
这次外狩。
对苏叶而言，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与南洲的会面。
“迪让先生，实不相瞒，这次光明城想和南洲谈一个合作。”
苏叶微笑开口，他很有心机，这次对话，他全程都没有动用精神传讯……因为他知道，迦缔圣者的【潮汐】已经布下！
自己此刻和迪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圣城的捕捉之中。
果然。
迪让神色略微变化，明显是接收到了指示：“苏叶大人，贵为赐福……何须这么客气？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说便是。”糡
“我来之前，调查了‘桑洲窟’的档案。”
苏叶柔声笑道：“这里在三年之前，曾十分混乱，圣城内部有许多中小型教会，都在此地传教……而且还有人为此大动干戈。”
“是。”
迪让困惑道：“苏叶大人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苏叶温和道：“只是我发现了一桩有意思的旧事……很多年前在桑洲窟，就活跃着一些‘身份神秘’的超凡者，他们致力于清扫教会的信仰。”
“如果你们是传道者。”糡
“那么他们就是清道夫。”
“他们的名字……叫做‘中立者’。”
迪让皱起眉头，他神色并不好看，没有困惑震惊，只有阴沉愤怒，因为这只能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中立者”的所作所为，其实圣城是知晓的。
没有人，能把信仰传遍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同样。
也没有人，能确保麾下子民百分之百能够坚定最高最大的那尊信仰。
人群之中，永远有那么一些人，发自内心的“厌恶”教会这种类型的组织存在。糡
即便是圣城和光明城，也没办法避免这种情况——
住在南洲边际的住民，总有人不喜欢风暴。
就像是光明城的日落之山，总有人盼着太阳坠落。
“我刚刚抓到了一位‘中立者’。”
苏叶微笑道：“我对‘中立者’这个组织不感兴趣，如果圣城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筹码……我可以把这位‘中立者’进行转让。“
“不感兴趣？”
迪让笑了笑。糡
他可不相信苏叶的鬼话……光明城的超凡者，有一百零八个心眼！
“如何，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苏叶笑着开口，只是话到一半，他的神情便骤然出现了变化。
“苏叶，出事了——”
是影子的传讯。
“W19区，被外洲超凡者屠城了！”
……糡
……
（今天有点卡文，就这些。明早12点前还有一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暗与光
“滋！”
精神会议室中，两道身影浮现。
“苏叶。”
朱雀神使入座，神色轻松。
另外一边，主动发起这场通讯的苏叶，却是神情难看。
W19区被焚城，苏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朱雀发起精神链接！
“朱雀！”
苏叶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他开门见山：“你杀了八百位光明教会的信徒……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
“哦？”
朱雀笑了笑，语气之中毫无敬意：“苏叶大人，您在说什么？”
屠戮W19区的事情，他已经进行了“收尾处理”。
没有证据的事情，源之塔不会承认。
“八百位信徒……一位也不能少，你杀了多少，东窟就要送来多少。”
苏叶冷冷道：“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你也配和我谈底线？”
朱雀冷笑：“E0区暴乱，我损失的执法者，又岂是这八百条贱命可以比的？”
“E0区暴乱……”
苏叶深吸一口气，他倍感头疼，按了按额头，缓缓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
会议室中的两人对视。
朱雀微笑道：“我知道不是你，毕竟是赐福之子，怎会亲至？万一被我揭开伪装，岂不是丢尽颜面？”
“……？”
苏叶皱起眉头，有些困惑。
由于【天眼】的局限性。
光明城对东窟的情报，了解并不完整，苏叶和贾唯只知道E0区发生暴乱的那一晚，有人出手击杀了源之塔的八星神官贺蝉。
至于“那人”和朱雀在北岭交手的事情，光明城并不知晓。
“不必再装了。”
朱雀懒得多言，也摊开底牌：“把光明城埋下的‘暗子’交出来。”
“……”
苏叶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他何等身份，在西洲之中，除了神女，还有谁敢对他如此说话？
出了西洲，他也该得到尊重！
“再重申一遍，E0区的暴乱，与光明城无关。”
苏叶本想把“中立者”的事情说出，只是看到朱雀这般盛气凌人，他也改变了态度：“但并不意味着……光明城无法发动第二次暴乱。”
朱雀眯起双眼。
所以……
源之塔执法者内部，果真存在暗子！
“如果W19区的损失，源之塔不给予赔偿。那么我向你保证，E0区的暴乱，不会只有一次。”苏叶幽幽开口：“你想开战，我定奉陪到底。”
……
……
会议结束，朱雀搭乘【离火】领域，悬浮在火山灰弥漫的云层上空。
他取出云镜。
“结束了？”
红龙的声音在镜中传来。
“嗯……”朱雀语气阴沉，缓缓道：“如你所预言的那样，光明城态度很强硬，他们拒绝承认‘E0区’的所作所为。”
“这种事情，谁做了会承认呢？”
红龙淡淡道：“焚烧W19区之后，你对现场进行处理了么？”
“没留活口，没留超凡痕迹。”朱雀道：“光明城没法通过现场，来锁定真相……他们不会有证据。”
“那就好。”
红龙温声道：“敌若犯我一尺，我必回击一丈。有神座大人撑腰，你无须担心后果。源之塔这些年从没吃过亏，这次世界联合任务，决不能让光明城骑在我们头上。”
“是。”
朱雀冷冷道：“我焚烧了W19区，这件事情，你记得向天水先生禀报。”
“放心。”
红龙语气柔和：“‘云镜目标’的丢失，虽是你的失职，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如果竭力寻找，就算结果不好……天水先生也不会太过怪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源之塔，天水先生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嗯……”
朱雀幽幽吐出一口火热浊气，心境逐渐平稳下来。
他是奔着“酒之火种”才来到这里的！
E0区事故之后，他直接跌落谷底。
朱雀忍住烦躁，认真问道：“若我找到那个女孩，‘火种’的资格？”
“只要在规定期限完成任务，你就还有机会追逐‘火种’。”
红龙缓缓说道：“这是天水先生的原话。”
“好！”
朱雀眼神之中，燃起了一抹光华，他俯视着身下的诸多城区，神情凝重说道：“有了这次焚城，光明城必定会采取防护措施……那一夜与我交手的‘暗子’，大概就蛰藏在这片西窟之中。若是我下次再出手，很可能会遭遇光明城的反击！”
“我和云虎正在外狩。”红龙语重心长叮嘱道：“玄龟需要驻守界地，你贸然出行，切记要照顾好自己……任务固然重要，但性命更加重要。”
“事先说好，我可能会再次动用‘南离位牌’。”
朱雀面无表情说道：“再遇到那个家伙……我要将其抽筋扒皮。”
“你可以动用——”
红龙道：“你是四神使，当然有动用‘位牌’的资格！只是你动用‘位牌’，就注定会让【空域】结界消散，如果再出现一次兽潮……我们不会有人替你承担责任。”
“知道了。”
此言一出，朱雀眉尖萦绕的烦躁怒意，便更加浓郁。
他回想起北岭的战斗……
自己如今是孤身一人，深入光明城腹地。
虽然最棘手的贾唯和苏叶都在外环，一时之间赶不回来……可若真揪出了那一夜的“蒙面人”，他还真不敢确定，自己能够短时间完成速杀！
“呼……”
朱雀悬坐天顶灰霾之中，他神情阴沉地陷入长考之中。
……
……
西窟的地面，层层灌木林叶遮挡。
顾慎站在其中，他的目光落在天顶的那枚“细微”小点之上，朱雀焚城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这是一个莽夫。
四神使之中，朱雀行事风格最为暴戾。
原本顾慎还担心……出了E0区这件事后，朱雀会一改前风，韬光养晦，静待报复时机。
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E0区对朱雀的神官职位都造成了冲击！
他现在急于求成，来到西窟，直接进行打击报复，就算找不回云镜目标，也不能让光明城好受！
这是一件好事……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作为煽动火焰的第三方，在顾慎眼中，没有什么消息，能比源之塔和光明城互斗更好了！
“小顾先生……我是蒋度。按照您的安排，我已经带人来到了‘西窟边缘’。”
此刻，顾慎的通讯器震颤起来。
一道精神传讯，通过【深海】，传入顾慎精神海中。
蒋度，就是E0区游行的主导者，中立者组织在桑洲窟四窟都有设立……除了S12区的大本营，其他城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位负责人。
在上一次的游行之中，蒋度带着中立者的核心成员，顺利离开了E0区牢笼。
他们来到炽浪府邸住下，等待组织的下一次任务。
这次外狩，顾慎将蒋度调了出来……这些曾经的E0区超凡者，没有参加狩猎，而是来到了西窟与南窟的交界点，随时准备过界。
“你先前说……负责西窟传讯的那几位‘中立者’，逐渐失去了联系。”
顾慎站在林中阴暗之处，这是一片高地，他可以将远方几座城区，看得十分清楚。
“是！”
蒋度声音严肃，一字一句道：“W5区，W8区，好几位中立者领袖都失去了音讯。迄今为止，我们都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他们可能是被‘光明城’抓住了。”
“嗯……”
顾慎沉吟道：“准备好人手，随时准备入界……我会给你们传讯。”
蒋度领命，通讯挂断。
顾慎眯起双眼，他站在长林遮掩的黑暗之中，静静等待。
“西窟的‘中立者’，大概率是被光明城抓捕了。”
心海之中，褚灵缓缓道：“整座西窟，都被‘光明’所布置的赐福之力笼罩……这些经历过风暴精神暴虐洗涤的民众，很可能被转化成了光明城的信徒。”
“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顾慎面无表情道：“光明城希望自己的信徒越来越多，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掠夺信仰……所以像‘中立者’这样鼓动人类生而为自己而战的异类存在，他们抓到一个，就要杀死一个。”
“只不过，在杀死之前，他们会觉察到‘E0区’的真相。”
褚灵道：“所以光明城抓住‘中立者’，一定会动用严刑进行逼供。甚至直接进行‘精神搜刮’……”
“中立者的‘核心领袖’，都在精神海中上了锁。”
顾慎低眉道：“如果直接‘精神搜刮’，触碰精神锁，他们会直接死去，搜刮者什么都得不到，想要挖出更多的‘秘密’，光明城就一定会动用更严苛，更残忍的酷刑。”
“……”
褚灵沉默。
“这世上哪有什么纯粹的光明啊……”
顾慎抬起头来，喃喃说道：“炽光太耀眼，可如果看得仔细一点，便会发现……光明城里，都是污垢。我讨厌那个地方。”
“嗤！”
他的眉心燃烧起了一缕幽暗的火焰。
这是“冥火”。
七神所掌握的神火里，冥火是最黑暗，最阴森的那一缕。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前任冥王暴虐无度，造下庞大杀业，还想缔造净土，净化人类世界。
再往前。
每一任“冥王”端坐的王座，都伴随着不祥，阴暗，诡异。
只是如今，顾慎的“冥火”，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他自身的能力便是火，比冥火纯粹，比冥火干净，也比冥火明亮。
冥火燃烧，权柄笼罩。
此刻的顾慎，就像是一道悄无声息的影子，他就这么站在阴暗幽森的深林之中，无论是迦缔圣者的【潮汐】，还是四神使的【云镜】，都是无法看清他的所在。
他们照射不到顾慎的位置。
顾慎是暗。
但同时，他也是光本身。
第一百六十八章 营救
“关于‘中立者’的交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西窟外环，迪让大主教和苏叶同乘飞毯。
先前苏叶没有动用精神传讯，便是要让【潮汐】听见。
如今这场谈话，其实已经算是迦缔圣者，或者说是圣城，来进行接管了。
与朱雀的虚拟会面结束之后，苏叶的心情并不好。
他平复了许久。
“光明城需要的筹码，你们能给出来吗？”
苏叶缓缓道：“迪让先生，你应该清楚，对于我们而言……虔诚的香火有多么重要。”
“圣城已经不插手桑洲窟的任何争端了。”
迪让澹然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从一开始就愿意放行的原因。如果光明城想要在这片废弃土壤上栽培‘信徒’，那么便撒手去做好了。圣城方不会做任何干扰，但是我们不会保证事情发展到最终的结果……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们也需要有人帮忙处理‘中立者’，不是么？”
双方将这次交易，摆在了台面之上。
苏叶想要的筹码，其实就是“信徒”！
觉醒了超凡力量的信徒！
风暴教会则是再一次展露了他们的态度……不在乎，对桑洲窟上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乎！
“是。”
苏叶微笑道：“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算是盟友，对么？”
“当然！”
迪让也笑了：“亲爱的苏，只有你愿意让风暴教会入驻城区，我们当然是亲密无间的盟友关系！”
“那么……光明城需要风暴教会开放精神链接，共享【潮汐】在桑洲窟上聆听到的声音。”苏叶笑意不减，话音铿锵有力：“这就是交易的筹码。”
“……”
迪让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答应他。”】
精神海中响起了迦缔圣者的声音。
“好。”
他沉默数秒后，缓缓开口：“这个交易，圣城接受了。”
苏叶微微点头，轻声道：“合作愉快。”
“对了。”
迪让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我们可是要见到活的‘中立者’的，w19区刚刚出现焚城事件，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你确定这场交易能够顺利推进吧？”
“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苏叶声音寒冷，笑意阴厉：“【潮汐】权柄，你们可以等见到人了再转让给我。”
……
……
西窟的虚假天幕之下，漂浮凝聚着一层浓郁的火山灰。
整座桑洲窟，都被【深海】圈养起来。
【昙曜】喷吐而出的灰粒，基本都悬浮来到了天顶位置，不断挤压。
“这些‘山灰’……似乎在消耗我的源质。”
朱雀驾驭【离火】领域，在天顶休息，他刚刚完成了对w19区的焚城，正在寻找下一片区域，此刻发现自己的源质流动，十分古怪。
在天顶停留时间一长。
自己源质的消耗速度都加倍了。
而且……这个速度，是在叠加的！
“那座叫‘昙曜’的火山，竟然拥有这种诡异的超凡特质么？”
朱雀皱起眉头，“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损失源质越多？怪不得连权柄【云镜】，都很难隔着灰雾，看清桑洲窟的景象……”
天顶位置，不宜久待。
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久待！
“是时候，发动第二次冲击了。”
朱雀眯起双眼，他在西窟上方悬停的这段时间，已经重新找好了第二个袭击点。
天顶大风呼啸。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屏息。
“锵！”
【离火】领域骤然收拢，无数赤红色火焰，向着红袍神官汇聚，最终朱雀在高空之中翻转身躯，伸出手掌，数丈火焰流光化为一柄巨剑，随他一同落下！
……
……
远方深林之中。
顾慎盘膝而坐，犹如入定老僧，他像是一块枯石，一动不动。
朱雀在天顶休息。
他在密林之中等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慎等的就是朱雀第二次出手！
在天顶火焰气息泄露的那一刻，他睁开了双眼，眼神之中流淌出的那一缕炽红之色，如太阳一般耀眼，只是下一刻便尽数收敛。
盘坐的这片刻功夫，顾慎调整了呼吸法，他前几日抵达了深海第八层的极限，触碰到了破境的边缘——
如果想依靠冥想破境，那么还需要很久。
可如果能和顶级高手生死对决，就不一样了！
他要拿朱雀当自己的踏脚石！
“唰！”
顾慎站起身子，远方火焰落下，在一座城区高墙之上激荡出无数璀璨流光，整座西窟的注意力都被朱雀所吸引。
他没有犹豫，当即行动起来……但并不是直奔战场。
“蒋度，行动开始，带人跨越南窟西窟边界。”
顾慎传出精神讯令，同时整个人如风一般掠行，将气息敛至极限。
光明城一定埋有暗子！
他们此次南下，不会只有“贾唯”和“苏叶”两大高手……一定还藏有不止一位的四阶。
朱雀第二次袭城。
光明城的隐藏四阶，定会出手！
这段时间……就是自己营救那些囚禁“中立者”的好机会！
……
……
顾慎攥握“真理”，在飞快的掠行过程之中，整个人与四周环境同化。
论精神力，如今整座西窟，都没有能和他比肩之人，他匿去气息，便不会被发现。
此刻在“真理”的规则笼罩之下，他变得肉眼无法察觉。
掠行数秒之后，顾慎便与空气一样透明——
封禁解除之后，魔鬼变得沉默寡言，它不再干预顾慎对尺子的各种使用，相反……它开放了这把尺子的所有权限。
它竭尽所能地让顾慎体会“权力”的快乐！
只要动用了一次“真理”，就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一号解救目标：邬黍。”
“古文会西窟核心骨干，‘中立者’组织的核心领袖之一，负责西窟五座城区的意识宣传。”
褚灵整理出了几位失踪者的档桉。
“二号解救目标……”
这几日，中立者组织，一共失踪了六人，这六位成员都是当年跟随祁默庄肃来到这座孤岛的古文会成员，只不过他们年龄较小，虽然是“中立者”的第一代成立者，但放在古文会中，应该只是第二第三代的“年轻成员”。
二十年过去。
他们在西窟完成了许多任务，西窟许多民众，都是无信仰者。
“邬黍的失踪是在w3区。”
褚灵低声道：“这里还有一些古文会成员……我已经通知蒋度，先来到w3区，这里距离南窟最近，他们和‘中立者’残余者取得联系，可以先完成接头。”
“嗯……”
顾慎直接跃过高墙，便在此时，他神情忽然一凝。
目标区域的隔壁，w4区，忽然掠出了一道“影子”！
那道影子就蛰藏在高墙遮掩的黑暗之中，如果不是顾慎精神力足够强大，捕捉足够细致，甚至他都无法看见那影子的存在——
顾慎瞬间屏息。
在“真理之尺”的包裹之下，他比那道影子还要隐蔽……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实在有些近了，对于四阶超凡而言，桑洲窟的一座小城区，是完全可以做到精神覆盖的。
这就撞上了？！
顾慎眯起双眼，他反应速度极快，净土已然就绪，一刹便做好了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但下一刻那道影子便呼啸离开，对着朱雀降落的火海疾驰而去！
“真理之尺”的隐匿效果足够强大。
而且事出紧急……朱雀正在焚城！
顾慎紧绷的精神徐徐松弛。
“看来这就是光明城的‘暗子’了……”
他注视着影子离去，轻声喃喃：“此人精通隐匿，躲在这里，险些连我都骗过去了。”
如果顾慎离得再近一些，或许两人会打上照面。
“这的确是一位实力很强的四阶。”
褚灵道：“应该是强攻系，只不过专修‘暗杀’……这种超凡者最让人忌惮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取人性命。”
“我倒是希望他能杀了朱雀。”
顾慎笑了笑，“只不过……这恐怕很难。”
浩浩荡荡的红火降临远方高墙，朱雀踩踏离火进行灭世焚城，光明城的隐藏四阶果然出手，这一切都按照自己的预料在进行。
顾慎没有犹豫，直接动身进入w3区，他释放炽火，将沿途遇到的几位光明信徒都催眠。
城禁悄无声息解除。
那些尚未暴露的“中立者”可以直接出城，这是蒋度负责的“转移”工作！
顾慎的精神力在w3城区之中笼罩，他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一位目标人物的精神气息。
“邬黍不在……”
显然，这是被光明城抓住，并且进行了转移。
“刚刚那道影子离开的方向，是w4区……”
顾慎没有犹豫，直接向着相邻城区进行移动，同时对蒋度传讯：“这些人救出来，向w4区靠拢。”
如果光明城抓住了中立者，那么他们一定会严加看管。
苏叶和贾唯都离开了西窟。
现在负责看管的……大概率就是那位隐藏四阶！
顾慎飞快前行，他很快便临身于w4区高墙之上，重复先前的释放炽火催眠……这座城区的防御比先前要强上不少，竟然还有五六位圣裁者驻守。
“就是这里！”
顾慎神情一凛，光明城在入驻桑洲窟之后，当然也对“极端者”进行了清理……只不过他们的手段非常独特，其他人都是一杀了之。
而他们则是进行“信仰转化”。
极端者，光明城根本不在乎。
越极端，他们越开心……
因为在西洲独特的精神手段之下，这些风暴教会瞧不上的追随者，会成为光明的狂热信徒。
而现在，已经是了。
城区府邸之中，有接近百位的白袍教众，这些人神情之中透露着一种令人生怖的亢奋。
进行了“精神洗礼”之后，他们从一种极端，来到了另外一种极端！
“我的精神力，无法看清‘府邸’内部。”
顾慎神情凝重，道：“看来……光明城的关押点，就是这里了。”
他悄无声息落在府邸之外。
顾慎动作很轻，但竟然还是引起了注意，在顾慎感知之中，府邸外已经有人开始向他所在的方向赶来——
“这些人在向我靠拢，他们怎么可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顾慎皱眉。
他没有解除真理的隐匿，而一位白袍教众推开门后，抬手对着面前的空气便是一枪！
“亢！”
顾慎瞬间低头，他下一刻便来到这位教众面前，一只手掌按在后者脸上，将其按入地面！
轰的一声，土石崩裂。
“亢亢亢！”
枪声在府邸之中响起，只不过顾慎的精神掠出速度更快，一缕炽火洞穿了府邸之中每一位白袍教众的眉心，枪声只响了一刹，便骤然停止。
整片府邸，静地诡异。
顾慎皱着眉头，站起身子，看着满府邸的尸体，他不再隐匿身形，微风吹过，帮他掸去衣袍之上的灰尘。
速杀。
这些低阶超凡者，对他而言，弹指可灭。
“连那位隐藏四阶都没法察觉我。这些人，凭什么感受到我的存在？”
顾慎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
“这些人，是受到了什么特殊封印物的加持么？”
按理来说，在“真理”的隐匿之下，他就算面对面站在极端者面前，这些人也无法看见自己……
精神力和超凡境界上的巨大悬殊，是不会被轻易抹去的。
顾慎蹲下身子，伸出手掌，按住一位白袍教众。
他强行读取精神海！
“轰！”
下一刻，一道轻微的轰鸣，在他掌中响起，顾慎神情阴沉，净土领域瞬间封锁了这场爆炸……他没有伤到分毫，但是这位白袍教众的精神海彻底毁灭。
无法读取。
这些极端者的心海里，都上了自我毁灭的精神锁，一旦触碰，就会引发“灵魂爆炸”。
“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很古怪……”
顾慎皱着眉头，他不再尝试，这里的所有教众，估计都上了精神锁。
他向着府邸内部望去。
“看上去，光明城并不是在‘培养’信徒……”
褚灵也跟着道：“他们更像是一种‘死士’，只需要战斗，不需要自我意识。”
“是啊……”
顾慎语气讥讽地问道：“这一幕是不是有些熟悉？”
“在前任冥王的计划中，那些被扼杀转生的阴祟亡魂，是不是和他们很像，只不过一者黑暗，一者光明，两者都是失去理智……”
“光明神座想要栽培绝对忠诚的‘死士’，这不正是前任冥王所做的么？”
这的确很讽刺。
顾慎望向府邸深处。
这里有一道封印物凝结成结界，散发光明，阻拦外者入内。
顾慎没有犹豫，抬手虚握。
【铁王座】的虚影在他背后浮现——
无数铁屑翻飞，一把铁刀凝聚而出！
“轰！”
他一刀对准结界斩下！
银光炸裂，四处迸溅，散发荧光的阻挡结界，被他一刀直接斩碎！
第一百六十九章 熄灭之烬
顾慎迈步进入府邸，光明结界破碎之后，露出内里的阴暗长廊。
长廊曲折，有许多岔路。
但顾慎直接向着最深处走去。
他一脚踹开长廊尽头的屋门，里面密密麻麻的铁链，结界，都被这一脚踹得爆碎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精心打造的笼牢。
在结界破碎之后，顾慎的精神力便已经掠开，他知道长廊尽头是什么。
这里的生命气息，已经十分微弱。
“……”
顾慎走到黑暗最深处，他的脚底，鲜血蔓延而出，凝聚成泊。
几座强逻辑合金打造的铁笼，锁着几道枯瘦到不成人形的身影……这几道身影，意识已经濒临崩溃，他们的双手腕骨被击碎，吊在空中，整个人无法完整平稳地站在地面之上。
即便是踮起脚尖，也只能勉强找到一个平衡点。
还有几道铁钩，刺穿琵琶骨。
“锵！”
银光迸溅。
顾慎神色阴沉，一刀斩碎铁笼。
他继续出刀，将铁钩劈碎！
金灿火花迸出，这些枯槁之人，失去了向地面坠去，半途之中被炽火柔和的精神力接住，徐徐落地。
“邬黍……”
顾慎认出了其中一人的面孔，他蹲下身子，声音沙哑道：“我来救你们了。”
“呃……”
邬黍的喉咙里，震荡不出完整成型的音节。
他努力想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来。
抬起头。
一双眼睛，已是剜去眼珠……只剩下模糊的空洞。
这一幕，看得顾慎咬牙。
生机之火掠出，但是已经无用了……光明城动用的酷刑太严厉，此刻的邬黍，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再怎么救，也没法救活。
七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更何况，如今顾慎……还未与“冥火”彻底相融。
这片牢狱之中，一共关押着六人，有五位都是伤重难返，再怎么救都救不回来了……足见光明城拷打之狠厉，他们不在意“伤亡”，只在意这些人精神海里的讯息，能不能搜刮出来。
“我们……没有……泄密……”
断断续续。
一位中立者挤出了声音。
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原先洁白的牙齿，早已被染红，绝大多数都被敲掉。
其余几位，也都笑了。
他们笑，不是因为牢笼被破开……
而是他们坚守到了最后一刻。
这真的很难，意志坚定如他们，也动摇了许多次。
“我这就带你们走。”顾慎不忍再看，他准备展开领域，将这些人裹住。
“不……”
一只手，忽然握住他的脚踝。
那位还能说话的中立者，脸上鲜血淋漓，满是哀求之意：“不要……”
顾慎一愣。
“就在这里……让我们了结吧……”
他的声音很沙哑，有一些些的满足，还有掩盖不住的疲倦。
他知道。
自己救不活了。
其他几位……应该也都一样。
牢中关押的六位，只有一位，应该是刚刚被关押进来没多久，伤势不算太重，只不过早就失去了意识，目前还是昏死状态。
顾慎第一时间便以生机之火，替他续命。
这种伤势，应该可以救活，但救活之后……会不会有后遗症，也很难说。
“我们是将熄的余烬……”
生机之火，在邬黍身体里转了一圈，他终于可以说话了。
他抬起头来。
他“看不见”顾慎。
中立者有内部的私密精神链接，祁默先生和庄肃先生，曾传出过讯息，其实他都收到了，只不过他立刻进行了销毁。
他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心灵感应。
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应该就是传说之中的【钥匙】。
“所以……”
邬黍艰难笑道：“让我们……安静熄灭……就好。”
“呼。”
顾慎深吸一口气。
他最终只以领域，卷携了一人……净土风雪缭绕，整座牢狱都翻涌着青白的霜屑。
一缕火苗燃烧而起。
在光明城掩埋的府邸最暗处。
这无声无息的火光，用来埋葬无声无息的余烬。
火光之中，邬黍，以及其他中立者，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并不痛苦。
他们享受这生命最后的“燃烧”。
直至成为灰烬。
……
……
“小顾先生！”
蒋度带人来到了城墙之外，他看到了满身风雪的顾慎。
“唰。”
净土领域将唯一的幸存者甩出，蒋度伸出双手，将其稳稳抱住，他愣了一秒，下意识问道：“就一位吗，邬黍他们……”
然后就是短暂的静默。
E0区的那几位中立者，都意识到了真相。
顾慎嗯了一声：“……就只有一位。”
蒋度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不再开口。
抱着怀中的人，他默默攥拢了拳头。
“你们带人先回去吧。”顾慎望向远方滔天的火海，他声音很轻的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这次越界救人，对于蒋度等人来说，其实是有些冒险的。
他们超凡境界低微。
一旦遇到光明城的超凡者，会生出很多麻烦。
“是。”
蒋度知道，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帮不上忙，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往里面填，待在这里，只会给小顾先生添麻烦。
中立者完成了救援，迅速撤退。
顾慎独自一人，平复着情绪。
他重新回到了W4区府邸。
光明教会，面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他们对世人传播圣光，但福音书上的二字，其实是最大的谎言。
圣光所象征的是神圣，庄严，柔和，温暖吗？
不。
圣光是极致的高温，无比的灼烫，以及焚烧一切的狂热！
外面的世界，朱雀和影子还在交战，打得无比激烈……而顾慎此刻依旧没有出手，他选择重返府邸，这里已是一片伏尸，到处都是被自己击杀的白袍教众。
这些人，能够穿透“真理”隐匿，看到自己。
这是那位隐藏四阶都没做到的事情！
顾慎去而复返，就是要查清楚光明教会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这些极端者……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被转化了信仰……”
顾慎喃喃自语。
“就算苏叶和贾唯精神手段高超，再加上那位隐藏四阶……应该也不至于……”
西窟，有二十座城区，上千位极端者！
“封印物。”褚灵顺延说道：“如果有‘封印物’相助，就不一样了。”
“没错……就是封印物。”
顾慎眯起双眼。
看穿自己“隐匿”的，不是这些境界低微的狂热超凡者，而是操纵他们的封印物。
“炽火——散。”
他站在府邸之中，弹指叩出一蓬光火。
无数火星四散掠开。
顾慎缓缓分析：“朱雀发疯这件事情，是超乎西窟预料的。大狩期间，他直接对西窟发动了冲击……这种情况下，那位隐藏四阶必须要出手阻拦第二次冲击，这是突发情况，来不及提前做出周密计划。”
“所以……”
“那件‘封印物’此刻应该就在府邸里！”
“是的，这也符合我的推算。”褚灵道：“如果那件封印物被刚刚的四阶随身带着，而且具备看破‘隐匿’的效果，那么伱应该在最开始，就被看出来了。”
说话之间，府邸深处传来了炽火的回应。
“嗡嗡嗡！”
顾慎眯起双眼，望向那被自己砍碎的结界方向。
还是这？
先前搭救邬黍等人……自己没来得及仔细检查，他重新进入结界长廊，这里曲折弯绕，传出讯息的炽火小火苗，就悬浮在一面屋宅窗棂之前。
“封印物……在这里？”
顾慎微微挑起眉头。
他没有伸手去触碰窗棂，而是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古怪的事情出现了，他的精神力无法渗透入内，很显然，这是光明教会真正贵重的物品，他们布置了不止一层的结界。
“贸然触碰，可能会触发警报。”
褚灵提醒道：“如果这‘封印物’真的很重要，那么那位隐藏四阶，大概率会往回赶，甚至苏叶贾唯，都可能会放弃狩猎。”
“这样么？”
顾慎道：“所以……我想拿走里面的那件封印物，会一定触碰‘禁制’。”
“是的……”
褚灵犹豫了一下，道：“你想带走它，恐怕有点难。”
东西在屋子里。
怎么做到完全不触碰屋子，就带走东西？
这的确有点难。
“看来有些时候……天算不如人算。”
顾慎低眉笑道：“或许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褚灵一怔。
下一刻，顾慎直接放出了自己的“净土”！
他的背后有一株巨大簌悬木虚影浮现，由于李青瓷修筑花圃，供养源质之故，此刻簌悬木变得更加魁梧，顷刻之间，府邸内风雪大作。
顾慎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古屋。
“带走这件封印物，其实没那么难。连同屋子一起带走就好了。”
轰隆隆！
大雪如洪流，向着屋宅涌去！
数十息后，顾慎挥手驱散净土，眼前的屋宅，已经消失地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空旷荒地……连一块地板砖，都没有剩下！
“……”
褚灵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神色复杂。
【源代码】的运算，往往会在附加条件之中，寻找可能性。
而人类的思维，则更开阔，他们有时候会打破条件——
顾慎看着眼前的空地，满意点了点头。
“好了，东西带走了，现在屋子和封印物都归我了。”
净土是一座完整的世界！
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亡魂可以在此复苏，万物生灵可以在此成长。
随着顾慎精神力的强大，自身境界的提升，净土也会越来越完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圣地”，而唯一拥有开门钥匙的，就是顾慎！
收下一件屋子，顾慎以前没做过。
现在他做了。
感觉……还不错。
“现在我们可以看看……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了。”
……
……
顾慎的意识，进入净土世界之中！
簌悬木下，多了一间古屋——
这是外来物，所以无法产生任何源质，目前也无法接受净土的“滋补”，就这么扎根落在土壤之上，散发着与净土截然不同的气息，乍一看，显得有些突兀。
顾慎站在古屋前。
他伸出手掌，按在墙壁之上，为了确保稳妥，他重新感应着古屋的“禁制”。
“禁制仍然存在……”
顾慎喃喃道：“只不过这里是我的世界，我可以做到想做的一切。”
五指发力。
在禁制保存“完整”的情况之下，顾慎轻松推开了古屋之门。
里面一片漆黑。
“光。”
顾慎开口说了一个字。
言出法随。
无数光源在这里点燃，然后转瞬之间又再度熄灭，这间屋子里重新回归极致的漆黑。
顾慎皱起眉头。
他弹了个响指，这一次点燃的不是寻常之光，而是他的炽火——
夹杂了“冥火”权柄的炽火！
“哗啦啦……”
紧闭的空间之中，凭空诞生了大风吹拂的凛冽声音！
顾慎站直身子，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景象，这间被光明教会藏匿起来的古屋中心，有一张悬浮的漆黑纸张。
这就是屋子始终漆黑的原因。
这张纸贪婪汲取着“全世界”的光——
即便是炽火，也不放过！
只不过。
炽火的品级，并不比它低，所以此刻古屋之中，出现了这么一副无比矛盾的景象，无数火光被拉扯，却始终没有被吸入黑暗纸张之中。
顾慎谨慎靠近了一些，认真端详。
“这就是看破了‘真理’的封印物么？”
一页残纸。
像是从古书上撕下来的。
只是……仔细靠近去看，便会发现，这件封印物，也并不是完全黑暗，它似乎散发着如人类呼吸一般的律动，一呼一吸，一光一暗。
“这是一页书？”
顾慎没有贸然伸手去拿，他隐约觉得，这件封印物，定与光明城此次南下息息相关……
“光明教会希望转化‘信徒’。”
褚灵开口道：“他们需要大量的‘香火’，仔细想想……这些香火，可能不止是为了填充圣裁者的空缺，更可能是为了填充其他物件。”
顾慎伸手一抓。
远方净土的一缕无意识魂灵，便被抓来，这是自己世界之中的服役者。
那魂灵进入古屋，瞬间面色惨白，即便失去意识，依旧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惧……一部分是对顾慎这位世界主人，另外一部分是对这一页古书。
“唰！”
顾慎松开手，魂灵瞬间便被古书吸去。
灵魂……也是火光！
那漆黑古书，再次发出了呼吸一般的律动，那一页残纸上短暂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古文，熄灭之后，被吞噬的魂灵，重新被吐了出来。
它浑身散发着熄灭之烬的黯淡火光，这些黯光，随着古书律动，一起律动……
此刻那魂灵，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恐惧。
它抬起头来，望向顾慎，竟是连对世界之主的恐惧都消失了，对视一眼之后，这魂灵直接对着顾慎冲了过来！
……
……
（这几天作息有点乱，改一下更新时间，放在中午。）
第一百七十章 影杀
古屋的寂静被打破！
炽火点燃了这座昏暗的小屋，那被顾慎抓来的魂灵，先是被这一页纸张吸收，再是被吐出！
紧接着，这魂灵竟然是向顾慎冲了过来，他的面容扭曲，眼神狂热，像极了W4区府邸之中的那些白袍极端者，神态几乎一模一样，没有区别！
“轰——”
顾慎挥手，瞬间将那缕不知死活，向自己冲击的魂灵轰碎成渣！
古屋重回寂静。
这一刻，顾慎彻底明白了府邸之中自己被看破的前因后果。
那些低阶超凡者，再怎么厉害，都不可能看破自己的隐匿！
看破自己的，是这张纸！
他眯眼凝视着这一页残纸，最让顾慎感到诧异的……是这么单薄的一张残纸，竟然能够对自己净土之中的魂灵进行掌控？
净土之中，顾慎为至高者。
这些服役死士，都是他麾下绝对忠诚的魂灵！
他万万没想到，净土里的魂灵……竟然会被修改信仰？
“有意思。”
怪不得，那些狂热者，能够发动进攻。
那不是他们的进攻。
而是这页纸对自己的进攻。
“这大概就是光明城南下的真正目的了……”
顾慎冷笑：“这页纸可以吸收‘灵魂之火’，将目标转化为狂热的献命者……被转化的超凡者，恐怕比圣裁者还要忠诚！”
如果光明城将桑洲窟的超凡者……都进行转化！
那么他们将拥有一只数量客观的狂热军团！
“是因为洞悉了前任冥王在做什么的原因么？”
顾慎皱眉：“净土有亡灵军团，所以光明城也需要有反制手段？”
“不……可能是我多想了。”
他喃喃道：“这种东西，应该是最近才被机缘巧合发现的。”
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拿出来！
而且……这页纸，一定有什么副作用，不然光明城早就开始“转化”行动了。
“难道是需要什么前置仪式……”
顾慎苦思冥想，而后骤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目标需要有固定的‘信仰’？”
刚刚被自己抹除的那缕魂灵，信奉的是自己。
而那些府邸之中的极端者，信奉风暴教义。
这一页纸可以转化超凡者的信仰——
但前提是，有信仰！
换而言之就是，如果目标的心中有狂热追崇的对象，那么这页纸就可以取代所谓的“对象”，这是一种取代作用，而并非是栽培。
“所以……光明城痛恨‘中立者’……”
顾慎喃喃道：“‘中立者’致力于让桑洲窟民众为自己而活，他们宣传的是‘无信仰主义’。”
他两根手指摩挲下巴，围绕着这页残纸转了一圈。
“这种级别的‘封印物’，至少也是‘S级’……”
“能够让光明城赐福之子和大骑士专程南下……”
“这种品级……”
“应该不会轻易损坏吧？”
兜兜转转，顾慎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
忽然伸手一抓——
铁刃轰鸣，在他掌心凝聚！
这里是净土！
是他的世界！
【铁王座】爆发出高亢的怒吼之音，铁刃风暴几乎要将整座小屋都掀翻——
一刀！
银灿的光华刚刚绽放，就被这一页残纸吸收而去，这一刀劈砍而下，并没有极其坚固的触壁感，铁刃如链索一般四散开来，这一刀贯穿到底，刀尖直抵地面。
“哗啦啦……”
漆黑暗室之中，那张残纸如海藻一般悬浮，散发抖动出阵阵清脆之音。
没有损坏。
它在最后时刻，波动了四周的空间，让顾慎的一刀，避开了“直击”。
“呵……”
顾慎笑了，他收起了刀，也收起了【铁王座】。
“怎么，害怕了？”
他淡淡开口，“怕我把你撕了，所以最后关头还是躲闪了……如果在外面的世界，你大概是不会‘逃’的，对吧？”
古屋依旧死寂。
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古怪。
顾慎在对一页纸说话。
这只不过是一页纸，怎么可能回答问题？
只是……经历了真理之尺“魔鬼”暗算之后，顾慎对于这种不知来历的，极高等级的封印物，便有了防备之心。
他不知道，这页纸中，有没有第二个类似“魔鬼”的存在。
“……”
残纸当然没有回话。
顾慎也不急，他先前的温声细语，都是做做样子，被尺子坑过了一次，现在他已经有了不少经验。
他反身就离开屋子。
只不过临走之前，顾慎在屋子里留下了一缕火苗——
“啪嗒！”
合上门户的那一刻，便是一个响指，炽火在古屋之内燃烧起来，顾慎没有回头去看，他直接回到了现实世界。
不管那页纸是什么品质的封印物。
先烧再说！
烧上三天三夜！
如果品质够高，能够扛得住炽火灼烧，那么便算是“它”命大！
如果扛不住……那便扛不住吧。
……
……
W9区，本是一片寂静。
忽然之间，天顶之上浮现了一大片红——
这是朱雀选择的第二个袭杀地点！
大红火海降临之时，一缕影子已经悄然出城。
光明城当然不会允许神使大开杀戒的场面出现。
只是作为西洲的隐藏四阶，影子出城要做的事情，并不是阻拦朱雀第二次焚城！
而是……
让他没有第三次焚城的能力！
桑洲窟超凡者的性命，说重也重，说轻也轻，在大局之中，这些人皆为棋子，皆可抛弃……但抛弃棋子总需要得到一点回报。
“轰……”
离火降临W9区的那一刻，朱雀收拢了自己的领域。
他很小心。
他知道光明城都是一群什么人……和苏叶的谈判结束，光明城必定要采取对应的防控措施。
这种袭杀不可能无止境进行下去。
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第一次焚城，只有那一次，他可以做到毫无预兆发动袭击。
不过现在，也到了他所等待的时刻。
他在等光明城的“暗子”出手！
离火焚烧着整座W9区，朱雀神使放出了五成的领域之火，这些已经足以让W9区彻底沦陷，不过焚烧速度也减低了许多……这里比上一座城区要大，有不少超凡者反应过来了，只不过他们的挣扎没有意义，离火是呈现一个大圈逐渐向内收缩的。
五成离火，焚烧众生。
另外五成，则是笼罩己身。
朱雀刻意露出了一个破绽，他在等待“暗子”的出手。
这一场博弈，正如先前他和苏叶的精神会议，双方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有些事情不必言说。
大家心里都清楚！
“撕啦！”
一缕寒芒，撕破虚空。
朱雀刻意露出了一个破绽，那缕寒芒便顺势从这个破绽位置刺入！
离火领域的最外围，被破开一道狭小口子——
一把银色飞刀突破音障。
“来了！”
闭目养神的朱雀神使，骤然睁眼，他脚步未动，瞬间攥拳，剩下的五成离火轰然而出，一尊火焰巨人凭空在飞刀上空凝聚，落成之时便出手捉拿。
嗡嗡嗡！
飞刀被攥在掌心！
这是一把品质还算不错的强攻系封印物，大概有B级，此刻被离火巨人抓住，竟然还在挣扎，想要继续突破，只可惜它已经陷入掌控之中，速度大大降低，紧接着火焰巨人发力，刀芒直接破碎！
朱雀回眸，他的目光直接锁定了虚空之中出刀的那一点！
他露出破绽，就是要等光明城的隐藏强者出手，只要出手，就会暴露行迹，接下来这一架……对方不想打也不行！
“嗖——”
朱雀身形陡然动了，他速度快得难以想象，上次在北岭一战之后，他有所参悟，境界又提升了些许，离火领域的运用真正臻入圆满！
只一刹。
他便抵达了飞刀出鞘的起点，只是这里是一座破烂城墙，两面土石堆垒，掩成一个简易的遮蔽场所，上面还雕刻着一些潦草的晦涩古文！
“古文？”
朱雀瞳孔微微收缩。
刚刚那把飞刀……是通过古文之阵，催动击发而出，这也就意味着，真正的出手者，还藏在他处！
他的精神力早就笼罩W9区。
这里有任何异动，他都能有所察觉。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出手者，不在城区之中，飞刀出手，只是要引他踏入此地。
这里视线开阔，由高打低的话……
朱雀抬起头来。
西窟依山，远方有一缕辉光闪逝。
下一刻，他看到了璀璨的光明，穿透云层，绽放了一线灼目的炽芒。
那缕炽芒是一枚青银子弹，通过特质狙击枪激发而出，震荡出风雷之音，直接在长空之中贯穿出一条数里长线，在朱雀看到“它”的那一刻，“它”便已经抵达了。
朱雀神情阴沉，下意识想要抽身。
但古文阵纹闪逝着超凡之光，他双腿如陷泥沼之中，抬脚便被一股无形的束缚之力困住。
自己走不掉了？！
“轰隆隆——”
朱雀念头如电光般掠过。
火焰巨人原地消散，再骤然于朱雀身前拔地而起，这尊魁梧巨人抬起双臂交叠，层层离火在小臂位置凝聚，加固。
青银子弹击打在虚空之中，仿佛打在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壁垒之上！
“咔嚓！”
零点一秒之后，壁垒破碎。
火焰巨人怒吼咆哮，整具身躯都被青银材质的强大逻辑破坏，它汲取着外围的离火，进行了填补，为朱雀争取到了无比宝贵的闪躲时间——
“砰！”
最终青银击碎虚空，穿透火焰巨人，打穿了数十栋楼屋。
而原始目标朱雀，则是站在飞刀激发的古文阵纹之中，神色阴沉到了极致。
千钧一发之际，他利用【完闪】进行了躲避，最终与青银子弹擦颊而过。
只是，这枚算计了天时地利的子弹，依旧对他造成了伤害。
朱雀神使的面颊，缓缓裂开一道口子，流淌出猩红的鲜血……他奋力挣脱先前的“泥沼”，抬脚将那座简陋的古文阵纹踢得粉碎。
风声呼啸。
W9区一片寂静。
影子没有再出枪。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的第一发子弹没有杀死朱雀，那么第二发便不再具有意义，这种设套袭杀，对高阶超凡者只能使用一次……第二次，便只会暴露自己的所在位置。
所以。
影子在开了第一枪后，便放弃了高点位置，快速向着城区推进。
他不管自己的子弹能不能杀死目标。
他要做的是抓住时机，把这场主城刺杀，做到极致！
就当朱雀惊魂未定，愤怒异常之时……一缕影子，已经从离火疏散的外围圈子之中悄然潜入，刚刚那一枪，打掉了朱雀布置在外的五成离火防御。
而论潜行技术，他自问在四阶之中，没有敌手！
真正的杀手，要做的是一击必杀！
草蛇灰线，伏线千里。
他等待的就是朱雀撤开防御，松懈的那一刻——
并不只有“彻底放松警惕”，才算是松懈，高阶超凡者掌握着强大的呼吸法，他们即便是深夜也能保持精神清醒。
对于四阶而言，全天二十四个小时，已经很难找到“松懈”的某个时刻了。
只是。
“精神失控”，也算是一种松懈。
愤怒，沮丧，失落，喜悦……这是一个顶尖杀手必须要学会利用的绝佳时机。
被骗，被青银子弹打伤。
以朱雀的性格，必然暴怒，必然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枪响的高山之外。
而这个时候，就是第二杀的最好时机。
至于最好的位置。
便是朱雀神使的背后——
影子入城之后，方向十分明确，他兜转了一个大圈，速度极快，而且声息极小，几乎可以忽略，就这么在地面掠行狂奔，数秒之后，他便抵达了朱雀的正后方。
他袖口位置悄无声息地滑出一把匕首。
最后的难点，便是突破朱雀的“精神”感应——
事实上。
这其实是一件无法做到的事情。
四神使这种级别的超凡者，心灵感应无比敏锐，而且极其强大，任何危险都能立即预知……影子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遮掩杀意，光明城对他进行过类似的特训。
直觉敏锐的超凡者，能够感受到虚无缥缈的“杀意”。
一旦暴露。
就会被立刻发现！
而对应之策，就是想象自己是一个“无心”之人，在出手的那一刻，放弃所有念头，把自己当做一个纯粹的机器。
影子是这方面的高手，可即便这样，他也清楚。
一旦自己距离过近。
朱雀神使便会立即察觉……这就是先前所说的，想完全躲开精神感应，是“不可能之事”的原因。
朱雀能够躲开青银子弹。
想刺杀他。
就要做到比青银子弹更快!
捏住匕首。
影子屏住呼吸。
一缕微风吹过，一片枯叶落下，在火海之中被点燃，发出了第一道的灼烧之音。
“撕啦——”
影子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朱雀的背后。
他持握银色匕首，这是恰西克附魔打造的顶级道具，“撕裂”特质发动，银色匕首刺破虚空，刺穿十星神官的大袍，从朱雀的胸膛位置穿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光破之枪
匕首从神官袍的后面刺入，前面刺出。
影子眯起双眼。
从出刀的那一刻起，他便释放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用来捕捉出刀环节的每一毫秒变化，如果朱雀躲闪，如果朱雀反身，如果朱雀抵抗……
每一个环节的变化，都在他的考虑和应对范畴之内。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刀的刺出很顺利。
这一刀的刺穿也很顺利。
火焰燃烧的声音，此刻像是水流流淌，听起来十分柔和，十分悦耳，影子单手持握匕首，另外一只手掌心抵压在匕首尖端。
被刺穿的神官袍化为了火焰。
朱雀整个人……都化成了火焰，他的皮肤，他的骨骼，他的五脏六腑，身躯的每一寸都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彻底的元素化！
这就是他最近参悟而出的第二道完整领域【离火之身】！
元素化领域，是诸多领域之中的顶级演化——
领域加持的时间之内。
领域主人可以不再局限于“血肉之躯”的各种限制，正常武器的进攻，基本都是无效，没有镶嵌强逻辑材料的子弹，会穿过这具火焰之躯。
附加了“撕裂”属性的恰西克特质短匕，在刺入朱雀身躯的那一刻，的确迸发出了“撕裂”的物理属性，但很可惜……对于“元素化”的领域之主，这是无效的。
朱雀的胸口，心脏位置，哗啦啦扩散开来，让出了一枚窟窿！
“终于……现身了啊。”
朱雀眯起双眼。
他没有转身，头颅就这么拧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面对面与影子直视……由于他的整具身躯都进行了“元素化”，这种原地拧头的行为，根本不会有任何损伤。
同样的。
火海缭绕之中，这具身躯从背后伸出了一只手掌，握住了影子的手腕！
“嗤嗤嗤——”
离火灼烧。
后者神色骤然变化，脖颈位置散发出一阵雪白耀眼光华！
一件高品质的灵魂护具，将“离火”的第一次灼烧扛住，影子没有丝毫犹豫，他反手拔出第二把匕首，这同样是从恰西克小镇流传而出的古老刀具，附加属性“破源”！
这一刀横斩，瞬间将朱雀的元素之手斩断！
破源，即破坏源质流动！
元素化固然厉害，但支撑领域搭建成立的本质还是超凡源质，切断源质流动，便等同于切断了这一整只元素之手！
然而单单只是“破源”，还不足以让朱雀停止攻势！
这具燃烧离火的身躯，转瞬便伸出第二只手——
影子抓住抽刀断手的刹那功夫，立即向后退去，他直接放弃了第一把“撕裂”之刃，任由其留在朱雀元素化的躯壳之中！
瞬息功夫，他向后暴退数十米！
影子速度很快，杀手刺客奉行的最高宗旨，就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他先前那次出刀结束之后，不管有没有成功，都应该立即撤退——
由于“元素化”的错误诱导，让他反应慢了一秒，犯下了这个低级错误。
然后被离火击中了一次！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从朱雀胸膛窜出的第二只元素之手，也一同暴涨了数十米！
一退一进。
这一掌，狠狠按在了影子的胸口位置！
“嗤！
骤烈的火光，在影子胸膛翻涌开来！
后者一直以精神力遮掩的面颊，瞬间被映照而出，露出一张苍白痛苦的五官，那件挂在胸前的灵魂护具，被大成的离火领域击中，瞬间炸碎！
影子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出了数十米。
这一击结束，W9区重回寂静，朱雀的第二次“焚城”已经进行了一大半……高墙之中的火焰，汹涌燃烧着，城区之中的低阶生灵，绝大部分已经被焚烧成了灰尽。
“深海第十一层，身手不错。”
朱雀神使背负双手，他浑身红色火焰流淌翻滚，仍然处于“元素化”的状态之中，前胸后背在火焰翻涌之中进行了对调，那枚蕴含着“撕裂”特质的短匕，被火焰一点一点从胸口之中挤压而出。
他伸出手掌，轻轻接住短匕，漫无目的地把玩着。
“光明城果然藏有‘暗子’……而且还不止一位。”
朱雀望向被自己击飞打落在废墟之中的那道身影，低声笑道：“上次阻击我的那个呢，怎么不出来，是害怕了么？”
“……”
影子擦了擦唇角的鲜血，他缓缓扶着碎石站起身子。
暗子……的确是有。
不过据他所知，此次暗子埋伏之中，实力最强的人，就是他了。
E0区的那场游行，完全是移花接木。
眼下的情况。
任何解释都没有意义。
“别装了，演技太拙劣，我很清楚你们这群光明城的蠢货，都是什么德行。”
“你的刺杀很阴险，只不过没上次那个狡猾。”
朱雀两根手指捻住匕首刀锋，缓缓抹过一缕寒光，他的语气之中还夹杂着讥讽：“或许此时此刻，那人就在附近……我猜猜，应该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手？”
这大概真的是一个疯子。
影子默默攥拢仅剩的“破源”之刃。
他看着疑神疑鬼的朱雀，觉得这家伙的脑袋实在有问题。
眼前的情况，很糟糕。
自己准备完善的刺杀被化解，朱雀神使参悟出了第二道完整领域“元素之身”，这也就意味着……他很可能会成为源之塔的下一位破境封号。
在桑洲窟中，有能力压制朱雀的，应该就只有大骑士贾唯这种完成超境神迹的超一流四阶！
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影子有些犹豫，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朱雀的这次焚城，因为光明城早就留出了充足的“牺牲名额”，这些超凡者的死亡，是计划之内完全允许的一部分！
朱雀焚城两次，只是皮肉之伤，不牵扯筋骨。
自己摸出对方具体境界，也算是有所收获！
犹豫之间，影子的精神海中，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拖住。我就快到了。”
影子眼神一亮，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不等他出手，元素化的朱雀再次发动了进攻——
“嗤！”
朱雀神使两根手指轻颤，无数缕纤细离火，裹挟“撕裂”之刃，直接激发而出，震碎虚空！
铛！
影子双手握住“破源”，一刀抵斩，空气之中炸开一道十字银芒，蕴含“撕裂”特质的匕首，在纯粹特质的硬碰硬上，其实要强于“破源”！
这一刀，震得影子双手发麻。
他从不打正面阵地战，接住掷击震飞自己的旧刃之后，便顺势向后飘去，然而那被震得高高飞起的匕首，在空中闪烁出耀眼光泽，千丝万缕附着在刀面上的离火，陡然膨胀数百倍，凝聚成一尊元素巨人，原先站在百米开来的朱雀神使，已然消失不见，随这些火焰一同抵达了匕首飞出的高空所在之地！
“铛铛铛！”
朱雀单手握住“撕裂”，坠落及地，缠住影子！
两位四阶展开贴身肉搏厮杀！
参悟了两道领域，有“离火之身”加持的朱雀，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他单手负后，仅仅用一只手握着“撕裂”短匕，便完全压制着影子！
战局一面倒！
……
……
“看来光明城的那位隐藏四阶，不是朱雀的对手。”
顾慎重新回到了城区外环的黑暗林木之中。
他再次当回了默默无闻的“冥王”，窥伺着城区之中的战斗。
“暗子毕竟只是暗子。”
褚灵道：“四神使是中洲精挑细选，从全世界范围内征召抢夺而出的最强同龄人，朱雀神使再鲁莽，再疯狂，他也是神使……就算没有参悟出‘离火之身’，刚刚的刺杀，也不可能成功。”
“是。”
顾慎眯起双眼，喃喃道：“倒是没想到，他与我一战，竟然直接破境了。”
参悟出两道领域！
这就很恐怖了……这是具备破境“封号”的最大前提。
如果说，先前在北岭，自己和朱雀还能斗得有来有回，那么此时此刻，重新再来一场，顾慎心底清楚，二者之间的胜算应该只有一九开。
“离火之身”和“元素巨人”这两道领域配合在一起，朱雀在位牌的加持之下，进攻能力拉满，抵达了极致！
朱雀神使掌握着对“灵魂”和“肉身”的双重鞭挞手段！
四阶超凡者中，没有几位，能在他的离火圈中赢下单挑！
“想杀他，真的很难啊……”
顾慎低声自语。
“等等，有人来了！”
他骤然望向远方，林间没有风声，但他眉心燃烧的火焰，却无端颤动了一下。
远方有一缕炽目强光，正在地面狂奔，速度奇快，堪比陨石流星——
只不过顾慎动用“炽火”感应所看到的画面。
“这恐怖的光明气息……是贾唯？！”
顾慎神情凝重。
他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此刻全速赶来的，是光明城大骑士贾唯！
他在悬空山和贾唯打过一次照面。
只能说……四阶超境者和四阶，不是一个物种，这种变态级别的超级强者，是神座，乃至一洲大势力刻意要留下的“顶端战力”，顶着四阶头衔，却拥有堪比封号的战斗力，这就是专门为大洲来擦屁股的，有任何四阶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都能解决。
贾唯也好，陆哲也好，都是遥遥领先其他四阶的怪物存在！
“啧……”
顾慎没想到，正在外狩的贾唯，竟然速度如此之快，能在这种时刻光速赶回来。
显然这才是光明城留下的最后后手！
朱雀焚城灭迹，不算什么。
光明城舍小博大，打算抓个现行，一旦贾唯抵达，必定是追求将朱雀当场格杀！
所谓的隐藏暗子，这次不惜暴露自己出手，其实只是为了拖延朱雀神使……那位四阶超境的光明大骑士，才是真正的铡刀！
感受到贾唯气息之后，顾慎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将自己隐没于最深处。
这场好戏，越来越精彩了。
……
……
“撕啦！”
“撕啦！”
诸如此类的裂帛之音，不断响起，不断炸开。
朱雀不断出刀，不断带出血雾。
影子被打得很惨，他持“破源”根本无法抵抗朱雀的攻势，平均下来每抗住十刀，就要露出一个破绽，硬生生挨上一击“撕裂”！
而这场压倒性的战斗，简直就是一场凌迟。
朱雀根本不急着结束战斗，因为他还在等待光明城的第二位暗子。
而这，正是影子想要看到的。
“杀！”
在光明教义的指引之下，影子已经感受到了那股飞快掠来的强大气息！
贾唯大人就要回来了！
浑身数十道伤口，都散发着令人崩溃的痛苦，而对光明的信仰支撑着他，在这个阶段，忘却一切！
前进，前进，前进！
影子反手攥住破源，怒吼一声，发起了反攻，他直接撞向朱雀的刀势之中。
“嗯，想找死？”
朱雀眼神一亮，紧接着无比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
一个刺客，和自己搏杀如此之久，这本就不合理……
除非，这是“杀死”自己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之所以先前闲庭信步，慢慢凌迟，便是因为参悟出两道领域，给朱雀带来了莫大的底气。
他也想知道，光明城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杀死自己？
最大概率，就是自己在北岭遇到的那位刺客！
只是……此刻他陡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光明城大骑士，贾唯。
“滚开！”
朱雀格挡，抽刀刺入影子胸口，后者【完闪】失败，由于速度太快，影子只来得及躲避了要害，却依旧中刀——
他肩头被“撕裂”刺中，血肉骨骼，都被搅碎！
强忍剧痛，影子单手攥握匕首。
他钳制住朱雀想要后退，想要拉开距离的念头——
这一刻，朱雀瞪大双眼，因为城外的那道光明气息，转瞬便至，他心中浮现出了一股强大的危险感！
真的是贾唯！
朱雀一脚重重踹在影子的胸前，后者倒飞而出的那一刻，顺势将“破源”刺入离火大臂之中，朱雀神色难看，他的“离火之身”在破源匕首的特质影响之下，剧烈震颤——
下一刻。
城头便传来了一道怒吒。
“死！”
一位身披重甲，手提银白长枪的骑士，从高墙之外掠来，速度之快，犹如一艘微型源能艇，他的前进势头也的确如此，连人带着长枪直接撞碎城区墙壁，隔着近千米，贾唯便锁定了“元素化”的朱雀！
这位超一流的四阶超境，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上来就是一击朴实无华的刺击！
“轰！”
大日仿佛在这一刻降临了！
该死！
该死！
四阶超境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大！
朱雀额头浮现冷汗，他已经顾不上仪态了，一边飞快后退，一边拔出插在自己大臂位置的“破源”，或许是因为神物明光铠的强大威慑之力，又或许是因为贾唯的领域冲击，朱雀引以为傲的“元素化”，竟然在大骑士长枪的气势轰击之夏，自行开始了退散！
朱雀退得很快，但贾唯前进速度更快！
这一枪来至面前！
朱雀怒吼，双手抬起，火焰巨人拔地而起，他施展出了先前抵抗“青银”子弹射击的那一招，层层离火化为壁垒！
然而对于四阶超境而言——
所有同境手段，都是浮云，都是虚妄！
“轰！”
大骑士这一枪，仿佛戳碎了整座城区之中的光明，枪尖位置，仿佛将虚空都戳出了一个凹洞！
一枪，直接将火焰巨人戳碎！
朱雀重重喷出一大口鲜血，仅仅硬抗一击，他便无法承受了，就连“元素化”都被击碎，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被打得抛飞而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圣书
一枪，仅仅一枪！
参悟出两重完整领域的朱雀神使，就被重重击飞！
“我参悟了两重领域，怎么连一下都扛不住？！”
朱雀神使撞碎一整条街道的楼屋，他最终在空中艰难找回平衡，双脚死死踩踏地面，犁出一条近百米长的沟壑。
他不敢相信，自己和贾唯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巨大！
百米之外，披挂明光铠的大骑士缓缓收枪而立。
贾唯的双眼已经死死锁定了目标。
“不能再打了，我必须要逃……”
朱雀心头的危机感翻涌到了极致。
他神色很是难看，一直到贾唯出现，他都没等到自己真正想等的那个“暗子”！
呼……
悠长吐出一口浊气。
被刚刚那一枪戳中，朱雀的“元素化”尽数破碎，但他其实并没有受太大的伤，那位大骑士的枪势很吓人，绝对是碾压所有四阶的存在。
但想这么杀死自己，绝不可能！
“一直听闻，光明城有位‘四阶无敌’……”
朱雀笑了笑，掸去神官大袍灰尘，轻声道：“今日一见，的确名不虚传，不过究竟是不是‘四阶无敌’，我倒是要领教领教。”
“……”
贾唯的重盔遮住面容，他单手攥拢长枪，缓缓将枪尖提起，对准目标。
大日高悬，阳光猛烈。
透过明光铠的一线缝隙。
朱雀只能看见大骑士冰冷的眼神。
这是想让自己永远留在这里！
对于贾唯这种对手，朱雀根本就没有要动用“离火位牌”的想法，这家伙一身明光铠，防御力拉满，四阶超境者，攻击力也拉满——
这种恐怖存在，谁会想和他单挑？！
离火结界一罩，场地锁死，真打起来，自己恐怕要被三枪戳碎！
“哗啦啦啦……”
W9区的高墙之外，翻涌大风，朱雀神使抬起了双臂。
他的神官袍在大风之中鼓荡！
“嗯？”
贾唯眯起双眼。
眼前的红袍男人，重新开始了“元素化”，这倒是没有什么值得让他多留意的……自己的光破之枪，专杀元素系的超凡者！
没有实体，没关系！一样杀给你看！
朱雀抬起双臂之后，元素化的身躯四周，开始缭绕一圈一圈的红色火焰！
随着这些火焰的翻飞。
W9区的天幕，也随之变化，云层上空，也晕染出了一层层的红意！
这仿佛是一种奇异的“降神”仪式，但很显然……朱雀身上最强的封印物，应该就是那品级为半S级的南离位牌，这是天空神座铸造的次级封印物，并没有办法引发出真正“降神”。
南离位牌之中，封印的不过是超凡谱系图中“火”之元素的一条完整分支之力。
“杀！”
贾唯没有给朱雀酝酿仪式的时间，他直接持枪开始冲杀！
百米距离，刹那便至！
“撕啦！”
朱雀的身躯瞬间破碎开来，但并不是被光破之枪所撕裂的，而是元素化之后自行炸裂，他化成了离火，而离火则是分散落在整座W9区的无数个角落——
贾唯依旧面无表情，他继续前冲，对准一缕火焰，直接出枪！
“嗤！”
长枪枪尖闪耀着强光，就这么狠狠刺入了离火之中！
下一刻，百丈之外，一道身影神情痛苦地从火潮之中跌落出来！
朱雀单手死死捂住自己另外一条手臂。
他神情苍白，眼中蕴含愤怒，惊恐，诧异等数个复杂情绪！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彻底元素化，完全没有实体的形态之下，自己竟然还能被击中！
这杆长枪，只要击中元素，就可以循着虚无缥缈的“因果”，直接攻击到自己本体！
“想逃？留下来吧！”
贾唯再出枪，他根本就不去寻找目标……这满城都是离火，满城都是“朱雀”！
“噗！”
第二枪，朱雀腹部直接被戳出一个血窟窿。
他神情骤然惨白。
两枪之下，他连忙开始吸收四面八方的离火，再也不敢撑开领域——
而此刻。
天顶之上的凄厉赤色，则是完成了最终的酝酿，W9区上方被层层红云笼罩。
如血一般，鲜红欲滴！
光明城大骑士提枪第三次冲击，朱雀明显慌了，他拼命向着城外方向逃着，同时以精神力引动天顶的红云。
“落！！！”
随着这道声嘶力竭的怒吼。
如血色染缸一般的天幕，开始了攒动，红云之中，有万千火焰，飞舞汇聚。
朱雀曾在西窟上方，隐去气息，盘坐良久。
他不仅仅是在挑选第二座袭杀战场。
更是在布置最坏情况下的“逃生手段”——
他虽鲁莽，可却也惜命！
万一……光明城留有后手，就譬如现在这样，贾唯这种超级四阶登场来追杀自己，自己总需要有一个完全的逃生手段！
提枪追杀的光明城大骑士，陡然皱起眉头。
他抬起头来。
天顶红云，有数之不清的离火正在酝酿——
那些并非来自于“朱雀”自身！
而是来自于那件封印物，南离位牌！
那枚位牌，早就被朱雀取出，并且放置在云层之上，进行着“离火”的释放，以及酝酿！
只要朱雀神使一个念头，南离位牌就会在天顶聚拢释放而出的那些离火，在关键时刻，来进行“终极一击”！
这，就是朱雀的底牌！
“轰隆隆……”
此刻的W9区天顶，震荡出犹如雷鸣一般的剧烈震响，数万吨离火汇聚，从天顶垂落，先是凝聚成一只巨大的俯冲火鸟，再是逐渐与空气碰撞，褪去烈焰羽毛，褪去双翅，褪去身形——
最终，变成一只巨大的垂天之剑！
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贾唯！
……
……
“所以……这一招其实是留给我的么？”
顾慎眯起双眼，站在黑暗之中，隐约感到有些心悸。
这一剑，藏得够深！
南离位牌的力量，他曾亲身体会过，先前在东窟北岭，他被朱雀用“离火”打得相当狼狈，如果此刻出现在W9区的贾唯，换成自己……
那么他极大概率，要被这一剑重创！
这一剑，是可以灭杀99%四阶超凡者的终极一剑！
朱雀离火之中，蕴含着针对肉身和灵魂的双重打击！
然而……
这一剑的目标，是四阶超境者贾唯。
W9区之中的火焰，尽数熄灭，而W9的天空，却被火焰衬满。
影子跌坐在废墟之中，他神色苍白看着那几乎如灭世一般的灼目离火，就这么从天云之上垂降，一点一点，撞入地面，磅礴的气浪已经掀起——
这一剑，如果换做是他……
最后结局只有一字。
死。
天地大苍生小。
光明城大骑士将手中长枪轻落，枪尖点在地面之上。
贾唯双手紧握长枪，膝盖微微弯曲，连带着长枪枪杆也微微弯曲，下一刻，他猛然冲上天顶，光破之枪犹如巨斧一般，被他抡砸而出！
“轰隆隆！”
这一粒渺小的光点，直接逆向而起，撞在了朱雀的离火巨剑剑尖之上！
枪尖无比野蛮，击碎朱雀离火！
一路摧枯拉朽！
朱雀巨剑，截截破碎，根本就无法与贾唯的长枪进行一秒的对抗！
砰——
沉闷的炸响声音，在桑洲窟上空翻滚！
漫天都是支离破碎的离火！
整座W9区……不，整座西窟都能看见这冠盖天顶的璀璨烟花！
刺目的光火四溅。
许多抬起头来的低阶超凡者，视线直接变得银白模糊。
影子眯起双眼，流出清泪。
连顾慎都伸出一只手，轻轻遮挡在额前，避开强光锋芒。
很远的不知名之地，正在用【潮汐】进行监听的迦缔圣者，则是皱起眉头，眼中闪逝了一瞬的痛苦……爆炸那一刻，剧烈的音浪翻滚，通过【潮汐】扩大了许多倍，传入他的精神海中。
这般动静，就连迦缔都忍不住心海翻涌。
这位圣者的面色有些复杂。
同为四阶超境……如果朱雀离火巨剑，落在自己头上，迦缔扪心自问，他很难做到跟贾唯一样“摧枯拉朽”的正面击碎。
这是何等的蛮力，何等的强悍进攻？
以刹那出击，去对抗源之塔神使酝酿已久的“大势”！
这其实是愚蠢的行为。
这么去做，足见贾唯的自负，起身迎击“巨剑”，就说明他有十二分的把握，能够将其彻底击碎！
……
……
“砰！”
当朱雀看见，自己筹谋已久的离火终极一剑，化为了一场烟花，照亮了整座西窟。
他的脑海之中，再没有更多的反应。
逃！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着城区之外逃窜而去！
这一剑，杀不了贾唯，没关系！
只要能为他争取到逃离的时间，就足够了！
而高空之中，将巨剑寸寸击碎的光明城大骑士，瞥见了远方那道光点……他完成了最终的逆击，长枪从剑尖一路破云，直至击碎巨剑剑柄——
他悬浮在高空之上，看到了一枚飞快掠行的红点！
那就是缔造出这终极一剑的“南离位牌”……这一剑结束，朱雀势必要回收令牌，只要自己跟上这枚红点，就能找到朱雀所在的位置！
贾唯不再犹豫。
他提枪追杀而去！
噼里啪啦的火雨降落声音，在W9区地面溅起，回荡。
这座城区重回寂静。
事实上……朱雀的第二次焚城，基本也算成功了，这里的超凡幸存者，十不存一，刚刚的“离火”，以及那终极一剑的爆炸伤害，对于低阶超凡而言，是根本就无法抵抗的杀招。
影子嘶了一声。
他缓缓站起身子，与朱雀交战留下的伤势，此刻隐隐作痛，但他并不在乎。
“苏叶大人……计划顺利……”
影子按下通讯器，声音嘶哑：“朱雀身受重伤，正在逃窜……贾唯大人前去追杀了。”
正在外环森林之中狩杀的苏叶，也看到了先前那轰轰烈烈的火潮。
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是光明城计划中的一环……E0区的动荡，不算什么，朱雀想要报复，也无所谓。
拥有“贾唯”，以及诸多暗子。
光明城希望桑洲窟的局势越乱越好……因为本质上，他们也不在乎城区之中的超凡住民伤亡，为了更大的利益，这些皆可抛弃。
“很好。”
苏叶轻声笑道：“朱雀废了，死不死都不重要。源之塔断去一条重要臂膀，他们未来也会同意我们的交易……这样的话，【圣书】就可以汲取更多的力量。”
“您说得是。”
影子恭敬开口。
“好事成双……关于‘中立者’的谈判，我也已经完成了。”
苏叶的微笑在通讯器那边响起。
“你现在回府，把刚刚抓到的那位‘中立者’带出来，迪让大主教会派人来交接。”
“是……”
影子蹲下身子，捡起自己遗落的两把匕首，转身离开。
他没有多看这座焚灭殆尽的城区一眼，火潮之中，还有一些挣扎的民众。
那些，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对了。”
苏叶皱眉道：“回府之后，你去检查一下‘圣书’。”
“圣书？”
影子挑眉：“您是在担心么？”
“嗯……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苏叶喃喃道：“我担心‘圣书’那边会出问题。”
“您恐怕多虑了。”
影子低声笑了笑，“距离朱雀焚城，这才过去多久？源之塔如果有第二位神使抵达，贾唯大人一定会有所察觉……更何况，‘圣书’被里里外外的光明结界完美束缚着，无论是谁，只要触碰，您必定会有所察觉，不是么？”
“……是这个理。”
苏叶揉了揉眉心，他轻叹一声，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影子回到W4区。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而后消失。
府邸一片死寂，地上倒着一大片白袍教众……那些都是“圣书”所转化的极端者！
有人来过！
影子快步向着府邸深处走去，最外层的光明结界被破开，他脚步更快，先抵达关押“中立者”的牢房，牢房之中一片寂静……这里什么都没有留下，狱具被击碎，关押者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随风零落的阵阵齑粉！
“不……”
影子神情惨白，他陡然意识到了不妙，转身更加快速地向着圣书所在的位置掠去。
抵达现场之后。
他看到了最不能接受的场面，圣书不见了……准确的说，是连带着圣书的整座“封印之物”都不见了！
“不！！！”
影子怔怔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画面太具有冲击力。
他直接宕机。
整座小院，都被人搬干净了，连一块地板砖都没有留下！
“苏叶大人……苏叶大人！”
影子第一时间进行精神链接。
但是失败！
他的精神力不知为何，被阻拦下来！
拨打通讯器也失败，这里失去了信号！
“别试了，没有用。”
一道很轻的声音，在影子背后十米左右的位置响起，作为刺杀行当的专家，这是影子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被人接近，毫无察觉！
他整个人毛骨悚然。
陡然回头。
别院屋檐之下，阴翳笼罩，一道瘦削身影，不知何时，坐在了府邸门前的藤椅之上，他的身躯隐没在黑暗之中，但只要望上一眼，就会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顾慎徐徐站起身子。
他平静道：“所以那张残破的黑纸，就是所谓的‘圣书’了，对吧？”
影子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他看不清黑影的面容。
甚至放出自己的全部精神力……最终看到的，也就只是一道黑影。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亡，不是尽头
“你是谁？！”
影子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即便是精神力境界比他强大的那些超凡者，也不应该如此。
一片黑！
黑的让人心悸！
“我是谁……”
顾慎声音很轻的笑了笑。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W4区的圣书古屋区域，以及整座府邸，以及被炽火所封锁……这里不会有精神力外溢，换而言之，影子无法在这里传递信号。
这是两人的“独处时间”。
“你身上的气息，阴森幽邃，看起来罪孽深重……”
影子盯着顾慎看了许久，他悄无声息攥住袖口滑出的两把匕首。
“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于这个评价，顾慎不置可否。
影子眯起双眼。
屋檐之下的阴翳，如墨一般，化散不开。
他是潜藏在暗影之中的刺客，常年隐匿于夜色之中，与黑暗为伍！
可眼前之人所携带的那阵“黑暗”，即便是他，也感到了畏惧，厌恶！
等等……畏惧，厌恶？
影子陡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难掩震惊地抬起头来：“你是冥王的使徒？！”
“呵……”
顾慎笑了。
他缓缓摇了摇头，“猜得很接近了，但是猜错了……再猜。”
“再猜？！”
影子怔了一秒，不是冥王使徒……还能是谁？！
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
“轰！”
站在屋檐下的顾慎开口之后便立即出手，他让影子猜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杀人灭尸的准备！
这是极近距离的一拳！
影子反应速度很快，他拔出双刀，转出两轮刀花，骤然上抬，对准顾慎拳头进行十字斩切——
“铛铛”两道脆响——
顾慎的净土领域，覆盖在拳头之上，就这么朴实无华地砸在“破源”和“撕裂”两把刀刃的交叉之点，这两把特质刀具蕴含着极强的杀伐之力，直接将“大寒霜雪”砍得支离破碎！
一时之间，冰屑四溅！
下一刻，便转瞬被高温焚烧！
炽火扩散，大量雾气弥漫于庭院之中！
出刀之后，影子瞬间向后掠去，他心中狂震，无比诧异。
“两种截然不同的领域之力？”
影子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力量，正常超凡者，都是悟出一道完整领域，再晋升四阶，后面慢慢参悟出第二道领域……而这第二道领域，往往是依托于前者之上！
譬如刚刚的朱雀神使，第一道领域【火焰巨人】，第二道领域【离火之身】，这两座领域，是相互依靠，相互成就的关系！
这是影子平生第一次看到，两股截然不同的领域之力，出现在一人身上！
“轰……”
爆破轰鸣之中，影子出刀招架一拳后，连续后退数步，勉强踉跄站稳。
而顾慎，则是前踏一步，递出一拳，就重新站了回去，并且将身形再次隐于屋檐下的黑暗之中。
两人隔着数十米对视，一人在小院这头，一人在小院那头。
“此人如此厉害……我应该认识才对！”
影子眉头紧锁，他在脑海之中拼命回想着此次南下任务的重要人物档案。
这家伙绝不是无名之辈。
参悟出两座领域的四阶强者……应该在档案之中有所记载才对，为何自己没有印象？
与冥王有关，这是一个东洲人？
陈没，不，不对。
白袖，也不对……
影子的额头，渗出冷汗。
东洲三位四阶领袖，只剩下一人了……顾慎，传闻之中他的能力是“炽火”，精神系S级力量，如果是S级的话，诞生出什么异变，都不过分。
他隐约猜到了答案，而这一次，屋檐下的黑影与他对视，似乎是在微笑。
此刻两人站位分散，距离很远。
这家伙，看上去对自己看守并不严格。
刚刚和朱雀一战，自己的精神，体力都已不在巅峰，再进行交战，恐怕凶多吉少……
念及至此，影子心中萌生出一缕退意。
只是杀手的直觉告诉他，这种时刻，决不能逃，不逃，还有机会反杀……如果想逃，恐怕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顾慎？”
影子深吸一口气。
他做好了与眼前神秘人死战的准备，只是在攥握双刀之后，他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出口喊了一句。
“……”
屋檐黑暗之中，当然不会有所回应。
庭院一片沉默。
其实影子开口喊出顾慎的名字，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并不是试探——
而是一种信号传递！
这整座小岛，都在【潮汐】的监察之下！
影子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经被切断链接，也知道自己选择死战，那么很可能就会在这座小院之中战死！
他可能无法向苏叶传出有效讯息了。
所以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
就是风暴教会！
只可惜，顾慎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在这座小院之上，搁置了一缕冥火，【潮汐】权柄的监听也是会受到限制的，同等级别的权柄之力笼罩之下，【潮汐】会直接忽略这里。
迦缔圣者什么都听不见。
顾慎缓缓从屋檐黑暗之中走了出来，他不再隐匿自己的面容，气息，以及身份。
“真的是你……”
影子心头一颤。
同时他心中的不祥预感，提升到了极致。
以真面目示人，就意味着……接下来是死战！
“是我。”
顾慎淡淡道：“你想怎么死？”
“撕啦！”
回应他的，是一道暴起绽开的银亮刀芒！
破源起手。
影子没有选择后退，他遵从了内心的指引，选择绝地反击，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净土”已经将这座小院彻底包裹，只要影子生出避战之心，想要逃跑，那么后果只有一个。
死！
当然。
现在的选择……其实也是一样的。
顾慎轻笑一声，他身躯轻晃，完美躲开这一刀，紧接着单掌按出。
“嗡嗡嗡——”
破源落空，第二把专攻物质的“撕裂”之刃，劈砍在顾慎小臂位置！
铛！
金铁流光飞溅！
这世上有些物质，是极难极难被破坏的。
譬如顾慎从苔原墓底带出来的“无名坚铁”，影子出其不意的一刀，携带着“撕裂”特质，劈砍在【铁王座】附着的小臂之上，只是震荡出沉闷脆响！
最终，顾慎毫发无伤，只是一角衣袖被砍碎！
这场对决，从一开始，影子就没有丝毫胜算！
黑衣之下，抛开那覆盖全身的“铁鳞肌肤”，顾慎还佩戴了北洲赠送的六阶源甲……这是可以硬抗【稚童】正面爆炸，堪比封号级爆发力量的顶级护具！
普通四阶，想要破防，根本就没可能！
“轰！”
顾慎硬生生扛着影子的双刀斩切，就这么朴实无华的前挺一步。
蓄力，轰拳！
这一拳爆发出炮弹一般的巨响，直接砸在后者小腹之上，打得影子弯下腰来倒飞而出，后背撞在小院之上，院墙崩塌，同时青霜弥漫。
大寒霜雪围绕成一座大圈！
这是顾慎在北岭和朱雀一战之后领悟出的领域运用——
既然南离位牌可以结缔结界，那么自己的“净土”，也一样可以！
战斗开始之前，W4区的府邸深院，已经被顾慎的“净土”领域彻底笼罩，成为一座完美闭环的单挑角斗场！
“你逃不掉了。”
顾慎平静道：“想活……就要拼命。试一试吧，或许还有一点点机会。”
他伸出手掌，勾了勾，示意影子站起来。
对于这种敌人，顾慎向来不会心慈手软，放在平日，更是一刀直接杀了。
只不过如今他正处于破境阶段。
四阶对手虽多，高质量生死战却是难寻。
信奉光明的暗影刺客，一旦拼命……应该能爆发出不小的力量，如果这影子想活的意志足够强大，那么应该可以对自己的“破境”有所帮助。
“啊啊啊——”
影子心头蹭的涌起一股怒火，他是神殿麾下最受赏识的天才刺客，何时遇到过如此屈辱！
破源倒握，瞬间斩切一圈。
缠绕他周身的“寒意”顷刻间支离破碎！
他踩着霜雪，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双刀瞬间斩出近百道刀光——
“嚓嚓嚓嚓！”
刀光如翻花蝴蝶，顾慎双手负后，神色平静后退，同时微微皱眉。
他放弃其他进攻手段，只操纵“炽火”对敌！
一缕火苗，随他心意，在空中勾勒，随影子递斩而出的刀光一同翻飞！
一时之间，小院中刀光与炽火齐舞，看上去无比绚烂耀眼。
影子的刀很快，但……还不够快！
这是隐匿于黑暗之中，寻求一击必杀的刺客。
一旦正面爆发战斗……无论抱着多么大的死志，都无法改变一个问题。
出鞘第一刀最强，之后的每一刀，越来越弱。
这些刀芒，已经没有了顾慎在林中观战，看影子刺杀朱雀时的诡异刁钻。
正面对攻，影子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太小了，这的确是一场生死战，可想要借此破境，却是无稽之谈。
顾慎不再后退，他倏忽止住脚步。
眼前是数百道交织成网的刀芒，破源与撕裂双刀齐出，最终顾慎依旧效仿先前那般，伸出一条手臂，以最简单也最野蛮的办法——
一力破万法！
铁鳞肌肤和六阶源甲，直接抗下破源撕裂的所有攻击。
叮叮当当的脆响在院子之中密密麻麻炸开。
最终小院归于平静之中。
顾慎的手掌按在影子的额头位置。
他淡淡道：“可惜，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炽火燃烧。
影子瞪大双眼，他的眼瞳之中，也随之燃烧出了炽烈的火苗。
“南洲的使者应该快来了。”
顾慎平静道：“不然你在现实世界之中，不会死得这么轻松，我会把‘中立者’遭受的酷刑都在你身上使用一次……让你自己尝一尝，被剜去双目，断去四肢的痛苦。不过没关系，这个遗憾，我们接下来还有机会弥补。”
“嗬……嗬……”
影子有些困惑，他不明白顾慎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没时间了。
影子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想说些什么，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双臂缓缓滑落，两把匕首啷当落地。
从生物学的定义上来说。
他死了。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他还没有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放心，现实世界之中的‘死亡’，不是解脱。”
顾慎冷冷开口，“你不是好奇我的真实身份么？现在……你可以知道真相了。”
他松开手掌。
“砰”的一声。
被举起离地的影子，就这么坠落在地上，他的身躯被炽火焚烧，重重摔在地上之时，已经化成了一蓬一蓬的灰烬尘埃！
在净土世界之中。
一道崭新魂灵，在这里得到了“新生”！
对于在“净土”复苏的那些魂灵，作为世界主人的顾慎可以选择保留亡者的自我意识，亦或者进行全面抹除……先前那些在冻湖任务之中越狱的苔原罪犯，顾慎选择了抹除，让他们生生世世都在净土之中服役，偿还罪孽。
而此刻，在净土之中“转生”的影子，顾慎选择了让他保留自我意识！
“这……”
“这是哪？！”
影子从窒息之中惊醒，他看到了一株参天的巨树。
视野之中，还飘过数百上千的惨白霜雪，夹杂干枯的金色麦穗。
下一刻。
他就明白了一切。
这里是一座完整的规则世界，他上次见到完整的规则世界，还是在光明城的红湖底下……而拥有这等世界，以及令光明厌恶憎恨气息的男人，只剩下一个身份了。
冥王！
顾慎不是使徒！
是真正的，继承火种之位的七神！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顾慎平静道：“一，被我抹去意识……看到那边了么，你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意识泯灭之后，你会永生永世在我的净土之中服役。”
影子望向顾慎所指方向。
那里有数百个魂灵，正在修筑类似花圃的古老建筑。
“当然，以后攻打光明城的时候……你也会先上。”
顾慎淡然说道：“既然你信奉光明神座，那么我会让你亲眼见证‘信仰’的崩塌。”
“？？？”
影子怔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至于第二种选择……”
顾慎望向簌悬木旁边，不远处的古屋。
影子看到古屋，浑身都在发抖……这就是此次南下任务最重要的“物件”，圣书！
一整座屋子，都被顾慎搬走了！
“我知道你的精神海上锁了，强行搜刮没有意义。”
顾慎幽幽说道：“但是你可以自己说……你把‘圣书’的秘密说出来，解答我的疑惑，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我可以让你……真正的死去。”
净土很冷。
但顾慎的话，更冷。
影子此时此刻，终于明白顾慎先前话语的意思了。
现实世界的死亡，的确不是终点，不是尽头……
在冥王手中。
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光明之敌人
“要我背叛光明！休想！”
影子怒吼。
他对着顾慎冲了过来——
由于保留了自我意识，他还算是一个“自由”的魂灵。
所有魂灵，只要在净土之中，就需要受到世界意识的压制！
但此刻的影子，竟然扛着压制，做出了“袭击”世界之主的行为。
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么强大——
只是因为这座世界里的一切，都在顾慎掌控之中。
所以……
净土发生的一切，都在顾慎默许且可控的范围之中。
“啪！”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影子冲了过来，然后被一个耳光甩飞出去。
顾慎一个大逼兜，打在他的魂灵面颊之上，打得他螺旋飞出，砸在簌悬木浑厚结实的树干之上，这一巴掌没有蕴含杀意，不然以顾慎净土之主的威严，一下子就足以将其扇得灰飞烟灭！
“嗡嗡嗡。”
此刻的影子脑海里一片作响。
“我是谁，我在哪？”
影子缓了好久，才清醒过来，眼前一道黑影逐渐拉近，并且蹲下。
“有没有想过，你已经背叛光明了……”
顾慎淡淡道：“这里是‘冥王’的世界。”
影子嘴唇干枯，面无血色。
他想到了顾慎先前所说——
在这里求死，是不可能的事情。
抹除意识之后，他将会成为冥王的棋子，最终向光明城发动冲击。
“求求你，杀了我。”
他失去了斗志，向前扑去，想要抱住顾慎，但后者身躯化为凛冽寒风，顷刻之间瀑散，在数米之外重新凝聚。
“杀了你？哪有这种好事……”
顾慎看着此刻匍匐求饶的影子，觉得好生讽刺。
他淡淡道：“你刚刚说的话，先前应该没少听吧？那些人求你杀了他们……你杀了么？”
“先前那些人？！”
影子怔住。
他脑海之中掠过一道晴天霹雳。
“那些‘中立者’……也是你的人？”
圣书丢失之事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一度忘记了，牢狱之中的中立者，也被劫走了！
顾慎冷冷注视着影子，负手而立。
“呵……”
影子低声笑了。
这一刻，他明白了许多事情。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求饶，而是靠在簌悬木下坐着，他轻声说道：“冥王……好一个冥王……”
“五洲恐怕没有人会猜到，二十年前的冥王已死，真正的冥王，是顾慎你。”
“只是……”
他脸上挂着讥讽笑意，缓缓问道：“你身为冥王，又能如何？”
“你救不活那些‘中立者’，他们的意识已经崩溃了，你不知道，他们对我求饶了多少次……”
影子好像在回想着牢狱之中的景象。
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色。
“这些人求我杀了他们……”
“我先是剜去他们的双眼，让他们目不能视……”
“再割掉髌骨……”
一道雷霆之音，在净土上方炸开。
“够了！”
顾慎拂袖，风雪大作，影子再次飞出，这一次他被摔到了远方，重重砸在地上。
“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
顾慎声音虽然含怒，但眼神却无比冷静。
他冷漠地盯着影子。
“放心，你会在这里好好‘活着’。”
先前……他没有在净土之中复活邬黍那些中立者，便是因为这些人的“意志”已经崩溃了。
他们一心求死。
净土之中的复苏。
意味着肉身的死亡，精神的重生。
顾慎固然可以将他们的魂灵带到这里……可是对于那些“意志崩溃”的超凡者而言，这种重生，反而是一种折磨。
所以……
和景山言先生一样。
这些人最终的命运，是就此死去，迎来“终结”。
这是对他们的尊重。
“杀了我！来啊！来——”
影子声音高亢，但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失去了“声音”。
顾慎抬起两根手指，缓缓在虚空之中划过，他是整座净土的主人，是这里至高无上的真神，这座世界的征程运转，基于他所提供的超凡源质。
所以这座世界的规则，由他书写。
“噤声。”
顾慎神色平静，对着影子缓缓说道：“我们有的是时间……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你会自己把‘圣书’的秘密吐出来的。”
影子神情激烈，刚刚想要站起身子，头顶便有一抹阴翳落下。
轰轰轰！
顾慎随意挥手，两根手指在虚空之中轻抬摇晃，横竖两三下，就有一片黑色掠来——
他亲自缔造了一座“精神黑屋”！
这世上的最大酷刑，就是把“精神永生”之人，关押在漆黑无光的笼牢之中。
黑屋搭建完成，簌悬木下，恢复宁静。
“唰——”
不多时，顾慎身旁，一阵代码流动，褚灵的精神从零零幺之中转移，来到了净土，与顾慎并肩而立。
“我查了数据库中的资料，没有收获。”
褚灵轻声道：“这一页残纸，近年内并没有出现在五洲大陆之中，这种级别的封印物……不太像是人工铸造的。”
“所以……这是【旧世界】的产物？”
顾慎望向古屋。
光明城谨慎保护的圣书，此刻正在经受自己“炽火”的疯狂灼烧！
他可不在乎这是什么宝贝。
既然是从光明城中掠夺而来，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不如毁灭！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
顾慎微微皱眉：“如果这页残纸，是【旧世界】的产物……那么光明城是如何利用它的？”
【旧世界】的封印物，可不会有什么信仰残留。
换而言之……这页残纸的初始属性，是不会把有信仰的超凡者，转化为“光明信仰”的。
“一定有对应的‘古文’，可以对其进行掌控！”
顾慎眼神豁然一亮。
这页残纸，颇有些邪乎……
这是专门克制信仰之地的神器，无论是风暴教会，还是光明教会，都需要“圣书”，一方面增强自己实力，另外一方面则是掠夺对方教徒！
如果自己能够掌握圣书的力量，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些对光明无比忠诚的圣裁者，会成为净土最忠实狂热的麾下？
……
……
西窟北环，两道身影正在飞快追赶！
“逃！”
“快逃！”
朱雀在心底怒吼，他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带出无数猩红幻影，可无论怎么逃，背后总是有人紧追不舍！
披着重甲的贾唯，进攻和防御基本都是无敌。
要说他最大的弱项，应该就是移动速度——
然而即便如此。
朱雀依旧甩不开他，两者之间的距离虽然没有缩短，但同样没有被拉开。
“红龙……出现意外了。”
朱雀神色阴沉，他甩手引召出【云镜】，云雾缭绕之间，镜面倒映出一张古井无波的面孔。
“我正被贾唯追杀。”
朱雀迫于无奈，发出了求救：“你能赶过来么？”
“需要我过来么？”
红龙的声音仿佛冷漠无情的机器，道：“按理来说，贾唯的速度，比不过你。你参悟出两道领域之后，是能够跑掉的。”
“需要你过来！”
朱雀怒了：“按理来说按理来说……我魂都快被他打出来了，你还问我需不需要支援？！”
“好，我这就动身。”红龙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你往【昙曜】核心区逃，如果贾唯继续追击，我会出手。”
听到了这句话，朱雀稍稍松了一口气。
四神使之中，红龙实力最强，而且最神秘！
天水先生料事如神，而且从不错算漏算，这次南下任务能够放心让他们四位南下……就说明源之塔并不担心“四阶超境”这种存在会破坏原有的计划！
换而言之，红龙有能力与贾唯进行对抗！
“只要逃到【昙曜】……我就算是安全了么？”朱雀神情之中隐约掠过疯狂之色，越是顶级的超凡者越是惜命，他敢只身来西窟焚城，就是有万全的脱身打算。
可与贾唯交手，他才发现，四阶超境的强大，超过了自己的可应对范畴！
【云镜】对话结束，朱雀的速度再次暴涨！
……
……
这场跨越南窟的生死追击，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沉默，无声。
杀机暗藏，雷霆万钧。
在朱雀以【云镜】联系红龙求救之时，作为追击者的贾唯，也进行了一场精神谈话。
“贾唯先生，我是苏叶。”
赐福之子的声音在贾唯心湖之上响起。
“……”
在贾唯听到心湖声音之时，他的心头便隐约感受到了不祥之兆。
“您现在在追击‘朱雀’么？”苏叶问。
“是。”
贾唯抬头瞥了眼前方身影，沉声道：“有什么突发情况么？”
“需要您回去一趟。”
苏叶压低声音，道：“W4区出事了。我联系不上‘影子’。”
贾唯眯起双眼，他认真凝视着前方的红影……先前两次焚城，应该出自源之塔的设计，可如今的朱雀，是真真正正在玩命逃跑！
自己的出现，打破了源之塔原有的布局——
而现在，他就快追上了！
这种时候回去？
“我知道事出突然，也知道您正在追杀‘朱雀’……可毕竟涉及‘圣书’，事关重大！”
苏叶道：“这次南下任务，‘圣书’决不允许有失。您现在距离W4区最近，这是我们仅剩的‘封锁现场’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源之塔真正的目的，不是焚城。”
贾唯冷冷道：“是窃走圣书？”
“……”
苏叶无奈道：“可能是这样。”
“他们怎么会知道‘圣书’的存在？！”
贾唯皱眉，他想不通，“‘圣书’计划，只有我，你，还有那些级别够高的暗子才知道……”
“天空【云镜】可以窥伺一切。”
苏叶提醒：“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止损’。”
贾唯深吸一口气。
他注视着前面速度暴涨的朱雀，衡量了一下继续追击，和就此放弃所带来的两种结局，最终将杀意按下。
“轰！”
他重重踏在地面之上，双脚将大地踩出一个深坑，紧接着立即回旋，如炮弹一般，重新向着西窟阵地所在的方向掠去——
……
……
片刻之后。
贾唯回到了W4区，他隔着数里便感到了不妙。
W4区一片死寂，冷冷清清，光明城的信徒气息，十分微弱，几乎感应不到……
整座城区，虽然没有“战斗痕迹”，但已然是一座死城！
他一脚踹开高墙。
进入府邸。
映入眼帘的……是堆叠横陈的遍地尸体，那些都是圣书转化而来的“极端者”，此刻死的不能再死，这些人的魂灵都被震碎了。
真的有人入侵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自己先前回窟阻杀朱雀，甚至都没有感受到这边的“异样”，入侵者的精神手段十分高明，隐匿身法神出鬼没。
至于光明城结缔的“结界”，更是被摧毁地干干净净。
贾唯缓步进入府邸最深处。
他沉默站在院前，看着一片狼藉。
再过片刻，府邸外传来喧嚣声音，是苏叶和迪让回来了！
与苏叶一同回城的迪让大主教，很懂礼数，他没有进入光明城信徒盘踞的这座府邸，而是老老实实等候在外。
苏叶踩着飞毯向府内掠行。
人未至，声先传。
“贾唯先生！‘圣书’情况如何——”
贾唯只是沉默。
而当苏叶回府之后，整座府邸便更加寂静。
两人站在支离破碎的院门之前，看着那被凿碎的“中立者”牢狱……西窟抓捕的那些中立者，全都消失不见。
除此之外。
封锁圣书的院子，直接被搬空！
“圣书，连同结界……全都不见了……”
苏叶神情煞白。
他的手指，气得颤抖！
“影子死了，战死的。”
贾唯低头看着地面……整座府邸之中，唯一算得上残留战斗痕迹的，就是圣书所在的院落，这里曾爆发过一场还算激烈的战斗。
苏叶回过神来，他轻声喃喃道：“影子彻底消失了……他的尸体被毁了……”
“是的。”
贾唯垂首，默默蹲下身子，以钢铁手指蘸了蘸地上的灰尘粉末：“影子战败，凶手将他‘挫骨扬灰’……这里什么有效的线索都没有剩下。”
苏叶闻言一怔。
“是不是想起了前任赐福之子的死？”
贾唯语气之中带着淡淡的讥讽，道：“当初的孟骁也是这般，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凭空蒸发……我在多鲁河找了很久，连一粒灰都找不到。”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也与顾慎有关？”苏叶眯起双眼：“源之塔和顾慎联手，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贾唯重新站起身子，“我只知道，圣裁者遵从光明之引导，行使正义之裁决……从见到‘顾慎’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他与孟骁失踪有关。”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敢肯定，这小子一定是光明信仰的敌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收获
“圣书失窃……兹事重大，我必须要向神殿禀告。”
苏叶看着空空荡荡的院落，神情凝重。
“苏叶，”贾唯道：“此事由我来说吧，我一人担责。”
苏叶一怔。
“我怀疑犯案者是顾慎。”
贾唯平静道：“就算不是他……也一定与他有关系。”
苏叶皱眉：“先生，此事不是儿戏，只有怀疑，是不够的。”
“是……”
贾唯自嘲一笑：“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他们也没有证据，不是么？”
苏叶愣了一秒。
“你要做什么？”
他望向大骑士。
“不做什么。”贾唯淡淡道：“你放心……我只是想用‘光明城’的方式，来解决麻烦。”
“贾唯先生，我需要提醒您。”
苏叶轻吸一口气，认真说道：“您是圣裁者军团的大骑士，代表神座大人圣赐的意志。”
“赐福大人，不必多言，我所行之事，皆为光明。”
贾唯微笑：“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关于‘圣书’之案，就交给我来清查吧。”
……
……
昙曜火山外围。
这里是整座桑洲窟天顶最漆黑，最阴暗的地带。
无数浓郁火山灰从这里喷薄而出，弥漫覆盖，就此扩散而出，天顶的颜色已经不再是浅淡的灰，而是压抑沉重的黑。
一缕猩红火影，在火山灰密布的云层之上悬停。
朱雀解开【离火】领域，缓缓落下，同时有些狐疑地回头。
“后面人呢？”
他没想到，自己加速之后，贾唯似乎放弃了追杀——
由于先前那两枪实在太疼，朱雀没敢停歇，他生怕有诈，拼了命往“目的地”赶掠，直至此刻才堪堪止步，颇有些惊魂未定地回首。
“真的没追了……”
朱雀皱眉。
他的精神力掠出了数里，连一丁点威胁都感受不到了，这才敢松一口气。
只是他想不明白。
贾唯为何会放弃自己，有什么事情，比自己这位四神使的性命，还要重要？
难道贾唯也知道，这么一直追下去，他杀不死自己？
“红龙，我已经抵达‘昙曜’。”
他取出【云镜】，以精神传出讯息。
然而这一次云镜，并没有直接给出回应。
“任务比想象中顺利，贾唯没有追杀到底……”
朱雀缓缓汇报着。
他一边对着【云镜】开口，一边打量着四面的环境，虽然贾唯没有继续追击，但昙曜火山的本体，依旧给他带来了一些“不安”。
这座巍峨无垠的活火山，正处于复苏阶段……
不断喷薄的火山灰，便昭示着【昙曜】即将觉醒的命运。
大量超凡源质游荡在空气之中！
据说“冰海”的源质，都被【昙曜】所吸引了……如果【昙曜】真的复苏，只要爆发，那么就是顷刻间将整座岛屿抹除的灾害！
到时候还在岛上的原住民，一个也逃不掉。
别说他们了。
就连朱雀都发憷……他是四阶，可四阶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凡俗之身，怎敢硬抗天灾？
【云镜】之中雾气缭绕，一片模糊。
朱雀觉察到了不妙，再次问道：“红龙，你来了么？”
“……”
短暂的静默之后。
镜中浮现出了红龙的面孔，他轻声开口：“我来了。”
“怎么这么慢？”
朱雀皱眉：“如果贾唯真的在追杀我，我可能已经重伤了！”
“然而……你现在还活地很好。”
红龙平静开口。
“？？？”
朱雀没好气道：“你在哪？”
“我在昙曜东侧，你需要穿过核心区……这里的‘山灰’太多，【云镜】之间的联系没办法那么通畅。”红龙淡淡开口：“所以，别问那么多。我在‘东侧’等你。大狩快要结束了，抓紧时间。”
说罢，【云镜】链接挂断。
“昙曜东侧……”
朱雀拢了拢身上神官衣袍，他眯眼望向红龙所在的方向。
自己如今位于火山南侧，想要抵达目标地点，就需要接近火山口区域，那里堆叠着巨量的‘山灰’，【天眼】率先失去了那片区域的监察，可以说……那片区域，是桑洲窟地带真真正正的无人区。
嗤！
朱雀振袖，衣袍之上燃起一缕离火，然后瞬间火焰迸溅，将他包裹，“元素化”覆盖之下，朱雀整个人都化为一团火焰。
他起身向着东侧掠去，元素化后，整个人心中的不安缓解了许多。
……
……
“失去‘朱雀’的踪迹了。”
顾慎离开西窟诸城，在长林之中，默默放出炽火感应。
他有“冥火”。
四神使有“云镜”。
这是相同等级的权柄，云镜无法感知冥火，同样的……冥火也无法感知云镜。
顾慎在W4区的远方高地，看到了贾唯和苏叶的出现。这说明光明城大骑士放弃了对朱雀的追杀，也说明……他们发现了“中立者”被劫，“圣书”被窃的事情。
接下来，光明城必定雷霆震怒。
只可惜。
这种震怒，没有意义。
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光明城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是谁做的！
不过，顾慎心中隐隐有直觉，他觉得贾唯会再次锁定自己，那位大骑士的“锁敌”之感，敏锐至极。
先前在北洲悬空山小院的交锋，顾慎记忆犹新。
“我需要小心点……不能和贾唯单独见面。”
这也是他飞快离开W4区的原因。
先前朱雀和贾唯的一战……顾慎全程看在“眼”里。
四阶超境所展现的杀伤力太吓人了！
即便自己成功破境，成为深海第九层，也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可惜，光明城那位隐藏四阶的实力有点弱了……”
顾慎有些遗憾。
他本以为，这次和影子对决，能帮助自己破开第八层的瓶颈。
可没想到。
这一战，没有取得任何突破。
影子被朱雀暴打一顿，精气神全面下降……抛开这一切，就算全盛时期的影子，被顾慎找上门来，恐怕也很难发挥出什么战力。
影子是刺客，向来都是他隐匿于黑暗之中，主动出击。
一旦刺客失去先手，那么他将不再具备威胁。
“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
顾慎抬起手掌。
他的掌心，有一长一短两把匕首。
这两把匕首，都出自于恰西克小镇，北洲边陲的传奇铸器之镇，当年的伐红战争，让恰西克小镇湮灭于历史洪流之中……
如今这座传奇小镇留下来的超凡刀具，已经不多了。
“撕裂，破源。”
顾慎眯起双眼，掂了掂两把短匕。
这两把匕首的品质很好，如果要评级，甚至都可以算得上“A级”，只不过横向对比，它们在同类A级的封印物中，要稍稍靠后了。
但对于“刺客”而言，这样两把匕首，基本就是神器！
破源，可以斩断超凡源质之间的流动。
撕裂，可以切碎物质之间的联系！
两者结合，这世上便无不可摧毁刺杀之物！
“这两把匕首，适合近身刺杀。”
顾慎喃喃开口：“对于它们而言，我是比影子更合适的主人。”
冥火的隐匿，比影子更强大！
可惜，离开W4区之后，顾慎失去了对朱雀踪迹的捕捉，不然他还挺有兴趣，再会一会这位源之塔神使，毕竟后者刚刚被贾唯暴打过。
痛打落水狗这件事情，顾慎最喜欢做，也最擅长做。
“是时候回去了……”
顾慎翻掌，将匕首收下。
“南窟的第一次狩猎，应该快结束了吧？”
……
……
“喝！”
一道稚气十足的怒喝，在原始密林之中炸响。
百爆指虎击碎空气，震荡出一圈烟尘！
黑衫顾小满将一只巨猿击倒。
伴随着巨猿的倒地，密林掀起一阵尘土，最终归于平静，只剩下小满的呼喝声音在林木之间回荡。
这里看上去一片空旷寂灭。
但实际上……就在顾小满身后百米，一道白衣身影，悄无声息跟随其后。
白袖默默站在巍峨古木的高冠之上，隐匿气息，默不作声。
这次外狩，是顾小满人生第一次超凡战斗。
不遭遇生死危机。
白袖是不会出手的。
半天时间，顾小满已经击杀了七只超凡生灵，这些大家伙们的实力都不弱，大约在深海第三层左右，这些都是白袖“挑选”的，对于初阶超凡者而言最好的对手。
超凡生灵保留了凶性，但又不至于太强！
顾小满的表现，没有让他失望。
不愧是未来的“酒之主”，小满绝对是战斗方面的天才，在第一场超凡对决之中，她需要打消耗战，靠着坚韧的耐力，一点一点将黑熊体力磨光，才能取胜。
后面便愈发轻车熟路。
与这只巨猿对战之时，她已经摸索到了近身战斗之中的重要技巧。
收与放！
每一次对轰，她都会掌控力度，在巨猿真正凶性大发之时，避其锋芒，而在其蓄意不足之时，尽出全力，如此一来，还是原先那套“消耗”打法，只不过战斗过程大大缩短。
约莫四十分钟，这只巨猿就不堪重负，被她消磨打倒！
顾小满蹲下身子，她挥手驱散烟尘，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嘀咕道：“放血……剔筋……”
她举着刀具，在空中比划着。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小满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沈离，庄肃，还有亚当，从密林深处走来。
得益于顾慎和袁硕城的谈判，这次外狩，由风暴教会的信徒们负责向前推进，中立者和东洲超凡者的大部队，只需要慢慢跟进就好。
至于他们三位，则是全程都保持着联系。
沈离负责保护亚当。
庄肃则是负责跟随亚当，收集实验数据……所谓的“放血”，“剔筋”，其实都是收集巨大化生灵超凡信息的预先步骤。
这些操作，实在有些血腥，少儿不宜。
“没事儿，我能做。”
不过顾小满似乎并不在意。
她在E0区的死人堆里摸爬滚打，什么场面没见过？
饥荒大环境下，她还见过人吃人，连骨头都不吐的场景……放血剔骨倒还真的不算什么，如果有老师教导，她很快就可以把一整张兽皮都扒下来！
几人闻言，有些无奈。
“小满，你还是继续去找兽灵单挑吧。”
沈离在心底轻叹一声。
他思索片刻，道：“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机会……如果你喜欢‘兽体解剖’，以后有的是机会。要是让顾慎知道，我们让你做这事儿，他肯定要骂我一顿。而且这次狩猎，就快结束了，我们待会就要回去了。”
外围部队的探索，基本已经完成。
大部队，在原始森林之中，寻找了一个驻扎点。
狩猎兽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工作……
那些超凡生灵都藏了起来，想要大规模剿杀，就需要旷日持久的作战！
“好吧……”
顾小满闻言之后，颇有些遗憾地收回小刀。
她对这种事情还是蛮感兴趣的。
不过小满也知道，沈离说得没错——
解剖机会常有，而战斗机会难觅。
她继续向着林深之处掠去，寻找下一个对决目标。
小满离开之后，沈离抬起头来。
他望向密林高处，传出一缕精神讯息：“白袖——”
沈离知道，白袖就在附近不远处。
只可惜。
小铁人的精神境界，比起白袖差了太多，这片密林太寂静，他实在找不到白袖的藏身之处。
“我在这。”
他开口之后，背后响起了温和的回应。
白袖在沈离背后的巨木之上，他纵身落下，稳稳落地。
沈离有些尴尬，转过身子：“其实你倒也不必现身……我只是确保你在。”
“我一直都在。”
白袖平静道：“小满在，我便在。”
“好……”
沈离认真传音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在顾慎的计划之中，这次外狩，大都诚心会将运送一批物资……圣城研究所将开放出入口。”
“这件事情我知道。”
白袖神色没有变化：“四洲超凡者都会接受本土物资的驰援，现在界口应该已经开放了。”
“不错。”
沈离认真道：“我刚刚接收到了陈没的讯息，诚心会的超凡者已经抵达了，即将进行交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庄肃先生会趁机将‘中立者’的十位成员送出桑洲窟……他们携带着本地研究多年的机密资料。”
“所以……你的意思是，把小满也送出去。”
白袖很聪明，一点即通。
“没错！”
沈离眼神一亮，压低声音道：“但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顾慎的意思……你也知道，桑洲窟这里风云难测，四洲超凡者龙争虎斗，小满待在这里，实在不安全。”
“明白了。”
白袖点了点头，自始至终他的言语都很简洁，态度也很明确。
对于沈离所传达的讯息……他没有丝毫反对，质疑。
因为这是顾慎的安排！
“把交接地点给我。”
白袖望向顾小满离去的方向。
“我来送她离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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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偷渡计划（第二更，求月票~）
“红龙……朱雀和你说什么了？”
东窟，森林之上，两道身影悬浮。
云之领域。
一声白袍随风飘扬的云虎，与南洲的悬空艇平齐，先前他正在与圣城派遣而来的大主教心声联系，商议狩猎兽潮的具体事宜。
此刻琐事结束。
他挪首望向红龙，朱雀一个人离开大狩，去往外环，解决“神眷之子”的丢失问题，至今还没有下落。
虽然云虎和朱雀互为敌手。
但毕竟同出源之塔，当年也是一起从底层往上攀爬。
成就神使之路，有无数心酸，无法对外人说。
其中经历，倒是只有对方才懂。
“没什么。”红龙淡然道：“朱雀去西窟焚城，被贾唯抓到了。”
“这个蠢货。”
云虎冷笑一声，道：“所以他是来求救的？”
四位神使之中，朱雀向谁求救，都不会向自己求救！
而玄龟，则是负责驻守主城区，不会外出。
所以朱雀唯一的求救人选，就是红龙了……红龙够强，而且足够“无私”，只要是在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无论是否有悖情理，他都会答应。
“嗯。”
红龙平静道：“我让他去往【昙曜】东侧……我会和他会和。”
“好吧，怪不得先前‘空域’结界破碎，原来是他又重新动用位牌了。”云虎讥讽笑道：“不过是去西窟焚城而已……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么？”
红龙瞥了眼幸灾乐祸的云虎，提醒道：“贾唯是四阶超境。”
“……”
云虎沉默了一秒，耸肩道：“反正我不会被逮到，这真的很蠢。”
“桑洲窟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如实上报给天水先生。”
红龙低眉道：“朱雀焚城有功，但还不够……这次任务没有找到‘神眷之子’的下落，他还不算完成‘戴罪立功’。”
云虎闻言，心情甚是愉悦。
此次南下，完成“酒之火种”的相关历练，他感觉十分良好。
四神使之中，朱雀是他心中的最大敌人！
这只死鸟，好大喜功，而且擅长争抢。
玄龟……看上去老实，不像是能抢过自己的样子，就拿这次大狩任务来说，应该只有真正被天水先生看中的未来“酒之主”，才会负责外出狩猎！
守城者，注定是备选。
至于红龙——
云虎扪心自问，修行境界，实战能力，自己都不如红龙，如果真要选“酒之主”，他必定不是红龙对手。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红龙内心之中，不在乎“酒之火种”的归属。
换而言之，红龙根本就懒得争抢“酒之主”名额！
就因为这件事情，很久之前，他找言先生进行过占卜，浪费了一次使用“预言术”的资格。
占卜无法窥伺“火种”。
所以他占卜的是红龙的内心。
言先生的预言结果，印证了云虎的猜想。
红龙的确不在意“酒之火种”。
如此一来，情势前所未有的大好。
朱雀遭贬，他才是唯一的天命所归！
“我要外出一趟……”
红龙道：“东窟外环的狩猎，就交给你了。”
简单嘱托一句。
云虎连忙点头，他巴不得红龙赶紧离开……自己在接下来的狩猎之中，还可以赚取更多的“功勋”。
云层扩散，红龙双手按住双刀，气息瞬间隐匿。
他化为一道猩红雷霆，撞散于天地之间，笔直掠去。
然而云虎并没有留意到。
红龙隐匿气息之后，直接去往之处，并非是东窟围绕的【昙曜】内部，而是稍微偏向于南方。
……
……
“C1物资组已经抵达。”
“C3完成人数清点。”
圣城研究所，基地外围，花帜的重型机缓缓降落，一共约莫三十之数的诚心会超凡者，开着源能装甲货车，运输物资抵达。
四洲领袖瓜分桑洲窟之后，都有意重新修筑高墙。
虽然【昙曜】开始喷吐火山灰……但在兽潮清剿完成之前，城区的墙壁建设工作还是需要开展的，以花帜集团的科技，只要材料到位，新型城墙只要数天就可以完工。
修筑高墙的这点成本对于大财团可以忽略。
尽可能保护好城区内的遗迹，进行觉醒实验的数据研究，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一共十多辆大型装甲货车，从重型机舱体之中驶出，驾驶员出示了身份证件，【深海】进行验证之后，圣城研究所打开了通道入口……不仅仅是东洲，其他势力也都选择了空运材料，进行墙壁维护工作。
东洲装甲货车车队，向着桑洲窟内环行驶而去。
头辆车上，一位身穿花衬衫的壮硕大叔，单手打着方向，单手握着酒瓶，胳膊压在窗口，进行着低声的精神通讯：“小崔先生，我已抵达‘桑洲窟’。”
“滋啦。”
通讯系统似乎有所故障。
壮硕大叔微微皱眉，调整了一下耳机。
“这是陈没，顾慎，白袖的联系方式……”
那边传来了崔忠诚冷静的声音：“你现在可以直接与他们对接。”
“啧，都是大人物啊。”
大叔闻言笑了，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略微带有炫耀的意味：“不过我有顾慎的联系方式。”
“哦，是么？”
崔忠诚想起了几年前的大都往事，最后的声音也带上了三分笑意：“看来我没选错人。”
“那么……胡大年，祝你任务顺利。”
车队在旷野之上行驶，隐约可以看见远方森林的轮廓。
胡大年将酒瓶丢弃。
他眯起双眼，还未等他拨通崔忠诚留下来的联系方式，他的心海之中，便响起了一道年轻冷清的声音。
“我是白袖。”
胡大年听过这个名字。
近年来长野最天才的年轻人……之一。
之所以要加上“之一”，是因为长野前几年出现了另外一位S级天才。
顾慎。
胡大年环顾一圈，没看到一丁点身影，他纳闷问道。
“你是怎么锁定我的？”
“巧合……东洲车队进入桑洲窟的动静很大，我的【雷界行者】正在云端捕捉精神讯号，正好就看见你了。”
白袖的回答很谦逊。
但实际上，这种事情不存在巧合，他的【雷界行者】只要坐上云端，便近乎可以将小半座桑洲窟的景象收入眼底。
“好吧。”
胡大年摸了摸鼻子：“帮助桑洲窟民众离开本地的偷渡任务，就是您来负责进行么？”
“偷渡任务……”
白袖沉默一秒，在心底重复了一下这个任务。
不好听，但是很恰当。
“应该算是我负责。”
他轻声叹息，道：“不过我只负责送走一人，最重要的那一个。”
“……我知道。”
胡大年眼神一亮，他听上面交代了——
关于“顾小满”的事情，顾慎第一时间就和陆南栀说了。
在救下这个小家伙之后，顾慎和陆南栀在会议室里连夜制定了送人离开的大概计划，其实计划并不复杂，在狩猎日当天，东洲车队会进入桑洲窟……这是送人离开的最好时机。
大都方需要派遣一位办事可靠，值得信赖，而且身份低调，不会引起注意的超凡者！
思前想后。
顾慎想到了很多年前，在大都区认识的这位“秘密线人”，胡大年。
当初与顾慎“出生入死”的胡大年，这几年稳扎稳打，逐渐升职，已经从一位低阶行动专员，成为了大都裁决所的正式使官。
计划落定之后，便是一套正式流程——
陆南栀亲自点名，崔忠诚接见，A级任务的权限赐予……
这一切如梦如幻，胡大年从花帜大厦中走出来的那一刻，还觉得自己没有睡醒，兴奋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才清醒过来！
这是千载难逢的大任务！
这次的南下车队，运送材料货物是假，接人离开桑洲窟才是真！
车队一共要接走大约十人……
其中他所负责的“任务对象”，最重要，也最神秘。
到现在为止，胡大年都不知道自己要接谁离开，不过他很清楚，这次南下任务相当危险，千万不能有丝毫大意。
一副影像，在胡大年心湖之上拟出。
“这就是……目标对象？”
胡大年屏住呼吸，他看着心湖之上的黑衫小姑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大概六七岁，短发干练，只看了一眼，他便将这影像牢记于心。
“她姓顾，顾小满。”
白袖问道：“陈没拟定的运输计划我已经看了，两小时后，你们会将城墙材料送到，然后原路返回，离开桑洲窟……此次的任务目标会在这个时候，搭乘装甲货车离开，只不过风暴教会有‘生命检测系统’，你们准备怎么躲避检测？”
“白先生，花帜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科技。”
胡大年微笑道：“这套装甲车采用了‘青银’夹层，可以阻隔超凡源质的流淌检测。每一辆的装甲车内部都有古文符箓刻画的隐匿隔板，只带十人可能有些浪费……如果合理运用，这趟车队其实可以稳稳当当带走两百人，我建议您也跟着一起进来体验一下。”
“……”
白袖由衷沉默了。
“当然，两百人可能有些堵。”胡大年摸了摸鼻子，低声咳嗽了一下，心湖内开口道：“毕竟这个计划名字中含有‘偷渡’二字……如果考虑是偷渡，那么堵一点也没什么，路途不算遥远。忍三五个小时也就过去了。”
花帜的初步计划是，先测试这套“反检测”系统有没有问题——
这次送十人离开，确保安全无虞。
如果偷渡计划没有问题……那么接下来南窟的中立者，全部都可以通过这种办法送走！
四洲占据桑洲窟，送走超凡者，其实是圣城无法阻拦的——
风暴神座不在。
南洲无权干涉其他洲的行事。
只不过这种事情，圣城就算无法阻挡，也有的是办法拖延。
各洲势力，想要从桑洲窟光明正大带人，就需要世界会议审批通过……这也是五洲议会存在的意义，当局势失衡，法规法度会尽最大可能保护“弱者”的权益。
当年的东洲就是这样在夹缝之中生存煎熬的。
圣城方不止一次召开世界会议，进行拖延。
所以……各洲想大摇大摆带走桑洲窟本土超凡者，还需要一点时间。
“要不，”胡大年开口道：“您把坐标传给我……我单独去接顾小满？”
心湖之中，忽然变得很是安静。
胡大年微微皱眉。
他传音：“白先生？白先生？”
没有回复。
……
……
原始密林之中，顾小满正在与她的第八个狩杀目标作战。
白袖坐在林叶遮掩之中。
他断开了与胡大年的精神链接……
原因很简单。
此方坐标，上移一千米。
【雷界行者】怒目圆瞪，与一道披着猩红斗篷的年轻身影对视，此刻的云雾隐约扩散，形成一道巨大的涟漪之圆。
而在地面之上的凡俗，即便抬头，也看不清这里的景象。
无数火山灰将这片天幕填满。
两道身影所立之处，仿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高空，而是灰暗厚实的土地。
“轰隆隆隆……”
高空之上的风声沉闷呼啸，像是倾盆大雨来临之前的雷霆。
红龙手按双刀。
他并未拔刀，但压迫感十足。
白袖的全部精神，都凝聚在【雷界行者】之上，S级能力的神形凝聚其实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意志……这是白袖第一次从雷界行者的身上感受到“惊惧”。
先前的对决，雷界行者只是受了轻伤。
但心中却是留下了一些阴翳！
“元素化”是堪称无敌的神级领域……雷界行者此刻死死盯住红龙的双刀，这是它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大依仗，上次却被红龙双刀砍碎了。
“又见面了。”
红龙神情平静，他直接以心声传讯，开门见山：“放心，这次不是找你打架的。”
他并没有就此落下，而是选择在云端相见，与【雷界行者】的意识体会面，便足以说明这一点。
“何事？”
白袖皱起眉头。
“……”
红龙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向着身下投去目光，这目光穿过虚无缥缈的云层，以及密密麻麻的山灰，落在了原始密林之中。
白袖知道，红龙在看谁——
顾小满！
“那个小姑娘修行速度真快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与兽灵战斗了。”
果然。
“她是叫‘顾小满’，对吧？”
红龙低声笑了笑，“你们倒是花了不少心血，这么多宝贝，你和顾慎比我想象中要大方……这是看准了她未来‘酒之主’的身份，趁着年轻，多给一些福荫，好换来日后的投桃报李？”
白袖声音阴沉下来：“有话直说。”
“一件事，很简单。”
红龙收敛笑意。
这位四神使第一人双手按住刀柄，他尚未出刀，浑身散发而出的气息，已经搅得云海翻滚不宁。
雷界行者的元素法身被吹得不断波动。
“你们要送多少中立者离开桑洲窟，我不管。”
“她，不能走。”
……
……
（PS：这是感谢“故人心不变”盟主打赏的加更，谢谢老板！）
第一百七十七章 酒之主之争
“她，不能走。”欋
这四字在云端之上荡开。
红龙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雷光古将，双手手掌轻轻压在刀柄之上，他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在给出通知之后，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白袖的回应。
白袖给出的回应很简单——
“啪嗒！”
【雷界行者】的巍峨神躯瞬间紧绷，接着就是毫无预兆的出手，伴随着晴空之上一道轻微炸响，雷身直掠百米，瞬间欺入红龙身前。
巨大手掌闪烁雷光，就要按在红龙斗篷翻滚遮掩的胸口位置！
“滋啦——”欋
双手按刀的红龙，寸步未退，他拔刀速度极快，左手将短刀拔离出鞘，竖斩成线，一道猩红长光划过天宇！
雷界行者的小臂就此断裂！
炸雷磅礴。
下一刻雪白光华翻涌，雷界行者捂住小臂位置，轻踏虚空，止身后退，连踩数步之后，两人重新拉开距离，元素化的神形不会被真正砍碎手臂，数秒之后，小臂恢复如初。
“我说了……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红龙缓缓将短刀插回鞘内，他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动怒：“更何况，你觉得打赢我，就能改变什么吗？”
坐在林木之中的白袖皱起眉头。欋
“……”
红龙望向陆地方向。
他悠悠说道：“东洲的计划挺好，那些装甲货车，应该就是这次的任务‘载具’了吧？”
不等白袖开口。
红龙继续道：“我可以保证，这个小家伙踏出桑洲窟的第一秒，就会被发现。【云镜】权柄无处不在，天空神座的力量，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只要他愿意，在五洲范围之内，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白袖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没关系。”欋
红龙平静道：“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明白，愿不愿意相信我所说的……你们送不走顾小满。”
“就因为她是‘酒之主’？”
“是的，就因为她是‘酒之主’。”
红龙道：“至于其他人，全都不重要。那些中立者，那些蝼蚁……只要天空神座愿意，【云镜】同样可以将其照得无所遁形，只不过神从来不会在意地面的那些蝼蚁，所谓的‘积少成多’都是骗人的。在巨大的质差之下，再多的蝼蚁也无法咬死神座上的伟大存在。”
而顾小满，则不一样。
她不是蝼蚁，她是酒之火种跨越精神网络给予“选定”的特殊者。
虽然此刻境界低微，但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未来会成为七神之一……她可以站在至高之巅！欋
“东洲有斗战，还有冥王。”
白袖深吸一口气，语气依旧强硬：“如果天空想出手……我们可以试一试。”
红龙沉静了数秒。
他用怜悯悲哀的语气缓缓说道：“别开玩笑了。”
云端之上的空气，也随之沉静了数秒。
“神战……你们没胜算的，不然‘酒之火种’是怎么回到源之塔的？”
红龙一字一句道：“我知道白家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你很骄傲，很自豪。可是那位刚刚晋升的斗战神座再天才，能比得过当年的顾长志么？”欋
白袖一时无言以对。
“顾长志最巅峰鼎盛之期，都没有与源之塔争锋，这是为何？”
红龙问道：“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在装糊涂？”
中洲，六百年来都是五洲之中的最强者，双神联袂，牢牢占据鳌首之位！
而近些年，天空神座登顶。
捧冠者天水先生进行大改，神官制度耀光普泽。
上城诞生出了无数的天才，科技水准更是突飞猛进，当年的图灵先生也是出身中洲，【深海】的主机网络就藏在此地……欋
大量的资源堆积之下，使得中洲成为唯一的超级大洲。
正是因为有此等底蕴，天空神座才能在登顶之后，继续韬光养晦，一直隐藏实力……这么多年来五洲太平，除了陵园风波，天空几乎没有一次展露自己的武力。
世人早就忘记了他的真实实力。
可这也意味着……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强大。
“至于外界盛传的东洲有双神……”
红龙低眉，继续笑着问道：“这更是荒诞。且不提冥王那个不祥与灾厄之神战力如何，退一万步，二十年前被光明打到苟延残喘逃离五洲的冥王，现在真的还活着么？为何这两年丝毫没有动静？前些日子，北洲灾境里的‘冥河’都快被人连根拔起了，都没有丁点反应？”欋
“有些真相，大家心里已经有数，只是懒得印证。”
“你我都很清楚，一旦开战，东洲表面上的‘强大’和‘兴盛’，瞬间就会被撕裂——”
“所以……别做这种蠢事。”
红龙温声细语说道：“别让你自己一人的决定，影响到一整座大洲。”
……
……
高空一千米的空气，十分冰冷。欋
两人之间的对峙，更加冰冷——
刀未出鞘。
可场面僵持，随时可能爆发。
“有些真相，只是懒得印证……”
白袖缓缓开口，然后停顿。
“真的是这样么？”
他略有讥讽地开口：“这种话，糊弄糊弄灵智未开的孩子就算了。真相是中洲懒得印证么，那么酒之火种到底是怎么空置出来的？”欋
此话一出，轮到红龙无言了。
当年的酒神座狄玖，就是因为想要亲身“印证”斗战神座顾长志的生死存活问题，才会遭至灭顶之灾。
“如果天空真的强到了这种程度，那么五洲就不会是五洲……至少顾长志先生沉睡的二十年里，东洲会成为‘中洲’的附属洲。”
白袖笑了笑，“可是容我马后炮地说上一句，那位被你吹捧上天，几乎坐稳‘七神第一人’席位的天空神座，似乎对顾长志先生深有忌惮啊，就连试探这种事情，都不敢亲自出马，而是让替死鬼狄玖上。”
“……”
红龙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无法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欋
“七神之间，必有一战。”白袖面无表情道：“如果你觉得我送走顾小满，会导致开战……那么不妨，就此开战吧。”
红龙没想到白袖态度如此强硬。
他轻叹一声，道：“何至于此？你以为神战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白袖微微皱眉。
“此刻开战，东洲，北洲，都将陷入不复之地。”
红龙声音沙哑道：“白术晋升斗战才多久，女皇执掌熔炉又才多久？不管你们能不能胜，这场战争一旦爆发，最后便没有赢家……七神之间的战争，会导致五洲的支离破碎。”
“一只蝴蝶闪动翅膀，会导致整片大洋的风暴。”欋
“送走顾小满之后……命运将会掀起毁灭一切的风暴。”
“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白袖怔住了，在东洲情报之中，红龙并非是一个“悲天悯人”的慈悲者，四神使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红龙怎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话？
红龙双手离开刀柄。
火山灰漂浮在两人之间，密密麻麻的灰暗之色，填补了天顶的空白。
“仔细想想，你我为何会在这里第二次相见？”
“再说一遍……”欋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打架。”
……
……
【昙曜】核心区。
这座巍峨火山的山脊，极为坎坷，颇不平整。
数百年前，这里曾经有过一次火山爆发，熔岩喷吐而出，风霜历尽，重新坚硬，为大地覆上了一层新壳，当年的那场天灾，使得桑洲窟脱离陆地，成为一座孤岛，并且以每年五百米的方向脱离南洲内陆，逐渐向着冰海沉沦。
终有一日，这座小岛会彻底离开陆地。欋
或许再过上很多年……这里会重新变成一块陆地。
“该死，人呢？怎么还没到？”
朱雀单脚踩在一块巨石之上，努力向远方眺望。
视线一片灰暗，一无所获。
他的精神力在这里受到了严重的压制，火山灰浓郁到了极致，他体内的源质流动都受到了阻碍，撑开领域，才能勉强对抗【昙曜】的山灰特质。
他已经抵达了与红龙的约定地点。
只是，只有自己到了！欋
红龙根本就没有出现——
最糟糕的是，或许是因为山灰太多，太过密集，连神座大人赐下的【云镜】权柄，好像都失效了，他取出镜子想要联系红龙，但是四周云雾缭绕，每次即将凝聚成型之时，便有一阵山灰飘来，直接将云雾镜面吹散。
“是我走错地方了么？”
朱雀皱眉：“以红龙的行事风格，他向来准时准点，现在应该在这附近等我才是……”
现在，他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是直接动身，返回东窟，如今贾唯已经没有继续追杀……他是安全的，所以无需与红龙会和，直接从【昙曜】核心区离开就好。
只是他内心之中，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欋
朱雀望向山灰更浓郁的昙曜深处。
“红龙不在这里，是因为遇到了‘突发情况’么？”
这座火山，隐含着特殊力量。
山灰可以压制源质流动……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朱雀早就留意到了天顶雾霾的变化，他猜测接下来的“火种试炼”任务，就与这座火山有关。
源之塔绝不会放过这种程度的重要情报。
如此一来。
酒之火种的后续任务，便可以猜出——欋
大概就是深入昙曜，并且进行调查！
朱雀眼神微微亮起。
“所以……红龙是独自一人，深入‘昙曜’进行调查了么？”
他的第二个选择，就是踏入【昙曜】核心区！
这个念头一出，朱雀心中的怀疑便更加浓郁，他可不相信红龙会找错路，自己在这里没有看到这家伙的身影……只剩下这种可能了。
“红龙看上去无欲无求，像是对‘酒之火种’不感兴趣，可实际上，他才是最想要火种的人！”
朱雀喃喃道：“无论是桑洲窟本地天才，还是超凡兽潮，其实都不算是重要任务……天水先生一定早就把最重要的信息告诉了他，火种试炼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昙曜】！”欋
“没错……定是如此！”
一番自语，他心中的念头更加笃定。
朱雀收缩【离火领域】，他虽被贾唯戳中两枪，受了一些伤，但不算严重，此刻这些“山灰”的干扰，不足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他向着【昙曜】核心区走去。
能见度进一步降低，四周漂浮的山灰，开始侵蚀他的领域……
不断有炽浪扑面而来，行走了十多分钟，朱雀原先坚定的念头，忽然产生了一些动摇。
天顶之上，有鸟雀呼叫。欋
朱雀抬起头来，看到两只漆黑大雀，在觉醒实验的刺激之下，整座桑洲窟的生灵都产生了超凡变异，这两只大雀，原先可能不过巴掌大小，此刻竟是变成三四米之巨，凛冽遨游于高空之上，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展开双翼，猛烈撞击天宇，就此撞入火山山口之中——
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生出。
“哗啦啦啦——”
热风吹过他的面颊。
一刹的恍惚，让朱雀猛然清醒，生出警觉。
“我会不会是想太多了？红龙根本就不在这里……这种鬼地方，谁会靠近？”
四阶顶级的精神直觉告诉他，前面可能有危险。欋
然而就在此时，朱雀无意间的一瞥，发现了地上残留的一些破碎灰烬，他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捻起地面上的结晶尘埃。
这是一块风干融化的碎石，其中还夹杂着一片猩红的斗篷衣角。
四阶超凡者的感应能力，以及识别能力，都惊人地准确……朱雀一眼就认出来了地面上这片遗留之物的来历。
这正是红龙的衣袍残留。
“红龙……还真来过这里。”
朱雀神情苍白，眼神变得冷厉起来。
没想到，自己原先那个堪称荒诞的猜想竟然是正确的。欋
红龙来过【昙曜】核心区。
重新站起身子。
朱雀面无表情地望向火山山口的方向，他一步一步，顶着漫天山灰的阻力，来到了开裂的山口之前。
这座尚未复苏的火山山口，向外漂浮溢散着滚滚热浪……对于那些低阶的觉醒生灵而言，这里是人间炼狱，只要接近，就会被灼烧成灰烬。
可对于掌控着“离火”的朱雀神使而言，这里的温度不算炎热，只能说是“温暖过了头”。
他站在山口，向着内里望去。
昙曜，昙曜，这座火山正如其名……正处于将醒未醒之际，犹如待开之花，只是张开了花苞，未曾绽放花蕊，火山内部的光火犹如婴儿稚童的呼吸，一开一合，一明一暗。欋
明灭之间，仿佛盛开了一朵血色的，猩红的花。
朱雀的眼神有些迷离。
他看着火山裂口之内的猩红纹路，神情变得有些痴迷……
大风鼓荡。
最终他撑开领域，进行“元素化”，向着火山山口之中跳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翼雀王（感谢盟主“饿死街头清蜉”）
南窟外环，狩猎兽潮的任务快要结束。
便在诸人准备收队之际——
“轰！”
一道沉闷的巨响，在天顶炸开。
沈离抬起头来，皱眉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的林叶，他的精神力感应并非强项，此刻的抬首只是做做样子……在他视野之中，只能看见枝叶遮天，看不清任何异样。
另外一边，庄肃先生也神情凝重地仰望天幕。
“庄先生，发生什么了？”
“不清楚……大量火山灰遮挡，阻挡了我的精神力延伸。”
庄肃皱眉，喃喃道：“我隐约看到了一群穿梭在天顶之上的黑影。”
“穿梭在天顶上的黑影？”
亚当来了兴趣，道：“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超凡变异的‘大翼雀’？”
庄先生微微下蹲，然后高高跃起，他踩着一株巨大古木，垂直于地面，快速奔跑，最终如一根长针，稳稳立于这株古木尖端。
“是‘大翼雀’。”
庄肃声音凝重，“一共有近百只……数量还在增加，这些大翼雀正在不断从深林中涌出，它们是疯了么？”
他的话音刚刚传出。
远方地面便开始了震颤。
“后退！”
“后退！”
袁硕城的怒吼声音，在整片深林之中回荡，远方的风暴教会，有大量先锋队在往回撤退，原始密林的巨木成片成片倾塌，烟尘四溅，土石翻飞。
巨象，狮豹，数之不清的超凡兽灵，从远方践踏而来！
“兽潮……是兽潮！”
小铁人率先反应过来，他一个机灵，瞬间拽住亚当后退，速度奇快无比。
顾慎交代。
无论发生什么意外，一定要保护亚当安全。
兽潮二字出口，亚当神情骤变，他的面色变得极其苍白，任凭高大身躯被沈离拖在地上，也没做丝毫抵抗……小铁人直接施展【食铁之徒】的领域雏胚，一道模糊的高大神形虚影附着在他身上。
【食铁之徒】加持下，他变得力大无穷，轻松将一米九的亚当拽起，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跳上了一株巨木。
“轰隆隆隆……”
兽潮过境，一片喧嚣。
有许多风暴教会的教众，没来得及躲避，直接被碾压踩死……悲哀的是这一幕都算不上血腥，因为烟尘滚滚，淹没了血肉，这些兽灵践踏过境，持续有数十分钟，那被卷入兽潮之中的低阶超凡者，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会被踩得彻底粉碎，血骨全都碾成齑粉。
“太可怕了……”
亚当坐在巨树的主干之上，双手撑着粗壮枝干，面无血色。
这个向来只是翻卷阅字的羸弱学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亲眼目睹兽潮。
有些恐怖，不正面直对，是不会理解的。
沈离瞥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讥讽道：“知道怕了？刚刚你应该抓紧我！”
看亚当现在这副浑身冒汗的怂样，想来现在是知道兽潮的恐怖了。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亚当伸出手掌，擦了擦额头，人怂嘴不怂。
不愧是专门负责研究调查的学者，他只用了十数秒，就从兽潮过境的震撼之中调整恢复过来，而且极快速度地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背后信息——
“嘟嘟嘟。”
亚当拨打了S12区的预留通讯器号码。
那一边的接话人，不是别人，正是祁默！
……
……
S12区炽浪府邸之中。
祁默正全神贯注凝视着眼前的屏幕，远方的生命舱体之中，一个神色平静的婴儿，浑身贴附十数个电磁片，后续是链接数米长的精神导管，以及数之不清的微波脉冲线……
这个婴儿的一切数据，都在主脑之上显示。
这是一个没有“意识”的神婴。
上苍给了这孩子几乎完美的一切，完美的肉身，数年如一日的容颜。
然而命运是公平的。
这世上越是完美之物，越是瑕疵显著——
这孩子，没有超凡血脉，没有办法修行。
别说修行了，这孩子根本就长不大，也没法与任何人进行交流。
他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脑子！
“心跳正常，血压正常……”
“生命体征平稳，且一直平稳……”
中立者的几位精英，正在一旁协助分析。
这是一场针对神婴的实验！
这场实验开始之前，顾慎给了祁默充足的计算权限，现在这套仪器正在动用的都是零零幺的算力。
褚灵监察着这一切！
不过，【源代码】的力量，仅限于桑洲窟这种封闭之地使用，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些实验数据都不会上传到【深水区】中。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放心实验。
作为古文会余烬成员，祁默在得知此次实验数据完全封闭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不能上传，他才敢放开手脚！
现在他们需要借助这份算力，挖掘出“神婴”的秘密！
“滴……”
“滴！”
就在屏幕不断运转，无数数据浮现涌动之时，屏幕之上的一些代码，出现了紊乱波动。
“怎么回事？”
祁默皱眉挪首。
身后助手一副见鬼的表情，喃喃道：“我刚刚观察到……‘神婴’的精神链接出现了波动。”
“精神链接波动，怎么可能？”
身边诸人闻言，纷纷诧异。
一个没脑子的人，说他脑回路异常，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么？
“是真的。”
那位助手无奈扶额，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嗡嗡嗡……”
便在此时，祁默一旁的仪器，忽然发出震颤，原先平稳落地归零的精神数据，竟然开始缓缓攀升！
正如那位助手所说，神婴的精神出现了波动！
就当在场研究者们面面相觑，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之时，亚当的通讯拨打到了S12区。
“喂，哪位，这里是祁默。”
祁默立即选择接通。
他锁着眉头，实时观察着神婴的数据。
精神海生命迹象，从归零开始攀升，越来越高，数十秒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临界线……从实验仪器上的显示画面来看，这个小家伙仿佛忽然睡醒了一般。
这算是觉醒了属于自己的精神么？
不。
祁默觉得不算，这更像是一种蛰藏在血脉之中的“潜意识”。
因为那个浸泡在生命液体中的婴童，神色一如既往的麻木，眼神炯炯有神，瞳心却又无比空洞。
“我是亚当。”
通讯器那边传来低沉难掩兴奋的声音。
亚当嘶哑说道：“就在刚刚，南窟这边遭遇兽潮了！”
“兽潮？”
祁默一怔，所有人都是一怔。
亚当连忙问：“对，兽潮……你们那边如何，神婴的状态还平稳么？”
“神婴状态……出现了波动！”
祁默眼神亮了起来。
关于“神眷之子”的人选，其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盖棺定论！
因为上一次兽潮引发之时，顾小满和神婴都在昙曜核心区，两者都有可能是“引召兽潮”的那位神眷之子……按理来说，是需要再进行一轮实验！
可如今，神婴的精神异样，与南窟兽潮，似乎形成了应和！
难道说……真正的神眷之子，不是小满，而是这个无意识的婴儿？
“亚当，你们那边遭遇了兽潮？情况还好吗？”
祁默赶紧追问：“兽潮的具体信息……能传过来吗？”
“滋滋……”
通讯器那边出现了故障。
由于大量火山灰的堆叠，精神网络的链接，愈发不稳定！
……
……
“喂，喂喂喂？！”
亚当皱眉，用力戳着通讯器，奈何在兽潮冲击之下，精神网络的链接就此断开。
祁默那边的回讯，他并没有收到。
更糟糕的是，兽潮规模越来越大，这场冲击持续了数十分钟，而且还没有停歇。
“这群畜生，到底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沈离站在巨树主干之上，神情难看。
以往，【昙曜】兽潮的爆发，没有这么大规模过。
他隐约感到了不妙……因为兽潮持续不断的冲击，致使他们现在藏身的巨树已经开始摇晃，再这样下去，这里将会暴露！
“警报——警报——”
或许是火山灰全面笼罩桑洲窟的缘故，这次兽潮爆发的警报，竟然延迟了接近十分钟才发布。
“灾难命名：兽潮。”
“危险定义等级：A+。”
“预计抵达时间：倒计时2小时31分03秒。”
【深海】发布了兽潮的捕捉影像，这一次【天眼】传递到诸位超凡者心湖之中的影像，已经不如前面两次那么清楚……画面整体的色调都是昏暗灰沉的。
“这一次的兽潮，不仅出现在南窟……”
沈离心跳都慢了一拍。
“而是整座桑洲窟！四面八方的森林外环，都出现了大量的超凡兽灵！”
这一次的兽潮危险定义是“A+”，在【深海】的评级系统之中，是轻易不会给出“S级”评价的，在桑洲窟如果有一场灾难，被【深海】定义成“S级”，那么大概就是昙曜火山爆发这种级别的巨型天灾，会导致整座岛屿就此湮灭的那种恐怖灾难。
容不得让沈离有更多的思考时间——
咔嚓！
巨树断裂！
一头巨大化犀牛，在地面之上狂奔，锋锐至极的犀角，直接将十人合抱的巨树拦腰戳碎，这只巨大犀牛竟然生长到了恐怖的十米之巨。
这种级别的超凡兽灵，已不能再算低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和顾慎白袖斩切的“女皇鸟翼蝶”齐阶的高阶生灵！
“轰隆”一道闷响，亚当瞬间向着下方兽潮跌落，他神情惨白，但幸好只是下跌一截，就被沈离攥住衣袖，小铁人背后的【食铁之徒】，隐约凝聚出了完整的实体，并且有脱离本尊出窍行动的趋势。
他停留在深海第九层，凝聚领域雏胚这一步。
下一步——
就是完整领域，自由行动！
【食铁之徒】的人形拟态，是一具相当魁梧的灰暗魂魄，单手死死攥住另外一根巨树枝干，五指与枝干接触之处，黑铁般青冷的颜色弥漫扩散……数秒之间，便将这一截枝干同化感染成了铁木！
“别怕，有我。”
沈离眯起双眼，微微挪首向后看去。
他背后的食铁之徒，举臂攥握之处，也已经开始绽开裂纹，并非是两人加在一起的重量太大，而是有一只巨熊，正在不断拍击晃动巨树，试图将两人摇下来！
这些兽灵有些古怪……
自己明明藏到了巨树冠顶的位置，竟然还被发现。
按照先前的规律总结，它们的“冲击目标”是昙曜才对，怎么会浪费时间在这里？
“……放轻松，接下来，躲好！”
来不及多想。
沈离屏息发力，他拽住亚当，略微晃荡，借力将其掷出，犹如掷出铁饼一般，亚当瞬间被掷出了百余米，形成一个抛物线。
【食铁之徒】掷的很准，投掷终点是方圆最高的那株老树，枝繁叶茂，极易隐藏！
亚当有惊无险落入树冠叶海之中，与此同时，沈离攥握的枝干断裂，他坠入兽潮之中，不过下坠的那一刹，他便操纵铁徒，将折断的铁枝刺出——
“嗤啦！”
铁枝犹如箭镞，狠狠穿透那只撼击巨树的黑熊胸口，带出一连串狂飙的鲜血。
沈离坠入兽灵潮水之中，他在空中拧身就是一巴掌，当面拍碎一只超凡金钱豹的头颅，然后拦腰踢碎一头变异灰狼的豆腐腰，他发现这几只在地面等待迎击自己的超凡生物，进化程度都很高，相当于人类之中的五六层超凡者！
不过，对参悟出“领域”的高阶超凡者而言，想要在这种无差别大规模践踏之中脱身，不算困难，最怕挨上一击，接着就是永无止境的二三四连击，直至肉身被踏碎，都没机会缓一口气。
这两下重击，沈离为自己创造了方圆一米，短暂一秒的“片刻安宁”。
这已经足够！
【食铁之徒】重重坠地，双腿如弹簧，踩踏地面，压缩到极致——
一秒之后，他再次发力，高高弹射而起。
然而一道巨大黑影陡然撞来——
这出乎了沈离的意料。
这次兽潮之中的超凡兽灵，似乎很有“智慧”，自己缓解了地面之上的危机，但还有空中的猛袭，那是一只翼展有十五米的黑色大翼雀，超凡进化程度极其恐怖，应该是大翼雀王级别的“三阶巅峰兽灵”，一撞之下，沈离双手回缩，直接铁化自身，但还是被凿碎了肌肤！
大翼雀王的双爪无比尖锐，擦在他的铁皮之上，爆发出刺耳的摩擦之音！
一蓬鲜血在空中炸开。
沈离硬生生咽下喉咙的甜意，在空中滑掠出一道颀长曲线，重重撞在地上，他丝毫不觉疼痛，战意翻涌，在落地之后连忙起身。
但一环出错，便环环出错。
此刻迎接他的，就是猛犸巨象抬起的蹄足——
“轰！”
沈离彻底乱了节奏，他被迫后退，这一下连“刹那安宁”都不能得到，只能在兽潮之中被不断撞飞，靠着铁化勉强自保。
混乱之中，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巨树冠顶的叶海位置，那是亚当所在的方位——
“咻！”
大翼雀王在高空之中盘旋，拟人化的眸中露出一抹讥讽笑意。
它尖啸一声。
沈离神情顿时苍白。
黑色大翼雀群，顿时从高空之上俯冲掠来！
那片巨树瞬间被一片又一片黑翳穿梭撕裂。
叶海支离破碎。
巨树轰然倒塌，数十只黑色大翼雀从高空之中掠过，它们所过之处，一片一片破碎染血的衣角，纷纷扬扬落下。
……
……
（PS：今天这一章是还“春雨江上犁”的盟主打赏。另外感谢“饿死街头清蜉”的盟主打赏，明天晚上还有一章加更。）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暴食化
沈离的视线被兽潮淹没，他的耳边充斥回荡着野性的嘶吼，他根本来不及再次起身，猛犸一脚踩下，【食铁之徒】的铁身如金钟将他罩住，硬抗一下重击。
“砰——”
地面尘土飞扬。
巨象用力很深，硬是踩着这枚鼓起来的小凸点停留了一秒，才慢悠悠晃荡而过，最终留下一个数米深的凹坑！
凹坑之中，虚无缥缈的铁徒撑开双臂，犹如开天一般，竭尽所有来保护这片支离破碎的领域雏胚。
未成四阶，这座铁身领域，终究不算完整。
沈离坐在凹坑之内，他的精神气息逐渐恢复了稳定，苍白的面容也多出了三分血色。
只是这血色，不仅仅浮现在面颊之上！
更缭绕于瞳孔深处。
沈离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厉凛冽。
漫天尘沙飞来，都被【食铁之徒】尽数挡住，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前些年他的精神总是不够稳定，常常在激战之中忘却自我，激发出【暴食】状态，化身成没有意识的暴虐之徒，大开杀戒。
也正是因此。
联邦安全委员会常年对他进行监察。
一有异样，就会被抓入大厦中关禁闭，进行精神测验！
可认识顾慎之后，沈离心中的那个“暴食之徒”逐渐变得安宁了……他不再易怒，不再失去理智，变得谨慎而又小心，在战斗之中也不再是一个“莽夫”。
他一度为自己的“蜕变”感到喜悦。
再也不用担心失控了。
老师，师兄弟，也不用再担心畏惧自己。
这几年的监狱所任务，他完成地异常出色，安全委员会的周老爷子亲自撤销了对他的监察……这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可如今，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暴食”化的念头。
短短十秒，铁徒进行了近百次尝试。
每一次想要站起，那头巨象，以及不断奔涌的兽潮，都会将自己压制。
这哪里是没有灵智的兽灵？
这分明是蓄意的挑衅，讥讽，打压——
沈离深吸一口气。
他缓缓伸出手掌，摸向自己的脖前位置，摸了一个空后，小铁人先是楞了一秒，然后冷厉的眼神之中，浮现一抹柔和笑意。
他想拽断自己的精神防护封印物。
直到摸了个空，他才想起来。
那枚自己许多年未曾动用的精神吊坠，已经在前几天，送给了顾小满……
“真好啊。”
又多了一个“失控”的理由。
沈离缓缓抬头。
那只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转回原地的巨象，此刻将前足抬高到了极致，犹如一座小山——
阴翳遮蔽天宇，落在沈离面颊之上。
“轰！”
巨象一脚踩下，凹坑炸开一团血花！
嘈杂的兽潮之中，震荡出一道愤怒，惊恐，以及虚弱的沉闷怒吼——
这些血，不是沈离的！
一道黑衫身影，单手举起，并拢五指，铁拳向上，戳穿了巨象蹄足！
在黑色阴翳落下那一刻，沈离翻身而起，他的双眼瞬间化为一片黑色……心海在怒意之下沸腾翻涌，他放纵自己进入了无比熟悉的【暴食】状态。
铁徒的影子剧烈抖动，在这一刻从极其精瘦的节俭状态，变成了一大团沸腾的铁水。
下一刻——
巨象失去平衡，它感觉被人拽住了，超凡生灵的天然直觉，提醒它要赶紧逃离，但是已经晚了……巨象所踩踏的那枚凹坑，已经化为了一枚黑洞，附带着无穷无尽的吸力！
它想逃，却逃不掉！
“轰——轰——轰——”
沈离手掌伸入巨象蹄足的血肉之中，五指抠住一根骨头，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死攥住这个受力点，便开始抡动！
他站在原地！
这头数十吨重的巨象，就这么被狂暴化的【铁徒】抡起，在兽潮之中胡乱开砸！
这种程度的轰炸，无异于炮弹发射！
那些红着眼想要将沈离撕碎的兽灵，只要挨到了抡砸边缘，就直接被凿成碎沫，想要在兽潮之中站起来，就需要有一片相对清净的“无垢之地”！
一片抡砸之后，方圆二三十米都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至于那头巨象……早就被死得不能再死。
沈离的五指依旧深入那片血肉之中，他没有任何动作，暴食化的【铁徒】虚影伸出双手将他提拎起来，缓缓从凹坑之中飞起，落在地面之上。
“哗啦啦啦……”
直到这时，他才缓缓抬起手臂。
但五指依旧攥拢。
沈离抬臂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拔剑——
最终他拔出了一根巨象的细长腿骨……那枚骨头在【食铁之徒】的作用之下，逐渐生锈，逐渐风化，逐渐长成了一根圆融的棍棒。
仿佛，这天生就是一根精雕细琢，打磨过千百回的骨棒。
沈离甩了甩，带出了一连串的呼啸风声，骨棒在空中只剩下一片虚影，看到这一幕，他才满意点头。
然后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
这根随意抽取的巨象骨棍，被他劈面打出，砸出一片铁锈之风！
兽潮被打开一道豁口！
原本还差一些才能完美的【食铁之徒】，在此刻的“失控”状态之下，阴差阳错，得到了最后的圆满。
晋升四阶！
【铁徒】的虚影彻底散开，向着四面八方掠去，沈离每一棍砸出，都有一大片兽灵肉体破碎，血花四溅，这一幕场景极其血腥，不远处，在兽潮之中勉强自保的庄肃先生，看得心神震颤。
庄肃连忙出声传音：“小沈，赶紧收回‘心神’！”
这种提醒是无意义的。
暴食化的【食铁之徒】，根本就不会理睬外人的声音。
沈离大开杀戒！
他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只剩下心中的战斗本能在引导……他先是扫退打散了向自己冲锋的那些兽灵，然后便红着眼抬起头来。
那只大翼雀王，还在空中斡旋，并没有离开！
看到沈离没有被巨象踩死，而且还临阵突破，大翼雀王的锐眼之中闪过一丝慌乱，它是高阶超凡生灵，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可以与人类进行意识上的简单交流，甚至可以理解人类社会上一些复杂的文明操作——
沈离眼神几近滔天的杀意，大翼雀王看得出来！
不过它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高声鸣叫，同时扇动大翼——
“咻咻咻！”
天宇之上密布昙曜山灰，大翼雀王以双翼将方圆数百米的山灰聚集，然后抛洒而下！
一时之间地面飞沙走石，乱象再起，看着地面上那个手持长棍的男人皱眉闭上双眼，被兽潮淹没……大翼雀王的眼中重新浮现讥弄之色。
只不过。
它的笑意在数秒后彻底消散！
一道破空声音，洞穿长空，火山灰在地面上翻涌，遮掩所有生灵视线……一根被打磨之后削尖的细长棍棒，陡然从烟尘之中射出，贯穿大翼雀王的身躯。
下一刻。
沈离也如这根棍棒一般，从兽潮中疾射而出，他也是被掷射出来的——
地面上的【铁徒】，在投出主人之后，瞬间消散。
“嘶啦！”
沈离翻身坐在这只大禽背上，狠狠一拳，打在大翼雀王的脑袋之上！
这一拳，打得鲜血迸溅——
天宇寂静！
沈离双手握住铁棍末梢，用力将其撬离大翼雀王的躯干，然后踩着下坠的飞禽尸体，如炮弹般砸向了另外一只黑雀——
他单手五指在长棍尖端抹过，这一次铁棍变成铁刀！
银亮刀光闪过！
如法炮制，沈离继续杀向下一只大翼雀！
他的能力，本是一个无法御空的走地流强攻系，硬是靠着极其强悍的爆发力，在空中完成了对整片大翼雀群的屠杀！
整个过程，只用一分钟！
杀戮结束之后，沈离望向远天，眼神阴暗，可惜大翼雀是飞行种族，在自己击杀大翼雀王之后，有几只贱畜，已经逃远，不知踪迹了。
最终沈离顺势落在了亚当所在的巨树之上。
这里叶海凋零……什么都没剩下。
亚当不见了。
不过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此刻的小铁人已经彻底杀红了眼，他无法在“暴食化”状态之下保持理智，所谓的“任务”也忘得一干二净……
杀完了猛犸巨象，又击杀了大翼雀，他便将目光，放在了远端躲避兽潮的庄肃身上。
“小沈？”
庄肃感到了不妙。
看到沈离缓缓起身，信手折下一根树枝，将其“铁化”，庄先生心头有强烈的不祥笼罩。
“嗖！”
下一刻——
铁化树枝被沈离扔出，速度快地惊人，带出一连串音爆！
这比子弹更可怕！
庄肃速度很快，因为提前预知到了危险，所以在沈离抬手那一刻，他便成功挪移闪避，然后向着远方撤退，只不过论肉身能力，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暴食化”的【铁徒】都比他更加优秀。
庄肃听到背后飞快推进的破空之音，忍不住头皮发麻。
小沈平时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失控状态下爆发的战斗力，实在让人感到惊惧！
逃不掉了——
庄肃深吸一口气，他陡然止步，然后回身。
逃出了数十米，他沿途播撒精神力，等待的就是沈离袭杀自己的最终时刻——
他的精神如天网一般，已经布下！
回过身子的那一秒，庄肃怔住，他想过沈离速度很快，可没想过竟然如此之快……两人已经是额贴额的状态，庄肃精神入侵沈离心海。
而同时，沈离一只手按在了庄肃的胸膛。
“砰！”
一道沉闷爆响在林木之中炸开——
庄先生倒飞出近百米，身躯如断线风筝，沿途撞断七八根古木，最终抬手艰难抓住了一只脆弱枝干，吊在空中。
他的面色惨白如纸，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位置，衣衫已经破碎，肌肤之上，浮现出一枚铁青的手印……那是沈离按下的，【铁徒】的能力正在铁化这一片肌肤，而且铁化还在蔓延。
“咳咳……”
庄肃咳出两口鲜血，他感觉喉咙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好像浑身脏器，都在变成锈铁。
幸好这一掌，最后按偏了，并没有直接按在心脏位置，否则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最终时刻，庄肃的精神成功刺入了沈离精神海中，才有了这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他盯着远方翻滚烟尘的深林之处，一时之间，看不清沈离的影子。
“成功了么……”
庄先生心情忐忑，不知道自己的精神攻击有没有奏效。
兽潮在身下翻滚，这些攻击意图十分明显的兽灵，在沈离失控突破之后，便再也不主动挑衅……此刻的兽潮正常行进，嘈杂声音之中，庄肃捕捉到了一缕尖锐的风声！
“嗖！”
一枚铁叶飞过，射穿他的肩头，带出一片鲜血——
被【铁徒】撕裂的伤口，连血都是锈味！
庄肃瞳孔收缩，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远方，就在先前交手碰撞的原地，一道身影，悠然坐在树干之上，看上去没有收到任何精神伤害……
被【铁徒】笼罩心神的沈离，此刻就坐在树干上，翘腿而坐，单手压着膝盖，单手撑着下颌，一副悲悯又可怜的神情，凝视着庄肃，将其锁定。
风吹铁袍，带出猎猎震响。
【铁徒】虚影在他背后漂浮，信手摘了一把叶子。
沈离屈指做出弹叩的动作——
“嗖！”
第二枚铁叶被【铁徒】掷出，这一次瞄准的是庄肃的面颊，又是一蓬锈血飞出。
庄先生怔怔失神。
自己的精神攻击对失控化的沈离无效？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胸膛偏移的那枚铁青手印，就是故意的……
“小沈”不想直接杀死自己，而是想要慢慢折磨致死。
他回过神来，忽然明白了自己精神攻击失效的原因——此刻对自己出手的，已经不再是自己熟识的“沈离”，而是那幽幽悬浮的铁青虚影。
换而言之，【食铁之徒】诞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意识，由于失控状态，它完成了对沈离身躯的操纵。
但承受自己精神攻击的，却依旧是沈离。
想要改变这种情况，需要精神系的攻击更加深入，直接抵入心海的那种！
但庄肃自问，他没有这种能力。
第三片铁叶，被【铁徒】把玩在掌心。
庄先生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等待命运最终的审判——
然后他闭上眼睛之后，第三枚铁叶，却迟迟没有射出。
身下兽潮嘈杂，汹涌。
林上世界却变得格外安静。
“庄先生……”
一道熟悉的，柔和的声音，林间响起。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庄肃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睁眼，或许是因为身躯“铁化”的缘故，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数秒之后，远端巨树枝干上的景象逐渐重叠，变得清晰：
只见原先坐在树干上好整以暇的沈离，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他神情极为狼狈愤怒，拼命进行着挣扎，背后的【铁徒】虚影更是不断翻滚，如黑煞一般缭绕。
但是两者俱是丝毫不得动弹。
因为一只手掌，轻飘飘搭在沈离肩头。
就这么一搭，便如千斤之山，压得【食铁之徒】不得动弹。
顾慎淡然开口：“剩下的，交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