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一路逃亡
第168章一路逃亡
一张划着深深印痕的假币显现在电脑上,从前方直传到了滨海的专案组:。
**未眠的林其钊,像魔症一样,喃喃地念着:危化车、危化车……
同在加班的特训技侦,迅速在电脑上排着不同的车种,当那个庞大的罐体出现时,林其钊眼前一亮:“难道是危险化学品运输车?”
“那样目标岂不是更大?”
“作业的难度也更大。”
“暴露后就没地方藏了,这种特种车辆备案,容易查得很。”
“而且投资很大啊,这样的犯罪成本,值得吗?”
一众技侦,像往常一样,线索一出来,便会从正反方向迅速甄别,如果像料想,线人是在提示用危化用品车运输假钞的话,似乎难度很大。
“不要考虑难度,再难也不会比搞到凹版印刷机和特种油墨、纸张更难,你们来一个跨度思考,假设,我就是用危险化学品用车运输,优势在哪儿?”林其钊问。
“这种车行驶有规定的时间和路段,限制很严,但很少检查。”
“即便保管也必须在距离主要干道两公里以外。不过更便于藏匿。”
“对呀,如果是危化品,都可以拒绝检查啊。”
“投资虽然有点大,不过如果真投资这么干,那似乎安全系数更高了。”
“……”
讨论间,突然觉得这个笨办法透着大巧似拙的聪明劲道,林其钊的眼睛越来越亮,喃喃道着:“那这个线索可能准确度就相当高了,我们一直没有找大宗运输的伪钞,问题就在这儿,根本没有识破他们这种运输方式……查!以安阳为中心,查找进出省的危险车辆,一一对比备案,等待下一步线索。
“有线索来了,党教官找到了高速出口的录像。”有人喊道。
上传的画面刚刚打开,拍到了开车的小木,在高速口拿收费卡的图像,而去向,是省外。
林其钊直接拔通了党爱民的电话问着,党爱民把情况简略一说,是昨晚十一时左右驶上高速的,去向正在查找。
“把昨晚案情的详细情况列出来,交易时间、地点……”林其钊伏在一位技侦的身边看着电脑,看了几眼悻然道着:“抓捕点就是高速路口不远,他们肯定也在不远处试探,而且是诳了两个卖假商标的去顶雷……这是溜了?还是回巢了?”
他抚着下巴,在室内一遍一遍走,这个信息极度缺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还真是难以决断……
……………………
……………………
“危化车运输?”申令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消息刚刚传来,连周群意也没有省过神来,樊赛丽道着:“找到了假币的留了三个字,党教官认为是指示方向,林处判断,应该是使用这种掩人耳目的方式,把假币运输到了全国。”
“很难理解啊,有记载的案例,有的使物流、有的在大巴上运输,一旦查获,他们车跟在后面就能得知……像这种方式,似乎犯罪成本太高了。”周群意摇摇头,有点怀疑。
“但也更安全,你见过交警拦下过危化用品车,再打开盖看看里面是什么吗?”樊赛丽问。
一语惊醒梦中人了,申令辰抚掌道着:“对呀,这是个大巧不工的手法啊,谁看见那车也是退避三舍啊,那车就停到什么地方装卸货,捂得严严实实都正常啊,这简直是天然的掩饰啊。”
“那就往下查吧。”周群意悻然道。
“已经开始查了,这是大桥村刚传来的勘查报告……在村里,几处垃圾堆,找到了焚烧过的墨桶,还有数位干过点零活的村民反映,这几个人和村里人没来往,不过关系处得不赖,主要是徐同雷把村干部收买了。”樊赛丽道。
申令辰哑然失笑了,周群意看看报道及照片,有点扼腕叹息了,这些证据足够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台印假钞的印刷机,只可惜已经失之交臂了。
沉吟了片刻,申令辰还在端坐着,周群意纳闷了一下下问着:“申主任,您还有事?”
申令辰笑笑和樊赛丽换了个眼神,客气地道着:“我有个想法来请示您一下,我同来的同事郭伟,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到你们专案组熟悉一下案情,回头可能用得上……而且,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周群意脸上覆霜了,说实话,滨海的越界及强势让他很没面子,他尴尬笑道:“您说就行了求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来请您,和我一起去审审王寿和、戈飞飞这一对,顺便可能还要会姚玉霞,我觉得在他们身上,还有重大涉案行为……大桥村可是戈飞飞的老家,这家伙的交待,还在避重就轻啊。”申令辰道。说
这是拱手相送一桩好事,周群意愣了一下,奇怪地问:“这个合适吗?”
“您说了算,怎么安排都合适……前段时间我知道皖省方面可能有点侦破不利,但这是客观条件所限,无论是装备以及人员,都无法和滨海比,周组长,我悄悄告诉您一句啊,我这一辈子当警察,大多数时候都在您现在的心情里挣扎,下属抱怨、上级催限、心急如焚,却无济于事。”申令辰道。
大有同感的周群意苦笑了,他道着:“谢谢您来帮我们,但抢功的事,我还不至于做得出来。”
“您这句说对了,这个功啊,我觉得得咱们一起抢回来,争分夺秒地抢,这个团伙可能比我们想像中要大,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办下来了,需要我们群策群力。”申令辰起身了,邀请道。
“好,谢谢您的信任。”周群意有点感动地握了握手,整理警容,和申令辰相随着离开了,离开时,申令辰给了樊赛丽一个微笑的眼神。
这老头成精了!
樊赛丽心里如是道着,轻飘飘地一个拱手,恐怕以后皖省这个专案组,要在他的思路下行进了,这不,郭伟已经跑进来了,向樊赛丽敬礼,让安排任务。
“先摸清这个李倩的信息,可能有大用处……昨晚的情况知道了吗?”樊赛丽道。
郭伟点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
那个特殊的消息肯定知道了,樊赛丽万分不解地附身小声问郭伟:“他是怎么混进伪钞团伙的,神了啊,这才几天?”
声音很小,生怕队里人听到似的,郭伟笑着告诉她:“很容易的,他除了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其他什么类型的人,都不在话下。”
这个评价,把樊赛丽搞得更懵了。
不过还好,信心却更足了,有这样一条指路的暗线,摸清这个团伙的脉络,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
…………………………
嘀…嘀…即时通讯的提示,是党爱民,林其钊匆匆接了下来,已经是上午九时了,他揉揉眼睛问着:“什么情况?”
“林处,刚找到影像记录,他们在凌晨三时出省了,湖北离随州四十公里处下高速,去向不明……我们现在正在安阳出口,往那个方向找啊,我刚才商量了一下,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尾追,直到接上头;二是以安阳中心,查找他们可能藏的窝点,我觉得应该不远,那辆破面包挂的是本省牌照。”党爱民声音断续道。
“两个方案都有风险啊,你倾向于那一种?”林其钊问。
“我倾向于后一种,小木的自保意识很强,我觉得还是有确切地消息再接触,查找窝点和危化车辆是关键,只要找到巢,这些人迟早要回来。”党爱民道。
林其钊思忖片刻,知道论经验没法和这些长年外勤的人相比,他直道着:“你决定吧,后台的支撑会沿路追踪失踪车辆。”
“好的,那我们就暂且在安阳……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人,孙清华,现在倒有点麻烦了,这么大案子,这个……”
“啧……这个,你也做决定吧。”
“好嘞,那谢谢林处了,我会看好他,回头让地方警力把他送回去。”
电话挂时,林其钊一副牙疼的表情,案情的成败糊里湖涂系到了局外人身上,又像上一次火光行动一样,他既无计可施,又有点无可奈何,拿着桌上拍到的小木的照片,他甚至有点嫉妒,怎么这个家伙和犯罪团伙是亲戚似的,想进就进去了,这才多少天?
“他要是警察就好了!”
林其钊意外地走神了,似乎眼中看到了身着一身警服的小木,有这样一位打击犯罪的警察,那是警队的荣耀啊,可恰恰事与愿违,这个人可能变成什么样的人,唯独不会是警察。
是庆幸?是挽惜?还是其他什么,林其钊放下照片里,心里是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
……………………
此时的小木又变身了,早市上几件地摊货,白褂白裤子穿上他身上别有一番风格,用王立松话的讲是:像尼马哭丧的。
不过一路一点都不丧气,那两位快把他引为知己了,据说斯的格尔摩症候群是讲,和匪徒呆久了,心理会自然而然靠近他。这一趟似乎徐同雷和王立松不是坏人,小木才是,出行随州遇到一个临时检查站,小木开着车大摇大摆过去,还和警察打了个招呼,就那么混过去了,把那哥俩惊为天人了。
那是查车的,专挑手抖腿软车开慢乱转的,正常点他都懒得看你,特别像这种破面包没油水可捞的。
可是油水挺大啊,拉了一车假钞呢,王立松都把家伙抄到手里了,过了检查站都吓了一身汗。
此事过后,两人的警惕心又放松了许多。
市区边上,找了个卖早点的小摊,小木随口问着:“雷叔,这是什么地方?”
“快到荆门了,这儿的妞不错。”徐同雷色迷迷地道。
小木瞬间判断出,他的防备心快清零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闻得此言小木拍拍兜里钱道着:“那雷叔,口袋里这么多钱,找个地方消费去?”
“啧,才多少啊,把你烧的。”王立松不悦地道。
“不少了,这人活着,生没有带来的,死没有带走的,那才叫爽利,有钱先花完。”小木忽悠着,在找机会。
“别别,先出完货……拉一车这玩意,他特么拉一车炸弹一样。”徐同雷小声道。
小木听得愕然不已,敢情这家伙还有下线,他崇拜地问着:“雷叔,您能说几种方言?”
“什么意思?”徐同雷愣了。
“我怎么觉得,从南到北,没您不会说的方言啊?你先前干什么了,学这么多?”小木奇怪了。
“考考你,除了搞传销的天南地北来回跑,还有一种人也是天南地北乱跑,你说是什么?”徐同雷问。
“鸡。”小木脱口道。
王立松噗地喷饭了,老徐脸上挂不住了,骂了句:“滚蛋,是尼马推销好不好?想当年我可是滨海各大国企轻工滞销产品出名的推销员,大到洗衣机缝纫机、小到**单被罩暖壶瓶子,卖遍全国了……不是跟你吹,大西北我都跑过,那儿妞更便宜,给个**单就能睡个大姑娘,再给个暖瓶,连姑娘她妈也能顺便睡了。”
小木笑得呛住了,王立松笑得噎住了。男人能一起谈女人,那关系肯定是亲密到快无间了,这仨货其乐溶溶,瞧这样,快成一对半基友了。
信任的基础源于志同道合,同时信任也是有代价的,吃完上车,徐同雷后座剔着牙,拆了大包装,两墩假钞往前座副驾小木身上一扔安排着:“一会儿去卖了,这头有个认识的,要一万五,压压价不于能低一万块。”
这是十万面额的,在大户眼中这就是零散生意了,小木给噎得两眼直凸,提醒道着:“雷叔,和尚哥,就这么……去接头?”
“那咋地?还给你派俩保镖,才挣多少钱?”王立松不悦道。
这俩***见了警察就腿软,不见警察可嘴硬,而且这一对货是贼胆大,干这事似乎根本没有规则可循,反正是熟人,照过面,直接约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徐同雷换了部手机,联系着另一家,说着说着就快到约定地点了,在一所小学,王立松教着你,到那路口往胡同里拐,交货拿钱。
“这也……太草率了吧?”小木瞅瞅,实在想像不到,如此简单。
“一共才万块把,你要多隆重?快去快去,还赶着下一家呢。”徐同雷催着。
这当会儿可由不得你退缩,小木揣着“钱”下车,鬼鬼祟祟的,一下子又觉得不对,这表情特么就像说自己是贼一样,干脆了,两个小包装就拿在手里,大摇大摆走着,学校前头一拐,进了胡同,等了好一会儿,两个歪瓜裂枣男一摇三晃地来了。
“送钞皮的?”对方问。
“啊,十墩,一个半。”小木道,意思是十万面额,按百分之十五结算。
“少扯了,上回还是一个。”歪瓜男怒了。
“涨价了,少了一个半不出手,老板说了。”小木讨价还价了。
“东西呢?”裂枣男问。
小木一扬手,那人撕开了一半,抽了两张,一看,小木忽悠着:“水印、烫金条、手工雕纹凸凹都有了,铜版纸的可比不上这个。”
“再扯还不是假的,一点二,再多不要了。”裂枣男撇嘴了。
嫌货才是买货的,小木一把抽走他拿的两张道着:“不要拉倒。”
“嗨……一点三。”
“不行。”
“差不多就行了,尼马卖个钞皮子,真当真钱啊。”
“那给钱。”
歪瓜男纸包着一摞,又数了三千块,一整加一零递给小木,那一位把小木手里的已经接走了,恰在这时,警笛声一响,那俩脸色陡变,一位怒道,我擦,你报警了;另一喊着:快跑。
小木拽着拿货的,把货抢回来了,手里钱扔了回去骂着:“玩谁呢,我特么干什么,你们拿假钞逗我,滚蛋……敢动手是吧,信不信我喊一声,我兄弟上来弄死你。”
怒了,小木真怒了,扔回去的钱,就那数的三千是真的,另一摞整的拿纸包着,露了一角,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伪钞了,这俩货把小木给气着道,他指指对方的裤子口袋道着:“哟,还玩高科技了?摇控着警报在哪儿呢……切。”
掉头就走,那俩反而急了,一位赔着笑脸,把真钱塞给小木,小木看了一遍,这才把货放到两人手上,交易完毕,胡同口王立松身形现出来了,嗤着鼻子骂着:“你俩**的,谁也想蒙是不是?手脚再不干净可没下回了啊。”
“不敢不敢。”
“是是……您慢走。”
两人揣着货,沿着墙根溜了,小木大摇大摆出来,不悦问着:“知道这两货不干净也不提醒我?”
“我不守着么,他们真骗上手,我就真的假的全收了。”王立松笑道,一把揽着小木赞着:“可以啊,不愧是混过的,连这些道道也知道。”
“比这再烂的事我都见过,那有那么巧,他们接着钱就响警报,两个傻X。”小木道。
王立松哈哈大笑了,不过那猝然之间能做出这种判断,可不是什么人也能办到的,上车离开时,连徐同雷也向小木竖了个大拇指,由衷地表扬道:
天才呐,绝对是天才,一看就会,我还担心你被坑一回呢。
他边数着钱边说着这行的艰辛,真不容易啊,这些客户也是五花八门啊,骗子居多,把你骗来,没准一群人抢你货;再不就是设个套,像这样搞个警报吓唬,拿冥币换你的假钞;还有尼马更黑的,交易直接就是设局抢,抢了还特么没地方说理去。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世道艰难呐。
所以才采取这种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游击战,小木算是见识到这一对假钞贩子的奇葩了,一路上到那个地方,都能找出一个两个下线来,一打电话一联系,多则三五十万面额,少则十万八万,一路南行,快到天黑的时候,车后厢的假钞已经变成了货真价实的人民币了。
似乎这俩不是正主?否则不至于连这么点小钱也看得上眼,安全系数太差了,就这么一路招摇着推销了几百万面额。
小木蛋疼地想着,谁要雇这俩货也算是倒霉了,瞧这墙角挖的,都塞自己口袋里了。两人正兴奋地约着去嗨皮,去哪儿?管他呢,那个城市近就去哪儿。
这种人真不好抓,真的,估计连他们自己都没目的地,你可上哪儿找去?
一车三人,趁着夜色,就近驰向一座灯光辉煌的城市……
第169章 不堪相商
『』
第169章不堪相商
听了一天废话,快到下午下班时间时,周群意终于明白自己和申令辰的差距了,不管是耐心和细心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年龄造成的经验上差距,是你用任何东西弥补不回来的。
但即便这位老警,也没能斗过老拐,警察变策略了,王寿和也开始改变应对了,涉及案情,一五一十重复,涉及女人,马上痛悔不已,说自己不该害了那么那么多的幸福家庭,他悔啊。
这家伙的眼泪和瞎话一样,说来就来,还真哭了一鼻子,抽抽答答说他一想起李倩就于心不安,是他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如果有机会出去,做牛做马报答也行。
骗子的话谁敢信?中午还提审过姚玉霞,这位女人可没有拐王的伎俩,被三诈两唬露了实底,她交待,王寿和是专门去了南方一趟,然后就带回李倩来了,刚开始根本不是自愿,而是被他威胁加恐吓就范的,而且李倩的吸食毒品曾经不是粉色佳人,是到了朗溪以后,才慢慢用的这种替代品,因为养她,王寿和还专门搞回两公斤的货来。
那面前痛哭流涕,像是**幡然悔悟的王寿和,就又是在演戏了,周群意气得胸前发颤,这个骗子抓回来多久了,愣是把一个专案组骗得晕头转向,在无关案情上成了没头苍蝇。
“后悔是你的事啊,李倩的事先放放……我问你,假钞来源,还有什么要交待的?”申令辰和声悦色问。
“没有了,真没有了,干什么事也是这样,最上头那层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王寿和道。
“也是,不过你确属立功表现啊,昨晚到今天清晨,大桥村查获了很违禁物品,其中就包括一台胶版印刷机,抓获……哦,这种案情,暂且不能向你透露。”申令辰淡淡地道。
周群意面无表情,知道申令辰在说瞎话了,他盯着王寿和的脸,这家伙瞬间肃穆,很严肃的表情像竖着耳朵听下文。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案情一大堆,得梳理一下。”周群意附耳小声道,故意的。
申令辰点点头,两人像交头结耳说秘密,片刻后才提醒狱警提走人,一走,两人的表情正常了,周群意向申令辰竖着大拇指道:“这家伙,还有藏私。”
“呵呵,那个嫌疑人也不可能一五一十给你说实话啊。”申令辰笑道。
“您停下的意思是……”周群意好奇问。
“往他心里放个痒痒挠,让他难受难受,关于李倩的事,我觉得他想明白了,肯定认为像她那样的,我们是没法抓,也没法审,所以才改了这么个套路。”申令辰道。
“那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拐回来,威胁加虐待,而且还冒险给她提供毒品?”周群意纳闷道。
“差不多该派人去了,这个谜底,不查找实情解不开啊,他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再熬熬吧。”申令辰道着。
两人起身,这位周组长现在对申令辰也开始恭敬倍至,开着门,领着路,偶而会请教几句,两个人在同一个案子上的磨合,很快进入状态了。
匆匆赶回专案组,晚饭过后,案情的进展汇总到了周群意桌上,刚扫几眼,申令辰带着郭伟、樊赛丽又来了,他惶然间,申令辰又是热情地邀着几地视频他参与,周群意有点尴尬地接受了。
年轻得志多少都有点恃才傲物,这一位和当年的林其钊一样,开始躬身自省了。
……………
滨海方面的消息:列出来的主要嫌疑人三位,排首位的徐同雷,这是个万金油,用过徐大山、徐雷、徐刚等化名,前身是个个体工商户,滨海最早一批倒爷,之后又是第一批股民,曾经因走私普通货物罪被判处两年徒刑,并处罚金;排二位的是孙永,徐同雷的表兄,这是个大户,曾经因走私普通货物罪判处四年徒刑,并处罚金五十万元。排第三位的是王立松,有参加过传销的记录,其他尚为空白。
林其钊提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疑点是:
王寿和、戈飞飞两人有纸厂打工的经历;徐同雷这个倒爷不排除在生活轨迹上和这些人发生交集,脱逃的马仔邱广汉,也有在南方某地的违法记录,此案牵涉到还没露面的嫌疑人孙永,最早炒股开户在深圳。同时李倩这个神秘的女人,也来自于同一省。
疑点就在于,制钞需要的初始团伙人员,会不会在曾经工友、朋友中产生?
纸厂、印刷,工友圈子找这类人,应该不是难事,又有走私分子,其实只要有一个精通印刷的技术员和一张电版,就可能产生这样的犯罪组织。
“那看来更有必要查查他们旧底了,申师傅说,就从王寿和的履历里查起,以李倩为引子往外扩展,我觉得可行。”周群意插了一句。
“呵呵,看来,师傅胳膊肘往外拐啊,我也同意……另外一件事,党民提供的‘危化车’线索,我们这里会同豫省警方刚查了个大概,情况不太乐观啊,豫省是个化工大省,南部地市多有化工厂,危化品运输车辆很频繁,仅在南部同省京珠、京广两条高速路,24小时内过往的车辆,有七十七辆,如果以信息点时间后移24至48小时,把所有出口的危化车全部梳理,可能要有五百余辆,排查尚需时间……”林其钊道,这个信息指向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只有车辆数据库可以比对。
“接通一下党民,他那边情况怎么样?”林其钊道。
樊赛丽拔着号,调到了免提上,放到了电脑屏幕前,党民的声音传来了:
“我收到案情信息了……我们这儿还没有找到消失车辆的下落,安阳市局动用天追踪几个小时了,那辆面包车今天已经跑过了三个地市,而且走得路很奇怪,高速、省道、国道、县道是变着法走,抓拍到了几处驾驶室的画面,看样子不像逃跑,也不像有危险……我们正在按车辆号牌的归属地查,可以迟一点才会有消息。”
党民汇报了几句,随后上传的截屏,能看到半身像,开车的小木,副驾上遮阳板遮住的人,个子很高,应该王立松,另一位没有看到,既然都当司机了,那自然不是有危险。
“什么意思?怎么又跑出省了?”林其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周群意皱着眉头,脱口道着:“不会是去送货了吧?自安阳以南,省境边上数市,都是假币泛滥的重灾区,部里划为二类监控重地。”
这一句听得别人没反应过来,不是危化车吗?
周群意略一思索说得更详尽了:“危化车假如是事实,那仅限大宗转移,其实假币制贩和普通商品销售一样,制作商、代理商、批发商,最后才到散户手中……但再大的代理,也应该是从散户培养起来的,我觉得徐同雷的简历可以反映出,他是最合适干这行的人。”
是啊,一个倒爷,足迹踏遍大江南北,朋友遍及五湖四海,没有比他干这活更合适的了。
“有道理……嗯,周组,这边的信息研判,你抽空指导一下。”林其钊客气了,有投机之感。
“您真别客气,我这儿还一团糟呢。”周群意笑道。
申令辰哈哈大笑了,直说着,理不辨不明啊,看来并没有什么神秘的。
相谈溶洽,讨论热烈,两方就侦查方案排了几种,郭伟和樊赛丽两位,受命当夜飞赴广东,去翻王寿和的老黄历了。鉴于案情的繁复,两方商议适时邀请更多的兄弟单位加入……
…………………………
…………………………
千里之外,党民汇报完毕回头时,正看到安阳三化厂的危化罐车司机和厂保卫匆匆赶来了。
没啥大事,顺路路过,这类特种车辆对于刑警也是初次遇到,那师傅一介绍,把众警听懵了,压力、温度、用料,看是什么东西,是剧毒还是易燃易爆,得分门别类对待,至于危化品运输要求,这个不用说了,光每个厂方的制度就有厚厚一本,从司机到押运、从行驶路线申报,都有严格的管理制度。
“您等等……我们不是查你们制度来了,而是怀疑,不是咱们厂啊,可能有不法人员通过这种罐装车运输违禁物,就了解下车的情况。”党民道。
“耶,那不好说了,这种车在路上没人敢拦着打开看,有些根本就厌氧的,开口都是封死的。”老师傅介绍着,罐体容积、罐身多厚。
众警越听越心怵,以老师傅多年的经验,这类车除了发生事故,从没有被拦过,不管是交警还是车匪路霸,遇上这种车都躲得远远的。
“老师傅,如果是这样大小的包装……但是一个罐口装卸很不方便,刚才您又说了,罐体厚度平均四点五公分,似乎很麻烦操作?”党民不确定地问,他要表述的是,更方便的装卸速度。
“很方便啊,罐体上开个口,装好好,一块氧焊就封住了,喷一层漆费不了多少功夫的,我们的罐体压力要是检测不合格,报废不都这样,切割很快的。”老师傅比划着,教了几招,这是焊工的活,据他形容,还是蛮快的,如果工具齐全,用不了一小时。
这方式听得党民茅塞顿开,千恩万谢,匆匆告别,把这一情况迅速向专案组汇报,回安阳市局安排住处时天色已经晚了,带着刑警办事的地方警员殷勤地请他们到个地方吃饭,下车时,一直被忽略的那位病恹恹地不想下去,党民挥挥手让众人先去,他和这位坐到了一起,拍拍肩膀安慰着:“怎么了?跟哥说说。”
“没啥,没胃口。”孙清华懒洋洋地道。
“你看我们这一天累得跟孙子样,不照样得活着?有什么过不去的啊,相比我们,你要好多了。”党民安慰道。
“谢谢你啊,秃哥。”孙清华黯然道,不过这一句是真心的,他感觉得到党民对他的关心,他不好意思地道着:“我给您添了这么麻烦,这么忙,还得照顾我的情绪……没事,真没事。”
“我知道,心里那道坎总得过去,走,别闷着,我陪你走走。”党民拽着这货,下了车,话说赔了夫人又赔钱,搁谁身上也不好受,自从从滨海出来,这么多天,都难得看到孙清华脸上的笑容,党民逗着他道:“说说,我们是当局者迷,没准你旁观者清呢,朗溪的事可全亏你们了……哎对了,那个地形很复杂啊,你们怎么一下想出那么妙的办法?”
扔砖头砸院子里,把人都嚷出来,这办法警察还真办不到,孙清华笑笑道着:“人都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要关己,没脸没皮……你杀人放火没人管,可你要砸他们家东西了,那铁定得跟你没完,那天就我们俩追,一路上多少人呢,都躲得远远的。”
“所以才让兄弟们服你们啊,好人坏人都是一张皮,关键是有一颗能发光发热的心啊……你就有。”党民道。
如花脸苦得快哭了,郁闷地道着:“可你给人一颗心,人家还你一顶绿帽啊……***。”
党民没敢笑,无语地拍拍他的肩膀,如花开始唠叨了,结婚时,想买啥就买啥,结婚后,她一直想出去工作,他也没拦着,想干嘛就干嘛。而现在看来,也许这桩婚姻,本身就是一个不对等的交易,用钱买回来的感情,你能相信是真的吗?
“既然你都不相信是真的,那还伤心什么?”党民问。
“那你们还抱着**理想呢,你真相信?”如花道。
党民被一噎,眨巴眨巴眼,这家伙似乎快恢复了,他笑着道:“也是啊,有理想总是好的,不管是美女,还是美好的未来。”
“我这样的,还有未来吗?有来生还差不多,再尼马投胎一回,估计她也看不上。”如花苦闷地道。
“哎呀,这事我帮你,你相信我。”党民道。
“啊?真的?你能让她回心转意?”如花一惊,有希望了。
“不不不,别误会。”党民道着:“我是说,我都当三十年单身狗了,我教你没女人的日子怎么过?”
“我艹,尼马又逗我,那你还用你教?”如花气愤道。
“瞧瞧,你属于不用教都会的……思想上这坎,你得自己过,你瞧瞧人家小木,深入虎穴,到现在我也不瞒你了,他不止给我们办了一回事啊,比卧底还牛啊……你得振作啊。”党民严肃激励着如花。
却不料如花撇嘴不屑了,摇头道着:“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不至于,你不要小看自己。”党民安慰道。
这句理解错了,如花一指他道:“我是说,你们是猪队友,和我有什么关系,又没让我参与。”
呃…把党民噎住了,没想到自己在孙清华眼中这么不堪,他讪笑笑,没解释。
不料孙清华嗤鼻问了:“是不是不服气啊?就危化车这玩意,我五年前就见过你信不?”
“你……见过?”党民愣了。
“沿海玩剩下的,根本不像老师傅说的那么麻烦,就有专干这生意的,你信不?”如花道。
这个前富翁水平不咋地,可见识肯定不是党民能比的,但这种事,党民倒不敢相信了,如花问着他:“不信是吧?那全国遍地的名表怎么来的?你以为都交税,都交了税还挣个屁啊……还有红酒,那原装橡木桶怎么流向全国的?包括奢侈品、烟、甚至尼马拉一罐车奶粉,都是暴利。”
“你是说走私?”党民愣了。
“徐同雷就是走私出身的,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如花质问道。
对呀。罪犯也在优势效应的范围,他们会从自己优势的角度考虑,党民肃穆,好奇问着:“跟我说说,怎么操作的?”
“根本不用进场,那罐就是开口的,表面看不出来,装好东西,一小瓶氧乙炔焊块薄钢板就ok了,这特么车开遍全国都没人查,顶多查查驾证和运营证……知道一车挣多少钱么?几十万都是低的,我们大户室有一傻逼,专卖电脑cpu的,一车拉差不多一货柜,一年就发财啦……”如花贼贼道,论捞钱的门道,恐怕没人比得上如花的见识,他周围的富人可是最多的。
“这么拽?海关的缉私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党民不信了。
“哥,最黑的就在那儿啊……别瞪我,你应该比我清楚啊,要不全国性反腐,那没办法了,再不反这些人就要造返了……”如花道着。
“哎哎……咱们别讨论大局问题,罐车,危化罐车,你还知道多少?”党民惶然求教着。
“哪个跑得里程最长,出车最多,去案发地次数最多,那个就是,错不了,这种车登记很严,不通过你们内部人,根本搞不到指标。”如花摇头晃脑道,他不知道此事的厉害,但这些已经足够把党民听得张口结舌、惊愕不已了。
这个消息传回滨海,就林其钊和特训技侦都接受不了,看来屁股决定脑袋,还是缺乏那个环境的特殊思维,不过现在有了,数据研判的方向开始以里程,发案点为限制条件缩小范围,于是奇妙的事情出现了,待查的危化品车辆,成倍成倍地缩小,缩小到十几辆,其中就有两辆多次频繁出入明光市,到此时林其钊都不敢相信,那些堂而皇之注册的危化车之中,会有这种专干走私的……
第170章 我心彷徨
第170章我心彷徨
咣当,一扇铁门洞开,民警吃力地搬开了一摞一摞尘封的资料,在翻检着什么:。
东莞某分局,档案封存地,分局后勤的地下一层全部是,站在门口帮不上忙的樊赛丽和郭伟,相视间俱是失落。
来了三天,得到了满满的失望,腾飞纸业先后经历了一次破产、两次收购,早就面目全非,当年的小厂雇佣南下民工有数千之众,社保没有,厂区登记佚失,甚至连第一任老板都吸毒死亡了,十几年天翻地覆的变化,早已物是人非了。转悠了一大圈,只找到了李倩的家庭资料。无奈之下,只要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派出所找当年办的暂住证了。
“就是这些人,厂区统一登记的。”民警翻开了一堆指着道。
两人看到了一堆发黄发霉的纸质记录,这个案情是保密的,民警知趣地退下了。
霉的、潮的、发臭的纸张,一页一页翻检着,郭伟笑着道着:“樊科,咱们可领了趟苦差事啊,这得捡到什么时候啊?”
“慢慢来吧,咱们的警务就这水平,十几年前的事,能有东西可参照就已经不错了。”樊赛丽道,她看得很开,后方的形势是相当喜人的,危化车排查的突破,线人的进入,不断有线索的浮现,相比刚开始,已经强出不知道多少了,她翻着东西随意道着:“郭伟,你那位师傅,怎么到犯罪研究室了?”
“喜欢啊。”郭伟道。
“快算了吧,那是养老部门,就没几个上班的,咱们警务里,真正研究犯罪的是公共安全部门……其实也不顶什么事,抓王寿和的时候,他们可是分析了一大堆,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唯一没有分析出来的,就是拐王连省都没出。”樊赛丽道,这年头,那些坐办公室专家的话,真不能多信。
郭伟笑了,他道着:“要说犯罪研究,要数那位线人,他是司法与犯罪心理学专业的……国外的教学和咱们不一样,咱们是课堂上学理论,而他们,是在监狱和服刑人员接触,那家伙绝了,遇人骗人,遇鬼坑鬼。”
“那为什么不把他招进队伍?”樊赛丽道着。
“哦哟,您这话就外行了,修炼到他这种程度,各式各样犯罪都试过毒了,咱们纯洁的队伍那受得了。”郭伟笑着道。
“试过,试过什么?”樊赛丽奇怪了,对于线人的放纵,是有度的。
可在郭伟嘴里说出来就恐怖了,他数着道:“拉嫖、敲诈、入户盗窃、收高利袋、诈骗……说不定还吸过大嘛……无法想像啊,如果这样的人在我们眼中,应该坏到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可恰恰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站在我们这一边。”
“线人又不傻,这边都知道他犯什么事,站那边不是等死?”樊赛丽道,对此无动于衷,反而挑刺道着:“有点过了啊,这不是培养线人,这是毁人呢。”
“也是……有的时候对错界限真不是那么明显,特别是咱们这一行。”郭伟叹了声,把一个吃喝嫖赌的少爷,变成坑蒙拐骗偷抢都精通的线人,确定有点毁人,从社会安全角度考虑,其实还是吃喝嫖赌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哟……哈哈,看看,功夫不负有心人了……”
樊赛丽惊叫起来了,郭伟探身看的时候,是王寿和的暂住证,樊赛丽对比了一下签名,确认无误。
“那就以这个日期,在这一堆里刨,看看有没有咱们熟悉的名字。”郭伟兴奋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人刨啊刨啊,找到了一张签名孙永的暂住证,兴奋到激动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两人刨啊刨啊,找到了一张李应宗的暂住证,傻眼了,这个名字更熟悉,是刚刚找到的李倩资料关联人,是李倩的父亲……如果李倩父亲也曾经是王寿和工友的话,那其中牵涉到的问题可能就大了,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愣了一会儿,两人干劲更大了……
……………………
……………………
“关联在这儿?哈哈,辛苦这两位了。”
林其钊乐了,那几张老旧的暂住证,是最好的间接证据了。
“看来王寿和还在撒谎啊,应该认识孙永。”周群意在通讯视频里道。
“千万别指望骗子能诚实一回,他估计还隐瞒着重罪。”林其钊道。
“那拐走李倩似乎就应该别有用意了。这个人真够没底线啊,李应宗应该是他工友,他把工友的女儿拐走、拘禁,让她染毒,啧……我们的失误啊,没想到那位吸毒女才是关键。”周群意道。
“对了周组,李倩是谁接走的?”林其钊问。
“是她亲妈和亲姨,郭伟和樊赛丽到三水却没有找到人,但按年龄算,这个李应宗应该有六十多了吧?难道他也涉案?”周群意道。
“那得查过才知道,这一窝估计不在少数啊……我们查到的危化车辆有嫌疑的已经十一辆了,这些车根本没有装载危化品的装卸记录,估计问题不小……对了,王寿和那儿,该敲打一下了。”林其钊道。
“好的,我们正准备去趟看守所……还是师傅厉害啊。”周群意感慨道着。
“别跟我抢师傅啊,我是关门弟子,他不再收徒了。”林其钊开了句玩笑,两人关了视频。他信步走出办公室,把一个新的名字递给了技侦:
李应宗!
……………………
……………………
这一天小木是在迷迷糊糊中醒来的,醒来时怀里还有个温香软玉,他糊里糊涂问了句缨子几点了,然后咯咯的笑声把他惊醒,定睛看时,才省得,睡在另一位女人的**上。
徐同雷还是够意思的,逗留在这个城市就为了吃喝玩乐,而且这些混成精的人物连娱乐场所都不去,小木亲眼见他三转两转,和出租车司机一聊,就找到了楼凤出没的地方,这货还挺潮的,手机一晃悠,就钓着了。
**叉腿,商人靠嘴,这都是本事,见面一聊二扯,之后就有陪吃陪睡陪逛街玩的伴了,这不,还给小木派发一个。
“缨子是你女朋友?”那位美女慵懒地道,水蛇一样的玉臂环到小木脖子上了。
“嗯。”小木胡乱应道。
“她漂亮么?”美女问。
“当然。”小木笑了。
“比我还漂亮?”美女呶着嘴诱着小木。
“讨论这个问题,有悖你的职业的素养,而且遣责我的良心啊。”小木不高兴了。
那美女咯咯笑了,直说和小木说话比zuò爱还有意思,小木看看时间,起身冲了个澡,穿衣服,那妞撒娇道着:“哥,陪我逛街买衣服去。”
“自己买去……我出去办点事,中午以后联系。”小木道,扔着钱,穿上衣服匆匆开门走了,然后听到了那姑娘才反应过来:“嗨,哥,你手机号都没给我,怎么联系?”
“没事,我联系你。”小木道着,人已经下了楼梯。
三人分开了,这都第三天了都没见着人,约定是见不着人就拔个电话号码的,这时候,小木倒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留了。
他匆匆出了楼凤妞租住的单身公寓,边走边想着,好容易赢得了信任有机会溜了,这个机会放弃有点可惜,而且像制贩那么恶劣的环境,他想起来就后怕。
对,溜吧……他加快的步子,出小区一招手,一辆出租车停在他身边,上车坐定道着:“火车站。”
“帅哥,买好车票了么?”司机问。
惊惶的小木侧头一看,惊得我艹一声,脱了帽子的司机,赫然是党爱民,对着呲笑着:“没想到我来的这么快吧?”
“傻X货,太慢了,手里货都尼马出完了,现在就找着人也空手了,你抓个屁呀。”小木道着。
“没事,放长线钓大鱼……抓紧时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党爱民道。
这时候,小木像一台准备的复读机一样,告诉他怎么进入,怎么被打昏,怎么目不见视被运到了豫省,怎么在暗无天日的车间干了他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就是一路南行,把车上零装的几百万假钞出货,然后窝在这座叫孝感的城市……直到现在。
“这是什么地方?这儿有熟人?”党爱民问。
“熟个屁,钓个楼凤,只要给钱,她不但陪你zuò爱,还给你做饭。”小木道。
“哎呀我艹,这反侦查搞得……那俩也没走,住的离你这儿不远,你们怎么约定的?”党爱民道。
“下午见面,要走散了,他就让我打个电话,号码是……”小木报着。
“那你什么意思?又准备溜?”党爱民问道。
“怎么了?就这消息买给你们,都值不少钱吧?”小木梗着脖子问。
“你都自愿干上了,半途而废不是你的风格啊。”党爱民道。
小木苦着脸道着:“我真不是自愿。”
“那为啥去徐同雷的窝点了?”党爱民道。
“我其实就想扮成买假钞的,把他们**出来,要么坑他一把,要么讹他点钱,真不行把他卖给你们也值俩钱……进去时我就告大葫芦说了,万一不见我出来,就报给老申,嗨***,怎么没人管我了,是大葫芦掉链子,还是老申不当回事?”小木怒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栽的这个大跟头实在冤枉。
“真不是,那天组织一次大行动,我们也在钓卖假钞的,结果没钓着,还被邱广汉给叼走三十多万的现金。”党爱民道。
“哎哟,看你们这水平真牛逼啊。”小木嘲讽着。
党爱民反讽着:“那你的水平应该不错啊,怎么被人摁了?你这张嘴应该忽悠他们不成问题啊。”
“他们根本没听我忽悠,直接一棍子敲蒙了,特么滴,你说巧不巧,碰上陕省传销案里被遣返的那个塔沟武校毕业的,干活时往死里整我。”小木道。
党爱民笑得直哆嗦,小木手飞速地画着,塞给党爱民一张图道着:“赶紧滴啊,印刷厂就在那儿,你们去端吧……奖金别少了我的啊。”
“你看你这人,都开始印钱了,还把钱当回事啊。”党爱民说着,把出租车开进了一所院子,进去后大门就紧闭了,他调试着耳麦,确定那方没动时,回头告诉小木:“那俩伙计还没起**呢,你说你跑了,多不够意思啊。”
“秃蛋,差不多就行了,我有点心虚啊。”小木道。
“他俩都被你玩晕了,又给钱又请嫖,你怕什么?”党爱民道。
“啧,这俩货是背着老板偷偷干私活,危化车上才是大宗货,干这么大生意的人,你准备让我当英雄去?”小木瞪着眼道,黑路走得不少,如果去枫林还有点自信的话,那现在轻重他开始知道了。
党爱民的思维和普通人不一样,小木一紧张,他竖大拇指赞道:“瞧瞧吧,你连后台的案情都猜到了……看看,快看看。”
塞给小木平板,小木摇头:“不看不看,老子现在胆虚。”
“放屁,你顶多肾亏,什么时候胆虚过?这次给你的奖金要破天荒了,我看一百万都打不住。”党爱民道。
“你才放屁,就你们那穷单位,给我发假钞一百万倒有可能。”小木道。
“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真的,你看看,多少警力就等着你一声令下,开始行动呢……你现在的位置比指挥员还牛逼啊,这个拯救**社会的机会,你以为我们不想自己办,那智商不够啊……哥求求你了。”党爱民往小木手里塞着,死皮赖脸到就差跪舔了。
“求也白求,老子不去就是不去。”小木怒了。
“那这样,把我介绍给徐同雷和王立松,老子不怕。”党爱民剽悍道。
“你能过得了关吗?给你一摞假钞让你卖,你会吗?给你一个妞让你嫖,你敢吗?”小木道,一说到此处,党爱民脸上泛着笑意,然后他明白了,自己身上的风格和气质,恐怕太适合地下世界的环境了。
党爱民笑着道:“优势效应其实也适应你,一个人只可能从自己的优势方面成功……为什么要嫌弃自己?大多数人也许比你强,但在某些事上,你能做到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事,这世上每一个人都独一无二的。”
“哟,你居然进补过心灵鸡汤了?”小木乐了。
“对,我知道你的心结在容缨身上,可我问你,就即便你回去跪上三天三夜,她能原谅你吗?就即便你逃避得远远的,她能看得起吗?我也知道你反感线人这个身份,可这个身份不是特么谁能有的,百分之九十九的警察都不如你,包括我这个傻大个在内……在这件事没有谁再能强过你,去掉这个优势,你就还是一坨谁也看不上,连你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一坨屎……”党爱民怒道。
刺激比安慰更有说服力,刺激到小木眦眉瞪眼要发飚了,小木恨恨地道着:“秃蛋,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特么一直在利用我,根本不考虑有多危险。”
“利用,是因为你还有点用,还有点人性,你一辈子做过的事有几件值得回忆,值得自夸?我就不信,你这样的货,能给你成就感的,会是钱?还是女人?你自视甚高的地方就在这儿,还用我利用吗?要不是你身份特殊,有警察有关联,我估计你自己早开个黑涩会另立山头了。”党爱民道着,头也不回地骂了句:“可以滚了,老子自己去,抓他们不过迟早的问题。”
“拿来。”小木怒了,一伸手,翻着案情,最后白了党爱民一眼道着:“老子是司法和犯罪心理学全优,在研究犯罪上,你们跟老子比,才是……一坨屎。”
党爱民释然地笑了,小木极快地浏览着,看到王寿和的进展,他点评着,还是申令辰老马识途,看到李倩关联的案情,他点评着,窝案,初始人员就在这一堆里;看到危化车的排查,他点评着,这种事是有人教的吧,你们体制内人想不出来;再看到以安阳为中心,查找环境极度污染地域,再辅之以三项电力排查窝点,他不点评了,直接问着:这是谁的想法?
“申令辰和大家讨论决定的。”党爱民道。
“老申可以出师了,老头估计被我刺激到了,知耻后勇,这两年没少学习。”小木道。
“惭愧了。”一声悠悠而起,小木扭头时,却是手机上显示着申令辰的脸,他笑着道着:“你也没退步,而且是理论加实践的精进,我拍马难追啊。”
“看来要端窝了啊,这笔奖金不拿到手,有点冤枉了……好,我接了,省得某些人狗眼看人低。”小木道,平板扔到了党爱民膝上。眼骨碌转悠着,似乎在想那唾手可得的奖金了。
一刹那,又回复了曾经身躺病塌,指点大围捕的气势,党爱民驾车着掉头,直把这个刺激起来的拍档,又急急往回送………
第171章 夤夜路长
『』
第171章夤夜路长
“……你们提供的r7样品,升级的地方,一是在行名汉语拼音字母第13位和第19位处,均加了磁粉,能逃过部分验钞机甚至是atm存取款机,这是最新的改良版本……
“对普通人,真伪钞的识别主要有三大类,一看钞票的水印是否清晰,有无层次感和立体效果;二摸真币手感光洁、厚薄均匀并有韧性,假币厚薄不均、手感粗糙、松软、有涩感,还有的表面涂有蜡状物,手摸打滑;三听,真币抖动、或弹人民币声音是否清脆……单就r7本身而言,是继hd90之后作工最好的一种,通过触感的方式,普通人几乎无法识别……”
“配色精准、作工精良,这是r7泛滥的原因,以往一张假钞批发只能换到2到6元,而r7的批发价到每张十元左右,但我们仍然不认为这个假钞团伙拥有凹版印刷的技术……首先,胶版和凹版区别在于,胶版印刷是通过滚筒式胶质印模,把沾在胶面上的油墨转印到纸面上。而凹版是从表面上雕刻凹下的制版技术。如果要印刷凹印版,首先要在表面覆上油墨,然后用塔勒坦布或报纸从表面擦去油墨,只留下凹下的部分。然后再将湿的纸张覆在印版上部,印版和纸张通过印刷机加压,将油墨从印版凹下的部分传送到纸张上……这就要求油墨的耐水性非常高,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真钞不怕水洇说的就是如此,而大家看……”
大屏上,一位来自银行的检验专家把提供的r7浸入水中,真钞没有变色,而假钞一浸水,手再的抹,油墨洇出来的红色就非常明显了。
这就是区别所在,专家解读,该r7是胶版改良,而非凹版印刷,又一次否定了专案组对r7制钞团伙的判断。
一众技侦正专心致志的看着大屏,恶补着伪钞知识,恐怕这一个下来,都要成专家了,钞纸、烫金机、洇染、透光度、抗水性,等等艰涩的专业名词,都快常用语了,学习间关毅青悄悄地回瞥了林其钊一眼,又像往常一样,在偷偷通过表情判断前方案情的推进。
今天她注意到了,林其钊根本心不在焉,像心急火燎一样,坐不了三分钟就站起来,手里捏着手机踱着步,一会儿又无可奈何地坐下,这个表情让关毅青莫名地心揪了,她很准确地判断到,应该是小木接上头了,就像每一个案情的大转折一样,是好、是坏、是吉、是凶,都会写在指挥员的脸上。
嘀…嘀…手机一阵轻鸣,林其钊拿起来一看就跑出去了,关毅青一下子有点怅然若失,她搞不清,那颗砰砰乱跳的心为谁而悬。
回办公室,接通,申令辰的脸跳到了屏幕上,因为接头小木,把审王寿和的事也放下了,林其钊急急地道着:“情况怎么样?”
“这就是头属驴的,一般人真牵不走。”申令辰笑道,把得到的视频传上来,传输的间隙道着:“你先看,民正在组织监控另外两个,按他们休息的时间计算,差不多快开工了。”
“还有件事,师傅,咱们送交的样本,专家评测,是改良版,在油墨和压制技术上改良,而不是更高层的凹版印刷。”林其钊道,而小木对于印刷机又是个外行,根本说不清楚技术问题。
“首先你得学会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信专家,专家可不会替你担任何责任,而且专家的生活可能比我们大多警察都优渥,你觉得他们信得过?”申令辰道。
师傅一直是个实践论者,那是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养成的习惯,林其钊笑笑道着:“也是,如果我们找到凹版印刷,他们又会改口说匪夷所思了……好,我先看下。”
这个真没啥看的,是出租车里录的经过,和党民说话基本就是骂娘体,骂来骂去,嗨,就接受了,林其钊一下子居然没反应过来,他倒回去听着,突然发现党民这个莽汉似乎挺带感,一句就刺到了小木的疼处。
心结在容缨身上,可那无解,不管逃避还是面对,她都不会原谅你。
忌讳在线人身份上,可那更无解,你面对结果未必很好,可要逃避却会更差,就像党民说的,一坨屎。
林其钊微微笑着,估计也就党民能和他这样建立交流,而且还真说服他了。不得不说这个判断是相当精准的,当听到小木那几句点评时,他莫名地脸上发烧,毕竟是警察,和他这位混迹犯罪团伙的人,确实还是有差距的。
紧急联络号码、联络方式、接应细节,这些布置自不用说,党民和小木配合的已经轻车熟路,视频在送回时停止,林其钊出声问着:“师傅,现在什么情况?”
“他回去了,那两位还没有露面。”申令辰道。
“您的意思是,排查和追踪同步,里应外合?”林其钊问。
“对,堡垒从内部攻破的把握更大,你觉得……他的情绪,会不会影响任务?”申令辰问。
回忆着小木有点颠狂不像正常人的表现,他撇了撇嘴,竟然无言相对,这家伙,初衷居然是相把徐同雷诳出来讹俩钱,看来不是主动,而是被敲昏了,给带窝点里当苦力,好容易混出来了,如果不是今天的及时接头,恐怕这家伙又要脚底抹油溜了。
“不好说啊,他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复杂。”林其钊如是下评判道。
“那你还是不了解他,偶而做件违心违法的事可能,要真横下心来当个坏人,那就没可能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该下决心的时候,千万别犹豫。”申令辰道。
林其钊点点头,默认了。
……………………
……………………
如果启用线人,那就意识着要分出一大部分精力、警力去追踪、分析、甚至还必须提供必要的保护,而且需要的报酬要从捉襟见肘的经费里支出,所以非疑难杂症或者影响特别巨大的的大案,一般是不予考虑的,而这一次就是了,启用线人的备案,自市局到省厅一级,不到一个小时就报批了。
急事急办,特事特办,眼看着限期临近,专案组已经等不及了,谁可知道这群神出鬼没的嫌疑人,下一次又会出现在什么?
孝感市,一直等到午后两点,大个子王立松、矮胖的徐同雷才出现在视线里,还是那辆破面包,王立松来接的,已经追踪数日的刑警外勤人累得疲惫不堪了,天系统根本用不上,这些油滑的江湖混子,找个楼凤暗娼就把吃喝玩乐问题全解决了,要不是那破车没动,还真找不着人。
“注意,二号目标出现。”
“车辆由三号目标驾驶,正在离开。”
“测试追踪……”
“拍摄……注意不要惊动他们。”
步话里交流着,有人监视,有人拍照,有人测试已经安装到那辆藏匿面包车上的追踪。
一位刑警郁闷地道着:“妈的,咱们追得没日没夜,敢情这些货窝这儿昏天黑地。”
有人笑了,看到了二号目标徐同雷,和一位妞告别,那样子,像蜜月中的小夫妻一样。不过早查过了,是一位有**前科的失足女。
“挡不住啊,这个庞大的行业前仆后继,打而不绝啊。”又一位道。
监视的小声问着:“看样子准备干活了啊?像这样还真难抓,每次露面的时候,肯定手里的货都出干净了。”
“除非人赃俱获,现在案子越来越办了。”又一位发着牢骚。
“好好看着,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做假钞赚钱,你们咋不去干?”
带队的徐健也烦躁不已,出声训了句,把声音都压下去了。
监视回传,另一组,在二十分钟后看到了前来接小木的车辆,小木的架子颇大,徐同雷亲自上楼叫的,两人亲亲热热下楼,上了车,在上车的一刹那,小木仰头往一座高楼上的看了一眼。
隔得很远,可党民仿佛觉得自己的目光被刺了一样。
“我看看。”如花在抢着监视镜,外勤没治,给他了。这货老捅娄子,没办法党民只能带着了,一看之下,如花道着:“也不咋地嘛,开这么个破车,太挫逼了。”
“不是那个犯罪团伙都有黑手党派头的。”一位刑警笑着告诉他。
“那也不能艰苦奋斗到这程度啊?不像坏人啊。”如花道着。
“你看我们还不像好人呢。”党民刺了句。
“你看你这人,非要把真相说出来……秃哥,这是要回窝点办事?那要你们跟丢了,小木有没危险啊?”如花道。
语气不太紧张,党民反问着:“那你希望有危险吗?”
“当然希望有,没危险就不刺激了,活得都像我这么郁闷有什么意思?”如花道着。
“把他撵过一边,敢情不是你当线人。”党民烦躁地道。
“嗨,这个提议不错……要不我试试去?我一直当老板,还没有当下属的体会啊,不是你们拦着我,我自己就办了……多没意思,人都走了,你还看着屁啊。”如花咧咧着,明显心里痒痒,可惜了,被看得太牢,根本没机会找刺激去。
换位,又一组追踪上,却在出城的时候,意外的拍到又一个出现的嫌疑人:邱广汉。
明白了,这是结伙离开,确实要开工了。
党民思及此处,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就剩两件事了,一件是追着小木找窝点,另一件嘛,专案组有命令了,要把如花兄弟送回去,他难为地看着帮了不少忙的如花,这句话还真是不好意思开口……
……………………
……………………
目标车驶离孝感市一路向北,目标正是进入豫省境内。
还有数个目标点在移动,林其钊盯着政区图,据小木提供的消息,到安阳市交易之前,一共行驶了一小时零二十分左右,按车速计算,制钞点应该距安阳一百公里左右,一段高速、一段柏油路、一路水泥加上一段土路,环境极为恶劣,再辅之以电力的排查,这个地点就呼之欲出了。
沥河镇,岩子河乡。
上世纪土法造纸、烧石灰在这里风靡一时,其代价是十年后全乡水源地破坏无遗、土地无法耕种,大量的农民离乡背井,全乡人口不到三万,有部分村庄甚至成了无人村,只遗留下来了三十多家被遗弃的小造纸厂,即便被取缔后,偶而还会有业主悄悄回来开工作业。
根据电力的耗费,标出了十一家本月开过工的,分别分布在双乡、吴店、万林等数个村落,更奇葩的是,这种地方连当地警力也无计可施,只要是陌生人进村,像当年防鬼子一样发消息,然后那些非法生产的会逃之夭夭。
所有的犯罪形式,都能在社会环境里找到它的根源及诱因。
可惜的是,大多数诱因不是贫穷,而是贪婪。就即便赔上了祖辈生养的土地和水源,也填不满人的欲壑。而且一切试图阻止他们的人,都会被视做敌人,那怕是警察。
嘀…嘀…呼叫的短音响起,惊省了林其钊,他揉着发困的双眼,命令接通了几地警方的视频。
“……据我们大数据分析,上追逃的嫌疑人徐同雷、邱广汉,王立松,7月6日,在沥河镇一带出现,今天是一个排查任务,时间可能会很久,我们以二十小时为界吧……”
“这些人借助当地生态破坏的掩护,隐藏在某个制假工厂,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在当地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王立松就是本地人氏。”
“各地警力按你们省厅要集结,需要配合的时候,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下令……但是,在命令未发布之前,各单位不得出动一车一人,包括交警部门路上在查的巡逻人员,自现在开始,全部撤回……”
“就这些,谢谢大家。”
他双眉紧锁的,仍然是一种浓浓的无力感,要考虑到地方关系,要考虑到可能泄密,甚至要考虑到,那些人还会玩什么花样,找这样一个把假钞售往全国的窝点,他总觉得要是这么就摁住了,似乎不合情理。
可问题在什么地方呢?他却是想不出来,理不清头绪。
又一个电话来时,却是申令辰远程打来了,他接听问着:“怎么了,师傅?”
“呵呵,你做得对。”申令辰莫名赞了句。
这么小心翼翼而且很不确定,却得到了师傅的赞扬,林其钊苦笑道着:“我怀疑我还得现丑,那儿应该不会还躺着一只死耗子等着我们去抓。”
“所以,显得警察笨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处,骄傲的人才会输。”申令辰笑着道,一语挂了电话。
林其钊拿着手机,忽然觉得,似乎再输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耗去,两个小时后,接近省界。
三个小时后,通过安阳市。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密切关注的目标车辆去向的技侦及追踪,心全部悬起来了,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回巢了………
…………………………
…………………………
这辆疾驰的面包车几百公里换驾两人,除了一顿饭,根本未停,驶出安阳的时候,小木的心莫名地抽紧了,回窝了,是今晚?还是明天,或者更晚一点,想传出消息可没那么容易,最好的结果是,排查能找到他形容的那个窝点。
能吗?他说不清,就是有点担心,不过还好,这些人比戎武、聂奇峰那伙的火力差多了,整个一群逗逼货。
这不,当过和尚的王立松在聊女人;当奸商的徐同雷,却是满口兄弟义气,至于那位半路上车的邱广汉,纯粹一逗逼中的战斗逼,徐同雷问他安阳出事怎么回事,这货说了,咱这行天天有抓的,你能怨我?吃这碗饭得凭本事,怕出事别干啊。
他的理论是,没抓着就使劲快活,抓着了活该。
这人倒坦荡,三句话就和小木扯在哥们了,直说了,有啥以后找我,你汉哥别的本事没有啊,弄钱没说的,就那帮傻条子,抓老子多少年了,老子不照样快活着。
小木点头称是,其实他心里在想,要林其钊知道栽在这个傻货手里不知道该做如何之想,坑了警察了三十五万,他快膨胀到不可自己了。
逗逼多,不寂寞,聊完女人聊钱,聊完钱再聊女人,等聊的没意思了,这些货居然开始……唱歌。
徐同雷一拧破车上的录音机,一塞破磁带,铿锵的声音就来了,据说是江湖流行的《炮哥》:
身为社会人,我聊的是社会磕。一天三顿小烧烤,我早晚就是喝。
周围的美女,我的很多。为了我的好兄弟,我啥都愿意做。
那怕刀山火海,甚至下油锅。做人就要讲义气,有事你就说。
就算是没有钱,他面子也得过。虽然是个小人物,可我活得很洒脱。
徐同雷拍着腿唱,开车的王立松晃着脑袋唱,后座的邱广汉,搂着小木唱,那声音利落之极,铿锵之极,嚣张之极,当然也洒脱之极……真尼马,这黑涩会文化也算文化的一种吧,粗口糙话敲打乐配着音,还真挺提神的。
嗖……一声,车穿过了沥河镇出口,小木心一抽,居然没停车。
而且一点也没有减速,他寻思着没敢问,又走了十几分钟,他出声了,问着徐同雷道着:“雷叔,路是不是错了?”
“呀喝,你都记得路?”王立松讶异了一声,出来上高速前是被蒙着眼的。
“我不记得路,可我记得味道啊……怎么没闻到那种臭鸡蛋混合的屎味了。”小木形容道,这明显不是原来的地方。
哈哈哈……邱广汉张着大嘴笑道:“带你去个更臭的地方,做好心理准备啊。”
“啊?不回那村了?”小木惊愕了声,赶紧补充:“还有比那更差的。”
“呵呵,臭小子别多问了,让你开开眼界,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你的前半辈子,基本白活咧。”徐同雷奸笑着,给了个糊里糊涂的解释。
车在夜色里越走越远。
带个光标的目标点,在可视屏上,离包围圈也越来越远,通话里传来的党民的声音,汇报着目标已经脱离控制,在问追不追。
“紧紧咬住,后面的事你们别管了。”
林其钊如是下令道,他知道,又一次流产了,可能是这些人南下的间隙,那个隐敝的制钞厂,已经转移了,就即便没有转移,也无法投入警力大面积排查,因为只要有点风吹草动,恐怕就会像滨海、像大桥一样,他们会逃得无影无踪。
集结警力解散的消息随即下达,三位上榜的嫌疑人,在一路监控留了无数个影像之后,扬长而去……
……………………
……………………
身处其中的小木也说不清了,车又疾驰了三个小时,沿路换车,邱广汉独自驾着面包车走了,小木和王立松、徐同雷同乘一车,又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开始进入坑洼路面了,这一段路他才发现,王立松和他的身份差不多,并没有受到绝对的信任,徐同雷开车,让两个人戴上眼罩,行了近一小时,等下车时,已经进了一个四面高墙的院子。
下车收手机,身上东西,连零钱也不放过,两个剽形大汉虽然没高科技设备,可在你身上能摸半天,进了紧闭隔音的铁门,里面的机器已经调试好了,三位工人,标准的扮相是工作服,戴着防毒口罩,徐同雷拦着两人脸色郑重道着:“老规矩,出货以前,吃喝拉撒睡都不出院子解决。”
“知道知道。”王立松谄媚的点头,这好像对他是件大好事一样。
“还有你,别说叔不够意思啊,看你救我两回的份上,给你指条发财的路,三到四天,一天一人一万,想好了么?”徐同雷严肃问。
“叔,这没挑头了啊。”小木道。
“呵呵,知道就好,要真是个胆小的,我都不敢带你来……恭喜你啊,从今天开始,脑袋要别在裤腰带上干活了,哈哈,开始吧。”徐同雷道着。
分发着口罩,几个人算是小工了,搬货的、调墨的,那刺鼻的味道,就戴着口罩也几欲窒息,而且这像竖着桩子一样怪模怪样的印刷机,小木都没见过,准备一个多小时,第一箱上机,随着轰轰的预热、机器缓缓启动,王立松拽着小木,附耳告诉他怎么接纸。
又一阵突突声响,第一张印好的钞票喷吐而出,小木的眼睛一直,腿打战了。
美元,美元……绿色的、熟悉的华盛顿头像,百元大钞。
就是那种遍寻不到的超级美钞,这里就是印钞厂,即便再深谙犯罪,也被吓住了,居然不是一个印钞厂,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他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可不料最终发现自己是蠢笨之极,连现在身处何处也说不清楚……
本书作者公告3
本章只是防盗章节,与本书无任何关系。
本章只是防盗章节,与本书无任何关系。
本章只是防盗章节,与本书无任何关系。
本章只是防盗章节,与本书无任何关系。
本章只是防盗章节,与本书无任何关系。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址。
如您已閱讀到此章節,請移步到閱讀最新章節,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敬請記住我們新的址。
(今天更的这么早,怕不怕?不过,今天还是一更,最近会有爆发,大家票票丢出来!)
孙东鹤心中有些空白,王程不是已经送了一座翡翠老虎么?怎么又送这张地图?虽然这张地图本来就是他们孙家的,可是他也是输得起的人,既然老爷子孙海输给了王程,那自然就是王程的了。
“不!”
孙东鹤清醒过来,急忙摇摇头,将手中的盒子重新丢给王程,坚定无疑地道:“我不能要你的东西,这是你的。”
孙建华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孙东鹤。如果是他的话,估计就直接一把拿着了,反正拿回来再说,就算欠下王程的人情也无所谓。
一仑和陈家高手,还有神夜也有些郁闷。他们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东西,但是这两个人看样子都不在乎。
“哈哈哈哈……”
王程哈哈一笑,目光很欣赏地看着孙东鹤,一把接过装着地图的盒子,朗声大笑道:“好,孙东鹤,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收下了,那我王程以后最多把你当个利益朋友。但是现在,你就是我王程的兄弟……这个东西,就当我是给兄弟的礼物,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毁掉,这个宝藏也就不要去找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孙东鹤,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孙东鹤面色一震,再次接住了王程丢过来的盒子,神色踌躇,眼中还有一丝激动,显然对王程兄弟的身份有些在意,眼神看了老爷子孙海一眼。
孙海一直冷眼看着事情的发展,此刻也知道自己要开口说话了,目光凝视着王程,道:“王程,东虎和东鹤两个小子是我精心培养的,你可不要把他们带坏了。”
王程目光丝毫不让地和孙海的视线对视。笑道:“孙老爷子想太多了,他们两兄弟可都比我大了不少,就算是带坏,也是他们带坏了我。”
“呵呵。说的好,在这里你是最小的,你徒弟都比你大。”
孙海轻声笑了笑,满脸的严肃凝重都消失不见了,转头看向孙子孙东鹤。道:“既然是你兄弟给你的礼物,你就收下吧。也不用给你爸和我了,你自己处置吧。”
说完,孙海再次很有深意地看了王程一眼,然后就对一仑几人说道:“各位,老头子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就不陪各位了,告辞。”
言罢,他一抱拳。然后转身就走向后面的厢房,身形有些落寞,步伐却依旧稳健。
拥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可是刚刚想有所动作,就被逼无奈地放弃。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此刻孙海的心中绝对是不甘心的。
可是形势比人强!
孙东鹤拿着盒子发了一下呆,看向王程,问道:“王程,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寻宝?”
这就是王程一开始的想法。
孙海亲自介入的话。绝对是巨大的变数。
之前他也以为孙家是让孙东鹤兄弟两参与,但是看到孙海如此霸道强势的时候,王程不得已出手,将孙海逼迫了回去。
如此。他才能真正的掌控话语权!
不然,他宁愿放弃,不去挖掘这个所谓宝藏。
对孙东鹤点点头,王程肯定地道:“不错,这张图我送给你了,那自然就只能你用。如果其他人用的话。我王程可不承认,也拒绝参与这次寻宝行动。”
孙东鹤也不是蠢笨之人,大致地猜到了王程的用心,苦笑道:“你这是要强行拉我下水。”
“哈哈哈,孙东鹤,你和你爷爷一样,也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那何苦把自己关起来呢?现在是武术盛世,一起出来闯闯吧。”
王程再次哈哈一笑,满脸通红,整个人发出豪气云天的气势。
孙东鹤也被感染,加上老爷子也走了,一下子放开了,紧握着盒子,直接点头答应道:“好,你当我是兄弟,我也当你是兄弟,这东西我就收下了。”
孙东虎眼中也闪烁着光芒,脑海里闪过那座王程亲手雕刻的猛虎,当即也开口道:“算我一个。”
王程哈哈一笑,道:“不错,东虎兄弟也算一个。”
刘诗成和张绍云都松了口气,知道这次的事情算是解决了,还得到了孙家的支持。
就算孙海或许还心有不甘,可是也拦不住孙家兄弟两对王程的支持。
最郁闷的可能就是一仑和陈家高手了,两人这次来孙家,都是为了地图。可是,看样子王程已经掌控了局势,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支持,谁能加入,谁不能加入,就看他一句话。
陈家高手一下子心如死灰,知道这次是彻底地失去了机会,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离开了。他的胳膊筋骨受损,双腿也受创不轻,如果不早点找人治疗,或许会留下后遗症,影响以后的武学修炼。
至于神夜和董家,李家的人这时候似乎也看出来了,或许一切都是王程的算计。
他将不能掌控的孙海踢出局,又收拢了孙家兄弟的支持,并且将地图还给孙家兄弟,而不给孙海或者孙建华,如此又不会得罪孙家。就算是霸道无比的孙海,以后也找不到机会和任何理由对王程做什么动作,只能任由王程亲自主导这次的寻宝行动。
这种手段,堪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切尽在掌控。
不过,最重要的是,王程有这份和孙海对话的强大实力。
孙建华笑道:“各位,今天的事情有点麻烦,这里被破坏的不轻,已经不适合招待各位了。大家走动两步,到里面的餐厅吃饭吧,我早就吩咐厨房准备酒菜,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看到刚刚还装修的很具有古典气息的客厅,此刻的确已经被破坏的一片狼藉,只能换一个地方了。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当先看向王程而去。似乎是以王程马首是瞻,就连南少林的代表弟子一仑都不例外。
王程扫过在场诸人一眼,笑道:“我们是客人,自然遵从主人家的方便。孙叔叔带路就是。”
然后,其他他人才笑着点头答应下来,跟着王程一起走向后面的客厅。
孙建华在之前也是有雄心大志的人,想要孙家在自己手上重新站在中华之巅。此刻碰到王程,以及被王程折服的两个儿子。他只能满心的无奈后退一步,只希望两个儿子别被王程给卖了。
来到新的餐厅,大圆桌上的碗筷都已经摆好。王程也当仁不让,直接坐在上首席位,孙家兄弟和神夜一仑坐在两边,最后才是李家和董家的人。
刘诗成和张绍云都是王程的自己人,所以也不论资排辈,直接就坐在末尾。
孙建华安排了人上菜之后,也就索性不呆在这里了,到后面去找老爷子商量什么事情去了。
餐桌上。就剩下了王程等人。
王程浑身纯阳绽放,体内气血沸腾,消耗很大。所以他的胃口大开,比以前更能吃。酒菜上来之后,对大家招呼一声,他就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纯阳,纯阳!
说起来玄之又玄,实际本质上就是体内热量的燃烧而已,如此身体就能爆发更多的能量。
就连普通人都知道,人体的一切肢体运动。以及体内的生命活动,都要消耗体内的卡路里,也就是热能。
人走在冰天雪地里,一定要保持体温维持体内热量。不然生命力就不足,会死。
所以,在武学方面钻研至深的古人就想出了这种专门提高体内热量,提高身体爆发力的高深内家法门。
道门纯阳,少林纯阳童子功,就是其中之二。
但是。就如因斯坦的质能方程式和物理里面的能量守恒定律描述的一样,热量的消耗不是凭空而来的,是需要身体提供的,而身体就要通过进食的方式来存储热量。
因为有特殊的内家秘法的关系,所以如王程和一仑这样修炼纯阳的武者饭量会特别大,但是也不会长成胖子。他们体内的热量不会以脂肪的形式来存储,而是存储在血液里。
爆发之后,身体就会很虚。
气血,气血!
纯阳,纯阳!
王程眼中光芒炙热,心中烈日照耀,思维中一片亮堂,似乎不会受到任何负面情绪的影响,时刻都保持着一副天地正道的气息,如天道昭昭。不过,维持着这种纯阳气息,就算他什么都不干,身体消耗也会很大。现在他大口大口的吃了好多肉食,身体才算是感觉到了一些满足感,呼吸也更为有力。
酒桌上,修炼虎形拳的孙东虎最是活跃,开始做东,当主人来亲自倒酒,酒过三巡之后,桌子上的气氛就更为热烈起来。
除了李家和董家的人,其他都是年轻人,酒气上头,说起话来就会很大嗓门,也不过脑子,只为痛快。
孙东虎甚至喊着要和王程结拜为兄弟,让王程做大哥:“王程,我这辈子活了二十几年,除了我爷爷,我就没服过谁。这次我孙东虎对你是心服口服……我愿意拜你做大哥,我们马上就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如何?以后,你指东,我绝对不走西;你让我打狗,我绝对不草鸡。”
而事实上,他比王程要大七八岁。
第172章 回头顾望
第172章回头顾望
波澜不惊的夜晚,对于坐在电脑屏幕后面的警察斗士,却是惊心动魄的。:。
一个关键的线索中断,让整个天网系统迅速的高效运转起来了。与本案无关的商邱市公安局接到了紧急调援通知,自市至市一级交通监控录像全部被调阅,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所有的对决要在屏幕前,键盘和鼠标上完成,十数个路口,三十多个公安检查站监控拍摄资料,要一帧一帧检查过,在回溯一辆白色面包车的来向。
已经追到商邱的党爱民一行开始回返,他们一路保持着十公里的间距,可惜还是上了当,等到了商邱才发现,车上只剩下的邱广汉一个人,而这样的马前卒对整个案情根本无足轻重,专案组直接放弃了。
投鼠忌器啊,皖省的就是先例,这一拔高度警觉的制贩假钞嫌疑人,究竟有多少还没有浮出水面,谁也不敢妄下断言。
滨海特训指挥部,林其钊在一遍一遍踱着步,小木的神笔又在发挥作用了,描出了三个肖像,都是在制钞车间干活的工人,技术工人,年龄三十到四十不等,根据口音描述,应该是来自福建一省,这条线索,神奇地和李倩的搭在一起了,李倩就来自三水市,与台弯一海一隔,二十年来,那里一直就是假钞的重灾区。
刚从安阳找到这三位嫌疑人其中两人离开的信息,那边就出事了,党爱民居然把线人给跟丢了。
这个错误简直是不可原谅的,远在皖省的另一指挥部周群意气得破口大骂,直骂党爱民骄傲自满,掉以轻心,把从开始合作,他的种种劣迹搬出来,训了狗血淋头。要不是申令辰劝住,周群意差点就要临阵换将。
因为这一变故,商邱成了关注的中心,这个地市在三界交界,出口繁多,全市调援的警力,把时间后移,在寻找这辆面包车行进中的疑点。
一路向前,一种自后向前,寻找交叉点。
这样的寻找难点在于,需要把过往车辆拍下的车窗内人脸,一帧一帧放大,然后一点一点看过,对于王立松、徐同雷及木林深的脸型,从商邱到滨海,两地调援的技侦员,有四十位之多,甚至把县乡有些直联道路的摄像也提取出来了,生怕漏了另一辆车。
“头,应该就在这儿了……姬庄口,应该在这个出口附近某个临时停车点,接应车辆从这儿下去可以直通两省,而邱广汉驾的车直驶商邱市,只需要四十分钟左右……他行驶了一小时零五分,速度明显放慢……”一位资深的技侦警员,判断出来了。
“等于是完成活了,心态放松了。”林其钊道。
“应该是这样,刚刚商邱警方提取的资料里,这辆车非常可疑,它是从单县出来的,自高桥镇口上高速,接进了G105,自高桥到姬庄,不到一百公里……您看,这是该车的上下高速时间……”技侦道,排出了上路监控及下路监控,时间相隔两小时零十八分钟。
“这样的车型和车速,那它至少在路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林其钊道。
“对,尽管驾车的司机面部没有拍到,但您看这个……”技侦排着两副图放大后的比对,一辆是空厢,一辆在两车的座位相隔间,能看到一只手明显地搬在前座上。
“就是它……往前追,信息传给外勤。”林其钊道,匆匆回办公室。
他坐下来,接通了申令辰的电话,那边的两人正在车里,林其钊匆匆把情况一讲,申令辰沉吟片刻,把第一方通话的党爱民也接进来了,第一件事,是周群意说话,他说道:“对不起,党教官,我刚才有点情绪激动了。”
“没事,周组,您骂的对,我这个人是够操蛋的,线人把我当兄弟,我差点把他给丢了……回头您处分我吧。”党爱民在电话里道。
“呵呵,爱民啊,现在不是处分的事啊,离嫌疑人最近就是你们了,后方就有千军万马,可成败仍然系于你们一身,听我说,要寻一个这样的地点:第一,污染严重,有重工或者化工的地方,这种地方是制钞污染和噪音最好掩护;第二,不会在太偏僻的地方,至少有一条能够通过液罐车的公路;但也不会在太繁华的地方。第三,找到这种地方你未必能找到人,按照他们的风格,一切都封闭式的,可能制作完一批之后,就会马上撤离,你得自己想办法,找到被关着的线人,其实不繁复,线人所在的地方,就是目标……留给我们的时间和机会不多了,咬上去,找到他们。”申令辰道。
“是!申师傅,掘地三尺,我也把他们挖出来。”
电话里,党爱民恶狠狠地喷了句,挂机了。
剩下的两头通话静默了片刻,申令辰先开口道着:“其钊啊,我们正在去看守所的路上,准备再审王寿和,樊科长一行虽然看似没有收获,不过我总觉得有某种关联,你说呢?”
“徐同雷指挥的这个印钞厂用了三个福建人,加上小木、王立松……三个技工肯定来自那边,肯定和李倩有某种关联,但我就不明白了,安阳周边并没有发现转移印刷机械啊,就按时间计算,从皖省大桥村搬到安阳足够了,可这几天,又把机械从安阳搬到另一外一个省?”林其钊纠结就在此处。
“有这样一个谜,警方按照嫌疑人面部特征抓到了人,目击指认就是这个人,但是查指纹、DNA却和凶案现场的不符合,你说是什么原因呢?”申令辰问。←→ㄨ网
“这是我们上学时开过的玩笑,嫌疑人是双胞胎呗。”林其钊道。
然后没音,那边惊讶倒起来了,周群意惊声问:“您指……不止一套印刷机械?”
“啊?”林其钊嘴张大了,现在连一台都无法确定,又一个更胆大的想法出来了。
“有这样几个疑点无法解决:第一,小木讲上面还有老板没有露面,徐同雷和王立松而且在大胆地挖老板墙角,上面这位是谁,地下组织管理这么不善,不多见吧?第二,就徐同雷这水平作案,简直相当于作死,雇人拉假钞、邱广汉连咱们下的饵也吞了,他还敢和这类人在一起,而且看他出售假钞,就像拉一辆农副产品出售,简直像开玩笑啊;第三,上面这个老板是谁不清楚,但老板不能差到这个水平吧,就任凭这个家伙胡来。”申令辰问,那两位瞬间陷入到疑点中了,停顿一下,申令辰话锋一转道着:“可如果还有一台更高档的凹版印刷机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安阳这一台胶版,对他们可能不是最重要的,而且,有转移我们的侦查方向的意思?”林其钊脱口道。
“对呀,安阳如果大面积一排查,那他们就藏得更深了,而且可以在这个时间差里干活。”周群意道,他怵然问着:“有这么大胆的家伙么?”
“那你解释一下,凹版的超级美钞从哪儿来?”申令辰谈谈地问。
“师傅,这个团伙的核心生意,不会是超级美钞吧?如果有渠道出这种货的话,那比卖假人民币可赚钱多了,而且安全系数也高。”林其钊愕然问。
“师傅不是万能的,答案需要你们来揭晓……其钊,现在可越到最后关头了,你要坐移中军阵了,留给你的时间同样不多了,产供销几个环节要来个大起底,方案可以动手了。”申令辰道。
“师傅,现在找不找得,还没把握啊。”林其钊道。
“自信很重要,相信别人更重要,你不是独自一个人在战斗,也不可能靠你一个人的聪明站在巅峰上。”申令辰轻声道。
沉吟半晌,林其钊坚定地道:“谢谢您,师傅,我马上开始准备。”
通话结束,周群意多看了几眼申令辰,似乎他也受益良多,驱车前行的途中,他思忖好久才问了句:“申师傅,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都对您言听既从,包括几地的指挥员,呵呵,好奇怪。”
“呵呵,那是因为都知道我与世无争了。”
“对,这也是个奇怪的地方,我觉得您……完全可以指挥一场大围捕了。”
“而不必像现在这样,一个挂名的顾问而已?”
“对呀。”
“不,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如果我仅仅着眼于名与利,恐怕走不到今天,曾经我很自得啊,以盗窃案专家自称,其实有很多案子我根本解决不了……有个人教会了我,站在欣赏的角度去看犯罪,当我尝试后我发现,那些罪犯可能比我们从警察职业中获得的成就感更大。”
“什么意思?您……欣赏他们?”
“对,抓住这些让你欣赏的罪犯,那成就感,岂不是更大?”
申令辰笑了,却再没有往深里讲,教会他的人现在还下落不明呢,案情的走向最终会如何,其实他的心也悬起来了。
不过你千万别期待从这种人的表情上看到什么端倪,进了看守所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而且穿着普通,和警星闪烁的周群意比,几乎就是个串门的老头。这个表像和被提审的拐王王寿和有某种类似之处,两天没见,王寿和依然那副无辜表情,那人畜无害的样子,你看一眼都觉得肯定是受了委屈的大叔。
戴着戒具坐到了审讯椅上,王寿和又开始了:“……哦哟,您二位怎么又来了,我全交待了,您觉得我还有什么不老实?我现在离死都不远了,又是假钞,又是毒品……其实您说我这个人真不如一死了之啊,还得麻烦国家给养老。”
申令辰微笑着,这个表情又是急于倾诉,和当初一味的得意洋洋相比,他的方寸已经乱了,有愤怒,有难堪、有紧张,还加上现在的心虚,即便他撂出了大桥村印钞的事。
周群意注意看着申令辰的表情,暗暗佩服了,怎么说执法最终的面对的还是嫌疑人,你要学不会读懂嫌疑人,那执法无非是一句空谈,在这一点上,他直觉申令辰已经登峰造极了。
“也没啥,就是通知你一件事。”申令辰淡淡地插进去了。
“啥事?”王寿和愣了下,还用通知?
“李倩死了。”申令辰道。
“啊?”王寿和愣了。
“刚收到的消息,戒断反应导致心脉骤停,没有抢救过来……哎,才三十多岁啊。”申令辰长嘘短叹道。
“哦。”王寿和愣着,似乎微微出了一口气。
“王寿和,你这表情不对啊,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她都是你害的,你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申令辰问。
“我有啊……我当然有啊。”王寿和道,脸一变就苦楚了,一句话,就难过了,再来两句,就涕泪横流了,抽抽答答抹着泪说对不起李倩,对不起政fǔ、对不起人民,真是罪大恶极,说着说着就开哭了,哭得悲痛至极,直擤鼻涕,这么伤心欲绝的,快把观者也要看落泪了。
周群意嘴张着瞧愣了,这个拐王的表演水平他算是佩服了,就拿过奥斯卡金奖,也不能泪说来就来吧,还来得这么快。明明是假到蛋疼的事,他这一表演,差点就搏走你的同情了。
“王寿和,节哀顺变啊。”申令辰道。
“嗯,感谢政fǔ,我有罪,我真的有罪。”王寿和抹着眼泪,羞答答道。
“哦对了,你好像没有告诉过我们……李倩的父亲,是你的工友啊,他曾经在腾飞纸业里,是有名的八级工啊。”申令辰突然道。
王寿和眼神一滞,抽抽鼻子,喃喃道着:“可不这事,对不起他。”
不要试图质问他,为什么做出拐走工友女儿的烂事,对此他是不受良心遣责的,顶多会像刚才一样,哭一鼻子说对不起,有用吗?
申令辰的处理方式就不同了,他问着:“有什么要告诉他的吗?我指李倩的父亲。”
“没有。”王寿和稍有难堪,点点头。
“好像你们之间有点关系,不为外人所知的那种……有兴趣谈谈吗?”申令辰问。
“谈什么吗?我把人家女儿害了,还能说什么?”王寿和郁闷地道。
“或许没害啊……哦对了,我得郑重道歉,作为一个人民警察,不应该撒谎,李倩,其实没死,活得好好的,我们的人正和她在一起。”申令辰蓦地笑了。
王寿和一下给气坏了,他咬牙切齿,怒目而视着申令辰,一字一顿地问着:“玩我?”
“这不跟你学的,一直在玩我们。”申令辰斜觑着,开始笑了。
“你……”王寿和气得肚子直抽。
申令辰却是提醒着:“看样子她没死,让你很生气啊……王寿和,你真以为我们刨不出这层关系?”
一怔,愤怒的表情转化了,发怔间,又稍显紧张。
“李应宗是八级工,十五岁进厂,设计过最早的雕版,第一代海德堡印刷机拆解复制他参与过,腾飞纸业后来转型做彩印,他是技术骨干……后来因为挪用公款坐过四年牢丢了饭碗,但这样的人,再捡一个饭碗,似乎不难啊,你说呢……别骗我,李倩正和我们的人在一起,李应宗正在接受审讯。”申令辰又目如电,刺得王寿和不敢正视。
此时周群意已经佩服到无以复加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愣是把王寿和唬住了,到目前为止,郭伟和樊赛丽别说李应宗,这李倩的下落也没找到,手机上给亮出来的照片,是被捕期间留下的旧照。
王寿和不吭声了,不过一看就是紧张了,额头上青筋在跳,目光游移不定。
“你不用交待,你这么成功一个骗子,思维比谁都正常,智商比谁都不算低,我想你是这样打算了,自己那些罪行反正是明的,交待就交待了,混个无期或者死缓,蹲个十几年还能出来,你一定精研过法律对吧,你家里一大堆书呢……而且,你还可以交待一些其他的罪行,有个立功表现说不定还能减刑,对吧?”申令辰极力发挥着自己的判断,生怕走向错误,他现在突然摸到了小木那脉博,因为他明显地看到了王寿和脸上的肌肉抽搐,那是在告诉他正确答案,于是他继续说道:
“你参与了制钞?……好像不对,如果你有那个门路,就不必辛辛苦苦设计诈骗去了,不过你期待参与应该没错,否则不会下功夫研究那些假美钞,你是准备干对吧?一定知道有人干这个发了,而且,你有方式找到这条致富的路……这就是你拐走李倩的原因。”
王寿和听着,抽搐的脸上,开始沁出豆大的汗滴了,最先出来的一滴,缓缓地顺着耳根流下来。
“这样,你骗大宗的钱,肯定就是有目的的去做了……这些人其实你都认识,我一直想不通你没有制钞,为什么还保着他们,好像现在清楚了,留着他们会是你的一条后路……而且你也不愿看到他们出事,说不定你还有很多黑事,也被他们掌握着,你们之间是掣肘的关系。”
申令辰道,差不多止步于此,他觉得离小木还是差一截,每一个细微面部表情要表达的语言千变万化,想捕捉它的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似乎已经足够了,王寿和紧张到手开始痉挛,嘴唇一直在哆嗦。
“要不咱们走吧。”周群意突来一句配合,很无趣地看了王寿和一眼。
“也是。”申令辰状似没有兴趣了,起身道着:“等着李应宗审完了,再来让他核实吧。”
两人起身,叫着狱警解押,离座而走,其实心已经悬到了空中,这可实实在在是空手套狼啊,要诈住这个骗子,可真难啊,到现在,他还是满头大汗,一言未发。而两人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了,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周群意放低声音问着:“师傅,我是不是演过头了。”
话音未落,审讯室里王寿和尖叫起来了,把戒具捶得当当直响,变调的声音喊着:别走,我要交待,我要坦白,我不是制贩假钞滴。
申令辰嗤声笑了,告诉周群意:“我说了,你应该有自信,瞧瞧,演得恰恰好。”
两人收敛着笑容,故意等狱警来叫才返回,返回时,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态度问着:你说你这人,烦不烦,有什么快说,几点了,让不让人睡了。
王寿和这当会可怕交待得迟了,急不可耐地,语速飞快地,开始交待余罪了……
第173章 重重屏障
第173章重重屏障
凌晨三时,最后一班到港的航班……
刑侦局郑克功一行驱车自空勤处直驶而入,接下了刚从舷梯上下来两位,然后鸣着警报,直奔省厅下属的特训处,案情出现急剧逆转,上一级经侦、公安两部委专员连夜飞抵滨海。
“辛苦你们了,R7泛滥没想到从你们这儿打开了缺口。”警监A道,一位五十年许的男子。
另一位也是警监衔,感叹道着:“长江前浪推后浪啊,听说你们的专案组长才三十多岁?”
“对,三十四岁,我们省厅特训处的处长,一直协调各警种侦破滨海辖区的涉外案情。”郑克功道,两位上级来人也姓名也没有透露,他是直接从保密接到了消息的。
“不要惊讶,我们也是为了保密起见,坦白说,我们进度还落在你们后面。”警监A笑道。
“难道……上级也关注这个案子?”郑克功好奇问。
“R7倒不值得我们下这么大功夫,不过美钞就不一样了,据国际刑警给我们发来的协查电文,一直怀疑走私团伙贩售的美钞来自我们的国境之内,对此,我方一直是持否定态度的……你知道这种事情可能造成的国际影响,部里指示很明确:迅速、干净、彻底地打掉他们。”警监B道,话很隐晦,不过决心却很明确。
这种事谁也不敢小觑,郑克功使劲地咽咽发干的喉咙,来了件让部里关注的大案,那是件喜忧掺半的事,好了能好到一好百好,差了恐怕就要身名俱毁了。
“林其钊现在在什么地方?”警监A似乎都等不及了。
“特训处,一直在协调指挥追踪,据他昨晚的反映,说有两台印钞机,可能……是可能。”郑克功道,案情的事,他可不敢打马虎眼了。
“结果呢?”警监B好奇问。
“银行方面的专家否定了。”郑克功道。
警监B嗤笑道:“相信专家?专家顶多对钱敏感,对怎么制作钱可就是外行了,真正到一个精通印刷各个环节的人手里,其实难度没有想像中大。”
“这一点林其钊做得就相当好,敢干,也敢想……后生可畏啊。”警监A道。
“倒也不光是敢想。”郑克功道。
“您想说什么?”警监B明显觉得郑克功话里有话。
“是这样,我们有一位线人亲眼见过安阳周边的胶版印刷机,现在又被嫌疑人带到新窝点了,正在追踪。”郑克功道。
两位来人稍稍一愣,然后爽朗地一阵大笑,警监A道:“看来本案要花落滨海,非你们莫属了。”
“我看行,专案组合二为一,就定在他们特训处吧。”另一位道。
一路急驰,到特训处,林其钊已经在等候了,敬礼迎接,匆匆回了办公室,林其钊恭敬地放着还在进行中的审讯,正在王寿和的交待,把整个案情,推向了豁然开朗。
“……据王寿和交待,他和孙永、李应宗曾经在同一纸厂打工,其时年纪最大的李应宗是厂里的技术骨干,王寿和这个好逸恶劳,没干几天就另谋其他事了,十几年后,王寿和已经成了一位犯案累累的拐王,他是在天目山当管理员时候,偶遇了去哪里旅游的孙永,然后发现孙永开着上百万的豪车、携着小女友,很让他羡慕嫉妒恨,双方相认以后,孙永看这位旧工友还是临时工的身份,便给他指了一条发财的路,介绍他认识了戈飞飞,不过这个人品性非常不好,第一单生意,就骗了戈飞飞一把……”
林其钊介绍,现在真有点佩服师傅的耐心,愣是把这些故事的渊源给掰扯的清清楚楚。
王寿和的信誉**,可智商却非常高,那些假币很快让他嗅到了机会,他也很快想明白了,如果孙永要发财,肯定会从曾经的工友里找人,而最可能找到的,就是其时的技术骨干李应宗。
“这是个核心人物,无论胶版、还是凹版,都需要一个制钞的模板,而且调色,没有几十年的浸淫达不到这种逼真的水平。”警监A道。
警临B好奇问着:“那这个骗子,是想改行?找李应宗要电版?”
“不,他更狠一点,想连电版带印刷设备都要。”林其钊道。
“这不可能啊。”警监A奇怪道。
“对,所以他就想办法拐走了李应宗的独生女李倩,而且让她染毒,隔三差五就发几张李倩痛不欲生的照片去威胁李应宗,为了达到这一对,他甚至用假钞去骗了毒贩一次,骗回来四公斤毒品,就为了养着李倩。”林其钊道。
“然后,李应宗答应了?这种人不可能接应印刷机械的,懂技术的都躲在幕后。”警监B道。
“折磨了李倩快一年,李应宗终于给他想到办法了,让他准备八十万,孙永的机械给他,然后电版,李应宗无偿提供给他……王寿和为了得到这笔钱,又在庐州策划了一次假扮邮政储蓄诈骗,不过没有等到交易,他就被庐州警方追到了。”林其钊道。
很可惜,其实警方通知李倩的家属,就等于已经触警了,孙永知道、李应宗也肯定知道,之前王寿和在大桥村见过的印刷设备,自然要适时转移了。
“哦,他们之间有内讧啊……那王寿和知道他们凹版印刷机了?”警监A问。
“对,正因为有新机了,旧的才兑给他……这和部里颁出的假美钞协查通报时间是吻合的,今天二月份,也正是他们达成初步意向的时候。”林其钊道。
警监B接着道:“也就是说,孙永已经转行做美钞,这套R7在他看来,还是落后的?”
“对!”林其钊道。
两位上级来人,倒吸凉气,犯罪的升级,远比侦破的进度要快,如果没有王寿和这个拐王落网,再任其发展数月,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消化了片刻惊讶,警监A问道:“你们的外围排查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制钞不是一个环节,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多。”
林其钊不多说了,打开了电脑,桌上双屏,播放着还未制作完成的案情汇报大桥镇、安阳市追踪到的证据,滨海到皖省数市,到豫省数市,以时间轴和嫌疑人出没,比对案情做出的判断,以及线人提供的“危化车”排查记录,足足看了十几分钟,两位上级来人才悠悠地舒了一口气,满脸失望之色。
“对不起,我们的工作还不到位,昨晚差点把线人追踪也丢了。”林其钊道,郑克功也补充了一句:“以我们一市的警力,侦破本案还是有相当大难度的,这离不开兄弟单位的支持。”
“不不,已经非常好了,非常令人感叹……明早经侦办案组人员就到滨海了,我先前担心你们和他们不搭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警监A赞叹了句。
这句听得林其钊心里喀噔了一下,这个时候上一级部门直接插入,那会让不眠不休在这里已经奋战数周的警员们暗生嫌隙的。←→ㄨ网
“别误会……来人级别可能都比你高,不过他们全部得听你指挥,因为……你才是最接近超级美钞的人,那台凹版印刷机我们只是得到了一个不太详尽的线索,而你,已经快见到它了。”警监B道,向林其钊竖了竖大拇指。
成就感和责任感同样巨大,林其钊惶然间,都忘了敬礼致谢了,郑克功刚要提醒,林其钊突来一句:“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经费、警力、武器都不是问题。”警监A笑道。
“不是这些问题,而是线人失踪,我们的后续部队没有及时跟进,失去这个路标,我们无法确定印刷机的准确位置。”林其钊道。
这是一个最棘手的问题,不管你多少警力,放到人民群众的汪洋里也是不起眼的水滴,没有准确的目标,一切都是空谈。
两位上级来人沉吟了片刻,A道:“以你们现在的条件,可以布网了,不惜一切代价,和线人建立联系。”
B道:“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失联,把搜查的区域缩小到最小范围,宁愿我们的人多吃苦,也不能再让这些伪钞流毒在社会上。”
林其钊、郑克功相视一眼,然后挺胸,向两位上级来人敬礼,铿锵一声:
“是!”
…………………………
…………………………
凌晨五时,在监视镜里,看到了灯亮,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稍顷天亮,那个身影出现在一树绿叶笼罩的小院子里,在慢悠悠地打着太极。
喀嚓,他的影像定格了,有监视的警员用电子笔标识:李应宗,男,63岁,三水镇李乡村人。
郭伟和樊赛丽出现在监视四人一组中,地方警力一共出动了四十余人,自李应宗散出来的各条社会关系线都在查了。
“没想到啊,**之间的变化这么大?”郭伟笑道。
樊赛丽拧着监视镜头回着:“还是遗漏的线索,我们甚至怀疑过泄密,真没想到的,打开问题的结就是李倩身上,我们一通知家属,基本等于泄密了。”
通知家属,大桥镇的伪钞点自然转移,逮住了王寿和这个祸害,等于替李应宗去掉心腹大患了,当然,假设他涉案的话。
这一点已经证明了,王寿和交待里,这位八级工从铅字时代就开始干印刷的,在某次技术大比上,他手工雕出的铅字,和机器的差别只有几丝,一根头发的十几分之一,郭伟思忖道着:“这家伙为什么没跑?他可有的是机会。”
“那有那么容易抓啊?他这种案子,肯定判定王寿和不敢交待,一交待也是掉脑袋的事;就即便交待,你觉得能找到证据吗?”樊赛丽问。
对,证据,杀人还得一把凶器呢,这个词一提起来就是警察的伤心点,那怕你就看到嫌疑人站在你面前,你仍然是无计可施,就像这位年过六旬的,那怕就参与制版了,你又拿什么证据指控他。
“看来,要么连窝端,要么一个也端不了啊。”郭伟道。
那两位地方警察插进来了,却是大倒苦水,这一带本就是假钞的泛滥地,前些年一直有从境外走私回来的假钞,没过多少年,当地就学会了,不止一次打击过,这些人一直在进步,从百元大钞做到二十元、十元小钞,现在还有专攻硬币的,搞得现在满街商铺没有一家肯收硬币。
本来想这就是极致了,谁可想还能升级,现在倒更好,转移回内地了。
樊赛丽笑了,她心里暗道着,出口转内销她还没敢说呢。
这里相对平静,嫌疑人在慢悠悠地活动,活动完就踱步上街去早茶,当地的风俗,从监控里,这个人根本没有反侦查的意识,连警察已经盯上他了都浑然不觉。
这一点让樊赛丽和郭伟又是感慨了,一个普通的、被忽略的人,居然成为大案的第一序列嫌疑人。
怎么说呢?
抓这样的人,有点失望啊。更失望的是,能不能抓,现在都无法确定,所有的突破都建立在那台印刷机的查获上,不同办案点的人,心都悬起来了,因为到现在为止,尚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窝点,究竟在什么地方………
…………………………
…………………………
凌晨七时,天光已经大亮,而党爱民一行仍然行驶在艰难重重的昏暗中。
不是黑暗,而是污染的昏暗,能见度不足二十米,通过市区的时候,你得直勾勾看是红灯还是绿灯,能看清的顶多是前车的车屁股,打开车窗,党爱民透了一口气,一股酸爽的味道冲过进来,就嗜烟的几位也直咳嗽。
“雷霆零号,雷霆零号,听到回答。”
“我是雷霆零号讲。”
“你的前方三百米有公安监控,嫌疑车辆在凌晨二时通过这里,沿干道右拐。”
“收到,我们正在追踪。”
后台的支撑查找很慢,走走停停,已经迟了数个小时,拐上新路时,党爱民愤愤道着:“妈了个巴子,大半夜换呼叫编号,还特么雷霆呢,说出去也不怕把人雷倒。”
刚醒的几位笑了,有人看手机定位道着:“教官,再往下就难了,这里武成县,这条路应该通向候集镇,这个镇有六乡、34个村,毗邻国道十公里,可以直通济广高速,四十分钟车程左右。”
“交通错不了了,太偏的不利于转运。”党爱民道。
“教官,您看……”有人指指窗外,然后众警齐齐咋舌,数辆大型液罐一字排开,等着进加油站加油,看来这地方最不起眼的,就是这种车型了,那位说话的道着:“我本来想这伙人有点蠢,现在才发现我自己蠢啊,没有比这种再好的掩护了,特别是在这种地方。”
“污染怎么样?”党爱民问。
有警员查着手机,惊讶地道:“PM值超过800了,严重污染。”
“还用查吗?你闻这味道,跟特么嘴对在排气筒一样……哎这什么工业啊?”有位牢骚道。
党爱民却是释然道着:“那就错不了了,就藏在这些霾下的某一处,而且是公路可以直达的,避开居民区查,小厂小站小高炉,跑不出这些地方。”
“教官,我觉得您太乐观了。”司机瞠然道。
然后一车鸦雀无声了,公路延伸的地方,两侧唯一的景致就是工厂,大的、小的厂子,高的、矮的炉在冒烟,路面覆着一层厚厚的粉尘,所有的墙砖都变了颜色,偶而在霾里看到一株植物,也像灰里打滚出来的,厚厚的一层,勉强才能看到一点绿色。
如果隐藏在其中的一所、如果被限制的自由,这可怎么开始?
一路连绵不断的厂子、大院、在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让党爱民傻眼了,让追踪来的刑警都傻眼了,深重的雾霾,成了雷霆前锋们无法逾越的障碍……
第174章 一犀灵光
『』
第174章一犀灵光
轰轰轰不知道运转了多长时间的印刷机终于停下了,从机长到流水线,快累瘫的一行工人终于长舒一口气,就地而坐,缓缓高度紧张的情绪。
规律小木倒是看得差不多清了,三个技工,一个调试机器,一个总是拿着像根大板指的黑色放大镜眼睛对上调色,最后一个更牛掰,估计是带头的,每令纸上机,连试机出来的样品都和成品别无二致,连一张纸都少见浪费。
至于徐同雷、王立松加上他,就成帮手角色了,切割、整理,然后把成捆的码齐。真别小看这些简单劳动,干不了多久,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感觉了,生不如死。
活累、情绪紧张、空间又封闭,一场下来,人的两只脚都是虚的,看什么都是晕头转向,每隔几个小时,四周的通风口就得打开,把车间的散着油墨味道的空气换上一下。
“是不是该吃饭了雷哥。”王立松苦着脸道。
“估计还得一茬,别尼马拉着脸啊,拿钱时间怎么不见你把脸拉着?”徐同雷训斥道,一指小木鞭策着他:“瞧瞧人家孩子,比你强多了,亏你这么大个子。”
王立松剜了小木一眼,小木赶紧道着:“叔你这么说,和尚干活重啊,扛纸切割都是重活,我打个捆,累不着。”
都是钱呐,屁股下坐的就是,这可真叫坐在钱堆上,却没有一点兴喜,风门开时,那位带头的招手叫徐同雷,王立松干得有点烦躁,起身出去,小木慌忙跟上,这儿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管干什么不能落单,那怕就撒尿蹲茅坑,都得跟着个人。
通风间隙,就成了仅有的休息时间,厕所就在车间后,旱厕,后面是两米多搞的围墙,仍然和上一次的选地一样,其实外面的环境不比里头强多少,空气中弥漫着含硫的味道,墙上、地上,落着一层脏不拉叽地灰,才来了一天,差不多都成灰头土脸了。
难道不洗脸不刷牙?
猜对了,为了钱,这些生活上的繁文缛节全省了。
站到旱厕边上,两人一模一样解带,小木瞥眼瞧着,王立松情绪不佳,他故作关心问着:“王哥,你怎么啦?”
“滚,尼马叫徐同雷是叔,叫我哥,把老子叫小一辈。”王立松怒了。
“我不敢不叫啊,敢不低头么。”小木道。
“软骨头……一看你就不是个好鸟。”王立松道。
“咱现在同伙,得搞好关系,你骂我,你算什么?”小木道。
王立松怒了,蒲扇大手一揪,一把就把小木拎起来,他恶狠狠说着:“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尿池里。”
“啊……救命啊……”小木扯着嗓子一呼。
坏了,王立松吓得就放人,这一声吼,车间里趿里踏拉跑出来一群,哄到厕所,小木紧张地靠着墙角告状了:“叔,他打我。”
“老子还没上手呢。”王立松怒道。
“准备上手呢,叔,给换个工种行不?这厮对以前怀恨在心,没准找时间收拾我呢。”小木挑着刺,故意刺激王立松两回了,每回这家伙出手都太快,小木想狂叫着跑出前院瞅瞅的愿望一直都没实现。
“滚,也不瞧瞧什么时候,扯这淡。”徐同雷训走了王立松,那几位工友悻然散去,他叫着小木,揽着小伙子肩膀道着:“你别惹这个人,脑瓜简单,一根筋……有我罩着,他不敢动你,我跟你讲,干这活神经高度紧张,都心绪不佳,千万别惹事啊。”
“没有,我怎么能给您惹事……可是,叔,我就奇怪啊。”小木道。
“奇怪啥?”徐同雷问。
“整这美国人的钱卖给谁呀,咱们这儿又不能花,那些山炮还没见过美钞没有,那如咱们印人民币,出去就是现金。”小木好奇问,一脸山炮的表情。
“卖给老外呗,咱们不能光坑自己人,得想法子坑坑老外,给他们没心理负担。”徐同雷道。
“哇。”小木早就料想到这茬了,惊讶竖着大拇指赞着:“叔你真善良,我算是跟对人了。”
“那当然,你叔我是出了名好人,要不能留着你这条小命?连和尚也是我捡回来的……来来,搬箱水去。”徐同雷叫着小木,出了正门,使劲想办法没办到的事,无意却办到了,他压抑着心里窃喜。
不过一出门心就凉了一半,前门是封闭铁门,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天空灰蒙蒙的一层霾色,把他们载来的车辆早不见踪影了,这儿倒是没有看门狗,可在厂部的二楼,却多了一个观察哨,上去扭头才发现,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路上的来车,那里面坐着一位叼着烟、蓬头乱发的男子,在窗外的桌子上,架着了三角架,一尺长的单筒望远镜正对着来路的方向。
“搬上两箱……我说狗子,安生吧?”徐同雷示意着小木去搬成箱的纯净水,顺口问了这人一句,这位懒洋洋地道着:“鬼影子都没一个,这么大霾。”
“老板有电话没有?”徐同雷问。
“废话,有我敢不通知你?”狗子道。
“看紧点啊,我咋觉得这心跳得厉害。”徐同雷心绪未定地道。
“心不跳那不死逑啦。”狗子呲笑道,回头看小木,小木却是看到了,这货腰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步话还是武器,狗子斜眼一觑道着:“生面啊,别他妈乱出来招眼。”
“我倒想找熟的,那得敢干啊……走了。”徐同雷道着,招手叫着小木,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铁制楼梯,在进铁门时,小木发愁地回望了一眼。
那灰蒙蒙的霾色下,希望可越来越渺茫了………
……………………
……………………
“全县四百四十家注册企业,纸业、燃料、塑料制品、建材等,主要污染是建材和土法炼油,仅候集镇一带,就有土法炼油和建材小厂一百多家,他们空气污染指数在全省是排第一位的。”
“目前雷霆零号滞留在候集镇,无法确定线人准确位置,霾天气能见度不到二十米,根据气象预报,今天夜间以后才会有所缓解,但对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如何寻找一个人,他们还没有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车辆已经找到,现在在台州市,自昨晚凌晨四时从候集镇出发,这辆suv连续行驶了900多公里,到达了东部沿海台州市,经查实,车辆是租赁来的,租车人登记叫王军……这条信息可以忽略,身份证和我们系统内不匹配,假的,监控捕捉到了这样一个图像。”
是一处加油站的图像,两天前,去时是三个人,有下车购物的画面,而回来时,交车地是两人。
介绍案情的林其钊提醒着:“我们判断,这是他们跨界作案的一个模式,组织车辆、机械、原材料,选址后,再从各地招募人手,集中作业,用最快的速度印出来,然后迅速分散,候集镇离济广高速四十分钟车程,离省道不到二十分钟,在一个小时内,他们可能进入豫、皖任何一省,如果依照我们判断要通过海运的方式出境,顶多需要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在一天之内,他们就能完成货运的出境。”
这不是空口无凭,而是模拟过嫌疑人液罐车的运输途径,从上一案发地大桥村开始,经皖、鲁、浙三省,到航运港口,也是不到一天的时间。
林其钊说完,看看两位督办的警监,此时专案已经膨胀了一倍,来自经侦局的一行高参,正紧锁着眉头,分析着自下而上的案情。
“孙永现在什么情况?”警监a问。
“在境外……孙永,41岁,一年前移居境外,出境前在台州经营一家纸业公司,根据目前的案情,我们判断,他应该是遥控指挥境外的违法活动,而且应该在境内,有一个执行人。”一位经侦局的汇报道,两方的案情衔接,上下一联通,其中还很大的难解之谜。
不难想像,技术源于李应宗,生产由徐同雷负责,那么转运一项,就应该有个带头人了,如果液罐车转运属实的话,那可以想像这个人的能力,最起码很精通陆路运输和海路走私。
“夹生饭啊。”警监b愁眉紧锁着,几个点都无法突破,一捞下去,又是一群小鱼小虾,而偏偏这种案子,又不敢放任其发展,甚至连排查都投鼠忌器,生怕稍有不慎,把这些人惊走。
“那么现在候集镇还是棋眼的位置,只要这儿走对了,就满盘皆活,这儿要是错了,那我们恐怕要一无所获了。”警监a犹豫道。
犹豫之处在于,根本不敢投入大批警力,而一个前锋行动组,又是杯水车薪,已经过去一天了,再等下去,恐怕对方要装车走人了。
“我建议……接进一方通话。”林其钊突然道,这是高规格的案情分析地方,几位上级奇怪地看着他,他解释道:“我的领路恩师,申令辰,是他和皖省专案组长一起审下王寿和的。”
余众狐疑相视着,警监a手指敲敲自己太阳穴使劲想想道着:“我对这个人有印象,你是什么意思?”
“他发掘出来的这位线人,也最了解这位。”林其钊道。
这个理由足够了,得到首肯,林其钊拔通了申令辰的电话,一接进来时,申令辰吓了一跳,脱口道着:“哦,规格这么高了?”
全场一阵笑声,林其钊简略把情况一说,询问着申令辰道着:“师傅,我们卡壳了,目标在候集镇一带,追踪组被困住了。”
“我知道这个情况了,刚才还和周组长在商量,不投入警力是杯水车薪,投入警力,又投鼠忌器,这种事,两头为难。”申令辰道。
“所以才把您接进来,现在是gj经侦局同志和咱们联合办案。”林其钊道,没有介绍两位上级来人。
“你应该坚持自己,目标未明之前,不能投入警力,否则嫌疑人一跑,收缴一台机器意义不大,机器又不长腿,他们迟早还得运走,等查找失败再大排查不迟。”申令辰道。
“但是……现在的时间紧迫,这些人都是五湖四海组织起来了,一旦印制完毕,会四分五散。”林其钊道。
“外紧内松,扎紧口袋让他们在里头扑腾,其实在浮出水面后,我们已经占了绝大多数的赢面,就放开手,他们还不是油瓶里的耗子。”申令辰道。
这句话糙话惹得上级又是一阵笑声,心情莫名地放松了,换个角度看,似乎确实不一样,林其钊笑着道着:“师傅,什么事在您嘴里,都不是事了……那我的具体方案里,就按这个思路来了,端点、带面、一打尽,但这个点……”
“你问错人了,具体情况,要具体处理,什么运筹于千里之外都是违心之言,那,你难道能判断出,前锋组遭遇到雾霾天气?”申令辰道。
“那问谁啊?”林其钊难住了。
“一念之仁,累及三军啊……我教你一个办法,给前锋一组下死命令,务必在限时内联系上,联系不上,他们滚蛋,排查上,党民和线人几乎是兄弟的关系,逼急了他会有办法的……而且办法,也只可能由他们找到。”申令辰道,说罢,他自动关了通话。
回头时,两位警监似乎都被申令辰恶狠狠的情绪感染了,警监a道着:
“只要能找到目标,恶人我们来当。我来负责下命令。”
………………………
………………………
命令:雷霆零组,务必在明天天黑之前与目标建立联系。
命令一行字,可因为落款却沉甸甸的,是来自省厅更上一层,几乎是党民从未接触过的层面,如果这个还不够的话,那总队长就解释的直接了,像平坦训练场上吼骂一样:
啊?有困难,怕困难当什么警察,回家娶老婆抱孩子去吧……对啦,就你们这怂样,老婆都特么娶不上。
啊?不好找,不就人嘛,一鼻子俩眼,一机两蛋,是头上长角啦还是屁股上长尾巴啦?
完不成任务,都滚回来自请处分,分局看大门缺人呢,就你们怂样,养老去吧!
行伍出身的总队长极力发挥出了他平时骂娘的水平,直接把心情低落的前锋特勤骂得垂头丧气,恨不多多吸两口霾憋死的心都有了,沿着候集镇的路牙,蹲了一排,党民斜眼数过,不多不少,七人组,徐健这一队,来之前放出去任国梁那一队,安阳另一路的印刷厂了,至于那位如花兄弟,被连哄带骗,送上返航的航班了,这么重大的任务,自然再不敢带个拖油瓶了。
本来想着已经疾速突进了,却不料一天就哑炮了;本来想着已经十拿九稳,却没想到,又来了这么个横生枝节,一天**追踪,司机轮休,差不多都是疲惫到极点了。
看看时间,已经临近午时,离明天天黑也就三十个小时了,要在这样一个充满着雾霾,大大小小黑厂遍地的地方找到窝点,连党民也觉得可能性不大啊。
“大伙别丧气,总队长就那吊样,我刚入队时,还揍过我呢,我特么是不敢打他,不是打不过他。”党民吸溜着鼻子道,惹得一干小刑警苦苦笑了笑,就听教官道着:“说说怎么办?不能这么干等着,不是没有后续警力,而是没法投入,这鬼地方,恐怕连地方警力也信不过,光咱们上午见的偷油土法炼的小厂就有多少……大队警力根本不行。”
这是中国特色的,地方保护加上恶痞黑刁,别说道德底线,就法制底线都找不着在什么地方了,谁动这个黑产业的奶酪,恐怕谁就是公敌了。
“教官,既然是个黑窝点,就肯定从外部见不着人啊。”徐健道。
“对,这种黑窝,肯定看得比监狱还死,吃喝拉撒睡都关着,而且加哨,只要有不对劲,里头马上扯呼。”一位长年外勤的道,对这个黑窝深有体会。
“排查根本不行,地方上十有**得被收买,别说穿警服的,就外来陌生面孔,恐怕都靠近不了。”又一位道。
党民烦躁地道着:“还有什么困难,都说出来。”
“人手不够,就即便排查,时间也不够……又让查,又不让打草惊蛇,这是矛盾的。”一位刑警牢骚道。
党民在扰秃脑袋,重压之下,思维开始强行转动了,徐健换着思维方式说着:“能不能想一种更简单的方式……你们开动脑筋啊,瞧这些制假钞能想出液罐车运输来,咱们就不能想个折,既不让他们发现,又能联系上线人?只要见个面我就有办法。”
“除非能千里传音,隔山打牛。”有位年纪小的,悻然道。
徐健一巴掌拍过去骂道着:“让你想办法,净说怪话……教官,要不咱们化妆侦查怎么样?教官……”
党民却像石化了一样,半晌无音,被人推醒时,他才坏坏的笑着道:“刚才谁说千里传音来着?”
“他!”众人齐齐一指,把那小伙糗得直捂脸。
“谁说化妆侦查来着?”党民问。
“我!”徐健道。
“妈的,给你俩记功……两个凑一块,不就有办法了,那,你们看……”党民示意着视线的前方。
一个破三轮自行车,改装加了摩托发动机,可脚蹬可驱动,车上拉着瓦愣板,还有很大捆的塑料瓶子,正缓缓地驶在街上,间或一声悠长的吆喝:
收~~破~~烂~~嗳,瓶子纸箱易拉罐,破鞋烂衣旧家具拿来卖~~~
这声音居然能激发灵感?
众警顾不上懊丧了,开始瞪眼掉下巴了,不过卧底出身的教官也真不是凡人,细节一讲,操作方式一说,哎呀我艹,一个个兴奋得像打鸡血,瞬间就有人追着破烂王去了。
“嗨、嗨……收破烂的,站住,站住……我们把你的破烂收了,多少钱?连车也收啦……”
不多会,这群逼急了的侦查员重新出现时,形象掉成渣了,三轮车骑着,俩俩一组,车上的载着电瓶带着扩音,哇啦哇啦放着,歌声欢快地上路了………
第175章 兵锋所向
『』
第175章兵锋所向
管向东从单位匆匆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了,他告了个缺,奔向大门迎接人去了。
是孙清华,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还很急,作为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关心总还是有的,不过到门口时,吓得差点栽个跟头,一身警装的孙清华,那么得瑟地站在门口,自信满满的,那还有抑郁及跳楼之虞。
“你到公检法门口假扮国家工作人员,清华,这是……比你自己跳楼还严重啊。”管向东惊愕道。
“瞎了你滴狗眼,这是正宗滴……协警,皖省刑事侦查总队特批。”孙清华道,掏着口袋,管向东好奇问着:“协警没证件,你掏什么?”
“掏烟涅。”如花掏出来,吊吊滴叼上一支。
“协警在本地都没有执法,你皖省的,跑滨海干什么?”管向东又问,怎么觉得花哥还是精神不正常了。
“有秘密任务,他们把我撵回来了。”如花道。
“哦,也是……哎对了,你这警服怎么来的?”管向东怀疑地问。
“我说了你不相信,我不跟小木去皖省,抓着个全通缉的骗子,就破格录取了。”
“呃……你特么大白天说鬼话哄我玩呢?你还不如说打入团伙当卧底去了。”
“耶,你咋知道,这是小木滴的任务。”
“呃……”
管向东噎得无言以对,摸摸如花额头,拽拽他的耳朵,又捏捏腮,纳闷地道着:“不像有病啊,不会是精神病了吧?我说花哥……和诗诗离婚,是不是……受刺激了?”
说到这事管向东就劝上了:“分开是好事,当时就不该结……我知道当时是你给琼诗补了挪用的公款,她就对你另眼相看,可那特么不是情……别想她了,女大十八变啊,这年头漂亮姑娘信不过,指不定是个什么心机婊呢。”
“恰恰相反,老子想开了,走,陪我办点事去。”孙清华拽着他道,伸手拦车。
管向东郁闷地道着:“啥事啊,我一堆工作呢。”
“去银行,还债,找个中介把房子卖卖。”孙清华道。
“哎妈呀,这还说没受刺激?”管向东道。
“还是恰恰相反,放不开老婆就被感情一直拴着,放不下财产就被财产一直拴着,你越放不下什么,什么的重量就越大……嗯,我得活得明白点,我特么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我要坦坦荡荡做我的矮挫穷丑,就像咱们当年,谁特么也不小看谁。”孙清华道。
“你找我刷存在感来了是不是?你就穷到这份上,我也是拍马难追……咦?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情绪不对啊。”管向东追着问。
两人坐上了出租车,职花哇啦哇啦把过程给他一讲,怎么抓嫌疑人,怎么认识了一群牛逼的刑警,怎么觉得自己生活的一点也不苦逼等等,听得管向东瞠目结舌,死活不敢相信这货不是白日说梦话,下车时他问了:“不可能啊,你说的这违反组织原则的,怎么可能用你这号人?”
“问题用你,你不行啊。”如花反讽着。
“就不行,挂着也不能用你。蒙谁呢?还小木当卧底?”管向东道。
“呵呵,信不信,反正老子这段刺激的经历,够回忆几年的……等我卖了房还能多少常下点,重头开始啊,我要认认真真做人。”孙清华严重地道。
“你蒙谁呢?不是特么准备干什么坏事吧?”管向东警惕地道。
恰在这时,警笛大作,吓得管向东紧张地看着孙清华,生怕他操着家伙来抢银行了似的,两人懵然间,两辆警车直冲到面前,一队警察下来,不容分说,挟着孙清华就走,管向东可遭了池鱼之殃了,也被带走了,不过似乎不是嫌疑人的待遇,车上坐着,没问也没上戒具。他紧张兮兮问着:“同志,我是区检察院的,有什么事?犯什么事了。”
“没事。”表情严肃的警察,喷了两个字。
“那你不能限制我自由啊?”管向东气愤道。
“没限制。”对方道。
“那这是……”管向东看这架势,心虚了,然后他奇怪地看着孙清华,孙清华却笑笑道着:“呵呵,你现在该相信了吧?没事,顶多会扣着你那儿也不让去,我一个人闷得慌,这不找个伴。”
“我艹,你个王八蛋,居然都是真的,你不早说……我艹,艹,艹,你小子行啊,居然当英雄了,我正好不想上班呢……”
管向东连捶着孙清华,惊喜地和如花抱成一团了……
……………………
……………………
这两位被限制在特训处了,原因很简单,参与了r7伪钞案子,又不是在职人员,只能用这种放不到台面上的方式了,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那怕半点差池也不敢有的。
时间,六月三十日,十三时。
林其钊在本子上记下了孙清华和另一位被限制的事,手势无聊地停在空中,想用笔写一下此时的头绪,却无从下手了,他抬头时,申令辰和周群意也在发呆,隔着玻璃就是偌大的技侦室,那儿四通八达,直联全国的通讯,却没有一点消息。
几个屏上,南部三水、中原安阳、东山何泽、宁济调拔的警力已经开始集结了,紧急动员是一小时一个通讯确认,那些整装待发的警力已经等了一天多了。
案情在三个方向上,候集镇可能还在工作的窝点,安阳可能隐藏的窝点、福建三水那位参与制钞的李应宗,以及远在海外,遥控指挥的主谋孙永。
破局的点,就聚焦在窝点上了,机械、假钞、制贩人员只要一成擒,那余贼皆不足惧。
周群意仍在研究的这个犯罪组织,脉络渐清,以孙永为首,其下徐同雷是主要人物,这个人知道两个制钞点的经营;换车的嫌疑人回到台州后也浮出了水面,这个人叫孙大年,在台州经营一家航运公司,专事进出关报单及货运业务,专案组有理由怀疑,这个组织的运输由这一位把控。
至于李应宗,也就是李倩的父亲,讫今未找到其犯罪证据,仅仅是根据王寿和的交待,判断此人是制版的高手,但怎么制的、制了多少,都在未知之中。
所以为今之计,全系于此时还在遍地搜寻目标的雷霆零组身上,几次试图增援警力都被上级否决了,据说追踪这一伙人,上一级已经耗时一年,此时最担心的是,又来一次销声匿迹。
所以,整盘棋的棋眼位置,还在那个线人。
找到,满盘皆活。
找不到,满盘皆输。
专案组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无法建立联系,那就要把整个候集镇封死来一个大搜捕,不过这个时间点恐怕不好把握,谁可清楚这帮神出鬼没的假钞贩子,什么时候开始外运?迟了要溜,早了又抓不到运输环节,仍然是功亏一溃。
“推进的还是太快了,运输环节的还是没摸清楚。”周群意幽幽叹了声。
两位督办的上级不在,说话就方便多了,林其钊又一次看看手机道着:“傍晚十九时,各地开拔,预计零时完成包围,但这个计划还有一个缺陷,我们难道拦下所有的危化车临检,万一他们换车呢?万一他们有侦察车辆,发现动静半途中止呢,这都是个问题啊。”
而且是个很大的问题,运毒运钞都惯于用这一招,你前脚拦车,他们后脚跑人,那怕抓住也是折几个炮灰,真正做案的幕后的,总是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一只脚踏在安全地方。
申令辰的思维却和他们不一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奇怪地问着:“邱广汉在什么地方?”
“嗯……在中州,他的假身份也被盯上了。”林其钊看了眼道,这个高级马仔,似乎在此案中的份量太低了,那怕他坑了警察一把。
“申师傅,您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周群意好奇道。
“你们想过没有。”申令辰皱着眉头道着:“这个制钞团伙作案很高明,但怎么能用邱广汉这么一位作死的货?”
是啊,这个货雇摩托手交易,又屡次现身作案,生怕警察抓不到他似的。
“炮灰而已。”林其钊道。
“炮灰也分用法,你们觉得会不会是另一种可能……这个老汉名声这么大,如果用来测试我们侦破的进展,岂不是最佳炮灰,比如他和徐同雷同车过安阳,如果被查获,那说明那个地方的印钞窝点肯定被盯上了……徐同雷几人到了东山省,而他滞留在离地方不到二百公里的中州,如果他在那里出事,这边似乎就能嗅到危险的味道……反之,他们就可以判断出,我们还没有注意到,他们把窝点已经换地方了……你们注意王寿和交待,那台胶版印刷机,已经是准备抛弃卖给王寿和的。”申令辰如是分析道,这个分析出来以来,眼前豁然开朗了。
就在两人惊讶不已的时候,他又补充着:“甚至徐同雷也是炮灰,他掌控的那个窝点,一方面可以制件r7,而同时又可以作为超级美钞的替罪羊,所以那儿相信容易一点,而这种凹版的难度会更大,所以保密做得更严。”
“孙永在境外啊。”林其钊提醒道,遥控指挥的,警察也鞭长莫及。
“现在贩毒也有这种倾向,境内制毒,境外销售,只要打通销售渠道,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道,而销赃不在国内,所以我们很难发觉他们的违法行为。”周群意道。
“那就更得打掉他们了,丢一国之脸面啊。”申令辰道。
“师傅,您说他们有把握吗?”林其钊又一次不确定地问,申令辰无语以对,讪讪笑笑道着:“人力止步于此,接下来要看运气了。”
话音落时,桌上嘀嘀的警报声响,三个人像触电一样,直奔技侦室,林其钊兴奋地问着:“有消息了?”
“不是候集,而是安阳镇平县杨营庄……雷霆二组,发现了线人绘出的窝点。”关毅青道。
图片,手机偷拍的图片,迅速显现在电脑屏幕上,初始的是线人提供的一张手绘草图,围墙、墙上的铁、大门,连门环都别无二致,那怕被圄于一地,也绘得这么惟妙惟肖,让周群意大跌眼镜了。
“周边很安静,没有发现机器开动迹像。”
“厂子里只有一位看门人。”
“他们在请示下一步任务。”
技侦联系着,回报着,林其钊直接命令道:“不要露出形迹,撤出来,在目视可及范围,等候命令。”
三位匆匆回去,闻听警报的两位上级也来了,林其钊拉着地图,标识到了发现地,这个迟来的发现,还是任国梁一组几个的辛勤所获,现在之于整个案情,又是一块鸡肋了。
因为无从知道,这里的机械是否已经转移。
“我建议,放着,暂且按兵不动。”林其钊道。
“我同意。”周群意道。
“同意。”两位督办点头道。
都看向申令辰时,申令辰却是眼睛开始发亮了,犹豫地道着:“说不定会有大鱼出没啊,说不定这个窝点,他们根本没有挪……说不定,邱广汉该挪窝了,似乎这个蠢贼,是被人当消息树杵在明处的。”
“意思是,如果他没事,那就说明我们还没有跟上来?”林其钊无法理解这种思路了,有这么作死的炮灰?
“对,就像我们用线人一样,其实人本身,就是线索。”申令辰淡淡道。
这句话让在座诸人微微不适,不过马上被一个意外的消息给震惊到了,监视邱广汉的人汇报,邱广汉已经乘上了长途大巴,而去向,正是安阳市。
不幸言中,诸人兴奋地看着申令辰,似乎这位老警有未卜先知之能,却不料申令辰懊丧地道着:
“别高兴得太早了,消息树不用了,那说明事快办完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定格在十四时一刻,这时候,候集镇仍然没有消息……
…………………………
…………………………
“知道了……晚上十一点到,我们准备好了……您放心……嗨,手脚麻利点……对不起,我说工人呢,一个新人,笨手笨脚的……”
狗子指挥着小木搬走了一箱水,耳边的电话却没有放下。
小木不敢多听,搬着水出来了,好郁闷,活快干完了,还没见着后来的人,他一步一跨下了楼梯,此时又一次脏得不像人样了,不洗脸不洗手不刷牙,睡觉打地铺,吃饭泡面,这些制假钞也真够拼的,愣是没有人叫苦。
可小木苦啊,特么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抬眼四角的天空,除了长翅膀的鸟人才能传出消息去啊,早知道在孝感就该跑逑了,这特么滴现在可算是把自己都装进去了。
在下到最后一步楼梯的时候,他隐约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收~~破~~烂~~嗳,瓶子纸箱易拉罐,破鞋烂衣旧家具拿来卖~~~
这个声音不重要,而是扩音放出来的歌重要,居然是《我可以抱你吗》
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
你那么久,其实算算不容易。
我可以抱你吗人,让我在你肩膀哭泣
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让我痛快地哭出声音
……
小木听着一下子笑了,他知道谁来了,喃喃地道着:***秃蛋,终于聪明一回。
这是传销组织里的名曲,很不和谐的出现在这里,恐怕除了秃蛋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他蹬蹬蹬往楼上跑,站在半楼梯上,那收破烂的正吆喝着,小木悖然大怒道着:“吼什么吼,滚蛋……是不是尼马准备偷东西来了?”
“嗨、嗨……干什么呢?”屋里的狗子出来了。
小木道着:“狗哥,收破烂的,乱在咱们门口嚷嚷……哎我说,那个秃蛋,立马滚啊,信不信放狗咬你。”
这么狐假虎威的,连狗哥也看不过眼,那收破烂地嚷着:“瓶子纸箱易拉罐塑料,有啥收啥,你吓唬人咋咧。”
“没有,没有……走吧走吧。”狗子看一身脏兮兮的破烂王,挥着撵着人。
“听见没有,让你滚呢,小秃蛋蛋。”小木呲眉瞪眼,那收破烂的,拧着脖子忿忿走了,小木乐歪嘴了,回头讨好似地跟狗子道着:“狗哥,您坐着,这小事我们帮办就成了。”
“过来,站好……东西放下,擦把脸。”狗子意外地把小木领了回来,更意外地拧了瓶很宝贵的纯净水,让小木大致擦了擦脸,小木给整得晕头转向,纳闷地问着:“怎么了?狗哥,又不相亲,打扮这么漂亮干嘛。”
卡嚓,狗子手机对准小木的脸连拍几张,一挥手道着:“去吧去吧,给你留个影,以后自己人了啊。”
打发走了小木,这位守卫把刚拍的照片给发出去了,对方收到了,他在手机上留言道着:地雷带来的人,应该可靠,老雷那双眼多贼呢,找来的都是不要命的货。
留了言,他的眼睛对着单筒望远镜瞄瞄,路上早没有了人影,于是他又如往常,倒着小酒自斟自饮,在憧憬着结束后的美好生活了……
…………………
…………………
找到了,找到线人了。
党民兴奋地在高梁地抱着那位队员直亲,狂喜问着:“确定吧?”
“确定,他一直骂我秃蛋呢,那绰号是专用滴。还有,他做手势,就在那儿。”化妆的刑警笑到眯眼了。
“哈哈……小子,这可是我发明的,让你捡着头功了。”党民笑道,开始收拢人了。
“哎,教官,怎么这歌,有特殊含义?”队员问。
“废话不是,这里头的故事可就长了,呵呵,还只有他能听懂。”党民兴奋道,一屁股坐到了地里,开始发这一条消息,发的时候他喃喃自语道着:“专案组那帮孙子,心跳马上会突破200频率。”
找到了,找到线人了。
指挥室一下子疯了,往外跑的林其钊撞了椅子,连两位警监也失态了,兴奋到撞门框上了,一条简单的位置,把这个隐藏在乡间路边的座标点,标识得清清楚楚。
“面部特征,吻合。”
“确认是x号目标。”
“雷霆零组已经潜伏到了双向路边,监视距离二点七公里。”
技侦依次汇报,有人让开了位置,林其钊请着两位上级来人,却不料这时候发扬风格了,两位警监推着他道着:“这个命令,由你发布更好。”
“别客气了,现在数地警力都是你的麾下”
林其钊不矫情了,持着话筒联系着各叁战单位,通讯密码验证过后,他清清嗓子,稍显激动地说着:“现在发布雷霆行动第一号命令,所有参战单位,即时出发,务必于晚二十二时之前到达指定地点。”
“是!”
“是!”
“是!”
在回应里,响着一个又一个铿锵的声音,在屏幕上,是公安大院、是特警集训地,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飞奔上车,一辆一辆疾驰而走。
每每这一刻,都让人心潮澎湃,每每这一刻都让人热血贲涌,在无声涌起来滚滚铁流正以雷霆万钧之势突进,兵锋直指……候集镇!
第176章 剑拔驽张
『』
第176章剑拔驽张
一条线索牵动着一个庞大的行动高效地运作起来了。
自十五时四十分开始,自中州、济宁数市调集的警力在争分夺秒地赶赴候集镇,以候集镇为中心的大数据采集,因为这个目标点的确定,迅速开始分析、分离,车辆、人员、通讯,一切可以在大数据上找到的信息,也因为这一目标点的确定,变得清晰而直观。
“目前通讯数据的进展如下:目标点位于候集镇中心以南七公里,距离这个点最近的三个移动信号基站,根据我们对近数日话务量的分析,编号bh03374的移动基站,有两条话务量非常可疑,号码是134****,在四天内通向台州的通话34次,通向苏杭的24次,整个通话时长超过四个小时,在候集镇一带,除了零散话量,再找不出如此高额、频繁的话务量……”
一位技侦排着话务量数据对比,可以直观地看出峰值异常,在和台州、苏杭这两个沿海城市上万通讯记录里,显得格外突出。
“这就是了,反向的锁定在哪儿?”林其钊问。
技侦一换画面,吻合,正是雷霆零号标注的目标点,是一家当地很普遍的模具厂,做陶瓷模具的。
“电量。”林其钊问。
电量峰值,吻合。
大数据的威力就在于此,用交互式的数据联系,能把嫌疑人缩小在很小的范围内,厂里通出电话联系到了台州,台州这个号码,又联系到了苏杭、三水,而三水这个号码,很不出意外地定位在李应宗身上,这个时候,李应宗正在一家茶馆悠闲的喝下午茶。谁也无从知道,大数据已经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障碍,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还有一个更牛的联系是,厂里的电话联系的另外一部,此时正奔驰在高速公路上,按着时间点的回溯,两辆加长的液罐车,堂而皇之在显在专案组的屏幕上。
到这份上,两位督办的警监哑然失笑了,警监a道着:“看来没有悬念了啊,就是他们,尽管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警监b却是提着疑问道着:“苏杭这个号码,似乎还没有掌握。”
“正在定位,嫌疑号码位处中信大厦,那儿的信号太多,准确定位有难度。现在运营商的管理很差,办一个附加号太容易……如果这个号码移动的话,我们有机会盯上。”技侦道着。
“那就盯好了,通过苏杭刑侦五队,把这个任务给他们。”林其钊道了句,用的还是自己信得过的人。
案情在以比时间更快的速度推进,这个时间兴奋取代了一切情绪,林其钊回看申令辰时,申令辰笑着摆手道着:“这个我就是外行了,一能不能打尽,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大家想想,还有什么地方可能出现疏漏?我们一定要保证行动时线人的安全,按时间计算,这两辆液罐会在五个小时以后到达目的地,也就是晚上22至零点,那就是他们的装车时间,那个时候,正是关门打狗的最佳时机。”林其钊道。
“放心吧,是两个省厅直属的特警行动队,没有使用地方警力,我会在行动发起之前,向地方下达封队命令。”警监a道。
“三水这边没问题,他走不了。”
“台州也没问题,孙大年这伙走私分子,地方公安盯他们有些日子了,借此机会一窝端了。”
“那就剩下苏杭这个可疑号码了,会是谁呢?”
几人商议着,却是一时难下决断,疑似主谋孙永尚在境外,如果在境内还有个代言人,这就不好抓了,这些人会刻意的和赃款赃物保持着距离,你拿不到他任何犯罪的证据。
“你不要过于担心了,在地下世界的奖罚是非常严明的,只要这一伙一起底,余孽皆不足惧,他们会自己清理的。”申令辰淡淡地道。
林其钊笑了笑,知道师傅的意思,周群意却是提醒着:“安阳这一个点怎么办?根本没有动静。”
“看看邱广汉,是不是快到了。”申令辰提醒着。
“已经到了,他到了安阳高铁站。”有位技侦提醒,在监控里标识了一直没走出视线的邱广汉。
“这是什么意思?这家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警监好笑地道,又回到旧地了。
“耐心点,再耐心点,这一窝收获可能超乎想像……没准他们是准备开工,两台机械是交叉作业,这边结束,那安阳这边就能开始了……”申令辰若有所思地道着,以他对嫌疑人的理解,如果他们确定自己是安全的,那干起活来,是肆无忌惮的。
“有发现……来了,和线人提供的肖像一致。”有位技侦捕捉到了车站监控,那怕联传输的画面有点卡,也看得清,邱广汉在车站接到了数位男子,扛着大包,就打工的民工一样,跟着四五位,其中两人,和掌据的肖像几乎毫无二致,连技侦也被吓了一跳。
两窝,真的是两窝,另一窝也开始干活了。几位指挥员面面相觑,然后相视,哈哈大笑了。
……………………
……………………
十八时,临近下班的时间,苏杭的中信大厦里,一个大班台上放置的一台精致手机嗡嗡响着,机主看了眼,是这样一条信息:他是谁?有消息吗?
机主这样回着:木万博,家族精神病患者,在精神病医院有记录,其他没有找到。
“继续找,今晚出货,千万不要有差池。”对方道。
“ok。”他回道,然后顺手把整个信息目录清空了。
起身,披上了外套,下楼,在楼门厅处过往熙攘的人群里,他看到了驾车前来的代琼诗,他笑着招招手,然后奔向那辆车,上车代琼诗问着:“什么事啊,高兴成这样?”
“又谈成一单生意,当然高兴喽,想去哪儿?”戈玺问。
“嗯,既然又赚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去金座?”代琼诗笑道。
“ok,我喜欢用消费展示魅力这种方式。”戈玺笑道。
车前行不远,就挤到了红绿灯不远,堵了,稍停片刻,戈玺的手机响了,他看着是即时通讯的提示,代琼诗故意道着:“你可以下车发信息的,需要我回避吗?”
“至于么,定出货时间和价格而已……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手机里除了你,连个女人的联系电话都没有。”戈玺自证清白地把手机亮到代琼诗的眼前,代琼诗却是颇为感动地揽着他,动情一吻,头枕在他的肩上。
手机上显示着消息:证件照发过来了。
ok,我再查一下。他回复着,在接收时他不忘回吻身边的美人一下,却不料那美人的眼睛一滞,惊到了,脱口问着:“你怎么和他有来往?这世界太小了啊。”
“什么?你认识?”戈玺吓了一跳,这个证件上的人,可是在千里之外啊。
“不我同学么,小木……咦?不对啊,他叫木林深,怎么成木万博了?”代琼诗纳闷地道,证件显示好像不对。
“你再看清点。”戈玺慎重地道。
“人像啊,这名和地址都不对。我给搞糊涂了。”代琼诗道。
戈玺飞快地翻着,找到了另一张直接观照片,一看代琼诗道着:“是,就是他,什么木万博,你们搞错了吧?”
“那他……是干什么的?”戈玺惊恐地问。
“无业,他爸是个饭店老板,挺有钱的,高中还追求过我呢……后来不成材被他爸撵出家门了,再后来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会干什么好事。”代琼诗道。
“挺…有钱…的?”戈玺不懂了。
“非常有钱,开饭店快三十年了。庆臣大酒店,老字号了……咦对了,你……”代琼诗奇怪了。
“噢,没事,和他有点生意往来。”戈玺狐疑地收起手机。
“那你还是小心的,我这个同学坑蒙拐骗精通着呢,一般人根本不是他对手。”代琼诗笑道,一笑而过了。
恋中的女人智商总是拉低没有下限的,车重新上路时,她都没有注意到,戈玺所谓“做成一单生意”的喜悦,早被脸色凝重和肃穆取代了。
“一号汇报,嫌疑目标确定,一男一女,正走向金座酒店……”
专案组指挥部里,苏杭这个奇怪的号码定位成功了,而现出来人却让关毅青大跌眼镜,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尖叫着:
“林处,要坏事了……小木有危险!”
…………………………
…………………………
咚…咚…咚的擂门声响着,小木听到了,是看守狗子,他指指徐同雷的方向,小木顺手拿着一摞美钞一扔,徐同雷回头时,小木指指门外,徐同雷屁颠屁颠奔出去了。
门外的天光一闪而逝,已经快天黑了,越到接近起底时候,越让小木紧张,尽管他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尽管他觉得秃蛋用的方式也很巧妙,但仍然有一丝不详的预感在心头,他说不清来源。
线人……线人,一线牵着两头的人,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像断线的纸茑,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举步艰坚。
是啊,再不来,这么多美钞可怎么办?
他看着倚着墙摞起来和包装,如是发愁地想到。
车间外,匆匆出去的徐同雷发现狗子表情不对,惊声问着怎么了,狗子把手机递给他,是老板的电话,就一句话,你带的新人有问题,别让他出车间。
电话挂了,他瞠然问着:“什么问题?不可能啊。”
“这可是要命的事,你想死啊。”狗子睥睨道。
“不可能啊,这货是直接被人敲昏了拉到安阳的,又一路跟着我们卖钞皮,比我们还机灵,怎么可能有问题,要有问题,这儿不得给端喽?我问你,出事了吗?”徐同雷对小木感觉不错,极力护着。
没有,这正是奇怪的地方,狗子道着:“不出事不等于不会出事,老板说这是个富豪家里的儿子,家里钱比咱们印的假钱还多,你说有问题么?”
“咝……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呀,坏了,老汉回安阳开工了……快问问,那个点他去过。”徐同雷紧张地道。
狗子拔通了老汉的电话,递给徐同雷,徐同雷小心翼翼问着:“广汉,到了没有?”
“刚到啊。”
“怎么样?”徐同雷道。
“什么怎么样?挺好的,人都到了。”
“没发现异常吧?”徐同雷问。
“异常?啥jb异常,一路一个鬼都没碰见,看门这***要加钱的,妈的刚揍了他一顿。”
这是邱广汉的风格,根本不像有问题了,那说明安阳的点仍然是安全的,这下徐同雷说了:“怎么说也不可能,如果有问题,在孝感呆了好几天了,早捅出去了,那地儿压根就没动,早被抄了,那可是一台印钞机啊。”
“这事你跟我说没用。”狗子道。
“那老板什么意思?”徐同雷问着。
“做了。”狗子不动声色来一句。吓得徐同雷上下牙一打,忿忿道着:“现在可还干着啊,你做了试试?看谁还有心情干活?”
“那就干完活做,晚饭不许出车间,盯牢了……现在都把老板吓住了,有可能随时停工撤人啊,你准备好。”狗子说着,把一把乌亮的枪塞到了徐同雷手里。
他转身上楼,匆匆去了,那急切的样子,也让徐同雷紧张起来了……
………………………
………………………
戈玺进入专案组视线,身份线索被迅速的排出来了,登记的手机号不对,应该是另一个号码,但身份却道出了他的嫌疑,美籍,证券研究,技侦在排查他名下公司的账户时,却发现出入账少得可怜,再往下查,登记的房子、车却是个富商消费水平,仅信用卡消费记录当月就有十几万之多。
这种人不具威胁,但他身边那位就有威胁了,很快通讯的异常证明了关毅青的担心,候集到台州、台州到苏杭、候集再到安阳,几个点联系骤然增加,这个时间点,恰是代琼诗和戈玺在一起吃饭的时间。
“林处,如果代琼诗无意中看到小木的照片,那他就无法自圆其说了。”关毅青道,又一次提醒着还在犹豫的林其钊。
苏杭金座的外围,刑警已经就位了,随时可以拿下这一位,可这个时候,拘传这一位尚未掌握犯罪事实和证据的人,后果会是什么?
林其钊看了申令辰一眼,申令辰面无表情,他掏出手机时,那位警监a说话了:“在没有找到目标之前,行动成败全系于线人一人;而现在,可全系于你一人身上。”
啧……林其钊为难地想着,提前动手,条件很不成熟,大队警力尚在路上,运输车也在路上,那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尚不清楚,万一这里一抓,那儿得到消息的要跑、要销毁证据、或者要灭口,就更无计可施了。
“也许发现了,也许没有,不过如果我们一动,那就不存在也许了,肯定会觉察。”申令辰加重着语气,提醒了林其钊一句,这个时候把年轻人放在火上烤似乎有点不地道了,不过他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刻,谁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苏杭,放开监视距离,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宁愿跟丢……把他拉上出入境管理处黑名单。”
“通知雷霆各组,加速前进。”
“通知雷霆零号,拉开距离,以防他们发现苗头,狗急跳墙,一定要把运输车辆放进口袋。”
林其钊连下数道命令,脸色开始煞白,如覆了一层冰霜,不再有那怕一点私人感情……
………………………
………………………
几条黑影悄悄地绕过大棚地,后撤了一公里,趴在土堆上的党民最后看到那点隐约的灯光时,终于停下来了,旁边跟上来的徐健小声问着:“教官,怎么都撤了?”
“有变化,家里担心他们察觉。”党民道。
“不可能啊,一共才咱们这几个警力,还都扮收破烂的。”徐健道。
“线人……有可能暴露。”党民心焦地道。
“那更不可能,只看了一眼。”徐健道。
“不是这儿的漏子……大数据排查发现的问题,孙总跑了那老婆的相好,居然和这里有关联,如果暴露小木身份的话,很可能引起对方警觉。”党民轻声道着,他看看时间,已经19时40分了,可时间过得还是太慢,后援未动,运输车辆未到,仅手下几个侦察员能不能端了窝点,尚在未知之中。
“我艹……居然这么巧?不行咱们直接端了他们。”徐健道。
“不行,是几地的统一行动,连安阳那伙都开工了,贸然干掉一个,其他的可就溜了,还有那几个危化车运输的,也是关键,他们掌握的犯罪事实更多。应该能牵出上家来。”党民道。
“那怎么办?等着。”徐健问。
“对,等着……注意武器,千万别特么走火啊,现在就放开他们都没跑了,千万别来个狗急跳墙。”
党民道,他眼睛炯炯盯着那盏昏黄灯光的所在,而视线里却越来越模糊,清晰的是小木那张促狭的脸,那个坏坏的笑容,那个老是说他笨的损嘴,回忆在静谧中发酵,一切历历在目。
“木啊……你要撑住,你千万要撑住啊……就快了,就快了……”
党民喃喃地说着,唯一的感觉是:时间过得太慢了,太慢了……
第177章 命悬一发
『』
第177章命悬一发
20时43分,一辆越野车疾速冲出了目标地,向路东快速驶离,监视点蓦地紧张了,枪上膛,迅速请示着专案组。
没有实时的监视画面,仅有用红外设备拍摄到的几张照片,千里之外的专案组里,能听到的只有雷霆霆零号队员变调的声音:报告,一辆野马正向我们方式开来,是否拦截?
“车上载有多少人?”林其钊吼着问。
“看不清楚,离我们还的一百多米,我们离路面30米左右,不在手枪的拦截范围示是否突袭。”
声音急促,带着颤音。
林其钊的心更颤了,小木的身份出现意外,如果这些人识破弃地逃匿,那这就是最后的抓捕机会了,就在两位督办警监也吃不住劲了,咬着牙要下令突袭时,有一只手啪唧,把指挥的开关摁了,众人愕然相视,却是一直一言不发的申令辰发飚了。
“师傅,您这是……”林其钊愣了。
“我说这位……你你你……你这办案简直是胡来啊。”一位警监怒道,被申令辰的行为惊到了,另一位审视了申令辰一眼道着:“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周群意直接被吓住了,没想到和霭可亲的申令辰,说伸手就伸手,这一下子可能要左右到案子的进展了,两位上级气得脸色都煞白了,而申令辰的手紧紧捂着开关,沉声道着:“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动手,收获要差得多,你们不会期待将来举证的都艰难重重吧?”
“可要是跑了,收一堆假钞的印刷机能有用吗?”警监a愤然道。
“我赌他们不会跑,只要我们按兵不动。”申令辰道。
“你办案是靠赌?”另一位上级,哭笑不得问。
“对,您不觉得办案里有运气成份在内?做案本身就是一场**,而印钞,是押着身家性命的豪赌……现在仅仅是个疑似消息,即便就假设戈玺涉案,而且代琼诗无意提供了小木的身份,又能如何?他本来就是个劣迹斑斑的形象,就即便以贩假钞的身份出现,也是合情合理的……当然,不排除他有危险,但即便有,也已经发生或者肯定会发生,对他没有什么区别。”申令辰说着,手一离,放开了开关,再恢复时,车已经驶远了,雷霆组在呼叫着,林其钊只得下令原地待命。
默默倾听的关毅青心里蓦地一疼,牙齿咬得下唇见血。
需要牺牲的时候,一切都是以大局为重的,不管是警察还是线人,作为个体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两位警监却是听出了申令辰的弦外之音,警监a问着:“你的意思是,他们也在试探?”
“肯定是,不管是苏杭、台州还是这里,离候集镇都在千里之外,距离淤液罐危化车到目的地不足三个小时了,我就不信,在这个时间里,他们有能力找到真相……那怕就我们都不可能。”申令辰道着,林其钊听得倾向于他的意见,看了两位上级一眼提醒道着:“他这两年一直在失踪状态,我们多方寻找,根本没有找到他的消息,木万博的身份是两年前给他的,刚刚用起来。”
“那要是错了呢?”另一位警监严肃地问。
“我负责!”林其钊和申令辰几乎同时道,周群意随后加上了:“也算上我吧,我同意申师傅的意见。”
“好吧,那就赌一把。”
警监a冷冷地道了句,叫着另一位踱步出楼道里说话了,剩下的一室技侦面面相觑,大气不敢稍出。
此时,20时55分,在候集那个偏僻之地,已经无法捕捉到失去踪迹的越野车……
…………………………
…………………………
“教官…教官……是不是溜了?”
队员在轻声唤着党民,近距离看到了伏在土堆上的党民只露了半边脸,黑暗里只剩下一双眸子在动。
是从另一头跑的,党民只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车尾灯,一闪攸忽不见,去势很快,他放下望远镜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使劲地在土上蹭了蹭,使劲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少有的心跳加速了,一时间竟恍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专案组没有下命令,而这种时候他不敢胡来,事关一个人的生死,而且是他最关心的人,一下子方寸大乱了。
“教官,后援离集结地还有一个多小时啊,最先到达的也得四十多分钟。”队员提醒着。
“你的意思是,咱们直接上去端了抱个头功?”党民问。
“对,又不是没干过。”队员道。
“去你妈的,再犯浑老子抽死你,要是就一窝老子一个人就够了,知道牵涉有多大吗?三省四市,牵一发动全身,这儿一动手,剩下的全溜,你顶多抓一拔工人不顶逑用,连特么谁是老板估计都不知道。”党民道,这也正是他不敢犯浑的原因。
“可那个小兄弟在里面啊……万一被发现,那不死也得半残啊。”队员道,无论那个组织对待叛徒的手段都轻不了。
党民不说话了,回身捂着这个队员的嘴,咚咚揍了他两拳,低声威胁着:“再说尼马不吉利话老子先弄残你……通话,窝着,谁也不许动。”
声音沉寂下去了,漆黑一片的地方,只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厂部还未熄灭的灯光,恍惚间,那灯光也变得如此渺茫……
………………………
………………………
此时,在苏杭,一幢酒店公寓,临窗的高层,眼前的窗外华灯如群星璀璨,戈玺翻看着手机,收到了若干条信息,他拔通了号码,惶恐地道着:“孙哥,是我。”
“查到什么了?”对方直接问。
“有过案底,他父亲叫木庆臣,这个逆子是被赶出家门的,好多人都知道……在苏杭混过,上回徐同雷运货死的那个李静波,就是他的人,道上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都叫他‘木爷’,不过有一两年没怎么露面了,都以为他进去了。”戈玺道,查到的这个结果,让他也大跌眼镜,一个富二代,走得居然是黑路,而且是最剽悍的那种。
“你觉得他有可能是什么目的?”对方问。
“他手下不少就是贩钞皮的……但什么目的我搞不清,这种人身份和背景都太复杂。”戈玺道。
“有没有可能……被条子揪住小辫当内鬼?”对方问。
戈玺思忖片刻道着:“最差……也就是这种情况了。”
电话的另一头沉吟了一会儿未开口,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孙哥,现在怎么办?”
“等着。”对方挂了电话,话里,浓浓的犹豫和狐疑。
枯站了良久,戈玺心绪不定地回头时,却愣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代琼诗从浴室里出来了,围着一块雪白的浴巾,包裹着雪白的躯体,可脸上却没有风情万种,她好奇而狐疑地看着戈玺问道:“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生意上的事,你非要知道吗?”戈玺笑道。
“可你在说小木?”代琼诗奇怪地问:“你为什么对他兴趣这么高?”
“因为……这个人,可能毁了我的生意……呵呵。”戈玺隐晦地道,上得前来,替代琼诗拢拢额前的秀发,却没有进一步的亲昵动作,代琼诗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不悦地问着:“需要我……离开吗?”
“哦,不不不……你误解了。”戈玺赶紧道歉道。
“如果不想我误解,那就告诉我实情,我们一起承担怎么样?我知道你惹不起他,真不行我帮你……总归是老同学,我想到时候他会给我点面子的。”代琼诗道着,深情脉脉地看着戈玺。
惹不起?
戈玺笑了,这一笑更让代琼诗误解了,她不悦地道着:“一点都不相信我啊?我好歹也当过几天富太太,朋友还是有的,公安上、检察上都有的,我们当年政法大很多人都去了这些单位。”
却不料这句话像催命药一样,听得戈玺心虚了,他瞠然想着,孙清华叫人的那么大阵势,还有警察明目张胆的偏袒,那以此类推,那个神秘的小木,岂不是也会对这种环境非常熟稔。
他捏着手机的手在瑟瑟发抖,浑然不觉代美人曼妙的玉体已经靠在他怀里……
………………………
………………………
“通话时长一分四十秒……”
“万客酒店公寓……受话方在台州,定位在孙大年的家里。”
“电话又拔出去了……正在定位,受话方位于209国道,距离候集镇35公里。”
“无法定位,信号消失……”
“又一个电话……”
技侦在不断地汇报着通讯监控的实时进展,事发仓促,对于这类普通嫌疑人的手机信号窃听尚未建立,只能追踪信号的源地及受话地,所获取的信息极为有限。
21时28分,失踪超过30分钟了,专案组一行已经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雷霆各组即将到位,目标地有人乘车跑了,液罐车接入的手机信号消失了,现在屏幕上,只剩下了目标地那盏孤零零的灯光,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着。
“最先到达的是哪一组?”警监a问。
“雷霆六组,隶属于济宁武装警察训练基地,一车,突袭两组,12人,预计十九分钟后到达指定目标。”关毅青汇报道。
太慢了,似乎也太晚了,警监a左手重重拍在自己的右拳上,一副出师未捷先落败的懊丧。
这光景,林其钊和周群意两位资历浅薄的处级都不敢吭声了,两人使着眼色,看着闭目养神的申令辰,林其钊注意到了,恐怕申令辰也在压制着紧张,他搁在桌面上的手轻轻叩击了,明显在颤抖不已。
大鱼,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师傅。”林其钊叫了声。
“不要问我,我比任何人都紧张,小木是我挖掘出来的,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了。”申令辰道。
“那我们总该做点什么?”周群意道,浓浓的歉意,坐视一个线人身处危险境地,会让他最亲密的拍档于心难安的。
“只有绝对的安静才能让对方错觉,我们任何一点动作都可能是画蛇添足,有时候最笨的办法,就是最聪明的方式……安阳的那台机器已经开动了,他和我们的联系,仅仅是一个化妆的见面和一个手势而已,除是线人亲自承认,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能通过什么迹像感知危险。”申令辰道,一指,指向安阳,那一路任国梁守着,邱广汉这个货召集的人已经忙碌起来了,估计那些货正在拼命印钞。
“试探?”警监a狐疑道。
“也许是,如果发现异常他们可能溜走,但如果根本发现不了,你们说,他们会壮士断腕,还是会再赌一把?别忘了,那一台凹版印刷机,不说走私有多难,光价值就超过一百万,而这几天印好的美钞,可能出货价也要有几百万,这个筹码,你觉得他们会冒险吗?”申令辰问,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清明,奇怪地冷静下来了,因为站在嫌疑人的角度看问题,答案是很明显的。
于是他重重一拍桌子道:“会,肯定会冒险。”
他说完时才发现,一室之内,都诧异地看着他,像看外星人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怀疑……
………………………
………………………
“喂…喂…广汉,是我是我……”徐同雷急促地问。
“咋拉?”邱广汉的声音。
“你们那边怎么样?”徐同雷问道。
“我艹,今天怎么了,都巴着老子出事是不是?”邱广汉怒了。
“那你到底有没事,去看了没有?”徐同雷催着。
“看啦,都开出几公里,真没人……这鬼地方你又不是没呆过,连条狗都闻不味不敢进来。”邱广汉道着:“到底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干什么呢?”徐同雷问。
“没干什么?整了两口小酒喝着呢。”邱广汉道。
“好好,小心点啊,不太平。”徐同雷扣了电话,车正好颠了一下子,轰轰地前驶着,他对副驾上的狗子道着:“没事,真没事,就老汉那傻逼,口气不对你应该听得出来。”
啧啧啧……狗子一直在吧唧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徐同雷吼了声:“再开就尼马出省了。”
这句清醒了,狗子嘎一踩刹车,车直蹬蹬停住了,差点撞徐同雷一下子,徐同雷气不自胜地说着:“我说狗子啊,你特么个灭口都不眨眼的,怎么胆子小得像娘们,那货就即便是个内鬼又能怎么样?连特么拉屎撒尿都有人跟着,都门都没出一回,你怕个鸟?”
“对呀,他传不出消息去啊。”狗子省悟了,他旋即一改口又道着:“可老板担心啊,两辆大罐车一百多万,机器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整回来的,钱还是小事,要兄弟们都折了,不得把他牵出来?今晚家底可都在这儿。”
“那怎么着?扔了走?就特么车间里印的,你横竖不是个掉脑袋?”徐同雷气愤地道,简直是脱裤放屁,捂着脑袋挨枪毙嘛。
“也是啊……”狗子掏着打火机,点了颗烟,抽了口,看看前方黑漆漆的夜色,思忖道着:“好像没事,要是被盯着了,咱们得头个挨枪子,要知道那地方有台印钞机,估计得几个中队警察过来。”
“这不就得了,人毛没一根,自己吓唬自己,真***。”徐同雷道。
“那个怎么办?万一他真是,这边运走,那边报信,还得折。”狗子道。
“东西老板拉走,我们自己走,他……你看着办吧。”徐同雷道。
“管他是不是,只能当是了。”狗子道,掏着电话,拔通了老板的手机道了句:
“哥,没事,安静得很……就有事他也没来得及传出去……嗯,我知道了……”
电话断时,车灯骤亮,车打了个旋掉过头来,又奇怪地原路回返了……
…………………………
…………………………
22时,中断的信号奇怪地出现了,那辆像幽灵一样消失的越野车,通过了荷泽一处公安检查站,又向候集镇返回来,专案组又把惊喜的眼光齐齐投向那位还在端坐着申令辰身上,申令辰长舒一口气时,手心里握了一把汗。
22时20分,两辆液罐车距离候集镇不到四十公里,从两个检查的录像分析,这两车已经开起来了全速,在向目标行驶。
与此同时,第一批到达的雷霆六组和雷霆零组接上了头,包围圈的第一个定点,设在离厂区六公里的垃圾处理场,车熄灯、人潜伏,静静地候着猎物的出现。
22时40分,那辆越野车堂而皇之地开回了厂间。
王立松匆匆从楼上下来了,徐同雷问着:“有发现没有?”
“没有,就几辆过路车。”王立松道,看两人神色凝重,小声道着:“我就说了,那货有问题,不能留。”
“车快到了,咱们这样……”狗子拉着两人,附耳几句,三人直驱车间,王立松掏着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而入,闸刀一合,几个围坐在角落里抽烟的工人齐齐看上来了,一脸污渍的小木叼着烟,再怎么看,也不像个报信的内鬼啊。
“来来来,都过来……兄弟,托老天的福,这一趟又安安生生过去了啊,还有十几分钟,一起装上货,然后,各走各的……啊,都来,分下钱。”徐同雷道,叫着众人。
报酬发的可不是假钞,货真价实的人民币,帮工一人三万一扎,掌机的师傅更多,翻了一倍,一人拿一墩,乐滋滋地呲开嘴了,徐同雷招手叫着小木道着:“木,来,你的。”
“哎……谢谢叔啊。”小木屁颠屁颠上来了。
将要接手时,徐同雷一闪手,没拿着,老徐笑着问:“大侄,知道叔为什么相信你,把你带到这儿吗?”
“为什么呀?”小木纳闷了。
“因为我有个兄弟认识你,他说你这人不错,呵呵,一路下来,小伙子确实不错,收着。”徐同雷把一扎钱放在小木怀里,小木抱着乐得道着:“谢谢叔啊。”
“客气啥,我都认识你爸木庆臣呢。”徐同雷脱口道。
笑着的小木脸色一僵,不自觉地手一抖,吧唧,钱落地上了,一刹那的失态他省得坏事了,抬头时,徐同雷不阴不阳的表情看着他道:“装得不错啊,木林深,真以为老子蠢得连你都不知道是谁?”
小木惊愕地看着,徐同雷、王立松、狗子品字行,是准备下手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跟着嘭声一响,视线里绽开了星光点点,人像木桩一样被打倒退了几米,重重地撞在机壳上,他下意识地一抹,鼻子、嘴里全是血,王立松正狰狞地握着拳头看他。
“小子,一会儿给你留点美钞当纸钱烧,别嫌是假的啊。”
狗子狞笑着,一把撕起小木的头发,就地拖着,直拖到角落里,嘭嘭咚咚的闷声夹杂着逼问开始了,那一干技工怵然地听着,不敢扭头去看。
“没事,准备干活……和尚,来一下。”
徐同雷叫着王立松,两人出了车间,看了还在角落里痛殴小木的狗子一眼,关上了门,两人径直直上二楼,一个在望远镜里观察着,一个电话联系着,依然很安静,随着电话铃声的又一次响起,最后的时刻,徐同雷伸手拉闸,闸刀一合,满院灯亮,在楼顶的一根杆上,锃亮的灯光像黑暗里一盏航标,正指引着已经到达候集镇的液罐车前来………
第178章 命悬一发(2)
『』
第178章命悬一发(2)
暗漆漆的夜色里,几个模糊的黑影匍匐前行,蓦地惊动了树头的松鼠,它惊恐地飞蹿着,逃进树洞,一只不知名的夜枭也被惊动了,扇着翅膀朴愣愣地飞起,前行的数位,瞬间停止了。
“零号,零号,我是六号,我已经到达攻击位置,你们在什么地方。”草丛里,黑影在呼叫着。
“我看到你们了,10点方向,15米。”步话里,一直潜伏无声的零号,和后援接上了。
辨识清方向,这几位爬前迅速前进,一行六人,和党民一行汇合了,拆包,上装备,党民随意问了句:“你们哪儿部分的。”
“济宁特警……目标出现了吗?”对方道。
“快了,航标灯亮了,监视汇报还有十公里。”党民道。
“多少人?”对方问。
“不清楚,至于五人。”党民道。
“武器?”对方问。
“不清楚,不排除持有武器。”党民道。
“我说刑警大哥,您这侦查忒牛逼啊,什么都不清楚?”对方怒了。
“要特么都清楚,还有你领功的份,老子都一锅端了……特警兄弟,你们逮着了,这趟下来,要入党提干了。”党民道,同行几人吃吃地笑,那位带队的道着:“别跟我开玩笑,我们的命令是突袭抓捕,一会儿,你们跟在我们后面。”
“不行,我有个兄弟在里面,我答应过他,要亲自接他……别跟我犟,我是皖省刑警总队教官,训练科目不会比你们差。”党民道。
“好吧,多个人多份力量……哎,注意隐蔽。”对方道。
一排脑袋,慢慢地矮下去了。
这时候,听到了另一组徐健的声音,那一头,也接上头了……
…………………………
…………………………
“我们的方向是,自九里、夺火、礼义三个自然村绕行,自南北两个方向对目标地突袭,沿路七贤、西村、周庄三地为第二防线,同时发起突袭,除雷霆各组外,其他驰援警力作为外围……三个阶梯,以防他们有人漏洞,技侦上,现在液罐车到什么位置了?”林其钊问道。
“七贤行政村,刚刚通过,距离目标地还有五公里。”一位技侦汇报道。
林其钊环视了一眼,几位忧心重重的指挥员,换了一副地图介绍着:“同时行动的方案,还有安阳、台州、苏杭三地,现在唯一的问题上,台州的孙大年可能和本案有直接关联,而苏杭这一位,戈玺,我们尚未掌握任何犯罪证据。”
“不能拘捕,那就传唤,三水准备的怎么样?”警监a问。
“这儿没有风险,随时可以行动。”林其钊道。
“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最后一战的时刻到了。”警监b有点兴奋,摆手示意着林其钊发布命令。
站到了指挥台,面对着眼花缭乱的大屏,林其钊深呼吸,平复着心情,低沉而铿锵地道着:“雷霆各组注意,现在发布行动命令,目标是两辆危化品液罐车,即将驶进你们监视的目标地,行动的方案是,2组、4组迂回包围,向北墙进入;零组、3组,正向突破,不排除对方持有武器,各行动组注意安全……”
顿了顿,他又提醒着:“一个注意事项,我们有一位同志在对方的窝点里,照片会发送到你们行动仪上,保护他的安全……强调一遍,我们一位同志现在还在对方的窝点里,保护他的安全……”
林其钊说完时,目光滞了片刻,时间已经指向了22时50分,是被发现的时间点之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那个窝点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从得知,可他清楚,恐怕是他不愿意去想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在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也听得清清楚楚的环境里,那怕是远隔千里之外,似乎也感觉得出大战前的肃杀。
22时55分,一道刺眼的光耀过屏幕,两辆如幽灵一样的液罐车驶过监视点。
来了,他们终于还是来了!
………………………
………………………
来了,车来了。
王立松和徐同雷回了车间,昏暗的灯光下,几位技工不敢正视,靠着成堵墙的包装坐着,在视线可及的角落里,一路跟着徐同雷来的小木,正轻轻地躺在污渍的地上,嘴里、鼻子里汩着血,脸贴着地,手无助的护着脑袋,已经打累了的狗子,偶而还会狠狠地跺上他一脚。
“车来了。”徐同雷道。
狗子停手了,悻悻骂了句:“***,特么嘴还挺硬。”
徐同雷看着小木惨兮兮的样子,心里泛起着一丝怜悯,不确定地问着:“狗子……这人?”
“照过面的,留着他等着出去捅你啊。”狗子道。
“可这时候……”徐同雷喃喃道,看目前这情形,许是自己多疑了,而且就是奸商出身,那怕贩假钞也是生意,可从来没有决定过别人生死,那怜悯的眼神里,免不了带着兔死狐悲的同情。
“你想死就留着他吧……开门,乙炔拉过来。”
狗子剽悍道着,身高体壮的王立松正适合干这活,半人高的瓶子大膀子一扛,起身了。狗子起身走时,又恨恨地跺了小木两脚,看这光景他的怀疑也去了一大半,要有事早出事了。
准备家伙的,开门的,准备上货的各就其位了,轰轰的车声慢慢靠近,两辆十几米长的液罐车倒着车,车下狗子指挥着,头前尾后,直倒到车间门口,点火的王立松已经准备就位,小锤子当当一敲,氧焊慢慢地在钢罐体上划了一道浑园的线。
当啷……掉下来了,空的。
“两个进去,手脚麻利点。”
他吼着,两位工人钻进去了,有人搬,有人接,有人码,这一车迅速的开始,另一个罐体,也开始切割了。
“狗子,人呢?妈的,吓了老子一跳。”车下跳下来的人问,两车四人。扑面而来一股馊味和烟味,长途司机身上的标准味道,狗子指指里面道着:“是不是搞错了,老子揍了半天,没说啥啊,拉嫖卖钞子牵肥羊门清呢,还做过传销,没搞错吧?”
“错也只能错了,留着你还想睡安稳觉啊。”对方道。
“你弄?”狗子道。
“今天干活的,一人捅一刀,有事都担着,谁他妈也别想轻松了。”来人剽悍道,地下世界的规则,有黑钱见面分一半,有黑事大家一起摊。
狗子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呵呵一笑道着:“老么,你跑几年海,可是本事见长啊。”
“海上可这儿黑多了,扔海里毛都找不着一根。”这位掏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把保险打开,随着狗子进去了。
地上小木的眼皮动了动,看到的是一张奸诈的圆脸,他从对方的眼光看到了同情,当他觉得似乎有点希望时,却马上破灭了,徐同雷呶着嘴起身,收起了他最后一点同情。
是啊,那点良心相比眼前成堆的钞票,确实太轻了。
他躬着身迎着两位笑道着:“么……狗子,你们做主,人虽然是我带的,但我保证他屁都没漏一个,根本就没出过门,这点……狗子能做证啊,否则咱们这儿不早出事了。”
那位看看狗子,狗子点点头,然后他慢慢蹲下来,手持着枪,敲敲小木的脑瓜问着:“小子,卸完货之前还有几分钟时间,留个遗言。”
“大哥,真的不是我。”小木艰难地道。
这句话让么子难过了,他难受地道着:“给句有创意的行不行?临死的都特么这个得性。”
“行,我还真有。”小木挣扎着,要坐起来。
哟,不是半天不吭声么,狗子一把把他拉得坐正,么子好奇看着:“咦?有点意思,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不是漏风的,大哥,我是走投无路才投到你们这儿,知道滨海的游必胜么,那是我大哥,知道东江的聂子聂奇峰么,那曾经也是我兄弟,两个都被毙我才流落到这份上,你们说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污蔑我是报信的啊。”小木愤然道,抹着嘴角的一缕血迹,虽然虚弱不堪,虽然手无寸铁,可此情此景,却徒增了很大说服力一般,让两位横人狐疑了。
小木心里却在打鼓:操尼马的,还不动手?
那两位一商量,狗子回问着:“你不扯蛋么,抬出俩枪毙的吓唬谁呀?”
“可我还知道,你们中间,有内鬼啊。”小木情急之下,爆猛料了。
果不其然,两人吓得一激灵,么子一把揪住小木问:“谁?”
“他!”小木一指,正忙着搬假钞的徐同雷。
“呵呵,兄弟,屎盆泼错了,他可是我们老板的远房亲戚。”狗子笑道。
“你高兴的太早了,如果有漏风,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就是……不信你查查他和和尚两个人,腰里捆的都是现金,身上没准还揣着金块……”小木道着,只盼能多拖延点时间,藏私钱的事不可能没有,小木却曲解绕道:“知道这钱怎么来的么?安阳印的货他们拉了半车私卖,在安阳差点被警察钓住……他们两天溜了六个市把车上货全出手了,那么多监控探头,警察就是群猪,也知道嗅着味找他们啊……你信不,我觉得已经盯上他了。”
这危言耸听的,把么子和狗子两人吓住了,卖点私货问题不大,要拉半车卖,又差点被警察提走,那错就大了,而且,这事根本没人知道,两人本来心情就紧张,被小木一说更心虚了。么子问着:“你不是要死了乱咬人吧?”
“问题就在他们身上,又有钱,又有值钱的东西,还有手机,说不定还有其他东西……我身上有什么?这一查就知道,说不定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就是他们的漏的风。”小木指着徐同雷和王立松。
两人互视一眼,么子一招手道着:“地雷,过来。”
徐同雷屁颠屁颠来了,对方示意他蹲下,狗子伸手就摸他腰里,他一紧张,么子枪顶在他太阳穴上轻叱着:“别动。”
“啊?啥意思……自家兄弟。”徐同雷吓懵了。
狗子手快,腰里抽着,**了,解下来,敢情是一搭链钱,上上下下一摸,这货的家当身上存的不少,表两块、小黄鱼四根,卡一摞,一摸出来扔面前,徐同雷的脸刷地白了,他紧张地道着:“自家兄弟,有话好说,这钱分你们一半。”
“捞的不少啊……你特么出私货不打招呼?”么子怒了。
“王八蛋,你居然黑老子。”徐同雷怒目而视着小木。
“看,大哥,就是他,一揭底就急了。”小木道。
“放你娘的屁。”徐同雷一拳捅向小木,小木应声而倒。狗子拽着徐同雷吼着:“别他妈呲牙,要你有问题,今天连你一块做了。”
“我怎么会有问题?老子做这单生意时,你们还没见过怎么玩呢。”徐同雷怒了。
“那和尚呢?安阳要不是我吭声,那一车假钞可就都交给警察了,我就不信,他认不出是警察来。”小木软软地道。
“不可能,这狗日血口喷人呢。”徐同雷道。
么子怒了,枪戳着徐同雷,表情狰狞地问着:“你们出了一车私货?”
“操尼马的,就这事都得灭了你……你是嫌我们活得长,想拉上陪绑?”狗子怒了,这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事。
徐同雷开始倚老卖老了,脑袋一顶,脖子一梗,对着么子道着:“来啊,有枪了不起啊,朝我这儿开一枪……都特么脑袋别上裤带上,谁吓唬谁呢?卖就卖了怎么着?老子提着脑袋干活,还不兴整点外快……分你们一半,各走各的,少他妈叽歪,这不屁事没有吗?”
不愧是老江湖,直接敲中两人的弱点了,两人看着地上成摞的真钞,四根发亮的金条,眼光动了,是啊,谁不是为俩钱干这活,至于要死要活的么?
这时候,小木慢慢地支起身来了,他道着:“……雷哥,等有事就晚了,我已经不止一次提醒你,你干的太危险,安阳差点被提留住,孝感你和和尚又找妞昏天黑地滚了三天,真要被盯上,那就后悔也晚了……你太大意,你们都太大意了,怎么可能放到晚上运货的,得放到白天,得大摇大摆的运才不让人起疑心……这大晚上,就有人埋伏着,你们也看不见啊……我敢打保票,不是老徐,就是和尚,肯定有一个人被盯上了……快逃吧,兄弟们,警察就要来了,我这人从来就不撒谎,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相信呢?”
小木苦口婆心劝着,他蓦地感觉到了,现在说实话,就像一个天大的谎言一样,你越诚实,越没有人相信,这些唾手可得的财富,早让人红眼了。
啪!狗子顺手一耳光,把小木打翻了。
么子悻然放下枪,懵然看着,把他忽悠得疑窦丛生,都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还是相信钱吧,不客气地拿走了两根金条道着:“封口费,没事老子就当没看见。”
“能有屁事?操尼马的……”徐同雷怒道了句,话音刚落,外面啊一声,砰砰枪声骤起。
“啊?怎么回事?”徐同雷吓坏了,扭头。
小木在后面道着:“和尚,和尚,他有问题,外面肯定有谁在发信号,要不找不到这儿。”
“**。”狗子怒了,拔枪在手,朝着和尚王立松就是一枪,王立松吓得直往车底钻,么子也怒了,飞步移到门口,看着院墙上的人影幢幢,顺手就开一枪,瞬间一梭子微冲子弹还击回来了,他吓得缩着脑袋,不敢伸了。
徐同雷起身,往外跑,不敢,四脚着地,顺着往后门,刚到门口,小木喊着:“大哥,老徐是内鬼,你看他要跑。”
枪声大作,那容判断,狗子和么子一瞅徐同雷爬着溜的架势,顺手砰砰就是两枪,吓得徐同雷直捂脑袋嚷着:“不是我,不是我……快跑吧。”
他又继续跑,砰……一枪追上去了,听得啊声惨叫,老徐摔到外面了。
一瞬间劈劈砰砰枪声大作,子弹倾泻在液罐车身上,擦出了一溜火花,技工有的钻在罐里,有的趴下在罐下,那运输的几位居然都有武器,几把短枪还击,可在突袭的强大火力压制下,根本抬不起头,眨眼间,一个接一个缩着不敢出头了,不许动,不许动的喊着此起彼伏。
最聪明溜得最快的反而是徐同雷了,他屁股上中了一枪,擦伤,忍着痛从墙下踩着杂物爬墙头了,一上墙放眼一望,傻眼了,在厂房为中心,遍布眼前的都是红蓝警灯闪烁的颜色,不知道有多少警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里已经围得严严实实了。
“哎呀……娘呀,今儿老子是活到头了……啊!”
感叹方落,尖叫声起,外墙下埋伏的早一把把他拉下来,搂脖子捂嘴打上反铐了,他惊恐地看到,那些黑衣人像敏捷的猴子一样人摞人,瞬间翻过了墙头,砰砰枪声大作。
是时,23时10分,候集、安阳、苏杭、台州、三水,五地行动,同一时刻打响……
第179章 命悬一发(3)
『』
第179章命悬一发(3)
“雷霆三组汇报,我们这里能听到交火了,枪声很激烈……”
“我是雷霆四组求参战……”
“雷霆五组,道路已经封锁,我们这里能听到枪声……”
“……”
自行动发起开始,步话里传声不断,专案组顾不上回话,紧紧地盯着数个嵌在突击人员帽沿上的回传声像视频,两辆液罐车成为对方的天然屏障,倚着障碍射击的枪口能看到两只……三只……开枪奇准,有一枪直接击中突击队员,镜头一仰全黑了,那是突击队员被子弹的冲击力掀翻了,看得在场人员心蓦地抽了一下。
突袭是辗压似的,但没有想到对方的火力如此强悍,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迅雷不及掩耳,警监a手紧紧地握着,有点颤抖地提醒着:“通知前方,千万别让对方有时间毁灭证据。”
而此时,就通知什么也晚了,三只枪不时地从正门射出,两队突击队员被压制在车头方向,随着“轰”地一声响起,一颗手雷爆炸,整个专案组齐齐变色,这伙人的顽抗程度,超乎想像了。
“我来通话。”
申令辰起身了,他神情有点狰狞,接过了林其钊递上来的通讯端,深呼吸一口道着:“你们代号雷霆,就是让你们不要顾忌,狭路相逢,谁狠谁胜,鱼可以死,不能破!”
……………
……………
躲在车轮胎下的党民听到了,他狠狠一唾道着:“掩护我。”
7点、13点,两把微冲齐齐压制火力,趁着门里射击哑火的一刹那,党民贴着车身飞蹿,接近车间大门时,一个鱼跃翻滚,贴到了门边。
砰……一枪正中罐身里的人,里面开枪的一声惨叫,配合的同伴嗖声一个曳光弹甩进去了,他闭眼一刹那,紧跟着一个急滚,蹿进了车间,连续几枪,把两个火力点压下去了。
突破……迅速突破,突袭警力迅速守门,封车,枪口直对钻在液罐里、车下的数位嫌疑人,那些人吓得高举双手,齐喊饶命。
此时,后路的突破已经进院,沿着后门突进,曳光弹闪过,四名突击队员持枪进入,却不料此时灯光一暗,车间漆黑一团,一下子不可视物了。
砰砰……两枪击中印刷机部件,就在突击队员左近,四人矮下身,躲避着不敢稍动。
抓捕,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而且不可能一哄而上,特别这种复杂的环境,可以随便找到依托射击的障碍,黑暗中,一下子把突击队员陷进去了,这一刹那突击队员齐齐熄了电筒光亮,这种环境,有光,简直就是靶子。
犹豫间,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三人组,你们九点一刻方向,枪口朝上四十五度,射击。”
党民听到了,喊了句:“听他指挥。”
一位突击队员稍一思忖,依言射击,哒哒一梭子子弹,伴着啊声几声惨叫,一个躲避着的枪手从高台上摔了下来。
“我艹尼马,果然是你?”黑暗中有人骂了。
“六点钟方向,工具柜后藏了一个。”又有声音在说着。
哒哒哒……又是一串子弹倾泻,黑暗中那位惊恐地喊着:“投降,投降……别打别打了。”
党民听出了是小木的声音,他心里狂喜了,从门角爬着,沿着墙直朝小木爬去。
“灯光开关就在九点一刻方向,还躲了一个。”小木的声音重新响起。
砰……黑暗中一枪射向说话的方向,党民朝着机械后的火光砰砰连开几枪,压制住火力,他起身跑着道着:“九点一刻,开灯。”
微冲压制着火力,一头打着战术电筒找光源,党民已经急急地奔向小木,他循着方向扑到地上,打着电筒看到小木时,一下子心疼得差点泪流了,满身血污,鼻青眼肿的小木,正怯生生地躲在一堆油墨桶后,他一下子抱着,关切地问着:“木……木……”
啪……灯亮了,小木眼睛慢慢地睁开了,看到党民时,他虚弱地说着:“秃蛋,我被你***坑惨了。”
“还好……还好……***,你命真硬。”党民泪扑涑涑的掉着,一下子笑了。
“那你干脆迟点来多好……我都想好归宿了,好歹是个光彩的死法,总比平平庸庸被别人嫌弃和唾弃着活着强……呵呵。”小木自嘲地道着,他眼前一闪而过的是二葫芦那张熟悉的脸,不止一次触摸到死亡的感觉,却不知为何少了些劫后余生的兴喜。
“起来……又说傻话。你要当警察真是个好胚子啊,比我强多了。”党民搀着小木起身,小木站直了,又一个趔趄,看得出受伤不轻,很多都是殴伤,党民咬牙切齿道着:“还有一个,把他揪出来,死活不论!”
此时的战场已经临近尾声,罐身里藏的几个,双手抱头出来了,车下趴的几人,战战兢兢爬出来了,沿着车身远处蹲了一排,全副武装的特警正在几百平米杂物堆放的车间里,搜捕的漏的那个,门口,躺着被击毙的一个,小木认出来的,是么子,手边还扔着块没揣起来的金条。
哒…哒…又是几声微冲的点射,打断了小木,他侧头,党民搀着他道:“今天来了几百警力,他就插着翅膀都跑不了……都动手了,安阳、台州,还有三水。”
“那恭喜你啊,秃蛋,你要升职加薪了。”小木淡淡地说着,话里似乎带着嘲讽。
“呵呵,你都知道,我是个理想主义者了,对位置和收入,没什么概念的。”党民不好意思地道。
“言不由衷,妈的,老子本来准备好了,这么被你拉回来,反而一肚子怨气,这儿早能突袭了,你们愣让我熬了这么久。”小木忿然道,一瘸一拐地走着,党民重重长叹一声,无语。专案组出于大局的考虑,肯定要毕其功于一役了,只是苦了这位身份暴露的线人,他轻拍着小木安慰着:“这不没事吗……有不爽你骂我吧。”
“其实你确实应该再晚点,我一闭眼一了百了,省得你从今以后想起我来就觉得自己不是人。”小木挖苦道。
党民难堪地解释着:“这不好好的,什么要死要活的。从今以后你是英雄啊,兄弟,我也会觉得光荣滴。”
小木侧眼,翻了个白眼,恨恨地对着秃蛋无赖的表情竖竖中指骂道:“***!”
党民没心没肺地笑了。
哒哒哒……又是一几串子弹的点射,夹杂着“不许动”的叱喝,门外大队的警车已经包围,开始带走嫌疑人了,搜捕的两组特警,徐健奔在最前,这个剽悍的嫌疑人连开数枪,哑火之后,一行人散形包围上来了。
“枪扔出来……”
徐健喊着话,朝着躲在一台机**后的嫌疑人就是一枪,枪打在地上,纯属威胁。
吧嗒,扔出来了一支黑黝黝的手枪。
散形的包围的慢慢合拢,这位已经受伤的匪徒龟缩在机**后,有人从侧面看到他,身上已经中弹,染了一襟的血,那紧压枪机的手指松了松,再顽抗的人,到这种时候也是死路一条了。
慢慢地合拢包围,徐健看清了,是中年男,脸上带疤,身上染血,可表情却狰狞如故,这种人恐怕要划到抵死不降的那类,他举着枪喊着:“举起手,让我看到你的手。”
那人慢慢地举手了,手是蜷着的,在举到中途时,他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嘴角一歪笑着道:“死路一条的人,会投降吗,傻逼。”
砰砰砰……数枪直射这个悍匪,徐健惊恐地吼着:“卧倒,周围有炸弹。”
嚓声,歹徒的垂下的手里,掉出了一个遥控器。
党民懵然间看到了罐车一闪的电弧,下意识地一把抱起小木。
轰……缚在罐车下的炸弹爆响,一簇火光扑向此时离门最近的党民和小木两人,那个罐身被炸得飞起了数米高,徐健惊恐地看到,党民弓着身抱着小木,背对着炸点,然后整个人被冲击波冲出去好远,整个车间瞬间被摧毁了一半。
警报声、喊声、拥上来的警察,在扑火的,在刨人的,刚刚控制住的场面,一下子又混乱不堪了……
………………………
………………………
炸弹炸响时,专案组所有警员惊得齐齐离座而起,冲击波让音频和视频几乎全部失效,屏上只剩下了一个无声的画面,过了十数秒钟才恢复,步话里乱成一片,突击指挥点在党民身上,而党民却是离炸点最近的一处,林其钊拿着通讯器喊着:“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零组,一组……”
“我是二组,炸弹在油箱处,突击组被困在车间了,现在塌了一半,我们正在灭火。”前方汇报道。
“伤亡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他们被埋在里面了。”
“快……组织抢救。”
鞭长莫及的千里之外,那怕心急如焚也无济于事,全屏有六个取像点黑了,那意味有六位被困在爆炸后的车间里了,林其钊惊得脸色煞白,捏着通讯端的手指一直在颤。
这时候,一只手轻轻地伸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他恍然回头,看到了申令辰,申令辰在示意他,保持镇定,镇定,老申的手指所向,是其他各地的行动情况。
在台州,以孙大年为首的一伙人被连窝端了,一行警员正高调带着孙大年离开,他被铐上了车,同一时间在他名下的仓储里,刚刚搜缴到了大量的进口棉浆纸。
在苏杭,金座酒店,戈玺、代琼诗正被警方带走调查,这一行却是惊动了很多人,从酒店出来时,酒店方还带着保安和警察交涉,似乎很愤怒这么高调的抓人,破坏他们酒店的形象。
今天已经不需要形象了,需要的是,剥下那些道貌岸然面孔后的真相,抓捕和突审都以最激烈的方式在推进,在摧枯拉朽地推进。
同一时间,在三水,樊赛丽、郭伟一行带着一队警员敲开了李应宗的家门,刑事传唤加搜查,被控制的李应宗面如死灰,在这位老八级工的家里,搜出了数十张手工绘制的模板,排了一桌面,从复制的图案商标到钞票,有十几种,都是报废的样板,同时起获的还有等离子离心机,微型的,那是一种调和颜料的工具,可以把钞票上的油墨刮下来,再微量分析调和替代品,实验的数据,这位老工人足足记了几大本。
而在安阳的另一处窝点突袭的有惊无险,仅遇到了一个持有武器的匪徒邱广汉,他被击伤后生擒,正蹲在制钞车间的角落,惊恐地交待着来龙去脉,他的身畔就是犯罪现场,又印出来了几堆假钞。
证据链,制运贩销的证据链,在这一时间,完美的衔接在一起了,看到候集镇行动点火势扑灭时,两位警监长舒了一口气,唯一无法完美的一点,就是这个风暴的中心点,尚有数位警员被困在坍塌的车间里,生死未卜。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啊。”申令辰幽幽地道,脸色肃穆,每一次流血换来的战果,都会冲淡胜利的喜悦。
“我们错估了对方的实力。”林其钊挽惜不已地道。
“那怕哪里就全部是炸弹,我们也只有这一种选择。”申令辰道。
林其钊心里一痛,鼻子翕合了下,无语凝噎了。
嘀…嘀…嘀…一个信号灯亮起来了,沙沙的声音,有位技侦高兴了,他喊了声:“是突击组四号,他们还在。”
这时候,没有人再关心嫌疑人或者案情的进展,都被行动现场的抢救牵着心,看着人影幢幢的现场,听着嘈杂的指挥,每个人都在用力分辨着,可能是喜讯的消息。
……………………
……………………
“在这儿……他们在这儿。”
搬开一处预制板,搜救的看到了微弱的战术电筒光线,一声喊,人都往这里涌。
“回个话,谁在?”
“我,四号……”
“伤亡情况?”
“没事……这儿是个三角,我们人摞人呢。”
“撑会儿……”
手搬,肩扛,抬来千斤顶,把一处坍下的水泥墩顶起来,搜救像刨地瓜一样,一个一个往外拉人,神奇的是,出来了几位居然都没有重伤,最重的一位被预制板压折了腿,他是最后被抬出来的,徐健不耐烦地推开了给他检查伤口的医护问着:“我没事,教官呢,我们教官呢?”
“什么教官?”
“就是我们带队的……啊!”
他站起来,回过神来时,看得傻眼了,刚刚扑灭的火势的地方,那就是刚才的炸点,已经夷为平地了,他惶然地奔向现场,扯着嗓子喊着:“教官……教官……快来,这儿还有人,我们教官被埋在下面。”
通讯器里指挥着,驶进场数辆警车,把车灯齐齐照在废墟之上,搜救的人七手八脚在搬着钢筋水泥块,从缝隙里耀着手电光寻找人迹。
“这儿……这儿,人在这儿……”
“搬不动,这儿塞着个铁家伙倒了。”
“车开过来,拖车杆拉。”
“两根一起上……”
“一、二、三……拉。”
人和车一起动,拉开了挤压着的机器、水泥块,当被压在废墟下的景像入目时,徐健一下子忍不住了,捂着嘴,压抑不住的哭出来了。
一根十几公分的工字梁压得党民的腿,腿已经变形了,徐健边哭边刨着,两手鲜血淋漓,一直喊着教官的名字。
“快……快把人抬上来……他身下还有一位。”
搜救的警员,小心翼翼地把倒伏的往上拉,十几双胳膊接力,把两人从墟洞里抬出来,平放在地上时,徐健不死心地探探脉博,却摸了一手的血,他耳朵贴在党民的胸前,再也听不到心跳的声音了,他痛苦地捶着地,眼泪如开闸的洪水,肆意地流着,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拉着枪机,要枪杀那几位被捕的嫌疑人,急切中,他被同伴死死的摁住夺了枪。
“这位……这位还有气,快,上车,送抢救。”
另一头,被抬着已经昏迷的另一位,有队员辨认出来了,是专案组下令保护的线人,十几位警察搭臂成担架,平架着这一位匆匆上车,往医院送。
“我是周群意……皖省参案队员谁在现场?民怎么样?”
步话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被同伴抢走枪摁在原地的徐健抹了一把泪,对着喊话回着:“教官……没了……一下子就没了,一下子就没了……”
他哭着,泣不成声了,他轻轻地用粗糙的脏手,抚着党民静谧的,却已经了无生机的面庞,像在等着他开口大笑,或者破口大骂一样,可再也无法如愿以偿了,厚厚的避弹衣也没有挡住爆炸的冲击力,他的后颈部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就是从那里流尽的,流尽了最后一滴。
满场的警员,神情肃穆地脱下警帽,像殉职同行,敬礼,致哀。
远在千里之外的专案组,一位接一位,默默的脱下警帽,那些女警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是夜,涉嫌制贩伪钞的犯罪团伙覆灭,候集、安阳、三水、台州、苏杭五地联合行动,共捕获团伙成员67人,以孙大年、徐同雷、戈玺、李应宗为首的骨干成员,无一漏。在抓捕最激烈的候集镇,现场击毙歹徒三人。
四名参案警员受伤,其中一位殉职,在检索雷霆突击各组的随身执法视频时,找到了爆炸前两秒钟的一帧画面,是党民一把抱起线人,背对着炸点,然后……被炸飞,一枚金属碎片嵌进了他的后颈,他直到死,还保持着弓身的姿势,护着怀里的线人。
殉职,是信仰授予追随者最崇高的勋章,可这枚勋章却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遗言。在又一个黎明到来的瞬间,前方与后台同时看到了满场的瓦砾残垣,废墟上的缕缕轻烟,还有殷红的血色怵目、惨烈……
第180章 泪如雨下
『』
第180章泪如雨下
三天后,一条轰动全国的重磅新闻席卷了各大媒体。
r7、dq、tj等多字冠伪钞制贩团伙覆灭,台州、苏杭、济宁、安阳等六地警方同时行动,抓获以孙大年、徐同雷、戈玺为首的主要涉案人员67人,缴获成品、半成品假钞面额一点四亿,捣毁特大机制伪钞窝点两个,为近年来全国最大一桩制贩假钞的大案。
在这个轰动的新闻里,好事者刨出了一个传奇的故事,不是有关于殉职的警察,也不是有关于千辛万苦的侦破,而是那位制版的八级工李应宗,此人十八岁开始接触印刷业,用一把刻刀就能做出图案繁复的商标模版,用一支笔就能绘出比电脑仿真度还高的假钞模版,连篇累犊地报道此人的传奇经历,反而压过了那些武器未冷的执法者。
“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晕头转向的舆论啊……”
申令辰把一份报纸重重的扔在桌上,火冒三丈地道,这个李应宗交待的够快,那些新闻出得更快,而那些懵然无知的旁观者,更多的目光却是投向那些充满的传奇色彩的故事。
“可能还有一个新闻,就有点意思了。”
林其钊搬过了电脑,一份英文的报道,是东南亚某小国一宗谋杀案,一位华裔在住所被枪杀,申令辰不懂英文,但凭他的判断脱口道着:“是孙永?”
“对,报道里说,昨天晚上案发,该男子在住所身中四枪死亡,疑犯正在追捕中。”林其钊道,嗤笑着解释着:“这些猴子比咱们学得还官僚,不过这个主犯永远无法归案了。”
“这对他是个最好的结果了,境外的职业犯罪团伙,可饶不了他这个失手的马仔……啧,可惜啊。”申令辰道。
无数次的叹息,都让两人同时黯然,想想数月之前,此案尚未浮出水面,连机制伪钞这个概念尚未提出,那位党教官就拼着命要掘地三尺寻找,而今天水落石出,却已是天人永隔了。
林其钊没有说话,沉默着,案情摧枯拉朽般突破,也无法取代对故人的哀思。
“他的追掉会什么时候开?”申令辰道。
“后天。”林其钊道。
“我们去看看他吧。”申令辰道。
“嗯。”林其钊嗯了声。
“这儿的案卷交给上一级经侦局的同志办吧,蛋糕恐怕太大了,我们消化不了……情况汇报的时候,把皖省的同志排到前面,他的事找人润润色,写篇像样点的东西报上去。”申令辰道。
“嗯。”林其钊道。
每每相对之时,总是这么无语,敲门声响,林其钊抹了把眼睛,整整警容,起身开门,却是郭伟和关毅青来了,让了进来,两人恰恰看到了申令辰附身,手遮着眼睛,片刻抬头问着:“怎么了?”
“师傅,追掉会后天上午八时,周组长来电询问。”关毅青道。
“你问一下,谁去就一起去吧,我们俩都去。”申令辰道。
“好……还有。”关毅青道着,一下子语结了,郭伟先抽起来了,她看着,郭伟抹着泪道着:“党教官身世真可怜,他是个孤儿,被拐卖的,在福利院呆了几年,被一位老警察收养了……十八岁就当卧底,一直干了十年才归队,组织上刚给他介绍对象,连家都没未得及成,就这么没了……”
“他……对象是……”林其钊问。
“樊科长,来过咱们这儿的樊赛丽,听到消息,当时在三水就昏过去了。”郭伟刚擦干泪,又溢出来了,他断续道着:“……我听樊科长说,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亲生父母,至今都没有找到,收集他的遗物时,除了一堆奖章,什么都没留下,连一句遗言都没有……”
他按捺不住了,呜呜的哭了,林其钊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他轻轻地说着:“你错了,他留下了……两个人当时离炸点的距离不到十米,以党教官的身手可能有生还机会,可小木绝对不会有,而现在,小木安然无恙……他比我们更懂荣誉、诺言、尊严,他留下的比我们想像的多。”
“别难过了,后天一起去送送他。”申令辰劝道,郭伟抽泣着,点点头。这边关毅青倒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申令辰提醒她才想起来道着:“孙清华和管向东还被限制着。”
“噢,把这事给误了,赶紧放了。”林其钊说着,签了字。想想似乎又有不妥,他干脆亲自去了。
禁足的地方不远,两人放出来时候已经有点灰头土脸了,林其钊和申令辰连连道歉,管向东还能接受,孙清华就受不了了,破口大骂了,拍着大腿骂所有人的女性亲戚,要个说法,对付这种横人申令辰的方式直接,甩手啪就是一耳光喊着:“骂什么?关你们是保护你们,知道外面发生多大的事吗?”
“我艹,你打我……我特么告你去。”孙清华吼着,要拉开架势干仗,可一瞧这阵势不对,他愣生生扬着手问着:“到底出什么事了?完了完了……小木嗝屁了,我特么就知道,你们就看着他送死去了……这事没完了,要我兄弟死了,我把你们丑陋嘴脸全部曝光出来……”
管向东一直拉他,他却是怒不可遏了,冷不丁林其钊说道:“小木没事,轻伤。”
“啊?轻伤?太不刺激了。”孙清华的嘴脸瞬间变了。
“党民同志牺牲了,是为了保护小木牺牲的……详情他们告诉你,好好珍惜吧清华,可能让你震惊的事还有很多。”林其钊冷冷撂了句,转身和申令辰走了,孙清华跳脚嚷着:“不可能吧,谁能干翻秃蛋?”
没人理他,林其钊和申令辰走了不远,便听到了孙清华开始哭嚎了:秃哥啊……秃哥,对不起啊,我都没想到这么惨,走时候还骂你了……啊啊呜……
两人驻足片刻,转眼间哭嚎又变了,孙清华又在吼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搞错了,我老婆顶多假情假意,怎么可能和做假币的有关系……你们把她抓了?太不够意思了,她一个女人家家的,那受得了你们折腾……
申令辰摇摇头,无语前行着,林其钊在他身后轻声道着:“代琼诗本身就有问题,因为挪用公司客户的款项差点被告,是孙清华出的钱让她脱身的,据戈玺的交待,他们一直就在证券市场上给孙大年洗钱。”
“是在和孙清华的婚姻中?”申令辰问。
“对,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孙清华的长,认识的时间也更早。”林其钊苦笑着道。
“哎,人啊,人啊……”申令辰摇摇头,又是长长地委叹了一声,不知道是为执迷仍然不悟的孙清华,还是为那位已经身陷囹圄的漂亮班花。
“据说这位代琼诗,曾经也是小木的梦中**。”林其钊道。
“不会再是了,他涅磐了。”申令辰悠悠地道,他驻足了,想了想,却没有再问。
对了,那位幸存下来的,到现在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
…………………………
一周后,匆匆归来的关毅青第二次到了武警三院,她刻意地换下了警服,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进住院部时,又几次打开梳妆盒子看看自己脸庞,生怕带上那怕一点悲伤的情绪。
终究是掩饰不住啊,庐州夹道相送的同行,哭得死去活来的樊赛丽,殉职的又是认识的人,知道党民身世的,谁也忍不住要洒一掬泪,这些天心里最重的就是这件事,那个轰动全国的案子,反正觉得它不那么重了。
轻轻地踱过走廊,像怀着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在步履中像映画回放,那个人原本以为他就是生命中匆匆的过客,恨不起来,也不上他,可是奇怪的,总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牵挂,她无法释怀的是,刚转回滨海,她看到清醒的小木两眼无神、空洞,没有一点灵性,木然地像一具行尸走肉,对谁也不理不睬。
他肯定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没人知道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他会怎么样。
轻轻地走到病房门口,她叩响了门,然后轻轻推开,洒着一地阳光的房间,小木正静静地躺着,身上的於伤、殴伤已经接近恢复,剃成的光头已经长出了黑黑的发茬,他也被爆炸的碎片击中了,不过只是腿上和胳膊上受伤了,并无大碍,已经拆了绷带的右臂,那组好看的纹身削掉了一半,成了一个狰狞的伤口。
关毅青把水果放在他的**头柜上,拉了张椅子坐下,笑着看着他问着:“恢复的怎么样?”
小木斜斜翻了一眼,没吭声。
“你一定有千言万语想问我,为什么故做冷漠?”关毅青问。
“你心里一定悲痛欲绝,又为什么要强装欢颜?”小木道。
开口了,关毅青一喜,不过马上脸色一黯,竟然语结了。她知道,小木依然是小木。
“还好,终于肯说话了。”关毅青转移着话题,掏着包里的平板,点开,亮着一组画面,是录下来仲晓梅和两个儿子嬉戏的场景,她知道,小木可能关心这个。她轻轻地说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你又隐身了。”
“谢谢,你们也不会让他们知道的,我本来就是隐形的。”小木道,慢慢地躺下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还想知道什么?”关毅青关了平板问:“想不想知道案情?没有落的操纵者孙永,在境外被人击毙了,身中数枪,这个案子圆满了,无一漏,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回自己,或者,离开这座城市。”
“我想知道的,是你不愿意告诉我的……告诉我,秃蛋的葬礼风光吗?”小木问。
这个问题把关毅青问住了,她机械点点头道:“很风光,庐州全市几千同事相送,每过一个派出所,都有战友加入扶柩,每过一个分局,都列队给他送行。”
关毅青说着,抽泣了一声,然后泪花里绽着笑容告诉小木:“木,他走了,他是个英雄……他舍身救你,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而不是这样消沉。”
“我知道……我知道……”
小木喃喃地说着,两眼盈着满满的泪,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可神志却是那么的清明,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个被他骂成***秃蛋,死死地把他抱在怀里,他像靠着一堵竖硬的岩壁,在他身后,绽起了绚烂的光芒。
那是生与死的临界,他挡他小木身前,把幸存的机会全部给了小木,就像在落难途中,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给他一样。
一张纸巾轻轻拭过,小木抬手,慢慢地推开关毅青的手,却被她紧紧地攒住了,关毅青长舒着气道着:“那就振作起来,有很多关心你的人,难道你愿意让他们为你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原谅不了自己,他死前那一刻,我还在骂他,还在嘲笑他,还在挖苦他,还在埋怨他……他就那么没了,我都没来得及和他道一句歉……”小木喃喃地说着,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是满满苦痛,眼前总是那个猥琐的、谄笑的、死皮赖脸的秃头丑脸,却成为他无法释怀的锥心之痛,他那怕能读懂所有的心理,却也读不出,自己在党民心里的份量会如此之重。
“你们是拍档,是兄弟啊,需要道歉吗?就换作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会那样做的……噢,对了,我带回来了一样东西,是樊赛丽科长托我转交给你的。”关毅青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手帕包着的包,塞到了小木手里。
小木坐起来,懵然地看着,这块老旧的手帕,应该有些年代了,关毅青解释着:“是党教官的遗物,他养父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位兄弟时,同意把东西转交给你。”
慢慢地拆开,老旧的,褪色的,还有洗不尽污渍的地方,在眼前拆开时,却是一捧奖章,八枚,小木愣了,拿着这一捧做工粗糙的奖章,说不清自己心里做何感想。
“这是他历次执行任务得到的奖章,还有很多奖状……一个纪念而已,他也未必看重这些,一直扔在**下的鞋盒子里,本来归队后组织上考虑他已经不再适合一线工作,要把他调到内勤的,可他一直不愿意回去,还是和各刑侦大队出任务……他心里其实也有解不开的结,他自己就是拐卖犯罪的受害者,一直无法坐视别人和他一样受害,到死,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关毅青道。
“他固执到愚蠢的地步啊……这个蠢货,这个傻瓜。”
小木喃喃的骂着,却把几枚勋章,紧紧地贴在心口,就像依然被那位拍档兄弟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一刻是最安全的,因为有人为他挡住了所有的危险,他闭上眼,重重抽泣一声,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扑涑涑地流。
“线人费到账了,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要走的时候,也告诉我。”
关毅青起身,轻声道着,小木却没有反应,她站了片刻,轻轻拍拍小木的肩膀提醒着:“我还带来一个人,她一直站在门口不敢来见你……就像你,不敢去见她一样。该来的总会来的,我想,你不会选择逃避了。”
小木睁开眼时,门慢慢地推开了,穿着白色裙装的容缨一脸严肃,像高贵冷艳的公主,在审视着他,关毅青笑笑,慢慢地踱步离开了,在门口,她轻轻拉着容缨的手,把举步维坚的容缨拉进房间,然后轻轻地掩上房门。
靠着墙壁,关毅青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一样释然,可奇怪的是,房间里静谧依旧,她侧耳听着,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第181章 大结局:岂曰无家
『』
第181章大结局:岂曰无家
哪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成了关毅青心里一个解不开的谜。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悄悄地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只看见容缨静静地伏在小木的胸间,两人就那么相拥着,不知道在喁喁私语,还是在沉吟不语。
从那以后,又失去了联系,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失踪,关毅青几次偷着查记录,每每总会发现,木林深的名字和普通人一样出现,会有银行卡的记录,会有乘车,乘航班的记录,甚至还有一次出国记录,看到出国时,让她怅然了很久。
时间一晃而过,从夏天转眼到了冬季,从冬季又一到了春暖花开,到了夏日炎炎,当记忆中的人物的事件渐渐淡忘,某一天,他们总会像不期而遇的恶客上门来打扰你,就像那个定格的画面,这一天关毅青又意外地想起来了,刚刚上班就开始发呆,敲门声起的时候她才省过神来,慌乱了扣下手机上的照片。
“请进。”她正襟危坐,如是喊了声。
然后门慢慢开了,郭伟贼头贼脑进来了,立正、敬礼:“关警司,以及关主任,您好。”
关毅青一翻白眼,讪然笑了,刚提拔的位置,诸多不适应,关系熟悉的不再称呼小关时,她都觉得别扭。她悻然道着:“上班时间耍什么宝啊?”
“呵呵,您提拔了我来恭贺啊……怎么样?当领导的感觉如何?”郭伟笑笑,站到了她的身侧。
关毅青没理会他,直问着:“有事?”
“有。”郭伟正色道。
“那有事说事,你贫什么贫?”关毅青道。
“我怕你情感上一下子难以接受……要不你猜猜是什么事吧?”郭伟笑道。
“猜?”关毅青一瞥这位搭裆,对他还是有了解的,而且圈子又不大,她脱口道着:“是林处的花边被你刨到了?”
“比那个重要。”郭伟神神秘秘道。
“再重要的……那就是师傅要出任刑侦局的领导了?”关毅青道,刑侦局郑克功局长调入省厅,新一任的局长,申令辰的呼声最高,而师傅自党民那事以后,不再蹈光养晦了,也像变了一个人,天天蹲在基层刑警队,一年多来,其声誉反而侦破大案的更高了。
“比这个……好像也重要,那位置,除了师傅没人敢坐啊,部里表彰过的,咱们市有几个?”郭伟又否决了。
“那就没什么事了?不是你告别单身狗生活了吧?”关毅青笑着道。
“这个就更不对了,你不点头,我没法告别单身生活啊。”郭伟道着。
“再贫我把你撵出去啊!”关毅青佯怒了,瞪着眼问:“到底什么事?”
“那您坐好。”郭伟正色道着,然后突来一句:“小木回来了。”
呃……关毅青直接抽了一下,不悦地看着郭伟道着:“大白天你哄鬼呢?他出国都快有一年了。”
“那能出国,就不能回国了?”郭伟道。
“什么时候的事?”关毅青好奇问。
“有两三周了吧。”郭伟道。
“那你不告诉我?”关毅青怒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今天才知道,还是林处告诉我的。”郭伟道。
“林其钊?”关毅青不信了,小木回国联系的第一个人,是谁也不应该是林其钊啊。
“奇怪了吧?这就是下一个震憾性的新闻了。”郭伟道。
“你……你一次把话说完,再吊胃口信不信我不理你了。”关毅青哭笑不得了。
“好好,我就是为这个来的,知道本届面向社会公开招聘警察吗?木林深同志已经参加了一周前的笔试,今天是……面试。别奇怪,他谁也没告诉,还是政审的查档案才发现的,好家伙,来了这么个人物要报考警察,把咱们省厅政治处的都惊动了,两位副厅都要去面试……嗨,你怎么了?”郭伟说着,看着关毅青瞠目结舌的表情,他笑了,得意地道着:“我就知道,你会被震憾到的。”
“师傅说得对。”关毅青震惊之后,是一种喜出望外,她喃喃地道着:“他涅磐了。”
“涅磐个屁,市直属单位公务员合格分数55分,他考了51.5,位列报考人员第1833名,全市的招聘岗位才112个。”郭伟道。
肯定是身份特殊,才有这样一次面试的资格,关毅青愕然看着郭伟,两人都有点哭笑不得,就像当年看这位吃喝嫖赌的富二代去街头犯罪团伙一样,行径里透着古怪。
“我觉得有戏,走,咱们给他加油去。”关毅青说着就起身了。
“我就是来叫上你的,不过很难,据林处讲,省厅在讨论这样一个线人招聘为警察的可能性,开会研究据说好几次了。”郭伟道。
“这家伙,还是无法平庸,总是在挑战不可能的事。”关毅青却是赞赏地道,冷不丁郭伟在背后酸酸地问:“你不会还喜欢着他吧?”
嗯?关毅青回头,瞪了郭伟一眼,郭伟不好意思地挠挠后颈道:“别这样看我,其实我也一直在挑战不可能的事,比如……”
“烦不烦,买个钻戒来表白,有你这样光说不练的么?”关毅青脱口出时,自己先羞得跑了。
“嗨,等等我……你说真的,我今天就去买啊。”
郭伟愣了下,一阵眩晕后,追着喊着出来了……
…………………
…………………
看看表,九点一刻,出租车正好驶到面试的地点,东江分局技侦大楼,大门外已经排了众多的私车,挤攘的家属在围栏外,期待的招手,给步入这个就业殿堂的亲人鼓劲。
小木和容缨同时下车,相视间,容缨似乎对这种环境还有点反感,小木上前,凝视着她,犹豫道着:“要不,你先回去吧。”
“都来了,又让我回去?”容缨不悦地道。
“那好,随你喽……面试完,跟一块回家,我介绍我爸和继母认识一下。”小木道。
“你爸……”容缨稍显难为道:“会同意我们的事吗?”
“我们的事,我们同意就行了,是介绍认识,又不是征求意见。”小木笑了,拉着容缨的手道着:“我姥爷当年也不同意我爸和我妈的婚事,那不我爸照样带着我妈私奔了,别想太多,你担心什么啊?”
“我担心……你行吗?才考这么点儿?”容缨道,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试试……一个夙愿而已,不试就永远不行。”小木说着,放开了她的手,而容缨却揽着他,重重地一吻,摩娑着他的脸道着:“那去吧,快去快回。”
小木一步三回头地走着,到了门口,验过了准考证,匆匆进去了。
百无聊赖的容缨四下张望时,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郭伟和关毅青在临街的商铺里探头探脑,正偷笑呢,两人信步朝她走上来了,握过手,关毅青摆手打发着郭伟一边去,郭伟知趣地离开了,而关毅青却是好奇地、兴喜地拉着容缨的手道着:“缨子,我去过蛋糕店两次,说你不在哪儿了。”
“去美国陪读了。”容缨讪讪道。
“哦,那恭喜你们了。”关毅青笑着道。
“没什么好玩的,他们那学校在一所小镇上,很偏僻的,学的又枯燥。”容缨淡淡地道。
“你们……”关毅青好奇,却没有问出来。
“你在好奇,为什么我会和他在一起?”容缨笑着道。
“坏了,又多了一个心理学家。”关毅青打趣道:“一下子就看出我的好奇了。”
“很好奇吗?我都看得出,其实你也有点喜欢他。”容缨笑着道。
关毅青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了,这特么遇上女版的小木的,怨不得两人同气连枝。
“他值得喜欢,人帅,还会讨女人的开心,特别会心疼人。”容缨笑道,一脸幸福的表情。
这个似乎有违认知,关毅青瞠然问着:“就这些?”
“我知道你在奇怪什么,其实不是我做的选择,要谢谢你们告诉了我,我哥最后说的话……能让我哥托付的人不多,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没有,而且知道我的身世还敢娶我的,也没有;知道我身世,而且还坑过我亲近的人,回头仍然敢娶我,我想恐怕就他一个人了……你说我该恨他一辈子,还是该他一辈子?”容缨看着关毅青,羞郝地笑道。
关毅青慢慢地笑意盈然了,她轻轻地拉着容缨附耳道着:“都不是,好好管着他一辈子,能管住他的人可不多。”
两位女生,在这相逢一笑间,过往尽泯………
……………………
……………………
此时,之于小木又到了一个抉择的关口。
评审组多了一个,多出的这一个来头吓人,却就为评审一位末等考生,那怕连监场的看着小木,也是奇怪的眼神,就不管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那怕官富红加起来的二代,也不可能享受到这样的优待啊,两位副厅、一位局长、三个政治处来人,巴巴等了一个小时,就为给这位一个人面试。
面试的结果又让人大跌眼镜了,问公安体制沿革,讲不全面;问文明执法的要点,说不清楚;申论里随便选个简单的题,考生要想半天才能给出一个含糊的回答,忝列本次评审记录的林其钊心虚了,他几次同情的看小木,恨不得替他回答一下。
接近一年时间未见,小木依然那样的自信满满,那怕仍然是个劣生的水平,甚至更差一点,问话的是政治处一位,都不好意思问了,几次看厅里领导,那眼神的意思是:实在太差,没法进行下去。
偏偏差也罢了,这人还自信到趾高气扬的程度,沉默了片刻,主持本次评审的严副厅看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开口问了:“木同志,在座的大致知道你的身份,我有句话,不吐不快,千万不要认为我是打击你啊。”
“当然不会,您请讲。”小木道。
“那我就直说了,你笔试成绩排招聘人员第1833名,一共有两千多一点竟聘一百一十二个岗位,坦白说,是因为你曾经特殊的经历,我们才考虑可以对你破格,但是……差到这种程度,实在很罕见啊。”严副厅道,引起了一阵哄笑。
小木也笑了,解释道着:“我是刚回国不久,没有来得及认真补习一下国内的学科,我刚刚完成塔尔萨大学司法与犯罪心理学,拿到了学分毕业,国外的学科体系,和国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这么拽,有人看不过眼了,呛了一句道着:“各国间的司法体系差异是很大的,在这儿确实还不能得到承认。”
“是啊,但犯罪并没有国界,金融领域的犯罪跨国跨界已经成了趋势,一些职业犯罪,恰恰会选择不同国家的司法体系来组织他们的犯罪活动,从这一点上讲,你用任何教科书都是落伍的。”小木道。
在座的难堪了,这是……谁评审谁呢?林其钊向小木使着眼色,生怕他口无遮拦,可不料小木像没有察觉一样,又补充道:“就像刚才这位领导问的,文明执法,其实文明和执法放一块本身就有碍和谐的,执法针对的违法犯罪,是反文明、反社会的,大多数时候,文明的手段并不那么奏效;还有这位领导,您问的体制沿革,我觉得即便不了解,也不会妨碍我成为一名警察,作为警察,我更需要了解的是犯罪,是维护社会稳定,而不是去用僵化和教条的东西,限制我的思维。”
完了……林其钊暗暗道了一句,这格出得,恐怕把来评审的各位大员那点不多的看好,消耗完了。
严副厅哑然失笑了,笑道着:“我当了几十年警察了,不需要您来教我怎么当。”
“我不是在教您,我是陈述我的观点而已,不管是批评还是建议,普通人对于警察都是善意的,就像警察的风评并不好,但并没有期待生活在没有警察的环境里一样。”小木道。
这张利嘴功力未见其减,严副厅一整神色反问着:“你的意见和建议我会慎重考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请讲。”小木客气地道。
“在我的面前是你大致的履历,笔试多少分你自己清楚,这份履历显示,你连起码的体检都不合格,加上你履历的中污点,就即便为我们的案子作过线人,也值得慎之又慎,坦白说,线人成为警察的先例,我还没有听说过……我的问题是,你觉得自己能当好一名警察吗?你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这里应聘?”严副厅反问着,言语里质问和不悦的口吻很浓。
小木犹豫了一下下,慢吞吞地摇摇头道着:“我不知道能不能当好,不过我会努力去做。”
全场笑了,这种口吻像是儿戏。
“这个很可笑吗?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单从职业的角度讲,执法者职务犯罪率要比其他群体更高。”小木道。
“那你可以请回了,这个犯罪率很高的职业,可能不太适合你。”严副厅尴尬地笑笑道。
小木也笑了,笑着问:“这算是拒绝了吗?”
“你是学心理学的,你说呢?”严副厅问。
“犯罪心理学是用来对付罪犯的,我不会用它来揣度一位对我并无恶意的长者,而且,我会严肃而认真的回答完您刚才的问题,也正是你们的好奇心所在,其实我家里很有钱,可以有无数种选择;我即便在国外也会生活得很好,也可以有无数种选择,可为什么,我选择了最差,而且最不可能的一种。”小木道。
这个猜测很准确,在座的目光投向他,又一次审视着这位家资不菲、背景经历复杂、线人出身的应聘者,在他的帅气而阳光的表像后,实在看不出有选择这种职业的可能。
小木思忖了片刻,脸上溢着一种幸福的微笑,慢慢道着:“和我认识的一位警察有关,我认识他是在精神病医院,我那时候很不堪,被我父亲送进精神病医院,遇到他时,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罪犯,太像了,长相凶恶、出口成脏、坑蒙拐骗都干,几乎是一个没节操没底线的家伙……呵呵,后来才知道,他是试图打入传销组织的卧底,从那时和他结下了不解之缘,一个线人,一个警察,成为一对奇怪的拍档……”
后面的,他省略了,想了想又道着:“在案子里我们是朋友,其实大多数时候,线人和警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后来又找到我时,比原来更不堪了,连骗带拐把我哄到案子里帮忙,这一次帮得差点送了命……而他,却真的送了命,人在危急时下意识的表现,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他在那个时候,一把把我抱起来,紧紧护着,背对着炸点……然后,我活下来了。”
这一个故事,都隐约知道,和所有殉职的警察一样,在绽放人性光辉更耀眼的时候,往往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全场唏嘘声起,挽惜不已。
“他时常说这样一句话,一个警察,应当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因社会黑暗而消沉、不因现实残酷而畏惧。我一直嘲笑他,可我错了,该被嘲笑的人是我;我有过很多年醉生梦死、自暴自弃的生活,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不知道该怎么样活着,那怕是逼不得已做线人,成为他的拍档,也是为了寻求点刺激,并没有多么崇高的目的……幸存下来后,我一直试图忘记这些,试图躲得远远的,不过走得越远越发现,他是对的,这个世界如果缺了信仰,缺了那些傻得可的理想主义者,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小木幸福而温馨地说着这些,一点也未见哀伤,说到此处时,他挺胸正视,说着那个简单的答案:
“所以我就来了,我想勇敢和坚强起来,当我的家人、亲人、人、朋友,当那些好人遇到危险时,我能有勇气挡在他们面前,而不是恐惧、漠视和逃避……就像他做的一样,我希望,成为他那样的人,所以,我就来了。”
轻轻地声音,让在座的耸然动容,一股子激动洋溢在胸臆之间,不管多少精准的诠释,都没有这些平实的话让人感动,面前这位,可能比警察都更了解这份职业的意义所在。
严副厅沉默了,他复杂地看着小木,脸上的欣慰和犹豫一样多,几位评审相视间,表情、心态,都很奇怪的一致,都知道将会有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面前。
一个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人,太适合这个职业了。
可恰恰也是这样的人,之于制度、规则、纪律队伍,又显得那样的另类。
小木静静地站着,在等着最后的结果,他比任何时候都自信、从容,或许结果对于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勇气和信心来完成这个夙愿,而并不在乎得到的是拒绝还是嘲弄。
过了很久很久,依然没有人说话,面试现场一直沉默着。
过了很久很久,小木依然没有出来,倚着围栏翘首期盼的容缨突然问着关毅青道:“毅青姐,您说,他能如愿吗?”
“那你希望他如愿吗?”关毅青以问代答了。
“我既希望,又不希望。”容缨道。
关毅青笑了,轻轻地揽着容缨道:“好像,我也是这样。”
两人相视一笑,在静静地等着小木出现。
结果是什么,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