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青玉坛中观天海
嗡!
嗡~!
浑厚的钟声回荡在群山之间。
青玉坛不大的山门之中,却是人声鼎沸,下到各个弟子,上到诸位长老,无不闻钟声而起,彼此对视,神情激动者有之,神情肃穆者有之。
偌大的紫气台上,数百人汇聚此间,分列而坐,皆目视正中,那高有九丈许的道台。
道台上,一老道正居于中央,面色沉凝,颇有些八风不动之相。
他的身侧,各坐着四位青玉坛的长老,这,便是如今青玉坛所有高手。
九尊九耀……
于一角静坐的杨狱看着这一幕,心下不免有些古怪。
青玉坛,九劫七十二福地之一,曾统辖诸界的强大势力,历代皆由成道者执掌。
如今这般,却哪里是日薄西山,简直是不忍直视。
“太乙救苦,十方寻声渡厄,又是一尊无上巨擘,却不知这位,是否名列‘一十二尊’?”
杨狱心中自语。
千余年间,他对于搜寻远古秘辛颇为上心,对于那些个赫赫有名的巨擘,不能说全都认识,可绝大多数,也必然是有所耳闻的。
这青玉坛背后的那位太乙救苦天尊,是三十六天主之一,相传乃是有资格陪在那位‘大天尊’左右的巨擘。
传说中,位格隐隐还在九极战神之上,统辖诸神诸仙之晋升,在那位大天尊不出之时,几乎有代掌天地权柄的说法。
当然,传说混淆之处颇多,甚至有不少传闻,这位救苦天尊,又称东极青华大帝……
但是或不是,杨狱心中也无从揣摩。
见过那位五帝之首,洞彻位阶多持之奥妙,他很难不怀疑传说之中的诸般声名赫赫的大神通者,是否会是谁人的化名。
但若真是那位的‘他化之身’的话……
“今日晨时,贫道于玉坛上静观天地变化,神飞冥冥之时,曾聆听到了天尊法旨!”
青玉掌教是个面色微黑的老道,修为胜过幽风子一抽,似乎已触及了八极之门。
他的声音颇亮,回荡在整座紫气台上下:
“我青玉坛,起于陈祖师,然,陈祖师乃是上界青华长乐天、妙严宫主,位列天尊!”
话至此处,老道微微一顿,紫气台上也随之响起一片哗然与倒吸凉气之声。
不少人是真个震惊,万没想到已几乎无法保住山门的自家门派,居然有如此来历。
当然,早已知晓者也议论纷纷,自然是给这位掌教面子。
“我青玉坛传承久远,九劫时尚赫赫有名,如今虽稍有式微,可有着上界天尊在,自然有重登绝巅之日!”
青玉掌教眸光极亮,声音也越发肃穆:
“天尊法旨……”
“弟子,恭迎天尊法旨!”
紫气台上,一众盘膝而坐的道人纷纷躬身以见礼,态度恭谨。
仙佛家无有跪拜的规矩,躬身,拱手,纵然面见大天尊,也是足礼。
当然,若十分崇敬,也有顶礼膜拜,五体投地等等规矩。
“天尊法旨……”
坐于一角,杨狱冷眼旁观,他虽在此处,可他的感知却好似高踞九天之上。
以一种绝对冷静的姿态,俯瞰着整座青玉坛。
混沌之体对于诸般神通皆有莫大的增幅,可得益最大的,却还是他的感知。
那青玉坛掌教还未开口,杨狱已然‘感知’到了他想要说的话,甚至可以追朔到,这‘法旨’的根源。
‘真有法旨?’
惊鸿一瞥之间,杨狱瞬间退出感知的状态,心中不由得一惊,他察觉到了,一股超迈此世的古老气息。
这就奇怪了……
杨狱微微皱眉。
如今的青玉坛连大猫小猫三两只都算不上,在诸般仙山福地纷纷归来,诸界人杰纷至沓来的如今,青玉坛虽算不得末流,却也在下下之列了。
无论那位天尊是否已经归来,这青玉坛只怕都很难派上用场,反而会暴露……
还是说,香火?
“天尊法旨,让我等封山闭门,静诵道经以养心境,庇护所辖之城池,不得与人争斗,也不得再扩展势力……”
“啊?”
听得此言,除却杨狱之外,一干青玉坛弟子无不变色,彼此环顾,都觉心中失望至极。
青玉坛在如今之世已是风雨飘摇,连山门都几乎要保不住,也因此,听得天尊法旨,他们才心情激动的难以抑制。
可这……
“天尊为何要颁下如此法旨?”
有长老大失所望。
包括幽风子在内,一干长老无不皱眉,甚至有几位脸色极为难看。
“如今之天海,一日数变,灵潮一时高过一时,不知有多少造化、机缘随滚滚灵潮而至,如此大世,我等怎能闭关?!”
“贫道于数日之前已感应到了自身道果降临天海,八极已是不远,怎能封山闭门?!”
“掌教,弟子的晋升仪式已只差半步,万万不能半途而废啊!”
……
有人开口,则一片响应。
诸长老、真传、弟子门人无不哗然,纷纷出声,一时间颇为吵嚷。
“肃静!”
青玉掌教怒斥一声,法力鼓荡,压下诸般杂音,他面色越发沉凝:
“只有尔等能察觉到机缘之所在吗?贫道可也已察觉到了位阶图所在,然而……”
怒斥声平复下来,却仍有冷冽:
“天尊旨意,开天之劫将至,我等若不静守山门,必然会陨灭于劫波之中,成为替死之鬼!”
“开天之劫?!”
紫气台上一片死寂,杨狱深深皱眉,青玉掌教说起此事之前,他已知晓了那法旨中提及的劫数。
这引起了他不太好的回忆。
险死还生为劫,九死一生为劫,十死无生也是劫。
劫不因修持境界而变化,同样察觉到劫气,凡人或许遭遇的只是豺狼虎豹,修行者所要面对的,就不知是何等存在了。
一言蔽之,皆不以修为高低而有变化,但凡察觉劫气,必然是险死还生……
“何为开天之劫?”
杨狱并未开口,已有真传弟子开口询问。
“一劫一道,一劫一天,此道非大道,此天,也非诸界中所谓之天……”
青玉掌教的口吻变得威严神圣,这其貌不扬的老道在这一刹好似化为了神庙中的神像:
“所谓一劫,劫起于开天,劫终于末劫,这其间,无论八亿四千万年,还是四亿八千万年,皆为一劫……”
“而开天之劫,顾名思义,是此劫之天,即将诞生之时,才会掀起的恐怖劫数!”
“无人可阻,也无人可拦,直至天道归位之前,人人皆有可能横死道旁,大神通主也会身死道消……”
……
第二天,青玉坛正式封山。
朦胧雾气笼罩山峦之时,一干弟子门人无不神情不舍,也有不少人不遵号令,潜行出山。
对于后者,无论是青玉坛的掌教,还是其余长老皆冷眼旁观,甚至于,有两位长老也咬牙退走。
却也有不少人松了口气。
依着天尊指点布下之大阵,再如何也该能应付那位大敌了吧?
“悟空道友竟也留下吗?”
幽风子并未去看掌教布阵,他的注意力不离杨狱分毫。
眼见得这尊圣灵大腿没有离去的心思,他心中大喜之余,也不免升起一抹疑惑。
传说之中记载的圣灵,一旦出世,首先就会游历各方,寻访位阶道果,其他圣灵。
这……
“嗯。”
杨狱点点头,也没有解释,只是静静的看着青玉掌教布阵。
初来天海不过一日不到,他自然不会急于去做什么,至少,也得等混沌之体的蜕变彻底结束。
在此之前,动不如静。
“我青玉坛必不会亏待道友!”
幽风子心中自然大喜。
一尊圣灵成长起来,至少也是大神通主级数,这对于此刻的青玉坛而言,是足可镇压宗门气数的。
见杨狱目光不离这阵法,他忙介绍道:
“此阵,应是太乙清微阵的一种变化,是我门中秘传之阵法,可惜,‘青玉仙宝’不知去向,否则此阵一布,纵然是大神通者,也可绞杀之!”
“太乙清微……”
杨狱眸光开阖间,这方阵法的纹理,乃至于深层的奥妙已拓印于他的心底。
这阵法起于山门之内,纵横于山脉之间,上合天象,下应地脉,可算上等之列。
但对于他而言,这阵法有等于无。
天尊指点,不意味着天尊在布阵,此阵,也根本不是天尊级数的大阵。
而即便是,杨狱自忖,以混沌之体弥合万类之能,此阵也拦不住他。
“呼!”
许久许久之后,青玉掌教方才缓缓放下手来,微黑的脸色已有些泛白,法力消耗过于巨大。
但他心中还是一缓,预想中的那位大敌,并未到来……
“那魔头居然没来?”
不止是青玉掌教,一干如临大敌的长老们心中松了口气之余,也不禁面面相觑。
“倒是可惜了咱们的诸般后手。”
也有长老摇头。
“不来自然是最好,我等修行为的,可不是与人拼个你死我活。”
青玉掌教瞪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虚空之中,却是去打坐去了。
“十数年前,不知哪里来的一魔头盯上我等,叫嚣着要夺走我等山门……”
幽静子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道:
“我青玉坛山门内外,有大城数十座,山川数百,虽封山,却也不会枯燥乏味,却不知道友想去何处?”
“嗯……”
杨狱环顾青玉坛山门,眸光于某处微微一顿,旋即落于紫气台后不远的一处楼宇:
“那里是何处?”
“那里……”
幽风子眼皮一跳:
“那里,好似是远古之前的,藏书之地……”
“禁地?”
杨狱看了他一眼,后者尴尬一笑,勉强道:
“倒也不是不能去……”
……
……
“太乙清微阵?倒是不错的阵法,可惜,纵然是那太乙亲自布下,也拦不住本座!”
残阳将落,一缕余晖照耀在紫气台上,阴影中,微有涟漪泛起,一缕幽影冷笑:
“一群蠢材,怎么知晓本座在你们封山之前,就已进来?”
嗡!
一缕魔影走出阴暗之地,嘲弄的看了一眼那笼罩山门的雾气,目光,却也落在了紫气台后不远处的楼宇。
“那气息,像极了圣灵?初生的圣灵?其心神似乎极为纯净,几无杂念……”
魔影喃喃自语,有些惊叹:
“似乎还不是寻常的圣灵,难道是神级圣灵,生而得享寿元亿万的那一类?”
魔影眸光闪烁。
在那楼宇之内,他感受到了无尽磅礴的生机,这青玉坛大阵所笼罩的十万里内,一切生灵加在一起,只怕都没有其万一之巨。
成道者,也不过如此了。
这怎么也不可能是寻常生灵……
“劫起劫灭时,魔涨而道消亡,这莫不是本座的运数到了?天产圣灵,纵无从夺舍,可炼化了做个化身,可是有莫大裨益……”
只心念一动,魔影已跨过了紫气台。
途中,不乏有青玉坛的门人弟子,甚至有长老路过,却没有任何人看到这一缕魔影。
竟被其堂而皇之的,走到了禁地之外。
“咦?”
行至此处,那魔影似有所觉般,抬手抹去了禁地之外张贴的一对门神。
“居然险些看破本座的行藏?这神荼、郁垒莫非有人证得?还是说……”
魔影稍有些惊讶,却也不是太过在意。
他如今固然非全盛之时,可即便如此,神荼郁垒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下一刹,他已行至此间禁地之中,看到了那静坐于废墟之中,似在感悟遗迹气息的生灵。
“不过初生,居然就有感悟岁月痕迹之能?不得了,不得了……”
那魔影眼前一亮,旋即随着被吸纳的灵炁,没入了那尊生灵的体内:
“如此宝贝,合该为本座所掌!”
然而,下一刹,他的念头就陡然为之一凝。
出现在他感应中的,是一片堪称无垠的‘星海’,其中诸色光芒交织,
非只有诸般神通,乃至于大神通的气息,在这片星海之上,赫然还有一片犹如重影般的存在。
“位阶双持?!”
那魔影心头一震,旋即色变:
“你是?!”
嗡!
无尽幽光交织之间,杨狱的意志降临此间,冷眼俯瞰着这尊魔影。
后者如遭雷殛,骇然失色,不假思索的就要遁逃:
“你,你是司魔之主,九天降魔?!”
第66章 神话时代(上)
逃!
察觉到了似是而非,令他毛骨悚然的气息的刹那,这魔影已斩灭了所有侥幸,就要遁入虚空。
可下一刹,他只觉四周明暗变换,五根通天也似的巨柱陡然间横亘在前,锁死了他一切遁行的空间。
噗!
五指捏合,将那魔影迸发而出的气焰尽数掐灭,杨狱再度张开手掌之时,那魔影已明灭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在天地之间。
“司,司魔之主……”
望着那漠然而深邃的目光,魔影只觉心头阵阵发冷,惨笑道:
“想不到,想不到堂堂司魔之主,九天降魔祖师竟然会藏在这小山之中,还,还夺了一圣灵之躯……”
魔影惨笑,不甘中又尽是惊惧。
神庭九极战神,纵然在九劫最盛之年,也是寰宇诸天之间,最为可怖的杀神!
而对于一切魔类修持者而言,司魔之主更是无限恐怖。
终九劫八亿四千万年,魔道式微,绝大多数的功劳,可都是因为历代司魔之主……
“月魔?”
垂眸掌心,通幽之下,杨狱窥见了这缕潜藏在侧许久的魔影来历。
混沌之体对于任何神通皆有莫大的增幅,通幽自不例外。
【月魔】
【命格:阴月遮日】
【命数:三金六红二青一黑】
【……生前曾为九劫末代月魔,位列七元,相距成道仅有一线……】
【阴月遮日,即可成道……】
“你,真是司魔之主……”
眼见得自己身份都被叫破,跌坐于掌心,月魔心中暗暗叫苦。
他刻意避开了地界最为繁华之处,远遁边疆之地,怎么居然碰上这般可怖的存在?
要知道,同为六司,其间的差距也是极大,其中顶尖者,与初入者不可同日而语。
而九极战神与九大王佛一般,皆是成道主中的绝顶强者,只在‘一因三圣十二尊’之下。
而他生前,都不曾成道……
“日、月、星、明、幽、灭……”
杨狱心中自语。
这月魔他倒是有些印象,但那尊月魔可不是眼前这一缕魔影,而是传说中九劫最初的魔头。
八劫末、九劫初,神庭威慑寰宇诸天之前,雄踞天海的乃是妖魔两道。
妖尊‘太元’、魔尊‘太殇’,这两尊无上存在,相传皆与八劫有关,乃是最为古老的存在。
而日、月、星、明、幽、灭等九大魔头,正是魔尊‘太殇’麾下最为强横的魔尊,位格可比那妖皇太元手下的十大妖圣。
“天尊饶我,小魔有事通禀,愿弃暗投明……”
感受着那独属于传说中的‘道境’气息,月魔心中惊惧更甚,连连讨饶。
然而……
随意瞥了一眼掌中这魔影,杨狱连问询他的心思都无,随手将他丢入了芥子洞天内镇压。
心思,则汇聚于通幽之所见。
对于这尊月魔的位阶与仪式,他并不太在意,反倒是,这月魔的突兀醒来,以及其生前,复生后所经历的一些事,更让他在意一些。
还在蜕变之中的混沌之体,已初见峥嵘,加持下的通幽之所见,远远超过了之前。
“此魔,死于群星陨落,太阴星崩之时,是日,与之同死的神佛仙佛妖,不计其数,但那时,似乎还属于谛听所提及的,诸圣盟约之前。
他,又凭什么也历劫不死?”
“昔年,玉清道祖传下合道之法,此法,只在神佛仙三家流传,妖魔不在此列,甚至于,那三类修行者,也非人人得传……”
“天海两百余年里风云动荡,其间不知有多少神魔归来,这其中,绝不乏如月魔之类,本不该获得合道之法的……”
……
青玉坛废墟也似的禁地之中,杨狱阖眸静坐,心中自语着。
这是许久之前就萦绕在他心头的疑惑,而此刻,窥见这月魔的跟脚后,他隐隐有所察觉。
九劫之末,至少有一尊,甚至于数尊绝顶强者暗中出手,引渡了如月魔这般的魔头归来……
这,当然不是杨狱凭空猜测。
因为,通幽映彻之下,这头月魔可不是独自归来,其归来之时,足有数百各类妖魔随之一同复生。
这绝非巧合……
“积雷山吗?”
深深北望了一眼,迷雾深处的巍峨神山,杨狱方才将诸般杂念斩去,
感受着此间古老气息的同时,开始梳理自身道路。
【杨狱】
【体质:混沌之体】
【先天跟脚:神魔九重】
【道行:年】
【法力:年】
【心境:道境】
【逆乱心猿、斩魔位阶、人仙第四步、灵相第三劫、乾刚练气术】
【大神通术:天意四象、元磁真身】
【神通:略】
【本命灵宝:元磁五行山】
【神兵:两刃刀】
【法宝:人种袋、金蛟剪、三足赤眸金蟾印……】
……
时至如今,诸般法道的进境,无需暴食之鼎记录,杨狱也了若指掌。
但他仍是留有列下诸般进度的习惯。
千余年间,他所修的诸法诸道,皆于鼎壁上记录着。
“道境可融合诸般法道,但诸法道本身的进境并不相同,武道,仍是独树一帜,进境尚在仙佛之路上……”
杨狱阖眸入定,感受着自身的修为进境。
于玄黄晋升道境,这对于他而言,比之兼修灵相更为重要的多。
此境一成,诸般法道皆汇聚一处,遥相呼应却不再相互掣肘,更没有,武道与仙道不可同时成就,灵相与练气术不可同修的破绽。
昔年,武圣成就则十都难成,杨狱仍是记忆犹新。
在他之前的推演之中,人仙至四步已是极限,再往上,必然会压迫仙佛之道。
以有限之身,驾驭无限大道,这本身就已超乎了寻常人的预料。
也正是因此此节,前后一千两百余年,山海至龙泉,再到玄黄,他不吝传授武道,可晋升人仙者,却仍是寥寥。
毕竟,对于一众人杰天骄而言,武道终归是辅,而仙佛之路,才是通天之路。
两者一旦冲突,如何权衡取舍,自然不言而喻。
事实上,手握武道长河,杨狱知晓这千余年间,有多少有望晋升人仙者,最终舍弃武道,而走上位阶之路。
“以我如今的境界,已可彻底解决两道掣肘之问题,一旦解决,人仙将不再艰难。”
梳理所学,推陈出新,即是夯实根基,也是拓展前路。
“呼!”
在这废墟也似的禁地之中,杨狱静坐了足有三月之久。
三月里,幽风子来过数次,青玉掌教以及青玉坛的诸般门人长老也来了不少,但却无一不是远远看了几眼就离去,没有一人上前打扰他的闭关。
杨狱阖眸入定,感受这片废墟中的古老气息的同时,心神遨游于武道长河之中。
千余年间,人仙寥寥,然而武圣却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出现,只龙泉界,已先后晋升足有三千余位之多。
自然,这长河之中的浪潮越来越汹涌,其中不知多了多少武圣武学。
即便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杨狱而言,这诸般武学对于他而言,仍有裨益。
道生万类,人人皆有本我灵光,此光一人仅有一缕,其思其想自然大有不同,
所谓集众修行,就在于此。
当然,这些武学在此刻杨狱的眼中多有错漏浅薄,除却自家小弟杨间创出的那门‘诸劫生死轮’之外,他并未真个学过其他。
但他仍是将诸般武学一一入心,而后以他如今的境界梳理改良之后,重新抛回了武道长河。
武道长河,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河流,而是一切习武之人冥冥之中的信念汇聚。
因而,杨狱改良的诸般武学,终归会有武者在天人合一,亦或者某一刻,陡然领悟。
而除却沉浸武道长河之外,杨狱一心数用,也在感悟着灵相长河。
灵相长河,一如武道长河,并非实质的河流,其本来存在,只是并不被外人所知,
是他昔年以天鼎大阵引动,模拟武道长河的运作法理所引导出来。
其仅存于玄黄天地,但他的意志,仍可感受,甚至于降临其间。
哗啦啦!
似有潮水滚滚而动。
杨狱的意志随波逐流,足足三月,也未有停留,直至某一刻,他心有所感,方才脱离潮流,立于其上。
呼呼~
无形的风吹动了画轴,神兵图录在杨狱的注视之下徐徐展开。
嗡~
图录展开,犹如最好的丹青妙手泼墨而成,其上诸般神兵栩栩如生,交映生辉。
这一卷神兵图录,以昔年天宗道人留下的诛仙剑光作为核心而成。
一百余年间,杨狱又将他千余年间,跨行诸界所持所见所知的诸般神兵一一临摹而出,拓印其上。
到得如今,画卷一展,其中刀兵如林,诛仙剑、化血刀、斩龙刃、方天画戟、凤翅镏金镋一一在列。
而正中,则是他那一口两刃刀。
而不同于其他神兵皆为他心意观想,这一口两刃刀,乃是本体在内!
嗡!
似是察觉到了杨狱的注视,两刃刀泛起嗡鸣来,似在欢呼雀跃。
受武道、位阶、灵相三道滋养,加之从玄黄世界树,亦或者青帝处所得的灵宝晋升玄天之法。
此刻的两刃刀,汲取万般神兵之气息,已到了晋升玄天的门槛之前。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神兵图录晋升四劫,已是不远了!”
感受着灵相的进境,杨狱心中不由得喟叹。
对于灵相一道,他耗费的心血极少,可因此道已极为完善,且他的禀赋又太好太好。
哪怕并非刻意追求进境,甚至有意停留于各个层次,感悟昔年天禹创功的心思,
他仍是在短短一百多年,已将其修至四劫门前。
这,便是有路可循,与自己开拓前路的区别。
前者只需按部就班,而后者,则举目茫茫,不知何处去,每一步都谨小慎微,纵然绝世之才,也觉举步维艰。
“然而,纵然如此,武道,我也不能弃!”
稍一转念,杨狱心中已是一定。
对于武道,他有太多的心血与执念,可正如他昔年对张玄霸所言,他不沉迷武道,也不醉心武道。
前世今生,他始终奉行的是,法为我用。
可正因如此,他方才不会放弃武道,甚至灵相,乾刚练气术,他都要学上一学。
不为其他,只因为,相比于那些在仙佛大道上修持亿万万年的老怪物而言,他终归显得有些浅薄。
这是纯粹岁月积累的差距,与天赋悟性都无关。
他此刻固然是神魔九,诸界绝顶,可那些问鼎道极的无上存在,跟脚禀赋,又如何能差?
不另辟蹊径,不兼修诸法,他就无法真正与那些神话中的无上存在争锋,
更不要说,横压而下。
“呼!”
一念动,将神兵图录收束起来,杨狱也未离开灵相长河,而是停留了许久,感应着那隐可察觉的玄黄世界树。
但许久之后,并未等来预想中的那位,因而,他还是退出了这虚实之间。
于幽静的废墟古迹中,取出了两刃刀与元磁五行山。
一类道果,可修有一口本命灵宝,而神兵更无此限制,但杨狱却始终只有这一刀,一山。
非温养不了,而是无此必要。
对于寻常修行者而言,本命灵宝可大幅度提升自身吞吐灵炁,法力的速度,以此追逐更高跟脚的天骄人杰。
而他的根基禀赋,灵宝已无有加持之用。
“元磁五行山,也已到玄天灵宝的门槛之前,或许,不日也可晋升。”
感受着神兵、灵宝的气息,杨狱心神宁静。
老爷子留下的诸般天材地宝,绝大多数都已用在了这一刀一山上,可晋升玄天灵宝,并非易于之事。
传说之中,都不乏弟子拿了师尊灵宝,就可追杀师尊的例子。
这,指的就是玄天灵宝,乃至于仙宝。
“乾刚练气术,或许可用在灵宝与神兵之上也未可知……”
轻抚着元磁五行山与两刃刀,杨狱心中自语。
他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知晓乾刚练气术如何修持之时,就已动了念。
乾刚练气术,是以本源吸纳万般气机以壮大己身的道路,极度危险,他自然不取。
可此法用之于神兵灵宝之上,却未必不可。
当然,他动念是因为,当年在玄黄界,他曾收束了一缕,不知来自何处的,
“元黄神光……”
第67章 神话时代(中)
【元黄神光】
【等阶:???】
【品质:???】
【三宝之光,三元之炁……】
“元黄神光!”
芥子洞天之内,一缕微不可察的元黄之光随其念头而陡然大炙,其光照耀之处,那月魔身躯一震,继而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哀嚎。
“元黄神光?!你竟然动用元黄神光来杀我?!”
月魔哀鸣,惊惧到了极点,声音中尽是不可思议。
被收束至此,他尚心存侥幸,可如今,窥见那一抹元黄之光,却只觉无尽绝望笼罩心头。
元黄神光,名列三元之列,于九劫乃至于诸劫都被无数修行者尊崇为诸炁之王。
我何德何能,居然拿元黄神光杀我?!
【混洞太无元,化生天宝君,治玉清清微天,其炁始青;
赤混太无元,化生灵宝君,治上清境,禹余天,其炁元黄;
冥寂玄通元,化生神宝君,治太清大赤天,其炁玄白!】
元黄神光,又称上清之光,于九劫,又被称之为,圣人之光!
“饶我……”
月魔的哀鸣声渐至不可闻。
“诸炁之王……”
以芥子洞天收束神光威能,杨狱心中也提着莫大的小心,此光的来历实是大到极点,也强横至极点。
虽只一缕,却也有着毁灭天地之威能。
“乾刚练气术,至少要容纳五类气机方可大成,五行五色五气五类神光……”
心中转动念头的同时,杨狱缓缓引动了元黄神光,运转乾刚练气术,将之引导入元磁五行山中。
“相传,九劫时,有一汇聚了三元之光的道宝,名唤‘三宝玉如意’,有不可揣测之威能……”
嗡!
丹田之内,元磁五行山剧烈震颤着,滚滚雷声如潮般陡然涌入了杨狱的心头。
轰隆隆!
霎时间,杨狱只觉诸般感知尽被元皇之色所充斥,一时之间,竟恍然失神。
但不过一刹而已,元黄之色已被一片混沌吞没,成为其中一色。
可这刹那间的气机变化,却让杨狱的感知飘忽至了一片幽寂不可知之地。
‘这是?’
杨狱心头一震,他高度凝神四顾,却见无尽幽寂的虚无之间,岁月的气息颠倒错乱,交织如麻。
隐隐间,更似有极度锋锐的神锋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梵音佛光,更似有诸色交织的混洞之色。
“这是,那元皇神光的来处……”
刹那的恍忽之后,杨狱便有些了然,混沌之体统御诸般气机,道境统御诸般道与法。
两相叠加之下,纵然他无意追寻这元皇神光的来源,仍是触及到了这一缕神光的背后。
‘会是那位吗?’
一念起,杨狱心中陡升起莫大的震怖来。
这震怖来的突兀,却又真实存在,刹那之间,杨狱几乎从这片虚无之地跌将出去。
但他此时高度凝神,生生压抑住了心中的季动,沿着冥冥之中的气机脉动,望向了那一片岁月颠倒的光怪陆离之地。
“那是?”
杨狱心头一震。
在那气机相连的尽头,他看到了无量量光辉照耀,这神光之耀目,已至不可思议之境地。
以杨狱今时今日之修持,遥遥望之,竟然有种儿时注视烈日之感,除却光芒之外,一时竟什么都看不到。
足足数个刹那之后,他催动金精火眼,方才看到那光芒的来处,其本质,
那是一口三足两耳的八卦丹炉!
那丹炉似有无穷之大,又似无限之小,大小这截然不同的概念同存于一。
而其间燃烧的熊熊烈火,似蕴含了世间一切的气机与变化……
“太极八卦炉?!”
杨狱心中勐然升起这个念头。
修行以道为终极,灵宝之尽头,亦称之为道宝。
道宝之本质或许不如历经劫波而生的先天劫宝,可其蕴含之威能,却甚至可以持平,乃至于犹有过之。
传说之中,九劫有十大道宝,其中就有一口丹炉,来自于,大赤天中……
嗡!
震惊之后,杨狱方才看到了丹炉之前,那似存在又似不存在道人背影……
“她是……”
杨狱几乎被莫名的气机荡出这片光怪陆离之地,强自凝神之下,方才稳住神意不坠。
渐渐地,他的感应越发清晰,他已成混沌之色的法力,在剧烈的燃烧着。
虚无之间,那光怪陆离之地,有道人坐于丹炉之前,手持蒲扇,似在炼丹。
可这却非是元黄神光的尽头,只是其存在太过耀眼,一时夺了他的注意。
而其背后,那一片杀伐交织,神锋铮鸣笼罩之处,才是元皇神光的肩头。
‘又一尊……’
虽只是神意远眺感知,杨狱也觉自己的眼皮在狂跳。
在那一片杀伐交织之地,他看到了无穷的毁灭气象,犹如万类归墟,宇宙终极……
而除此之外,在这片光怪陆离之地,还有着一座圣山拔地超天,绽放无尽神光,
似有似无的梵音,就源于其间。
‘一、二……六人!’
杨狱心中喃喃。
遥隔不知多么遥远的岁月,他无从看到那些存在的面容,但隐隐间,却知晓,
那一处光怪陆离之地,赫然有着六尊无上存在在对峙。
不!
“是,一人对峙五人!”
杨狱心神剧震,所有的神意,皆看向了那片光怪陆离之地的中心处。
那是一片混沌之色交织的斑驳道台,高不知几许,有神人盘坐其上,
于五尊似未归来,也或许已然归来的无上存在对峙!
“那是……”
杨狱的心海陡然轰鸣震荡,轰然间自此间跌坠出去。
最后那惊鸿一瞥间,他看到了一双无可形容的眸光,犹如大千世界一切光芒之源头。
“是她……”
……
……
嗡~
嗡~!
无尽的光怪陆离之地,极尽可怖的气机在此交织碰撞,演化出无尽的大千毁灭气象。
岁月的气息在此地颠倒,空间在此间扭曲,强横如大神通主,也无从窥探分毫。“大天尊,以为如何?”
似有似无的苍老之音回荡在这片光怪陆离之地,不知其所起,更不知其能回荡多么遥远。
“如何?”
混沌之色交织的道台之上,不见面目的中年人收回目光,澹澹道:
“不成。”
“不成?!”
神锋激荡,发出撼世之音:
“你果然一步不退吗?”
呜呜~
可怖的神锋动荡了岁月虚空,隐隐间,不知垂流至几多时空,过去、未来,似无有不至。
“道之所在,虽半步,亦退不得……大天尊太也霸道了些,一劫还不够的话,那我等也……”
梵音之中的声音带有愁苦,似在长叹:
“终归是要做过一场……”
嗡!
梵音回荡之间,似有无穷璀璨之佛光充塞了这片光怪陆离之地。
那大到无穷的圣山,陡然间撞破虚空,似要撕裂岁月,降临现在。
嗡~!
虚无之间,恐怖的气息层层交织,滚滚激荡,道台之上,似有风吹动了衣衫,
中年人微微颔首,不怒不喜,面对着那充塞虚空,来自于一尊尊无上存在的杀伐,缓缓抬手:
“早该如此!”
轰!
轰隆隆!
超迈宇内极限的可怖碰撞,在这片无人可以窥见的奇异之地轰然荡开。
无可形容的涟漪跨越过去未来,纵横古今时空……
涟漪扩散之间,无穷气机为之紊乱,虚空为之蜷缩、坍塌、破碎,岁月为之逆流、倒转,
乃至于,错乱!
……
……
轰~
天海地界,一处比邻大海的小城之中,陡然有惊雷炸响,其音巨大,让城中不少人为之侧目。
“白日现惊雷?这天象变化,越来越玄奇诡异了!”
“唉,这世道怎么就突然如此之乱?天变之后,怎么比之前还要难熬?”
“大乾的邸报刊发下来了,这十年之内,居然又有上百座仙山归来,据说,其中一座仙山之中还要人活着!他们说,他们乃是九劫太一门的后人!”
“那位林家的嫡女果然遭了劫数,她的庐舍被天庭斗部三大主神之一的十尾天女夺去了……”
“劫数,劫数!越来越多的劫鬼降临,我等战战兢兢的修行至今,竟然只是为了成为他们的庐舍?何其之可笑……”
“可怜,林兴龙如此人物,居然都庇护不住自家小女……”
……
被惊雷所慑,小城之中沉寂了刹那,旋即被各种吵闹声所充斥,一众修行者无不觉心头悲凉。
数十上百年的煎熬,终于等来了天地大变,灵潮复苏,然而这结果,属实超乎了任何人的想象。
生于天海的大造化,瞬间变成了无限恐怖。
嗡!
一片吵闹喧嚣之中,小城边缘处,一座颇为豪华的大宅后院柴房内一位少年睁开眼睛,幽幽而叹。
“跨越过去未来,纵横古今时空……她们不过历劫归来不久,却已经如此可怖可畏了吗?”
少年人缓缓抬头,眸光似乎洞彻了屋顶,虚空,看到了无尽遥远的岁月之中,爆发的惊天之战。
“那可是三圣二老啊……”
少年喟叹,心中有忌惮,有不甘,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与颓唐。
“纵然身具‘历劫不死’之身又能如何?神魔九的先天禀赋又如何?纵然再来无数次,我只怕也胜不过她……”
少年人神色漠然,苦笑。
他年龄看似不过十四五岁,眸光之中却满是苍老之色,好似经历了无数岁月洗礼。
“这一次,我回来的比之前几次都要早,可还是没能回到她历劫归来之前,可哪怕回到那时又能如何?她.......”
少年手掌微微颤动,他似乎被困在了这段岁月之中。
他命‘太龙’,乃至无尽久远岁月之前,一代妖皇太元之子,成道于九劫之前,也曾威慑寰宇诸天。
在漫长岁月之前,无数修行者的眼中,他必然是要君临天下,成为妖庭之主的存在。
然而……
她来了。
没有人知晓其来自何处,只知晓其横空出世,出世便已成道,横推八荒**,毁灭了妖庭与魔庭……
而妖庭毁灭前夕,他的父皇,妖皇太元以无上大神通将他送出了那片时空。
要他以历劫不死这诸劫最为强大的体质,于无尽时空之中寻到那帝因的跟脚,
并将之诛杀……
然而……
“父皇,我只怕没有办法了……”
少年缓缓闭眼,苍老的眼底尽是悲凉与痛苦。
他已不记得自己穿梭了多少时空,去过了多少岁月。
第一次,他重生于九劫初,神庭初立之时,他凭借着自身的无上禀赋跟随紫薇入天庭,成为一部之主,联合诸般大神通主反天,被杀……
第二世,他穿梭于九劫中,激发了妖族残存之气运,欲成五老之位,却被太上镇压……
第三世,他重生于九劫之末,可纵然大劫之下,他仍未看到那人之死,只看到其身入劫波……
第四次,直至无数次……
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死了一次又一次,那人就如神岳般不可撼动。
他都不记得多少次之后,他来到了十劫初!
那一世,他重生于积雷山,成为一代妖王,欲引领十劫之修,对抗天庭!
她未成道,这是他认为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
然而,那一世居然成为了他唯一一次没有走到帝因面前的一次,他遇到了十劫的天命之子……
“杨狱!”
心中咀嚼着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少年人的心中无比之复杂,有仇视,也有敬佩。
那一世之后,他再度重生在这十劫初,这一次,他痛定思痛,甘愿如第一世追随紫薇一般追随这位十劫的天命之子……
然而,还是败了。
他们汇聚了寰宇诸界,所有十劫之修,甚至于九劫反天的诸般强者也都一一联合。
却仍是败亡于大罗天中,贼酋杨狱,被斩首分尸,镇压于一处处神山大岳。
后来,一世又一世,败了一次又一次。
纵然有他的暗中助力,这位十劫的天命之子,也根本无法撼动大罗天,反而成为后者成道的资粮……
‘或许,十劫的天命之子另有其人……’
某一刻,少年人的心中涌现出这个不止一次出现的念头。
许久之后,他长出一口气,斩去一切颓唐与胆怯,深吸一口气:
“这一世……”
第68章 神话时代(下)
“青帝不足恃,杨狱不足倚,欲反大罗天,唯有徐徐图之……”
柴房外,少年缓缓抬头,目视那残缺的大日:
“上一次,我将大日精粹赠予杨狱,助其修成元磁五行山,但这一次……”
微微摇头,斩去心中残存的一缕犹豫,他心有成算,径直走向了地界之东:
“太一门中的真言‘一’,还是要先行入手,否则等许升阳归来,却是不好夺取……”
……
……
嗡~
心海中嗡鸣一片,杨狱怔怔失神,兀自沉浸在那惊鸿一瞥之间。
“九劫第一,九劫第一……”
杨狱心中喃喃。
自谛听口中听闻,与亲眼所见是截然不同的,亲眼见到了帝因一人对峙五尊无上存在的一幕,纵然是他今时今日之修持,也觉万分压抑。
嗡~!
许久之后,杨狱缓缓收敛心神,却见得暴食之鼎内泛起幽幽光芒,诸般道文如潮翻涌。
【……时空……紊乱……岁月……颠倒……】
鼎壁之内,诸般道文不住翻涌着,杨狱凝神去看,却觉其中尽是些颠倒错乱,以他的见识,居然也只能勉强辨别出一些来。
“时空紊乱,岁月颠倒……妖皇自另一片时空而来?”
杨狱眉头紧锁,逐字逐句的揣摩理解,也才勉力看出不知对错的几句话:
“妖皇?太……什么?那是龙?还是一?妖皇太龙?还是妖皇太一?
另一片时空是指?过去,还是未来?”
这是杨狱第一次看到暴食之鼎上的文字如此难以理解。
正常而言,暴食之鼎会将捕捉到的讯息转译成他认识的文字才是……
嗡~
鼎内幽光明灭,杨狱心思摇曳,从这只言片语之中猜出了个大概。
“那六尊无上存在于岁月长河中交锋碰撞,或无意或有意的搅得时空紊乱,有其他时空的强者,趁机而来?”
“亦或者,又是哪个老家伙的算计?”
杨狱微有些了然,却仍有疑虑。
过去不可易,未来无定数。
若那什么妖皇果真是来自于未来,那么,其所作所为岂非是在改易过去?
还是说,过去亦可改?
亦或者,那太一并非来自于未来,而是如那方思龙一般,是某种神通的作用?
“若那妖皇真个是因为时空紊乱而无意识的来到此间还好说,若是有人刻意为之……”
杨狱不吝将那些位无上存在的谋划想的更深一些,但也觉此妖或许是另一个突破困局的突破口?
信息太少,可能又太多,杨狱思量许久也无法理清,只得暂时按了下来,将此事记在心底。
“真真水深算计多……”
心中一叹,杨狱不再思量此事,转而感应起自己的元磁五行山。
丹田之中,隐有雷光缭绕的元磁小山于如潮水般的混沌法力的托举下不住旋转。
而此刻,元磁山上,已可见元皇之光盘踞,此光飘忽不定,看起来颇为微弱,却已深入元磁山,改易着这口本命灵宝的本质。
换而言之,元磁五行山,已然开始晋升玄天,只是这个过程不定,或三五年,也或许三五百年……
以混沌法力滋养此山,助力其晋升玄天,杨狱转念又拿起了两刃刀,
如法炮制下,这口神锋也泛起异样的光芒,走上了玄天之路。
“呼!”
片刻之后,以神兵图录收束了两刃刀,杨狱缓缓睁开眼,五指探出,于这片废墟之地虚虚一抓。
嗡!
下一刹,一缕似有似无的图影就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被暴食之鼎收纳在内。
他来此间禁地自然不是为了寻个闭关之地。
事实上,入此间山门的刹那,他已经察觉到了这处禁地的不同,此间,有一品质极高的食材。
【青玉书(食材)】
【等阶:六司(残缺)】
【品质:极】
【……青玉坛历代供奉之奇珍,内蕴青玉坛诸般道藏秘辛……于大劫中损毁……】
【炼化可得:太乙渡人经……】
【蓄能充足,可以炼化】
【是否炼化?】
“六司级别的食材!”
杨狱眸光微亮。
食材与食谱不同,食材一经炼化,必有所得,而食谱往往需要一个乃至于数个节点,且其中颇有可能藏有那些灵慧不灭的老怪物。
“倒是意外之喜……”
以暴食之鼎拓印了这件食材,杨狱缓缓起身:
“也该去积雷山走一遭了。”
静坐三月,混沌之体的蜕变已至尾声,而灵宝、神兵也皆已踏上蜕变之路。
自然,是要寻求他晋升七元之路了。
他的境界积蓄早已足够,缺的不过是一张位阶图罢了……
“积雷山!”
……
……
呼呼~
乾刚巨舰横空,于翻涌的云海之中缓缓行驶着。
“天海之壮阔,实非任何天地可比,无怪乎被称之为‘天界’!”
甲板上,黑白子负手而立,俯瞰云海之下的无垠大地,心中不由得升起惊叹来。
乾刚界素来有十劫第一界之称,虽未如龙泉皆那般鲸吞诸界底蕴,却也容纳了不知多少残破洞天,一界之大,远超寻常十界。
可与天海相比,却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极目远眺之下,只觉这片天地的宽广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之境地,纵然是大神通主,也难以纵横其间。
而他目之所及,这重天地界,无一不是有着诸般虚空次元重叠,一方天地下,又不知隐藏着多少天地与次元。
“属实是匪夷所思,仙界之称,当之无愧!”
韩钧也在感叹:
“来此界的十年之间,这灵炁浓郁几乎翻了数倍之多,万界来朝,实在非乾刚可比……”
两人感叹之间,身后的一干弟子心中稍有异样,却又无从反驳。
十余年间,见到了天海广阔,纵然再如何狂傲之辈,也深感自身渺小至极。
这是真正的万界中枢,无尽神佛仙魔汇聚之地。
“前方八亿四千万里,就是积雷山所在了!”
感叹之后,黑白子望向云海深处,隐隐间,可见一方极度雄伟的山脉于其间若隐若现。
“这积雷山,据说是八十余年前归来的仙山,八十年来,几乎每一日都有无数修行者汇聚,欲从其间寻得造化。”
韩钧神情稍显凝重:
“积雷山虽不在七十二福地之列,可究其原因,是因为此山曾为妖族盘踞之地,其根本不逊任何一座福地,甚至于,可与‘三十六天’相比!”
两人身后的一众乾刚高手静静聆听着。
天海自开启之日,就引得无数洞天福地归来,可纵然在无数仙山福地之中,积雷山也是名头最大的。
那是曾经仙神交锋的战场,是妖族盘桓之地,是道祖曾现身,且传道之地。
无数的传说加持之下,不知引来了多少修行者,乃至于,远古仙佛……
“此行万不可大意,一切,都要依令行事!”
黑白子瞥了一眼诸多弟子门人,神情一肃,一众乾刚高手无不躬身应下。
“积雷山不远,尔等且下去准备,此行艰难,不要吝啬法宝符箓,损毁不怕,自有宗门来补!”
韩钧沉声道。
“是!”
一众弟子这才纷纷归去。
“积雷山已成万众瞩目之地,却不知诸位掌教有何后手?”
韩钧看了一眼黑白子。
虽然两人皆不受各自门中青睐,但黑白子的地位显然远高于自己,对于诸般秘辛,也都熟知。
“事以秘成,韩兄勿怪。”
黑白子神色不动,仍是摇头:
“无论诸位掌教有何后手,与我等也无甚干系,我等只当没有,倾力为之便是。”
“呵呵~”
韩钧皮笑肉不笑,也不再多言其他。
两人交谈虽没几句,可乾刚巨舰的遁行之速何其之快,前后片刻,积雷山已肉眼可见。
“这么多人?”
哪怕早有预料,黑白子此时也不禁皱眉。
巍峨神山矗立于十万里之外,其山巨大,雾气遮掩,难见阵容,而山脚下,赫然有着一座座城池。
以及,一座座战舰,仙舟。
一眼扫过去,气息强横不下两人者,居然有数十之多,逊色一筹的,更不知几百几千!
甚至于……
“有大神通主!”
“不止一尊大神通主!”
黑白子与韩钧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皆看到彼此眼底的忌惮。
大神通主,诸界罕见,乾刚纵被称之为十劫第一界,可事实上,除却十大掌教之外,也只有寥寥几尊大神通主罢了。
这十余位之中,真个意义上出身乾刚的,可也只有半数而已……
而这积雷山中,仅两人所感,就有不下三尊大神通主……
“不妙啊!”
黑白子眼皮微跳,隐隐间察觉不对。
积雷山固然是声名赫赫,可如今的天海,仙山福地之多犹如牛毛,怎么也不该有如此多大神通主聚集吧?
“只怕,有大事……”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跨入虚空,留下让诸弟子谨守巨舰的吩咐,就来到了积雷山下。
积雷山下,有雄城数座颇有些岁月气息,一看便有至少数百年历史。
但此刻,这几座城池却不甚热闹,甚至还有些冷清。
“又来了两个!”
黑白子抬眸去看,却见不远处的酒楼靠窗处,一落魄中年坐而饮酒,神色中带着几分冷漠。
“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
韩钧微微拱手。
修持至八极境界者,无论在乾刚亦或其他任何世界,都可称之为一方巨擘了。
纵然乾刚界,不算练气一道上的修持,单纯位阶修成的八极主,也不过寥寥而已。
但只此刻,他就察觉到了十余位之多,且皆是真正的八极主!
“无名。”
那落魄中年眼皮也不抬,就报了个假名出来:
“你们又是哪来的?也不是天海生人吧?”
“乾刚,黑白子,韩钧。”
黑白子两人对视一眼,也各自报上名讳。
为防止咒杀之术,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鲜少会报真名,两人自然也不例外。
黑白子、韩钧本来就是他们的化名。
“乾刚?似乎有些耳闻,看你们两人的神情,似乎名头颇大?”
自称无名的落魄中年滴咕了一句,旋即不再理会两人。
“敢问道友,此城为何如此之冷清?”
黑白子两人也不在意这中年的态度。
乾刚界固然声名赫赫,可寰宇之间,天地若恒沙,除却天海界之外,也绝没有人尽皆知的大千世界。
“如你我这般人汇聚在此,又有多少胆大之人敢在此间逗留?”
无名哂笑一声:
“八十余年里,这几座城池中能逃的早逃完了,不能逃的,自然也不敢露面……”
“这……”
黑白子微微皱眉。
乾刚修行界统御世俗已有百万年之久,在十大仙门的规束之下,两者相处也算融洽。
倒没想到这天海居然……
“无名道友……”
“开了!”
黑白子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得那无名中年突然丢下酒葫芦,一飞冲天而起。
“嗯?!”
两人抬头。
却见得千百道虹光自诸城、诸战舰中冲天而起,且不约而同的飞向了雾气渐散的积雷山。
“积雷山二十年只开一线,错过今日,就得再等二十年!”
听得耳畔无名中年的声音,黑白子两人神色微变,也顾不得思虑此事真假,
随着满城修行者没入了飘忽扩散的雾气之中。
前后不过几个刹那,本来还有些声音的几座城池,瞬间冷的好似鬼城。
“这位道友为何不动?”
城池一角的茶馆中,杨狱澹澹的看着积雷山,耳畔,传来了似有些诧异的声音。
“道友不也未动?”
杨狱落下茶杯
不大的茶馆之内,却有三人不曾随满城修行者而动,说话的,是其中之一。
其人体魄修长,高冠博带,颇有些儒雅之风,此刻,他正自把玩着一方小印,看向另外一人:
“道友为何也不动?”
“看你们不动,俺也就未动,怎么,不成吗?”
声音洪亮如钟,那是个体魄魁梧,足有丈许之高的巨汉,他面色微黄,眸如铜铃:
“某家金铜,兀那道人、小子,如何称呼?”
“好说好说。”
把玩小印的中年人微微一笑,看着杨狱的后脑,眸光幽深:
“贫道空洞子,来自玉虚天,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第69章 混沌钟?
玉虚天?
听得中年人的自报家门,那名为金铜的中年人不禁心头一跳:
“玉虚天?你居然来自玉虚天?玉虚天竟也历劫归来了不成?!”
三十六重天乃是九劫八亿四千万年间最为强绝的势力,而玉虚天更是其中最为声名赫赫的天阙之一。
那是传说中上十二天所在,玉虚道祖成道之地,亿万万年来都被无数修行者视为仙道正统的无上圣地!
“空洞子?”
杨狱眸光微动,瞥了一眼这中年人手中把玩的小印,隐隐间觉得后脑有些发凉:“相传玉虚天中有道宝两尊,仙宝一十二尊,阁下手中这尊小印莫非就是······”
在那方小印中,他感觉到了无尽的苍茫厚重,犹如群星汇聚,天地内蕴,沉重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番天印!”
顺着杨狱的目光看去,那金铜的眼皮也不禁狂跳,心头陡升起这么个念头来。
玉虚天的名头太大太重了,纵然是劫波葬了历史的如今,这个名字仍是振聋发聩,关于玉虚天的传说更是比比皆是。
关于玉虚天的两大道宝,十二仙宝,当世修行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番天印,赫然名列十二仙宝的最前列。
相传,此印乃是那位玉虚道祖取自八劫劫波之中崩灭的一片片天地而成,有着不可思议之威能。
九劫之初,曾灭杀了超过十尊成道者,曾一度被誉为九劫杀伐第一仙宝!“无量量劫葬送一切,道宝尚不可抵挡,遑论仙宝呢?”
中年人把玩着小印,微微摇头:
“此印不过是贫道仿制远古番天印而做的一件灵宝罢了,虽有些用处,却如何与那尊番天印相比?”
仿制品?
杨狱眸光微闪,不置可否。
眼前的中年道人身上缭绕着一层朦胧雾气,以他今时今日的修持也难以看到真实但他的直觉何等之敏锐?
那方小印,绝非是仿制品那般简单,纵然非是真品番天印,也必然是仙宝级数···
“你,果真是玉虚天门人?”
金铜面色沉凝,仍有些如临大敌。
“寰宇之间,又有谁人敢冒用玉虚天的名头呢?”空洞子反问了一句,方才看向杨狱:
“道友的灵光如日,望之令人心折,却不知如何称呼,何门何派?”玉虚天······
杨狱不动声色,仍是报了假名:“悟空。”
自出山海以来,除却极少时候,他皆是以假名视人。无他,以防万一罢了。
他精擅钉头七箭书,虽未如何动用过,却也对此类咒杀之术颇为忌惮。
无论神话中亦或古籍记载,栽在此类咒杀之术下的大神通者,乃至于成道者可都比比皆是。
当九劫诸般老古董纷纷归来,神话成为现实,却由不得他不小心。“鸿蒙初辟本无性,打破顽冥须悟空?真真是好名字······”
空洞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杨狱,似不信,却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笑了笑:“道友倒是深谙佛道经义。”
“悟空·····.”
金铜也咀嚼着这個名字,但记忆之中也无此名姓,却也没有过多思量,只是忌惮的看了一眼空洞子,沉声道:
“两位既然来到此间,想必也知晓积雷山中的隐秘,欲攥取此等造化,一人之力尚有不足,不如合作如何?”
“合作?”
空洞子微微一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看了一眼杨狱:“悟空道友,你可知这积雷山中隐秘?”
“贫道不过路过此间见有诸般同道汇聚,顺路来此一探,倒不知这积雷山有何隐秘。”
杨狱微微摇头:
“但从此地诸城中残留的煞气,也可看出,此地死伤极多······”
积雷山现世于八十余年前,这他自然知晓,哪怕之前不知,一入此城,也已从虚空之中捕捉到了此间的信息。
八十余年间,积雷山内外爆发了不知多少厮杀争斗,死伤可谓惨烈。这一点,只从这几乎空下来的城池就可以看到。
但凡仙山降世之地,对于当地百姓而言,都是堪比天倾的巨大灾难。“道友居然不知?”
金铜挑眉,自然不信有如此之巧的事情,却也按耐心思,沉声道:
“积雷山乃是九劫名声颇大的福地之一,未入七十二福地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此山,相传乃是妖族大能攥取上古妖庭废墟而成,汇聚了九劫妖族气运之地······”
终九劫八亿四千万年,神仙佛之盛,远超妖魔二类,天庭威震寰宇诸界,万族皆以仙佛为正统。
然而,道果五类乃大道而生,纵然是神庭亦不能彻底抹去,甚至每每高压之下,反而会引来妖魔二类的气运反噬。
积雷山,便是九劫妖族残余气运之汇聚之地。
“神庭最盛之时,威临寰宇诸界,而妖魔二类,也终是于某一刻再度崛起,意图卷土重来,积雷山,就曾是妖魔汇聚之地!”
金铜言简意赅,将积雷山的来历一语道过:
“一代妖圣“平天”,聚妖魔残余气运,召集诸般妖圣,推举上古妖皇之子太龙为主,
于积雷山,高举反天之旗帜!”“太龙?”
杨狱突然开口,打断了金铜:
“你说,上古妖皇之子,名唤太龙?”“嗯?”
“道友这是?”
空洞子两人皆看向杨狱后者面色不改,又自问了一遍。
“我宗门古籍之中是如此记载的,是或不是,倒也说不准,不过,什么妖皇之子,大抵也只是傀儡旗帜而已,反天之主,从始至终都是那位平天大圣。”
金铜微微一顿,继续道:
“那位平天大圣汇聚九劫,乃至于诸劫残留之妖族大气运于一身,一身功行已隐隐有超迈六司之趋势,麾下六尊大圣也皆为成道之大妖······”
傀儡吗?
回想着暴食之鼎中的文字,杨狱心中微动,面上仍无什么变化。空洞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
“平天固然了得,其麾下诸般大圣也皆为妖族不世出的天骄,但凭他们,自然不足以反天······”
金铜适时闭口,也看向这位玉虚天门人。
“天庭统御寰宇诸界,其底蕴之强横,纵然那积雷山中高手再多十倍也无法对抗,之所以那平天老妖敢于反天,却是因为其以妖族无上气运为引,于无尽虚空之中,唤来了一尊先天劫宝······”
“先天劫宝?”杨狱微微皱眉。
而那金铜则是微微点头:
“不错,此间汇聚的诸般位阶主,乃至于暗中窥伺的一干高手,所求者,正是那一口疑似妖皇太元所传,亦或者,来自于八劫之前的,先天劫宝······”
“混沌钟!”“混沌钟?!”
杨狱的眼皮不由得一颤。
混沌钟之名他当然是如雷贯耳,不过,这与他前世的记忆无关。此世神话之中,任何一件先天劫宝都是名声极大,传播极广。“不错,正是混沌钟!”
空洞子微微颔首,这道人此时也难免神色变化:
“先天劫宝乃是大道所生的无上奇珍,也是迄今为止,唯一可以横渡劫波之宝···
先天劫宝,可以横渡劫波,这一点,杨狱倒也有些耳闻。
不过,先天劫宝一旦成灵,则与生灵无异,再无法横渡劫波··....
“混沌钟,乃是九劫第一尊现世的先天劫宝,然而,它并不来自九劫,相传,其来自于八劫!”
空洞子看着杨狱,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对应着从谛听处听来的讯息,心下有些了然。
九劫的五尊先天劫宝,先后成灵,后世称之为五帝,乃是九劫最为古老,也最为尊贵的大能。
混沌钟,亦是劫宝,然而,却并未成灵。
“相传,混沌钟乃是八劫之前一尊无上存在,其道灭大劫之中,其道韵、身躯于劫波锤炼中,再度化为了先天劫宝,相传,其钟声响彻时,寰宇皆可闻听,万道为之慑服······”
金铜忍不住说了一句,眼中有着炙热与贪婪:
“相传,九劫之初,那妖皇太元就是凭借此钟方才成就无上霸业,甚至于,其败亡,也是因为混沌钟,突兀消失······”
“陨灭于劫波之中,其道韵、身躯被锤炼成宝······杨狱微微失神,心中不免有些古怪。
天海蕴含着九劫乃至于诸劫的造化遗迹,有些秘辛,属实是他也不知道的。谛听或许知晓,但他闻所未闻,自然连问都不知从何问起。
而此刻,听得这两人吐露秘辛,他心中却陡升起颇为强烈的既视感···“那人也是混沌之体?”
杨狱心中微妙,下意识的运转混沌法力,感应冥冥之中。不过,却并未有所收获······
·······因为混沌钟的特殊,因而,如果有先天劫宝可以留存至今,那么,必然有它!”
空洞子把玩着小印,神色微妙,他看向城池之外,那矗地拔天也似的巍峨神山外的雾气渐渐散去:
“当今之世不过只有紫薇帝君成道,谁人若得那混沌钟,不说再成当年妖皇霸业,至少,也可超然于开天劫外,独霸一方,称雄一世······”
“可惜······”
杨狱收敛心神,短短时间,他已经感觉到了极为浓烈的死亡气息。那之前冲入迷雾之中的诸般修持者,只怕已死伤大片。
“两位,有人血祭在前,我等也是时候入山了!”金铜缓缓起身:
“也不知哪个混账将积雷山横空出世的消息传播到寰宇诸界,错过此次,只怕下次来人就更多了······”
“善!”
空洞子攥住小印,亦随之起身:
“混沌钟只有一尊,但争夺者却不知几何,你我三人姑且联手,若有缘得之,再说其他···...”
“如何?”
迎着两人的目光,杨狱也不再犹豫,随之起身,道:“好!”
轰隆!
几乎是杨狱应下的刹那,空洞子已一步跨出,其掌中把玩的小印随之冲天而起。倏忽而已,已有星岳之巨。
却见大印之上,色呈混沌,内蕴青紫,不在五行之类,不属阴阳之中。
只一下,虚空都为之龟裂破碎,本欲合拢迷雾被一下荡平,重重次元被一印轰穿“好印,好印!”
那金铜大叫两声,收回掌中降魔杵,人如陨星撞去:“某家为两位道友开路!”
破碎的虚空之下,暗流涌动,那是来自于积雷山内蕴的破碎次元,足可割裂灵宝,撕裂神兵。
但那金铜却以肉身迎上,生生撞碎了涌动的时空乱流。呼!
两人各显神通,杨狱也不在意,缓步随行,不争前,也不急躁。嗡!
一步跨入积雷山,杨狱就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响彻,犹如谁人在敲击天地。他凝神感知,隐隐间,只觉那破碎的时空乱流之外,似有一人立于那里。
强绝冷傲的气息覆盖了整片时空乱流,其未曾有什么动作,只是立于那里,就引得以各种手段进入此间的高手纷纷侧目。
“大妖?”
杨狱眸光微凝就听得一声张扬霸道至极的长啸回荡在耳畔心头:“敢入此间,生死自负!”
轰隆!
长啸回荡之间,虚空中迸发出璀璨神光,似有人暗中出手要诛灭那不知名大妖,那大妖漠然回望,不见如何动作,一道耀目至极的光芒已划破无尽阴霾。
下一刹,风平浪静。
那大妖已消失在原地,那暗中偷袭者,也随之消失。
“走!”
深处此间,绝大多数人根本无心窥伺其他地方,金铜就恍若未觉,他横冲直撞,为两人开辟了一条直通积雷山的道路。
空洞子看了一眼虚空深处,提印随行。杨狱走在最后,犹有余力观察此间。
混沌之体,有统御诸般气机之能,此间时空虽然十分紊乱危险,对他而言,却没有任何妨碍。
甚至于行走之间,混沌法力都在增长着。嗡!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狱只觉自己的法力都已增长到与道行持平的程度,方才在一片昏暗之间,再度看到了其他光景。
那似是玄功境破碎的残片。
杨狱凝神望去,只见残阳、血海、尸山与残旗如林··
以及,那一头跌坐于群山之间,人身牛首,大若天星般的巨魔“积雷山到了!”
第70章 旷世大妖!
呼呼~
寒风冷煞,自三十六重天阙上吹入地界,吹入地壳,吹入次元虚无之中,
在一片残破犹如废墟之地,掀起阵阵阴风。
“无量量劫,真真是可怖可畏……”
一片古城废墟之中,谛听缓行踱步,环顾着似是而非的一砖一瓦,眼底涌现出复杂的光芒。
“犹记得昔年大帝铸就幽冥之时,诸位帝君,师尊,乃至于那两位师叔都曾施展无上神通,欲缔造出一方可以横渡劫波的,真正圣地……”
废墟之中,似有似无的声音传荡而来,谛听回眸,阴影中走出一尊中年道人。
那道人高冠博带,面容奇古,生有一双暗红色竖瞳,令人望之则心生寒意。
“可惜,可惜……”
道人微微摇头,似在惋惜。
“九劫八亿四千万年间,那些位无上存在所做的尝试又何止幽冥,损毁大抵也在祂们的预料之中吧。”
谛听也稍稍感慨了一句,方才拱手道:
“谛听见过广成天尊……”
面对这尊道人,谛听显得有些恭谨,甚至于是有些敬畏。
九劫八亿四千万年间,成道者固然不多,可也绝非少数,而其间最为强横的,自然是三十六天主。
眼前这位,便是其中之一。
其人成道于九劫之初,乃是玉虚道祖门下第一人,名列道家九尊之列,其于仙门中的地位,不下于神庭九极战神,须弥天九大王佛。
乃是十二尊之后,最为伟岸强绝之辈……
“九劫已逝,往日的峥嵘皆如云烟,天尊之说不必再提,如今的贫道,名唤空洞子……”
中年道人抬手回了半礼:
“贫道如今的修持,与道友大差不差,何必如此拘谨呢?”
“不敢,不敢……”
谛听自不敢真个信以为真。
两人客套了几句,谛听心知这位的来意,却仍是故作不知:
“幽冥之地已成废墟,天尊如何在此?却不知可有谛听可效劳之处?”
“道友还是这般谨小慎微。”
空洞子摇头失笑,却也正色回答:
“贫道此来,确为寻道友而来,也正有要事,要请道友助贫道一臂之力……”
“不敢当天尊之请……”
谛听自然知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心下苦笑,却又不免问道:
“敢问天尊,到底如何知晓谛听在此?”
六道轮回之中汇聚这神仙佛魔,诸般无上大神通者的气息与手段,除却那位超然于上的大天尊之外,谁人也无从窥探轮回之秘。
他持六道轮回碑来到此间,在他的推算之中,是不会有人发现的才是……
“贫道不擅推演,也推演不出轮回之奥妙,然而,幽冥之地,有你昔年留下的造化在,无论你何时归来,都必然要来。”
空洞子也不隐瞒:
“贫道不知你来此,不过是,等罢了。”
“等……”
谛听心下释然,却又不免心头一颤,想起了三葬和尚以及杨狱。
“那几位,也大差不差。”
空洞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倒是颇为坦然:
“天道尚在混蒙一片中,大抵也没几人能窥见轮回之妙,几位的到来,倒的确无人知晓……
不过,神通推演不出诸位的踪迹,但贫道知晓诸位所求,自然,也就知晓诸位所在……”
见谛听面色微变,空洞子淡淡道:
“三葬和尚有大勇气,大气魄,手段已近我等,其踪迹难以琢磨,但左右不离‘大日尊王佛’!”
“一如三葬,那白骨菩萨所求,大抵离不了‘大自在世间王佛!’”
“以此类推,业火天僧、阴尸法王、天绝雷王、赤眸猿王、度厄天君,还有那位山海杨真君的踪迹,自然也就瞒不过,有心人……”
“唉……”
谛听还能如何,唯有叹息了。
如他们这般人,欲抗衡上位,则必近之,若近之,则必被察觉。
这还是十劫初开,越是强横者越是归来更晚,若是换做九劫,更艰难,危险无数倍。
“那……”
谛听欲言又止。
空洞子却似知晓他想问什么,淡淡道:
“逆乱心猿,其路有三,一在积雷山,二在大罗天,三在须弥山……
贫道不知欲去何处,但好在修有‘一气化三清’之大神通术,索性就在三处一同等他……”
“……”
谛听差点想诵一声佛号来平复动荡的心神,却还是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天尊神通无量,谛听佩服至极,佩服至极……却不知天尊到底意欲何为?”
“事以秘成,言以泄败。谛听道友有聆听万类时空之能,莫非不懂这个道理?”
空洞子淡淡的看着谛听,微微一顿,后道:
“有些话,便是知道,也万万不能说出口,道友以为呢?”
“正是这个道理……”
谛听心中一凛,却又稍稍释然了些,甚至因此,对于三葬和尚当日所说更为笃定了些。
果然,就算是这些巨擘们也……
“欲寻混沌钟,需去积雷山。这是九劫之年,你曾经说过的话……”
空洞子不再多言其他,开门见山:
“积雷山中,有次元重重,混沌之气万变千化,无踪无影,欲得之,该当如何?”
“这……”
谛听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他的感知可谓冠绝寰宇,隐隐间可以察觉到,天海内外的虚空震荡。
不知多少人奔赴积雷山,或从其中走出……
“却不知,这是天尊欲寻此宝,还是道祖他老人家……”
谛听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虚无深处,那光怪陆离之地。
祂们彼此对峙,连岁月时空都被搅乱一片,大抵注意不到此时吧?
“有何区别?”
空洞子挑眉。
“区别便在于,若是道祖有意,我等自然退避三舍,可若不是……”
“若不是,又如何?”
空洞子看向身后。
嗡!
虚无之中,似有禅音响起,缓缓升腾的莲台之上,一袭月白僧衣的三葬和尚合十双手,漠然道:
“那就滚!”
“好煞气,好煞气!”
空洞子闻言不怒,反而是抚掌一笑,看向了莲台之后:
“还有哪位道友来了,不妨现身一见?贫道颇为好奇,是哪位让三葬你如此霸道……”
呜~
虚无之间,似有火光蒸腾,其中似有红绸舞动,掀起滚滚潮汐。
枭狂、桀骜、霸道、凶残的气息滚滚而来……
“老杂毛!小爷的道果不是你想拿,就能拿!”
暴戾张扬的声音回荡而至,烈火翻涌染红了幽暗的苍穹,隐可见三头六臂之巨神之影显现于三葬莲台之后。
“那吒俱伐罗?”
空洞子眼皮未抬:
“那佛老爱你至深,你怎敢与佛魔论交?”
轰!
烈火熊熊而动,红绫如天河般划破幽冥而至,却不被空洞子随手拦住。
“你这小东西胆子很大,但凭你,也还不够……”
轰隆隆!
其音回荡之间,一轮混沌色交织,其大如星,如天幕般之巨的印玺,
已裹挟着无穷道韵,沛然不可当之势,落于那吒俱伐罗的后脑!
一出手,便是绝杀!
“老杂毛!”
那吒俱伐罗诸目皆赤,烈火涌上身躯,而不等他暴起,一声长鸣已是自虚空之外陡然荡起。
“玉虚一脉,还是如此喜欢以大欺小……”
唳!
音波回荡,同样的张扬,却未见暴戾,其意志滚滚而至,却是极尽的桀骜与狂放。
“原来是大明王?难怪,难怪!”
听得此音,空洞子却不由得笑了,不见其如何动作,其身形已消失在虚无之间。
“老杂毛!”
那吒俱伐罗气的跳脚,怒斥着,虚空中,空洞子却颇为悠然:
“诸位道友,不必远送!”
嗡!
神光如瀑,直冲天阙而去,其光炫目而霸道:
“留下!”
轰!
谛听猛然闭上双耳,正欲后退观战时,突然有所察觉。
而几乎同时,虚无内外,乃至于地界,天界之上,无数仙佛,乃至于妖魔都不由得心头一跳。
当!!!
一声恢弘浩大惊天动地的钟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却炸响在几乎所有修行者的耳畔心头。
更由虚化实,荡于九天之上,更浩浩荡荡的奔涌向八荒六合,欲直抵无尽时空尽头!
“先天劫宝的气息,是,是混沌钟?!”
“九劫现世的第一尊劫宝,居然在十劫也是第一尊现世?这混沌钟……”
“又一尊想要成灵的先天劫宝?怎么就不明白不生则不死的道理……”
这一刻,纵然是岁月颠倒的光怪陆离之地,搅弄得时空紊乱的六尊无上巨擘,也皆听到了这钟声。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人纷纷望向钟声起源之地。
却见得那煌煌钟声回荡之间,云海破碎,灵炁为之散逸,似乎要将寰宇之间一切的一切都好逆反成地火风水!
而这钟声,却仅仅只是响了一刹而已。
“混沌钟?这……”
地界某处仙山脚下,静坐于林间的太龙道人猛然抬头,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下意识掐指一算,神色不由得微紧:
“这混沌钟似乎比之前世要早响了千年?是因为时空紊乱?还是有人算计……
亦或者是……我欲取其真言,引得气运反噬?”
一念至此,太龙道人有些坐不住了。
他历劫重生多次,而每每重生之时,都会将前世记下的诸般造化一一入手。
而此刻,他正是要前往太一门,将前世那位十劫天命之子最大的造化之一,
真言‘一’彻底拿到手中。
真言,顾名思义,乃是真实之言,其乃是真正可以描绘大道的文字,也是诸劫以来,唯一有过超迈六司境界的‘新道’。
然而比之混沌钟,纵然是真言一,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混沌钟不但是他父皇留下的先天劫宝,更汇聚了九劫亿万万年间妖族最后残余的大气运。
“熟悉的钟声……”
无尽遥远的混沌之外,手抚玄黄世界树,灰袍老者似有些缅怀,又有些诧异:
“时隔多年,却又有人唤起了此钟?亦或者,此钟有生出灵性之征兆?”
……
……
轰隆隆!
钟声响彻的刹那,方才一步跨入积雷山所在时空的杨狱等人无不心神剧震。
修持高者,纷纷跌落虚空,修持浅薄者,更是在钟声回荡之间,爆碎成一团团血雾来。
“这钟声?!”
以杨狱今时今日之修持,在这钟声之下,居然也不由得恍惚了刹那,诸般感知有着刹那的空白。
这钟声太过洪亮,超迈了他所聆听过的任何声响……
“混沌钟!”
“是混沌钟!这件先天劫宝果然在积雷山,祂要出世了不成?!”
“先天劫宝,成道之基!”
“合该我得此宝!”
……
刹那的死寂之后,虚空内外一时间简直是沸反盈天。
包括金铜这般已成七元之数的大神通主,此刻也被钟声撼动了心神,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冲入了积雷山所在的那片时空。
“嗯?!”
稍稍失神间,杨狱只觉心脏剧烈跳动了一刹,充斥四肢百骸的混沌法力在此刻好似要燃烧一般,沸腾激荡。
‘真是混沌钟?!’
杨狱心头震惊,又有些狐疑。
知晓混沌钟在此间的那一刹,他就催发了混沌法力,想尝试是否能引动这件先天劫宝,但却并未得到回应。
如今这又是……
“悟空道友且留步!”
这时,身后传来了空洞子的呼唤声,杨狱余光扫过,却见那中年道人神色变化,似惊似喜。
“混沌钟内蕴含无边气机,无数次元生灭其间,欲寻之,你我当联手……”
眼见杨狱似无停下的趋势,空洞子高呼一声,也捏紧了掌中小印。
“不必了!”
杨狱却似早有所觉,回应的同时,已经沿着冥冥中的感应,没入了滚滚潮汐之中。
他的感知何等之敏锐?
虽未察觉的来自于那空洞子的恶意,却也暗中早有戒备,此刻连暴食之鼎都不及查阅,就先催动了天人一线。
“倒是警觉……”
许是慢了一拍,又或者刻意为之,那空洞子把玩着小印,环顾四周,回望幽冥。
稍稍驻足后,察觉到了异样气息降临前,也没入潮汐之中。
“混沌钟啊……”
空洞子莫名一叹,沿着神通指引,却也没入了杨狱所在的那片时空。
他在积雷山下喝了八十年的茶,到底不是因为他真喜欢喝茶……
“有缘无缘,你说了可不算……”
大家晚安……
第71章 六司之下我无敌,六司之上一换一(上)
嗡~
体覆金光,身材昂藏的大汉踱步行于一条直通向无尽幽暗的小道上。
他缓缓抬眸,隐隐间,似在无尽幽暗之中看到了一幢古朴苍凉,如塔般的神秘竹楼。
竹楼绽放着幽幽光芒,看似不亮,却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来者何人?”
某一刻,幽暗之中传来幽冷的声音:
“万法龙楼之所在,擅入者死!”
“青宇界,万法楼副楼主,亢金龙!”
那大汉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沉声回答:
“应万法龙楼之邀,来此聚会!”
“准!”
一道幽沉目光落于此间,刹那之后,阴暗陡无,那自称亢金龙的大汉缓步走到此间。
这是一座不大的广场,古楼于正中绽放着光芒,光芒之中,赫然立着上百个带着面具的神秘人。
或高或矮、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却无不带着面具,气息幽冷而神秘。
“女土蝠、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斗木獬、轸水引……”
亢金龙冷眼扫过一众人,在某处顿了顿。
那是个带着狼脸面具,身材消瘦的青年人,其似察觉到亢金龙的目光,扯了扯嘴角:
“龙兄来得可是慢了些。”
“奎木狼!”
亢金龙冷冷看了他一眼。
万法龙楼辐射诸界,任何一界,皆有一主二副三位楼主,而这些楼主鲜少暴露身份面目,其中大多数人,以星神面具遮掩自身行藏气机。
星神面具,乃是万法楼中一件秘宝,可以遮掩天机,隐藏命数。
“龙兄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对啊……”
奎木狼深深的看了一眼亢金龙,声音拔高了不少,引得一众人纷纷侧目:
“万载之前,龙泉界三位楼主被劫鬼夺舍之前,似乎也都出现类似气息大变的征兆……”
“嗯?”
听得此言,广场上的一众人神色皆变,或怀疑,或忌惮,或泛起杀意来。
“你怀疑某家被道鬼夺舍?”
亢金龙冷冷一笑,甚至都懒得回应,只是看向了那绽放光辉,无比神秘的万法龙楼:
“龙楼,你唤我等来此,可是与数日之前陡然出现的钟声有关?”
“亢金龙,你……”
广场中似乎有人在质问,可话音还未落地,就已被陡然出现,回荡在此间的苍凉之音所覆盖。
“天地道变,万化无常,有无量量劫生!”
“岁月与传说交织,神话重现于世!历劫不灭之钟,横跨诸劫之宝,拓印着被人抹去痕迹的古史与传说……”
“九劫极盛之年,神佛横亘于天,妖魔争锋于陆,消失的神话,正在重现……”
“十劫神话时代,由此开启!”
……
苍凉古老,却又似不含丝毫情绪的声音回荡在幽暗之地,犹如烙铁般拓印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不能忘却分毫。
‘果然与混沌钟有关!’
那亢金龙摸了摸下巴,心中微定,数日之前,混沌钟声回荡在诸劫之间,不知引得多少人蜂拥而去。
他身在天海却未去,不为其他,就是在等万法龙楼的动作。
作为九劫三十六天最早归来的一天,万法龙变天早已辐射诸界,势力之雄浑远非当世诸界可比。
这是一股无可估量的力量,也是他想要走到最高,所必然要借助的力量。
‘相传,混沌钟有定地火风水之能,乃是万古以来,最为强横的灵宝,先天劫宝!’
大汉喃喃着,却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小指。
而他的心头,亦随之响起冷冷笑声:
“想要用混沌钟声消磨本座的意志?可笑可悲,爬虫也似的东西,也配染指混沌钟这杀伐先天劫宝?”
亢金龙垂眸不语,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鄙夷,早已不被言语触动心神。
可下一刻,他仍是忍不住攥紧手指。
“风波起处,必引劫运,那杨狱,或许也会去那积雷山,也未可知……”
“杨狱!”
亢金龙,亦或者面具之下,已不见曾经痕迹的陆沉心中喃喃,泛起点点涟漪。
再一次历经生死,被紫薇帝君唤醒之后,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被往事困扰。
但……
“混沌钟!”
“龙楼召集我等,果然与那件先天劫宝有关!”
“传说中的九劫杀伐至宝之一啊!传说之中的‘彼岸金桥’、‘万劫剑图’、‘混沌幡’可也只是道宝……”
“麻烦又来了……”
……
听得龙楼中的声音,包括隐藏在人群中的敖玉,一众万法行者无不皱眉,惊诧有之,更多的,却是担忧。
混沌钟带来的可不止是贪婪与诱惑,更有惊惧与担忧……
那可是九劫第一尊杀伐先天劫宝,传说中,连那几位道祖都曾无功而返的宝物……
一众人无不骚动,却也都按下心思,静观其变。
一入万法楼,终生万法楼,除却执掌一道者,绝无超脱之可能,无论他们是何心思,也只有静听,执行。
他们的意愿,本就影响不了任何事情。
嗡!
光芒交织之间,万法龙楼的声音兀自回荡着,诉说着那混沌钟内的些微隐秘。
混沌钟,极可能是唯一横跨三劫的先天劫宝,其威能底蕴无可估量。
可听得万法龙楼的诉说,一众人还是心头有些发毛,发冷。
“混沌钟内,极可能留有那些位无上存在全盛之时的痕迹?!”
人群中,敖玉心头微颤。
他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更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寰宇震荡的如今,九劫神圣之名早已被无数人所知晓铭记,可却没有几人知晓,那些位全盛之时是何等之可怖。
要知道,如今之诸天万界,成道者,有且只有紫薇帝君一人而已。
而她们曾经,可远远不止是成道者那般简单……
嗡!
音波回荡,拓印在一众万法行者的心头。
而最后,声音消失,诸般讯息也随之浮现在所有人的心海之中,字字如斗,大放光明。
【龙楼之主,万法龙变天主晋升仪式,开启!】
【凡万法龙楼统辖,一切万法行者皆可入此仪式,完成者,可晋位龙楼之主,万法龙变天主!
成道十劫之初!】
“这是,万法龙变成道图!”
这一刹,莫说是敖玉等人,便是心思深沉如陆沉,也不由得心中狂跳。
“这龙楼居然……”
陆沉只觉有些心惊肉跳。
加入万法楼已有千余年之久,对于这尊神秘的龙楼,他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万法龙楼,来自于九劫三十六天之一的万法龙变天。
而此楼归来早于九劫任何仙山福地,甚至可以追朔到天变之前!
数十上百万年间,万法龙楼不知汇聚了多少人杰天骄,但龙楼之主的成道图,却还是第一次出现!
震惊,然后便是死寂。
广场之上,一干万法行者没有任何欢呼,反而皆是眉头紧锁,甚至于脸色难看。
可无论他们是何心思,是否抗拒,来自于龙楼的讯息,仍是涌动在他们的心海,乃至于魂灵之中。
【仪式前置:万法行者,八极之身……】
【先天劫宝】
【万法龙楼,乃九劫顶级仙宝,于无尽造化中,于九劫之末成就道宝……】
【道宝亦求道……】
【仪式:助万法龙楼晋升先天劫宝,则受其反哺,可跨越七元,直入六司,成道超脱!】
……
“助万法龙楼晋升先天劫宝……”
敖玉等一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皆觉头皮发麻。
先天劫宝是什么,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还是知晓的,万法楼中不乏此类信息。
然而,那可是先天劫宝!
传说之中,一劫都只能诞生一到九件,比之神话中那些无上巨擘还要稀少!
而如敖玉这般知晓远古秘辛者,更是心头一沉。
“九劫八亿四千万年,先天劫宝可也只有五件,算上混沌钟,可也只有六尊而已……
而那五尊劫宝……”
敖玉头皮发麻。
而陆沉心底,来自于定光佛的残存意志,也在冷笑,乃至大笑:
“想要在大道未现之前,抢夺先天劫宝之位,这万法龙楼,只怕已要诞生意志了!”
“嗯?”
陆沉心中一动,正欲询问,那定光佛的残存意志已经沉寂了下去。
继而,他也感受到了那来自于万法龙楼的强大气息。
嗡!
嗡!
极尽可怖的气息滚滚如潮汐,瞬间将整座广场上的所有万法行者尽数笼罩。
下一刹,气息坍塌,化为一道似有似无的流光,倏忽间已跨越了无尽遥远的虚空,
没入了天海界,积雷山。
……
混沌钟声的陡然出现,于无声间掀起了莫大狂潮。
天海界诸天阙,次元,地界诸般仙山福地,乃至于天海之外,寰宇之间,
原本不想赶赴天海的修行者,也无不闻声而动。
甚至于,大罗天中,也有诸般仙神收到了来自于大天尊的法旨!
嗡~
幽幽明灭,一片光怪陆离之地,有一抹紫光扩散,化作一道似有似无的神圣金桥。
此桥上无尽道纹真言交织加持,散发出极尽玄妙的光芒,其跨越真实与虚幻,跨越古史与现世……
嗡!
虚无之间,一尊魁梧至极,形似牛,生有棱角的巨物于恍忽间出现,
他摇头晃脑,银灿灿的鼻环也随之摇晃,好半晌,他才看向自己明灭不定的身躯:
“大老爷还是舍不得俺,死了也记得第一个将俺接回来……嘿嘿……”
“蠢牛!”
牛背上,传来脆生生的童音:
“你莫不是忘了咱们怎么死的了?咱们现在,似乎只是幻影……”
“幻影?!”
巨牛瞪大了眼:
“这不是大赤天吗?气息这般像,俺怎么可能认错?!”
“这里是……”
那童声迟疑了一刹,才道:
“这里,好似是,玄功境?是了,这里,就是天地拓印古史而成的,玄功境!”
“什么鬼东西?!”
巨牛茫然回顾,鼻息粗重起来:
“俺明明活过来了,怎么会是假的?是,是假的吗?俺说俺怎么这般虚弱,还跌了境,原来,原来……”
“玄功境终归不是真实天地,你我虚弱、跌境在所难免,可玄功境,不是虚假,而是……”
那童声的声音越来越低,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
“是老爷?”
“什么?”
巨牛茫然询问。
“回,回宫中看看?若是玄功境,那,小老爷应该,应该也在吧?”
听得那童声的提醒,巨牛方才如梦方醒。
“是了,是了!咱们死的时候,小老爷也死了,咱们回来,小老爷也应该回来了才是!”
巨牛大喜过望,拔腿就奔向了记忆之中的宫阙。
可他跨不过几步,突然心头一动,其背上背着红葫芦的小童也缓缓抬头。
却见得那无尽虚无之间,不知从何处陡然飞来了无数流星,流星如雨,其速快到极点,
倏忽之间,已洒向了天地之中。
巨牛挠头:
“这是什么……”
小童皱眉:
“好像是,人?等等,这些生人的气息怎么如此的怪异,不类我等……”
……
……
“混沌钟!”
似一刹,又好似极漫长的岁月之后,杨狱方才从那响彻魂灵的巨大钟声中彻底摆脱出来。
而当他再度睁开眼之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此时所在,乃是一处弥漫着烟火气息的宫殿,虽不甚奢华,却尽显道韵。
他此刻,正襟危坐于蒲团之上,手中多了一把蒲扇,而他的眼前,赫然是一口熊熊燃烧的八卦炉!
“嗯?!”
杨狱眼皮一跳,虽惊却也不乱,心思一转,已看向了暴食之鼎。
但这一看,却又不免一惊。
暴食之鼎上,有且仅有一行字,却像是无数字重叠在一起,不住的浮现,却又不住的消失。
“这是?”
杨狱的心神变得凝重。
有那么一刹,他隐隐感觉到了,冥冥之中,似有两股不可名状的气息在交锋。
是那混沌钟?
“暴食之鼎只怕也属先天劫宝之列!”
杨狱心中转过念头,他曾经无数次猜测过暴食之鼎的来历,可直至如今,方才隐隐有了些明悟。
能与先天劫宝对抗的,唯有道宝以及先天劫宝,暴食之鼎的本质,至少也得是这个层级?
“这混沌钟,意欲何为?”
杨狱皱起眉头。
在他的注视下,鼎壁上那一行字渐渐消失:
【身份:兜率宫主,大赤天尊】
只留下了三个道文:
【可转换】
第72章 六司之下我无敌,六司之上一换一(中)
这个身份有问题!
映着八卦炉中的神火之光,杨狱眉头微拧,隐隐间似察觉到了什么。
兜率宫主,大赤天尊是何须人也?
九劫三十六天,上十二天,大赤天主,仙道三大圣地的祖师,被无数修行者尊称为‘大赤道祖’,名列‘三圣’的无上巨擘!
三清,于九劫,乃至于诸劫都是汇聚无尽威严与尊崇于一身的无上存在。
相传,这三尊圣位诞生于古劫之前,是除却九劫之外,诸劫以来无可争议的道之尽头!
神话中的神话,传说中的传说!
嗡!
轻摇蒲扇,看着神火摇曳,杨狱不由得心中沉凝:
“人过留影,雁过留痕,玄功境乃是天地拓印下来的,依附于某一段真实古史的宙光碎片,在其中,那一段被截取的古史一次次轮回,其中的仙佛神魔,一如生前……”
杨狱心中微动之时,突然有所察觉般看向了古殿之外,有声音适时传来:
“师尊,两位师叔邀您去天外天一叙,不知您何时动身?”
天外天?
两位师叔?
“另外两尊圣人?!”
杨狱眼皮一跳,回忆起九劫关于玄功境的记载,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可玄功境并非真实,六司已是执道之主,几乎无法被拓印其中,遑论超迈六司之上者?”
混沌钟,真个将那段古史之中的其余两尊圣人都拓印了下来?!
还是说如我一般?
心中转过念头,杨狱没有回应,情况不明之时,动不如不动,答不如不答。
无论那两位圣人是真个那段古史中的真实存在,还是如他一般,他都不想去见。
甚至于,门外的这位,他也不想见。
大赤天尊名列三圣之一,虽人称道祖,可比之那两位来说,可谓门人寥寥,弟子稀少。
稀少到了,他几乎可以猜出门外开口的是谁……
“师尊?”
门外之人驻足片刻后,似有所了然般躬身:
“弟子明白了。”
说话间,门外的气息渐渐消散,似已远去。
“这身份可真是……”
杨狱揉捏着太阳穴,心中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定。
他可不认为这身份真是个巧合。
却又无从辨认,他占据此身份,是因为混沌钟察觉到了自己的混沌之体,
还是因为……
“呼!”
思忖良久,杨狱也只得暂时按耐心思,转身开始观察这座兜率宫。
天海界,乃是诸界气数汇聚之中枢,三十六重天,自皆是宽广无垠之地。
大赤天虽非三十六天中最为广阔者,可其一天之内,亦有诸般次元交织重叠。
兜率宫,相传是大赤天尊炼丹之地,可谓是重地中的重地。
但,这兜率宫却反而没有任何阵法、守卫的地方,因为亿万万年里,敢来此间放肆的,不过寥寥一二。
然而……
随手自木架上取下一丹瓶,杨狱微微摇头,这瓶子上纹理繁复,但其内:
“空空如也……看来,纵然是混沌钟,也未必能真个将那段古史拓印下来……”
一圈走过,杨狱并无甚收获,偌大的古殿之内没有留下一颗丹药,但他却反而松了口气。
若这宫殿之内一如当年那段古史,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还好,混沌钟不能尽现那片古史,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杨狱再度盘坐于蒲团之上,他从来都不会忽略最坏的可能。
混沌钟未尽现那片古史,有两种可能。
一,是其力有限,无法拓印全部。
二,则是,其抛却一切旁枝末节,将其中某些超乎极限的存在拓印下来……
‘未必没有可能……’
杨狱深吸一口气。
而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大老爷?”
一门之隔,幽静的院落之中,一身披红色道袍的道童与魁梧巨牛一并到来。
“大老爷,小的来啦……”
一人一牛小心翼翼的通报着,没得来回应时,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大老爷?”
“进来吧!”
古殿之内,杨狱眸光幽幽,映彻出殿门之外的一人一牛。
比起之前那位弟子,这一人一牛就显得有些过于孱弱了,似乎身受重创,以至于境界跌堕下七元?
重伤?
“不对……”
一人一牛战战兢兢的走入古殿的刹那,杨狱眸光陡然一凝,自两人的身上,他居然看到了命数!
这一人一牛,居然不是幻影?
‘居然留有灵慧?!’
“大老爷!”
杨狱心头一跳时,一人一牛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谨,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嗯……”
杨狱应了一声。
他有过多次炼化玄功境的经验,自然知晓如何应付玄功境内之人。
而事实上,他虽不知那位道祖寻常时的言行,但这片玄功境自然会遮掩,让他不会那么突兀。
至少不会一入此间,就暴露身份。
当然,哪怕有着玄功境的遮掩,他也仍是言简意赅,说得越少,就越不容易暴露。
“呃……”
听得自家大老爷冷淡的回应,一人一牛心头不由得惴惴不安,低头以余光对视,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办?’
一人一牛心中都有些发麻。
他们来此之前,可是已经见过了自家小老爷,小老爷似乎根本没有保留自身的灵慧,仍停留在当年。
自己两人的修持都留有灵慧,小老爷居然没有,这当然是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大老爷呢?
呼呼~
古殿内一片沉默,只有八卦炉中烈火焚烧之音。
好半晌,就在那头巨牛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时,红衣童子抢先开口了:
“老爷,您昔年放下界去的那头青牛,机缘造化之下,竟然修成了大妖,
如今,在积雷山占山为王,号召群妖,自号‘平天大圣’,听说,大天尊都已知晓了此事……”
红衣童子咬牙。
思忖了良久之后,他还是决定忘掉自己觉醒灵慧的事情。
‘大老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祂老人家不说,只怕别有深意,我还是……’
红衣童子的心思,巨牛瞬间领悟到了,也瓮声瓮气道:
“大老爷,可要俺下界打探一二?那积雷山据说汇聚了好些妖圣,当年那猴子,似乎也在……”
‘如今的时间,处于积雷山,平天聚妖之时?’
杨狱心中微动。
对于积雷山的前后始末,他大抵还是知晓一些的,当然,平天大圣曾是大赤天尊放下界的这一点,稍稍让他有些意外。
依着他所知,积雷山之战,前后大抵有数万年之久,从那平天大圣入主积雷山为开始,
以积雷山覆灭为终。
“大老爷?”
杨狱思量时,巨牛顿时有些心虚的解释了一句:
“俺可不是妖性难驯……”
“去吧。”
杨狱稍稍回神,却是应了下来:
“此行下界,不可生乱!”
“谨遵法旨!”
一人一牛肃然躬身,小心翼翼退走,许久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大老爷祂?”
遥遥看着仙雾笼罩的大赤天,巨牛欲言又止。
“老爷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祂老人家,只怕是,别有深意?”
红衣童子亦是茫然。
直至此时,他也还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无从揣测大老爷的心思……
“那,再来一次吧?”
巨牛犹犹豫豫。
灵慧觉醒之后,他们在这片玄功境内不住轮转的记忆也随之归来。
自然,也知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先,混入积雷山,然后,等大老爷的召唤吧!”
红衣童子还在犹豫,巨牛已不想再去想了,一摆手,已化为虹光一道,坠入下界。
“大老爷……”
红衣童子又停留了半晌,方才叹了口气,背着红葫芦消失在虚空之中,也下界去了。
“果然不甚对……”
遥隔不知多少万里,杨狱却仍是捕捉到了那一人一牛的对话,甚至可以感知到他们的心思变化。
“是谁点醒了他们的灵慧?已历劫归来的那位大赤天尊?还是混沌钟?”
杨狱缓缓阖眸,意志汇聚于暴食之鼎中。
嗡~
一入暴食之鼎,杨狱再度记起了大羿,心中不免又升起一抹压抑来。
时至如今,他仍无法在暴食之鼎外的任何地方,记起关于大羿的任何记忆。
也没有从任何典籍、传说之中再度听到过大羿的传说事迹。
他的存在,好似彻底消失在了天地,岁月之中……
嗡~
暴食之鼎内,诸般光芒交织不定。
但鼎壁之上,‘可转换’三个道文大字固然不住闪烁,却也没有再生出新的道文来。
“如果说,这大赤天尊的身份,是那混沌钟刻意为之,那么,可转换,就是暴食之鼎与其争夺来的破局之道……”
轻抚鼎壁,杨狱隐隐可以感觉到,在肉眼乃至于感知都无从触及的细微不可知之地,仍有碰撞争锋在持续。
但从鼎壁上三个道文大字不住闪烁,似乎下一刹就会消失的情况下,也可判断出,残缺的暴食之鼎显然没有占据上风。
【是否消耗九万六千件食材转换身份?】
在杨狱的注视之下,鼎壁上的道文流转变幻,但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否!”
既入积雷山玄功境,他心中已是有了被人算计的准备,此刻的身份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无论背后是那位混沌钟,还是那位真正的大赤天尊……’
一口浊气吐出,杨狱的身形也随之变淡,缓缓的消失在了兜率宫,大赤天中。
“呼!”
而几乎是同时,大赤天另外一座古殿内,一面若少年,眸光却颇为深邃的道人也缓缓睁开眼。
“师尊又下界了?怎么如此明显……”
这道人稍有些疑惑,却也不甚在意,只道是自家老师刻意让自己,亦或者让某些人知晓他下界。
只是……
“师尊曾说,一炁化三清至高修持,也只有八十一化,为了区区一头牛,就用了最后一化?”
道人皱眉,掐指一算,顿时熄了起身下界的心思:
“罢了,罢了,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话音未落,这道人已是起身,走入了兜率宫中,拿起了蒲扇摇晃着。
嗡!
烈焰熊熊,神火炙烈。
兜率宫中一时被烟火弥漫,而随着这道人自袖袍内取出一物丢入其间,那八卦丹炉陡然间震动起来。
似有一尊旷世大妖在其中挣扎,怒吼……
……
……
呼呼呼~
瑞彩千条自重重天阙上垂流而下,万道神光交织在无尽云霞之间。
这是还未迎来无量量劫的九劫天海界,无数修行者口中的仙界,仙佛大世!
催神行之速,运两界无间,杨狱人如风,倏忽而已,已跨出大赤天,降临至地界之中。
天海无垠,有三十六重天,七十二方地。
一者在天,称之为天界,二者在地,被称之为地界,等闲修行者,绝不可逾越半步。
无诏令上天者,无论神佛仙魔,皆要受劫火焚烧,打落境界,乃至于形神俱灭。
此为‘绝天地通’,乃是天规第一条。
“天规!”
出得大赤天的刹那,杨狱首先感受到的,不是那浓烈到不可思议的天地灵炁,
而是那极尽繁复,将天地尽数笼罩在内的,天网。
三十六天,七十二地,尽在网络之中,包括着大赤天在内的,上十二天!
“出得大赤天,道祖亦不能超然于天规之外!”
回想起那日惊鸿一瞥间窥见的六尊无上存在对峙,杨狱对于那位大天尊的霸道,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祂所持之戒,该不会……’
将杂念斩却,杨狱降临于地界之中。
寒风呼啸,大雪纷纷,万万里山川皆白。
杨狱立于荒山之上,于云海中,看到了操纵天象之神,于山川之间,看到了执掌山川之地祇。
目之所及,简直多如繁星一般。
包括着那一座座仙山、仙道,天庭的威严无有不至,无有敢不从者。
“法理森严,却比龙泉、玄黄好太多……”
杨狱心中喃喃。
他此刻的感知何等之强,一念动,亿万里山川、城池尽于心中映显。
严苛的天规下,地界的秩序远比他在后世所见要好的多!
“天规,戒律!”
咀嚼着如上字眼,杨狱跨步出得荒山。
大家晚安哈……推书一本《我在神诡乱世建立地府》
第73章 六司之下我无敌,六司之上一换一(下)
首阳城。
不大的小城城门上,高悬三个古朴道文。
九劫八亿四千万年,文字自然是早已统一,道文是亿万年不易,在十劫是极少数人才懂,可在此时,却是贯穿诸界的文字。
呼!
杨狱随风至此,微微抬眸,却正见得一艘艘楼船划破云海,自四面八方汇聚此间。
“传说似乎有误?这驾驭飞舟的,似乎大多都并无位阶在身……”
缓步入城,杨狱不疾不徐,诸般讯息已自然如水般流入了他的心底,与他曾搜寻的诸般情报一一对应。
劫波葬了九劫的辉煌,于十劫初,纵然博闻如天书老人,对于九劫的认知,也并不太多。
那些有着谋算的神佛传说自然不绝,可远古的世俗界,普通人的事迹却几乎没有留下许多。
且即便留下,与他此时所见,也有莫大的出入。
无他,九劫太过漫长,灵潮复苏之前,复苏之中,复苏之后,劫波起灭间,每一段岁月,都有莫大的不同。
一如此时,在杨狱的感应之中,方圆亿万里之内,千余座巨城,万余座大城,十万余小城之中,修持位阶者固然寥寥,但与修行有关的器物,却十分之多。
渡人的飞舟战舰,诸般符箓、傀儡,甚至于法器之类,可谓是比比皆是。
“灵境门新出的‘日光符’‘月光符’,一张只要三枚大钱,买三送一啦!”
“永安坊,离大家亲手锤炼的飞舟,日行三千,只需耗费一枚‘蕴灵符’就可奔行十余日……”
“上等轻灵米,只要十枚大钱一斗……”
……
一入城中,诸般叫卖声已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喧嚣的人声充斥了城池。
“下等蕴灵符,三十二个大钱一张,老爷子可是要来上几张?买十送一!”
一处摊位前,杨狱拿起一张蕴灵符来。
蕴灵符他自然不陌生,龙泉界中符道颇盛,自不缺符箓,但此符却显得颇为精妙。
最为寻常的材质,蕴含的灵炁却比之龙泉上等的蕴灵符还要多上数倍。
“蕴灵符、日光符、月光符……这些符箓,一种来个十张。”
稍稍一翻,杨狱买下了一些。
天海地界的大钱,是黄金铸就,他虽无此钱,一念动,芥子洞天内堆积的黄金已变化为大批大钱。
一两黄金二十枚大钱。
“客官慢走!”
那摊主喜笑颜开。
“符箓,符箓……这些符箓与后世不同,更像是,另外一条道路……”
感受着符箓内的纹路,杨狱心中微动。
十劫天变未久,已有诸般新道传播开来,九劫如此漫长的岁月,自然也有诸般道路。
仙佛大道固然高妙,可纵然是九劫盛年,绝大多数人也根本触及不到道果,位阶。
甚至于,远比十劫初还要难的多!
小城不小,这首阳城比之龙泉悭山城还要大一些,随意一个城区也有数万户,可却连一个十都都没有。
便是身怀道果的,也不过寥寥十余人而已。
莫说与龙泉比,便是与天变之后的山海界相比,都显得有些过于少了。
新道,多源自于无缘仙佛大道者,后世如此,九劫自然也是如此。
“以符箓为引,接引灵炁入体,潜移默化下改易体魄,以达到修行的效果……”
仅仅从几张符箓之中,杨狱已看到了这门新道的本质,甚至于可以推算出此道的极限。
“符道至八极为尽,与如今的武道相差无几,但却更为丰富,也颇为有些意思……”
随意寻了处茶摊坐下杨狱一心多用,感知诸般情报的同时,也分析着入手的符箓之道。
对于符箓,他最早的认知来自于云泥道人。
但云泥道人的符箓,其实来自于其人的道果,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符箓。
反倒是龙泉界的符箓,与此时这符箓有颇多相似之处,但龙泉界并无符箓修持之道。
“此符道,大抵从选取一张本命符为开始,汲取灵炁壮大自己,也壮大本命符,直至,符箓驻身……”
杨狱如今的境界修持何其之高,短短片刻,已根据这几张符箓将此界的符道推演出来。
“倒是有些意思,可惜上限太低,掣肘也大,想要推演出更高境界,所要耗费的心力、时间只怕比武道还要巨大……”
从无到有将这符箓之道推演出来,杨狱自然是有些兴趣,却也不免有些可惜。
他从来不吝兼修诸道,奈何,心力有时穷,他的精力时间也非无穷无尽。
仙佛、武道、灵相之外,他着实也有些顾及不上,连乾刚练气术,他也是以神兵灵宝来修持,而非自身。
“虽不修持,却也可以搜寻一下,或许其中也有相通之处?”
杨狱端起茶杯思量时,心中突然一动。
在滚滚如潮汐般涌入心海的诸般讯息之中,他敏锐察觉到了有趣的东西。
“万法楼?”
杨狱挑眉,倒也并未太过惊诧。
混沌钟出世的动静巨大,被吸引来的高手自然不会少,万法龙楼作为当世大势力之一,遣人来此也不奇怪。
只是……
“居然是他……”
……
……
嗡!
如水波光在眼前不住闪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波光方才散去,张玄缓缓回神时万法龙楼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平天战太上(混沌钟内玄功境)】
【时间节点:积雷山大战之前三百年……】
【任务:寻找混沌钟的痕迹……】
……
“先天劫宝动人心啊,不对,动宝心啊!万法龙楼何时有过如此紧张之时?”
听着耳畔不住传来的声音,张玄神色不变,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微妙。
身怀‘对话古今’这般时空神通,他对于某些事所知比之万法龙楼的叙述,要多的多。
“十劫开天之劫开启的大事件啊!”
张玄心中微微一叹。
于未来世的他口中,如今这段岁月,是十劫真正开启的,神话时代。
无尽黑暗、动荡,却又无比的波澜壮阔。
无数九劫传说乃至于神话中的存在一一现世,彼此争锋,算计,掀起一场场可怖的浩劫。
无人可阻,也无人能逃……
‘据未来世的我所说,这片玄功境因为混沌钟这尊无上灵宝而保存的无比之完整,其中甚至有着成道者……’
张玄心中自语,回想着进入此间之前,与未来世自己对话得来的诸般情报,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任何与时空有关的神通,都有莫大的缺陷,对话古今也属此类,且缺陷颇大。
那便是,对话古今,未来世的自己只有通过自己之口,才能道出过去。
换而言之,他无法主动询问未来,未来也无法主动告知自己,需要有人,在他催发神通之后,询问自己,之后,再代为转达……
“没找到老娘之前,暂时不能再催发这门神通了,万法楼的那些行者,一个都信不过……”
张玄心下叹气。
而万法龙楼对于这方玄功境的介绍,也到了尾声,他的心海之中,光芒泛起。
【……这片被……从岁月长河之中抹去的古史之内,隐藏着诸般凶险与造化,纵是大神通者,一念之差,也会身陨其间……】
【不可登天三十六,不入幽冥六道前,不去大乾神都内,不入须弥瀚海中……】
猩红的大字,是万法龙楼最后的警告,令人心中惊悸。
在之后,则是他入此间后的‘身份’。
【身份:乾王私生子】
“私生子……”
张玄面色微沉,不由得皱起眉来。
他这身份,可不太妙……
私生子也就罢了,他对于此类称呼早已习惯,乾王,这就有些麻烦了……
万法楼四大警告之内,就有不入乾王都……
“乾王,乾王都……”
张玄心中念叨了一遍,却对此毫无印象……
“不对啊!这般重要的情报,未来的我怎么可能遗漏?还是老娘粗心大意,忘了告诉我?”
轻轻揉捏太阳穴,张玄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起身,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他此刻所在,是一座不大的宅院,看上去平平无奇,可他能察觉到,这宅子戒备十分之森严。
尤其是他所在的这处小院外,居然藏有两尊八极主!
“这……”
张玄只觉有些牙酸。
千余年修持,凭借着对话古今这门神通,他也磕磕绊绊的修成了九耀,配合武圣修持,方才占据了一处小界的万法楼副楼主的位置。
当然,这与他老娘是那方小界的万法楼楼主,也有不小的关系。
可老娘不在,凭他自己,只怕是敌不过那两尊八极主的。
毕竟,远古的八极主,隐隐都比后世同阶要强上一筹不止,更重要的是……
“区区一个私生子身边就藏有两尊八极主,这般强大的王朝,怎么传说中没有半点痕迹……”
张玄只觉有些头大。
而更让他头大的,是那两尊八极主不知为何,突然进入了宅院。
“玄少爷,神都来人了!”
来人说话的同时直接推门而入,那是个身材消瘦,面色阴冷的黑袍老者:
“莫耽误时间,速速随我等前去迎接!”
“这……”
张玄微微皱眉,却也只得随着两人走出院落。
而出得此间,他方才觉得有些心惊,这小院之中固然没有第三尊八极主,
可居然还有着阵法笼罩,而阵眼处,甚至还有着一方品质不差的灵宝……
‘我这神通莫不是出了问题?还说我入此间,如有天助……’
张玄心下惊疑。
他这身份着实不佳,可更让他担忧的,是神通的问题。
对话古今这门神通,他多次催发,却少有出差,虽然因为自己知晓未来,未来往往会有些出入。
可也不会忽略掉任何有用的讯息才对……
‘还是说,未来世的我,根本没有经历此事,是万法龙楼传送出岔子了?’
‘还是说,未来世的我,被人抹去了这段记忆?’
‘亦或者真是老娘忘了告诉我?!’
……
张玄心中烦闷,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随着那黑衣老者去迎接所谓的神都来人。
神都来人,是个面色阴冷的青年,他的到来,打破了这山庄的平静……
“玄公子稍歇一夜,明日一早,随下官回返神都,陛下他,很想念你……”
“麻烦啊!”
回想着那阴冷青年的话,房间内,张玄的眉头紧锁,隐隐猜测到些什么。
一个被圈养在小宅院内多年的私生子,突然要被接回神都,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乾王诸子,皆被人咒杀了!”
突然,张玄的心头响起了一幽冷的声音。
“谁?”
张玄心头一震,又猛然反应过来,收了声音。
“奎木狼!”
阴影中走出一人,带着狼脸面具,身材消瘦,正是乾刚界万法楼的楼主,奎木狼。
见得此人,张玄心中不免暗暗叫苦。
这奎木狼乃是万法楼最为古老的行者之一,相传寿已数万之久,疑似已超迈八极之列。
被这样的人盯上,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更重要的是,未来的自己,怎么这也没说?!
“张楼主,许久不见。”
奎木狼微微一笑。
“你来此所为何事?”
张玄心中提起戒备,心知自己只怕早已被此人盯上,否则不可能一日不到,就找到自己。
对于他如何找到自己,他倒是不甚奇怪。
万法楼中,此类灵宝法器可谓是数不胜数……
“自然没有恶意。”
奎木狼随手一抬,漆黑的雾气已笼罩了整座房间:
“张楼主不愧是有惊天气运在身之辈,身份比之我等所有人都要尊贵无数倍!”
“嗯?!”
张玄神色微动,故作诧异:
“尊贵?区区一个私生子……”
“那可不是寻常私生子,是乾皇的私生子!”
奎木狼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玄,有些不加掩饰的羡慕,甚至于嫉妒:
“远古之前,天庭建立,大天尊绝地天通,分开天地二界,天界,以大天尊为尊……
而地界,以乾为尊,乾皇,是地界最为尊贵之人,其不是神佛,而是人皇!”
“传说之中,这是无上大天尊成道之前的血脉!换而言之,如今的你,是那位大天尊的血脉!”
“这意味着什么,不必明说了吧?伱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第74章 六司之下我无敌,六司之上一换一(终)
“无上大天尊的血脉?”
张玄心头一颤,隐隐间只觉自己好似被一层迷雾笼罩,一时之间,无喜只有惊:
“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位大天尊竟然还有血脉留存?这·····.”
连这所谓大乾,人皇之说,他也是闻所未闻······
“天帝统御诸天,人皇主宰大地。这是自神庭建立,天条定下之后,天海界无数年以来的格局·····.”
奎木狼的声音在张玄听来,显得过于缥缈与失真了。
因为任他如何去想,也根本没有丝毫的印象,无论是从未来世自己的口中,还是任何传说神话之中听说过·····
一方统御大地无数年的势力,我居然闻所未闻?!
张玄只觉有些心惊肉跳,忍不住打断道:
“奎楼主,却不知你是从何处听闻的如此秘辛?张某如何不曾听说过···
“秘辛?这倒也算不得什么秘辛,
大乾的历史,在此间可谓是人尽皆知···
奎木狼眸光闪烁了一刹:
“至于某家从何处知晓,张楼主却不必知晓了······你只需要知晓你这身份意味着什么就行了······”
“那奎楼主又意欲何为?”张玄微微皱眉:
“你能如此快寻到张某,且知晓如此多秘辛,付出的代价想必不小吧?
张玄心有警惕,又有些好奇。
万法楼中一切都以'大功'来衡量,而探寻其他行者乃至于楼主行踪,可谓是最贵的那一类。
这奎木狼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只能说明其所图极大······
“代价倒确实不小,但相比可得之造化,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这造化与我有何干系?”
张玄念头疯狂转动,思量着遁逃之法······
“呵呵·····.”
黑雾笼罩间,奎木狼仍是压低了声音,可谓是极为小心:
“一如万法龙楼所说,这混沌钟乃迄今为止所知最古的先天劫宝之一,有无量神通威能······
这么说你大抵无法理解,换个说法,其所拓印的这方玄功境,详尽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话至此处,奎木狼的声音中难掩惊异,甚至于敬畏。
“这方玄功境内,三十六天皆在,七十二地皆存!数日之前,我甚至察觉到了,成道者的气息!
“成道者?!”
张玄眼皮一跳,将信将疑:
“据万法龙楼所说,任何玄功境都非真正的真实,无法拓印出执道者···
执一道折为司,这是九劫乃至于诸劫以来,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无法触及的至高境界,真正的巨擘。
这般存在早已无漏无缺,纵然天地也难以拓印其踪影痕迹,这混沌钟····
“凡事,总有例外。”
奎木狼淡淡的看了一眼门外:
“玄功境无法拓印执道主,乃是因为这般存在已不沾染岁月痕迹,可若祂们刻意留下痕迹呢?”
“嗯?”
张玄心中微动,正欲询问,奎木狼却已适时收口,话锋一转,说起了大乾:
“乾者,天也,大乾于这地界,就如天庭于天,其势力、底蕴远远不是后世任何王朝可以企及,相传,大乾之主甚至有着金口玉言,敕封地祇之权柄···大乾,地界之主!
在奎木狼的叙述之中,这是个超乎后世人想象的不朽神朝。
其统辖地界之岁月,已超过亿万年,终九劫八亿四千万年也无任何王朝可与之相比。
大乾之主,其于天书之中的位置,几乎可以比拟那些神话中赫赫有名的大神,乃至于帝君!
大乾极盛之时,乾皇一言,可号召万仙来聚,诸神威为之贺。
张玄心神摇曳,实有些难以想象,但话至此处,奎木狼的话锋又是一转:
“······可惜,如此强横的神朝,最终也难免衰败、消亡,甚至于没有在后世留下半分痕迹。
张楼主可知,大乾为何灭亡吗?”张玄倒不意外,心中一动,道:“获罪于天?”
“不错,获罪于天!”
奎木狼微微点头,有些惋惜,又有些鄙夷:
“大天尊绝天地通,还地界权柄于凡人,强横如诸天之主,也不准干涉世俗,给予了大乾无限的荣耀······
可惜,亿万万年的荣光让他们忘却了对于天庭的敬畏,此代乾皇执意长生,为此,甚至勾结了积雷山的那尊大妖王,意图反天!
“乾皇也要反天?”
张玄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妖族反天,是因为天庭亿万年诛杀妖邪,两者势同水火,可乾皇为何要反天?
他的权柄、地位皆来自于天庭,这,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反天两字,莫说放在此间,便是放在后世,也是沉重到足以让仙神色变的字眼。
乾皇一意孤行,那满朝大臣也都疯了不成?
“常理?那些位可不是寻常人,又岂是常理可以概括?
话至此处,奎木狼不再提及大乾,而是说回到了张玄身上:
“你可知代乾者,谁?”“总不会是我。”
张玄收敛心思,虽有类似猜想,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原因无他,玄功境内,越是尊贵的身份越是难以被外来者所取代,尤其是身处于漩涡之中的那些一时之主角。
“当然不是你,也不可能是你。”奎木狼点点头,也没有再兜圈子:
“但,与你也有不小的干系,灭乾者,为乾皇私生子,也唯有同为大天尊的血脉,才有可能代乾上位,主宰地界!
大天尊的血脉吗?
张玄心念微转,倒也可以理解,只是······
“私生子······这乾皇有很多私生子?”
“很多,很多。”
奎木狼的神色稍稍有些诡异:
“据说,早在多年之前,大乾国师就推演出了大乾神朝的危机所在,其咳血而死,却也将天机留下····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
玄鸟?!
张玄先是一怔,旋即心中有些悚然。
多年之前,于山海,他曾在那位山海之主的口中得知过自己的命格······
他的命格,是光阴龙雀,其又名玄
······
这,这······
张玄神色只稍有变化,奎木狼已敏锐察觉:“怎么,张楼主知晓些什么?”
“天命玄鸟,这意思是,天生命格为玄鸟者?”
张玄收敛心思,佯作好奇:
“那乾皇正是知晓了这一天机,方才大肆留下私生子,且将诸多私生子一一监禁起来?”
张玄心下顿时有些了然。
难怪区区私生子身边,都有着两尊八极主在守卫,看来,这可不止是守卫“不错。”
奎木狼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玄,道:
“乾皇也罢,其他人也好,都很清楚,能代乾者,必是大天尊的血脉,
非如此,无从祭天,非如此,也不得天地之承认,做不得这地界之主,更做不得这人皇
“所以······”张玄若有所思:
“所以,你寻我,是为了借机寻找那命格玄鸟之人?”
“自然不是!”
奎木狼却是摇头,神色肃然中,带着让张玄心头发冷的狂热:
“我等乃是现世之修,在这玄功境内还玩什么扶龙庭?奎某此来,是要扶你上位,取乾代之!”
奎木狼难掩心中的激荡,张玄却觉无语,他对于此类争夺着实无甚兴趣。
奎木狼越是说的造化深深,他就越想要远离。
统辖地界亿万年的世俗神朝,在后世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其中的凶险,简直是不言而喻!
但······
看着奎木狼危险的目光,张玄心下不由暗暗叫苦,这只怕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凡事,有利就有弊。这身份固然尊贵,可其伴随的凶险,也同样巨大。
张玄的心思,奎木狼大抵也猜到一些,但他也不甚在意:
“反天之战前,乾皇会诛杀所有私生子,乃至于大乾皇室血脉,你虽然不是,可这身份却是·····.”
闻听此言,张玄紧皱的眉头反而舒张开来:“却不知奎道兄要如何助我?”
“张道友姑且回去乾都,奎某与诸位楼主一会后,就会去乾都寻你······”
话音渐至于无,奎木狼的身影也随着房间内的黑雾一并散去,一如其来,不可捉摸。
“天命玄鸟······”
房间内,张玄面沉如水,又隐隐有着悸动:
“真是巧合吗?”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首阳城中,杨狱不由得微微挑眉,神色有些古怪。
张玄的命格,早千余年之前他就已知晓了,却也没想到竟然应在了此时.··
“大乾、大商······”
杨狱心中自语,关于地界世俗的诸般情报已涌入心头。
混沌体统御万般气机,感知强横到不可思议,甚至随其念动,而有所取舍。
一如张玄,于后世他根本不曾听闻过大乾神朝,倒是关于大商稍有些印象。
似乎,关于那大乾的一切记载,已尽数被岁月抹去
“似乎有些熟悉·····
隐隐间,杨狱似有所觉,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念间,已进入了暴食之鼎。哗啦啦~
消失的记忆如潮般涌上心头,那是关于大羿的记忆。
“果然是祂!
鼎内的幽光之间,杨狱神情肃然,随着记忆上涌,他已然可以确定。
那大乾正如大羿一般,是被人从岁月天地间彻底抹去了痕迹,唯有在混沌钟这先天劫宝的笼罩之下,方才有人会记得······
帝因······'
感受着大羿消散之时的不甘与怅然,杨狱只觉心神微冷。
直至如今,他甚至无法在暴食之鼎之外记起任何关于大羿的事情,这种力量,何止是可怖可畏?
“混沌钟·.....”
许久许久之后,杨狱方才将心头诸般杂念斩去,离开了暴食之鼎。
接下来很漫长的一段岁月中,杨狱都没有离开首阳城。
因为对于他而言,身在小城已可观天下风云,纵然不曾分心,对于张玄、
万法龙楼,乃至于其他来到此间玄功境的高手们的动静,也隐可知晓。
入此间玄功境的第一个百年里,包括万法龙楼等行者在内,一众外来高手分散各地,以搜寻情报为首要,次之方才是玄功境内可能存在的造化。
第二個百年,在万法楼的扶持下,张玄在乾都之中勉强站稳了脚跟,
也正是这段时间,大乾皇帝颁布法旨,号召天下修行者,乃至于地祇仙神来乾,欲立下空悬多年的大乾国师之位。
一时之间,天下颇有些风起云涌,不止是玄功境,也包括了诸般外来的高手。
而两百余年间,杨狱始终不曾离开首阳城。
对于他而言,混沌钟自然极好,积雷山中的位阶图也可能是他所需要的,
但,时间对于他,同样重要。
嗡!
这一日,首阳城上陡现水波,隐隐间更似有流水滔滔之声,引得不知多少修行者为之震动。
“法则之海降临,有人晋升位阶?是九耀?怎么动静如此之大?!”
“首阳城中还有如此高人?”
“我等何时才能等来法则之海的洗礼?难,难,难·······”
哗啦啦!
滔滔流水声中,杨狱阖眸而坐,他的心神无限攀升,隐隐间跨越了这方玄功境,冥合着那蕴含着一切道韵造化的法则之海。
嗡!
这不是杨狱第一次经受法则之海的洗礼,却仍是有些震动。
法则之海的洗礼下,混沌体迸发了比之大日如来变还要惊人的作用,
这一刹,他只觉无尽的道韵法理在他的心海之中交织碰撞,更隐隐间,感知到了不知存在于何处时空的,那一口古钟······
“混沌钟!
一汌
钟声回荡,直抵心海。
这钟声似虚似幻,却又沛然难当,恍惚间,杨狱只觉自己的心神都爆碎开来,被搅成一片混沌。
“地、火、水、风!”
任由钟声直入魂灵,杨狱不假思索的运转着天意四象,借由这一声钟响,来锤炼自己的大神通术。
嗡~嗡~!
冥冥之中的悸动涌入心海,充斥心灵,有那么一刹那,杨狱只觉自己好似化为了一口诸色混沌的古钟,
有一刹,化为被古钟搅碎的万般气机,更有一刹,他发现自己好似变成了一具漂泊于无尽虚无中的古老尸体···.咔嚓!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法则之海残影的消失,杨狱似乎听到了一声铜镜破碎之声。
灵相,破境了!
第75章 九耀诛魔,四劫灵相,两大玄天
嗡~~
心海之中光芒大放,神兵图录于灿灿然光辉间徐徐展开,其内包裹着的两刃刀于剧烈震荡之间,将诸般神兵、灵宝的精义一一拓印在刀锋之上。
【两刃神锋······晋升中······】
法则之海的洗礼余韵未散,杨狱只稍一感应,芥子洞天的门户就在心海中洞开,
旋即,一口散发着青金二色的巨鼎,就自飞入心海,没入了神兵图录之中。
正是玄黄界,一十八万年灵相传承之源头,也是真正的集大成者,天禹大帝所铸之天鼎之影。
多年之前,祭天唤回天鼎之后,他便已将这口鼎之真意拓印于芥子洞天之中,
然而,三劫的神兵图录根本无法容纳这口天鼎之影,因而,直至此时,他方才将之唤出。
嗡!
鼎入神兵图录的刹那,杨狱的心海乃至于魂灵都被那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所充塞。
恍惚之间,他似乎再度看到了那一条灵相长河,其中无数真灵纷纷浮现,遥遥呼应,似乎被天鼎所撼动,又好似是被即将诞生的四劫神兵图录所引动。轰!
下一刻,心海之中那浅不可闻的裂镜之声彻底消失,似有无形的屏障被一下打破!
【神兵图录晋升······】铮!
激荡若龙吟般的刀鸣之声瞬息间压过了心海之中的一切杂音。
那一口横开两刃的长刀,于心海中绽放着煌煌之光,其光影之中,似有图录徐徐展开,无数神兵、法宝、乃至于灵宝之影接连浮现,彼此呼应,加持在神锋之上。
“神兵图录,加持两刃刀!
杨狱心中转念,强大的意志已生生将无数虚影尽数压入了这口神锋之中。
下一刹,诸音尽消,神锋光芒也随之收敛。
【两刃刀,晋升玄天】“终于·····
以心神触碰着两刃刀,感受着那血脉相连的悸动,杨狱也不免有些喜悦:
“玄天复苏,可比七元,加之神兵图录加持,想来不会再被折断了·····.”
两刃刀的晋升路,就是一次次折断与重铸,此刻,他真切的感知到了两刃刀的喜悦。
嗡!
尽失诸影的神兵图录归于沉寂,没入了杨狱心海深处,来自于灵相破境的磅礴之力,也随之倒灌入魂灵之中。
让他本就高企的意志,再度攀升到一个极高的地步。
四劫灵相成就!且,不止是初成。
凭借着灵相长河,以及那一口天鼎之影,杨狱可以感知到自己在灵相一道的修持在不住的攀升,追逐着武道修持
前后不过数个刹那,法则之海的残影方才消失,在杨狱的感知之中,他的灵相修持,几乎已经与武道持平!
前行有路,凭借我如今的天资禀赋,足可以城超乎任何人想象的速度晋
······
杨狱心中默然。
灵相修持晋升至此,是灵相的极限,而不是混沌之体的极限。
事实上,若灵相之道真个有着五劫,尽数消化了天鼎乃至于诸般真灵图的他,至少也可触及那五劫门户。
两境之间的水磨功夫,对于先天禀赋已至神魔九的他来说,完全可以一蹴而就!
毕竟,他修持神兵图录的初衷,就是集合诸般灵相之长,以极快的速度修成此道。
然而·····
“灵相之法,到此已尽,那位天禹大帝也根本没有走出五劫之路····
心下一叹之间,杨狱也感知到了位阶的晋升。
心海与魂灵交汇之处,赤火金猿之相,所持之剑匣之内,已然多出了第一口剑。
九耀诛魔位阶,已成!
一脉相承的位阶,于此刻再现峥嵘,他不过初初晋升而已对于其上的位阶,已是了然于心,位阶图也随之而生。
【斩魔道人位阶图······诛魔真人位阶图······】
【品阶:九耀】
【核心道果:除魔剑匣】
【神通:斩魔剑气、诛魔剑······】【仪式:诛魔千余,即可晋升】
【可晋升位阶:戮魔天师(八极)】
【晋升所需道果:戮魔剑锋】【持之可入天海(天海已开)】
【······斩魔一道,一脉相承,晋荡魔真君位,可得七元“荡魔真君位'···【...
“比之野路子,真正一脉相承的位阶,实在是优势太大,太大了·····.”
感受着位阶图的变化,纵然是杨狱自己,也不免有些唏嘘。
主位阶与副位阶的难度之比,犹如天上地下,尤其是后者,还直抵六司,若不出意外,一旦他晋升荡魔真君,必然可得到这一脉的成道图。
可惜······“道行不悔··杨狱翻阅着位阶图。
斩魔晋升降魔位阶,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自算不得什么困难。
诛魔千余,早在龙泉之时他已完成,于此刻晋升,不过是因为他凭借这段时间,将双持位阶的几大神通都融入了'地火风水大神通术'之中罢了。
“八极戮魔,七元荡魔······六司,该是降魔祖师?”
感受着位阶晋升之后,源自于魂灵深处的悸动,杨狱无惊无喜,甚至一心多用。
同时唤出了'元磁五行山'。
元黄气机的容纳远比他预料的更为艰难,凭借着法则之海中无边道韵的冲刷,方才勉力成就。
比之两刃神锋晋升后的锋芒毕露,这方小山却显得十分之低调,只是光芒稍稍变幻,多了一抹元黄之色罢了。
而乾刚练气术自然而然,也就入了门,只需容纳等阶不差,或略逊于元皇神光的诸般气机,他就可以将这门练气术修至极限。
这个过程,对于杨狱而言,最难的不过是寻找气机。
乾刚练气术中的诸般晦涩与艰难,水磨与顿悟,他全然不需要,混沌之体自有统御万般气机之能,修行此法,简直是再容易不过。
【元磁五行山进阶······玄天灵宝】
“随意寻几类气机,将此法修持至大成绝巅算不得什么,其中气机的选择,方才是关键·····.”
把玩着元磁小山,杨狱心中自语着。
以他如今的修持境界,多一门大成的乾刚练气术,对于他而言增幅也极有限,
唯有诸般无上气机,方才可成为他的助力。
因为,此刻的他虽然还未于仙佛之道上晋升七元,但隐隐间,他已经可以感受到那亿万万年来,无数修行者,乃至于仙佛神魔苦苦追寻的·····
“成道之门!
似一刹,又似数日之后,杨狱方才自首阳城中的小院中缓缓睁开眼。
这一刻,这方玄功境在他的眼中又有了变化。
无尽的道线纵横交织于天地之间,贯穿这这片玄功境内一切的生灵与死物,
犹如一张无所不容,无所不纳的天网。
而在这张天网之中,他感受到了之前只能隐隐察觉到的气息,那是,成道者的气息!
也是,这方玄功境存在的源头!
那一口混沌钟,竟拓印了不止一尊成道者······
“成道者的气息,天外天似有一二,天地之内则有三,一在大罗天,一在积雷山,还有一個····
杨狱环顾四周,最后落于极东之地,那是大乾皇城之所在。
“乾皇?还是·····
把玩着小印,杨狱若有所思:
这段古史一定程度上被从时间长河中抹了去,哪怕是他,对于其中隐秘也觉陌生。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好奇。
那帝因被无数神佛尊称为无上大天尊,能引动其出手抹去的东西······
“或许,那乾皇反天与积雷山之间也有联系?联手?还是······”
杨狱心中转过念头的同时,屈指一点,一滴紫金色血液已跌落地面。
继而,血液一滚,化作三寸小人儿,那小人环顾四周,发出“哼哈'之音,便有滚滚灵炁被其吞入腹中,身形,也随之长成七尺。
“你·····.”
那血液所化之人,与杨狱有几分相似,但却不会有任何人会将其认错。
其身披似僧袍,似袈裟的古怪衣衫,遮住了胸腹四肢,却将两肩裸露。
看上去,其若苦行僧,可唯独杨狱可以看到,其周身上下,长着的一只只眼睛。
此人,正是他以融兵炼体熔炼'万仙图录'所化生之'仙灵'。
其模样很有几分那万仙图录中天灵的味道,却显得更为神圣一些,眸光之中涌动的,是龙泉百万年的传承底蕴。
是无间、七箭之外,炼制的第三尊化身。
“你之地步,竟如此之快·····.”
怀有天灵记忆的仙灵,比之前者更为有灵性,比之无间、七箭也更多几分灵性,甚至沙哑开口。
“去积雷山,寻找与'逆乱心猿'有关的一切。
杨狱屈指一点,一根染血的降魔杵已从无到有,化为实质,落于其掌中。
玄黄界中两百年,他搜寻了其十八万年以来一切神兵、灵宝有关的真形图,这降魔杵便是其中佼佼者。
其主乃是千佛天一代佛主,四劫级数。
他以神兵图录化生,其虽无四劫,却也无限逼近,作为神兵,自然绰绰有余。
“好一口降魔杵!”
那仙灵抚掌而赞,掌心的两只眼都泛起幽光,下一刻,他向着杨狱一拜,已消失在虚无之间。
以融兵炼体所炼之化身与他气机相连,可以调动他三成以上的法力,于此玄功境,已是绝顶之列。
除却那几尊成道者之外,已可横行无忌。
“被······抹去的古史之中,藏有什么秘密?那口混沌钟召集如此多高手来此,又意欲何为?”
杨狱自语着起身,离开了首阳城。......
乾皇城,大乾中枢之地。
巨城横卧于群山之外,无垠平原之上,城池内外,十数条大江滚滚而流,
城池之外,一条条官道贯穿了一望无际的灵田。
巨城无墙,四下皆与外通,遥隔数千里,也仍可看到那绵延不知多远的建筑群。
呼呼~
云海之上,一艘艘飞舟横渡,隐可见飞剑横空,甚至还有机关鸟三五成群,慢悠悠的飞行着。
“诸法为人用,如今之九劫,方才不愧仙界之称······”
盘坐于一只机关鸟上,带着亢金龙面具的陆沉俯瞰着云海上下,不免有些感怀:
“可惜,这般景象,却也只存于玄功境内了······乾为天,以天为国号,人皇为天子,真真是后世诸界帝王望尘莫及的高度······”
陆沉心有感叹。
他出身于山海灵潮初复之时,曾见证了山海界第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曾一度被那位皇帝压的喘不过气,一度成为他心中的阴影。
而那位皇帝,他曾想缔造一个不朽神朝,传承千百,亿万年甚至于,永恒不灭。
可惜,他的宏图霸业只是一场空,而这大乾,却是真正统辖大地,传承亿万年的神朝。
然而,如此强大的神朝,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于后世······
“混沌钟,非你可取,但这方玄功境内,亦有不少秘辛与造化,你如此慢悠悠的飞腾了两百年,莫非只是来观赏远古气象的?”
小指之内,声音冷漠:
“一身难容两魂,本座愿为你塑身一具,你果真不愿吗?”
“愿如何,不愿又如何呢?”陆沉心静如水:
“你若还有夺我身躯之能,那便只管施展,又何必恐吓蒙骗陆某?”
塑身一具?
陆沉自然半点都不信。
他这次险死还生,实在是有太多的巧合,那紫薇帝君成道之时,号召周天星斗齐亮。
他非星神之属,之所以被唤动,还是因为那被他吞掉一切的九天杀童。
在那之前,他的意志甚至连那一截小指都快要无法占据了。
如此艰难且侥幸方才夺回身躯,他哪里会动摇半分放弃之念?
然而,定光老佛的执念之深沉,超乎了他的预料,用尽了他从万法楼中兑换的诸般秘宝,也根本毫无用处。
这尊诞生在大自在天魔主残躯之中的老佛,似根本无从磨灭。
“恐吓?”
小指内,传来冷笑之音:
“紫薇成道之时,周天星斗齐亮,星神之属莫不醒来,那你猜猜,当须弥降临,佛老成道之时,又是何等模样?”
“那一天,可已不远了!”“不远了·.....”
机关鸟振翅而动,发出“咔咔'之音,陆沉手掌一拍这飞鸟已俯冲而下:
“那须弥一日不降临,一切,就皆有可能!”
这一日,大乾皇城之外,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撕下了皇榜,第一个进宫面圣:
“山海陆升,拜见乾皇!
第76章 反天者,历代未绝也!
静!
当皇榜被撕下的刹那,大乾皇城内外,所有窥见此幕者,无不神情变化,或错愕,或凝重,却也不乏冷眼旁观者。
“山海陆升,拜见乾皇!”
陆沉可以感受到那来自于四面八方,玄功境内,以及外来者的无数目光。
但他恍若未觉,只是在一众甲士的高声唱喏间,大踏步走过长街,进入皇城之所在。
帝都无城墙,皇城也无,于长街之外,目力极佳者,甚至可以看到皇城前,白玉也似的广场之上,披甲而立的诸般甲士。
“传!”
“山海陆升!”
层层递进,足有数百上千丈之高的白玉台阶之上,传来颇为高亢之音。
此音于无形气机的加持之下,轰传皇城,乃至于整座帝都。
“·.····
这一刻,莫说是皇城内外的一干修行者,便是陆沉小指之中,也传来错愕惊诧之音:
“你莫不是疯了?”定光老佛也有些错愕。
两人一体同存,某种意义上而言,彼此的记忆都是共通的。
他比任何人都知晓这陆沉是个什么人。
资质平平、谨小慎微,甚至可以说是遇难则退,终其一生,唯一一次例外,就是与自己争夺身躯。
这是个极不喜欢暴露人前,侥幸得了造化的普通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在此刻陡然主动暴露······
“疯?或许吧·····.”
于诸般甲士的拱卫之间,陆沉缓步登阶,心中无惊无忧,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平静:
“只是这些年,我渐渐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小指微颤:“哦?”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数千年,以求长生,但往往求而不得,一次又一次沦为后来者的踏脚石·····.”
陆沉心中自语,似在对定光老佛说,又像是在叩问心灵。
这一刹,他想了许多许多,也不止是这一刹,险死还生之后的每一個日夜,他皆被这疑惑所困扰。
秦皇、霸尊、达摩、邋遢道人、张元烛、张玄霸·
他差的,真个只是资质吗?
“大彻大悟?倒是越发有佛性了···定光老佛哂笑连连: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有大挫折一时改易,却终归要回归本性···
本性真如,方为大道!你,被那杨太
“或许吧。”
陆沉默然,没有反驳,但却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暴虐来。
直至今日,他仍未脱得劫数·····
须弥山、杨狱、定光老佛,甚至于是他造化的源头,那尊龙树王佛······都好似一块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之上。
“你,到底意欲何为?”
定光老佛隐隐间有些不安。“不为其他·····.”
跨过最后一个台阶,陆沉看到了那大乾皇城中最为巍峨宏伟的大殿,
以及其中满座的君臣,长出一口气,跨步而入:
“我只想求一个,'大自在'!”“大自在······”
小指之内,定光老佛的声音渐归于沉寂。
“山海,陆升!”
也是同时,陆沉看到了那端坐于大殿正中,高踞龙椅之上的乾皇。
那是个不甚高大的中年人,上朝之时也未着正装,只是随意披着一件灰袍。
但其人真个是容貌雄奇,仅仅望之,就只觉一股难言的贵气扑面而来。
霎时间,陆沉只觉魂灵一颤,诸般道果乃至于神通皆为之沉寂。
这是地界之主,大乾至尊的威严,也是其所执之道。
乾皇又称人皇,其掌之道,又称之为'人道'。
人皇所在,诸神退避。“陆升,叩见乾皇!”
陆沉躬身一拜,执礼甚恭,但诸般大乾文武却无不冷眼,
更有甚者,怒斥:
“吾皇面前,安敢不跪?”“罢了。
倒是那龙椅上的中年人随意摆摆手,饶有兴趣的看着陆沉:
“山海界,某家倒也听说过,据说那是昔年大天尊拨弄时空长河时,突兀现于九劫的天地据说,乃是来自于十劫?
被称之为,十劫第一界?”
“这乾皇没有留下灵慧?不对,道成者怎么可能会······
陆沉心中微动,恭声回答:“回乾皇,正是山海。”
“山海,山海······倒是有些意思···
那乾皇手捋长须,若有所思,可转瞬又自问道:
“你揭下皇榜之前,可细看了此榜?”
“诸法为人用!”
陆沉仍未抬头,仍是恭敬回应:
“此榜乃是陛下张贴于'万法大会'之前,是要寻找'法为人用'的法子···
“既知,想必有些门道。”
乾皇微一抬手,已有侍卫搬来长椅:
“陆先生若真有此法,那么,见某不拜也算不得什么·····.”
乾皇说的随意,更好似颇为平易近人,但陆沉自然知晓他未说的后半句。
“若无法可依,那陆某自当领罪···“死罪,你也领吗?”
群臣之前,一须发皆白,形若狂狮的老者冷眼看来。
唰!
几乎所有的大臣皆看向了陆沉,目光交汇似有压塌巨岳神山之重量。
纵然是早有准备的陆沉,仍是只觉背后濡湿一片。
这一刻,他甚至有种梦回四千多年前,觐见秦皇,献言要为其寻访不死仙药时的忐忑。
甚至更甚!
因为当年他已有些功行,有把握逃离秦皇大狱
但此刻高踞其上的这位乾皇,不但是地界之主,大乾至尊,更是拥有着超乎他想象的恐怖境界。
执道之主!
一旦被堪破,那便是形神俱灭了···
但他强自按耐着心头的悸动,却仍是深吸一口气,答:
“领!”“好!”
乾皇颔首,轻拍桌案:“讲来!”
“此法,陆某只愿说与陛下!
陆沉缓缓抬头,此刻方才回应起一众大乾文武冷漠的目光:
“其余人,听之无用,且会坏事···“你?!”
“大胆狂徒····..”
闻听此言,一干文武无不大怒,那老臣更是怒斥着卷起袖袍。
“好。
乾皇面色稍微冷淡了些,却仍是一抬手,令群臣退朝。
其令下,无有不应,便是那群臣之首,气息可怖的老者,也只得躬身退下。
片刻之后,大殿已是空荡荡一片。
而那位乾皇此刻,已不见丝毫平易近人,只是淡淡的看着,陆沉就有种跌坠入无底深渊的恐怖错觉。
“可以说了。”
乾皇轻扣桌案,不怒而威。
陆沉心头一冷,却仍是长长的吐纳之后,方才道:
“道生万法,亦生万类,万类无有高低上下,自然,法亦必然不会为人所用!
玄功境中两百余年,陆沉自然不止是在骑木鸟。
事实上,觐见乾皇是他早已定下的。
不过,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法为人用。
“哦?”
乾皇手指微顿,未发怒火。
“自古而今,亿万万年来的无数修行者,有人追寻力量,有人追寻大道,有人追寻长生久视,有人为报恩报仇···
却独独没人是为了此目的而修···陆沉尽量言简意赅:
“人之本性,为己不为人,修行者,更是如此·····.”
乾皇静静的听着,大殿内却显得越来越压抑。
陆沉察觉到这位的变化却并不惊慌,来此前的两百余年,他所做最多的,就是剖析这位大乾至尊。
这对于他而言,难,却未必办不到。
除却他知晓这大乾的最终结局是毁灭之外,也是因为,数千年来,他与太多的帝王将相打过交道。
而无论其中奸恶者,亦或看似大忠者,无不利己为先。
只是有的求权财富贵,有人求的是践行心中之道而已。
乾皇,亦不例外!
“陛下或许有光耀大千之心,照耀众生之心,可终归是用不上,也办不到陆沉回答:
“大乾将亡,且那一天不会太久,且,无可阻拦!
“陆先生莫不是曾给人算命出身?”
听得这惊世骇俗之语,这位大乾至尊却仍是无悲无怒,甚至有些哑然失笑:
“诸劫以来,万物万类无恒在者,诸般神圣如此,天地如此,大乾终将覆灭又如何呢?”
“嗯?!”
陆沉神色不变,他的心头却陡然响起了定光老佛的声音:
“大乾,大乾······本座竟然忘了这段记忆
“陆先生可还有话说?”
乾皇深深的看了一眼陆沉,其眸光明澈,似乎将其本质都已看透:
“若无话可说,某家便送你们上路咔嚓!
这一刹,陆沉只觉天地皆黯,似有毁灭神雷自虚无中来,欲要将他的神魂尽数劈碎。
定光老佛都察觉到了恐怖的危机···
“他,他是,帝劫!”
“我有办法,带你脱离玄功境!”呼!
可怖的气机瞬息间消散于无形。
当陆沉满头冷汗的抬起头时,正见得那位大乾至尊似笑非笑的眼神。
“山海陆升?某若没记错,应该是,山海陆沉?”
乾皇斜躺在龙椅之上,眸光中似有万般流光交织:
“你虽不是第一个来投诚的外来者,却是胆子最大的·
心海中,定光老佛只觉意志如狂风中的烛火,似乎随时都会被吹灭。
陆沉却觉心头大石落地。
数千年来,他几乎没有过如此冒险过,但惊惧之后,却又觉酣畅淋漓。
这是一尊如今十劫都寥寥的执道之主!
他,赌对了!
纵然是乾皇帝劫这般无上雄主,仍无法看穿生死,而玄功境内之灵,想要降临现世,必然要依仗于境外之人!
什么万法大会,什么反天,统统都是假的!
真正的意图,就在于此!
“你的法子何在,说来听听··“呼!”
陆沉躬身,比之之前更为恭敬:
“陆某之法,与混沌钟有关,一旦出得我口,必被此钟感知,
陛下果真要此刻听吗?”“嗯······”
乾皇深深的看了一眼陆沉,似笑非笑:
“你可以试试不说······”“呼!”
前后停留不过半个多时辰,陆沉却觉漫长的好似千百年。
待得出得大乾皇城,他方才真正平复下心情。
他回望皇城,隐隐间,可以看到那一双无比幽深的眸光。
“山海,陆沉······”
皇城之中,空荡荡的大殿之内,乾皇独坐于龙椅之上,身形似有些寂寥。“陛下?”
许久之后,有声音自殿外传来:
“万法大会,可还要举办吗?”“办。
乾皇回应,却是看向了桌案之上摆放的一口铜镜。
此刻,铜镜泛起幽幽光芒,内里,似有群山之影一闪而过。
最后,一雄浑而低沉的声音,随之传来:
“鸾鱼儿死了,一出玄功境,就神魂皆灭,气机皆无······”
乾皇神情漠然:“积雷山中,还有几多灵慧不灭者?”
“已无。”
铜镜那头,魁梧如山岳般的存在,沉默了一刹:
“一次轮回,你我联手可唤醒两人灵慧,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这已经是九万七千六百四十三次回乾皇似在感叹,又似在冷笑:“万劫不复也不过如此了吧?”
玄功境,乃是天地拓印下来的一段古史,其长短不一,而每次开启至结束,为一轮回。
超出轮回,记起一切的,则为灵慧不灭。
而他的记忆中,类似轮回,已经超过了十万次······
“······或许,是妖魔犯禁。”
“所以,你唤醒了大赤天里的那头牛,和火云童子?”
乾皇打断了铜镜那头的话:
“某家只想摆脱藩篱,重塑新生,其他事,与我无关!
“被抹去的只是你,而不是本座!
铜镜那头,声音越发的低沉了:“而且,或许你我一次次的失败,也无执念未消有关·
“执念·····.”乾皇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帝劫,而本座,亦非平天。你我,本就是执念不灭······”
铜镜那头,如山岳般雄伟的巨汉抚摸着头顶双角:
“你说,会不会真个是因为你我执念太深,与这玄功境密不可分,故而,无法脱离?”
乾皇眉头渐渐紧锁,沉默了片刻,方才道:
“九万七千六百四十三次轮回,你我何曾胜过一次····..”
“不胜,则永世沉沦!”
铜镜似被无形异力所撕裂,低沉的声音在大殿内炸响:
“这一次,本座必胜!”
“必胜······那是圣人,你以为你是祂吗?”
乾皇垂眸,心中亦生悸动。“若这次,不是'太上'呢?”“嗯?!!”
……请假一天▄█▀█●
大家晚安……
第77章 玄黄城中见‘太一’
呼呼~
微风吹过荒野,道旁的老树发出'沙沙之声。
杨狱缓行于官道之上,感受着微风徐徐,时而抬眸看云海翻涌,叶随风动。
近道之混沌体,有着种种不可思议之威能,这非神通,却似比神通更为玄奇诡秘。
正如此时。
他徒步丈量着此方天地,所行所见无不在心中一一映照,诸般气机乃至于岁月的痕迹,亦被他一一捕捉。
“人过留影,雁过留痕。暴食之鼎所炼化的,就是此类痕迹·····.”
微风中,杨狱缓缓抬手,似有似无的气机在他的掌心交汇,散发出莹莹之光。
暴食之鼎内自有反应,新的食材被其捕捉拓印在内,随时可以炼化。
“暴食之鼎的'鼎食'特质,至少有着'收束气机'、“虚实变换',以及“炼假为真'、改易物质精神'之能······”
感受着暴食之鼎内的气息变化,杨狱心有所感。
万事万物皆有其运行轨迹与变化,追寻、探索,直至掌握原理,这便是修行,求道。
如今的他,已经走到了这条道路上,并且已走了很深。
轰!
云海之上,陡起炸响,音波似惊雷:
“梵云,你敢与我争此龙魂?!”
“天下宝物,强者得之,你不过早几十年看到,就是你的不成?”
有人于万里之外哂笑,云海被撕裂,可怖的大手遮蔽了千里天光。
“你算个什么强者?可笑至极!”
两尊八极主于云海之上争锋,气机崩散一缕于地下,就好似落雷一般,骇得荒野上的一众行人纷纷散去。
很快,交锋的两人消失在云海之间。
“外来者越来越多了·····.”
杨狱随意看了一眼,习以为常离开。
这方玄功境无疑是极为特殊的,他也是触及“道门'之时方才察觉到的。
正常而言,玄功境乃是真实世界的残影,其中或有真实,大半却是虚幻。
但这方玄功境不同,此间,有道。
其与外界天地甚至有着契合,以至于,此间两百余年,外界也已过了两百余年。
积雷山外的迷雾一次次散去,闻讯而来的诸般修行者,乃至于仙佛之属不知进来多少。
他一路走来,类似的争斗不知见了多少起,不乏身死道消者。
可惜···
“常人眼中的奇遇与造化,在那些执道主的眼中,或许根本是随手就可缔造的小玩意······”
杨狱心中稍有些感慨。
混沌钟所拓印的这方玄功境内蕴含的机缘造化可谓极多,他甚至察觉到了,七元道果以及残破的仙宝。
但对于他来说,这方比之真实世界浅薄,又比寻常玄功境深邃,内蕴诸般道理的天地本身,才是最大的造化。
“或许,我也可尝试一二·····.”
杨狱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心中若有所思。
得道不是一朝一夕,窥道,见道之后,才可说得上得道。
而此刻因为这方玄功境的特殊,他在法则之海的洗礼之中窥见了深层的奥秘,隐隐有些明悟'执道之路'该如何去走。
大劫未降临前的天海界,诸界之造化尽数汇聚于其中,
纵然混沌钟未能尽拓之,可仅仅一角,杨狱也能看到那盛世一角。
大乾神朝统御地界,其大无方,故而,这方神朝所行,亦是分封制。
神朝之内,有诸侯八百,各自统御一国,任何一国之幅员辽阔,不下于玄黄界大周王朝极盛之时。
这一日杨狱行经一地,突然听得古凤长鸣,抬眸望去,
却见得一只神圣威严已极的神鸟划破无垠云海,降临于远方。
“这是······”
杨狱心中只是一动,经由冥冥中的气机,已看到了亿万万里之外。“天命玄鸟?”
杨狱神色稍有些变化,可旋即,他的视线,已经落于了东极之地。
那玄鸟降临的刹那,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组成这片玄功境的'道线'被拨动了。
那是······“混沌钟!”
杨狱眉头微挑,消失在荒野之上,下一刹,已来到了一座古城之前。
此城比之首阳城还要小一些,在大乾内也属最为寻常的小城,
但此城城墙却颇具岁月气息,似乎已经在此地矗立了亿万年一般。
“玄黄城。”
于城门口驻足一刹,杨狱似有所感,随人流入城,走过几条热闹的街道,停在一处小巷前。
“这,倒是有些意思·····.”
杨狱眸光微动,走入小巷之中。
小巷的尽头,零零散散坐落着上百户人家,此间与外界颇有些格格不入,好似城中小村。
村头老树下的空地上,一老者轻摇蒲扇,笑看着几个孩童玩闹。
这小巷许是很久没来人,杨狱走进来的刹那,乘凉的老者,玩闹的孩童,村口的几个大汉无不侧目,神色变化。
“有意思······”
杨狱挑眉,越发的觉得有趣,迎着一干人的目光,他后退一步。
只是退后了一步,孩童、老者、大汉的目光就全都收回,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而杨狱再踏一步,则一众人再度侧目,神色也再度变化,一如之前。
“时间轮回。”
杨狱眸光微凝。
这小村落在他的眼中,与整个玄功境都是格格不入的。
像是一個存在于这方玄功境内的,另一重玄功境。
“那混沌钟,截取了一段岁月,并将之拓印在此······'
心念一转间,杨狱走入村子也不在意一众人怪异的神色,来到了老树前。“后生哪里来的?”
那老者抬头,浑浊的眼神中有些好奇:
“俺们这可是许久不曾来过外人了“自玄黄城来,路过此间。”
杨狱回了一句,又问了一句:“敢问老者,今夕何年?”
今夕是何年?
听得此话,那老者微微一怔,正欲开口之时,村内已有声音传来:
“元始第九劫,太元二十九纪,7562年,初春!
妖皇太元?
杨狱抬眸望去,却见一身着黑色短打的少年缓步自村中走出。
此人?
杨狱可以笃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可却隐隐有种此人与自己极为熟络之感。
不过,他心念一转,却是微微皱眉:“太元,二十九纪?”
“不错!”那少年微微一笑。杨狱心下不免一动。
纪,是九劫积年的一种,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纪。
太元纪,是鲜少有人知晓的古老纪年,随着远古妖庭覆灭而被终结。
太元神庭,终八百二十纪,太元二十九纪,应该是,妖皇太元最为鼎盛之时?
距离这片玄功境,差了只怕数千纪,那混沌钟截取这片古史,又是为什么?
“白老,您且忙。
那少年踱步来到近前,先是与那老者交谈了几句,然后微微拱手:
“远来就是客,道友若不嫌弃,不如入内一叙,如何?”
“你连我姓甚名谁,是何来历都不知,就邀我入内?”
杨狱心下越发觉得怪异。
眼前这人,似乎真个认识自己“却是忘了。”
那黑衣少年佯作恍然的拍了拍头,这才拱手作揖:
“在下太一,不知道友如何呼?”
太一?!
杨狱心头一震,突然想起之前暴食之鼎内显现过的文字。
此人,就是因那六尊无上存在交锋扰乱时空而来之人?
只是,太一这名字,未免·····“原来是太一道友。
杨狱心下转念,也是拱手:
“道友唤我一声'悟空道人'便可。”
“原来是悟空道友。
那自称太一的少年微微点头,却很快遮掩了眼底闪过的那一抹笑意:
“道友,请跟我来。“多谢。”
杨狱自无甚惧意,他本就是因此村而来,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心中也不免泛起涟漪。
此人似乎知晓我要来此?而且·
百十户的小村庄自然谈不上大,没几步,那黑衣少年已停下脚步,邀杨狱进入一间篱笆小院。
“道友且稍坐一二。”
那少年微微一笑,入屋内取出茶水招待,说话随意,好似两人相交多年。
“此茶,名唤'阳焰草',乃是生长于烈火之中,虽非好茶却也可堪入口。
名唤太一的少年为杨狱倒茶:“请道友品鉴。”
杨狱随意一扫,就自端起杯来,轻饮一口,只觉一股温热纯阳之气瞬间自胸腹之间扩散。
嗡!
受此气息一激,早已被他纳入'地火风水大神通'中的三昧真火瞬间为之沸腾。
以可以感知到的速度,暴涨了数成之多,几乎相当于之前这门神通突破层级。
这是····.“太阳真火!”杨狱瞳孔剧烈一缩。何止是三昧真火?
这口茶水入腹的那一刹,被他镇压在魂灵深处却始终无法根除的业火竟然都被压低了几分。
有着被彻底拔除的迹象!
“悟空道友好见识!不错,'阳焰草'虽非上等灵茶,但却可因栽植之火的品质而蜕变,此茶,正是太阳真火滋养而成。
那黑衣少年抚掌一笑,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杨狱:
“混沌开鸿蒙启,天下间合有十大神火,其中,真正先天地而生的,却只有寥寥几种,这太阳真火,是阴阳分化之时而生,最为古老
十大真火!
杨狱感受着体内暴涨的火焰之精气,长出一口燥热之气:
“却不知,其余几种真火,是什么?”
“不少早已消失,现世仍存的,应该有太阴之火、太阳真火、混沌青莲火、红莲业火······以及,三昧真火!”太一回答。
又一次与这位十劫的天命之子见面,他的心中也是升起涟漪。
这,自然不是他第一次为他开解神火精义。
而事实上,他这一世本不想如此早见杨狱,奈何混沌钟······
“三昧真火,也可排入十大真火?”
杨狱有些讶然:
“混沌之中生青莲,青莲为万物生机之始,其火自非凡品,混沌生阴阳,太阴、太阳自可名列其中。
但三昧真火,似乎通晓者不少...
“不是人人可修之火,就必然差、
弱,恰恰相反,三昧真火纵然在十大真火之中,也可列入前列······”
早已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话,太一自然轻车熟路:
“三昧真火,乃是本源之火。一人所修自谈不上强大,可若能焚尽天下本源,那此火之烈,甚至可压过太阴、太阳,也未可知····
未可知······
话到此间,太一微微一顿,不由得回想起前尘来,心下有些复杂,又有些叹息。
对于眼前之人,他曾经一度是极为反感,甚至厌恶的。
无他,此人与那帝因有太多相似之处,包括持戒······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确实有着他也无法改易的心境。
纵然知晓三昧真火的厉害,他却并未刻意去修持壮大。
“焚尽天下本源。”
听得此言,杨狱刚升起的兴趣顿时就被打消了。
“来,喝茶。”
太一心下微笑,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杯杯的倒着茶。
他心知杨狱此来心中有诸般疑惑,却也不会主动回答,说起。
然后,两人足足喝了三天三夜的茶。
到得后来,杨狱确定此茶无法彻底拔除只剩一缕的业火之后,起身就要准备告辞。
他此刻固然心有疑惑,但对于眼前之人的忌惮却是更深。
太一这个名字与太阳真火带给他的既视感,属实太过强烈了些······
“还是这般冷硬······'
太一心下一叹,却也没有挽留,起身相送至村口。
“少主,此人到底是何来历,竟然能出入'玄元幻境'?”
那几个孩童突然抬头,发出苍老的声音。
而他们的眼神却又哪里还有半分童真纯净,有的只有暴戾与狰狞。
犹如被囚禁了无数年的困兽
太一漠然,只是看了一眼树下的老者:
“白老以为呢?”
“劫气缠身又有大运加持,这般气象,倒是有两分当年紫薇的味道,勉强算小半个应劫之人······”
老者说着微微一顿,看了一眼小巷外,一抬手,雾气朦胧遮蔽了小村:
“后生,背后听人说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却原来是妖族残留的老怪物···
小巷外,杨狱漠然抬头,那朦胧雾气自遮掩不了他的耳目:
“太一?听说太古之年,那妖皇太元生有十子·····
第78章 乾皇城中万法会(上)
“太一······”
杨狱眸光幽幽,回想着关于此人的记载,隐隐有些印象。
太古之前,妖皇太元曾与九劫初代太阴君互通阴阳,一日生十子。
其中一子,有太阳真火伴生被立为妖庭太子······
莫非就是此人?
感受着小巷内似与天地割裂的村庄,杨狱心中微动。
他对于九劫秘闻的搜寻从未间断,但太古着实太远,关于天庭的记载都万不存一,遑论妖庭?
只隐隐记得,似乎妖皇有十子呜呜~
雾气渐浓,遮蔽了小巷,数个刹那之后,便是杨狱也无从感知这片村庄。
好似其已消失在岁月之中。
但凭借那冥冥中的痕迹,他倒是有把握可以追寻到那片岁月古史,只是稍稍思量之后,还是按下了念头。
太古妖庭覆灭亿万万年之久,纵然再度出世,首当其冲的也是天庭与那帝因。
“十劫天开果然有着大劫,连太古的妖族老怪物都要出世了····..”
杨狱心中微冷,转身离去。“他走了。”
几乎是同时,于村头远眺的太一方才收敛眸光。
“此人不可留!”
那白老眸光幽沉,隐见杀意:
“此间乃是昔年妖皇以混沌钟为凭依,施展大神通自时空长河之中截取下来的一角岁月,纵然是执道者都无从追寻······”
“此人来此,只怕不是偶然······”
那老者说话之时,不大的村落之中,已有数十人缓步而出,皆神色冷冽。
“的确不是偶然,他是被混沌钟引来此间的·····.”
太一神色默然,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类似之事,他经历过,且非一次,在他的记忆之中,前世,前几世里,混沌钟不止一次的呼唤过此人。
若非自己凭借父皇留下的手段强行镇压,只怕混沌钟早已追寻此人而去···
“什么?混沌钟?!”
听得此言,小村内外一干大妖无不色变,旋即更升起万分杀意来。
“少主,你?”
反倒是那白老微微皱眉,似有所觉:
“你有意招揽此人?可混沌钟乃是我等存世之根基,绝不容有失····..”
一众大妖皆有些骚动,太一冷眼扫过,正欲说话之时,神色突然一变。
“历经三劫,混沌钟或将成道,其呼唤那小辈来此,或许是因为那小辈身上有其成灵之契机?”
空荡荡的小村中,传来苍茫古老的声音:
“少主,可要老夫出手?”“老师!”
听得此言,太一神色顿变,忙躬身以拜。
而包括白老在内的一众大妖也无不肃然,纷纷跪伏,执礼甚恭,又惊又喜:
“先,先生,您竟然,竟然也归来了吗?”
“不过一缕灵慧觉醒,谈何归来?”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小村内外,让这片被截断的岁月都为之震荡:
“但,大抵不远了·····.”“老师,此人,杀不得!”太一神色微微变化。
前几世,他都未曾在此时进入父皇留下的岁月残片,以至于他也不知道,自家这位老师居然在此时就已有灵慧归来。
是祂有所隐瞒?
还是此次归来引起的变化?
“此人先天禀赋极高,且年岁似不过千余就已修成道境,若不提前诛杀,未必不能是又一个紫薇!”
苍老的声音回荡之间,村落之中,似有巨大的阴影自虚无中蔓延而出。
阴影如魔,覆盖了村落,充塞了这片被截取的岁月残片。
“老师听我一言。”太一神色变化。
这一次归来,他虽然已不将破局的希望放在这杨狱身上,可后者对他而言,仍是十分重要。
或者说,任何反天的势力对于他而言,都极为重要。
比之早已葬灭于岁月长河之中的妖庭,天庭的势力实在是太过强横了··
“此人,也反天庭?”
苍老的声音渐渐清晰好似其主刚从睡梦中苏醒。
其音波回荡之间,除却那白老之外,一众大妖已尽消失在黑暗之中。
“回老师话,此人名唤杨狱,悟空道人只是其假名,他来自于山海界,是那帝因转生此世所夺庐舍收养之子···
“嗯?”
黑暗中,有高大的身影凝聚,声音中带着古怪与哂笑:
“帝因之子,又要反天?倒真是,父慈子孝·····.”
“老师切莫看轻了此人。”
许是见自家老师太过随意轻蔑,太一的眉头微皱,沉声道:
“那帝因归来于其晋位显圣之时,而他,拒绝了帝因为其铺彻的通天之道,悍然绝然的转证了乱心猿.····
许是真个担忧自家这位老师出手,太一将杨狱的来历,以及前半生一一道来。
“哦?”
黑暗中,有目光落于两人身上。“逆乱心猿?”
感受到这位的目光,白老微微点头:
“此人确为逆乱心猿主,且已将此道走到了尽头,只缺一张位阶图,就可晋升的地步······
不过,逆乱心猿之路,本就讲究个顺逆由心,他若降服于天庭、须弥,亦可成其道····
“若是如此,倒不可杀之了·····.”
太一心下稍松口气之余,却又听得黑暗中那暗含深意的目光:
“帝因最重天规戒律,必然会承接其庐舍之因果,
虽然依你所说,祂最终选定了与其此生有血脉联系的那個谁?杨间?
却也未必对此人毫无关注······显圣对于祂可太过重要了······”
“老师他绝不是今日方归来!
太一心中微冷,面上却是做洗耳恭听状。
那白老手捋长须,却是想起了什么:
“若没记错,那逆乱心猿似乎是显圣晋位所必行之仪式·
“不错!”太一点点头:
“不经逆乱,纵成清源妙道,也难证'司法'······”
“祂的境界,委实是可怖可畏···
黑暗中没来由得传来长长的叹息声,继而,又归于平静:
“无论其人是否有心反天,此地,已不能久留,该走了·
“先生?”
太一皱眉不语,而白老却是追问:“敢问先生,您此去何处?”
呼呼~
黑暗中没有回应,而很快,黑暗也渐消失。
仍是立于村口,白老皱眉猜疑,而太一却是垂下眼帘,眸光微冷。
纵然是通晓万类的白泽大圣也难窥他这位老师的行藏,但他却知道,祂此去意欲何为····
“要去见魔尊'太殇'吗?”太一心中冷然。
昔年太古妖魔争霸,那位魔尊之强横不下他父皇太元,且,更为神秘莫测。
妖庭覆灭的那一日,魔尊太殇也一并陨落,之后亿万万年不见丝毫痕迹。
但他却知道,这位魔尊仍留有后手,前几世,他也曾追寻这尊无上魔尊的下落。
然而······
“其留下的九口无上魔锋下落我倒是知晓一二,但祂的意志,到底在哪口魔剑中?”
“血海、炼狱、阿鼻、阿修罗···还是元屠?”
“九劫诸天、反天势力、妖族···
飞舟划破云海,杨狱盘膝而坐,仍在思量着小巷所见所闻。
天庭雄踞大罗天,威慑万界万灵,可那是九劫之时。
如今十劫初开,帝因都未成道,九劫的诸般神佛未必就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正如昔年十劫第一尊成道者,紫薇帝君,其成道的瞬间,就逼向大罗天,剑指无上天尊位。
祂如此,其他无上存在也未必就例外。
执一道之先者,绝无人愿意永远的屈居人下,对于这一点,杨狱心中十分清楚。
因为那便是成道主的修行。
为天下先,为诸道前,就是诸劫以来,无数大神通者为之追寻的“万劫不磨境'。
妖族残存的势力,在九劫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在如今,却又不一样了。
执掌一口历经三劫的先天灵宝,未必就不能倒反天罡。
“暗流汹涌,鱼龙混杂,真真多事之秋······”
杨狱心下摇头之时,突然心中一动。
这是?
他眸光微凝,意志已降临于心海之中,此刻,那被他拓印于暴食之鼎上的真言'一'正自大放光芒。
“杨逆晋位?”
杨狱心下微动,意志已沿着冥冥之中不可捉摸的轨迹,望向了无尽遥远之处。
嗡!
似一刹不到,杨狱已看到了一片被血色充塞的幽暗之地。
此地不知存在于什么地方,似虚似幻,目之所及,尽是血水翻涌,望之无垠。
似有无数的妖魔在其中挣扎,怒吼。
“血海!
杨狱心中转过这个念头。
在这片血海之上,他赫然察觉到了与武道长河,灵相长河相似,却更为磅礴的气息。
而此刻,在滔滔血海之中,杨逆踏于无数妖魔尸骸之上,
仰天长啸。
遥隔无垠虚空,杨狱自无从听到其声音,却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意志。
“区区一口魔剑,也敢来乱我心灵?!”
血浪滔天之间,杨逆的须发皆乱,任由一口魔剑贯穿胸膛,发出暴戾而张扬的狂啸:
“我所承受的痛苦,每一个刹那都远在穿心之上!
轰隆!
法则之海的虚影于此刻降临,滔滔水光覆盖了血海。
咔嚓!
几乎是法则之海降临的刹那,杨狱的意志也瞬间从其间跌落而下。
惊鸿一瞥间,他看到杨逆冷漠至极的眼神:
“待本大爷晋升,就做个了断!”轰隆隆!
血海之上,似有无数雷霆时时炸响。
滚滚浪潮之间,杨逆只觉周身无一不痛,元屠可斩身,也可斩神。“嗯?”
某一刹,他似有所觉,仰天长啸的同时,将冥冥之中的道线斩断:
“那废物怕是承受不了元屠一剑···
···哈哈,想分润本大爷的痛苦,你还不配!”
熊熊业火,突然自他心头燃起,更似要将血海都点燃。
铮!
水波荡漾间,元屠魔剑似发出拟人化的痛呼。
“你果然怕业火!哈哈,那废物倒是帮了本大爷一把!”
元屠斩魂与业火焚身之痛同时涌上来,杨逆一时之间也痛得脸色扭曲。
但他却死死攥住了欲要离体的元屠魔剑,狞笑道:
“狗东西,你怕痛,老子可不怕!
来,来,来!看是本大爷先痛死,你占了这庐舍,还是你先痛死本大爷彻底掌控这口魔剑!
“哈哈哈!”
血海淘汰,杨逆痛笑,大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法则之海的虚影消失,一道血色长虹随之撕裂虚空,
似要将无垠血海都一并斩断。“成了!”
杨逆执剑而起,大笑未落时,突然心头一震。
他回望血海。
却见那他都不曾去过的血海最深处,一朵好似汇聚了无尽玄妙,开得一十二品的血色莲台缓缓升起。
“呵呵,老子的运气真是不赖,才镇压了一个老东西,居然又冒出来一个?”
杨逆舔了舔嘴角血迹,眼皮不住的颤动着。
不,不止是眼皮。
窥见那口血莲的刹那,他的身躯、法力、神通,乃至于魂魄心灵都剧烈的震颤起来。
“想要老子拜你?”
某一刹杨逆突然狞笑一声,就要拔剑而起。
隐隐间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于无尽血光大炙之前,突起一剑,斩向那并未彻底消失的“道线'。
继而,才迎上那滔天血浪。
“装神弄鬼的狗东西,给老子死来!
咔嚓!
实质的碎裂声自鼎内传来。
杨狱缓缓回神,不由得拧眉。
却见得鼎壁之上,那得自太一根本真言咒的真言'一'上裂开一道缝隙。
似乎随着杨逆的破境,这虚幻的真言一,已无法束缚。
“其道若成,真言必碎!”
杨狱心中涌现出这个念头,却也无甚波澜。
“此间事了,或许要去寻一遭'太一门',根本真言咒缺了总纲,无法凝练出诸界唯一的“真言'。”
真言,乃是迄今为止,有史记载的,仙佛大道之外,唯一有过超迈六司境界的“新道'。
然而,修成此道者,只有一人。
世间一切真言,皆是其人留下,后世之人,只能执掌,无法修持成道。
也因此,杨狱虽早已得了这枚真言,但却并未修持真言之道。
甚至于,因为缺了总纲,而无法彻底掌握这枚真言一。
“那口元屠剑果然不怀好意,昔年它接引杨逆,或许也是在培养庐舍?”
杨狱心有所感,但两者联系的通道已被杨逆主动斩断,一时之间,也无法再度贯通。
咔嚓!
突然,杨狱的心头一跳,却见得那本来不过有着一道裂纹的真言一。
在一声脆响之后,彻底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