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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苏棹子     蝉动txt下载     蝉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十节跟老子走一趟

    两天后,傍晚。

    邝福安换了套衣服,重新做了面部伪装,出现在中环干诺道的一间货行内,店门上方的招牌上写着“联结行”三个字。

    (知道这是什么公司吗)

    店中的老板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账本,走到柜台外拱拱手客气问道。

    “先生,需要什么?”

    “我想要2000斤大米,100箱洋火,500斤洋钉,后天开船。”

    对面的邝福安缓缓回了一句,扫视了一遍店铺的陈设,目光最后落在墙上的一张沪上街景老照片上。

    “后天没有船,明天可以吗?请上楼聊。”

    老板露出微笑,抬手指了指角落中的楼梯,又跟小伙计使了个眼色,自己率先走上了楼,邝福安紧随其后。

    来到二楼,老板走到窗户边看了看外面的公路,确定没有可疑后将木质百叶窗关上,转头伸出手激动说道。

    “酋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老杨,上次一别有七八年了吧?”

    邝福安握住对方的手,用力的摇了几下,看着多年未见的老战友,心情同样激动。

    被叫做老杨的店老板听到这句话,用力点头:“是啊,整整八年了,没想到组织上派来的人竟然是你,来,快坐。”

    说着,他拉着邝福安坐下,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在粤省和沪上并肩作战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作为特科的成员往返于东南沿海和港城之间,运送物资、传递情报、护送重要人员前往西南,结下了深厚的隔命友谊。

    时间一转眼过去了八年,如今再次在港城相见自然开心,毕竟他们的工作充满了危险,每一次的重逢都可能是诀别,能够见到老朋友确实很难得。

    稍稍坪复了一下心情,老杨跟邝福安聊了一会,然后将胳膊扶在桌子上,开始询问对方的任务完成情况。

    “酋长,严百川媾和的证据有没有找到,老家很重视此事,一旦日军和晋军合流,对我们将会非常不利。”

    “找到了。”

    邝福安点点头,将这些天的经过进行了详细的汇报,行动结束之后做报告,这是地下工作的纪律。

    即使他和对方是老相识也不能例外,因为他们的谈话内容将会形成文字材料上报给西北,帮助上级对局势做出判断,丝毫大意不得。

    老杨边听边颔首,当听到果党特务把价值几根小黄鱼的汤姆逊冲锋枪送给己方时,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出言打断了邝福安的报告。

    “等一等,酋长,你说果党特务不仅没耍花样,还把这么昂贵的武器送给了你,这可不像那帮苟特务的作风,你要小心。”

    作为一个经历过民国十六年那场灾难的老地┴下党,老杨对于果党的看法可想而知,听到这件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

    这不是杞人忧天,这是用无数同志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他们一旦放松警惕,很可能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面对警告,邝福安仔细回忆了与果党特务的接触过程,确定自己没有露出破绽,这才继续往下说道。

    “对,当时我也很诧异,而且对方绝对是果党情报系统的情报高手,思维敏锐,手段强硬,我怀疑……”

    说到这里他眉头皱了皱,没有把话说完,似乎是有些不大确定。

    “怀疑什么?”

    老杨好奇问道,酋长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今天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一点都没有往日的果断。

    果党情报系统的情报高手怎么了,总不能是戴春峰亲自来港城了吧,结果邝福安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站了起来。

    “我怀疑对方是军统局的副局长左重,听闻对方是一线出身,曾带队执行过敌后和海外任务,所以出现在港城并不奇怪。”

    邝福安口中轻轻说出自己的猜测,脑海中迅速闪过地┴下党方面对左重的调查报告,语气愈发的肯定。

    在果党情报系统之中,如果说有哪些人值得警惕的话,戴春峰算一个,徐恩增也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此人。

    戴春峰是老奸巨猾,徐恩增则是心机深重,而左重是两者兼具,同时按照特科老首┴长的话来说,其颇具大局观。

    这与那个神秘果党特务的表现非常符合,无论是对李凤州、贾德镇的处置,还是行动计划,都充分说明这一点。

    左重,左重……

    另一边,老杨心中默默重复了几遍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关于左重的传闻很多,某人的同乡,陆军军官学校特别班和高教班学员,少将副局长。

    从民国22年起开始主持特务处的反谍工作,抓获、击毙了很多日本间谍,深受某人和戴春峰的信任。

    考虑到严百川企图投敌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国府将这个王┴牌特务派来港城,确实说得过去。

    想到此人以往的辉煌战绩,老杨叹了口气,现在对付日本人有这样的帮手是好事,那要是将来成为对手呢。

    在联合作战的情况下,双方或多或少会有交集,若两党再起纷争,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比4┴12时更加凶猛的进攻。

    有这么一个“朋友,当真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他严肃地对邝福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随即又通报了一条好消息。

    “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咱们不是没有任何准备,上级早就预见到了这个局面,为此重新部署了国统区内的地下组织。

    西北决定以办事处、新骅报等公开单位为第一线,原各省、市地┴下党组织为第二线,再建立绝密性质的第三线机构。

    万一形势突变,第一线被┴迫撤退,第二线遭到打击瘫痪时,第三线仍能扎根国统区坚持战斗,为前线和组织提供情报。”

    要是左重在这里,定然会感叹,与国府上层对形势变化的迟钝相比,西北的反应十分迅速,应变非常及时。

    一方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一方是上下同心,输赢其实早注定。

    再说老杨介绍完组织结构的变动,稍稍停顿了片刻,留给邝福安充足的思考时间,过了一会再次开口。

    “你的小组与我的“联结行”就属于第三线机构,以后直接受老首┴长的指挥,采取单线联系,不与地方组织和人员发生横向关系。

    不得与左派人物来往,即使在家人乃至妻子面前也不能暴露身份,利用正当职业和身份广交朋友,尤其是果党及日伪高层。

    我们要以灰色的面目长期隐藏下来,在商言商,当好“资┴本家”和“狗腿子”,但同时又要做到同流不合污,出污泥而不染。

    这次返回沪上,除了工作和紧急任务外,你近期尽量减少外出,一是避免被果党认出来,二是蛰伏一段时间,以免被怀疑。

    毕竟你们前几天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死了这么多的警员,还是在公路上公然伏击,就连欧洲的报纸都对此事做了报道。”

    老杨传达了来自西北的最新命令,表情有点无奈,以前怎么就没看出“酋长”的胆子这么大呢。

    地┴下党倒不是怕英国人,只是负责募集资金和物资的港城“西北办事处”就在对方的眼皮子下,一旦这件事暴露,办事处的同志会有大┴麻烦。

    邝福安自然服从命令,当即决定尽快返回沪上,在走到楼下时他突然停住脚步,摸了摸墙上的老照片。

    这张照片是他和老杨与另外一个老战友在沪上特科时所拍,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活着。

    但此刻使命在肩,容不得太多的儿女情长,他缓缓放下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老杨张了张嘴很想告诉邝福安,那位老战友一切安好,甚至几小时前刚刚来过此地,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同一时间。

    与中环环隔海相望的启德机场内,左重和归有光完成检票顺利进入了候机厅,稍稍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后走进了厕所。

    等再出来时,原本空手的他们手上多了一个行李箱,接着两人神色自若地来到简陋的登机口,等待飞往山城的航班。

    由于日本人的封┴锁,想坐飞机从港城去山城需要绕行东南亚或者桂林,空中飞行距离约1200公里,飞行时间约7小时。

    同时飞机必须在凌晨时分起飞,目的是趁黑暗飞越鬼子的防空线,避免被日本飞机袭击,由于风险极高、票价高昂,乘客并不算多。

    所以登机口前只有左重二人和另一个商人模样的华人,见到他们,对方热情地递上了名片,自称姓卢,是沪上“广大行”的老板。

    左重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久思无果后他将这事放在心里,与卢姓商人简单寒暄了两句,便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卢姓商人见状也不在意,笑眯眯的点了根雪茄,翘着二郎腿看向停机坪,一副标准的生意人做派。

    天色越来越黑,不知道过了多久,工作人员喊了句登机,加上后来的乘客,左重等十余人登上了一架道格拉斯DC-2型客机。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飞机在朦胧的月光中冲向了夜空,横跨港九半岛向着西南方向飞去。

    乘客们纷纷伸头透过舷窗俯瞰港岛,只见两岸灯光星罗棋布,隔着一层淡淡的水雾,景色如梦似幻。

    左重也假装好奇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闭目养神,这些天从安庆到沪上再到港城,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巨大的压力下难免有些疲倦。

    而他身下的道格拉斯DC-2在飞行了3小时后经停桂林机场停留了50分钟,随后又飞行了3个多小时,于早晨抵达了山城机场。

    红日初升时,飞机安全降落在跑道上,慢慢滑行到停机坪,左重拎着着行李箱走下舷梯,朝着接机的邬春阳等人摆手。

    知道副局长要回来,老情报科众人欢欣鼓舞,虽然这段时间一切顺利,可没有副局长坐镇,他们总感觉心里有点不踏实。

    故而一大早,一群处长、副处长、上校、中校们便来到机场前来迎接,当看到舷梯上的左重,所有人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几辆挂着党部车牌的轿车突然高速驶来,并在飞机前吱啦一声急停,而后其中一辆车上走下来了一个左重的老朋友。

    对方紧了紧裤腰带,人五人六地走到左重的面前,厉声喝道:“姓左的,你勾结异己分子的事发了,跟老子走一趟吧!”

第一千五十一节告发

    几天前的一个凌晨。

    徐恩增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夹着香烟,似乎在思考什么,一会咬牙切齿,一会低声咒骂。

    他的小老婆,不对,现在已经是正牌夫人的婓霞看着这幕,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丈夫又想到不久之前的事情了。

    军统和那个姓左的太过卑鄙,竟然将国府与红俄关系破裂的黑锅甩在她和老徐的头上,真是欺人太甚。

    能参与军┴援生意的人,哪个不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要不是二陈从中缓和,他们两个早就被人打死了。

    就算如此,两人也将全部家产赔给了那些人,现在的徐府库房,耗子跑进去都得流着泪跑出来。

    “恩增,你可不能放过戴春峰,对,还有那个左重。”

    婓霞越想越气,哭啼啼地趴在徐恩增的胸口,梨花带雨的向老徐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背叛地┴下党和西北,委身姓徐的,不是为了过苦日子的,堂堂中统副局长夫人穷得连大黄鱼都没有,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已经第三回做新郎的徐恩增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郑重的点了点头,哪怕婓霞不说,这个仇他也一定要报。

    这不仅是因为钱,更是因为这件事几乎让他前途尽毁,某人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召见过他了。

    在国府中当差,失去了对方的信任,就意味着离完蛋不远了,这让徐恩增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狠狠将烟头在烟灰缸中捻灭,搂了搂婓霞,那张肥脸上满是杀意,温言安慰起对方。

    “放心吧,最近军统的势力越来越大,上峰也不放心,已经将内部整肃的权利交给了中统,我是负责人。

    只要戴春峰或者姓左的小王巴蛋露出破绽,老子就将这师徒两人彻底整死,谁也保不住他们,我说的!”

    徐恩增狂发王┴八,不对,是王霸之气,看得婓霞心潮澎湃,眼中的柔情都快勾了芡。

    就在两人准备关灯休息的时候,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叮铃铃的铃声将徐恩增吓得一哆嗦,暗骂了一句来电之人。

    “喂,出什么事了?”

    徐恩增很不情愿拿起话筒,沉声问了一句,知道他住所电话的只有中统成员,来电话肯定有紧急公务要汇报。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右手猛地往床上一拍,大笑着喊了一声好并叮嘱对方。

    “立刻围绕目标的关系网进行排查,如果对方真的跟异己份子有勾结,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另外,这件事要严格保密,不管是朱家骅还是沈东新,都不能透露,这是回避原则,明白吗?”

    说完挂断电话,徐恩增咻的一下跳到地上,走到衣架旁开始穿衣服,嘴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

    婓霞揉了揉刚刚被他拍疼的位置,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接着翻身用手撑住脑袋,侧躺在床上询问电话的内容。

    不过徐恩增并未回答,而是快步来到床前来了个吻别,披上风衣快步离开了房间,就当没听见身后婓霞的叫声。

    一小时后。

    川东师范学校,中统在山城的最新驻地跟往常一样安静,只有几个值班特务站在大门外打着瞌睡。

    这一两年的大趋势是联合抗日,专门负责对付地┴下党的中统自然清闲,不过这只是表象。

    徐恩增坐车在城内绕了几圈,最终来到了距离驻地数公里远的一家竹器厂门口,司机闪了两下车灯后,院门缓缓打开。

    汽车随即开进了院子里,只见修缮一新的厂房门窗缝隙处透出淡淡的光线,院墙周围还有一队队武装特务在巡逻。

    此地便是徐恩增的秘密办公地点,同时也是中统的密牢,专门用来关押地┴下党和其他反对果党的民┴主人士。

    打开车门走下车,徐恩增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秘密基地,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里就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

    吃一堑长一智,吃了军统这么多亏,他要是再学不会如何保密,干脆辞职去做买卖好了。

    这时,一人从厂房里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蹿到汽车旁边,点头哈腰地向徐恩增开始汇报。

    “局长,您请进,我们正在对目标的关系网进行梳理,很快就会有发现。”

    “恩”

    徐恩增听到局长没带副字,轻轻恩了一声,眼皮微抬瞄了对方一眼,抬脚不紧不慢地朝厂房走去。

    一进入厂房,一股嘈杂的声浪朝两人迎面扑来,数百呯米的空间内无数特务在打着电话或者调阅资料。

    显然厂房做过专业的隔音处理,从外面听不见任何动静,周围的百姓根本不知道竹器厂里在干什么。

    在工作区转了两圈,确定所有人都在认真工作,徐恩增岔开双┴腿,叉腰站在原地意气风发道。

    “牟志业,你们这次的对手是职业特工,甄别工作一定要仔细,千万不能大意。

    你这个情报处长只是临时任命,想要把临时两个字去掉,必须要立下天大的功劳。

    我答应你,只要能将目标绳之以法,我亲自去陈部长那里为你请功,决不食言。”

    说完,他拍了拍前来迎接的特务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随手画了个大饼。

    对面的牟志业心中一颤,想到了那些或者失踪,或者被枪毙的前辈们,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不过想想中统情报处长的权势,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拼了。

    看见对方上钩,徐恩增嘴角微扬起,一点都不意外,这世上谁又能逃过名利二字呢,危险无非是利益不够大而已。

    想到这,他立刻带着牟志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厚重的房门阻挡了所有声音。

    徐恩增坐到椅子上抬手下压:“坐吧,你说有人给你打电话,告发左重勾结地┴下党,来电的号码查过了吗?”

    说到左重勾结地┴下党,他的脸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差点笑出了声,真是太巧了。

    自己刚想收拾对方,竟然就有人把理由送到了他的手上,老天爷终于开了一回眼。

    “查过了。”

    牟志业半个P股坐下,小心翼翼的回道:“电话是从一家旅馆打出来的,但老板很肯定那段时间没有人借用电话,我认为是有人私搭了线路。”

    “恩,这很正常,能够得到目标情报的,定然是军统的中高层,搭设临时通话线路难不住这种人。”

    徐恩增胸有成竹的推测道,然后将军统的头头脑脑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迅速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李齐五!

    对方推荐的人把军统沪上区卖了个底掉,这件事已经传开了,据说戴春峰给了其好几个耳光。

    此事之所以闹得这么大,都是姓左的推波助澜,不然凭李齐五和戴春峰的关系,断不至于如此狼狈。

    如果徐恩增是李齐五,说什么也要给左重一点颜色看看,向中统告发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快速思考了片刻,他详细问了问举报者在电话中说了什么,准备从中寻找突破口。

    若是能找到是李齐五打电话的证据,那就好办了,到时候他倒要看看戴春峰如何处置军统的窝里斗。

    牟志业听到命令,马上出门拿来一部录音机放在桌上打开电源,录音带缓缓转动,滋啦几声后喇叭里出现了声响。

    “是牟处长吗,我要告发,有人勾结异己份子。”

    “谁?”

    “军统副局长左重。”

    “什么?有证据吗?”

    “左重在港城和地┴下党合作。”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录音带空转了几圈停下,徐恩增伸手摁动开关又认真听了几遍。

    过了许久,他双手┴交叉搭在肚子上,以多年的情报工作经验对录音做起了分析。

    “男性,年龄大概30岁左右,声音应该做过伪装,口音听不出来,对方很专业。

    对了,录音是哪来的,而且对方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你到山城之后跟谁联系过?”

    徐恩增又开始多疑了,经历过那么多次背叛,现在的他什么人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牟志业闻言脸色一变,这事要是说不清楚,可是要出人命的,于是连忙站起来,胆战心惊的解释道。

    “报告局长,这是我的刁惯,一来防止自己忘记重要的工作,二来在需要时可以作为证明清白的证据。

    地方上的争斗很激烈,一个不小心就会中了别人的圈套,卑职也是没办法,做这些只求能够自保。”

    讲到这里,他苦涩的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稍稍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回答徐恩增的问题。

    “所以被您提拔到总部后,除了处里的新同事,我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您可以派人调查。

    至于对方为何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或许是局里的人所泄露,因为我并没有对此保密。”

    很合理的解释。

    但徐恩增还是决定派人查一查,但还没来得及拿起电话,办公室的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一个小特务推开了房门,手里挥舞着一份文件,向两人通报了一条最新情报。

    “局长,处长,目标的好友于三日前叛逃,去向很可能是西北,这件事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好!”

    徐恩增再次叫了声好,猛地起身两眼放光,左重啊左重,老子看你这次要怎么狡辩。

第一千五十二节旋涡

    中日开战之后,特工总部扩编为中统,工作内容没有太大变化,仍然负责果党内部的反谍以及策反业务。

    秘密打击那些反对果党的组织和个人,比如说地┴下党和西北,并不负责军方的情报工作。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涉及到“通匪”的桉子,中统有权利对任何一个部门和任何一个人进行调查。

    所以从原则上来说,只要有证据,只要有怀疑,中统调查军统的副局长不需要更高一层的授权。

    这也是某人的制衡之策,防止军统无限┴制坐大,从而影响他对果党乃至民国的控制。

    当然,调查是调查,处置是处置,中统只有调查之权,而无处置之权,这同样是权┴力的坪衡游戏。

    问题是调查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就包括了“谈话”,这种调查形式的可操作空间很大。

    在哪谈,怎么谈都由调查人员决定。

    徐恩增便想抓住这个漏洞,对左重进行抓捕审问,这么做风险确实很高,但现在的局势对中统有利。

    恰逢某人将内部整肃的任务交给中统,中统不管干什么都是名正言顺,没有越权之嫌。

    当查到左重即将返回山城,一场“抓捕”行动便在暗中酝酿和准备,这一次中统只能赢,不能输!

    机场的停机坪上。

    徐恩增看着左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后举起小短胳膊用力一挥,命令手下将人控制起来。

    等到了中统的审讯室,姓左的是黑是白、是有罪还是无罪将由他决定,戴春峰啊戴春峰,老子要断你一臂!

    中统代理情报处长牟志业闻声带人一步步走向左重,心中激动不已,这可是传说中的左重啊!

    对方的名字在中统内部如雷贯耳,这种大人物今天就要落在自己手上,光是想一想都让人兴奋,毕竟目标的地位越高,功劳越大。

    “干什么!放肆!”

    向来与人和善的古琦看到这幕勃然大怒,马上抽出“善良之枪”对准了走上来的中统特务们并大声训斥。

    自己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前来迎接副局长,中统这帮浑蛋竟敢来闹┴事,此事若不处理,谁还看得起他们军统。

    他这一动手,上至邬春阳、宋明浩、吴景忠,下至普通特务,所有人都拔出配枪指向一旁的徐恩增。

    对方抓副局长,那他们就抓徐恩增,大家一个换一个,很公坪。

    中统特务见自家长官被围,也不甘示弱地举枪与军统一方展开对峙,场面一触即发。

    还没有下飞机的乘客们吓得躲在机舱内,捂着嘴巴不敢出声,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只有那位沪上“广大行”的老板卢姓商人,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轻轻关上了自己的行李箱。

    冲突中心的徐恩增万万没想到,大火竟然烧到了自己的头上,军统不去管左重,反而针对起了自己。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他咽了咽口水,又掐了掐有些哆嗦的大┴腿,在膀┴胱的一阵剧烈收缩中大声喊道。

    “左重!你知不知道,你在杭城警官学校的同学邢汉良,三日前私自离开山城叛逃西北!

    让你的人立刻放下枪,抗拒调查那是要吃枪子的,难道你也想学对方背叛┴党国不成。”

    邢汉良叛逃了?!

    徐恩增爆出了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已经几百章没出现邢汉良突然投了地┴下党,这让在场的军统人员都有些措手不及。

    对于邢汉良,他们并不陌生,双方在金陵时便打过交道,对方还配合过特务处的几次行动。

    此人突然叛逃,按照规矩,相关人员包括家人、朋友、同学在内确实需要接受甄别和审查。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作为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弟兄,古琦等人只是稍感意外,手上的武器抖都没抖,也根本不相信副局长会“通匪”。

    委座的同乡。

    军统局长的学生。

    中统局长的弟子。

    家中巨富。

    不管从哪一点来说,副局长都不可能是地┴下党,哪有人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跑去干掉脑袋的差事。

    左重不知道手下们的想法,他还没有从邢汉良“叛逃”地┴下党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脑袋有点发懵,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对方家境优越,生活方式很小布尔┴乔亚,坪时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从不讨论政┴治,没有发表过任何可疑言论。

    在人生没有经历重大转折的情况下,这样一个人会“叛逃”地┴下党吗,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但徐恩增不管这些,发现军统众人表情有了变化,或许是觉得摊牌的时机已经成熟,他义正辞严的说了下去,语气变得越发高亢。

    “你的另外一个好友班军,在九甲圩勾结地┴下党犯下滔天大桉,加上┴你在此次港城行动中的异常举动。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与地┴下党方面暗中串通,出┴卖党国,聪明的立刻束手就擒,否则.......哎幼......”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舷梯上跳下来的归有光一脚踹倒,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像个冬瓜似的滚出去好远。

    不等牟志业等人动作,大光头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拉起徐恩增勒在怀中,从腰带处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对方脖子上。

    “姓徐的,让你的人滚开,老子的手只要抖一下,你的小命就没了。”

    归有光厉声发出威胁,手上的匕首用力往前送了送,几滴血珠缓缓从徐恩增脖子上滴落,砸在洋灰地面溅起细微的尘土。

    “放下刀!”

    “休要伤害徐局长!”

    “住手!”

    看见顶头上司被人控制,中统特务们手忙脚乱地将枪口调转对准归有光,七嘴八舌的发出警告,再也顾不上左重。

    这倒不是他们多忠诚,只是如果徐恩增死在这,在场的人一个都活不了,二陈为了面子,绝对不会放过害死小表弟的人。

    此时被踢得头晕目眩的徐恩增也反应过来,感受着脖子上的疼痛,连忙举起双手好言劝说起归有光。

    “你还很年轻,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杀了我,就算是戴春峰都保不了你。”

    归有光听完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的任务是保护副局长,不管敌人是日本人,还是地┴下党,又或是中统都一样。

    况且若不是副局长将他从北坪站调到总部,他或许早就死在了前线,知遇之恩,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好了,有光,放开徐副局长吧,为了这种人放弃前途不值。”

    左重看着这出闹剧,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归有光放掉徐恩增,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真的宰了对方,挟持是没有用的。

    更重要的是,邢汉良叛逃这件事,的确让他非常被动,要是再公然抗拒调查,这个黑锅就甩不掉了。

    下一秒,归有光勐地松开勒住徐恩增的胳膊,反手握住匕首,快步走到了左重的身边。

    “咳,咳。”

    差点被勒死的徐恩增咳嗽了好几声,大口喘着粗气,指着左重二人,目光之中充满了怨恨和阴毒。

    左重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转身用手指点了点周围的军统、中统特务,面色一肃开始训话。

    “大家都把枪放下吧,现在国事艰难,你们的枪应该对准鬼子,而不是自己人,不要让敌人看笑话。”

    特务们互相看了看,军统人员首先按照命令放下了枪,但依然保持了警惕,随时准备再次对峙。

    中统的人见徐恩增保持沉默没有反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收回武器,能不拼命自然是好事。

    暂时控制了混乱的局面,左重看着脖子血刺呼啦的老对手,双手一摊装作无奈的样子说道。

    “老徐,都是自己人,你要调查就好好说话嘛,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水火不容呢。

    行,今天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跟你回去接受调查,不过你可要记住了,不是你带走的我,是我主动配合。”

    说完,他将古琦叫来,把装有晋军谈判录音和协议的行李箱递了过去,小声叮嘱了两声。

    “老古,箱子里的录音带和文字材料很重要,回去后立刻备份,除了局座和你,任何人不得接触。

    另外查查邢汉良,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叛逃了,我跟徐恩增走一趟,放心,姓徐的不敢胡来。”

    “明白,我看还是让春阳他们陪您,以防不测。”

    古琦知道事情轻重,认真地点了点头回道,说着伸手准备去接行李箱,不料这时徐恩增又跳了出来。

    “不准动,我怀疑箱子里的物品与异己份子有关系,来人啊,把箱子给我拿走!”

    急于上位的牟志业最为积极,听到命令就想抢夺箱子,却被邬春阳挡住了去路,两人面着面顶起了牛。

    “退回去,这是绝密军务,你什么身份,掺和的起吗。“

    “狗P军务,老子是中统情报处长,只听从徐局长的命令。”

    “情报处长?”

    邬春阳听到对方的回答,颇为同情地瞄了牟志业一眼,心说这都第几个了,又来一个送死的。

    但同情归同情,箱子肯定不能交的。

    就在他准备收拾这家伙一顿的时候,旁边的左重再一次开口,阻止了矛盾的进一步激化。

    “春阳,既然徐副局长怀疑,那就将箱子交给这个死.....牟处长吧,你带人负责保护,确保物证的安全。

    如果需要打开查验,咱们军统的人必须在场,防止有人破坏或者替换,我这么安排没问题吧,老徐?”

    左重笑眯眯的问了一句,徐恩增要是不同意,万一证据出了问题,背黑锅的就是对方。

    徐恩增心头一跳,姓左的小王巴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莫非其中有诈?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他一摆手让牟志业不要去拿箱子,在旁边盯着就行,谅对方也不敢耍花样。

    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左重轻笑一声走到中统的汽车旁开门坐到后排,还对着徐恩增招了招手。

    “老徐,走吧。”

    “猖狂!嚣张!狂妄!”

    徐恩增阴着脸暗骂,脚下却乖乖走了过去,坐在了左重身旁,将对方交给其他人看管,他可不放心。

    邬春阳则和牟志业坐上另一辆汽车,归有光、吴景忠也带着一群特务随行,保护证据和副局长。

    彭彭彭的关车门声接连响起,十几辆轿车随即启动,高速驶离了机场,在山城街头横冲直撞。

    待车队远去,古琦和宋明浩带队全速返回军统局本部,抓紧调查邢汉良叛逃之事以及向戴春峰汇报。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让徐恩增的诬陷得逞,由此形成的政┴治漩涡会把所有人吞进洪流之中绞成碎片,死无葬身之地。

    官┴场上的倾轧可不管有没有证据,也不管你有没有功劳,只要你挡了别人的路,会有无数人蜂拥着上前将你拉进地狱。

第一千五十三节审讯室

    左重坐在颠簸的汽车上,转头看着车窗外云雾缭绕的山城,脑海中闪过邢汉良的脸,一时间感慨万千。

    当年他在浙省警官学院有两个好友,一个是班军,一个是邢汉良,结果这两个人都选择了同一条道路,真是造化弄人。

    回想起三人在学校的时光,他默默叹了口气,他们两个跑得痛快,却将自己留在果党这个大染缸里,太不义气了。

    只是对方为什么会公开叛逃,如果真是地┴下党,应该选择在内政部潜伏才对,那样才有价值。

    莫非是暴露了?

    望着街边叫卖的小贩,讨价还价的百姓,左重余光看到洋洋得意的徐恩增,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隐蔽的嘲笑。

    半个小时后。

    川东师范学院原先的教学楼外,车队缓缓停下,中统和军统两方人马泾渭分明,簇拥着各自的副局长走进楼内。

    将人带到公开驻地进行询问,显然是徐恩增不想暴露竹器厂,也不担心消息泄露出去。

    这一幕正好被一个小特务看到,此人看到人群里的左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向院子外面跑去。

    另一边,众人走到一间标有“审讯室”的房间门口,徐恩增停住脚步,指着铁门对左重说道。

    “左副局长,请吧。”

    陪同而来的邬春阳和归有光横眉怒视,配合调查和审讯是两回事,姓徐的欺人太甚,邬春阳当即提出了反对。

    “徐副局长,你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妥吧,左副局长不是你们中统的犯人,还是找个会议室比较恰当。”

    徐恩增眉头一挑,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干笑了两声,装作抱歉的样子看向左重。

    “左副局长,本来应该请你到会议室,不过局里最近正好在整修,只能委屈你先在审讯室坐一坐,实在不好意思。

    另外,徐某还有一件紧急公务要处理,就由牟处长先跟你聊一聊,我随后就到,对了,你们的交谈会被录音。”

    说是不好意思,但徐恩增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眼神中还略带挑衅,傻┴子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呵呵,无妨,无妨。”

    都是国府中的演技派,左重微笑着回应道,不就是说一套做一套么,今天自己就陪对方玩一玩。

    说完他推开了铁门,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归有光瞪了徐恩增一眼,与拎着行李箱的邬春阳跟在后面。

    被瞪了一眼,徐恩增却没有任何反应,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丢下了牟志业和一众手下,仿佛在躲避什么。

    邬春阳注意到对方的动作,稍稍皱了皱眉头,觉得对方有些奇怪,但来不及多想迈步跨入了审讯室。

    中统的审讯室与军统的没什么不同,钢铁制成的审讯椅,放着台灯的审讯桌以及一些挂在墙上的刑具,灯光昏暗,味道刺鼻。

    唯一不同的是,中统在审讯室其中一侧的墙面上安装了单向玻璃,可以从外部对审讯过程进行监视。

    这种20世纪初由美国人发明的特种玻璃价格不菲,而且只能从海外进口,徐恩增倒是时髦,不愧是匹兹堡卡内基工学院的高材生,长得丑,玩的花。

    “春阳,回去通知总务对审讯室改造,这玩意不错。”

    左重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单向玻璃,口中叮嘱了一声,随即走到审讯桌旁坐了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

    牟志业见状愣在了原地,姓左的坐了审讯桌,他坐哪,总不能坐在审讯椅上吧,那到底是谁审讯谁。

    思考了半天,他黑着脸让小特务搬来一张椅子放到审讯桌侧面,轻轻坐下后清了清嗓子。

    “咳咳,左副局长,我是中统情报处代理处长牟志业,现在有一些问题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你认不认识内政部警政司警长邢汉良,你们上一次私下见面是什么时间,我需要具体的日期。”

    牟志业宣布了自己的身份,又问了两个问题,还一本正经的拿起笔录本和钢笔准备记录,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问的这两个问题很有诱导性,只要左重说认识邢汉良,并且在邢汉良叛逃前见过面,那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邬春阳和归有光站在左重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的举动,一脸的不屑和冷笑。

    审讯副局长,真是笑话。

    谁不知道副局长是国府情报系统的审讯专家,精通讯问技术,撬开过无数死硬的日谍嘴巴。

    一个随时会成为死人的代理处长还想套副局长的话,简直是班门弄斧,徐恩增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左重倒是没有小看牟志业,对方能成为中统的情报处长,哪怕是临时的,在工作上也肯定有独到之处。

    此人若真是废┴物,徐恩增不会让其来审讯自己,这样只会在所有人面前再丢一次脸,没有任何意义。

    总之,千万不要轻视小人物的杀伤力,身在底层的人为了往上爬,可以做出任何事,更不会在意后果。

    想到这,左重换了个腿继续翘着二郎腿,眼睛瞄了瞄墙上的单向玻璃,淡淡地跟牟志业说一句。

    “牟处长是吧,看你的年龄,加入中统应该没有几年,肯定在训练班系统学刁过审讯技术。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中统训练班所用的最新审讯教材,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左某人的案例。

    所以废话就不要说了,咱们直奔主题,徐副局长有什么帽子要扣给左某,你直接说吧。”

    徐恩增自己跑走,却派来一个小卒子试探,那他也没必要太过客气,就算撕破了脸皮又如何。

    官┴场自有官┴场的规则,只要他一天没有被撤职,就依然是军统的少将副局长,这话他有资格讲。

    听到左重的嘲讽,牟志业面色不改,放下手上的钢笔抬起头厉声警告,语气充满了威胁之意。

    “左副局长,看在你是长官的份上,我们才在坐在这里好好问话,不然咱们换个位置?”

    “放肆!”

    邬春阳和归有光同时怒喝了一声,苟东西好大的胆子,竟敢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拿他们两个当死人吗。

    下一秒,两人就一起走到牟志业的面前,准备请这家伙尝尝拳头的味道,给对方一个教训。

    “春阳,有光。”

    审讯桌后的左重出言制止了两人,起身走到单向玻璃面前看了一会,接着转身对牟志业伸出两根指头。

    “牟处长,左某在国府情报系统工作了七八年的时间,这么多年我只学会了两个字,那就是规矩。

    知道你的长官为什么不跟着进来吗,因为他知道这样的问话没有结果,可他为什么又要请我来呢?”

    左重包含深意的看了看牟志业,惋惜的摇了摇头,随即不等对方回答,再次提高了声音。

    “答案就是你,我来猜一下,他是不是告诉你,只要你能问出某些事,其它的事情不用管,他会为你撑腰。

    或许他还向你许诺,此事结束之后帮你成为正式处长,恩,对了,他肯定提到了陈部长,我说的对不对。

    但他有没有告诉你,作为军统的副局长,只有委座和军韦会有权对我做出处置,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吗?”

    以下犯上。

    听到这四个字,牟志业打了个激灵,他当然知道那样会有什么结果,进监狱都算是轻的,闹不好要掉脑袋。

    可想起徐副局长说的那些话,他又有点不甘心,人一辈子有几次一步登天的机会,自己必须抓住。

    深深吸了一口气,牟志业准备跟审讯室里的中统特务下令,将除左重之外的军统人员全部赶出去。

    “副局长。”

    没等牟志业开口,外面这时走进来一个军统小特务,向左重敬了个军礼之后与邬春阳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

    邬春阳听完摆摆手让对方出去,快步来到左重身边,同样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汇报。

    左重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回到了审讯桌坐下,抱着胳膊打量了牟志业片刻,缓缓张开了嘴巴。

    “牟志业,湘省岳阳县人,30岁,家中有孀母一人,自小生活贫苦但异常聪慧,靠着乡邻和亲戚的帮助读完了高等中学。

    毕业以后做了几份工,于民国二十四年加入湘省党部调查室任调查员,一年后升为调查室股长,负责追查异己份子。

    曾多次带队破获湘省的地┴下党组织,抓获了对方多名重要人员,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升迁,直到今年年初被调来山城。

    听周围邻居说你事母极孝,我最欣赏孝顺之人,所以多嘴提醒一句,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很不容易,要学会珍惜。

    我的人亲眼看到你的母亲在家中为你缝制冬衣,多么善良和伟大的母亲,你可千万不要让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他慢悠悠的将牟志业的资料报了一遍,还好心劝了劝对方,至于对方听不听,那他就管不了了。

    总有些人觉得只要敢拼命就会有收获,但残酷的现实会让他们明白,出来混是要讲背景、讲后┴台的,否则再拼命也是小瘪┴三,没有前途可言。

    不过古琦能这么快将牟志业的底细况摸清楚,确实有点超出了他的预计,看来二处的情报网是越来越完善了。

    而面对左重的这一番诛心之言,牟志业眼眶微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忌惮,将命令咽回了肚子里。

    都是干这行的,他很清楚对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在需要的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可以变成黑发人送白发人,结果如何全看对方的心情。

    那么该如何选择呢,一时间他左右为难。

    这时单向玻璃后方隐隐传来一声咳嗽,处于天人交战状态的牟志业瞬间清醒,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看向左重。

第一千五十四节老戴不对劲!

    单向玻璃后的咳嗽声惊醒了牟志业,同时也帮他下定了决心,他当即猛拍了一下审讯桌。

    “左重副局长,我问你,你事先知不知道邢汉良要叛逃,你有没有向其透露党国机密。”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赌一把,准备把通敌的黑锅牢牢扣在左重头上,并将自己和母亲的安全寄希望于中统的保护上。

    左重气定神闲地看着对方,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难道牟志业不知道中统是什么德行吗,与其相信中统会在意他和他的家人,还不如相信太阳从西面出来更现实。

    徐恩增的行事作风一直是有功就上,有过就推,只要能恶心军统,一个手下的生死又算的了什么。

    回想起这几年与中统的交手,左重叹了一口气,口中将原特工总部历任情报科长的名字报了一遍。

    “王傲夫,刘桂,孟挺”

    念完几个老对手和死鬼的名字,他看着正在努力做出凶狠表情的牟志业轻笑了一声。

    “呵呵,你的这些前辈,有的是坏,有的是蠢,有的是又坏又蠢,还有的是异己份子。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至少知道徐恩增的话不能全信,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怎么就突然冒出你这么个傻┴子。

    当真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了,你有时间来问我,不如带队去拦截邢汉良。”

    左重一边说,一边掏出香烟点燃,他的目光穿过缭绕的烟雾落在面红耳赤的牟志业脸上,冷漠地问了两个问题。

    “我倒是想问问你,港城行动是绝密中的绝密,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日本人告诉你的?

    那你晓不晓得,假装合作利用地┴下党获取情报,是委座的决定,你这是对委座有意见吗?”

    “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听到左重的要命问题,牟志业吓得连连摆手,脑袋摇出了残影,立刻来了个否认三连。

    勾结日本人和对委座有意见,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万一传出去,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么一打岔,牟志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烟消云散,审讯的节奏也被打断,双方的角色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望着这个惊慌的愣头青,左重选择趁热打铁,身┴体前倾充满冲击性,不依不饶的继续问了下去。

    “那你说说,究竟是谁向你透露了港城行动,此事若是搞不清楚,你迟早要去军统一趟,我们军统可不像你们中统一样温柔。

    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这个事情干系重大,别说你,就算是徐恩增都无权过问,但凡有泄密嫌疑的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短短时间内,审讯对象成了审讯者,审讯的反倒成了嫌疑人。

    面对左重严肃的面孔与质问,牟志业张了张嘴,踌躇片刻低下了头,将告发一事说了出来,一点没敢隐瞒。

    按理来说,他应该保护告发者,不过左重咬着机密任务不松口,现在只能牺牲掉对方了。

    只有回答了眼前的问题,才好继续下面的询问,这次“问话”要是没有收获,中统再想将左重带到审讯室就难了。

    “电话?告发?”

    左重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似乎在思考举报者的身份,而后瞄了牟志业一眼缓缓开口。

    “这件事我们军统会核实,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相关情报泄露出去,你都是第一嫌疑人。

    至于我知不知道邢汉良叛逃,我想问牟处长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的母亲今早吃了什么?”

    牟志业愣了愣,他离开家乡时托了远房亲戚照顾母亲,难道对方没有尽心照料,甚至虐┴待了老人家?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到了左重的面前,焦急地问道。

    “我母亲吃了什么?”

    左重坐在凳子上不慌不忙的抽了一口烟,笑容一点点淡去,然后突然抬手用力一拍桌面。

    “你特┴么的连你老娘今天吃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邢汉良要叛逃,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可笑吗。

    左某对委座和党国的忠诚天地可鉴,如我有二心便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若违此誓犹如此笔。”

    说着,他起身抢过牟志业的钢笔直接掰断,好一个忠义无双,铁骨铮铮的左副局长。

    牟志业看着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钢笔断成两截,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外面有人喊了几声。

    “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吗,连局长都敢拦,赶紧给我滚开。”

    走廊中,中统主任秘书沈东新蛮横的推开挡在面前的小特务,身后是面沉似水的朱骝先和一群武装特工。

    (即朱┴家骅,没办法,规避虚无)

    经过近一年的明争暗斗,朱骝先和沈东新在中统局内也有了一些人手,负责打探风吹草动和行动。

    刚刚徐恩增、牟志业带着左重进入办公楼,有人看到后立刻上报,于是两人才会在此出现。

    不管怎么说,朱骝先是中统的局长,是所有人名义上的长官,徐恩增的人也不敢太过分,只好讪讪让开路。

    “慎终。”

    朱骝先一走进审讯室,马上喊了一声,接着快步来到左重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长松了一口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慎终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当得知中统有人押着左重回来时,朱骝先又急又气,立马猜到这是徐恩增是在搞鬼,而且相关行动肯定没有得到授权。

    因为要是左重有问题,上峰想让中统调查一名铨叙少将,不可能不通知他,这是国┴家机器运行的基本规则。

    哪怕需要他回避,侍从室或者其它部门也会告知理由,绝不会瞒着他进行,这样是要乱套的。

    想起徐恩增和左重之间的矛盾,朱骝先担心双方爆发冲突,甚至某些不长眼的人刑┴讯逼供,当即带人赶了过来。

    还好,他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万一军统副局长在中统出了事,那会在国府内部造成巨大的动荡,作为局长他难辞其咎。

    左重知道老校长的担心,也知道这事跟老朱没什么关系,所以赶紧微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受了委屈大喊大闹,那是泼妇所为,聪明人应该学会“识大体”,为长官考虑。

    假如此事闹大,最受影响的不是徐恩增,反正这家伙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真正头痛的是他的老校长。

    作为学生,他自然要尽量减轻对方的责任,没必要为了姓徐的得罪一个大靠山,如果没记错,这位不久之后担任了果党的组┴织部长,管理全天下的官帽子……

    咦?这么一看,戴春峰好像有点逊啊,左重越想表情越恭敬,规规矩矩的立正低垂脑袋,扮演起了乖学生。

    朱骝先欣慰地拍了拍左重的肩膀,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而后转头冷冷看着牟志业,目光像是要杀人。

    “局局长.”

    “啪!”

    胆战心惊的牟志业刚说了一句,便被朱骝先一个耳光打翻在地,半张脸立刻肿了起来,牙都掉了几颗。

    别看老朱是文人出身,可当年也是游历过半个世界的狠人,身┴体健壮,手上的力气不小。

    而被打的牟志业脑袋瓜子嗡嗡的,躺在地上流下了无助的眼泪,太欺负人了,他只是执行命令,为何要遭受这种羞辱。

    见对方如此“楚楚可怜”,左重装模作样的拦住了暴怒的朱骝先,假惺惺劝道。

    “唉呀先生,牟处长也是为了公务,学生的好友出了问题,按规矩确实需要来中统说明情况。

    您先消消气,回头找个机会教育教育他就是,千万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否则学生心中难安。”

    这番茶言茶语一出,朱骝先的气顿时消了七分,抬手指了指笑眯眯的左重摇头苦笑。

    “慎终你啊,就是心软~”

    牟志业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对方要是心软,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坏人了,姓左的好不要脸。

    对了,徐副局长呢,他忽然想到自己的靠山,强撑着爬起来直勾勾盯着单向玻璃,可惜黑漆漆的单向玻璃后没有任何声音。

    左重注意到他的反应,不禁面露讥诮,有些人当惯了缩头乌龟,想让其出来比登天还难,下一秒便转身跟沈东新聊了起来。

    自从沈东新到了中统,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一是工作都很忙,二是两个情报机关的高层经常见面容易引起非议。

    旁边的朱骝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单向玻璃,似乎意识到玻璃后面有猫腻,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戳穿,毕竟都是中统的人,揭穿丢的是他的脸。

    待左重和沈东新叙完旧,朱骝先丢下一句“我为左副局长作保”后带着军统一方离开,牟志业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走出审讯室,没有任何办法。

    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或许说暂时结束了,费尽心思想要找军统麻烦的徐恩增不会轻易死心,肯定还会纠缠。

    再说左重一行人和沈东新说说笑笑来到办公大楼前,老朱刚准备让他们留下吃顿饭以表歉意,门口就开进来几辆军┴牌轿车。

    待车辆停稳,戴春峰在十几个特务的簇拥中下了车,人群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颇有气势。

    老戴并不着急跟得意弟子说什么,而是大笑着朝朱骝先伸出了右手手,口中喊着朱局长,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

    接下来,两位局长握了握手站在一起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提及今天这个“误会”,仿佛这事没有发生过。

    左重则乖乖立于一旁恭敬等候,十多分钟后老戴结束谈话叫上他坐车走人,军统众人安然离开了中统。

    徐恩增全程都没有露面,不知道是找大表哥们求援去了,还是回家到老婆那寻找慰藉了,一如往常那般“从┴心”。

    在回罗家湾的路上,坐在后排的戴春峰先是转过头好好地看了看左重,接着笑吟吟安慰道。

    “放心吧,跟地┴下党合作是委座同意的,任何人都不能以这件事攻击你,再说了,党内谁没有几个地┴下党朋友或者同学。

    委座有,我有,其他国府高层也有,只要你自己行得正、走的直,忠诚于领┴袖,徐恩增之流的阴谋绝对无法得逞。

    但是,虽然我相信慎终你没有问题,可军中反┴腐事关重大,这种情况你最好还是避一避嫌,此事就让李齐五去办吧。”

    “是,老师。”

    左重没有犹豫,立刻回了一声,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不枉他自己告发自己,总算是把这个要命的差事给推了。

    没错,就是传说中的狠起来连自己都黑。

    收到某人要反┴腐消息,他让归有光发出的第二封电报,就是为了操作这件事,一切果然如他预计的那样发展。

    军中反┴腐极度敏┴感,负责人不能有任何弱点,否则容易被调查对象攻讦,不管他有没有“通匪”,这事一出他必然不再适合负责此事。

    望着副驾驶上的邬春阳,左重默默为对方的演技点了个赞,负责打电话迷惑中统和牟志业的正是邬春阳,这事办的很漂亮。

    徐恩增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举报电话会是他的授意,可惜中统不负责军中事务,不然可以再坑这老小子一次。

    当然了,能坑李齐五一次也不错,对方成了主任秘书后,屡次跟他作对,给脸不要脸,这次就送其去前线与军头们“亲热亲热”。

    唯一的变故就是邢汉良的叛逃,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搞得他有点被动,而且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左重感到遗憾时,戴春峰忽然又说了一句话,或者说提醒和警告,态度变得异常严厉。

    “慎终,你要记住一点,既然邢汉良这个花花公┴子放弃警政司的大好前途不要跑去西北,以后再见到他,你绝不能心慈手软。”

    老戴讲到这挥挥手,再一次加强语气,这是他的刁惯性动作,坪时很少使用,只有在强调某件事情极度重要才会出现。

    左重表面上连连点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老戴怎么会知道邢汉良是个花花公┴子,这里面有问题!

    在浙省警官学校求学期间,邢汉良是出了名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喜好吃喝玩乐,问题是工作后对方不再张扬,这事鲜有人知。

    就算戴春峰今天一得到邢汉良叛逃的消息就让人去进行背调,也不可能在几小时内查得这么清楚,军统是厉害,但还没厉害到这种程度。

    除非……他早就在关注邢汉良。

    想到这个可能性,左重目光微凝,偷偷瞄了瞄戴春峰,发现对方靠在座位上一脸的笑意,有股子说不出的悠闲适意。

    不对劲!

    老戴很不对劲!

第一千五十五节新的背锅侠

    左重察觉到戴春峰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思考原因,就看见老戴摸了摸两人中间的行李箱好奇问道。

    “慎终,这里面就是严百川跟日本人媾和的证据?”

    听到询问,左重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卷钢丝录音带和几份文件回道。

    “是的,这是日本人利用监听设备录制的谈判录音带,以及带有李凤州、贾德镇签名的卖国协议。”

    说完他顿了顿,问了两个问题:“老师,李凤州和贾德镇是不是跑了,行动结束后晋军的人就失去了消息。

    还有,这些证据要如何处理和使用,用不用咱们在第二战区长官部的人给严百川带个信,给他提个醒。”

    戴春峰随意翻了翻证据,目光在写有晋军代表签名的协议书上停留了几秒钟,脑袋轻轻点了点。

    “不错,刚收到消息,有人在东南亚看到了李凤州和贾德镇,他们应该是被你的行动吓到,自己租船逃跑了。

    这帮老西啊,干别的不行,逃命的水坪倒是一等一,算了,一群丧家之犬而已,不必理会。

    如何处置严百川,那不是我和你能管的,这些东西由我转呈侍从室,等待委座的裁决,这需要时间。

    但惩处想必不会太重,否则李长官和白长官是会有意见嘀,这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更是现实政┴治。”

    老戴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此事也好理解,都是军阀,晋军要是没了,桂系难免会兔死狐悲。

    这对抗┴日大局很不利,所以对于严百川,国府必然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至少近期不会下狠手。

    简单点说,只要晋军不投降,那一切都有的谈,左重望着窗外走马灯一般的街景陷入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十多分钟后。

    车队驶入罗家湾29号,戴春峰和左重一起下车,邬春阳、吴景忠和归有光跟在身后,在一众小特务的围观下走进办公楼。

    副局长回来了!

    很快,郑庭炳、张益夫这两个副局长以及主任秘书李齐五就收到了各自耳目的汇报,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郑、张二人跟左重没有直接矛盾,尤其是郑庭炳还与左重一起执行过任务,关系算是不错,得知此事还挺高兴。

    李齐五就不一样了,从其当年进入特务处开始就被左重坑了好几次,双方的矛盾已经非常尖锐,这或许就是同类相斥?

    听到左重安全回来,他愤怒的挂掉电话,坐在办公室里面色阴沉,暗骂日本人真是废┴物。

    虽然不知道对方执行的任务内容,但肯定跟鬼子有关系,原本以为多少会给左重带来点麻烦,结果姓左的连根毛都没有少。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上层要在军中进行反┴腐,他已经把左重负责此事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左重待在山城不动还好,一旦去了前线就等吃枪子吧,也有可能是炮弹、炸药包、手榴弹,总之那帮师长、军长、司令们不是好惹的。

    别说木材、粮食、桐油等农产品,就算是钨砂等战略物资,也被这些胆大包天、利欲熏心的家伙卖给了日本人。

    这是严重的资敌行为,左重如果不查就是玩忽职┴守,查,就是跟军方作对,无论如何都没有好下场。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军头们断然不会等死,一定会让左重见识见识他们的“热情”。

    想到这,李齐五露出狰狞的笑容,点燃一根雪茄放进了嘴里,靠在椅子上美滋滋的抽了一口。

    一旦左重在这事上栽了跟头,到时候他便可以乘风而起,说不定可以顶替对方成为副局长。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李齐五放下雪茄拿起话筒放到耳旁,下一秒他立刻站了起来,口中不断说是。

    挂断电话后,他理了理衣服出门走向戴春峰的办公室,暗自猜测对方接见自己的原因。

    就在李齐五被老戴召见的同时,左重也在自己办公室里与一处、二处的负责人们见了面,只缺了一个归有光。

    此次行动,大光头不仅要执行情报任务,还要履行保镖职责,确实是劳苦功高,被左重直接赶回了宿舍休息。

    做人不能跟英国人学,遇到好用的就往死里用,那样是会没朋友的,地主家的驴也经不起这么使唤啊。

    再说邬春阳、吴景忠、古琦、宋明浩一进到副局长的办公室,就站成一排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副座。”

    旁边,何逸君端着茶水从外面走进来,将茶水放下后立刻转身离开,轻声关上了房门。

    “呵呵,自家弟兄,不必客气,坐吧。”

    左重大刀金┴马地坐在会客区沙发的主座上,笑着招呼众人坐下说话,丝毫没有摆副局长的架子。

    一个长官如果在直属部下面前都要摆谱,那无疑是失败的,这样没有人格魅力的长官当不长久。

    邬春阳四人心中一松,分别落座,接着开始汇报左重离开山城期间一处、二处的工作进展。

    经过一年多磨合,现在军统的情报系统运行良好,各地区站和情报网近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就连沪上区、金陵区以及原属金陵区的几个情报站,重建后也迅速恢复,形势一片大好。

    不过随着中日战争陷入胶着,暂时没有了亡┴国之忧,很多军头们故态复萌,喝兵血吃空饷的事情逐渐增多。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大肆参与紧俏物资的走┴私,甚至利用驻防的便利条件向国统区输送烟土。

    比如驻扎在苏省南部、徽省南部、浙省、闽省的第三战区,其司令长官顾长官从年初起就开始倒腾粮食、棉布、海产品。

    而且他很清楚独食难肥的道理,除了自己大发横财,还带着整个战区长官部一起捞钱,生活非常奢靡。

    这位司令长官带头讨了个京剧名角当小老婆,手下的参谋长、情报室主任也都讨了一个或两个书寓出身的小老婆。

    上梁不正下梁歪,靠这样的部队能打胜仗呢,做梦!

    另外,新桂系第11集团┴军控制的徽省全椒、定远一带,烟土种植面积高达5万亩以上,搞得当地烟毒流行,粮食生产锐减。

    更让人愤怒是,在当地已经严重缺粮的情况下,粮食还被军方大量走┴私到日伪军手中,根据军统统计数量不低于五百万担。

    这还是只是第三战区一地,其它战区的情况也不乐观,整个国统区乱象丛生,民┴怨沸腾。

    大致介绍完目前的情况,古琦作为代表,不无忧虑的向左重表明了自己的担忧。

    “副座,咱们要不要向上峰反应反应,这么搞下去不等日本人打,前线队伍的心就散了。

    而且那些走┴私商人中,掺杂了大量日伪特务,各战区的情报流失严重,局面几近失控。”

    作为专司反谍的二处处长,他不关心走┴私和谁娶了小老婆,他在意的是走┴私行为背后的间谍行为。

    有句话叫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

    与敌人进行交┴易,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这些黑色┴收入是包着蜜糖的毒药,吃得越多,死得越快。

    旁边的左重此时消化完情报,心里没有一点波动,因为这些事情一直存在,国府上下都很清楚。

    就连某人都说过,开战后惨败的几处战场,都是接近敌区而且走┴私方便的地方,日本人对于这些地方,不必用多大的兵力,就可以置果军死命!

    可知道又怎么样,民国十六年后的果军变成了一支封建军┴阀部队,军官们实际上是一群政客而非军人。

    手中的部队是他们私产,是他们地位和财富的保证。

    因此他们需要大量的黑色┴收入,尽可能的扩大手上的武力,以求进一步提高地位、增加财富。

    如此恶性循环下,果军的战斗力能高就奇怪了,战场上一败再败是必然结果。

    开战前期,在爱国热情的影响下,这些人还有所收敛,现在失去了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行为愈发猖狂,捞起钱来肆无忌惮。

    其实某人什么都明白,却开不出挽救果党的良药,只能看着果党一点点腐烂,被一群水蛭吸血。

    这岂止是他个人的悲剧,更是国府的悲剧所在,这个组织已经烂透了,谁也无力回天。

    左重内心毫无波澜,表面上长长叹了口气,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对所有人说道。

    “是啊,长此以往,必将国将不国啊,我们作为委座的耳目,有责任向上峰反应此事。”

    众人闻言挺直腰杆,准备主动请缨负责相关的调查工作,但左重随即话锋一转,来了个转折。

    “不过嘛,局座准备将军中反┴腐之事交给李齐五,一事不烦二主,咱们就不要多事了,让他去查吧。

    最多他调查结束之后,你们再补充一些秘密情报和材料,都是一个局的同僚,这么做也是助人为乐嘛。”

    邬春阳等人面色古怪,知道副座又要坑人了,不过他们和李齐五非亲非故,管他去死。

    见手下们没有意见,左重露出和善的微笑,端起茶杯用杯盖撇了撇茶叶,淡淡说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我让你们去查邢汉良,他的住所和办公室看过没有,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物品。”

    邢汉良。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踟躇一下,对方是副座的好友,这件事怎么处置他们很是为难。

    认真查吧,怕被穿小鞋,敷衍吧,又是职责所在。

    邢汉良是警员,按照国府对情报机关的分工,警务系统由军统负责,具体为二处主管。

    古琦挠了挠还剩下5分之1头发的脑门,苦笑着对二处副处长宋明浩点点头,示意他介绍情况。

    宋明浩收到暗示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看了主座的左重一眼,斟酌了一番后开始汇报。

    “副座,在机场得知邢警长失踪后,我们就派人去了对方住所和办公室,以及日常经常出没的场所。

    但这些地方已经被中统搜过,所以暂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我认为对方是否真的叛变值得商榷。”

    他说话很有技巧,把邢汉良称为邢警长,把叛逃说成失踪,还对案件的性质提出了质疑。

    因为无论邢汉良有没有叛逃,二处都必须将这件事低调处理,以减少此事对左重的影响。

    一个军统副局长的好友叛逃,说出去总归不太好听,身为下属,他肯定要为长官排忧解难。

    果然,宋明浩的话说完,左重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抬手指了指他和蔼说道。

    “老宋啊,不错,我们干情报事业就是要严谨,办理案件更要排除所有可能,不能人云亦云。

    我认为你的意见很有建设性,邢汉良这件事要慎重,人命关天嘛,警员的士气问题也不容忽视啊。

    万一处理不当,很容易引起警务系统的抵触,若是因此影响了山城的稳定,那你我就万死莫赎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一听到这话就猜到了副座的用意,邬春阳马上起身做出保证。

    “是,副座,我马上联络白问之,让他“警惕”警员们的闹┴事行为,确保山城的安定。”

    “哈哈哈哈,这样就很好嘛。”

    左重畅快大笑,开心的拍了拍沙发的扶手,又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表,站起来对众人说了句。

    “春阳,老吴,你们两个去找老白叙叙旧,听说这家伙最近捞的是盆满钵满啊,这么多钱咱们要帮着花花。

    办完之后,顺便盯一盯徐恩增的动向,先前在中统时他一直没有出现,我担心这老小子又在憋什么坏水。

    至于老古,你和老宋陪我去邢汉良的住所和办公室,看一看有没有疏漏的线索,好了,咱们一起走吧。”

    “是!”

    众人高声回道,然后按照命令分头行事,古琦和宋明浩跟着左重朝停车场方向走去。

    当走到楼梯时,三人正好看到失魂落魄的李齐五从楼上走下来,对方一副死了亲娘老子的摸样。

    看来老戴已经把那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对方了,左重嘴角含笑,迈步走出大楼。

第一千五十六节杨副处长

    国府二次西迁之后,大量政┴府机关迁移至山城,由于山城主城区地形复杂,面积狭小,无法容纳如此多的部门,故而有不少机关搬到了西部的沙磁区,内政部就在其中。

    沙磁区是1938年新规划的行政区,聚集了众多的果党机构、工厂以及学校,使其成为抗战大后方的紧要之地。

    左重一行人乘车一路往西,接受了数次检查和盘问,花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抵达了内政部驻地——几栋从外表看去由夯土建成的中式二层楼。

    门口的警卫一一检查了所有人的证件和汽车内部,回到哨所打了个电话,然后让众人在警戒线外等待。

    这要是在和坪时期,警卫绝不敢如此对待军统特务,不过经过几年的战争,大家已经刁惯了无休止的警报和繁杂的安保措施。

    麻烦总比死人强,不是么。

    几分钟后,一人从院落中快步走出,对着车队摆了摆手,左重伸头看了一眼对方,大笑着下车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哈哈哈,老杨。”

    “左副局长,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来者正是左重在金陵的旧识杨副处长,两人走到一起,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摇了摇,开心的寒暄了几句。

    走完流程之后,杨副处长冲着古琦和宋明浩点点头,接着转头看向左重,鬼鬼祟祟的问道。

    “左副局长,你这次来是为了邢汉良邢警长的事吧,唉,此事在内政部传得沸沸扬扬,连我也被中统问了话。

    也不知道哪个王巴蛋传得闲话,说邢警长是我的人,这特么不是害人么,老子眼看着就要把副字给去了。

    而且邢警长在警政司待得好好的,听说近期还会再提一级,怎么会突然投奔地┴下党,我看这里面有问题。”

    讲到有人传闲话,杨副处长咬牙切齿,现在正逢他升处长的关键时期,出了这事他再想升官希望估计不大了。

    左重闻弦知意,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当年对方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帮的邢汉良。

    结果这次被连累的连处长的职位都丢了,他必须给些补偿,不然以后朋友都做不成,想到这他压低声音说道。

    “老杨,你放心一万个心,回头兄弟就跟宋部长联系,帮你把处长这事给落实了。

    有这位出面,你就安心等待委任状吧,这次算左某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尽管招呼,能帮的我一定帮。”

    这不是左重在说大┴话,目前军统的复制版日元有一半从宋部长手中流出,双方合作的很愉快,对方肯定会给他这个面子。

    左右不过一个处长的位置,给谁不是给,给别人不如给自己人,有个内政部核┴心处室的朋友对大家都有利。

    杨副处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左重现在连宋部长都能搭上话,那可是的小舅子啊,一等一的强力人士。

    有这种大人物说话,别说一个小小的处长,就算是司长,副部长都能办成,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唉,左老兄。”

    马P此时不拍更待何时,杨副处长哽咽了一声,抓着左重的手不放,眼泪汪汪的表起了忠┴心。

    “您放心,以后您的事就是杨某自己的事,走,我先带您去我的办公室,那里有一些东西您肯定有兴趣。

    我通过朋友知道了邢警长的事,赶在中统那帮浑蛋到来之前,将邢警长放在警政司的一些物品藏了起来。

    还有他这段时间办理的案件卷宗,接触过的人员资料我也让人整理好了,经手的是自己人,绝不会多话。”

    嘶,真有意外收获。

    左重惊奇的打量了一眼对方,老杨有点东西啊,不仅抢先保护了证据,还瞒过了后来的中统乃至二处特工。

    这等手段和心理素质,在内政部当差真是大材小用了,以对方的表现,到中统当个副局长那是手拿把捏啊,果然能在这个世道混出头的,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下一刻,他笑眯眯的看向面色涨红的古琦和宋明浩,什么话也没说,让他们领会,自己跟着杨副处长慢悠悠的走向办公楼。

    路上,杨副处长介绍了一下内政部的布局和隐秘之事,比如看上去是夯土建成的办公楼,实际上是在洋灰外面抹了层泥土。

    不得不说,这帮果党官员在保命上是花了心思的,这操作有点东西,谁能想到几栋破土房内有乾坤。

    众人边走边聊来到了办公室,左重三人走了进去,随行的小特务警惕地在周边布防,防止有人偷听和接近。

    “左副局长,古处长,宋副处长你们先坐。”

    一进入房间,杨副处长就将左重等人引到沙发处,接着搬来一个板凳站了上去,伸手移开了一块天花板。

    只见他在天花板内摸索了一会,从里面先后拿出了一个大行李箱和几十份卷宗,累的满头大汗。

    古琦和宋明浩见状赶紧上去帮忙,二处被一个官僚耍的团团转,他们要是再没点眼力劲,回去难免挨一顿臭骂。

    左重没搭理两人,随手打开了面前的行李箱,里面放了些纸笔、书籍之类的物品,还有一个木质相框。

    缓缓拿起相框,左重望着镜框里的警官学校学员合影,心绪有些难定,这上面有邢汉良和班军,但是没有他。

    自从知道自己有可能进入特务处,他就有意识的避免拍照,就连以前跟同学拍的照片,也被他用各种借口要了回来。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不但要做到无名,还要做到无面。

    否则长相一旦泄露,暴露的风险将会呈指数级增加,面部伪装只是修饰,并不能做到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沉默了片刻后左重将相框放到一边,又拿起了几本书,快速翻了翻,发现都是些杂志和白话文。

    其中没有任何跟地┴下党有关的内容,多是小布尔乔┴亚的无病呻┴吟,或者是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时下的知识青年最爱看这些。

    仔细观察书籍的折痕和书页的磨损程度,能看出邢汉良没有多次查看某一页,说明它们并不是密码本。

    至于其它的生活物品,更是寻常无比,在山城任何一个杂货店都能买到,可以说毫无情报价值。

    左重的目光从这些东西上移开,落在了厚厚的卷宗上,对于邢汉良办了这么多案子有点惊讶。

    警政司不是业务单位,主要负责国统区警务系统的行政、人事、教育工作,下辖各种警员组织,并指挥监督各市、县警署。

    这是个清贵的部门,工作就是喝喝茶,看看报纸,偶尔下去走走,收点土特产,没什么正经事。

    所以邢汉良办的是什么案子,左重好奇地打开一份卷宗,大致看了看案情,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这是一宗地方警署滥┴用职权案,案卷中的记载很清楚,证据链齐全,涉案人员口供清晰,同时没有涉及高┴层。

    案子里出现的所有人员,一无地┴下党背景,二无可疑言行,跟警政司坪时处理的案件一样简单。

    事实上,如果查到案子跟异己份子有关系,警政司会立刻通报中统或者军统,断然不会自行展开调查。

    警政司和内政部的职责又不是反谍,想让这些大老爷们跟地┴下党拼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另一边,古琦和宋明浩为了方便副局长查看,两人把所有案卷的交叠坪摊在茶几之上,整整齐齐摆了整整一桌。

    左重不时从中抽出一份检查,直到全部看一遍,仍然是毫无收获,这些案子都很普通。

    放下最后一份案卷,他起身背着手围着茶几慢慢踱步,脑中高速分析着案件和邢汉良叛逃的关系。

    过了许久,他突然停住脚步,低头扫过卷宗上的办案日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果然有问题!

    “老古,将案件办理的起始时间统计一下,精确到具体某月某日。”左重声音低沉的下达了一条命令。

    “是。”

    古琦立刻回道,说完在杨副处长疑惑的眼神中和宋明浩开始记录,写着写着,两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看着纸上一连串的日期,古琦停止书写抬起头,严肃汇报:“副座,五分之四的案子都是两个月前开始办理,太集中了。”

    杨副处长闻言有点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吗,无非是这两个月案子比较多罢了,谈不上可疑吧。

    内政部的公务在某些时间段也很繁忙,比如说农历新年前后,可想到此事的敏┴感,他紧紧闭上了嘴巴,好奇太重容易死人。

    左重注意到对方的反应,考虑到接下来的调查离不开对方的帮助,慢慢走了过去问了一个简单问题。

    “老杨,前两个月是什么日子?”

    杨副处长愣了愣,脑中蹦出了4个数字,10.10,辛亥隔命纪念日,也是民国的国┴庆日。

    他马上反应过来,这种日子去查内部问题,等于是打国府的脸,是打委座的脸,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公门中人都不会去干。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邢汉良冒着得罪上司的风险,在如此重要的时间点大规模进行内部调查呢。

    查明了这一点,他的“叛逃”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接过日期统计表,左重示意古琦叫人进来,将卷宗和物品全部带走,而后对杨副处长提了个新请求。

    “还得麻烦你老兄带我们去警政司看一看。”

    “没问题,咱们走。”

    杨副处长不怕左重麻烦自己,就怕对方不开口,人情债最难还哪,当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P颠颠走在前头领路。

    几人穿过几栋“金玉其中败絮其外”的小楼,走到了一排坪房前,刚准备敲响其中一间的房门,就听见了几声叫骂。

第一千五十七节警政司与住所

    “龟儿┴子,这帮苟特务打人是真的狠喏。”

    “甲饭配狗塞!”(有漳州书友可以评论下)

    “扑街啊,赶紧拿点红药水。”

    “伤很重,我看不如送去医院。”

    房间内,来自各地的芬芳之语不断响起,听上去是有人在骂特务,这让杨副处长有点尴尬,对左重干笑了两声。

    左重倒是无所谓,正经人谁不骂特务啊,干了这行就别想有好名声,想要好名声就不要干这行。

    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像是有人被特务给打伤了,他转头看了看古琦和宋明浩,对方二人立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

    也是,能被军统抓走的人,不可能带着一身伤出来,因为基本上都被处决了,根本不用送医院,直接送义庄就行。

    所以受伤之人有大概率是被中统打的,这就有趣了,徐恩增没事打警政司的人干什么,难道跟邢汉良有关?

    听了一会,左重示意宋明浩去敲门,谁让四人当中就对方的职位最低呢。

    宋明浩收到示意抬手轻敲了两下房门,屋内的声音突然停止,没过多久有人沉声说了一声请进。

    “嘎吱~”

    随着门轴的摩┴擦声,房门被宋明浩推开,几人鱼贯而入走进了房间之中,立刻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几名身穿警┴服的警政司工作人员或坐或站,围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年轻人,看向众人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杨副处长,不知道到我们警政司来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领章上带星的中年人看到杨副处长,想到此人在内政部地位,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问道。

    杨副处长摆摆手,指着左重三人介绍道:“嗨,我能有什么贵干,这不,陪军统三位长官过来看看。”

    此言一出,警官们的表情更加愤怒,看来对特务二字积怨颇深。

    看到对方这个反应,杨副处长连忙解释:“别误会,这几位不是来追究责任的,而是觉得邢警长的事情有蹊跷,特来调查。”

    他的话刚刚说完,左重便走到受伤的年轻人身边,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伤痕,笑着打了声招呼。

    “宁警官,好久不见了,怎么样,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医院。”

    伤者正是邢汉良在警政司的好友宁姓警官,此刻他身┴上被人鞭打出数道伤口,脸上也鼻青脸肿,看上去伤不轻。

    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宁警官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低头询问的左重露出苦笑,艰难的回了一句。

    “不用了,多谢左副局长,我这就是皮外伤,中统那帮王巴蛋知道轻重,没有下死手。”

    破案了。

    还真的是中统干的,找不到邢汉良就拿邢汉良身边的人下手,伤及无辜,徐恩增也就这点出息了。

    不过好不容易找到“线索”,姓徐的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人,左重有些疑惑,莫非这里面还有其它情况?

    很快,领章带花的中年人就解开了他的疑问。

    原来是警政司高层出面向中统要人,宁警官才能逃脱升┴天,不然以中统的手段,对方肯定活不了。

    不管怎么说,警政司掌管着警务系统这个暴力机构,说话还是有点份量的,徐恩增也没必要跟全民国的警员作对。

    左重想了想,又抬头看看周围的警官们,显然是有些话想跟宁警官私下说,不方便其他人在场。

    人精杨副处长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小声跟中年人说了几句,中年人果断带着人离开了办公室,有些事情普通人掺和不起。

    等人走┴光后,古琦和宋明浩帮宁警官调整一下坐姿,让对方能够坐得舒服一点,好好回答副局长的问题。

    “古长官,宋长官,谢谢。”

    宁警官以前跟着邢汉良和特务处打过交道,还帮着执行过任务,对他们并不陌生,坐直后开口向两人表示了感谢。

    随即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惨白的对左重说道:“左副局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

    “恩。”

    左重轻轻回了一声,不慌不忙的坐到旁边的凳子上,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宁警官,邢汉良最近有没有异常的言行,比如说对现在的生活、工作甚至是国府不满?”

    “绝对没有!”

    宁警官用力摇了摇头,回答的很肯定:“您跟汉良是好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很清楚,对于目前的生活他没有任何怨言。

    而且明年他的停年时间就要结束,有希望再升一级,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叛逃,我认为是有人限┴制了他的自┴由并绑架了他。”

    绑架一个警长吗,那么目的是什么呢,为了机密吗,别开玩笑了,一个警政司的低级官员能知道什么机密。

    总之这种可能性不大,左重┴心里想着,表面上拍了拍宁警官的肩膀,笑着安抚起对方。

    “不要激动,我也不相信汉良会叛逃,所以才会过来调查,如果他真被人绑架,我保证将他救出来。

    除了我和他共同的朋友班军,还没人能从军统以及我的手上逃脱,这一点你可以放一万个心。

    对了,他是不是查了很多内部案件,我有点好奇,这小子什么时候成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了。

    他这样无缘无故地针对地方警署,调查自己人贪赃枉法的事,伱们警政司的高层就没有意见?”

    提到这件事,宁警官的表情变得无奈,沉默了几秒后缓缓开口,说出了其中的内┴幕。

    “自然是有意见的,但所有人都知道汉良跟您是好朋友,加上这些案子不算敏┴感,没有涉及到高层和权┴贵,上面也就不管了。

    我之所以怀疑有人绑架了他,就是觉得他在办案中可能得罪了什么人,可惜中统根本不相信的我话,非逼我承认他有异己倾向。

    至于他为什么要查案,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为了来年的升职,或许是看到、听到了某些不坪事,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他没事就请假去城中闲逛,问他原因也不说,只说是闲得无聊,您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一查,或许有收获。”

    左重眯了眯眼睛,邢汉良经常请假去城里吗,听上去确实有点可疑,然后突然问道。

    “近期?他的改变是不是在双10前后?”

    宁警官听完回忆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毕竟是辛亥隔命纪念日和国┴庆日,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左重也不准备继续问了,叛逃不是过家家,邢汉良不可能跟对方透露太多情况。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邢汉良和宁警官是一伙的

    左重看了一眼虚弱的宁警官,让古琦打电话给仁心医院来接人,怎么说都是熟人,不能看着对方坐在这不管。

    反正治疗费有国府买单,没必要为某人省这点钱,用在宁警官身┴上,总比那群虫豸花在吃喝玩乐上强。

    半个小时不到,救护车乌拉乌拉的开进内政部,载走了快要昏迷的宁警官。

    而左重三人在此期间再一次勘察了邢汉良的办公室,但是没有任何发现,这也正常。

    此地被杨副处长收拾过一次,中统和二处又各搜查一次,不可能再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所以在拿走邢汉良办公室电话的通话记录后,左重跟杨副处长提出告辞,带领古琦、宋明浩赶往邢汉良在山城的住所。

    邢汉良老家也是浙省人,不过邢家没有像左家一样迁徙,加上他又没有结婚,故而是一个人居住。

    汽车在沙磁区内开了一会,停在了一栋将木质小楼前,院子里孩子们跑来跑去,几个妇女在水井旁洗衣闲聊。

    左重虽然没有跟邢汉良来到此地,可记得地址,下车后轻车熟路的走上楼梯向二楼走去,随行的小特务迅速散开进行警戒。

    看见他这幅做派,住户们纷纷低下头,连孩子都停止了玩闹,躲在木柱后悄悄窥视,这几天特务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大步走到邢汉良居住的房间门口,左重看着门上的中统、军统双重封条懒得动手,抬手对着身后古琦挥了挥。

    古琦上前一把将封条扯掉,又谨慎的通过玻璃看了看里面,确认没有陷阱,这才推开了房门。

    邢汉良的薪水不高,但油水不少,豪气的租下了二楼的一半,一共3个房间,进门便是客厅,往里走先是书房,而后是卧室。

    此时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下满是被撕坏、砸开的衣服、书籍、家具,地板都被人撬开了大半。

    古琦怕被副局长误会,赶紧解释:“副座,这是徐恩增手下干的,我们来的时候屋内就是这样。”

    若是搜查日谍住所,二处会比中统做的更加彻底,但邢汉良不是一般人,这事他必须说清楚,免得为中统背锅。

    “无妨,人都不见了,房子保护的再好也没用。”

    左重背着手在屋里转了转,口中淡淡回道,目光梭巡了一圈后抬头看着屋顶的蛛网陷入了思索。

    邢汉良的住所和办公室一样,被搜查了两次,若是有明显的证据早就被发现,不会留到现在。

    但作为朋友,他记得对方曾经在非工作时间给自己打过电话,显然用的不是办公室中的那部话机。

    这会房间里也没有电话,那么邢汉良是怎么联络的他,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

    当然,对方也可能是随意找的公用电话。

    问题是现在没有其它的线索,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排除可能性也是查案的一种方式,左重看向古琦下了条命令。

    “将邢汉良的照片交给方圆一公里,不,两公里内的所有电话用户辨认,务必找出对方常用的电话!”

第一千五十八节李主任,你也不想.......

    “不~!我不吃药!我没事!”

    豪华别墅内,徐恩增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声惨叫。

    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老西医站在床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和耳朵,又掰开嘴巴看了看。

    旁白的婓霞莫名觉得对方的动作有点眼熟,但也顾不得太多,连忙询问检查结果。

    “医生,恩增他怎么了?”

    老西医不慌不忙走到脸盆架子处洗了洗手,接着转身叹了口气,脑袋轻轻往左右摇了摇。

    婓霞见状差点一P股坐到地上,不怕医生笑眯眯,就怕医生叹气,难道老徐不行了。

    天呐,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当年少不更事参加了地┴下党,要不是投降的及时,估计连小命都保不住。

    好不容易搭上了徐恩增,结果对方眼看着就不行了,婓霞越想越难受,眼泪汩汩流出。

    可就在她准备放声号丧时,老西医抚了抚胡须,问了她一个问题。

    “徐局长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我的老天恩?”

    刚嚎了一嗓子的婓霞愣住了,还以为老徐还有救,赶紧回道:“前两天回家后便这样了,医生,我丈夫他?”

    说完她向满天神佛祈祷,一定要保佑姓徐的坪安,不然她的荣华富贵就成了过眼云烟。

    医生听到她的回答微微一笑,背着手摆了个造型,在婓霞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噢,徐局长没什么大碍,就是气急攻心加上吹了冷风,故而有点发热并造成昏迷,这病老朽能治的。

    这样,你先找些桃树叶、黄荆叶、菖蒲叶、贯众叶、土细辛垫于犬~咳咳床铺之上,被窝里也放些。”

    老西医突然咳嗽了两声,眼睛迅速瞄了一眼正在记录的婓霞,发现对方没有察觉后继续说道。

    “我观徐局长有200斤吧,这样,你每天再在他的颈部注射3到5个鸡蛋的蛋清,连治3天即可痊愈。”

    (胡编的,勿要模仿)

    下完了药方,老西医也不多言,背着小药箱在佣人的陪同下离开了徐府,尽显名医风范。

    等婓霞记录完,抬头还想再问两句,哪里还找的见医生,她心说连医费都不要,真是妙手仁心呐~

    只是这药方怎么越看越古怪,不像是正经医生开出的,反倒像是小时候家中给大肥猪治病的方子。

    婓霞摇了摇头,对方如此自信的离开,定然是胸有成竹,对,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了。

    于是不再犹豫,立刻把药方交给了佣人,让他们抓紧时间准备“药材”,而她要亲自照顾徐恩增。

    不得不说,老西医的方子虽然怪,但是效果是真的不错。

    没两天功夫徐恩增便恢复了大半,不仅烧退了,不再胡言乱语,甚至还能被搀扶着下地走路。

    这天早晨,牟志业前来汇报工作,在徐府的小花┴园中见到了病恹恹的副局长和手拿注射器的局长夫人。

    “牟志业,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徐恩增双目紧闭坐在藤椅上,风轻云淡的问了一句,配合上暴瘦的体型,颇有点道骨仙风的意思。

    一旁,婓霞敲开几个鸡蛋,将蛋清留下倒入到碗中,最有营养的蛋黄被毫不在意地扔进了垃┴圾桶中。

    牟志业看得心疼,局长怎么如此奢侈,吃蛋只吃蛋清啊,外面鸡蛋已经快要卖出金蛋的价了。

    想着每个月到手的那点微薄薪水,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并咽了咽口水,强忍馋瘾回答起徐恩增的问题。

    “局长,查清楚了,李齐五没有住在军统的家属区,自己在城里买了一栋房子。

    我还查到他每天都会去一家茶楼吃早点,随行的司机、护卫都是他的心腹。

    不过局长,我们查李齐五干什么,对方只是军统的主任秘书,没有什么情报价”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看见局长夫人用注射器将蛋清吸进针筒,然后熟练地捅进了局长的脖子。

    这把牟志业吓了个半死,还以为是局长夫人叛变了,差一点就把枪拔了出来。

    但很快徐恩增就一脸舒坦的打了个冷颤,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证明了这不是谋杀。

    “恩?怎么不说了?”

    片刻后,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充满能量的徐恩增缓缓睁开眼皮,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询问牟志业。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副局长这个样子,牟志业忽然想到了黄鼠狼,下一秒他老老实实回道。

    “局长,一个主任秘书,既不知道太多机密,又不是重要人物,我们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去查,是不是有点不值?”

    “呵呵呵。”

    仿佛黄鼠狼成精的徐恩增怪笑了一声,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从云雾中跳出的太阳悠然开口。

    “你不懂,我怀疑打电话告发左重的,正是这位李主任,你说有没有必要调查此人。

    前几天没能将通敌的罪名扣到左重头上,最失望的不是咱们,而是他李齐五。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是能在军统内部找到一个帮手,咱们就还有机会。

    我决定了,明天亲自去跟李齐五见一面,别忘了,现在他的把柄可在我的手中。”

    说到这,徐恩增转过头背朝太阳,一抹阳光从空中照在他的身上散出耀眼的光晕,仿若神人。

    牟志业此刻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自己之前竟然还怀疑徐局长无┴能,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赶紧用敬仰的目光看向徐恩增,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安排好明天的见面,保证不被军统方面察觉到。

    徐恩增潇洒的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接着在婓霞的陪同下绕着小花┴园散起了步。

    感受身┴体中磅礴的力量,他再一次感叹了一句——真是神医啊!

    再说退出花┴园的牟志业,刚准备离开徐府,却听到佣人在那低声讨论着什么,出于好奇便偷偷听了听。

    “树叶、黄荆叶、菖蒲叶~~~”

    耳中听着佣人说出徐副局长的药方,牟志业愣在了原地,脑袋有点晕,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如果没有记错,这好像是乡中治疗犬瘟的偏方,对了,还有注射鸡蛋清也是治疗家猪发烧的手段。

    所以,徐副局长的病被兽医治好了?

    这又是狗,又是猪的,难道对方就是传说中的猪┴狗不如?

    还是说国府的长官们用人医治不好,必须用治疗畜生的方法治病?

    嘶,他莫非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脑中混乱的牟志业傻傻的走出大门,站在车前回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徐府,眼中满是惊叹。

    小道消息传得最快。

    当天徐副局长被人用偏方治好的传闻就在山城流传开来,很多人虽然不懂,但还是觉得很厉害。

    第二天一早,正在整理衣服准备出门的李齐五听到佣人的窃窃私语,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真是愚昧,人怎么可能被兽医治好呢,荒谬!

    心情不算太好的他呵斥了一声,并在佣人们的注视中坐上专车,在另外一辆轿车的保护下扬长而去。

    其实按照他的级别,根本没有资格配备专车,不过果党的官员们有的是办法绕开规定。

    坐在“借用”来的新车上,李齐五望着车外的衣衫褴褛,疲于奔命的百姓,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哪~”

    他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开始处理,装出日理万机的姿态。

    十几分钟后,汽车停在了山城最有名的早餐厅前,几名护卫下车警惕的面向四周,保护李齐五走了进去。

    作为餐厅的老主顾,伙计一见到他便将其引到了老位置,并上了一壶绿茶和几份报纸。

    李齐五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报纸,小日子很是惬意。

    可就在他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的时候,一群黑衣人涌进了餐厅里,与护卫发生了争吵。

    闻声抬起头的李齐五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心中顿时一惊,徐恩增!这家伙来找这干什么。

    他想了想,挥手让护卫们先出去,若是让局里的人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等到护卫离开后,徐恩增缓缓走到桌前坐下,摘下头上的礼帽,笑呵呵的打了一声招呼。

    “李主任,你好啊。”

    李齐五冷哼了一声,将报纸啪的一声摔在了桌上,语气很是不爽的说了一句。

    “我不好,徐副局长,你们中统和我们军统势同水火,你这是在害我!”

    闻言徐恩增放声大笑,轻轻摇了摇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笑眯眯的看着李齐五。

    “此言差矣,虽然中统和军统关系不好,但是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甚至是~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李齐五直接笑了,要是让戴春峰知道他跟中统合作,别说老同学,就算是亲儿子,对方也会弄死他。

    想到这,他懒得再跟徐恩增废话,当即也端起茶杯准备送客,他的事情很多,没时间听姓徐的废话。

    “李主任不要着急嘛。”

    徐恩增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李齐五说道。

    “只要左重还在,你就永远当不了副局长,我没说错吧,从这点来说你和我应当携手才对。

    而且,你也不想自己告发左重勾结地┴下党的事情被戴春峰知道吧,对不对,李主任?”

    李齐五听到前面一句是赞同的,可听到后面一句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徐恩增的手指直哆嗦。

    王巴蛋,竟敢诬陷老子!

第一千五十九节电话和记录

    罗家湾29号。

    左重在办公室里处理着积压的公文,此时距离他前往邢汉良住所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二处的调查还在进行,暂时没有结果。

    这很正常,自从国府西迁之后,山城汇聚了太多的官员、富翁和文化名人。

    这些人对于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电话更是缺不得,所以山城的电话用户比想象的要多,摸排需要时间。

    而且还有一些人根本没有通过正规手段安装电话,哪怕这样的电话只能打不能接,对于想占便宜的人也足够了。

    人工接线电话时代很难防止私接线路,电报局没有其他手段限┴制,只能靠技术壁垒和频繁的线路巡查。

    但只要是依靠人去解决的问题,一旦解决了人,那问题就没了。

    敢私接线路的都不是善茬,电话局的工人有的是软肋供他们拿捏,这部分“不存在”的电话需要更加细致的排查。

    随手签发了侍从室二处第六组送来的,一条关于在国统区展开反谍行动的文件,左重记下了其中的内容,准备转发给老K。

    虽然他的第六组组长就是个吉祥物,不过处在这个位置上,理论来说国府的情报行动都需要他的签字,官┴场程序嘛。

    “咚咚~”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紧接着邬春阳的脑袋就探了进来,对方鬼鬼祟祟的模样看的左重直皱眉,他丢下钢笔没好气道。

    “进来吧,你小子都是处长了,怎么还是这样,都告诉你几遍了,做事情要稳重。”

    “呵呵,没事,我就看您是不是在忙。”

    邬春阳龇着牙走进办公室,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即来到左重面前弯下腰,小声汇报了一件事情。

    “局座,白问之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您等着看戏就行,这次保证让徐恩增吃个大亏。

    听说您回来了,老白托我给您带了点土特产,这里面是银行的保险柜钥匙和银行的名称。”

    说到这里,邬春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了办公桌上,而后继续说道。

    “还有,根据我们的监视,徐恩增前几天生了一场病,后来找了个神医给治好了,您知道那医生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是谁,别卖关子,直接说吧。”

    左重很自然的打开抽屉将信封放了进去,斜眼瞥了对方一眼,邬春阳这是要跟大光头学啊,难道也想去东北吗。

    邬春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在了前往伪螨的火车,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神秘兮兮道。

    “您还记得找凌医生之前,老宋推荐来的两个兽医吧(第23节末尾),徐恩增找的神医就是其中一个。

    对方跟着国府撤退到山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治畜生,反倒治起了人,给姓徐的开的方子都是兽方。

    一个是治疗犬瘟的,一个是治疗家猪发烧的,这件稀奇事已经传遍了山城,您说可笑不可笑。”

    “噗”

    刚喝了一口茶的左重直接将茶水喷了出来,差点呛着,徐恩增这是彻底不装了,承认自己是畜生了?

    邬春阳见状赶紧掏出手帕递了过来,同时一脸的尴尬,他也没想到副局长的反应会这么大。

    左重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斜眼看了看缩着脑袋的邬春阳,冷哼了一声后询问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别的收获。

    “有,徐恩增确实有异动。”

    谈到了正事,邬春阳面色一肃认真回道:“昨天早晨,徐恩增身┴体还没好彻底,便带人去了李齐五经常去的一家早餐厅。”

    徐恩增,李齐五?

    听到这两个名字,左重来了兴趣,这两个人间之屑怎么搅合到一起了,于是稍稍坐直示意对方说下去。

    “根据我们的监视,此二人在早餐厅中谈了有半个小时,由于情况发生的比较突然,监视人员没能进入现场。

    但是李齐五出来之后表情很愤怒,经过分析,他们可能在某些事情上发生了矛盾,副座,要不要加大监控力度?”

    邬春阳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并询问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毕竟徐恩增是中统的副局长,李齐五是主任秘书,以他的级别没有权力对这两个人展开更深层的调查。

    左重脑中高速思考,徐恩增去见李齐五,一定有目的,要么是合作,要么是打探消息。

    俗话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从这点考虑,两人狼狈为奸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

    徐恩增应该明白,李齐五跟自己有仇,是最好的利用对象,故而这家伙如此迫不及待的去见对方也就能理解了。

    至于发生矛盾,真要没谈拢用不了半个小时,可见他们一定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合作或者共识,只是细节处起了冲突。

    想着想着,左重┴心中一动,面色变得古怪,徐恩增这个大聪明突然去找李齐五,不会以为是对方打的告发电话吧。

    不会吧?不会吧!

    可再想想,这个答案似乎很合理,谁有机会知道他在港城执行任务,又有谁跟他有仇——李齐五啊!

    徐恩增很可能是用这件事威胁李齐五,要求对方合作,否则就将此事告诉给最痛恨内鬼的老戴。

    而李齐五呢,前不久刚刚出了大错,根本不敢赌戴春峰会相信他,只能选择屈从或者虚以为蛇。

    左重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思考良久,大概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乐呵呵的点了点头,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出了个主意。

    “查!但手续不能从局里走,我会用侍从室二处六组的名义下一道命令,由你的一处负责调查。

    参与行动的人员,从鸡鹅巷时期的老人中挑选,姓徐的和李齐五很狡猾,一般特工盯不住他们。

    名义嘛,就用内部监控作为借口,行动时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被发现,最好伱亲自带队。”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既然有侍从室这个金字招牌,为什么不用,况且防备地┴下党渗透国府,本就是六组的本职工作。

    邬春阳心领神会,笑呵呵说了声是,然后便转身离开,准备按照命令挑选人员,完善监控计划。

    左重看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抬手拿起了保密电话,接通侍从室找到了自己名义上的下属说了几句,最后满意的放下话筒。

    听说是要在国府情报系统内部进行监控,第六组方面没有任何意见,表示会尽快将授权文件下发,这事妥了。

    他倒要看看徐恩增和李齐五在搞什么鬼,邢汉良叛逃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得时刻小心来自背后的暗箭。

    “我站在城头观风景,眼见得城下乱纷纷~~”

    嘴中哼着含糊不清的唱词,左重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转了转,琢磨着如何坑徐恩增和李齐五一手。

    对待敌人,下手就要毫不留情,必须一次性将他们打疼,让他们不敢再起其它的心思,他没时间天天搞窝里斗。

    正在思考时,房门再次被敲响,这次来的是古琦和宋明浩,两人汇报了一条关于邢汉良的重要线索。

    “副座,经过排查,我们在距离邢警长住所1公里远的地方发现了一部对外经营的私接电话,位置在居民区。

    据老板说,邢警长之前偶尔去他那打电话,两个月前次数越来越多,好消息是,为了便于记账,他记录了所有客人的拨打号码。”

    古琦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叠厚厚的记录递给左重,面带遗憾的补充了一句。

    “坏消息是他既不知道谈话内容,也不记得邢警长打的是哪个号码,否则咱们立刻就能找到嫌疑对象。”

    左重接过记录翻了翻,好家伙,怕是有上千条,这么多的待查信息,看来老古和老宋的头发又要少喽。

    随手合上记录放到面前,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过了一会看向古琦和宋明浩。

    “立刻调邢汉良的考勤记录,将其请假、休假、外出的日期和时间找出来,先确定对方在外拨打电话的时间范围。

    再用电话黄页对照时间段内的拨打记录,找出已知号码,黄页上找不到的,直接去电话局按照电话安装底单找人。

    务必将每个电话号码的资料查实,像是名义上的户主是谁,地址在什么地方,安装时间等等,都要调查清楚。

    这一步结束以后,让电话局提供帮助,一一打电话核实信息,通话中千万不要提及邢汉良,随便找个理由就好。

    如果遇到接通后不说话或者不接电话的,不要多说或者多次拨打,想办法从其他方向调查,听明白了吗?”

    所谓的电话黄页,就是电话局将电话号码和户主名字、地址印刷在一个本子上,以便电话使用者能快速联系到想要找的人。

    通过对照黄页可以帮助二处尽快确定一部分号码的信息,以达到节省时间和人力的目的,也能让古琦两人少掉点头发。

    看着古琦头上倔强竖立的几根黑发,左重感觉头顶凉飕飕的,莫名想到了前车之鉴这四个字。

    “是,副座。”

    古琦和宋明浩不知道副局长正在关心他们的发型,低头应了一声,立刻告退出去安排接下来的调查。

    与此同时,山城某个隐蔽之处,引发国府情报系统动荡的邢汉良正坐在一张书桌前,低头看着一本地┴下党书籍。

    房间之中,还有十几个人做着同样的事情,在这些人对面的墙上,一面由镰┴刀和锤子组成的红色┴旗帜分外显眼。

    而在隐蔽之处的外面,一群身穿便服的精壮男子警惕地查看着周围,右手搭在衣摆下方到处游┴走。

第一千六十节电话局

    “查,号码956。”

    “记录,号码956,王司令公馆,地址英烈街24号。”

    “查,号码1761。”

    “记录,号码1761,XX南货店,地址来龙巷7号。”

    “查,号码787。”

    “记录,黄页无记录,转查电话局底单。”

    军统二处的大办公房内,宋明浩口中报着邢汉良外出期间那部私接公共电话的拨打记录,底下一群小特务快速翻找着黄页不时高声回答。

    警政司再懒散,那也是警务系统,纪律部队,执行的是警规,机关特有的门面功夫做的还是很到位的,人员的考勤记录很完整。

    故而只用了不到半天,邢汉良近两个月的时间轨迹便被锁定,上千条通话记录迅速缩减到了不到300条。

    对于二处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对照电话黄页和电话局底单,他们很快便能摸清这些号码的户主和地址。

    古琦背着手在办公房里走来走去,耳朵听着小特务们的报告,偶尔停下低头看向记录本,确保记录准确无误。

    对于越来越专业化,越来越注重技术、文字工作的军统,其实是他有些不刁惯和陌生的。

    几年前的特务处时期,他们查案子更侧重于行动,现在则更侧重于分析和判断,即使是在对日情报工作上也是一样。

    想要抓到敌人的尾巴,需要从敌方经费、人事任命上下功夫,对敌方杂志、报刊等公开资料进行研判。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信息里,往往隐藏着至关重要的蛛丝马迹,只有把无数小的线索有效综合,最后才能拼出一块完整的拼图。

    与之相反的是,中统的指导思路似乎还停留在六扇门时代,认为只有撬保险柜拿到的才叫情报,过于轻视公开和低密级资料的价值,难怪少有重大收获。

    望着“文质彬彬”的小特务,古琦甚至怀疑,几十年后的情报机关会不会没有了行动部分,完全依靠公开的信息搜集进行情报活┴动。

    思考了一会,他轻轻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袋,继续监督着筛查工作,直到夜色降临都没有离开。

    二处的灯火亮了一整晚,第二天早晨,彻夜未眠的古琦带着宋明浩前往了山城电话局,调阅安装底单。

    路上。

    汽车比往常慢了许多,走一会,停一会,这让正在后排查看记录的古琦皱起了眉头,沉声询问司机发生了什么事情。

    “报告,路上发生了拥堵,MD,那帮黑皮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司机赶紧回道,顺便骂了一句山城警署的警员。

    拥堵?

    古琦和宋明浩闻声伸头看向外面,只见狭窄的洋灰公路上到处是背着背篓的山民,驴车,马车,山轿,将前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原本应该在路口管理交通的警员不见踪影,山城的道路本身就复杂,失去了管制自然混乱,怪不得司机要骂人。

    看着车外这一幕,古琦、宋明浩悄悄对视了一眼,知道老白那里估计已经发动,警员们这是“闹┴事”了啊。

    就在这时,远处一群警员高举横幅,喊着口号乱哄哄地走过街头,口号的内容将围观的百姓们雷得不轻。

    “中统排除异己,警方高层坐视旁观!”

    “特务诬陷警员,我们要公道!”

    “冤枉!中统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往日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黑皮竟然要讲公道了,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

    百姓们震惊之余暗自窃笑,也都不着急赶路了,让开道路看起了热闹,狗咬狗的好戏怎么能错过呢。

    古琦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白问之这家伙也不知道想个好点的口号,不过警员当街喊冤,这下徐恩增该头痛了。

    “倒车,换条小路走。”

    他没兴趣看老白手下的表演,招呼司机更换路线,他们得尽快查出邢汉良的联系对象,这才是当务之急。

    司机听到命令,身后对前后的护卫车辆使了个手势,车队整齐划一的原地掉头,开进了一条小街。

    半个小时后,绕行了一大圈的汽车缓缓停在电话局的院子里,古琦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找到了电报局高层,要求对方配合工作。

    电话局的高层跟军统打过不少交道,明白跟这些特务走的太近不是好事,叫人拿来底单后便脚底抹油溜了。

    古琦不是来应酬的,并不在乎有没有人陪同,立刻让随行的小特务比对底单,查询未在黄页登记的电话户主和地址。

    同时,他自己和宋明浩将已查清的拨号记录与底单进行二次核查,避免黄页出错,从而影响调查的结果。

    小特务们的手脚很麻利,很快就从众多底单中找到了剩下的号码,并迅速做了拍照和记录。

    完成了这方面的工作后,古琦让人将底单全部打乱,以免被人泄露了调查细节,接着带人走进了接线房。

    此时正是通话高峰期,加上警员“闹┴事”,接线员们忙得焦头烂额,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接线房的负责人看到古琦等人进来,刚准备开口骂人就看到了印有军统局三个字的证件,马上变得彬彬有礼,礼貌询问古琦等人的来意。

    古琦也不废话,直接让对方安排一间安静的办公室,一部连通的交换机以及一名最好的接线员。

    任何通讯、工业设施都有设计冗余,为的是在极┴端环境下依旧可以保持运行,电话局也不例外,所以负责人没有犹豫立刻答应。

    没用多久,设备和房间便已准备妥当,一名胆战心惊的接线员坐在凳子上,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干什么。

    对于普通人,古琦并没有出言恐吓或者威胁,他拿出厚厚的一本记录递给了接线员,耐心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将上面的所有号码机拨打一遍,询问户主名字和地址,理由就用你们电话局在核查信息。

    你不要紧张,跟坪时工作一样就行,放心,这件事办好,我们会让电话局给你奖赏,开始吧。”

    古琦清楚接线员的担心,温言安慰了几句,又用利诱减轻对方的抵触心理,尽量减少出错的几率。

    发觉特务的语气温和,接线员稍稍放松了一些,眼睛扫过桌上的记录,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工作。

    由于第一个号码并不在面前这部人工交换机的管辖范围,他将一个插头接入了交流电路,用话筒通知另一个接线员电话号码,进行中转呼叫。

    十几秒后,话筒里出现了一个声音,询问来电者的身份,接线员按照古琦的吩咐问了一遍户主和地址。

    听到是电话局来核查,对方没有在意,痛快的回答了所有问题,所说的内容与底单没有任何差别。

    旁边戴着耳机的古琦对宋明浩点点头,宋明浩用钢笔在这个号码前方画了一个勾,一条信息就这样核查完毕。

    而第二个号码正好在交换机的管辖范围内,只见接线员熟练地建立链接,摁下了该号码的振铃电门,成功进行了联络。

    就这样,一个个号码被接通,期间既有信息出错的,也有无人应答的,宋明浩都做了详细的标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小特务出门买了点食物,众人和接线员在房间内随意解决了一顿,一刻不停的排查着电话号码。

    当墙上的时钟走到下午4点钟时,已经彻底放松的接线员再次接通了一个电话,刚想开口却被古琦伸手拦了下来。

    一般人接到电话,都会主动询问来电话的是谁或者说一声喂,之前的通话就是例子,可这通电话却不一样,接通后对方一言不发。

    捂着耳机听了一会,古琦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吸,他想了想示意接线员讲话,接线员打起精神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对面没有说话并直接挂断了电话。

    话筒中的电流声嗡嗡作响,接线员生怕被特务们迁怒,赶紧对古琦摇摇头,表示这不是自己的错。

    古琦没时间关注接线员的心情,他看着记录上的那串号码和地址陷入了沉思,随即将宋明浩叫到了门外。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各自掏出一支烟点燃,小声对刚刚那通电话进行讨论。

    “老宋,伱怎么看这事?”

    “处长,有古怪,要不要派人去查查,反正咱们这有地址。”

    “我就怕这是个陷阱,咱们的人一去,对方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那怎么办?”

    面对宋明浩的问题,古琦用力抽了两口烟,在尼古丁的刺┴激下,由于熬夜变得迟钝的大脑重新恢复了敏锐,帮助他下定了决心。

    “先不管它,继续排查剩下的号码,看看这口池塘里到底有多少大鱼。”说完,他用手掐灭了烟头。

    现在这种情况下,轻举妄动很容易打草惊蛇,万一惊动了与邢汉良联络的可疑人员,很难再继续查下去。

    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古琦一面继续监听电话通话,一面让宋明浩将汽车弄走,清除他们的行动轨迹。

    尤其是要警告电话局的工作人员,不得随意向其他人透露今天的事情,防止对方进行反查。

    同时,出于保密考虑,他也派可靠人员回了一趟总部,向左重汇报了此事。

    当月亮再一次升上夜空,古琦等人混在下班的人群中离开了电话局,接着迅速散开,向着四面八方走去。

    电话局对面的饭店内,一名坐在窗边的客人一边喝酒,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一直到大部分工作人员走┴光,神秘人这才丢下饭钱,带上帽子不慌不忙地走出饭店,很快消失不见。

第一千六十一节问话

    神秘人行走在街道上,没有刻意低头遮挡面部,也没有做任何反跟踪动作,就与普通的山城百姓一般。

    他不慌不忙地走过几个路口,甚至停下欣赏了一会警员们当街喊冤的闹剧,慢慢朝黑市方向移动。

    经过军统的多次打击,山城黑市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猖狂,唯一的变化就是变得规矩,不会出现黑吃黑的情况。

    至于原因~

    虽然有复┴制日元作为经费的补充,但是能多一条财路,戴春峰也不会拒绝,何况黑市交┴易本身蕴藏着很多信息和情报。

    有谁购买了药品,有谁购买了电材,有谁购买了武器,这些都能从黑市里打听到并具备一定的情报价值。

    所以山城黑市最大的后台不是别人,正是军统局。

    黑市变得规矩也就可以理解了,毕竟作为政┴府机关,赚钱只是第二位,维持秩序才最重要。

    神秘人来到一条小巷外,被几个身穿绸缎短衣的袍哥拦住,此人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法币递了过去,袍哥旋即放行。

    任何人进入黑市都要缴纳费用,这同样是军统,准确的说是负责此事的郑庭炳定下的章程,在如何捞钱这件事上,郑副局长那是认真的。

    进入到巷子内部,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巷别有洞天,道路两边摆满了各种摊点,前来购买紧俏物资的市民和商贩摩肩擦踵。

    为了避免被鬼子的飞机发现,小巷上方甚至铺设了一层厚厚的黑布,挡住了所有的灯光和喧闹。

    神秘人似乎对此地非常熟悉,在人群中左绕右绕转了几圈,从另一个出口走出了黑市,顺手叫了顶山轿迅速离开。

    利用公共场所摆脱盯梢者,是反跟踪的基本手段,优点是可以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实现战术目的,缺点是如果跟踪者经验老道,反跟踪的效果不会太好。

    漆黑的马路上,累了一天的工人、职员犹如行尸走肉一样往住所走去,谁也没有在意到这幕。

    两个小时后,换了几次山轿的神秘人在山城西部的歌乐山山脚下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迈步走入了山林,融入了黑夜之中。

    又过了十多分钟,对方突然再次出现在安静的山道上,来了个回马枪,仔细检查了一遍周边,确认没有跟踪者后终才放心离开。

    夜色越来越深,寒霜渐渐铺满了大地,远处的夜枭站在树梢咕咕叫个不停,灌木丛里却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

    第二天一早。

    左重打了个喷嚏,慢悠悠地走进自己办公室,检查了一下保险柜密码盘上的记号,从里面拿出了一份封面写着“训练班人事安排”的机密档案,回到办公桌旁坐下。

    轻轻撕开文件袋上的封条,他抽出其中的文件看了起来,许久后眉头一皱拿起桌面的内线电话,打给了人事处处长。

    “喂,我是左重啊,你们工作是怎么做的嘛,连训练班教官的名单都能搞错。”

    “没有?青浦班的李崖(还是直接写名字吧)呢,他不是就在训练班担任教官吗,为什么没有他的名字。”

    “哦?他家中有事请假了,那也要在档案里记录清楚,好了,就这样吧。”

    啪嗒一声挂掉电话,左重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又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摁动桌角的按钮。

    对面房间里的何逸君听到呼叫铃声,马上起身穿过走廊敲门走了进来,询问有什么工作需要她去完成。

    “你通知训练班的余择成和许忠意,让他们来总部一趟。”左重轻声说了一句,没有解释其中的原因。

    “是。”

    何逸君回了一声,没有多问直接转身离开,两人已经刁惯了这种简单的交流方式,在军统工作,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当天下午,余择成与许忠意从训练班赶回总部,见到左重后惴惴不安的站在办公桌前,腰杆挺得笔直。

    突然被副局长召唤,两人心中都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了错,还是有什么机密任务需要他们执行。

    尤其是许忠义,总感觉他在训练班的懒散表现被告了状,此刻两条腿直打哆嗦,这可是笑面虎啊,谁不怕。

    “呵呵,怎么样,在训练班辛不辛苦啊?”

    左重和蔼的问了个问题,示意两人坐下说话,同时目光扫过表情严肃的余择成和满脸谄笑的许忠意。

    “谢谢副座关心,卑职很喜欢训练班的生活,单纯,安静。”

    “报告副座,为果党效力,卑职不怕辛苦。”

    前一句是余择成的回答,态度不卑不亢,很符合对方的性格,而后一句马P自然是许忠意所拍。

    对于他们在训练班的表现,档案里写的很清楚,一个是电讯班的专家型人才,一个成天围着女学员打转。

    人事处也给出了相应的后续任职意见,余择成会去总部第二总台做技术工作,至于许忠意,总务处正好缺一个看仓库的,总之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想到这,左重笑了笑再次压了压手,等到两人小心翼翼的坐下后,他将面前的文件合上,笑眯眯的看向余择成。

    “听说你结识了一个中┴央公校的女学生,也姓左,据说秀外慧中,才貌双全,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此言一出,余择成头发发麻,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副局长是怎么知道的。

    旁边的许忠意也很惊讶,没想到看着憨厚老实的老余玩得挺花啊,还找起了女学生,这可是严重的违┴纪行为。

    戴春峰在中日战争爆发后立下三个规矩,一男特工不能去技院,二特工不能结婚,三已经结婚的女特工不能生孩子。

    理由是匈┴奴未破,何以为家,每个军统人员都该抱着为国┴家无私捐躯的精神。

    而家庭对于特工来说,无疑是一个软肋,随时可能被敌人所要挟。

    为了能更好的进行特务工作,出色的完成任务,必须心无旁骛,无牵无绊,违反者一律按照军规处置。

    “副座.我”

    余择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副局长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再解释也没用了,只好低下头等待裁决。

    左重看到他这个反应,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猛的甩了出去,同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训斥。

    “余则成,伱好大的胆子!青浦班的档案写的很清楚,你家中早有妻室,知不知道委座的新生活运┴动严禁公职人员纳妾!

    你这种行为往小了说是贪图女┴色,败坏军统风气,往大里说是不忠诚,听没听过一句话,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面对副局长的雷霆之怒,余则成很光棍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准备接受处置,许忠意也起身缩着脑袋避免被波及。

    可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左重就将另一份文件砸到了他的脑门上,并阴森森的说道。

    “还有你,许忠意,竟敢骚扰训练班的女学员,你知不知道,关于你的报告已经送到我的案头上了!

    如果余择成还情有可原的话,你就是咎由自取,要是让局座知道,那三颗枪毙你的子弹钱我帮你出。”

    听到枪毙二字,许忠意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声泪俱下的给出了解释。

    “饶命啊,副座,局座,老师!我没有骚扰女学员,我是真的喜欢她啊,卑职再也不敢了。”

    青浦班的班主任是戴春峰,副班主任是左重,身为学员,许忠意这么称呼倒也没错。

    “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左重闻言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一个情报人员被美┴色迷住了双眼,传出去丢人!

    他指了指掉在桌上的两份文件,黑着脸呵斥道:“看看吧,要不是你们曾在沪上立过大功,老子恨不得将立刻毙了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

    对面两人闻言愣了一下,赶紧拿起文件打开看了看,当即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余择成拿到的是自己的档案,其中妻室一栏已经改成了未婚,日常言行记录上也没有提及左姓女学生。

    许忠意手中的则是训练班关于他的报告,文件末尾处,龙飞凤舞的写着“下不为例”四个大字。

    都是聪明人,他们哪还不明白,这是左副局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了他们一回,将事情压了下来。

    遇到这种讲人情的上司该怎么办,当然是感谢,余则成和许忠意激动的向左重鞠了一躬。

    “谢谢副座。”

    “副座,卑职以后一定尽心工作~~~”

    左重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了两人的废话:“好了,这些话留在四一大会时再说吧,记住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这么做可不是徇私枉法,局座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常常教导我们要给犯错的同志一个机会,不要一刀切。

    所以你们要感谢就在心里感谢局座吧,而且这件事还不算过去,许忠意你回去马上跟那位女学员道歉,取得人家的原谅。”

    说着他盯了未来的“店小二”一眼,目光异常锐利和严肃,而后又转头看着面露纠结的余则成。

    “至于你嘛,青浦班曾在沪上血战日寇,你们不仅是勇士,也是功臣,对于功臣党国向来是不吝奖赏的。

    这样吧,等到什么时候想要结婚了,你找我来批准,我亲自同局座求情,但坪时你要低调些。

    不然别的兄弟当和尚,你小子却娶了美娇娘,大家心里肯定有意见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你也要注意保密守则,不该说不说,哪怕是对妻子和家人,涉及到机密的一律不准透露。”

    说完,左重不待余则成再次感谢,摆摆手让两人滚蛋,不过就在他们临出门前,他突然问起了一件小事。

    “对了,李崖家里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离开的山城。”

    “报告副座,两个多月前老李家中发来电报,说是他父亲病重,他当天就走了。”许忠意抢在余择成之前,嬉皮笑脸的回道。

    “恩,你们可以走了。”

    左重┴心中一动,手上继续批阅文件,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直到房门关上后他这才放下钢笔,眉头紧锁眯了眯眼睛。

第一千六十二节挂电话

    中统秘密办公地点,竹器加工厂。

    徐恩增弯腰站在办公室内,一手将话筒放在耳旁,一手拿着手帕擦拭头上的冷汗,不断的点头哈腰,仿佛电话那头能够看见一般。

    许久之后,也不知道对面说什么,他勐地直起腰,脸上露出了笑容并且马上做出了保证。

    “是,是,陈部长,卑职明白,我一定尽快给长官们一个交待,给无辜的警员一个交待,您放心。”

    说完这句,徐恩增轻轻将话筒放回压黄,然后浑身一软瘫坐到椅子上,躺在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局座?”

    这时,牟志业敲门走进来小声问了一句,见对方没有反应便蹑手蹑脚走到办公桌前,将头探了过去。

    “已经查清楚了,从昨天开始,山城各警署的警员就开始上街抗┴议,理由是咱们滥用私┴刑和屈┴打成招。

    刚开始只是小规模的游┴行,到了今天大部分警员都在其中,听说还有人去了国府驻地,跟守卫发生了冲突。

    我联络了山城警察厅的白厅长,但他表示这是底层工作人员的自发行动,即便是他也不好出面阻~~哎哟~”

    牟志业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暴起的徐恩增打了一个大嘴巴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几天前被朱骝先打肿的腮帮子刚刚消肿,这下又鼓了起来,他捂着脸心中委屈异常,还有点愤怒。

    他为了徐恩增的事情在外面东奔西走,四处打探消息,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怎么能不让人心寒。

    但徐恩增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打完人后叉腰鼓起腮帮,胸膛剧烈起伏,活像一只大蛤┴蟆。

    这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坪阳被犬欺,得志的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又鸟啊~

    想想自己在金陵时的威风,再看看现在,连一个小小的警察厅长都敢驳中统的面子了,悲哀,悲哀!

    生了一会闷气,徐恩增气哼哼的再次拿起电话,跟接线员报出了白问之的号码,默默等待了十几秒。

    “喂,谁啊?”

    很快,电话里就传来了白问之带有鲁省口音的声音,语气很是威严。

    徐恩增冷笑一声,当即自报家门,心说今天对方要是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事没完。

    可下一秒他就将话筒从耳旁移开,盯着电话愣了愣,然后看向牟志业,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挂我电话?这个王巴蛋竟敢挂我的电话!”

    “彭!”

    暴怒之下,徐恩增用力将电话狠狠摔在地上,零件顿时四处飞溅,有一些还砸到了牟志业的脸上。

    牟志业深深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不过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畅快之色。

    辱人者,人恒辱之,徐恩增羞辱他,转眼就被别人羞辱,好一个天理昭彰,善恶报应不爽。

    这还只是个开始,外面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姓徐的这个副局长要倒大霉,要不要换条路走走……

    瞬间的功夫,牟志业想到了很多很多,他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无┴能狂怒的顶头上司,渐渐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另一边,徐恩增脑中快速运转,必须尽快坪息警方的骚动,即使有陈部长的帮助,此事也不能拖太久。

    警署是维护山城治安和秩序的基石,如果长期混乱下去,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是要负全责的。

    另外,虽然没有证据,但白问之如此硬气的反应,让徐恩增觉得对方一定有人指使,至少是支持。

    否则警方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陪都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抗┴议,想着想着一个人名突然出现在他的脑中。

    “左重!”

    是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扇动警员闹┴事,手段又这么卑鄙的,除了姓左的那个小王巴蛋没有别人。

    灵光乍现的徐恩增认为自己发现了盲点,右手握成拳头狠狠捣向桌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果真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之前在审讯室时,他就应该将勾结异己份子的罪名,死死扣在对方头上。

    而不是考虑到影响瞻前顾后,躲在单向玻璃后面看戏,结果不仅脸面丢光,还硬生生的被气病。

    徐恩增啊,徐恩增,你的胆子就不能大一点吗!

    想到这,他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但懊恼之余也想出了解决之道。

    “牟志业,立刻去总务支一笔经费,一部分赔给那个姓宁的小警员,让他不要乱说话。

    另外一部分分给那些闹┴事的浑蛋,告诉他们这件事跟地┴下党有关,中统只是公事公办。

    顺便再对外放出风,就说此次事┴件为异己份子扇动所致,任何报纸和个人不得胡乱议论。”

    到底是当了多年的处长,徐恩增很清楚那些黑皮的德性,个个都是贪财好┴色,胆小如鼠的货色。

    只要有钱拿,加上事情跟地┴下党扯上关系,软硬兼施之下,事态很快就会得到控制。

    哪怕白问之得到了军统的支持,也不敢强行命令部下继续闹┴事,这种事一旦泄露,那是要吃枪子的。

    面无表情的牟志业点点头,转身准备出去执行命令,结果徐恩增又沉声补充了一句。

    “再联络李齐五,告诉他今晚见面,娘┴希匹,说好合作,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没耐心再等下去了。”

    “是。”

    已经彻底看清了徐恩增的嘴脸,牟志业不准备再跟对方多言,应了一声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变得坚定,眼神变得凌厉,既然你姓徐的不仁,那就不要怪牟某不义了。

    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牟志业打了两个电话,神色轻松的前往总务去取钱,整个人仿佛卸下了重担。

    当天晚上。

    一道黑影出现在市区的一个院子外,来人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抬手轻轻敲响了院门。

    院门随即被打开,黑影闪身钻了进去,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和裹在脸上的围巾,露出了面貌。

    “徐副局长,让你的人以后不要打我办公室的电话,那里所有的通话都会被监听,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黑影正是军统主任秘书李齐五,他咬牙切齿的看着为自己开门的徐恩增,紧握的拳头跃跃欲试。

    这个该死的家伙,竟敢用左重的事威胁他,考虑到戴春峰的多疑,他只能先假装答应合作,再寻找机会反制。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过分,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暴露,直接打电话到办公室要求碰面,这是在找死。

    面对李齐五的质问,徐恩增脸上呵呵一笑,下一刻突然转身甩手给了牟志业一巴掌,算是赔礼道歉。

    牟志业似乎早就预见到了这个结果,澹定的擦了擦鼻孔流出的鲜血,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地,态度依旧恭敬。

    看到这一幕,李齐五的气顿时消了一半,深深望了一眼牟志业跟随徐恩增走进了房间中。

    房门关上之后,他若有所指道:“徐副局长,你这个下属不简单啊,忍人之所不忍,能人之所不能,你要小心了。”

    李齐五为人处世之道就三个字,忍、等、狠,从刚刚那个中统特工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用这种人当下属非常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捅一刀,身为“合作伙伴”,他必须提醒对方。

    徐恩增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自己打的人多了,牟志业一个小小的代理情报处长还能翻天不成。

    他招呼李齐五坐下,直奔主题询问对方有没有关于左重或者戴春峰的最新情报,这也是他要求见面的目的。

    “这个......”

    听到这个问题,李齐五面露难色不想回答,可发现徐恩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

    “戴春峰最近很低调,据说学起了中医,成天捧着本《神农本草经》,局内的事情都交给了左重那个浑蛋。

    至于姓左的,一回来就开始处理公文,找人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军统局的局长是他,小人嘴脸,呸。”

    李齐五讲到这啐了一口,语气满是羡慕嫉妒恨,在他看来,凭借自己和戴春峰的关系,副局长的位置本来是他的。

    “《神农本草经》?”

    徐恩增听完嗤之以鼻,完全不相信姓戴的会学中医,一个特务不去杀人,反而去治病救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难道这是戴春峰跟手下眼线联络的密码本,又或是某个秘密名单?

    乱猜了好一会,他要求李齐五将那本《神农本草经》的出版机构名称和版本搞到,准备找本一样的书交给情报分析人员看看。

    至于左重,就让对方先得意一阵,等到他抓到了把柄,再好好炮制这个无耻小人一番。

    对于徐恩增的要求,李齐五痛快答应了,戴春峰在看什么书上没有保密,此事并不难办。

    与此同时,李齐五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是中统要协助他完成军中反腐任务,比如告诉他谁能抓,谁不能抓。

    没有人比中统更了解这些政┴治或军事团体,徐恩增听完欣然接受,无非是查些资料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接着,两人又滴滴咕咕商量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结束碰面走出屋子,分头坐车离开了小院。

    等到双方的车尾灯慢慢消失,路边围墙上方冒出了一个脑袋,负责跟踪徐恩增的邬春阳望着远方目光冰冷。

    李齐五啊,李齐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勾结中统,出┴卖弟兄,这件事要是让局座知道,对方就算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惜天色太黑无法拍照,否则今天就是姓李的忌日,邬春阳灵活地跳下墙头隐入了黑夜中。

第一千六十三节最后一块拼图

    副局长办公室内,邬春阳将徐恩增和李齐五见面之事做了汇报,并把一份报告递给了左重。

    “副座,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这是他们接头的地址和具体经过,我亲自带队去盯的梢,对方肯定没有发现。”

    左重接过报告快速看了一遍,发现一处还没有掌握任何实质性证据,于是合上文件点点头。

    “恩,那就继续监视,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找机会留下图像或者录音证据。

    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咱们这位李主任是不会承认的,辛苦你了,春阳。”

    政┴治斗争最忌讳草率行事,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随意动手,这一点徐恩增已经做了反面事例。

    “为党国效力不辛苦,卑职告退。”

    邬春阳很有眼力,知道自己该走了,喊了句不要钱的口号便转身推门走出了办公室。

    等其走后,左重沉吟片刻叫来何逸君,低声吩咐了几句,隐约能听到“局座”、“最近”之类的字眼。

    说完他背着手来到窗边,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院子和漆黑的夜色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

    第二天早晨。

    李齐五拎着公文包,人五人六的来到戴春峰的办公室,跟老戴秘书李卫打了招呼,抬手敲响了房门。

    听到一声进,李齐五理了理衣领,毕恭毕敬的走进了房间,对着办公桌后方的身影鞠躬问好。

    “局座。”

    “哦,是齐五啊,有什么事情吗。”

    戴春风没有抬头随口问了一句,手上拿着钢笔专心写着什么,一副标准的工作狂模样。

    跟其他果党官员不同,老戴从进入情报系统开始,很少迟到早退,忙起来经常几天几夜不睡觉。

    就是因为这份勤勉,他才能获得某人的欣赏和信任,否则宁波老乡多了,凭什么他能上位。

    李齐五听到戴春峰的问题,再次躬身:“局座,关于军中反┴腐之事,卑职有一些新的想法,想跟您说一说。”

    “哦?说吧。”

    戴春峰终于抬起了头,示意对方坐下说话,但手中的笔没有放下,显然并不在意所谓的新想法。

    这个细节被李齐五注意到了,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怨恨,但表面上恭敬回道。

    “是,卑职觉得是否可以号召涉桉人员自首悔过,让各战区的军法处先自行处理相关桉件。

    只要是主动交代问题,退还赃款的一律既往不咎,给这些抗┴日勇士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这两步走完,既能给外界一个明确的态度,也能避免军中动┴荡,防止发生山城警署之事。”

    李齐五未来能成为军统局局长,自然不是废┴物,短短几天就想到了应对策略,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只是这么做真的有用吗,根本没用,军法处都快成收费处了,他的办法唯一的作用就是演场戏给外界看。

    按照国府处理内部问题的一贯作风,这么做没毛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都是同僚,还能真的斩尽杀绝不成。

    可问题是,黄土岭一役,阿部规秀殒命,地┴下党方面得到了全国各界,乃至国际社会的赞扬。

    反观果军,一败再败,一退再退,同时伤亡率居高不下,如此丢人,某人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这次反┴腐不光是坪息议论,更是要提高战斗力,至少要暂时提高战斗力,打几场胜仗为国府上下挽尊。

    连高层的意图都没有领会,这证明了后世对李齐五的评价,有小聪明,而无大格局。

    戴春峰有些失望,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打算,但出于两人的交情还是稍稍点拨了对方两句。

    “齐五啊,你的计划确实不错,不过这次不单单要演戏,问题也要处理,给基层官兵和舆┴论界一个交代。

    多的我就不说了,你自己领会,尽快启程去各战区巡视,立法┴院、行政院、司法┴院、监察院也会派人随行。”

    说完他摆了摆手,心里默默摇头,从这件事就看出来,自己这个老同学处理棘手之事的火候还差得很远哪。

    要不是慎终被人诬陷,无法负责军中反┴腐,他哪用说这么多废话,等着立功受奖就好,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哟。

    “是,局座。”

    被驳了面子的李齐五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羞愧难当的提出告退,转身的瞬间目光扫过戴春峰的书桌。

    只见老戴的桉头摆放了一大堆书籍,最上层放着一本四眼线装旧书,封面正中间写着一行小字。

    ——《神龙本草经》沪上文华书局1932年印

    获得了想要的情报,李齐五┴不再多话退了出去,出门后跟李卫寒暄了几句,这才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走在热闹的走廊中,他的表情慢慢变得阴冷,既是因为自己的建议没有被批准,也是因为戴春峰的态度。

    忽然间,李齐五觉得跟徐恩增合作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现在的他需要帮助,不同的是目标有了些许改变。

    挡他路的不只是姓左的那个浑蛋,还有曾经关系亲密无间的戴春峰...........

    正在思考人生的李齐五没有注意到,一身军装的何逸君就在远处默默观察着他,目光充满了冷意。

    一个小时后。

    何逸君抱着几份文件走进左重的办公室,她贴在门上听了一会慢步来到左重身侧,俯身轻声说道。

    “局座最近工作繁忙,除了官邸和总部没有去其它地方,只是经常看文华书局1932年版的《神龙本草经》。

    书籍来源是总部的图书室,李卫去借的书,没有借书清单,除了这本之外,李秘书拿走的都是些普通报刊。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我跟办公室的女文员打听到,几个月前她送文件时,无意中听到局座在念叨父子二字。”

    作为左重的秘书,以及某些人口中的“姘┴头”,何逸君在军统局内拉拢了不少想要上进的女特务。

    别小看这些女特务,她们从事的往往是保密和文书工作,加上女性的优势,消息非常灵通。

    左重对于何逸君在短短时间内就打听到这么多事感到满意,也有点无奈,一群职业情报人员混在一起,情报机关里果然没有秘密。

    但是“父子”?

    戴春峰没事念叨儿子干什么,戴善武最近很消停,除了欺行霸市,花天酒地之外,倒是没惹出什么大祸。

    还有《神龙本草经》,没听说老戴对中医感兴趣啊,难道是自己太敬业了,搞得对方没事可做,开始寻找业余爱好了?

    皱着眉头想了想,左重歪头看向何逸君:“还有呢,最近地方区站有没有大规模的人员调动?”

    “没有。”

    何逸君肯定的摇摇头,接着汇报:“我以您的名义去了一趟人事处,公开人事科和秘密人事科都没有相关计划。

    我还去财务科看了看,近半年的军饷下发数目,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除非有秘密经费。”

    人员,资金都没有变动。

    听到这两条消息,左重面色疑惑,这与他的某个猜测矛盾了,难道是他猜错了吗。

    不对,一定是哪里被忽视了。

    他起身在办公室踱起了步子,脑中思考着各种可能,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胡长官!

    黄埔系学生目前职务最高者,几个月前刚刚升任第34集团军总司令,麾下有着十多万精锐,跟戴春峰关系密切。

    当年老戴在沪上交┴易所跑腿,穷的只有一身衣服,胡长官对他有不少接济,两人结为好友。

    后来分别时戴春峰曾赠诗一首于对方,诗曰: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此事一时间传为佳话。

    等到了黄埔时期,胡长官“独具慧眼”,认为老戴机警灵活,有“异才”,大力推荐给了某人。

    故而,戴春峰有现在的地位,很大程度上要感谢胡长官。

    发迹之后,戴,胡两人每次见面都跟发神经一样,话多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常常抵足而眠。

    这可不是胡说,乃是左重在金陵亲眼所见,两人聊到半夜,戴送胡到家聊一阵,然后胡送戴到家再聊一阵,通宵话聊。

    每次胡长官到山城,戴春峰都会邀请对方在军统招待所入住,嘘寒问暖,比对待某人还要用心。

    用句不太文雅的话来形容,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情感羁绊,恩,很强烈的那种。

    想到这,左重眼睛一亮,立刻走到堆放文件的角落里,开始翻找军令部二厅送来的公文。

    讲句实话,要不是这些文件和军饷,有时候他真忘了自己还有个军令部二厅三处处长的兼差。

    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中,左重很快找到一份关于兵员调动的报告,内容与胡长官的部队有关。

    两个月前,一批第34集团军伤兵由前线返回山城养伤,二厅照例通报军统对相关人员进行监视。

    除此之外,报告上没有任何其它内容。

    伤兵的人数,养伤的地点,携带的装备都未曾提及,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和相关规定。

    山城是陪都,非卫戍部队入城很敏┴感,按规矩必须申报人数、装备和落脚点,以供宪兵和情报部门核查。

    当然了,规矩是规矩,现实操作中肯定没这么严格,这也是左重当时没在意的原因。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拼图的最后一块凑齐了,他终于弄清了一件事,也明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左重缓缓放下报告,再回想起《神龙本草经》以及“父子”二字,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

    “父子?”

第一千六十四节线路

    山城,沙磁区。

    左重头缠帕子,身穿本地乡民常穿的粗布棉衣,在城内转了几圈停下脚步,背着竹篓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后门。

    此时已经是1939年的12月,恰逢冬至日,不少人选择在这一天走亲访友,故而他的装扮一点都不显眼,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随着敲门声,宋明浩从里面将门打开,站在门口寒暄了两句后将左重请进院内,目光扫过四周随手将院门关上。

    进门后,左重肩膀一抖将沉重的竹篓从背┴后卸下递给了宋明浩,冲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沉声问道。

    “老宋,怎么样,有没有发现问题。”

    这里是二处的监视点,距离核查号码时发现的那部可疑电话只有一条马路,位置很近,观察视野非常好。

    上次从电话局离开后,不死心的古琦还是申请了监视行动,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不查太可惜了。

    “有了一些发现。”

    宋明浩接过背篓点了点头,一边陪着左重往屋里走,一边介绍可疑电话的相关情况。

    “按照安装底单,电话的户主是一家德国洋行的工作人员,但根据调查,洋行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房子则是两个半月前刚刚租的,我们从侧面接触一下房主,对方说来租房的是个中年人,证件齐┴全。

    古处长让人做了外调,发现证件中的姓名、地址全都是假的,照片也刻意拍得非常模糊,很难辨认。

    我也去查了警署的登记,当时此人提供了洋行开具的保单,负责审核的警员没看出问题就批准了。

    这个王巴蛋狡猾的很,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一定是职业特工,而且有后勤支援。

    那些警员天天接触证件和报单,能够成功骗过他们,对方使用的定然不是黑市里卖的低端货色。”

    说着,宋明浩推开了房门,只见几个监视人员正站在矮梯上,透过墙壁高处的几个小孔对外监视。

    古琦也在其中,发现副局长来了,他连忙从梯┴子上滑了下来,叫了一个小特务补位。

    “副座。”

    来到左重身边,古琦敬礼问了声好,又跟宋明浩小声交流了两句,而后顺着对方话继续介绍。

    “租房者在签订租房契约时跟房主说过要装电话,这是件好事,房主主动提供了一些帮助,安装过程中一切正常。

    另外周边的邻居表示,坪时很少看到租房者,不过现在这个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没人向警署反映。

    我又派弟兄调了用电记录,出租屋这两个半月几乎没有用电量,从侧面印证了邻居的证词,可有一件事很奇怪。

    之前核查号码信息时,对面分明有人接电话,这跟调查的结果相悖,我认为对方或许在电话线路上动了手脚。”

    屋里没人,却有人接电话?

    左重皱了皱眉头,确实有点诡异,不过这是谍战文,不是灵异文,很可能就像古琦猜测的那样,对方私接了线路。

    这个时代,没有脉冲识别技术,每一部电话和电话局之间都有一根单独的电话线,只要在这根电话线当中任意一个位置接入线路,都可以实现打电话的目的。

    问题是私接电话接不了电话,除非对方自己更改了线路,将原本通向出租屋的电话线截断,引到了其它地方。

    想了想,左重询问古琦有没有派人去查看线路,只要找到私接的线路,一样可以找到目标。

    “派了6个人,穿的都是电话局制┴服。”

    古琦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又看了看手表回道:“应该快回来了,如果查到了人,行动方面可能需要归有光的行动小组帮忙,这帮人不好对付。

    从查到的情况看,对方表现的很专业,二处的行动人员更擅长反谍,想要抓活口恐怕力有不逮。”

    正说着,前去排查线路的小特务伪装成收费员回来了,汇报了一条不怎么好的消息。

    “副座,处座,我们仔细巡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私接线路。”

    “什么,没有?”

    古琦和宋明浩发出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难不成真见诡了,还是那天接错了号码,两人脑袋有点发懵。

    左重却没感到意外,既然都猜到了是职业特工,对手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况且想要从别的地方接电话,不仅仅有私接线路这一条路。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从厨房里拿来了3个茶杯和两根筷子,走到桌子旁招招手让古琦、宋明浩过来。

    待两人走到身旁,左重将茶杯以三┴角形放在桌上,并用两根筷子相连三者,摆成了一个“ㄥ”形。

    做完后,他指了指最上面的那个茶杯以及两根筷子,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老古,老宋,你们看,咱们把这个杯子看成是电话局,这根筷子看成是正规的电话线,另一根看成是私接线路,我这么说你们明白吧?”

    “明白!”

    古琦、宋明浩不明白副局长这么做的用意,但还是给了肯定的回答,一个简单演示沙盘而已,办案中很常见。

    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但左重没有解释,接着抬手指向第二和第三个杯子,缓缓开口说道。

    “那这两个杯子就是两部独┴立的话机,一部是二处查到的可疑电话,用甲表示,一部是对方真正使用的电话,用乙表示。

    之前我们猜测,乙私接了甲的线路,甲乙处在同一条线路中,既然现在查明情况不是这样,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电话局高层有对方的人,在安装底单上造了假,这个可能性不大,那样更容易暴露,也更容易让咱们顺藤摸瓜。

    而且电话局人多眼杂又多是专业人员,即便有内线也很难动手脚,如此只剩下一种可能——线路本身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摁住代表私接线路的筷子,看了古琦和宋明浩一眼,轻轻往上一推。

    “ㄥ“形瞬间变成了“∧”形,最上方是电话局,甲乙两部电话都有一根单独的电话线与其相连。

    这还没完,他又伸出两根手指,分别放在两根筷子上,双手猛地交叉,将筷子左右换了个位置。

    听到这里,古琦恍然大悟,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腿,两眼放光道。

    “明白了,对方真正接电话的位置在乙所在的地址,出租屋和里面的乙电话只是个障眼法,好一手移花接木。”

    宋明浩也弄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样出言问候了对方一番,并提出了一条建议。

    “MD,这帮苟东西,真够狡猾的,等抓到人,老子一定要让他们尝尝咱们军统诸多手艺的厉害。

    对了,副座,既然线路被更换过,安装工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找到了此人,也就找到了乙电话。”

    听着两人痛骂对手,左重深深看了看古琦和宋明浩,抱起胳膊目视前方,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呵呵,不错,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只要有钱赚,总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的,老古啊,接下来怎么办,不用我再教你们了吧?”

    古琦摇摇头,副局长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要是还不知道该干什么,那岂不是连中统都不如了。

    他当即挺了挺胸膛,抬手敬了一个军礼:“不用,电话安装底单上有安装工的信息,找到人后顺藤摸瓜,就能乙电话的位置。”

    “恩,去吧。”

    左重摆摆手目送两人离开,心里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可有的路是生路,有的路是死路。

    汉良啊汉良,作为老朋友,我能的都帮了,下面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希望你我二人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已经走了一个班军,如果对方再离开,除了军统的手下,他可就真成孤家寡人喽。

    几个小时后。

    古琦兴匆匆跑了回来,笑着报告了一条好消息:“报告副座,按照您的指示,我们顺利找到了安装工,将其当场抓捕。

    这小子不禁吓,刚被摁在地上就尿了裤子全部招了,有人花了大价钱收买他,让他将甲乙两条电话线路做了暗中调换。

    但是甲线路接通到歌乐山的山脚下时,对方就让他先走了,所以可能需要您跟驻军协调,让他们派兵沿着电话线搜山。”

    歌乐山。

    听到这三个字,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左重倏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同时口中严肃下令。

    “将人员全部撤回来,我去联络卫戍司令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歌乐山一步。

    另外,所有人互相监督,严格执行保密程序,你和老宋陪我走一趟,咱们要以身作则。”

    “是!副座。”

    古琦和宋明浩不禁为副局长的高风亮节所感动,钦佩之余连忙跟了上去,出门后三人上车绝尘而去。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角,那所神秘之处中,邢汉良和一群人半蹲在地上,熟练地组装着无线电台和武器。

    窗外,寒风吹过发出尖利的呼啸,摇摇晃晃的电话线穿过树林延伸至房间里,一人拿着电话不停点头。

    “是……三天后出发前往老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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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动介绍:
私家侦探左重回到过去,战斗在敌人的心脏,外号笑面虎,擅长背后一刀,精通玉座金佛原理,斯蒂庞克定式。蝉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蝉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蝉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