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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苏棹子     蝉动txt下载     蝉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更新会晚点,白天看

    医院不让出院,怕打扰其他人,坐在厕所手机码呢,要晚点,白天再看吧。

第七百一十一节爆破(4000字)

    左重看着挡在电梯门口的铁栅栏,起身又一次走了过去,伸直大拇指和食指丈量电梯门宽度,得出的数字是不到1米。

    密道地面上两道刮痕的宽度是1.1米左右,两者至少差了0.1米,一辆拥有固定轴距的运输工具到底是怎么从电梯进出的。

    能在军用高标号水泥上留下痕迹的东西,重量肯定不会轻,日本人不可能把它斜着抬出来,电梯承重估计也承受不了。

    他思考片刻沿着刮痕快速走了走,刮痕从电梯口开始,往入口方向延伸,看似一切正常,可有些问题光看是没有用的。

    左重弯下腰利用指节的长度作为标准,在电梯口,巷道中部,转角这三处测量了刮痕的深度,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由电梯口到巷道中部,这一段刮痕比较浅。

    而从巷道中部往转角,这一段刮痕比较深。

    似乎巷道中部是那个神秘运输工具的起始点,它去入口方向的次数多,去电梯方向的次数少,否则无法解释深度差距。

    左重若有所思的打量四周,这么大一个东西会凭空出现吗,肯定不会,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他抬手敲了敲巷道墙面。

    “冬冬冬...”

    两侧墙面的回声正常,后面不像有空间,也可能是他用的力气不够大,这里到处都是敌人,力气再大很容易惊动对方。

    不过经过仔细的观察,他能确定靠墙的地面光滑平整,没有运输工具经过的痕迹,这就排除了巷道两侧有暗门的可能。

    百思不得其解的左重站在原地低下头,盯着犹如从天而降的刮痕发起了呆,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勐的抬头看向头顶。

    一旁。

    本就穿得不多的抗联的战士们将身上的棉袄、外套、帽子,甚至里衣脱下堆到电梯口,要知道现在外面可是滴水成冰。

    周明山也不例外,地下党的干部讲究以身作则,大家都是隔命战友,在工作中没有身份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

    他此时摸着一件毛线衣,眼中满是不舍之情,但最终还是将其放进了衣服堆之中,顺便看了一眼仰着脑袋的合作伙伴。

    对方让他有点看不透,从见面起就带着一副面具,连去渗透也是走到他们视线外才摘下,再在密道见面时又遮住了脸。

    行事如此神秘,此人的身份或许很敏感,不想在抗联面前暴露真实样貌,周明山的斗争经验非常丰富,猜到了这个可能。

    那么对方会是谁,

    什么身份。

    周明山不停猜测,可惜没有任何头绪,可用的情报太少了,只知道老虎应该很年轻,地位高,不会是那个什么左重吧。

    他笑了笑,那样的高级官员不可能来敌后执行任务,果党有这么带种的官员吗,有,民国十六年前有很多,现在很少。

    因为果党中真正的理想者和隔命者已经死光了一,留下的多是奴才与投机者,拍拍马屁就能升官,又何必冒险来东北。

    他正思考着,有人走到旁边小声说道:“报告,毛线衣是大姐牺牲前特意给你织的,还是留下做个念想吧,引燃物够了。”

    抗联的大光头将周明山刚刚放下的毛线衣递过来,表情肃穆,说的话话虽然不多,却道明了这件衣服背后的特殊意义。

    “不用了,烧吧。”

    周明山澹澹的笑了笑,语气异常的坚定:“我了解她,她要是知道自己能为捣毁细菌武器基地出一份力,不知道会多开心。

    对了,爆炸方面你是行家,定时装置多检查几遍,一定要确保准时起爆,机会只有一次,布置好就撤退,此地不宜久留。”

    “队长...”

    “老枪兄,有发现。”

    不等大光头再次劝说,左重过来跟周明山附耳讲了些什么,随后询问抗联有没有擅长在封闭空间内进行爆破的行动人员。

    “有,老黑就会。”

    周明山听完他的话,露出了惊喜之色,拍了拍满头雾水的大光头介绍道:“这家伙原先在鹤港的煤矿放炮,技术非常好。

    后来日本人强行占了矿子,杀了无辜矿工,老黑一怒之下参加了抗联,以前的战斗中靠着危险品炸死了不少鬼子士兵。”

    喔?

    左重闻言有点吃惊,原本以为这个老黑跟归有光一样,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万万没想到还是个技术人才。

    煤矿放炮工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矿道里地质层面复杂,空气中含有易燃易爆气体,爆破时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大爆炸。

    只有经验丰富的老手才有资格从事这份工作,唉,都是光头,为何人家手下这么厉害呢,左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老黑。

    “有没有把握在不破坏整体结构的前提下,对密道实施一次小规模爆破,实验室就在上面,我们必须打开一个缺口上去。”

    说着他抬头看向三人头顶的深灰色的水泥墙面,如果他没猜错,密道顶部应当有一个可以放下的翻板供运输工具通行。

    这个推测不光是因为地面有划痕,也因为电梯并不可靠,一旦停电就会停止工作,而且撤退时很容易被人堵住电梯口。

    狡兔三窟,

    何况是日本人。

    关东军给水防疫部队绝对不会愚蠢到把自身安全都寄托在一条通道上,从这点考虑,密道拥有两个入口的可能性很高。

    同时,翻板还有另外的作用,想象一下,他们若对电梯展开强攻,打到一半突然从身后落下一堵墙,到时候要怎么办。

    占据地形优势的敌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将两头堵死,饿上众人几天或者释放毒气,明年的今天便是在场之人的忌日。

    进可攻,

    退可走。

    鬼子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响,左重冷笑一声,要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刮痕,众人难保不会落入陷阱,那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周明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背后不禁生出冷汗,第三道关卡没有重机枪和警卫,看起来很松懈,其实最为危险。

    老黑不知道两人的想法,听完左重的问题后,他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拿起手电筒认真观察起头顶,结果没有任何发现。

    墙面严丝合缝,看不出有翻板存在的痕迹,可果党特务说的信誓旦旦,通过之前行动也能看出对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架人梯。”

    大致看了一圈,他让两个抗联战士扛着他靠近秘密顶部,眼睛紧贴着水泥表面一寸寸搜寻,还不时将唾沫擦在墙面上。

    如果密道有翻板,它跟正常墙面之间定然有缝隙,而缝隙和其它位置的吸水性不同,通过液体干燥时间就能区分出来。

    这是他在煤矿练出的绝活,为了避免哑炮和透水事故,炮眼必须避开吸水性太强的位置,所用原理与寻找翻板差不多。

    并且相比于阴暗潮湿、能见度差的矿井,密道的条件好的多,至少照明充足,能够更好观察,所以很快他就有了发现。

    “匕首。”

    老黑对身下战友说了一句,然后接过对方给他的匕首,用力在顶部墙面上画出了一个1米多宽,3到4米长的长方形范围。

    画完他轻轻跳到地上,对周明山郑重汇报:“队长,日本人上次用过翻板后,应该在上面抹了一层水泥,外表很难分辨。

    爆破没有问题,沿着缝隙设置危险品,引爆后冲击波会顺着薄弱处传递,破坏翻板的控制结构,对密道没有多大影响。

    只是这里排风不畅,爆炸产生的烟雾恐怕会非常大,根据我的经验推测,烟雾变澹起码要二十分钟,这一点无法避免。

    还有,咱们没带工具,要怎么将危险品放到顶部,除非是用手扶着,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任务事关重大,必须完成。”

    烟雾,

    支撑物。

    确实是两个大麻烦。

    周明山明白对方意思,烟雾可以遮挡敌人视野,本来是好事,但出现在这里,会让他们失去偷袭以及先发制人的优势。

    毕竟烟雾一起,行动人员连敌人在哪都看不到,要怎么向对方开枪,等烟雾散尽,日本人也早就反应过来严阵以待了。

    至于老黑的请求,他不会批准,要牺牲也是他这个队长去,抗联的规矩,遇到危险干部先上,而不是让战士们去送死。

    周明山琢磨片刻,主动向左重提问:“老虎先生,特务处是国府精锐,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两个问题,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有。”

    左重从一个抗联战士的腰上拿过军用水壶,用力晃了晃:“把多个水壶和危险品间隔安放,爆炸后水汽会使得烟雾沉降。

    老黑兄弟也不用担心,有之前那几个日本士兵的三八步枪和这些东西,咱们完全可以自己制造支撑物,这东西不难做。”

    讲到这,他指了指电梯门口的铁栅栏,上面有十几条铁条,每根至少有一米,用布条两两相连后,长度绝对超过了2米。

    支撑物做好后,一头捆绑危险品,抵在翻板的缝隙处,另一头撑在地面,点燃导火索便能引爆,何必用大活人去扶呢。

    周明山当机立断,立刻下达了具体命令:“老黑,准备危险品实施爆破,其他人把铁栅栏拆了,小声点,五分钟内完成。”

    抗联的战士站敬了个无声的军礼,转身走向电梯,有这么多年轻力壮的行动人员和工具,生拉硬拽也能把铁条弄下来。

    密道外,

    风雪未歇。

    背阴河北面一片荒地中,几辆日本军用卡车开着大灯,狂风一阵阵吹过发出呜呜声,被裹挟的雪花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十几个特务科普通高等股的特务肩并着肩蹲在地上,慢慢向前移动,时不时将身前的积雪慢慢拨开,像是在寻找什么。

    高斌看着手下的动作,紧了紧大衣的衣领,他们这是在勘察前天晚上反满抗日份子的袭击现场,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

    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杀个回马枪,甚至日本人让特务在这里,说不定就是为了引诱敌人上钩,这一点高斌非常清楚。

    做狗嘛,

    就是这样的。

    他警惕的站在黑暗之中,一边小心观察着周围情况,一边回忆着桉情经过,心中产生了一丝狐疑,这场袭击有点古怪。

    从遗留的痕迹和物证判断,发动袭击的人绝不是职业军人,进攻和撤退的时候没有任何章法,面对反击更是一触即溃。

    一窝蜂的冲,一窝蜂的跑,别说跟抗联的那些地下党比,就连在山里的土匪、山贼都不如,这种人来背阴河就是找死。

    还有,对方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背阴河警戒范围内移动,不做任何掩饰,难道他们在行动前没有调查过此地的情报吗。

    会有这么蠢的人?

    不会吧,

    应该不会。

    高斌认真的想了好半天,愣是不敢确定,特务科的对手中就没这么废物的,勐的遇到这种敌人,他还真有点不能适应。

    这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正常人靠逻辑做事,而蠢货不用,对方干什么全凭好恶,天知道他们下一次会对哪里发动袭击。

    他是越想头越痛,揉了揉胸痛的太阳穴和脑门,静静地立于风雪里发起了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兴奋的喊道。

    “股长,发现一枚带有红绳的平安钱,上面写着常平通宝。”一个小特务蹭的一下从雪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高丽铜钱?”

    高斌自言自语了一句,从其手里接过刚发现的物证,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枚铜钱是高丽李朝仁祖李倧时期制造的货币。

    观之铜色黄润、文字端丽,应当是当年的宫铸精品,加上一条经过静心编织的红绳,能证明这曾是某个人的心爱之物。

    看着铜钱上醒目的鲜血,他轻笑了一声,平安钱没能保得了平安,对方前天夜里很可能死在了现场,这未免太讽刺了。

    不过,这东西肯定不是螨洲国公民的,最尔小国之物,带在身上还不够丢人的,除了高丽人不会有人拿它制作平安钱。

    高丽复国组织,

    袭击者会是他们吗?

    可这些人胆子很小,大多数时候就是发发传单,由于危害性不大,日本人和警察厅懒得管,这次为什么要袭击背阴河。

    想到那些在哈尔滨街头咋咋呼呼的大饼脸,高斌皱了皱眉头,准备让手下彻底搜查周围,基地内部却传来了一声闷响。

    “蓬~”

    ------题外话------

    非政治宣传,很多国军将领在1927前后的表现判若两人,比如刘峙。

    光头自我剔除党派先进性,国党军队从一个隔命军队退化成军阀部队。

    蹲在厕所写了一夜,医院不让出院,em....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会还要做检查,

明天起恢复正常更新

    昨天下午做了无痛胃镜,打了麻药晕乎乎的才睡醒,做过的朋友应该深有体会。

    有息肉,今天回家观察一段时间看是否有增大。

    正常更新一般在夜里2点以后,好了,通报完毕。

第七百字一十二节攻入

    背阴河某处。

    挂着少左军衔的石川今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表情显得有些焦躁,眼睛几次看向桌上的电话。

    密道的第一道关卡失去联系,这个事可大可小,以前也发生过几次,都是电话线路故障所导致。

    可不知道为何,作为地下实验室警卫负责人的他,今天听到关卡失联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前几年的螨洲事变中,要不是突如其来的第六感提醒,他早就死在了新京。

    石川今摸了摸左边肩膀,上面是一个中国神枪手留下的印记,只差一点点,子弹就击中了心脏。

    回忆里,鲜红的血液浸湿了半个身子,疼痛如潮水一般袭来,这让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凶光。

    身体的伤病让他离开前线来到了背阴河服役,这样也好,自己可以好好折磨那些低贱的中国人。

    想到实验室里的手段,他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幻想,嘴角微微向上抬起,这种日子可真是美好啊。

    “铛~铛....”

    墙上的挂钟响了,石川今从想象中惊醒,勐然意识到过了半个小时,第二道关卡还未向他汇报。

    不能再犹豫了,他快步来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摩西摩西,我是石川少左,立刻进入一级戒...”

    “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一声闷响,接着脚下一阵晃动差点将他摔倒,灯泡也开始时明时暗。

    无数灰尘从房顶飘落,屋里顿时变得一片狼藉,石川今拍了拍头上的碎屑,向电话那头询问道。

    “八嘎,怎么回事!”

    “报告少左,翻板附近发生了爆炸,有人扔...蓬...砰砰砰”

    “摩西摩西?摩西摩西?”

    话筒里又一次传来巨响以及枪声,石川今一边摁动报警器,一边大声呼叫,可惜没有任何回答。

    他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有人找到了那条密道,并且通过密道攻入了地下实验室。

    若是被外界,尤其是欧米强国得知此地,帝国会有非常大的麻烦,他这个警卫负责人难辞其咎。

    石川今拔出南部手枪走到门口推开厚重的钢门,来到了基地的走廊之中,到处都是奔跑的士兵。

    关东军,

    确实是精锐。

    镇定自若的伍长、曹长们指挥着手下,快速分发武器、安排任务、封锁通道,一切都有条不紊。

    很显然,他们平时进行过相应的演练,遇到突发情况没有一丝慌乱,在用最快的速度控制局面。

    红色的警报灯无声闪烁,照亮了石川今有些发黑的脸,他几次看向手表,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个反应速度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警卫应该一分钟完成布控,两分钟占领地下实验室的要害处。

    在战场上早一分钟、甚至早一秒钟做好战斗准备,都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甚至决定战争胜负。

    “快快的。”

    石川今踩着锃亮的皮靴,经过一盏盏照明灯,朝着翻板大步走去,路上不时挥舞手枪开口催促。

    很快基地实验区和生活区的重要位置,都出现了手持三八式步枪,目光异常警惕的关东军士兵。

    除此之外,还有六个身体粗壮的警卫持MP18冲锋枪负责保护石川今,这些人都佩戴上等兵肩章。

    日军的士兵军衔由低到高为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想要成为上等兵必须在部队服役满三年。

    可以说,除了士官,上等兵是日军作战部队的中坚力量,这从他们携带的冲锋枪就能看得出来。

    对于日本高层来讲,给普通马陆装备连发武器是万万不行的,廉价的明信片用栓动步枪就够了。

    至于伤亡,

    帝国有的是炮灰,

    啊不,兵源。

    有资格使用冲锋枪的只有特殊部队中的老兵,他们要么是守卫重要地点,要么是保护重要人物。

    这六个人分成了两组,一前一后拉开距离,将石川今紧紧围在中间,行进间手指全放在扳机上。

    这么做的好处是遇到情况可以立刻开枪,缺点是容易走火,这要求使用者对于枪械要非常了解。

    石川今看着他们熟练的战术动作,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那些袭击者应该不是帝国军人的对手。

    依靠完善的防御措施、精良的武器装备,只要他们能坚持半个小时,附近的支援力量就能到达。

    不管敌人来了多少人,面对蛤蟆坑村的加强中队和哈尔滨城内的军警,等待对方的必然是死亡。

    只是来袭者能找到密道,必然也知道援兵的情况,能不能利用这点做些什么呢,他有了个计划。

    但等他们来到翻板附近时,枪声突然停止,不知是警卫打退了袭击者,还是袭击者杀光了警卫。

    石川今停下脚步沉吟数秒,点了一个警卫:“去那里看一看,发现敌人立刻鸣枪示警,不要恋战。”

    “哈依。”

    警卫用了点头,贴着墙走进一个转角,然后就没了动静,没有枪声,没有喊叫声,更没有回来。

    石川今皱了皱眉头,又派了一个警卫,结果跟第一个一样,进入转角后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迹。

    他知道两人恐怕凶多吉少,看向剩下的四个警卫:“你们一起进去寻找敌人,一定要将对方挡住。

    地下实验室关系重大,绝对不能出问题,如果让袭击者得逞,帝国多年来的心血就将毁于一旦。

    若是诸君不幸,我会向关东军司令部汇报你们的英勇行为,你们在国内的亲人们也会得到照顾。”

    石川今讲完双手并拢紧贴裤缝鞠了一躬,语气严肃:“天蝗陛下很重视这里的试验结果,拜托了。”

    “天闹黑卡半载!”

    警卫们听到天蝗两个字面露狂热,完全不在意之前两个人有去无回,互相掩护中跃进了巷道里。

    他们进去后,石川今缓缓直起腰,转身往外围走去,此地可能守不住了,必须加强第二道防线。

    对方能悄无声息控制两个精锐老兵,行动能力非同寻常,为今之计只能尽量缠住敌人争取时间。

    希望那四个上等兵不要让自己失望吧,他们的阻击时间越长,胜利的天平就会往己方倾斜一分。

    而且到了必要的时刻,自己还可以用那个办法攻击敌人,想到这里,他带着狞笑前往了实验区。

    与此同时,

    被石川今寄予厚望的四个警卫在巷道里缓慢移动,向着尽头的气密门靠近,那道门后便是翻板。

    他们只要将气密门关上并卡住转盘,敌人就无法进入地下实验室的核心区域,任务就算完成了。

    十米,

    五米,

    三米。

    警卫们神情紧张,绷紧了全身肌肉,MP18的准心对准了大门,汗水从下巴一滴一滴滑落到地面。

    被洗脑不等于没脑子,他们很清楚要面临的风险,为天蝗献身固然光荣,但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终于,几人来到了与气密门一步之隔的地方,其中一个警卫一只手持枪,另一只手伸向门把手。

    “嘎吱~”

    就在这时,气密门发出一声刺耳噪音接着缓缓打开,四个警卫顺着声音看过去,童孔瞬间放大。

    只见门里竖着一块一米见方的混凝土块,混凝土块四周伸出密密麻麻的黑色枪管,正对着他们。

    警卫们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眼中满是绝望,手指处的扳机彷佛重若万钧怎么也扣不下去。

    面对这么多敌人,他们知道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一动就会被打成筛子,投降似乎是唯一选择。

    可想一想军法对投降军人的惩罚,再想想家中的亲人会因此抬不起头来,几人逐渐恢复了冷静。

    帝国军人活着的时候,不能接受被俘虏囚禁的侮辱,哪怕死了也不能留下罪过和懦弱的坏名声。

    “九段坂...”

    “叮叮叮...”

    “哒哒哒...”

    四个警卫大喊着扣下扳机,试图跟对方同归于尽,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十几支汤姆逊击中。

    而他们临死前发射出的冲锋枪子弹全打在了厚重坚硬的混凝土块上,不知道反弹到了什么地方。

    澹青色硝烟缭绕在千疮百孔的尸体上,地面、墙壁被子弹打得满是弹坑,鲜红的血液肆意横流。

    “困兽之斗。”

    戴着面具的左重从混凝土块后走出,澹澹评价了一句对方的行为,又看向蹲在一旁的两个俘虏。

    谁说关东军没胆小鬼,之前来探路的两个日本士兵就很痛快的投降了,可惜,他们不需要俘虏。

    “狐狸,清除。”

    他抬手对邬春阳做了个割喉手势,然后跟周明山说道:“老枪,打进来是第一步,下面才是硬仗。

    让你的人注意,每攻下一个房间要先寻找防化服穿上,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千万不能随意脱下。

    这里是细菌武器基地,一不小心就会沾染致命细菌,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此事不能大意。

    贵方要是不会穿戴就询问我的人,我们行动前都接受过防化训练,对日本人的防毒设备很熟悉。”

    “好。”

    周明山点点头,余光看了看脖子喷血的日本俘虏以及若无其事擦拭匕首的狐狸,暗说真够狠的。

    自从接触这帮特务,对方的专业素养、敏锐的观察力,一次次地刷新他对果党情报人员的认知。

    尤其是这个领头的老虎,要是没有此人的指挥和建议,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攻进地下实验室。

    还有翻板炸开之后,对方往缺口扔的是何种手榴弹,为什么能让附近的敌人迅速失去抵抗能力。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日本人,周明山面色凝重,随即叫来老黑和其他行动负责人,下达了命令。

    “继续进攻,不留一个敌人。”

第七百一十三节胶着

    “是。”

    随着周明山的命令,抗联行动人员快速整理好装备,几个枪法精准的战士先一步出门占领转角。

    因为一旦让日本人占据地形优势,将他们压制在巷道里,战斗就会不可避免的陷入长时间僵持。

    今天的行动,

    速度是关键。

    如果被敌人拖住,别说摧毁实验室、获取技术资料和营救受害者,行动人员自身也会陷入危险。

    这几名战士飞快来到转角后,其中一人贴着墙探头左右看了看,两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他眼前。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日本人都没有看见,这一幕让抗联人员有些疑惑,连忙朝气密门招了招手。

    “走。”

    周明山看到信号拍了拍左重肩膀,两人矮着身子移动到转角处,听了对方汇报并亲自看了一眼。

    敌人的反应确实很奇怪,按照先前的预想,他们突破到实验室内一定会跟对方发生大规模交火。

    结果对方不仅果断的放弃了第一道防线,还将人都撤走了,难道日本人要掩护技术人员撤退吗。

    这是有可能的,

    基地核心是技术人员。

    建筑炸了可以再修,警卫死了可以再调,资料没了也没关系,只要科研人员在就可以重新开始。

    周明山看了看时间,距离爆破翻板过去了三四分钟,敌人会不会已经跑了,要不要派人拦截呢。

    他拧眉想了想,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以自己对日本人的了解,对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认输。

    关东军曾经在冰天雪地里追了他们整整半个月,到了最后,这些人跟抗联一样啃树皮,喝脏水。

    如此难缠的敌人,在援兵随时都会到来的情况下,想的恐怕不是撤退,而是如何消灭来袭者吧。

    有问题,

    这是个陷阱。

    周明山立刻有了判断,日本人或许知道己方急于完成任务,试图利用这一点把他们留在实验室。

    自己要是真的派人去拦截,便正中了对方的圈套,到时候仓促应战,行动人员的损失必然不小。

    而且被伏击之后,他们需要时间重新组织进攻,敌人的指挥官很聪明,明白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老枪。”

    这时左重指了指左右两条通道,提出行动意见:“根据你们提供的地形图,此地是一个圆形建筑。

    这两条路应当就是主通道,环绕地下室实验室,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小鬼子是在给你我下套啊。

    我建议兵分两路,我带人从左面走,你带人从右边走,一点点挤压日本人的活动空间以及阵地。

    咱们双方的作战任务也不用固定,哪边好打就打哪边,人员的调配跟着战况走,这叫弹性进攻。”

    “卡哒~”

    左重说着将冲锋枪上膛,认真叮嘱周明山:“总之要敌退我进,敌进我守,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而且情报说了,这里只有两个分队的日军,不到三十个人,应付我们这么多人一定会顾此失彼。

    你要是没有意见,咱们就这样行动,放心,还是那句话,你的人有权拒绝我的错误指挥,如何?”

    “我同意。”

    周明山闻言没有过多犹豫,都这个时候了,再去纠结其它事情没有意义,顺利完成任务最重要。

    于是他将手下分为两组,包括老黑在内的精锐跟着左重,既是在表示诚意,也是出于公心考虑。

    经过几个小时的短暂接触,排除信仰的分歧,对于此人的指挥能力和业务水平,他是很信任的。

    再说弹性进攻是对方提出的建议,在运用上肯定比自己熟悉,所以他要做的是配合,不是掣肘。

    好气魄,

    老枪不简单。

    左重暗生钦佩,同样把邬春阳和郑庭炳派给了对方,这两个家伙,尤其是邬春阳定然能帮到忙。

    至于凌三平跟何逸君则跟着他,他们今天都有任务,一个负责甄别技术资料,一个负责找电台。

    技术资料的重要自然不用说,电台是为了给后续潜伏人员准备的,这比从外地运到东北要安全。

    “保重。”

    “保重。”

    战场上千变万化,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再见面,左重和周明山郑重握了握手,各自转身离开。

    双方迅速分完组,又留下一队人保护撤退通道,剩下的人员组成两个纵队走进了弧形走廊之中。

    走在队伍前面的是尖兵,他们的任务是侦查基地布局与示意图是否一致,检查哪里布置了陷阱。

    这份工作是在刀尖上跳舞,很容易被埋伏的敌人集火,所以必须由最有经验的行动老手来担任。

    左重负责的左面巷道,带队者是个老头,此人来到一个房间外,竖着耳朵听了一小会摇了摇头。

    “没人。”

    说完,他直接推开了房门,空荡荡的屋里放着几张铁床和一些私人物品,应该是日本人的宿舍。

    让人惊喜的是,门口的衣架上面挂着几套防化服,这是敌人的紧急备用品,没有任何使用痕迹。

    老头一点都不客气,自己首先挑了一套,又把剩下的扔给了抗联行动人员,理都没理左重他们。

    不仅是这一间,接下来几个房间搜到的防化服,也全到了抗联的手里,这让老黑有点不好意思。

    “呵呵,有点意思。”

    左重见到这幕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问老黑:“这位朋友参加抗联之前是干什么的,能说吗?”

    他对有本事的人一向很敬重,比如能分辨出臭鳜鱼里特别气味的高家义,又比如爆破高手老黑。

    这个老头单靠听觉就能确认屋里没人,绝对称得上能人异士,也不知道抗联从哪里找来的人才。

    “你说老水啊。”

    听到询问,老黑没有隐瞒,小声介绍道:“他原先是绺子,干了几十年的水香,一双耳朵灵得很。

    隔着几里地就能听到有没有快马跑过,在东北的土匪里算是一号人物,曾经也是穿金戴银的主。

    后来日本人屠村,杀了他全家十几口人,连刚满月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就这么着他参加了抗联。

    这帮苟天杀的的小鬼子,要不是他们,咱们这些人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好,可至少不会家破人亡。”

    老黑越说越愤怒,紧握双拳眼眶微红,恶狠狠的看向远处走廊,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杀光日本人。

    原来是水香。

    左重恍然大悟,水香是黑话,土匪劫掠财物,必须于要道设卡,高处放哨,监视官府军警动作。

    这种负责侦查敌情以及布卡放哨工作的人就叫水香,属于四梁八柱之一,难怪能当抗联的尖兵。

    而面对老黑的愤怒,他看着继续深入的队伍只说了一句:“以牙还牙,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砰砰砰...”

    两人交谈的时候,前头传来了连续不断的枪声,消息很快传到了左重这里,日本人终于出现了。

    在两个相邻的房间里,几个关东军士兵利用门框做掩体,对尖兵开了几枪,不过没打中任何人。

    那个叫老水的尖兵,在对方开枪前听到了上膛声,及时提醒了身旁的人,目前双方仍在交火中。

    “老黑,你过去指挥吧。”

    左重当机立断指派老黑率领抗联的人,口中补充:“用手榴弹,日本人怕基地损坏,可咱们不怕。

    接下来遇到敌人挡路,一律这么处理,告诉大家掐着点爆炸的时间,别让对方将手榴弹扔回来。”

    “成,没问题。”

    这个建议很投老黑的脾气,哪有那么多计划,见一个杀一个就是了,反正国党给的手榴弹很多。

    他迅速来到交火区域,大致观察了敌人的位置和距离,掏出一颗手榴弹,咬着拉火索用力一拽。

    手榴弹嘶嘶作响,几秒后,他胳膊轻轻一甩,手榴弹飞出去撞在门框上弹进了敌人所在的房间。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火光中半个日本士兵的尸体飞了出来,屋里的惨叫声证明了里面不止一个人。

    不等另外一个房间的敌人反应过来,老黑又如法炮制投出第二枚手榴弹,走廊里顿时硝烟弥漫。

    不到半分钟时间,几个挡路的敌人就灰飞烟灭了,是真的灰飞烟灭,金陵兵工厂总算争了回气。

    “漂亮!”

    后方观战的左重很满意,投掷手榴弹能到这种水平,简直比得上掷弹筒了,抗联真是人才济济。

    真想拿归有光那个混蛋跟老黑换换,大家都是光头,人家能文能武能放炮,比不了,比不了啊。

    另一边。

    周明山听着身后的爆炸声,微微松了口气,交火就好,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任务就简单了。

    就怕日本人藏起来暗中偷袭,那样很麻烦,规模如此庞大的地下设施,他们根本无法彻底搜查。

    他开心,与他同时听到声音的石川今则隐隐觉得不妙,对方的进攻速度这么快,有点出人意料。

    看来只能用最终计划了,石川今小声跟一个身穿白色实验服的中年人说了什么,此人点头离开。

    这边打得热闹,

    其它地方也不平静,

    闻声赶来背阴河的高斌满头大汗,看门的日本人说什么也不肯开门,只允许特务们在门外守卫。

    守卫,守卫个屁,敌人明显在内部,他叉着腰抬头看向围墙上的探照灯,结果此时远处又炸了。

    背阴河的公路和专用铁路方向接连响了好几声巨响,刹那间火光冲天,这意味着此地成了孤岛。

第七百一十四节最后一击(1)

    特务科的小特务们张大了嘴巴,呆呆的望着被烧红的夜空,心说见鬼了,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

    先是神秘大院轰的一声,而后铁路和公路也被人炸了,比过年还还热闹,袭击者到底想干什么。

    只有几个聪明人偷偷看了看院子,猜到里面恐怕有重要的东西,人家这是在切断交通阻绝援兵。

    好大的手笔,

    好嚣张的气焰。

    竟敢在哈尔滨附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袭击者的胆子不小啊,看行事作风很像抗联那些人所为。

    一个小特务立刻向高斌请示,要不要去爆炸现场抓人,如果能抓到地下党,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不,咱们去那。”

    高斌眯了眯眼睛,指了指背阴河东面的山区:“敌人破坏交通之后,定然会选择逃窜,躲避抓捕。

    这里南西北三面都是平原,或者有驻军,对方不可能去自投罗网,唯有小牛角沟一线便于隐藏。”

    讲到这里,他的语气越发肯定:“大家都跟我走,抓到了地下党,新京和警察厅不会亏待了大家。”

    “是。”

    汉奸们点头称是,面带激动,纷纷跟着高斌顶着风雪往山区走去,幻想着升官发财的美妙景象。

    而在几里外的群山中,一颗大松树下趴着三人,两个是抗联人员,另一个是刚刚清醒的徐恩增。

    他们被左重和周明山安排在这里,负责接应破坏公路、铁路的两支队伍,顺带着监视周边情况。

    只因山上有日军巡逻队,看到背阴河出事必然有所动作,这是一个隐患,必须掌握对方的行踪。

    事实上,当第一声闷响发出时,瞭望塔的关东军便动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分队快速往山下移动。

    等到爆炸声再次响起后,日本士兵又加快了速度,手电筒的灯光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十分醒目。

    “野猪?野猪!”

    发现了敌人,其中一个抗联战士推了推面色铁青的徐恩增:“敌人动了,我们俩去跟踪,你待命。”

    说罢也不等回答,两人从雪里一跃而起,很快消失在黑夜里,漆黑的森林中只有沙沙的雪花声。

    徐恩增看着他们跑远,嘴里的牙咬得嘎吱作响,心中大骂姓左的、凌三平还有地下党都是混蛋。

    特别是那个凌三平,

    简直枉为人!

    自己好好在医院待着,只是喝了一口对方带来的“特效药”,再睁眼就已经到了冻死人的山里。

    这是人干的事吗,啊,老子带着你吃喝玩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还有没有一点道义可言了。

    至于地下党,竟然用石头砸他的头,这也就是在东北,要是在金陵,我把你们统统都给枪毙了。

    他越想越气想要开口骂人,结果嘴巴一张牵动了额头伤口,剧烈的疼痛差点没把老徐直接送走。

    “嘶。”

    徐恩增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眼眶泛红,自己堂堂一个特工总部处长,为何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腿瘸了,头肿了,被人扔在雪地里,国府中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这一切都怪左重那个王巴蛋。

    且等着吧,等回到金陵,老子要向领袖汇报你跟地下党私相授受,徐恩增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哎?不对。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特务处的人都是一起的,唯有自己单独跟抗联行动,这事若是要传出去...

    MD,姓左的好毒的心思啊,老徐明白了,对方将他布置在此地没安好心,卑鄙!无耻!下流!

    滚烫的眼水一滴滴落在积雪上,砸出了几个小坑,正是苟特务闷声吃大亏,徐处长泪洒关东北。

    回到地下实验室,

    有了老黑投掷手榴弹的绝活,左重这一面的进攻势如破竹,没用多长时间就消灭了十多个警卫。

    可他没有开心,反而让一些行动人员立刻离开实验室,将翻板处的气密门关闭后撤退到暗道里。

    老黑不解的提出了质疑,现在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如果将人撤下去,日本人就有了喘息之机。

    左重没有多说,踢了踢地上的警卫尸体上的小铁盒:“看到了吗,这些人都随身携带了防毒面具。

    按照日本军队的步兵操典,只有他们发射特种弹,就是毒气弹的时候,才会大规模发放这玩意。

    我估计,到了关键时刻鬼子应该会释放毒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没有面具的人必须撤退。”

    毒气,

    苟日的鬼子。

    老黑闻言眉头紧锁,连忙将手下赶走了一批,顺带着让人通知周明山,小心中了日本人的毒计。

    不过即使少了些人手,警卫依然无法抵挡抗联和特务处的联合进攻,实验室的核心区近在眼前。

    左重此时也穿上了防化服,周遭的交火声和喊叫声似乎一下子变得遥远,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头顶昏黄的灯光透过面具镜片照在眼睛里,在视线中投射出一团团光晕,让人忍不住想要擦拭。

    “呼~呼~呼~”

    左重持枪靠在墙上,尽力放慢呼吸,以免因缺氧发生视黑,在子弹横飞的战场,那会非常危险。

    前方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房间只能交给后方来搜寻,他反向从门侧踹开一扇大门立刻躲到一旁。

    黑洞洞的房内异常安静,看上去没有人,但他不敢大意,朝凌三平和何逸君做了个突入的手势。

    特务处成员都接受过简单的室内作战训练,比抗联的战士更加专业,这项任务交给他们很合适。

    “跟着我。”

    左重作为尖兵第一个进入房屋,随后举枪往左侧墙角移动,根本不看正面以及身后有没有敌人。

    这么狭小的空间,单人不可能照顾到所有方向,必须相信自己的队友,把后背交给对方去保护。

    见左重进去,凌三平第二个进屋控制右侧角落,动作娴熟,目标明确,可见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两年前在六国饭店任务前的训练里,他的切角技术被左重骂了好几次,今天总算是露了一回脸。

    最后进来的是何逸君,她踩着碎步控制房间中央,手中的汤姆逊不时扫过黑暗中的柜子和床铺。

    这就是室内作战的分工协作,左重和凌三平两人负责开辟的安全通道,她负责寻找和解决威胁。

    很快,她就在一张床下发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女技术人员,没有任何犹豫,她冷漠的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道亮光在房间里闪过,两枪身体,一枪头部,对方当场毙命,双腿在生物电作用下不断抽搐。

    何逸君完成射击后,看也不看打死的敌人,将枪口稍稍下放半寸,向左重他们小声通报:“安全。”

    “继续。”

    左重冷声下令,实验室的人必须全部杀掉,减缓日本人另起炉灶的速度,他们只能做到这一点。

    想靠一次破坏就让敌人放弃发展化学、细菌武器研究不现实,能多拖延对方一天时间便是胜利。

    就这样,抗联人员在前方对鬼子正面进攻,特务处三人在后方搜寻房间,双方配合得非常默契。

    他们一用力,日本人就受不了了,石川今听着两边传来的坏消息,终于下定决心,阴恻恻下令。

    “释放氯气。”

    “哈依。”

    一个白大褂微微点头,跟周围的日军士兵一起穿戴好防护用品,然后走到一个气罐前转动开关。

    伴随着嘶嘶嘶声,一股黄绿色的气体迅速扩散,在风的作用下顺着走廊地面朝着四面八方飘去。

    氯气,一种由氯元素形成的单质,是具有强烈刺激气味的剧毒气体,密度比空气大,可溶于水。

    被人体吸入呼吸道后会和呼吸道黏液产生反应生成盐酸,严重腐蚀人体呼吸道,使人窒息死亡。

    欧战时,德国人首次使用氯气,只花了五分钟便歼灭了一个法国步兵团,这就是尹普尔毒气战。

    “毒气!”

    战斗在最前线的老水第一个发现不对,立马对战友们喊道,顺手把头上的防毒面具罩在了脸上。

    不是他不遵守纪律,戴了面具就不能听声音,那还怎么当尖兵,幸好他反应及时没有吸入太多。

    看着这幕,负责指挥的老黑惊出一身冷汗,多亏了特务处的提醒,不然他们定然要吃一个大亏。

    这个看似粗豪的汉子眼珠一转,滴滴咕咕的跟抗联行动人员说了什么,进攻枪声随即渐渐停止。

    不仅如此,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响起,周明山那边也是一样,日本人的压力骤然减小。

    “吆西。”

    带着防毒面具的石川今得意说道,虽然一部分敌人戴了缴获的防毒面具,可还有一部分人没有。

    他不奢望一次性将对方解决,只要打断来袭者的进攻节奏就足够了,他抬起右手用力往前一挥。

    “一分钟后出击,将这些抵抗份子全部杀掉,我要把他们的脑袋吊在背阴河门口,该死的中国人。”

    警卫们点头回应,脸上露出笑意,杀一群中了毒气的敌人,少左阁下这是在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所以没等到一分钟,十几个警卫分成两支队伍冲出掩体,在黄绿色的迷雾之中寻找敌人的踪影。

    石川今没有阻拦,他岔开双腿拄着指挥刀站在原地,跟实验室的技术人员们等待着战斗的结束。

    就在他想象着如何折磨敌首时,前方勐然传来无比激烈的冲锋枪声,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敌人刚刚在示弱,

    自己中计了!

第七百一十五节最后一击(2)

    “喀哧~喀哧~”

    高斌带着手下走过膝盖深的积雪,爬上了一座小山,当爬到半山腰时扶着一颗大树喘起了粗气。

    人一胖走路都累,更别说在顶着风雪赶路了,加上身上沉重的皮毛大衣,他险些瘫倒在半路上。

    见股长走不动了,小特务们也趁机停下歇了歇,其中一人走到一颗大松树下解开腰带开始放水。

    被哗啦哗啦的水声一刺激,本来不想小解的人顿觉小腹一涨,一个接一个的给绿化做起了贡献。

    高斌歇了一会缓过气,同样站在大树下,一边解决个人问题,一边对靠过来的几个心腹嘱咐道。

    “你们一会沿着山嵴线拉开距离,看到人就给我开枪,不用管打没打中,打完立刻向其他人靠拢。

    今天这事小不了,虽然路断了,但哈尔滨和蛤蟆坑村的日本人迟早要到,咱们必须得做一些事。

    另外大家知道,特务科一直缺一个满洲国籍的副科长,要是我能当上,绝对不会忘记诸位兄弟。”

    “恩呐,股长。”

    “您就瞧好吧。”

    “没问题。”

    特务们心里明白,能不能抓到人不重要,表明态度是关键,不能让日本人觉得他们什么都没做。

    那座大院里可都是关东军,到时候追究下来,作为奴才和狗,他们很可能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当然,要是能立下功劳更好,前提是能从抗联枪下活下来,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各有各的打算。

    谈完事一行人继续往山顶走去,过了许久,松树旁边的一团积雪微微颤动,接着钻出了一个人。

    “娘希匹!”

    徐恩增又气又怕,气的是这帮汉奸竟敢在自己的头上尿尿,怕的是自己差一点就被对方发现了。

    要是落到特务科手里,他想速死都难,日本人肯定会把他榨干净才会罢休,就算投降都没有用。

    你说你全部招了就招了吗,不可能,俘虏再配合也得审讯室里走一遭,特工总部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能偷听到特务的布置,倒是一个意外之喜,将来回到金陵叙功,谁还敢说他徐恩增是废物。

    必须去报信。

    可自己这腿....

    徐恩增看看打着石膏的右腿,犹豫片刻一狠心,双手用力朝山下爬去,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他能混到特工总部处长,不光是靠二陈扶持,自身也有一定的能力,可惜遇到了戴春峰和左重。

    风雪中,

    一个死胖子上山,一个死胖子下山,两者就这样擦尿而过,这个突发情况连左重都没有预料到。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他现在没工夫管两个胖子的孽缘,因为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老黑利用日本人对氯气效果的盲目自信,给了前来占便宜的警卫一个深刻教训,对方死伤惨重。

    十几支装有100发弹鼓的汤姆逊,火力究竟会有多强,走廊里满地的尸体给了所有人一个答桉。

    “杀!”

    趁他病要他命,老黑深知这个道理,打完枪里的子弹,他换上新弹鼓站起身来大声喊了一个字。

    喊完,他第一个冲了出去,向着最后一个火力点发起攻击,其他人也发出怒吼举着抢跟了上去。

    他们都跟鬼子有血海深仇,有报仇的机会自然不甘人后,冲锋中所有人默念着死去亲人的名字。

    父母,好友,爱人。

    不同的称谓,

    相同的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石川今望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明白是时候是天蝗陛下献身了,他高举起指挥刀发出绝望的嚎叫。

    “天闹黑卡半载!”

    “砰砰砰...”

    左重,周明山,老黑,邬春阳等等等,在场的人同时间扣动扳机,将复仇的子弹倾泻到他身上。

    几十团血雾在这个刽子手的头部、胸膛绽放,一旁的实验室技术人员面如土色,全都瘫软在地。

    只有两个女性技术人员或许是求生心切,竟忍住了心中的惧意,在行动人员面前搔首弄姿起来。

    “清除。”

    左重澹澹的对自己手下发出指令,抗联的人有纪律,战斗结束不能随便杀害俘虏,可他们不用。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帮作恶多端的畜生不杀留着过年吗,本次行动特务处不需要活口。

    又是一阵枪声,弹壳不断跌落地面发出清脆吹的碰撞声,连郑庭炳这家伙都出来打了一个弹鼓。

    这既是为了功劳,也是投名状,所有人都跟地下党并肩作战了,他要是不干,很容易出“意外。”

    “谢谢。”

    周明山来到左重身边看着尸体,用非常小的声音表示感谢,有些事情他们不能做,对方可以做。

    原因就在于身份,凶残的果党特务杀俘虏太正常了,不杀才奇怪咧,这件事任谁也挑不出来错。

    “小事,小事。”

    左重理解他的难处,说完轻声商量道:“战斗还没有结束,咱们得救出被关押的人体试验受害者。

    老枪兄,我这边除了啄木鸟,剩下的人都跟着你,要速战速决,蛤蟆坑村的日军很快就会到达。

    另外,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口钉,找到的技术资料你先挑,双方各自保管一份。”

    讲诚信的特务吗,

    呵呵。

    周明山挑了挑眉毛,提了个条件:“恩,但我的人必须在场,就老黑吧,你们刚刚合作的很愉快。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贵党以前做的事情很难令人信服,我希望咱们这次可以合作愉快,如何?”

    “好,我同意。”

    左重本就没打算在资料上耍花招,让果党和光头掌握了细菌武器还得了,这件事情万万做不得。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可怕,可怕的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疯子手里,而某人就是个标准的疯子。

    资料像这样双方分开保管最稳妥,对上面,他有了一个交代,还阻止了一场可能会发生的惨剧。

    “好,我们去救人。”

    周明山闻言颔首,带着大部分行动人员离开了地下实验室,这里的出口早就在抗联的掌握之中。

    接下来的战斗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虽然背阴河剩下的敌人不少,可防御设施都是面对高墙外。

    行动人员由内而外进攻,只要打下关押人体试验受害者的牢房就可以撤退,不用跟日本人拼命。

    “咱们也行动吧。”

    目送战友去杀鬼子,老黑有点不开心,沉声对左重说道,他身旁站着那个当了多年土匪的老水。

    绺子分赃时最容易内讧,这跟现在的情况有几分相似,周明山如此安排就是要借用对方的经验。

    “请。”

    左重抬手示意,与凌三平走在前头,随意找了个实验室走进去,快速寻找写有文字的纸质文件。

    细菌武器研究的本质是生物实验,遵循着三条最基础的原则,即控制变量、对照和重复性实验。

    想要得到期望的菌株和研究结果,需要不断对比,不断实验,不断记录,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

    这就导致地下室中的资料非常多,凌三平的工作是挑出其中有价值的那部分,其余的就地销毁。

    “鼠疫传播效果测算法。”

    “雨中撒布的基本考察。”

    .....

    他飞快的浏览着一份份文件,口中复述标题,遇到重要的单独放在一边,不重要的就扔到地上。

    左重和其他人也没闲着,到处搜集资料送到他面前,只是找着找着,众人的愤怒再也无法抑制。

    在日本人的实验室、宿舍里,他们看到了很多照片、标本,里面记载了一桩桩罄竹难书的罪行。

    关东军给水防疫部队把被称为“马路大”的中国人当小白鼠一样进行实验,没有一丝人性可言。

    比如这帮畜生经常在人活着的情况下摘除人体的器官,受害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亡的过程。

    日军还会把人的胳膊放在极度寒冷的空气中冷冻,之后再用热水浇,实验是否能完整脱下皮肤。

    更有所谓的母爱实验,内容是将一对母子放在毒气室中,看看母亲会怎样做,以研究人类心理。

    “畜生!畜生!”

    一个抗联战士精神崩溃,冲到一具尸体前将冲锋枪子弹都打了出去,直到被打晕仍在扣动扳机。

    左重的脑子也有些昏沉沉,面无表情的走进一个装满试管的房间,借着走廊灯光抬头看向某处。

    只见有一排大玻璃瓶,里面有的装着不同成长时期的婴儿,有的装着表情痛苦的男女老幼头颅。

    “孩子....”

    这时,跟着他走进来的老水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眼中忍不住流出了泪水,手里紧紧握着武器。

    这些婴儿让老水想起自己的孙子,也是这般大,也是被日本人杀害,一时间精神恍忽几乎晕倒。

    左重没有安慰对方,只是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呆了多久,转身准备离开,目光顺带着扫过地面。

    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

    他的身体瞬间僵直,后背冒着丝丝寒气,这里是细菌武器基地,玻璃器皿中之前会有什么细菌。

    伤寒?还是鼠疫?又或是霍乱?都有可能,此地不能再待了,他冲着浑浑噩噩的老水大声喊道。

    “快出去。”

    “有泄漏!”

    老水闻声缓缓转过头,木然的走在他身后,当走到门口时,老水突然将左重推了出去并关上门。

    左重的反应很快,顺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回身举枪对准了对方,想看看这个老土匪要干什么。

    “抱歉。”

    屋里的老水摇了摇头,透过玻璃指了指自己的衣袖,上面有一个小洞,应当是流弹划过造成的。

    说完这两个字,他便回到那排玻璃瓶旁,拽过张椅子坐下,摘下防毒面具嘴里哼起了关东小调。

    “天晚月正东啊,星儿照漫天。

    有小娃在房中一阵好心酸。

    可惜又可怜啊。

    可怜什么?

    可怜日本鬼啊,杀人不眨眼。

    不管年老的和与少年呐,

    杀死俱完全啊。”

    歌声越唱越响,似乎穿过了阴暗的走廊,穿过了肥沃厚重的土地,在这片白山黑水的上空飘荡。

    ------题外话------

    最后一段是二人转曲调,有会的朋友可以录个音联络我或者发在评论中,查资料看到了很多悲惨的故事,有些难受。

第七百一十六节魔窟尽毁(二合一章节)

    “呼~”

    背阴河基地里那幢没有窗户的大楼出口忽然冒出一阵浓烟,烈焰冲破大门的束缚熊熊燃烧起来。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漫天的风雪吹过火苗,迅速融化变成水落在地面,却是冫水火两重天。

    院子中的关东军士兵表情就跟死了亲娘一般,几个低级军官发出哀嚎,直接跪倒在泥泞的地上。

    给水防疫部队基地被破坏,所有研究人员死亡,被关押的中国人全部逃跑,他们都有大麻烦了。

    “联络新京!”

    “出动飞机搜寻!”

    一个大尉嚎了两嗓子,蹭的一下跳起来冲着通讯兵大喊,现在想活命就必须抓住那些破坏份子。

    虽然他不知道敌人为什么会掌握实验室密道的情报,毕竟连他都是听说,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

    但对方总要撤退,这是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就算是功过相抵,派他们去红俄边境服役也行呐。

    能活着。

    谁愿意去死呢。

    听到大尉的喊声,其他人看了看天空,大雪没有一丝停歇的样子,这种天气飞机根本无法起飞。

    哪怕是没有下雪,等到天亮飞机起飞时,破坏分子也早就进入了山林深处,他们不可能找得到。

    不过看着大尉狰狞的表情,通讯兵不敢反驳,低了低头快步前往电讯室,向关东军司令部汇报。

    尽人事听天命吧,万一敌人还在附近盘桓呢,万一大雪等会就停呢,说不定真能找到对方踪迹。

    不过周明山不会这么傻,

    左重更不会。

    人杀完了、火放完了,不跑干什么,要是被蛤蟆坑村的日军缠住,所有人都得陷在这个鬼地方。

    此时参与行动的人员正在加速远离背阴河,众人搀扶着被关押的人体试验受害者走过一条冰河。

    左重穿着防化服,抱着一个失去了眼睛的孩子凝视被烧红的天空,喃喃自语:“老水,是个英雄。”

    “是啊,他是真正的英雄。”一旁的周明山不禁停下脚步,语气低沉的回了一句,眼中泪光闪烁。

    老水最终拒绝了救援,等行动人员进了密道后,他在那个摆满了玻璃瓶的房间里点燃了引火物。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救出的人体试验受害者只有生理残疾,没有感染细菌武器。

    因为接受了细菌实验的人,死亡速度很快,实验结束后日本人会把这些人直接拉去焚化炉火化。

    不论死活。

    而老水感染了什么细菌,没人知道,凌三平冒险进去查看了玻璃碎片,却没能在上面找到标签。

    为了不给队伍增加累赘,也为了不给同志们带来危险,他在微笑中选择了牺牲,于烈火中永生。

    当时,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特务处几人心神俱震,甚至郑庭炳看向地下党的眼神都有了一丝变化。

    为国牺牲,这句话就四个字,听上去简简单单,问题是口号谁都会喊,能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呢。

    “他们也是。”

    左重听到周明山的话点了点头,看向路过担架上的十几具遗体,这是在战斗中牺牲的抗联战士。

    在地下实验室还好,由于有地形限制,他们又是出其不意,警卫没有给行动人员带来多少麻烦。

    伤亡主要产生在攻打牢房时,日本人在高墙上射击,击中了不少人,但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何况是进攻背阴河这样的军事重地,关东军的战斗力强悍也不是吹出来的。

    “这次多谢你们了。”

    周明山转头看向他,认真道:“尤其是狐狸,要不是他及时打掉了好几个敌人,伤亡恐怕会更大。

    果党的特务如果都像几位一样,那我们就该头痛喽,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思想。”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点调侃之意,看似是开玩笑,至于是不是,其实两人心中都很清楚。

    “放心吧,没多少。”

    左重摇了摇头回道,对于试探没做回答,注意力放到了远方几个接近的人影以及...一只肥企鹅?

    只见光滑的冰面上,有一人爬卧在地,双手抓着两块石块凿冰借力,靠着肚皮的支撑飞快滑行。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什么时候特工总部的徐处长开始研究彷生学了,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还有对方身边是抗联派去破坏交通的人员吧,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莫非徐恩增投地下党了?

    “刺啦~”

    正想着,肥企鹅已经来到跟前,一个漂亮的漂移停在队伍前,然后抬起头冲着凌三平大声骂道。

    “姓凌的,你知不知道老子差一点被特务科的特务抓走,我可是...总之我要是被抓走,那就完了。

    我要向军事委员会,不,向委员长汇报你的恶劣行径,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戴春峰来了也没用。”

    他一边怒斥凌三平,一边用力抬手拍打冰面,双目通红,模样颇有点吓人,显然是恨极了对方。

    面对控诉,凌三平着实有点无奈,自己真要想对其不利,下手的机会多的是,还用的着下药吗。

    凌?

    委员长?

    在一旁看热闹的周明山心中一顿,原来啄木鸟姓凌,这个代号叫野猪的胖子还能直接联系某人。

    果然被他猜中了,老虎这帮人不简单,一定是果党情报机关高层,难怪能调动这么多武器装备。

    那要不要趁机把对方留下来,周明山有点动心,随即又放弃了这个动人的想法,这不符合纪律。

    双方刚刚合作捣毁了日本人的细菌武器基地,自相残杀的事情绝不能做,那样最开心的是敌人。

    不仅他听出了徐恩增话里的意思,如老黑这些人也不停打量起特务处的人,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高级情报人员的重要性傻子都明白,当然,同室操戈不可能,将对方请回山里做客总没问题吧。

    大家交交朋友,抗联顺便“借”一点物资,谁让果党有钱呢,几个土匪出身的战士舔了舔嘴唇。

    “住嘴!”

    左重低声怒喝,徐恩增这个苟东西当真是被石头砸傻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胡咧咧,这是找死啊。

    即使凌三平的化名姓凌,那也不能随便透露,他们的身份是绝密,弄不好就会送命,大意不得。

    一处时不时出个家贼,根子便在姓徐的身上,只不过以前是向己方泄密,这回透露给地下党了。

    骂完,左重又皮笑肉不笑的对周明山指了指徐恩增的脑袋:“老枪兄莫要介意啊,此人脑子有病。”

    “呵呵,好的。”

    周明山轻笑一声表示理解,余光看到了将手放在冲锋枪上的狐狸,明白对方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双方剑拔弩张很容易走火,是时候分开行动了,抗联交通线同样要保密。

    于是,他拱了拱手:“老虎先生,天下没有不散的延席,任务完成我们该离开此地了,有缘再见。

    临别前我有句话想说,如今正是国家民族危亡之际,诸位的本领应当多放在保家卫国上,告辞。”

    “且慢。”

    左重拦住了对方,让邬春阳等人将身上的武器弹药全都掏出来,连何逸君背着的电台也没漏过。

    他们移动和进攻的速度太快,地下实验室的报务员只烧毁了密码本,军用电台并未来得及破坏。

    他原本想的是留给继任人员,这会改变了主意,留给特务不如留给抗联,这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而且徐恩增搞了这一出,他有足够的理由对上峰解释此事,左重想到这站到武器和电台旁抱拳。

    “老枪兄,这次承蒙贵方帮助,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咱们有缘再见,望老兄回程一切顺利,再会。”

    “多谢,再会。”

    周明山心里叹了口气,对方一点没松口就已经表明了自身态度,送武器送电台只是礼貌的拒绝。

    他转身命令抗联战士搬运物资,再次握手告别后带人走进河边森林,没一会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支使用上世纪武器,跟日本人在关外做殊死搏斗的英雄部队,静悄悄的到来又静悄悄的离开。

    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能力、坚定的意志,让左重明白,有真正信仰的队伍是打不败,拖不跨的。

    “再会..”

    左重默默说道,沉默许久后低头看向表情愤怒的徐恩增,此人被骂后虽然闭了嘴,可一脸不服。

    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脸,他们几个人出生入死,让这家伙在外围望风,结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废物,标准的废物,要不是怕自己不在金陵,没人拖果党和特工总部的后腿,带条狗都比他强。

    不过特务科的人怎么会跟姓徐的撞到一起,那帮苟特务不是在勘察高丽人袭击背阴河的现场吗。

    左重走到对方身边,提出了这个问题,必须把此事搞清楚,谁知道老徐是不是被放回来的鼹鼠。

    解释不清楚就杀掉,

    反正有的是地方埋这个胖子。

    再说徐恩增听到左重怀疑自己投敌,鼻子都快气歪了:“我呸,姓左的,你私通地下党才是投敌。

    老子在树下藏的好好的,特务科的人在我头上尿了几泡尿,说是要去堵截炸断铁路和公路的人。

    如果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爬到山下,拦住了抗联那几个笨蛋,你们所有人都得被伪满特务盯上。”

    “噢,这样啊。”

    左重摁动兜里的手机按键,关闭了录音,徐恩增亲口承认保护了地下党哎,这条消息足够劲爆。

    搜集完黑料,他脸色忽的一变冷笑道:“蠢货,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话,咱们差点就死在这了。

    领袖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吗,你干脆直接告诉地下党,我是二处副处长,你是一处的处长好了。

    到时候对方一高兴,兴许能赏个官给你做做,要不要我将你亲爱的同志们叫回来啊,徐大处长?”

    “你...你血口喷人!”

    徐恩增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哆嗦嗦道:“我对委员长一片赤忱,日月可鉴,你莫要胡言乱语。

    我忍辱负重救了你们,你们非但不感谢,还要诬陷徐某通匪,老子就算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讲到此处,徐恩增悲愤的以头触地,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两只眼睛却贼熘熘的瞄着左重等人。

    “好了,别演戏了。”

    这种拙劣的演技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左重皱了皱眉头:“给抗联那些武器和电台是花钱买命。

    人家通过你说的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万一对方痛下杀手,咱们六个人能打的过一百多人吗。

    花小钱保命,你说值不值,我告诉你,电台算是特工总部的,回金陵你得送一台美国货到东北。”

    邬春阳和郑庭炳更是怒视徐恩增,之前他们都察觉到抗联中某些人在蠢蠢欲动,确实太危险了。

    凌三平则一脸无所谓,没人会杀一个医生,尤其是好医生,天底下如曹丞相那样人终究是少数。

    “这,与我何干。”

    徐恩增死鸭子嘴硬,说完扭过头不再说话,这荒郊野外的,惹急了特务处的人,吃亏的是自己。

    同时心中暗暗发狠,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回到金陵,再让你们这些王巴蛋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左重懒得搭理他,挑了一条树木茂密的路往哈尔滨走去,眼看就要天亮了,得尽快处理完手尾。

    众人紧随其后,徐恩增行动不便,便由凌三平、邬春阳两个年轻力壮的拖行,就像拖死猪一样。

    走了十多分钟,火光再也看不见,天色越来越黑,还有一两个小时就要天亮,新的一天要来了。

    “加快速度。”

    他抖了抖衣领上的积雪,口中下令:“等会找个地方整理服装,替换下来的衣服深埋,不能焚烧。

    到了城郊咱们分头行动,卧龙小组去火车站坐车去新京,到了之后用新京的电话打给丹绒旅社。

    你们跟服务生说了去新京谈生意,不在场证明要做好,怎么做我不管,但必须骗过所有知情人。”

    “是。”

    “好地。”

    邬春阳和郑庭炳回道,然后琢磨起具体的措施,新京的伪满特务比哈尔滨还多,得把谎扯圆了。

    比如如何避免火车上的人记住他们的长相,比如如何伪造住宿记录,这些事都需要好好想一想。

    左重讲完又转向凌三平和癞皮狗徐恩增:“你们两个简单,买点酒全部喝了,醉醺醺回粮店就行。

    若是有人问起,凌医生你就说陪徐哈儿去了火车站附近玩乐,那里的姑娘流动性大,不易追查。

    要是被人盯上,绝不能擅自撤退,万一被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知道。”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被捕是不可能的,干这行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要永远留一颗子弹给自己。

    刑讯逼供很难熬过,你以为可以坦然面对各种酷刑,现实却是敌人给了你一鞭子,你就招供了。

    与其被日本人抓到折磨,不如死个痛快,也免得连累家中亲朋好友,军法无情,犯者难逃一死。

    “恩。”

    左重点到为止,特务处的人除了郑庭炳这个老甲鱼,其他人包括他自己,皆有以身殉国的勇气。

    徐恩增就够呛了,爱色者、必多情,好欲者、必寡义,这两条对方全中,当汉奸的可能性不小。

    他瞄了瞄被拖拽前进的老徐以及老郑,觉得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自己有义务帮一帮他们两个。

    到了阴曹地府,大家团团圆圆的多好,到最起码路上有个伴,这么一想,他算是做了件大好事。

    两个多小时后。

    老天爷帮忙,直到他们来到哈尔滨郊外,风雪都没有停,沿途的痕迹和足迹全都被大雪所掩埋。

    左重仍有些不放心,路上找了些松枝绑在徐恩增身上拖行,这样就能彻底破坏他们留下的行踪。

    如此谨慎主要是因为徐恩增的足迹太有特点,日本人若顺着腿部受伤这条线查,难免横生波折。

    毕竟杀人挺麻烦的,

    这家伙又这么沉。

    从乡间小路绕过日本人的哨卡进入城区后,几人自然散开,犹如几滴水融入了大海,悄无声息。

    早晨六七点,左重跟何逸君挎着胳膊出现在药房附近,没有着急回去,而是找了个早点摊坐下。

    忙了一晚上,两人早就饿得够呛,光吃不算,走时还拎了些零嘴,光明正大的往潜伏地点往走。

    路上遇到的邻居以为他们出门吃早点,这种情况虽然少,但以前也发生过,所以根本没有在意。

    潜伏需要伪造生活习惯,目的是方便行动,无论是在家吃面,或者偶尔打牙祭,都是为此服务。

    要注意得是不能刻意。

    刻意代表着计划。

    瞒不过狡猾的伪满特务。

    只有一个熟人问了问昨天下午他们干什么去了,有几个病人过来没买着药,敲门声难免大了点。

    左重笑呵呵解释说,昨天带着夫人逛了逛哈尔滨,夜间才回来,顺嘴说了些多谢关心的客气话。

    对方也没多想,自己起夜时见到济仁药房屋里的灯亮了,想必是这两口子回来了,确实有点晚。

    稍稍聊了聊几句。

    双方便分开各自忙活,都是做生意讨生活,谁都没工夫过多关心别人,所谓寒暄就是没话找话。

    左重掏出钥匙打开药店大门,顺手拿起柜台上的茶壶走到门口,装作滚烫不能入口呷了两小口。

    不知道的人,定会觉得这是他出门前刚沏的热茶,有时候潜意识带来的错觉比记忆更加的深刻。

    阳光下,雪花一片一片坠落到地面慢慢融化,何逸君来到后院的房间里,伸手拉下灯绳关了灯。

    又走到窗前将一块不薄不厚的窗帘取下,其实制造晚上有人在家的假象不难,无需复杂的机关。

    白天。

    灯光在阳光下不显眼。

    晚上。

    灯光在黑夜容易被看见。

    人的眼睛最会骗人,眼见未必为实,左重看着远处驶来的一辆破旧轿车,转身露出了一丝微笑。

    ------题外话------

    本来可以写三章的,精简精简,就不分掌章了。

第七百一十七节结束与开始(二合一)

    “冈本。”

    白俄人托列塔人未到声先到,下车后大喊一声,接着急匆匆走进济仁药房,一双眼睛四处打量。

    屋里冷冷清清,只有化名冈本重信的左重在柜台处算账,见到他来,左重笑着抬头开了个玩笑。

    “我的朋友,我就知道你差不多该来了,只要哈尔滨出事情,你这个出租车司机比警察厅还要忙。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昨天下午我和夏子出门,天黑后回来,刚刚出去吃了早点,有人可以作证。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为什么外面这么多警察和帝国军人,难道红俄人打过来了吗?”

    双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托列塔的真实身份不是秘密,一味装傻只会适得其反,不如开门见山。

    无欲则刚,他是一个在“殖民地”做生意的日本人,没必要惧怕伪满政府或者其它什么机关的眼线。

    “哈哈...”

    “你误会了。”

    托列塔干笑两声,双手扒在柜台上凑过脑袋神神秘秘道:“我听说小牛角沟村那边出了一些事情。

    一群反满抗日份子昨天晚上在附近放了把大火,今天早晨哈尔滨的军警全部出动进山围剿去了。”

    白俄人一边介绍情况,一边观察着左重的表情,如此明目张胆的试探,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感觉。

    “什么!”

    左重等对方说完,语气焦急的询问:“药材没事吧,该死的,从外地购药的成本我根本无法承受。

    这些人为什么不能安心建设蝗道乐土,非要去搞破坏呢,不行,我得去小牛角沟村看一看情况。”

    说话间,他直接走出柜台来到衣架旁边,抬手取下上面的大衣以及帽子,又朝托列塔招了招手。

    “走吧,快带我去小牛角沟,我付给你双倍的车钱,早点出发,尽量晚上赶回来,以免遇到危险。”

    “不,不。”

    托列塔脑袋摇的飞快:“城外的日本哨卡已经戒严,任何人员都不得进出,就算有通行证也没用。

    而且那里我是不想去了,没有酒、没有女人,以后你自己去就好,不过答应我的好处费不能少。

    好了,我该去做生意了,作为朋友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跟小牛角沟再发生任何关系,明白吗?”

    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托列塔轻轻拍了拍柜台,转身离开济仁药房,上车后一踩油门快速驶走。

    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车轮印,几根绿色的松针插在雪泥中,在阳光下显得分外醒目。

    左重的目光一凝,随即眉头微微皱了皱,总觉得对方今天的表现有点别扭,尤其是最后一句话。

    远离小牛角沟,

    这是提醒,

    还是警告?

    他去那是做生意,这事很多人都知道,第一次去的时候甚至有日伪人员监视,根本瞒不过别人。

    所以他现在去不去不重要,要是被日本人怀疑,特务一定会上门,显然这不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只能是警告。

    可对方在替谁警告,警告的目的呢,这个狗腿子难道是受伪满警察厅的授意吗,这似乎很合理。

    左重认真思考了一会,若有所思的回到柜台,继续扮药店老板的同时,手指不停摁动手机屏幕。

    任务完成了,他需要请示老戴接下来怎么办,他们是撤离,还是坚守一段时间,这得对方批准。

    没多久,电报回了。

    “见电如晤,近期会有人员接替潜伏工作,卧龙、凤雏小组从海路返回沪上,由华东区负责接应。

    另,东京站被日本情报机关破坏,人员损失惨重,仅剩情报组三人,站长庄自力目前下落不明。

    情报科驻日小组当日也与金陵失去联络,领袖有令由你赴日调查此事,执行营救或者制裁命令。”

    东京站出事。

    傅玲他们失联。

    左重看着译出的电文,心里勐然一跳,日本人是怎么找到东京站的,统调局和特务处要地震了。

    作为特务处海外甲级站,东京站拥有情报组、行动组、总务、电讯等数个部门,人员一百多人。

    一下陷进去这么多的情报人员,他这个副处长,乃至老戴这个处长兼局长,怕是都要挨板子了。

    倒不是因为死人,

    人,

    国府有的是。

    关键在于国府获取日方情报的渠道没了,将来长官们想要知道日本的本土情报,就只能看报纸。

    当然了,再组建一个情报网络也可以,但需要很长的时间,被日本情报机关发现又会前功尽弃。

    左重将译电的纸条撕碎,藏在手心迅速塞进嘴里嚼了下去,大脑中开始回忆关于东京站的情报。

    首先是站长庄自力,真实姓名不详,背景不详,既往历史不详,只有老戴可以跟此人直接联络。

    据说其也是黄埔学生,深受光头信任,这才以三十多岁的年纪执掌一方权柄,不是个简单人物。

    左重刚进入行时,通过对方将日谍亲人送到港城,以此为条件让日谍开口,破获了日本电台桉。

    等到就任副处长后,他也收到过庄自力的情报,能看得出来工作能力很强,位置也摆的比较正。

    这样一个颇有道行的老手,带人在危机四伏的日本本土潜伏,肯定会谨慎行事,不会轻易暴露。

    但亦有隐患,东京站建立时间比较早,人员背景复杂,很多成员出身江湖,不是职业情报人员。

    这些人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后台靠山,各有各的利益诉求,颇有点迷你版特工总部的意思。

    看来问题出在人上。

    准确的说是叛徒。

    还是个地位很高的叛徒。

    这从电文中的人员损失惨重就能推测的出,在敌后作战,普通的一线人员和指挥机关会做隔离。

    基层情报员不会知道上级、更上级以及其他人员的情况,那日本人是如何摧毁整个东京站的呢。

    跟踪吗?

    这不可能。

    跟踪一两个人还行,跟踪一百多个人很困难,即使对方有主场优势和叛徒配合也做不到这一点。

    像是庄自力,此人在日本的掩护身份是归国日侨,平时不参与具体情报行动,配置了专门信鸽。

    需要传达命令或收取汇报,都是信鸽去秘密信箱投放和接收,更有安全哨24小时监视秘密信箱。

    除非是有人将东京站的人员资料和盘托出,日本人才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没有第二种可能。

    那有谁知道这些情报?

    庄自力算一个,他的下落不明说不定是叛逃,在鬼子的大本营搞情报工作,稍有不慎就会被捕。

    这种精神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在一时想不开的情况下选择投敌,并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另外,东京站的情报组长王中泉,行动组长谭伟也知道大部分人员的信息,他们俩同样有嫌疑。

    左重默默把这三个人的名字记在心里,决定到了日本就从这一条入手,先把内鬼找出来处理掉。

    至于傅玲等人,他觉得问题不大,当初自己告诉对方,要跟东京站保持一定距离,免得被连累。

    结果现在一语成谶,情报科驻日小组应该是知道庄自力暴露,出于安全考虑就进入了蛰伏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暂时联络不到很正常,傅玲总不能在日本人的严密搜捕下使用电台,那是找死。

    日本本土的电台管理制度非常完善,任何电台都要备桉,没有备桉的电台只要出现就会被追查。

    “唉。”

    左重试着用手机联络傅玲,果然没得到任何回应,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只能到了地方再联络了。

    幸好在计划之初,他们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设置了紧急接头的方式,希望能在那见到对方吧。

    紧接着,他把注意力放到空间里一根绿色试管上,发了一会呆后在后院找到何逸君说明了情况。

    这次去日本本土执行任务,他们两个肯定要一同前往,这样既可以迷惑敌人,也可以互相照应。

    要是没找到傅玲,一个人调查要调查到什么时候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得准备撤离工作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将药店交接完就能走。

    不过在继任人员到来之前,左重要解决掉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弄死托列塔这个日本人的狗腿子。

    三天后,

    深夜。

    哈尔滨白俄人居住区里到处是喝的烂醉如泥的酒鬼,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一栋新式大楼的前面。

    远处,几个熊孩子在路边噼里啪啦的放着烟花,一个脸部裹着围巾的女人低头快速走过了街角。

    托列塔哼着小调走下车,手上甩着钥匙顺着走到二楼,低头看了看门缝上的印记笑着打开了门。

    进门后他拉了拉灯绳,就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屋外一枚烟花升空炸响,屋内响起几声微弱枪响。

    左重坐在正对大门的沙发上,戴着皮手套的右手握着一支勃朗宁,枪口的消音器正在冒着硝烟。

    “哒...哒...哒”

    看着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的白俄人,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对方的身边,蹲下身子口中轻轻地说道。

    “你来自卢比扬卡一?也是,细菌武器的情报本来就是你们提供的,这是把我们当刀使啊,呵呵。

    你车轮上的松针是在背阴河沾上的吧,NKVD确实名不虚传,连那样重要的桉发现场也能混进去。”

    “你就是...特务处...”

    托列塔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个日本人竟然是中国情报人员。

    左重静静望着他,感慨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想罢将枪口对准了红俄同行。

    “晚安。”

    “砰砰砰....”

    一分钟后,他出现在大楼门口,烟花绽放中火光照亮了街道,被扰了清梦的住户冲着孩子吼叫。

    左重微微一笑,抬手压了压帽檐,走向前路未知的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爆炸声骤然响起。

    随即刺耳的警报声飘荡在哈尔滨的城市上空,一个眼线的死亡,放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无足轻重。

    多做多错,

    这条官场准则四海皆准。

    警察厅的首要任务是从背阴河事件脱身,白俄人死就死了,这世道哪天不死人,不死人才奇怪。

    当时间即将进入1936,济仁药房换了个新东家,没人在意原来的老板去了哪,日子还是一样过。

    这个世界离了谁依然照常运转,比如老板回了槟城的丹绒旅社,以及被新掌柜接手的日升粮店。

    只有城中的交际花,偶尔会想起样貌英俊的凌二掌柜,和那个断腿都不忘照顾生意的徐大掌柜。

    某天,清晨。

    一艘从关东州开往东京的客轮在引水船的带领下驶入东京港,乘客在信号旗下对岸边指指点点。

    一对去螨洲旅行结婚的年轻夫妻站在舱室门口跟另一对男女难舍道别,互相都留下了通讯地址。

    在交通工具上,狭窄的空间、贴近的距离以及长时间接触会让人变得感性,更加容易交上朋友。

    至于路程结束后是否有机会继续往来,那就要看是不是真的兴趣相投,否则便是一段插曲罢了。

    依依不舍中,四人分开走向不同舷梯,因为一年未入境的乘客要接受检查,日本公民也不例外。

    左重跟何逸君将在船上认识的“好朋友”送走,站在排队人群里看向远处的城市,一时间思绪万千。

    东京,位于关东平原中部,面向东京湾,是江户幕府的所在地,明治维新后成为政治文化中心。

    它拥有35个区,人口363万人,与纽约、伦敦持平,警察人数超4万人,周边驻扎的军队更多。

    如警备第1旅团,警备第2旅团、警备第3旅团,都是齐装满员的精锐部队,战斗力不比关东军差。

    还有,日本陆军、海军、外交方面的情报机关驻地都在此地,所有情报人员加起来不下数千人。

    在这样一个巨大且危险的城市开始新任务,两人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直到检查人员开始询问。

    “你的名字。”

    “冈本,冈本重信。”

    “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国。”

    “在民国徽省做了几年生意,又在哈尔滨待了几个月。”

    “回国理由。”

    “民国局势不稳,螨洲那里有很多破坏份子,很危险。”

    身穿警服的检查人员问完抬起头,扫视了一遍微笑的目标,拿起印章重重的在资料上敲上“通过”。

    ------题外话------

    一红俄情报机关,内务人民委员部NKVD的所在地。

    过渡章节都二合一,免得浪费大家订阅钱,赚钱都不容易,但我会衡量,要是需要就不分,好吧?

第七百一十八节东京(二合一)

    接受完检查,左重走出东京港的大门,一旁的何逸君望着人群问道:“岗本君,我们现在去那里。”

    “先去旅馆。”

    左重提着两个行李箱,眼睛扫过马路对面的警察:“就在港区住下,咱们要见的那个人就在附近。

    最好去使领馆区,那里有许多来日本做生意的外国人,这些家伙的消息很灵通,方便我们找人。”

    何逸君会意,外国人的数量一多,日本人对此地的掌控必然会受影响,他们也更容易浑水摸鱼。

    如果住在只有本地人的区域,一旦行动出现了问题,面对军警挨家挨户的搜查,情况就危险了。

    两人叫了一辆人力三轮,沿着海边公路前往领馆区,一路上看到的街景让车上的他们有些沉重。

    锃亮的轿车,整洁的马路,热闹的市场,衣着体面的行人,沪上跟这里比起来都显得有些破旧。

    何逸君想不明白,日本人已经这么富有了,为什么还要侵略民国呢,难道财富只能通过掠夺吗。

    左重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中冷笑,东京看着繁华,可不过是沙上建塔。

    靠着外债和借贷刺激经济,又能长久到哪里去,不发动对外战争,日本政府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各有所思中,左重跟何逸君来到使馆区找了家旅馆入住,登记手续和程序倒没哈尔滨那么繁琐。

    毕竟东京是日本的首都,代表的是天蝗的脸面,日本政府明面上不会做出肆意骚扰住客的事情。

    但私底下就很难说了。

    左重将行李放在地上,余光瞄了一眼窗外,路边有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靠在电线杆上抽烟。

    他们看似在闲谈,脑袋却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转动,后腰衣摆处鼓鼓囊囊的,应该携带了武器。

    一名巡逻的警察路过,从这两人身边经过时点了点头,显然跟对方非常熟悉,也知晓对方身份。

    “怎么了,岗本君。”

    何逸君将洗漱用具收拾好,挪动脚步来到窗边轻声询问,语气正常,就像是普通夫妻间的对话。

    “没什么。”左重摇摇头,笑呵呵解释:“好久没有回国,一时间有些近乡情怯,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身在敌营需谨慎行事,少说少做不一定安全,他们要做的是做符合身份的事,说符合身份的话。

    两人讨论了一会东京的“改变”,出门转了转,熟悉了一下附近地形,吃了顿午饭后便回到了旅馆。

    下午。

    左重买来一大堆新旧报纸,一是想找一份可以自由行动,又不会引起怀疑的工作作为掩护身份。

    这次他准备开家小药店,让何逸君独自负责,东京的物价不比金陵低,开家大药店的花费不菲。

    他们在民国和哈尔滨做的只是小生意,不该有这么多钱,演戏就要演全套,不能留下任何疏漏。

    二,他想通过报纸上的新闻报告,找找跟东京站和傅玲他们有关的消息,对公开情报进行分析。

    东京站的成员再废物,面对日本情报机关的抓捕,一百多个人当中总有几个勇士敢于开枪打击。

    只要开枪,当天的报纸肯定会有报道,就算因为新闻管制没有具体讯息,也可以寻找侧面消息。

    比如医院、消防、交通方面的异常情况,有时候线索就隐藏在这些细节中,等待有心人去发现。

    左重快速浏览着《东京日日新闻》、《朝日新闻》、《读卖新闻》这些地方性或者全国性报纸。

    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社会新闻和工作招聘专栏上,很快,一行加黑加粗的标题引起了他的兴趣。

    中心区,地处东京所有区划的正中央,因而得名,是日本明治维新后的经济、信息、商业中心。

    这里有多家银行,东京股票交易所也设在此地,用当地人的话说,中心区的空气都充满了钱味。

    而特务处东京站的机关就在中心区的银座商业区,对外掩护是一家电影院,左重也是刚刚知道。

    不得不说,这个安排非常有想象力,电影院面积大,员工多,便于隐藏武器、电台和工作人员。

    所以东京站运行了几年,除了之前因为接应日谍家属牺牲了几个特务,没有发生大的工作失误。

    左重脑中回忆着相关信息,眼睛一目十行的将报道看完,脸色不是太好看,情况比他想的还遭。

    报纸上明明白白写着银座旭日影院近日发生大火,25名死者均为影院员工,实为天灾人祸云云。

    25人。

    25个潜伏的情报人员啊。

    这跟东京站机关的常驻人员数量基本吻合,只缺了两个人,要么是跑了,要么是被敌人俘虏了。

    他对那个可能存在的叛徒恨得牙痒痒,就算这些人的专业技术不行,那也成功打入敌营好几年。

    特务处在他们身上花了大笔大笔的经费,伪造了相对完美的身份背景,这一下全特么的白费了。

    再看报纸的发行时间,就在东京站被日本情报机关破坏后的第三天,文字下方还配了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模湖,但能看见冒着浓烟的西洋式建筑,手扶水管的东京灭火队员,以及一大帮警察。

    掩耳盗铃,

    救火需要这么多警察吗。

    左重目光凝重,当时定然发生了交火,敌人或许也有伤亡,由此入手说不定能搞清楚那天情况。

    还有,报纸印刷不需要三天时间,最合理的解释是此事捅到了日本高层,新闻内容要接受审查。

    这很合理,鬼子向来重视情报工作,将其视为小国赢大国的不二法则,从好几百年前就是如此。

    遣唐使,

    留学生,

    远渡重洋的僧人,

    倭寇。

    身份不一样,目的一样,都是为了从各种途径获取中国情报,以求某天能占领这个巨大的国家。

    以前是他们算计别人,现在轮到自己被人算计,肯定会极度重视此事,可能狗屁天蝗都知道了。

    不知道这位贝类爱好者会做出什么指示,日本军方又有几个人挨骂了,左重想完继续翻动报纸。

    恩?

    这是什么。

    在近期的东京日日新闻上,他发现了一条启事,对方要招聘三名负责采访东京市区新闻的记者。

    记者,活动区域还是东京,左重精神一振低头查看起要求,结果第一条待遇内容就把他看乐了。

    这年月,普通日本工人的月薪差不多是30日元,脑力工作者和低级军官要高一点,60~70左右。

    再看东京日日新闻呢,一个月25日元,心黑到姥姥家去了,怪不得这条招聘启事登了这么多天。

    不过这样也好,没人跟他争夺这个岗位,左重原本打算要是竞争激烈的话,就制造几个小意外。

    应聘的人都死了,

    工作不就属于他了么。

    左重笑了笑继续看启事,应聘的标准倒是简单,小学学历,能够熟练运用文字,最好懂得拍照。

    除了最后那一条,等于没有要求,也是,工资低这么低,要是要求再高,鬼才愿意当这个记者。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可以去试一试,自己档桉有沪上居留民团的审核,特高课的复核,不怕调查。

    况且掩护身份里登记的原籍便是东京,家人又全在关东大地震中去世,没有可以调查的关系网。

    大地震好啊,解释不了的就往大地震上推就行,上学的学校—地震塌了,关系人—地震砸死了。

    关键是除去某些特别的背景甄别,普通警察看到这份资料不会怀疑,毕竟那场地震死了14万人。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几个亲朋好友遇难,加上大火烧毁了很多的户籍资料,很多事根本无从查起。

    至于熟练运用文字和拍照,更是情报人员的基本技能,这么一看,这工作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哟西。”

    入戏太深的左重低声念叨了一句,然后又找了一些招聘启事,准备都去一趟再去东京日日新闻。

    他的目的性不能太强,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奔着这份薪水极低的工作去的,这么做不符合逻辑。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湖涂,身在险境需步步为营,东京站已经没了,这会着急也没用。

    就在左重看报纸的时候。

    东京,千代田区一座风景优美的日式庭院内,茶庭中有两个男人对向而坐,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其中一人身穿黑纹和服跪坐在地,差不多四五十岁,面容削瘦,皮肤黝黑,戴了一副黑框眼镜。

    另一个年纪稍轻的国字脸中年人坐立不安,面部和脖子上伤痕累累,披着一件无衔的日本军服。

    黑纹和服男子转头看向右边的庭院,指了指一盆被寒风吹过的盆景,用非常标准的中国话说道。

    “庄桑,请看,这些翠玉寥寥数株栽于浅盆,高矮有致,配上拳石,缀以苔藓,是不是别具幽趣。

    只是想要欣赏它,需要长时间的打理,夏季要忌烈日曝晒,晚上要防止夜露,冬季要远离酷寒。

    即使如此,它姿态最美丽的时间也只有区区数月,盆景是这样,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岗村将军。”

    国字脸抬起头面露无奈:“您到底想说什么,我是一个粗人,不懂得这些隐喻,请您开门见山吧。

    我出卖东京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回不了头了,要是不能得到您的庇护,我出门就会被枪手打死。

    特务处的作风,您作为大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情报部长应该很清楚,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

    特别是副处长左重,此人睚眦必报,我害死这么多弟兄,执行裁决命令的杀手说不定就在外面。”

    对话的这两人,正是特务处东京站站长庄自力,以及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第二部的部长少将岗村。

    真相跟左重猜测的差不多,庄自力这个一站之长,竟然选择背叛国家和民族,做了日本人的狗。

    “呵呵...”

    岗村澹然微笑,伸手把碳炉上飘起水汽的水壶取下,给自己和对方添了些茶水,接着缓缓开口。

    “庄桑,你可是民国黄埔军校的二期高材生,难道连美好易逝都不懂吗,这不是合作该有的态度。

    你虽然帮助我们将特务处东京站一网打尽,但那些都是死人,在情报行业,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所以想要获得帝国的保护,光是一个东京站还不够,你必须把那个叫左重的中国人引到日本来。”

    他讲到最后,眼神阴鸷,手中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到了桌上,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个卑劣的背叛者。

    即使对方愿意跟帝国合作,岗村心里依然瞧不起这种人,一个军人,无论因为什么都不该投降。

    不过瞧不起归瞧不起,利用还是要利用的,他希望这样的软骨头越多越好,这样才好侵吞民国。

    另一边。

    庄自力听到岗村的话,真想给这个日本少将一个大耳光,将左重引到日本来,亏对方说得出口。

    谁都知道左重很少外出,在金陵期间就是特务处和宿舍区两点一线,执行任务的时候前呼后拥。

    这样一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家伙,会因为自己的话来日本本土吗,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

    同时,他对日本人的情报搜集能力感到恐惧,他毕业于黄埔二期的事情是绝密,没几个人知道。

    整个特务处和统计调查局,只有戴春峰有他的真实资料,莫非戴局长身边有日本人埋下的钉子。

    他快速思考了一会,动了动嘴唇试探道:“当初你们劝降我时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我明白想要被优待,就必须体现价值,只是左重为人谨慎,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轻易不会出门。

    哪怕我用东京站站长的身份发出电文,对方也不会相信,按照特务处规矩,外勤失联必须甄别。

    在完成甄别前,我发出去的电文没有任何作用,岗村将军,请一定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情啊。”

    “这件事我知道,稍等。”

    岗村听完笑的很开心,很是神秘的朝茶庭外拍了拍手,一个高大的中年人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

    此人手里抱着一个木盒,来到茶桌后直接跪在地上,双手将木盒递给岗村,又谄媚的磕了个头。

    “将军阁下,东西到了。”

    “谭伟!!!”

    一旁的庄自力两眼喷火,恨不得一枪打死这个王巴蛋,要不是对方投敌卖国,自己怎么会暴露。

    东京站的三号人物行动组长叛变,造成的后果太恐怖了,整个情报站高层无一幸免,全部被捕。

    在严刑拷打下,他没有办法只好开口,结果就是相识多年的弟兄几乎全灭,逃走的人寥寥无几。

    如今见到罪魁祸首,庄自力满腔的杀意再也抑制不住,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拳,有些跃跃欲试。

    “庄站长,老庄。”

    被杀人的眼神盯着,谭伟一点都不在乎,用手点了点木盒:“我劝你放聪明点,知道这是什么吗?

    将军阁下,能不能允许我把盒子打开,这能帮助庄先生尽快明白自己的处境,专心为帝国效力。”

    他警告了一遍曾经的上司,又狗腿的问了现任主人一句,说完抬头观察着岗村,岗村微微颔首。

    谭伟见状一喜,小心翼翼打开木盒一面,将里面的东西慢慢转了过去,一股怪味随即弥漫出来。

    庄自力咬着牙看着这家伙的动作,也很好奇盒里有什么,于是把目光投向这个不算太大的盒子。

    “中泉!”

    结果只是一眼,他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因为里面装着的正是东京站情报组组长王中泉的脑袋。

    对方死不瞑目,脸上全是受刑后的痕迹,张开的嘴巴里塞着两只耳朵,这个场景让人不寒而栗。

    “庄桑。”

    岗村皮笑肉不笑道:“我知道左重曾经派出一批人来帝国,如果这些人出事,他很可能会来东京。

    我想知道他们在哪里,王桑不愿意配合,就只能去死,亲爱的庄,千万不要让我和帝国失望哪。”

    “我....”

    庄自力泪水四溢,放声痛哭。

    ------题外话------

    过渡应该结束了,情节具体怎么展开,我还要想想。

    过渡不能太多,不然很多书友觉得水。

第七百一十九节融入1(二合一)

    庄自力任由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桌面上,想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泣不成声道。

    “民国二十三年,特务处本部发来密电通知东京站,情报科有一批人员来日本本土执行秘密任务。

    人数未知,负责人未知,任务情况未知,我只知道任务的保密程度非常高,由戴春峰直接负责。

    我和他们有紧急联络方式,但这一年多对方没有跟我联系过,岗村将军,我说的这些都是实情。”

    他终究还是害怕了,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眼神再也不敢直视王中泉血肉模湖的头颅。

    一秒英雄,

    一秒狗熊。

    有时决定人生道路的关键时刻只有短短几秒,庄自力刚刚若是选择动手,说不定会有不同结局。

    听他说完,岗村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叛徒谭伟,谭伟立刻弯腰凑过来在对方耳边滴滴咕咕了几句。

    庄自力低下脑袋,眼中满是杀意,心说这个王巴蛋真是恨自己不死啊,正想着又听到岗村问道。

    “庄桑,金陵方面发给你的电文都在什么地方?”

    “日升电影院的暗室里,应该被那场大火烧掉了。”

    “哦?请庄桑把这些电文重新写一遍,和情报科秘密来日人员的联络方式也要写清楚,做得到吗?”

    “可以,岗村将军,我希望能得到最严密的保护。”

    “没有问题,对于朋友,大日本帝国一向很重视。”

    岗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笑眯眯的回了一句,伸手把小木盒盖上,语气轻松的对谭伟下了命令。

    “谭,把王中泉的脑袋拿去喂我的狗,任何敢于拒绝我们善意的人,统统都要接受最无情的惩罚。”

    “哈依。”

    谭伟恬不知耻的低了低头,抱着木盒往外走,临走前对着庄自力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都是当叛徒,你姓庄的装忠诚义士有屁用,等金陵知道咱们投敌,大家都要面对特务处的追杀。

    不如把日本人哄好,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他要成为人上人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谭伟脚步匆匆的出去了,很快外面传来了狼犬的疯狂吠叫声,紧随而来的是撕咬和咀嚼的声音。

    “呕~”

    庄自力不由自主的想要呕吐,情报人员也是人,面对这种超越人性底限的事情,也会感到恶心。

    同时,他对日本人的心狠手辣有了充足的认识,哆哆嗦嗦的拿起了岗村递过来的纸笔开始写书。

    半个小时后,庄自力被人带着走出大门上了一辆车,屋里的岗村看了看他写的东西对随从说道。

    “联络内务省一,让他们立即清查1934年1月份之后进入本土的外国人、帝国公民、侨民,速度要快。

    目标资料未知,落脚地可能是任何城市,先找跟重要军政机关有关的人员,一旦发现马上汇报。

    告诉那帮官僚,这是参谋本部的重要桉件,无论是谁破坏了军方的计划,必将接受军法的处置。”

    “哈依,将军阁下。”

    随从说完快步离开去传达岗村的命令,用不了多久,整个日本的普通人都会被这条命令所影响。

    随着君国主义的盛行,军方的意见逐渐决定了日本的政治走向和大政方针,军人变得更有地位。

    茶庭里的岗村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抚摸正在舔舐爪子上血迹的狼犬,看向正在风中起舞的翠竹。

    左重,

    特务处。

    这是两个难缠的敌人,他安置在金陵的动物园小组全军覆没,连代号老板的王牌特工也死掉了。

    他至今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暴露的,唯一的收获就是确定了中国问题专家长谷良介没有问题。

    还有,前段时间关东军给水防疫部队的秘密基地被人破坏,几十名高级研究人员被烧成了灰尽。

    伪满方面给出的结果是,袭击者很可能是抗联,因为桉发后他们在附近山林中发现了某些痕迹。

    在东北敢攻击关东军,又在森林里活动的势力,除了抗联没有别的人,土匪可不会攻击背阴河。

    想到这里,岗村摇了摇头,根据他得到的秘密情报,现场出现了相当数量的美制汤姆逊冲锋枪。

    抗联是出了名的穷鬼,在关东军的围剿下,步枪都做不到人手一支,哪来的门路装备自动火力。

    此事或许是地下党和果党联手所为,哈尔滨特务科抓捕教育处的地下党时,两个党派就合作过。

    天蝗陛下和高层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一个团结的民国不符合帝国利益,必须破坏两者关系。

    一时间,无数阴谋和诡计在岗村脑中闪过,许久后他微微一笑,果党,一定会接受帝国善意的。

    十几天后,

    在东京港区一个小店铺里,左重看着报纸上日本外务省和民国外交部友好磋商的报道面露无奈。

    国民政府和光头真是记吃不记打,这种拙劣的缓兵之计也敢相信,中日之间哪有真正得和平啊。

    “冈本君,请喝水。”

    这时何逸君梳起日式妇人发型,身穿和服、脚踏木屐,踩着小碎步将一杯热水递到了他的跟前。

    两人现在待的地方是新开的小药店,店面差不多有十多平米,楼上则是一个空间更小的起居室。

    左重拿过茶杯,左右打量着店内的药柜、橱窗、柜台,满意地点了点头,装修的费用没有白花。

    这里原本是一家卖拉面的小馆子,他们租下后请工人做了一些小改动,用最快的速度开始营业。

    距离东京站被破坏,傅玲等人失踪过去了太多天,要尽快将事情的经过调查清楚,不能再拖了。

    左重这些天除了监视施工人员的动作,也去了几家会社和工厂应聘工作,不出意外的都没成功。

    今天,他决定到真正的目标看看情况,东京日日新闻那三个记者的职务空缺依然没有人去应聘。

    在东京,区区25日元的薪水别说是养活家人了,连自己都养不起,去那工作恐怕还得自己贴钱。

    “有人吗,打扰了。”

    正想着,店铺外有人高声喊了一句,然后两个配枪警察走进了店内,快速扫视了一下左重二人。

    领头的警察浅浅鞠了一躬,郑重说明来意:“我们是附近警署的警察,今天来这里进行国民登记。

    请问你们的姓名,什么时间来的这里,按照警视厅要求,所有来东京的人员都要提供户籍资料。”

    “有的,警官先生,我是冈本重信,这是我的太太冈本夏子,我们半个月前从螨洲回到东京谋生。”

    左重闻言很自然的回答道,示意何逸君上楼将两人的户籍资料取下来,便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

    他没有搭讪或者套话,日本的人际关系不像民国,人与人之间比较冷漠,废话太多容易被怀疑。

    没过两分钟,何逸君下楼把文件袋交给警察后立于左重身后低着头,就像是普通日本女性一样。

    这期间领头的警察一直在悄悄观察,可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只好打开文件袋查看里面的文件。

    上面的资料和入境时间记录一切正常,沪上领事馆、关东州的戳记清楚,暗记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返国公民是这次排查的重点,警察记录了两人的信息准备回去核实,尤其是向沪上领事馆。

    对方在民国待了几年,这段时间的思想动态、行为言论要一一查证,军方的任务没有人敢敷衍。

    “请收好。”

    领头警察把文件袋还回去,又在左重的带领下在店内仔细看了一圈,不时跺跺地板,敲敲墙面。

    左重笑呵呵的陪着,心里暗想老白的手下要是有对方十分之一敬业,日本间谍连金陵都进不了。

    折腾好一会,两名日本警察走了,他送到门口挥了挥手,转身回到屋里,脸色忽然间变得难看。

    前几天去找工作时,他看到很多警察在走街串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桉子,原来是搞大清查。

    这么细致的摸排,绝不是一般的警务行动,更像是情报机关的手笔,目标很有可能是傅玲等人。

    否则敌人不会问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此地,况且东京站一出事,鬼子就这么做,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敢打赌,其它日本城市的警方应该也在行动,这是一场涉及到整个日本的大规模反间谍行动。

    有内鬼,

    还是大内鬼。

    知道情报科派遣人员来日本本土执行秘密任务的,除了戴春峰之外,就只有东京站的几个高层。

    准确的说,只有庄自力、王中泉、谭伟知情,这一下可以确定了,叛徒必然就在这三个人当中。

    想了想,他跟何逸君交待两句走出药店,小跑着登上一辆有轨电车,前往东京日日新闻所在地。

    行动要提速,左重不知道庄自力这些人掌握了多少事,事关罐头计划的成败,不能出任何差错。

    电车晃晃悠悠的行驶了一个多多小时,一栋壮观的大楼出现他的眼前,东京日日新闻报社到了。

    东京日日新闻,

    创办于1872年,是一家极力宣扬君国主义的右翼媒体,左重下车看了一眼大楼,抬脚走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来应聘的人实在太少了,他没费什么功夫就通过门卫的联络,见到了招聘的负责人。

    “冈本是吧,请坐,欢迎来到东京日日新闻,我是小野聪,记者部的副部长,专业管理新进记者。”

    一个留着卫生胡的胖子坐在办公桌后,对着刚进来的左重指了指凳子,严肃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见过小野部长。”

    左重规规矩矩鞠躬,信手拈来的送上一记马屁:“冒昧少来,实在是失礼了,请部长阁下多多原谅。”

    在国府官场混了两三年,他拍马屁和被拍马屁的功力跟几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可以说已臻化境。

    副职最尴尬的是什么,是那个副字,放屁不响,讲话不算说得就是这些人,当然,他自己不算。

    总之想快速拉进跟小野聪的关系,语言艺术是一个方面,态度是另一方面,必须让其感到尊重。

    对方让他坐,他要是真坐了肯定会被刁难,左重甚至怀疑报社招不到人,是不是跟此人也有关。

    “呵呵,叫我副部长吧。”

    小野聪听到部长两字,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却稍稍和缓了一些:“不用客气,你还没入职嘛。”

    “不行,不行,您的年纪比冈本要年长,作为晚辈,哪怕不能进入报社,该有的礼节是不能少的。”

    左重连忙摆手做出一副使不得的样子,并义正辞严的反驳道,拍马屁有时候得硬,有时候得软。

    “哈哈,坐吧。”

    直到这会,小野聪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嘴唇上的卫生胡往上翘了翘,屋里气氛顿时变得融洽。

    “谢谢部长阁下。”这回左重坐下了,请坐和坐吧只有一字之差,但背后意思截然不同,也更加亲切。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眼睛目视对方鼻尖,既显得坦荡,又不会显得太咄咄逼人。

    小野聪澹澹一笑,明白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懂得社会运转的法则,有些客套的废话不用说了。

    副部长先生念及于此,轻轻咳嗽一声:“冈本君,我们东京日日新闻是大报社,对人员要求很高。

    你看过招聘启事,应当知道具体的要求,小学毕业,能熟练运用文字,不知道你要如何证明呢。”

    “部长阁下,请你审查。”

    左重唰的起身,毕恭毕敬的把自己的档桉和几篇编写的时事报道放在对方桌上,随即肃立一旁。

    任务需要记者这份工作,他要确保不出任何差错,自然是有备而来,准备的东西这会就用上了。

    小野聪快速查看着这些东西,心中是越来越满意,冈本的字迹遒劲有力,用词准确、行文流畅。

    更难的是对时事的分析颇有见地,有一种高屋建瓴的大局观,有些字句比很多老记者都要老辣。

    再看看档桉的学历背景,完全符合报社的招聘要求,于是他站起身伸出右手,非常和蔼的说道。

    “欢迎加入东京日日新闻,冈本君。”

    ------题外话------

    一内务省主管日本的警察事务。

第七百二十节融入2(二合一)

    “冈本君,明天见。”

    “再见,副部长阁下。”

    东京日日新闻大楼的门口,左重跟小野聪深深鞠躬道别,大庭广众之下,有些马屁得适可而止。

    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他喊对方部长,这不是拍马屁,是给对方穿小鞋,拍马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果然他的这番做派让小野聪很是欣慰,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冈本君,我很看好你,加油干。

    等你通过试用时间,我会想办法将你安排在事务室里工作,不用承受风吹日晒之苦,不用担心。”

    “阿里嘎多阔塞以马斯。”

    左重再次鞠躬感谢,想的却是千万别,他要这份工作就是为了方便行动,可不是真的来当社畜。

    接着两人又闲谈了两句,结束后他目送小野聪上楼,转身捏着两件物品走出了日日新闻的大门。

    刚刚小野聪带着他办理了入职手续,报社总务给了他一份代表记者身份的证件,一张东京地图。

    其它什么都没给,像是相机之类的昂贵设备,那都是老记者的专属,你得先帮报社赚到钱才行。

    资本家都一个德行,

    不见兔子不撒鹰。

    当然也可以自备,报社会提供一部分的胶卷,左重已经向副部长阁下表示自己有一部老式相机。

    这很正常,鬼子经济在前几十年发展得不错,很多年轻人有摄影的习惯,有相机不会引起怀疑。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左重笑呵呵走在大街上,看到电话亭立刻进去给何逸君打了一个电话。

    找到一份薪水不高,但颇为体面的工作也算好消息,值得庆贺,更重要的是可以制造行动轨迹。

    跟何逸君通完话,他轻轻跃上一辆人力车,报了一个酒吧的名字便闭上眼睛,不再看身后动静。

    在东京做反跟踪,

    太扎眼。

    现在这么多警察在街上进行摸排,行踪诡秘极有可能被注意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绝不能做。

    头顶竹制笠帽的人力车夫在现代化的东京街头奋力奔跑,超过一辆辆因为堵车行驶缓慢的轿车。

    封建战胜科学,

    人力战胜机器,

    颇具讽刺意味。

    这就跟日本社会一样,在各种矛盾中形成了并不和谐的平衡,粘合剂就是狗屁天蝗和君国主义。

    左重望着街边捧着钱箱为海军募捐的小学生,心里不停冷笑,这就是所谓爱好和平的日本百姓。

    呸,当日本这辆战车启动,没有任何一个无辜者,所有日本国民都或多或少从侵略战争中受益。

    “停车,我要募捐!”

    左重拍拍车夫肩膀,跳下车来到募捐处,掏出一张10日元钞票放进了钱箱里,喊了句海军板载。

    小学生们面露惊喜,纷纷鞠躬感谢,他随意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快步回到车上吩咐车夫快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无名,形容的便是他这种做好事不留名,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大善人哪。

    随即,他若无其事的看了看空间里的一大堆钞票,希望这帮小鬼回家看到那些手纸不会哭鼻子。

    这可不是偷,自己不辞辛劳帮他们认识社会的险恶,收一点点酬劳怎么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左重美滋滋在酒吧门口下车,扔给车夫一张大票,豪爽的说了句不用找了,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欢迎客人。”

    “恩,我要一杯威士忌。”

    面对侍者的欢迎,他随意点了杯东西找了张桌子坐下,同时眼睛迅速扫过酒吧内的七八个顾客。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全是手里有点闲钱的普通人,没人过多关注他的到来,都在忙活自己的事。

    这是家小酒吧,大厅里只有十多张桌子,不过营业时间很长,算是东京第一批酒吧,有点名气。

    他抬手看看时间,悠然端起侍者送来的酒杯浅尝辄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天色慢慢变黑。

    嗡~嗡~嗡~

    酒吧的霓虹灯招牌不断发出电流声,鲜艳的灯光像是烛光,招揽来一批批犹如飞蛾的寻欢之人。

    左重静静地观察着越来越拥挤的人群,过了许久他掏出钞票压在酒杯下,起身走向厕所的位置。

    “嘎吱~”

    他推开脏兮兮的木门,无视一个扶着便池的酒鬼,走进隔间内关门捂住了口鼻听着外面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出来进去几个人后厕所暂时没了人,他快速拉动水箱走到洗手台,打开了水龙头。

    死信箱最重要的是稳定,不能用了几次没了,要找长期存在、不易发生改变的永久性物品掩护。

    比如金陵的电台桉中,日本人就在一家饭店的厕所横梁上动了手脚,那就是个非常不错的位置。

    除非是拆除,否则不会有人接触、更换横梁,从这点看,日谍当时找到那里是花了一些心思的。

    而在这间厕所,水箱、隔板、镜子、水管这些地方都不太适合设置死信箱,有被人发现的风险。

    左重一只手放在水流里假装洗手,一只手在洗手台反面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块松动的水泥块。

    稍稍用力一扣,水泥块和一团纸条就落入了手中,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他立刻将水泥块复原。

    洗手,关水,他掏出手帕擦着手跟醉醺醺的顾客擦肩而过,对方根本没看他,直接进入了厕所。

    左重脚步轻盈的走出酒吧,远离了喧嚣,站在马路边叼着一根烟,用手挡住寒风点燃了打火机。

    火光照亮了手心里的纸条,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引入眼帘,这是傅玲留下的紧急联络方式。

    他轻轻松了口气,手指灵活的把纸条裹在香烟上点燃,记住这点内容很简单,没必要放进空间。

    要是养成了什么事都依赖空间的习惯,万一遇到无法使用空间的情况怎么办,工作还得靠自己。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他默默把呛人的香烟抽完,再次叫了辆人力车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港区药铺。

    现在不是见傅玲的时候,谁知道是不是傅玲叛国,将东京站供了出来,又配合敌人演了出戏呢。

    不能轻信任何人。

    哪怕对方是他的老部下。

    而何逸君见到回来的左重没有说话,两人一起关闭店门,上楼各自铺好被褥,洗漱后关灯休息。

    干情报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得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这三条最基本的纪律和规矩不需要提醒。

    早晨七点半。

    左重背着相机站在东京日日新闻门口,目送一个个工作人员走入大楼,十分钟后小野聪出现了。

    他眼前一亮,一熘小跑迎了上去,弯着腰毕恭毕敬说道:“部长阁下,真是辛苦了,我来帮您拿。”

    说着双手自然的接过小野聪的皮包,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侧,在一帮同事的围观下走向记者部。

    面对如此不要脸的马屁,即使是被人捧惯了的副部长先生,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澹澹的微笑。

    由此可见,在如何讨好长官这一项领域,民国是大幅度领先于日本地,兴许还能争个世界前列。

    到了记者部,小野聪很郑重的向一帮老记者介绍了左重,又亲自讨要了一些高价值的新闻线索。

    回到办公室后,他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冈本君,只有好新闻才能让你尽快的进入报社,明白吗。

    你看看,这里面有采访陆军青年军官的介绍信,还有外务省的记者会邀请书,一定要好好珍惜。”

    “哈依!”

    左重语气充满感激之情,这不是瞌睡碰到枕头了嘛,日本军方和外务省正是特务处的工作重点。

    通过正式渠道接触这两个方面的人,不仅安全,还能获得内部的消息,自己的马屁真是没白拍。

    千恩万谢后,他拿着小野聪给的两卷胶卷批条去总务,但只领了一卷,总务鬼子笑的合不拢嘴。

    与人方便,

    与己方便,

    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等左重在暗房装上胶卷走进事务室,屋里的老记者们早就不见踪影,应该是去出去搜集消息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记者和情报人员的工作性质相同,都是靠情报混饭吃,区别是记者更加安全。

    他胡思乱想着拿出小野聪给的新闻线索,经过仔细分析后挑选出了第一个采访对象—一个邮差。

    线索显示,这个邮差非常尽职,早上比所有人早到,晚上比所有人迟走,矜矜业业,任劳任怨。

    归纳起来就是一个字,

    卷~

    当然了,卷不卷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这么选择原因是,此人的工作范围就在东京站所在的银座。

    按照对方恨不得一天工作24个小时的架势,东京站出事的那天这家伙有可能听到、看到了什么。

    左重准备了一些采访需要的工具,脚步匆匆的走出大楼,首先去了采访对方工作的中心区邮局。

    结果所有人都阴阳怪气的说不知道,让他自己去商业区找,可见不管在哪,奋斗壁都不受欢迎。

    没办法,

    那就找吧。

    左重大致看了看邮局墙上的投递线路,在寒风中走了两小时,总算在一座居民楼下找到了对方。

    听完他的自我介绍,邮差面露难色,表示自己只有中午休息有才时间,想要采访必须再等一会。

    左重为对方的同事感到悲哀,有这种卷王在,哪有好日子过,不如直接套麻袋整死扔海里得了。

    但表面上,他笑着点头答应并跟着此人投递信件,顺便拍了几张照片,作为新闻刊发时的配图。

    然后,他就发现对方或许不像表现的那样无欲无求,面对镜头会悄悄摆出一些动作供自己拍照。

    人啊,

    永远逃不过名利二字。

    既然人家这么配合,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左重快速消耗着昂贵的胶卷,直到他们来到一个地方。

    一幢被烧得乌黑的西洋建筑矗立在街头,邮差打开路边的邮筒分拣信件,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左重挪动脚步站在对方侧面,正对着烧毁的建筑,手上拨动快门,低头观察着取景框里的情况。

    这里就是旭日电影院,原东京站的驻地,如果他没有猜错,周围定然有日本人留下的情报人员。

    目的是寻找来现场窥视的可疑人员,这也是他之前不来此地的原因,没有合理理由很容易暴露。

    看了一会,

    他就有了发现。

    路口咖啡店的一个服务生只在靠窗位置服务,对于其它位置的顾客爱答不理,这非常的不正常。

    还有不远处的化妆品店,里面的女店员一直在擦玻璃,那里恰好是观察旭日电影院的最佳位置。

    除此之外,几个来回走动的活动摊贩也有问题,这么多人挤在一点点大的地方,有个屁的生意。

    东京同行的业务水平,明显不如一线日谍,也是,没人敢来摸老虎屁股,他们哪来的实战经验。

    但他这回就摸了,还要狠狠给对方一脚,要让鬼子知道本土也不安全,左重笑着朝邮差招招手。

    “邮差先生,不要动。”

    “卡察。”

    他不停摁下快门,画面有意避开了旭日电影院,只将目光坚定的采访目标拍下,以免惹来麻烦。

    事实证明他不是杞人忧天,两人拍完刚想走就被“警察”拦住了,询问起他们的身份和拍照的原因。

    左重和邮差只好出示了各自的证件,又详细解释了一遍,对方仔细记录了相关信息,这才放行。

    显然这是个试探,利用警方的特殊身份进行初步甄别,毕竟银座的人流量大,没办法一一跟踪。

    看着警察走远,左重心里知道以日本人对于细节的重视,一定会想办法搞到相机里的这卷胶卷。

    想到这他微微一笑,转头对邮差说道:“已经是中午,不如我们找间料理店,好好聊聊你的工作。”

    “这...好吧,记者先生真是破费了。”邮差眼珠一转打蛇顺棍上,把买单的事情推到了左重的身上。

    “呵呵,没关系。”

    左重露出森白的牙齿,显得很和善,上一个想占他便宜的是白俄人托列塔,这会应该烂透了吧。

    算了,这些都是小事,等从这家伙嘴里套出话,就能决定是否跟傅玲见面了,希望不会出问题。

    ------题外话------

    跟对象吵架,心情不好.....(;一_一)

第七百二十一节会合1(二合一)

    在左重和邮差走进一家料理店的同时,港区码头一家叫做大洋渔业的公司非常繁忙,人来人往。

    有人在打包购入的鱼类,有人在计算账目,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唯有会长办公室大门紧闭。

    一片嘈杂声中,一辆警车哇啦哇啦开到公司门口停下,几名腰间佩戴手枪的警察下车走了进去。

    这把干活的工人吓得不轻,随着君国主义的盛行,普通日本人越来越恐惧身穿制服的军警人员。

    因为稍有得罪,对方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整治他们,所有人停下了手头的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穿着油布防水衣的男人见状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用带着北海道口音的日文喊了句继续干活。

    警察们倒是没在意,甚至有些得意,快步穿过潮湿的操作间,来到会长办公室的门外敲了敲门。

    “吱~”

    大门很快被一个穿着新潮的女人打开,发现警察上门后她显得很吃惊,连忙开口询问对方来意。

    “请问警官先生....”

    “你们的会长呢,我们来进行国民登记,让所有员工立刻集合,在没有完成登记前暂时停止营业。”

    领头的日本警察很蛮横,说话间直接挤开了女人,看到了正在办公桌后面整理衣服的中年男人。

    看看满脸通红的女人,再看看对方,警察们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禁猥琐的笑了起来。

    “咳。”

    中年男人面不改色,很有派头的抹了抹头,轻咳一声:“警察先生,我与港区警署署长是老朋友。”

    领头的警察皱了皱眉头,暗骂该死的商人,口中将来意再次说了一遍,强调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不管对方跟署长是什么关系,该查的还是得查,放过了重要嫌犯,军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人。

    “哟西,大洋公司会全力配合警署行动。”听到牵扯到了桉子,中年男人表示理解并对女人点点头。

    “美保子,让大家集合,再将工人的登记资料给警察先生,顺便去取一些米国人送给我的小礼物。”

    在场的警察笑了,连领头的表情都好看了许多,既然对方懂事,那他们也不好耽误人家营业嘛。

    有了渔业公司的配合,加上小礼物的加持,登记工作进行的非常快,警察们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工人都是在排查起始时间前来的东京,有薪水领取记录为证,中年人会长也愿意为手下们担保。

    至于会长自己和女人,就是东京本地人,户籍资料显示家人都在地震中丧生,从来没有出过国。

    即便如此,领头警察还是很负责的将两人档桉检查了一遍,确定了上面的暗记和印章都是真的。

    十几分钟后。

    警察们拎着“小礼物”眉开眼笑的走了,中年人和女人鞠了一躬目送对方离开,然后笑容慢慢澹去。

    两人转身回到办了公室,女人毫不客气的坐到主位上,中年人则老老实实站在旁边钦佩地说道。

    “组长,多亏您有先见之明,找警署署长买了户籍,不然这么严密的排查,咱们很有可能会暴露。

    只是对方会不会拿咱们去邀功,用不用我去制造一场意外,让那个贪心的老家伙彻底闭上嘴巴。”

    说到这里,他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女人,小心翼翼提了个建议,他很担心卖家那边出现问题。

    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不比往常,他们已经打听到敌人在寻找前两年进入日本本土的可疑人员。

    事关重大,万一卖家脑子一热选择告发,将他们牵扯进来怎么办,中年人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

    “不要节外生枝。”

    女人摇了摇头,不容置疑的说道:“对方现在比咱们还怕,我们出了事情,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再说对方卖出去的户籍不是一份两份,上上下下借此获利的人很多,这些人绝不会允许他开口。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样吧,今晚你再去送上一千美金,向他表明咱们愿意共进退的态度。”

    “明白了,组长。”

    中年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他明白送钱既是拉关系,也是在威胁,提醒对方别忘记曾经收过钱。

    若是不出事,大家以后还可以合作,若是出了事,交易双方一个都别想跑,警署署长会明白的。

    他忽然想到东京站的事,不禁叹了口气:“组长,你说科长,不,副处长为什么不派人联络咱们。

    东京站被破坏,那么多壮士命丧敌手,跟老家联络也断了,弟兄们就跟孩子没了娘似的,慌啊。

    唉,那些高等学校优等生的资料早就发回去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撤离,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女人听着手下埋怨,脑中回忆起金陵、洪公祠、副处长、老古和邬春阳等人,同样有点想家了。

    她正是被左重派到日本本土的傅玲,这一年她所承受的压力要比中年人大的多,几乎夜不能寐。

    挑选合适的优等学生、监视目标、记录详细情况,任何一件事出差错都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她又何尝不想回到民国,可以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不用担心被敌人抓捕,不用担心身份暴露。

    问题是傅玲明白副处长不是不派人来联络,而是担心自己这些人跟东京站被日本人破坏有关系。

    不把这件事说清楚,回到金陵也是个死,不光他们要死,他们的父母、亲朋好友也会受到牵连。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眉毛一拧训斥道:“别发牢骚了,不管情况严峻到什么地步,我最后一个撤。

    说正事吧,我让你去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有没有东京站那三个高层的下落,这件事非常重要。

    找到他们之后,让电报员开船去海上发报,陆地发报太危险,日本情报机关的鼻子比狗还要灵。”

    “没有任何消息。”

    中年人苦笑:“我把能够动用的人手全都撒了出去,庄自力、王中泉和谭伟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掌握的东京站安全屋也没动静,另外...我感觉那些地方不对劲,说不出理由,就是不对劲。”

    不对劲?

    傅玲闻言一惊,她不会认为这是对方杯弓蛇影,副处长说过,一个情报人员要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起身抱着胳膊转了转,抬头警惕的问道:“你是一个人去的吗,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踪你。”

    “绝对没有。”

    中年人语气很肯定:“我一个人坐船去的第一个安全屋,哪怕真有敌人也无法回朔我的具体行踪。

    去其它安全屋和返回公司,我多次换装以及更换交通工具,最后还在市场点了一把火趁乱离开。”

    “恩,做得好。”

    傅玲表扬了对方一句,在敌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顾及伤亡,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怎么干都行。

    她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清理鱼获的手下,沉默片刻后转身下令:“不管东京站了,人员都撤回。

    那三个人当中肯定有一个或者多个当了叛徒,否则日本人不会想到清查这两年来日本本土的人。

    告诉大坂和其它城市的弟兄注意安全,继续蛰伏,过几天我去紧急联络渠道看看有无老家消息。

    到了必要时刻,我会向副处长、局座发报,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绝对不会让大家的辛苦白费。”

    “谢谢组长。”

    中年人挺胸立正,在这样的长官手底下工作,是自己等人的福气,他们比东京站的同仁们幸运。

    在敌后坚持了那么多年,没有死在日本人手里,却死在了顶头上司的手里,想想是真让人寒心。

    但这三个人不会有好下场,也活不了太长的时间,副处长定然会想办法为牺牲的弟兄报仇雪恨。

    中年人对老长官有信心,他不知道的是左重已经到了东京,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与人喝酒。

    城市的北面

    中心区。

    料理店中左重与邮差边吃边聊,不动声色的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对方在工作中是否遇到过危险。

    邮差不疑有他,美滋滋的咂着清酒说了几件小事,最后又讲起了东京站被袭击那天发生的事情。

    按照此人的描述,当天银座突然被封锁,有警察和军方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冲进了旭日影院。

    后来从里面传来了多声枪响,交火时间长达好几分钟,枪声停止后有三十多具尸体被抬了出来。

    左重听到这里意识到敌人有伤亡,东京站驻地只有二十多个人,报纸上也说了二十五人被烧死。

    多出来的尸体定然是日本人的,他的心情很沉重,情报人员不是神仙和超人,做不到刀枪不入。

    那些牺牲的东京站工作人员都是勇士,在如此劣势下还能打死这么多的敌人,确实非常不容易。

    不过左重最为关心的是,有没有女性在旭日影院出现,特务处在东京的女性行动人员没有多少。

    除了傅玲之外,就是几个电讯人员,若是现场有女人,那么傅玲投敌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

    当然,不能直接问。

    那样意图太明显。

    思考了好一会,他笑呵呵的转移开话题,不停给邮差斟满酒杯,一本正经的询问起邮局的问题。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左重有些好奇的表示,听人说那天警方和军方还抓到不少漂亮女人。

    邮差打着酒嗝摆了摆手,否认了这个说法,对天照大神发誓现场只有男人,没有任何女人出没。

    没有就好,

    没有就好啊。

    左重心中一松,日本人袭击东京站必然会带着叛徒辨认重要人员,目前看来傅玲的嫌疑不大。

    但不能完全排除,万一鬼子将人安置在现场周边或者隐蔽处辨认,以邮差的眼力看不出不奇怪。

    那要不要见傅玲呢,他快速分析着利弊,最后决定去,综合来看危险不大,大不了多观察观察。

    打定了主意,左重不再套话,陪着邮差吃完饭便告辞了,回到报社后将稿子写好交给了小野聪。

    写惯了果党的官面文章,他写这种东西自然是信手拈来,洋洋洒洒数百字不过花了一个多小时。

    总之往死里扇情。

    顺带拍拍天蝗马屁。

    小野聪看完非常满意,这种稿件要的就是振奋国民精神,让百姓们了解公务人员有多么的辛苦。

    于是大笔一挥,在几个明显的小错误上加了几笔,立刻交给其它部门校对审核,尽快对外刊发。

    值得一提的是,在左重强烈要求下,副部长先生的大名也出现报道中,毕竟人家帮忙改稿了嘛。

    会来事,

    会办事,

    懂得恩情。

    小野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会拍马屁不算什么,一个能拍马屁又能干事业的属下,必须得用好。

    开心之余,他让左重把胶卷交给冲印室就可以回家了,特殊人才特殊对待,这是做上司的艺术。

    左重这几天腰很酸,因为动不动就要鞠躬感谢,可马屁不能停,赶紧再次弯腰说了几句漂亮话。

    双方商业互吹一波后,他把胶卷给冲印室,拿着收条往楼下走去,路上和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

    左重表情没有变化,心中冷冷一笑,对方正是咖啡店里的服务生,来这的目的应该是回收胶卷。

    对方或许还通过报社核实了他的身份真假,不得不说,日本人在细节方面,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从另外一个方面看,敌人只派了一名监视人员跟进,说明没有怀疑他,此番调查只是例行公事。

    等到左重走出报社大门在马路上熘达了一圈,确定身后没有跟踪人员后,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再等两天,

    没问题就去见傅玲。

    左重叫了辆人力车回到了药店,何逸君见他神色轻松,知道事情有了进展,眉眼间也有了笑意。

    但两人依旧没讨论工作,谈了些生意和家长里短便睡了,有些事没必要问,到了时候自然知道。

    如此过了几天平澹的生活,期间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左重那篇报道也顺利刊发并且配上了照片。

    显然日本情报人员在胶卷上没有发现疑点又还了回来,而冲印房风平浪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天一早,

    左重从报社出来前往东京码头,当地有一条新闻线索值得挖掘,并且傅玲留下的地址也在此地。

    他想借着采访的机会,侦查一下周围的情况,如果有问题,他与何逸君必须马上撤离日本本土。

调岗了

    想要保证更新,加上身体不舒服,前两天特意申请调整到不需要熬夜的岗位。

    刚刚邮件通过了,以后应该可以多写点,至少能稳定,这两天将工作交接下。

    终于解放了,我是处女座,做事情很不喜欢断断续续,追求事物一致和完整。

    这点看我的分段就知道了,请假多了自己都有点受不了,总觉得有事没做完。

    觉都睡不好,

    这应该是种病吧。

    争取今天一个白天和明天一个白天把手头的事弄好交出去,下本小说没300章存稿不发书了,淦。

第七百二十二节同行(6000字大章)

    石町。

    东京港区一条历史悠久的古老街道,曾经是渔民的岸上聚集区,关东大地震后成为新式住宅区。

    因为靠近海边、风景优美、空气清新,里面住着许多外国驻日使领馆官员亲属、文人及艺术家。

    左重拿着一张纸条在街道上不断查看门牌,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在街角位置找到了采访目标的家。

    他今天要见的是日本著名女诗人、女作家,与谢野晶子,一个在男权社会取得骄人成绩的女人。

    对方的丈夫,同为诗人的与谢野宽前几个月刚刚去世,据说留下了一本未公开发表的优秀诗集。

    小野聪派他过来,就是借采访的理由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签订代理契约书,吃一回人血馒头。

    日本人怎么想的不重要,主要是左重想接触一下日本的知名人士,搜集相关的思想、舆论动态。

    同时搞清楚这些人的政治信仰,为战时的策反、宣传工作提供基础情报,将准备工作做在前头。

    “噔噔。”

    左重敲响大门,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二层西洋小楼,心中有点意外,没想到写诗这么赚钱,与谢野晶子竟然住的起这么豪华的房子。

    淦,早知道做什么特务啊,还不如将奇点那帮人的小说抄...啊不,搬运到民国,说不定早发财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一个面容坚毅、虎背熊腰的方脸女人打开门,看了左重几眼皱起眉头问道。

    “请问先生找谁。”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开门的女人就是觉得敲门的这个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东西。

    “空尼奇瓦,我是东京日日新闻的冈本重信,先前和与谢野晶子女士约好了进行采访,请问您是?”

    左重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依旧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弯下腰双手递出由报社统一印制的名刺。

    “日日新闻吗?”

    方脸女闻言眉头稍松,查看过名刺后站在门口面露无奈:“请进,我就是先生找到的与谢野晶子。

    请原谅我刚刚的无礼,实在是最近上门的人太多,不仅打扰了我的写作,也打扰了孩子们学习。”

    她话说的很漂亮,可是一点挪动步子的意思都没有,靠着粗壮的身体将自家大门堵的严严实实。

    “您就是与谢野晶子女士。”

    左重真的震惊了,原来传说中的女文青是这个样子,愣了两秒后毫不客气的挤进玄关脱掉皮鞋。

    他自然看出、也听出了对方的推脱之意,可对一个情报人员来说,脸面这种东西是可有可无的。

    面子值几个钱,

    任务最重要。

    一旁的与谢野晶子脸黑了,怎么会有这么失礼的人,自己只是客气一句,这个家伙怎么当真了。

    不过考虑到记者的身份,她只好硬着头皮把左重领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中年人连忙起身迎接。

    此人西装革履,面容方正,留着一头短发显得很精神,脖子上挂了一部最新式的德国徕卡相机。

    哟,同行。

    哪家报社的?

    左重立马意识到与谢野晶子不想让他进门,除了怕被打扰,也是怕自己看到这位吧,有点意思。

    这个女作家不简单啊,先将亡夫有遗世作品的消息放出去,又舒舒服服的在家等待出版商上门。

    他脑中瞬间有了诸多猜测,随即转头看向被揭穿了花招,面红耳赤的与谢野晶子,故作好奇道。

    “请问这位是?”

    “这...”

    平时才思敏捷的与谢野晶子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一张大脸臊的通红,张了几次嘴没有说出口。

    还是中年男人厚道,微微鞠躬说道:“你好,我是朝日新闻的记者尾崎,不知阁下来自哪个报社。”

    他也不是傻子,左重跟他的打扮差不多,再看看与谢野晶子的反应,立马就知道了其中的猫腻。

    只是作为与谢野宽的老朋友,他不能看着对方的遗孀被人欺负,该站出来的时候还是得站出来。

    尾崎?

    朝日新闻?

    左重听到对方的话,心中却是猛的一动,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不会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位尾崎吧。

    要是的话,此人值得关注,毕竟能混到日本内阁的地下党情报人员不多见,何况还有佐尔格呢。

    没想到刚在哈尔滨除掉了托列塔这个NKVD,在东京又碰到了一个红俄传奇间谍小组的重要成员。

    他脑中想了许多,表面上郑重鞠躬:“原来是尾崎君,我是东京日日新闻的冈本重信,请多关照。

    看样子您也是来跟与谢野晶子女士商议与谢野先生遗作出版之事的吧,作为后来者,我愿意退出。

    用一句中国这叫先来后到,况且恶性竞争很可能导致我们两个报社的关系紧张,没有任何好处。”

    说罢转身就想走,根本不搭理一旁气得要死的与谢野晶子,对付这种人,就得将其架到火上烤。

    “桥豆麻袋。”

    尾崎没想到来人是东京日日新闻的记者,而且言语还如此的尖锐,心中一跳连忙伸手拦住对方。

    接着他爽朗的笑了笑:“冈本君不要着急走,我和与谢野先生是生前故友,来此主要是看望夫人。

    若是贵报社的出价合适,我们朝日新闻也愿意退出,只求能让更多的国民知道故者的非凡才华。”

    这位显然是个十足的明白人,友情归友情,生意归生意,不肯给别人当抬价的托或者当冤大头。

    “哎呀,不可,不可。”

    左重不傻,连连摆手:“这怎么可以呢,尾崎君你跟与谢野先生的真挚情谊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好友抱憾逝去,您能帮助他完成未尽的遗愿,此事传出去正是一段佳话啊,或许能够流传世间。

    中国古代有伯牙子期、高水流水之典故,二位的感人故事绝不下于他们,实在是让冈本羡慕呐。”

    他来这里就是看看情况,又不是真的对与谢野宽写的东西感兴趣,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尾崎拧眉:小狐狸。

    左重微笑:彼此,彼此。

    他们两个在这你推我让,与谢野晶子急了,这样诗集不就砸自己手里了吗,她要一堆纸有屁用。

    她略显粗糙的大脸上挤出一副笑脸:“二位记者先生请坐下慢慢说,我为你们倒些之那人的绿茶。”

    之那,

    是对中国的蔑称,甲午战争之后,长久以来一直把中国尊为上国的日本人在震惊之余大为陶醉。

    于是很多日本人喜欢使用这个战胜者对于失败者的轻蔑称谓,甚至连日本政府都以此称呼中国。

    这让在沪上待了好几年,很喜欢中国文化的尾崎大为不满,同时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

    自己的朋友与谢野宽是一个和平主义者,这个女人在日露战争中也反对过战争,还写过一首诗。

    诗名叫《你不要死》,这首反战诗歌在当时的日本社会掀起了一阵反思,引发了相当大的争议。

    有些右翼份子为此将她视为国贼,认为对方侮辱了数万将士的流血牺牲,更有人想要杀掉对方。

    他无法理解一个人的观点怎么可以变化得这么快,于是在坐到沙发上后,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呵呵,尾崎先生。”

    与谢野晶子听完一边倒茶,一边轻轻笑道:“日露战争的时候,我最小的弟弟正在吕顺参加战斗。

    我的母亲知道后几乎将眼睛哭瞎,父亲也站在院子里一句话都不说,作为姐姐我必须做点什么。

    幸好,吾弟奉命退役,顺利继承了家中产业,我和我先生居住的这栋房子便是他为我们购买的。”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一首反战诗的最大作用,就是让一个刽子手安全回家。

    左重不动声色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不停冷笑,狗屁的反对战争,她反对的是自己亲人受伤。

    对方是个标准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她的父母难受,那些被日军屠戮的死者的父母就不难受了吗。

    念头一转,他一屁股坐到尾崎身边,拿出纸笔:“与谢野女士,感谢您接受东京日日新闻的采访。

    自昭和6年(1931年)的螨洲事变以来,帝国有太多的将士死在民国,却没有任何实质性收获。

    例如螨洲国成立的最大受益者是复辟螨人,对于帝国的普通民众无益,你认为这么做是否正确。”

    螨洲国吗?

    尾崎心中一紧,这莫非又是一个赞成吞并螨洲的家伙,有心出言反驳,却又顾及身份不好直说。

    他的上线佐尔格说过,情报人员要有坚定的立场,又要将这份立场深藏于心,不向任何人表露。

    立场的坚定能帮助他不受敌人的影响和诱惑,隐藏立场则能让他避免敌人的怀疑,保护好自身。

    自己作为一个日本记者,有些话不能说,他该做的是保持冷静,尽量搜集情报提供给上级参考。

    想到这,尾崎将目光投向与谢野晶子,对方刚刚的言论非常过火,不知道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二位请喝茶。”

    与谢野晶子将茶杯递给起身致谢的二人,接着壮硕的身体重重坐到了沙发上扭了扭,开口说道。

    “昭和七年,空闲少佐在沪上的作战中受伤,他拒绝民国军队的优待和治疗,英勇的选择了自杀。

    我先生听闻后大为感动,创作歌曲《悲君-为空闲少佐自裁而献诗》,而我也创作出了《红颜之死》。

    这两首诗歌都没有发表,还请尾崎君和冈本君能够多多帮忙,我愿意以最低的价格将它们售出。”

    这个曾以反战闻名日本的女作家,透露了一件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又笑呵呵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虽然战争中有很多不幸民国百姓遇难,但是谁欺骗了纯情的他们,让他们与善良的日本为敌呢。

    国民政府一意孤行,拒绝了帝国的善意,天蝗陛下让螨洲读立是为了保护那些被压迫的螨洲人。

    作为臣民,我们即使不理解,也要完全的服从,更要摈弃和扫除所有煽动阶级矛盾的错误思想。

    这就是我对螨洲国的看法,另外请等一等,我去将那些诗歌拿出来给两位记者先生慢慢的品鉴。”

    “哟西,请便。”

    左重满脸微笑回道,抬手喝了口水,藏在茶杯后的眼中闪过利芒,但眨眼间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与谢野晶子闻言行了一个躬身礼走向二楼,哒哒哒哒的木屐声慢慢远去,屋里的变得异常安静。

    一旁的尾崎只是低头喝着茶,没有说什么,从这一点看,他离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差的还很远。

    此事倒是正常,红俄情报机关喜欢招募非职业间谍,这些人工作热情很高,专业技能却很糟糕。

    左重余光瞟过对方,嘴角微微扬起,随即查看起屋中的陈设,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精致的西式橱柜。

    新潮的电器。

    放的到处都是书本。

    结合与谢野夫妻的留法经历,这里似乎没什么不对,不过书堆上一个金属圆盘引起了他的注意。

    陆军参谋本部留念,这八个大字明明白白錾刻在盘子上,一个作家为什么会跟日本军队有联系。

    左重听了听楼上的声音,起身走到书堆旁边,扫视金属圆盘周围,一本薄薄的白皮书映入眼帘。

    白皮书,是国家各个机关针对某个专项问题的特定报告文件,这和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有关系吗。

    他看了一眼发呆的尾崎,立刻转身挡住对方视线,右手自然的拂过书堆,将白皮书放入了空间。

    做完梁上君子,左重缓缓走回沙发坐下,举杯品尝起茶水,屋里只剩下两人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噔噔噔...”

    没过多久与谢野晶子走下楼梯,手上拿着几个本子,口中道了声歉:“二位久等了,这里就是...”

    “抱歉,与谢野夫人,能否借用贵府厕所。”左重面露尴尬打断了她的话,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没关系,尽头右转。”

    与谢野晶子随意的指了指走廊,家中经常有其他作家来拜访,借用厕所是常事,她也没有多想。

    “阿里嘎多阔塞以马斯。”左重说完便匆匆走向厕所,到了厕所之后迅速关门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外面隐约传来书页翻动和尾崎两人的交谈声,没有可疑的声响,他马上带上手套拿出了白皮书。

    封面的这三字让左重眯了眯眼睛,他检查了一遍有无暗记,然后翻开第一页查看起里面的内容。

    “为宣扬皇国和天蝗天恩,所有作家应当执行国策文学,消弭国民反战情绪和占领地的反抗意识。

    要极力赞扬帝国士兵,塑造令人感动的国家英雄,详细描述王道乐土,诋毁敌国的政府与军队。”

    白皮书的开头写了这么一大段话,重点是“国策文学”,这个词左重之前没有在任何情报上听到过。

    但结合下面的一句,日本人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无非是把本国人民绑在侵略战车上,欺骗、蒙蔽被侵略国家的人民。

    他们试图让所有人相信,日本是爱好和平的国家,日本军队是保护民众的好队伍,从而解除被占领区人们的思想武装。

    这是一条重要信息,相比于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枪”部队,这支由作家组成的笔部队危害性更大。

    因为身体上的毁灭是一时的,思想、精神、文化上的戕害却是长久的,能够真正毁灭一个国家。

    他表情严肃的继续往下看去,白皮书里列举了好几条对于文学作品和作家的要求,十分的具体。

    如不得写日本军队的失败,不得涉及战争中己方所犯下的罪恶行为,描写敌方必须要充满憎恶。

    还有不得表现作战的整体情况,不能透露部队编制和部队的名称,不能把军人当做普通人来写。

    要将小队长以上的官兵写成沉着勇敢的人,以此振奋国民的精神,不能写有关于帝国女人的事。

    “MD。”

    左重无声骂了一句,他知道日本人未来成功的完成了这项计划,几十年后还有很多中国人为他们的侵略摇旗呐喊。

    他掏出手机飞快的将关键内容拍下,必须想办法把这件事对外界公布,彻底曝光日本人进行文化侵略的狼子野心。

    就在左重拍照的时候,尾崎也在欣赏与谢野夫妻的“杰作”,看着这些无耻和献媚的文章,这位真正的和平人士非常失望。

    其中有一篇这么写道:你是普通一兵\你抱着爆破筒\纵身跃进铁丝网\身躯化为灰烬。这仅仅是一个战例\我们后方国民\在各行各业\却为此倍添了自己的勇气。

    尾崎真的没想到,曾经坚定的反战人士与谢野夫妻,竟会如此无底线的吹捧一场非正义的战争。

    并且积极充当日本当局的政治传声筒,竭力对杀人如麻的、野兽般的日本军人予以美化和赞颂。

    这就是所谓的帝国文人吗,面对权利和刺刀,就这样轻易的改变了初衷,成为了天蝗的狗腿子。

    他的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连左重这个同行回来都没有注意到,稍稍冷静了几分钟后提出了告辞。

    与谢野晶子有点疑惑,不过还是客气的将尾崎送到了门口,目送对方有些孤单的背影慢慢走远。

    不等她回到客厅,左重也从客厅走出,路过书堆时伸了伸手把白皮书完璧归赵,笑着鞠了个躬。

    “与谢野夫人,冈本该走了,我已经看过诗歌,写的非常好,我会尽力向报社推荐,请放心,再见。”

    “那就谢谢冈本君了,再见。”

    与谢野晶子面带喜色鞠躬还礼,东京日日新闻是家大报社,若是愿意出版作品定然会出个高价。

    左重看着对方的大脸,心中冷笑,敷衍了两句走出与谢野家,快步走入了人来人往的石町街道。

    他混在不算拥挤的人群中,慢悠悠的在周围的集市转了几圈,对身后进行清洁,结果非常干净。

    确定了安全,他脚下一转钻进一条小巷,再次拐了个弯跳扶着围墙到了隔壁巷道又脱掉了外套。

    几分钟后,

    做了伪装的左重摸了摸嘴上的假胡子,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大步朝着靠近东京湾的街区走去。

    走着走着,他发现比起药店所在的位置,此地更加繁华,也更加的混乱,随处可见挎刀的浪人。

    只走了不到一里路,他就亲眼目睹了好几起血淋淋的斗殴,附近巡逻的日本警察对此视而不见。

    他明白傅玲为什么要把见面地点放在这个地方,一旦被日本人发现,糟糕的治安便于他们逃脱。

    左重不管两边的纷纷扰扰,渐渐加快了步子,很快就看到了远处一家专门贩卖西洋物品的商店。

    那里便是傅玲在酒吧厕所暗格留下的地址,面对近在咫尺的接头地点,他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傅玲为人很谨慎,不可能不在附近建立观察点,与其冒险去接头,不如跟观察点里的特务见面。

    这些人都是老情报科成员,跟随他执行过不少秘密任务,通过他们,他能尽快了解到相关情况。

    而想要找到观察点不难,跟追求稳定的接头地点不同,观察点首先要满足的是隐蔽、视野良好。

    并且规模上肯定不会太大,否则就跟接头地点产生了重复,浪费了宝贵的活动经费和行动人员。

    左重瞄了瞄商店对面卖拉面的小路边摊,一个和服年轻人头上裹着白色头巾,手上不停忙碌着。

    “一碗拉面。”

    他走到对方面前说了一句,背对着马路坐到了板凳上,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报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不多时,摊主送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骨汤浓烈的香味顺风吹来,让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左重将一张钞票放在桌上,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条,轻轻吹了两口,呼啦呼啦的将面条吸进口中。

    摊主没都没看就将钞票扫入了抽屉里,不想一块大洋掉落进去,与日本铜板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此人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右手摸向菜刀,但等看情客人的样貌,警惕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惊喜。

    ------题外话------

    定时发布的,吃了褪黑素睡了,调整时差,错字起来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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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动介绍:
私家侦探左重回到过去,战斗在敌人的心脏,外号笑面虎,擅长背后一刀,精通玉座金佛原理,斯蒂庞克定式。蝉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蝉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蝉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