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节丑女人
右手的钢刺离目标越来越近,眼前看就要捅进丑女人的身体,可就在这时,一枝花发现对方嘴角微微扬起,脸上透露出一丝嘲讽。
糟糕,上当了。
在漕帮里混了这么多年,跟人拼命不是一次两次了,靠着女性身份旳掩护和暗中偷袭,她杀了不少难缠的敌人,也算是经验丰富。
这显然是一个陷阱,对方可能在墙角施展不开,就故意走神让自己接近,但一枝花明白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人,谁胜谁负不一定,她横下一条心将钢刺握得更紧,瞪大双眼伸直了胳膊,脚下用力向前突刺。
这一次,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丑女人没有丝毫慌乱,身体向右一转,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钢刺,飞快的探出右手,牢牢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搏击说到底就是力量、速度、灵活性的比拼,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力量,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一力降十会不是没有道理的。
被犹如铁箍一样的手大力握住手腕,一枝花只觉得一阵剧烈的剧痛,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没让手上的钢刺掉落,可这没任何意义。
丑女人在控制住她后,抬起左胳膊的肘部向上猛然一挥,一下子就撞在了女牢头的小臂处,清脆的骨折声在这间牢房里再次响起。
“啊~~”
一枝花发出凄厉的惨叫,钢刺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右手呈90度挂在胳膊上晃来晃去,森白色的骨头断茬,看得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别说是女性囚犯,很多自诩凶残的男性囚犯都闭上了眼睛,双方的身手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这不是打架,这是赤果果的谋杀。
可这还没完,紧接着丑女人左脚一个侧踢踹向对方右腿下方,在收腿的同时往回一勾,疼得迷迷糊糊的一枝花身体向右后方倒去。
一旁的三个看守目瞪口呆,自己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造孽啊,那些苟日的是怎么抓到这个煞星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对方表现出的搏击水平,普通巡捕上去就是送死,要不要转头离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看守不禁陷入沉思。
“啪!”
与此同时,丑女人再次飞起左脚,跟倒地中的一枝花后脑勺来了一个重重的亲密接触,这套动作看上去普普通通,杀伤力却极大。
(彩蛋有视频,没有就是在审核)
周围牢房里多的是打架的行家,见状嘬了嘬牙花,感觉换自己上去也是白搭,太狠了,阿桂姐手下这是撞到铁板了,不,是钢板。
道上混得人都知道,打人打架不打头,人的头部太过脆弱,一不小心就造成死亡,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个女牢头估计是活不成了。
解决完碍事的家伙,丑女人喘了几口粗气,低头捡起钢刺指了指看守人员,三人倒也乖巧,警棍一扔咣叽跪在地上并举起了双手。
这是...要越狱?
犯人们眨了眨眼睛,对方故意找茬原来是想吸引注意力,问题是姑奶奶你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过,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干出这事。
这是在打公董会那些人的脸,租界方面肯定会死追不放,加上漕帮死了人也会加入到追捕当中,这种情况下逃出去也是十死无生。
有这样的本事,在监狱里当个牢头多舒服,何必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呢,唉,沪上好不容易出了个女中豪杰,就此凋亡太可惜了。
丑女人调整了一会呼吸,看了看满脸推笑的看守,选了一个身体瘦小的,换上了对方的制服,将三人捆好、堵住嘴之后出了牢房。
她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顺手关上牢房的铁门,低着脑袋向值班室慢步走去,两边的牢房有人目光闪烁,举报越狱者那是能减刑的。
“报.....”
终于有一个因为偷东西进来的忍不住想要冒险,可没等说完就被监室的牢头打晕,江湖儿女,讲究个义薄云天,告官算什么本事。
将此人打晕的囚犯抬头恶狠狠说道:“漕帮三十六誓,保守帮会秘密,不得当内奸,不得引官府捉拿本门兄弟,全都给老子记牢了。”
“是,大哥。”
“打死这个瘪三。”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吧,反正犯人们一个个低声表示赞同,没人再敢给看守报信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生存规则,监狱也不例外。
丑女人脚下不停,没有理会这事,这在她的计划之中,事关江湖规矩和威严,作为统治者的牢头不会容忍告密者,至少是表面上。
“老刘,怎么样了?”
远处值班室的看守可能听到了什么,从屋里伸出一个脑袋笑骂道:“管教一群娘们怎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这个老家伙不会...”
一句话没说话,锋利的钢刺便顶到了他的咽喉处,笑容顿时变成了哭丧脸,好汉不吃眼前亏,此人老老实实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进去。”
丑女人冷声命令道,手上加了一丝力气,顺利将对方逼回了值班室中,进屋后一掌打晕了正在写字的另一个看守,行动非常顺利。
她依样把这两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认真检查一遍室内,确认没有报警器后扯断电话线,拿了份文件和手电筒转身出门将房门锁上。
囚犯们扒在窗边看着对方顺着走廊离开监区,然后向着总巡捕房的办公区方向前进,这引起了众人好奇,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已经是深夜。
巡捕房的白人老爷们是到点下班,由华捕和印捕负责夜间值班,没有紧急案件发生的时候,他们当然是找个舒服的地方睡上一觉。
今天像往常一样,值守的人员东一个、西一个的打着盹,只有几个苦命的新人坐在小隔间里,努力睁开眼睛跟面前的打字机搏斗。
“哒哒...叮铃...哗啦”
一个入职不久的巡捕打完一行铅字,提示铃声将其从半昏睡中惊醒,他伸出手将换行拨杆拉回原位,接着疑惑的看向玻璃隔档外。
刚刚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某非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偷进错了门,稍稍犹豫了一下,此人垫着脚看了看长长的过道,什么都没有。
一无所得的巡捕挠了挠头,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是想多了,什么人敢来巡捕房偷东西,何况是总巡捕房,坐下后继续机械码字。
打字机旁的台灯发出淡淡的白光,透过玻璃照在墙上,朦胧的光线下方是一道黑影,紧紧贴着隔档坐在地上,手中反握着根钢刺。
差一点就暴露了。
夜间值班的人员不多,互相应该都认识,要是远一点还好,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面交流,靠着一身制服可蒙不了人,那样就麻烦了。
丑女人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弯着腰在地板上慢慢前行,直到走进了一条黝黑的走廊中,才直起身子快步向着此次行动的目标而去。
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怀中抱着从监狱值班室里拿走的文件,用来遮挡手中的钢刺,到了关键时候,这是唯一可用的武器。
侦缉股。
治安股。
内务股。
.....
丑女人回忆着总巡捕房内部的布局,余光扫过一间间办公室的门牌,左拐右拐后停在了一扇铁门前,上面还挂着两把复杂的铜锁。
这是一种常见的防范和保密手段,开门需要分属不同部门的人同时在场,优点是能有效避免营私舞弊,缺点是进出复杂、太麻烦。
在任何国家的任何机关中,但凡需要如此保护的地方一定是要害科室,像是财务室和档案室,那么对警方来说,最重视的是什么。
证据,准确的说是物证室。
这扇大铁门的后面,放满了巡捕房破获和未破获案件的证据,包括很多曾经轰动一时的大案,按照要求,应该是有人全天候看守。
不过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跟成千上万件的凶器做伴想想都觉得瘆得慌,加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事,此地没人看管很正常。
丑女人带上手套,迅速解开左袖的衣扣,咬着牙从胳膊上拽出了一根金属丝,拿衣服擦掉上面残留的鲜血,将其放进了锁眼之中。
1分50秒,第一道锁打开。
3分30秒,第二道锁打开。
她将铜锁放进衣兜,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将铁门边角摸了一遍,防止有自动触发的报警装置,随后把门开了一条小缝钻了进去。
随即,手电筒的光柱在漆黑的房间里亮起,划过一排排巨大的木架,每一个架子的侧边还贴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具体的年月日。
丑女人没有浪费时间,依照标签找到了民国二十三年、十二月份木架,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牛皮纸袋,纸袋外面标有案件的名称。
她略过那些体积较大的物证,将手电筒用牙齿咬着,双手左右开弓翻找着什么,几分钟过去了,一个小纸袋出现在架子的最底部。
终于找到了。
第五百七十五节替换
丑女人看了看小纸袋上的案件名,惨白的手电筒灯光下,黑色旳手写字格外刺眼,手上又轻轻捏了捏,当即摸到两个不规则物体。
想要确认里面是什么,就必须亲眼看一看,可惜封口处被胶水粘得严严实实的,还盖着总巡捕房的印章,只要打开就会被人发现。
如果在其它地方,倒一杯温度合适的热水融化封口的胶水就够了,这是情报届的惯用手法,问题是这里是巡捕房,没有热水可用。
她想了想,卸下手电筒前方的玻璃片,再将手电筒倒扣在纸袋上,静静等了一会,等再次拿开手电筒后,封条已经可以轻松揭开。
干情报重在随机应变,没有热水可以利用灯泡的温度,难点是要精准把握时间,不能将纸袋烤坏,显然丑女人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她瞄了一眼纸袋内部,直接蹲下身子脱掉皮鞋,用力扣下了左右两边的鞋跟,从里面分别取出了一件东西,换掉了纸袋里的物证。
做完这一切,丑女人将封口和其它物证快速恢复原样,悄然退出物证室,关上大门把锁锁上,细心的擦掉了锁眼周边的摩擦痕迹。
巡捕房里不都是饭桶,不仅有很多家传的破案高手,还有最新的刑事侦查设备,行动中不能留下任何漏洞,否则很容易暴露行迹。
出门后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她没有着急撤离,而是沿着过道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一扇窗户旁边,并拽了拽两边的绒布窗帘。
很结实,也很厚实。
丑女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又扫了一眼旁边墙上的电线,顺手将黑色线缆从墙上一把扯下,放在窗台边沿的棱角处快速摩擦起来。
由特种布料制成的绝缘层几下就被磨断,带着110V电压①的铜线也没坚持多久,很快就断成了两截,噼里啪啦的冒出了几团火花。
作为租界的核心机构,总巡捕房拥有24小时不断电的特殊待遇,电力供应非常稳定,这方便了工作,同时带来了一定的安全隐患。
比如火灾。
她小心翼翼的摆弄着断开的电线,将火线与零线搭在一起放在窗台上,又提起窗帘一角慢慢盖了上去,几秒后一阵黑烟袅袅升起。
短路造成的瞬间高温,加上易燃的窗帘、随处可见的纸质文件,用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就会成为一片火海,希望火警股有人值班吧。
丑女人想到这轻笑一声,抽了抽鼻子,一股难闻的焦糊味涌入鼻腔,随即潇洒转身向总巡捕房后门跑去,必须要抓紧时间撤退了。
轻车熟路的绕开办公区,她走出一扇小门进入了总巡捕房的后院,看着远处人影晃动的警卫室,一弯腰钻进了低矮的长青灌木丛。
借着路边的灯光和月光,能清楚的看到有两个背着步枪的警卫人员在门口处来回走动巡逻,窗口还伸出一支布伦式轻机枪的枪管。
总巡捕房入夜后由全副武装的驻军负责警戒,从外面摸进来难度太大,只能从内部想办法,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冒险混进来的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此时被引燃的窗帘已经熊熊燃烧,火焰顺着天花板和地板四处游走,在烧透薄薄的门板后钻进了周围的办公室,火势逐渐失控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其中一间屋子竟然保存了大量的威士忌,酒瓶爆裂后流出的高度酒液,淌到什么地方,大火就蔓延到什么地方。
原本计划中吸引注意力的小火灾,在阴差阳错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英国人花了大价钱建造的总巡捕房,很可能会成为一片废墟。
对此丑女人毫不知情,依然耐心的蹲在原地,一边盯着大门方向,一边默数着时间,数到两分钟时,几声巨响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嘭~哗啦。”
巡捕房内部的火灾让室内温度急速上升,由于内外压强相差,玻璃被气浪击碎,火焰有了氧气的助燃,直接窜出窗户染红了夜空。
这么大动静聋子都能听得到,值班的巡捕闻声发现楼中失火,立刻有人端着各种工具去救火,还有人跑出来寻求门口警卫的帮助。
“快来人,着火了。”
负责整个公共租界治安的重要部门发生火灾,警卫们自然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无需多言便一起冲了过去,只留下了一个人来看门。
丑女人见状没有轻举妄动,在地上抓了把土擦在脸上,起身借助着灌木丛的掩护移动到警卫室后墙,扯断了通向外界的电话线路。
只有一墙之隔的警卫完全没有察觉自身通讯被人截断,这会正伸着脑袋看向燃烧中的总巡捕房,被火光照亮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忽然,一个巡捕从黑暗中飞快的跑到门口,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就用英文焦急喊道:“火势太大了,我需要找电话通知探长们。”
听声音是个女人,这不奇怪,巡捕房从二十年代就招收了一批女性担任后勤、文书工作,现在这种情况确实要让那些大人物知道。
“好的,请稍等。”
警卫见对方回头灰头土脸的样子,没有多想随后拿起话筒,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后面露无奈:“抱歉,大火可能烧断了我们的电话线。”
“什么,那怎么办。”
女巡捕闻言面色惊慌的反问了一句,然后转身看向一旁的大门,下一秒拔腿向着外面跑去,同时回头大声喊道:“我去外面找电话。”
“hi....”
警卫抬起手想要问一问对方的姓名与职务,但是没等说完来人就没了踪影,只好放下胳膊,心中感叹巡捕房的人员果然训练有素。
再说女巡捕离开总巡捕房,立刻冲进了最近的弄堂,弓着身子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奔跑,不时翻过拦住去路的矮墙,动作非常利落。
就这样不知道跑了多久,在跃过一条两米宽的臭水沟后,她跳上了一辆等待多时的汽车,司机没有犹豫,脚下狠狠踩下油门踏板。
------题外话------
①民国上海租界用110V电压,华界用220电压。
第七百五十八节八嘎呀路
“呜~~”
车辆猛地往前一窜迅速驶离,颠簸的车厢里有人将递过来一个水壶,女巡捕拧开瓶盖,往手上倒了些透明液体,在脸上大力搓揉。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伪装成巡捕的丑女人,经过清理脸上露出了光洁白皙的皮肤,等取出了口鼻的填充物,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逸君,没事吧?”
左重看着恢复样貌的何逸君,心中叹了一口气提醒道:“回到驻地记得好好洗个澡,这些东西的毒性很强,不及时清洗对身体不好。
另外,我要批评你一句,以后不要穿脏水浸泡过的衣服,这很容易引发伤口感染,明天找个医院检查一下,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他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简直是不要命了,天知道那些水里有多少病菌,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发炎就代表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况且沪上可是血吸虫的高发地区,即使是为了更好的进行伪装,也不该如此冒险,任务遇到困难可以慢慢解决,人没了就全完了。
被训了一通,何逸君理了理鬓发,温婉笑道:“这样做可以掩盖自身气味,还能减小被搜身的几率,鞋里藏旳东西绝不能被人发现。
至于安全方面,您放心吧,那帮巡捕的身手很差,伤不到我,女监的囚犯也全是普通人,很好对付,只是胳膊上被对方踢了一脚。”
“总之要小心。”
左重听完脸色好看了一点,对于这种结果不算意外,何逸君进入特务处之后,就没放松过一天,每天都在练习射击、搏击和电讯。
行动能力就算在情报科都能排得上号,别说对付几个黑皮和江湖混混,就是面对职业特工也有一战之力,所缺的无非是经验而已。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起了正事:“行动是否顺利,余醒乐给的布局图准确吧,还是太匆忙了,否则应该派人进去实地勘察一遍才是。
英国人滑头的很,建造和装修总巡捕房是从鲁省、港城招的人,咱们的手目前够不着那么远的地方,只能靠华东区这些地头蛇了。”
“布局图很准确。”
何逸君严肃的敬了个礼:“按照计划我找到物证室将证据进行了调换,潜入和撤退的时候没有暴露真实的样貌,报告完毕,请指示。”
第一次执行这么重要的行动,哪怕经过两年时间的专业训练,她心中依然没底,实战跟训练是不同的,敌人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
所以在跟一枝花和其手下的搏斗中,何逸君没有留情,全力应战,副处长说过单纯的好人干不了这行,廉价的善良只会伤害自己。
左重微微点了点头,对方的表现让他很有些感慨,当初那个失去双亲的女孩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股子狠劲,这点很难得。
他指了指车座上放着的一套新衣服:“抓紧时间更换服装,咱们会路过公共租界的关卡,到时尽量不要开窗,对方应该闻不到味道。”
“是。”
何逸君说完两下穿上了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将换下的巡捕制服找了个地方藏好,昂首挺胸地坐在汽车里,根本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左重抱着胳膊看着前挡风,脑中把这几天的事过了一遍,长谷良介这家伙完成了第二步,公共租界巡捕房也布置好了,该动手了。
英国人和日本人曾经是狼狈为奸的盟友,关系很好,哪怕双方目前为了南亚利益勾心斗角,但关系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撕破脸皮。
要想破坏他们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找一个好的突破口,还要把事情搞大,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就落在生田隆喜身上了。
对方是松本家的赘婿,松本家又是日本的传统贵族,与政府,军队、天蝗、资本家关系密切,任何事跟松本家扯上关系都是大事。
左重看了看手表,拍了拍司机的肩膀:“你跟何逸君先回去,我先下车,有什么急事打电话去日本领事馆附近的夜总会找冈本先生。”
“是。”
开车的小特务应了一声,将车停进了一個巷子里,防止左重下车时被其他人看见,在租界行动必须保持高度警惕,一刻不得放松。
左重跟一旁的何逸君微笑着点了点头,打开车门拐了个弯迅速消失,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向虹口区,准备找长谷良介好好的聊一聊。
这家伙是夜夜笙歌,只要天没亮,去夜总会之类的地方一定能找到人,也是奇了怪了,他就不需要休息吗,真是搞不懂日本人啊。
对方要是把花天酒地的精神头用在工作上,恐怕早就坐上天羽英二的位置了,不过有失必有得,谁会相信这种人是特务处鼹鼠呢。
左重脸上露出笑容,脚下步子加快了几分,花了半个多小时到达了日本领事馆所在的街道,刚找两家就听到了长谷的鬼哭神嚎声。
这个王巴蛋一边搂着一个穿着和服的矮冬瓜,啊不,是日本女人,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唱着昭和小调,两只手摸来摸去的很不老实。
他旁边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女人怀里,还有人大声喊了一句:“岩井部长,不要亲了,给我们大家唱上一首吧。”
岩井部长?
是日本沪上领事馆的情报部长岩井吗。
左重眯了眯眼睛,之前长谷介绍过此人,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外挂手机,加上干情报的又很注重隐私,就一直没有搞到对方的近照。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他摸着下巴眼珠一转,看来今天要重操旧业了啊,别说,这么长时间没搞偷拍,真有点怀念那种心跳的感觉。
打定主意,名侦探左重将手机从空间里拿出来握在手上,起身走过长谷良介等人身边,手指不停摁动按钮,将所有的人一一拍下。
正在喝酒的长谷良介看到施施然走过的左重,吓得差点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见鬼,中国人胆子太大了,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出现。
八嘎呀路!
(赶飞机,定时发布,错字回改)
第五百七十六节八嘎呀路
“呜~~”
车辆猛地往前一窜迅速驶离,颠簸的车厢里有人将递过来一个水壶,女巡捕拧开瓶盖,往手上倒了些透明液体,在脸上大力搓揉。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伪装成巡捕旳丑女人,经过清理脸上露出了光洁白皙的皮肤,等取出了口鼻的填充物,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逸君,没事吧?”
左重看着恢复样貌的何逸君,心中叹了一口气提醒道:“回到驻地记得好好洗个澡,这些东西的毒性很强,不及时清洗对身体不好。
另外,我要批评你一句,以后不要穿脏水浸泡过的衣服,这很容易引发伤口感染,明天找个医院检查一下,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他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大,简直是不要命了,天知道那些水里有多少病菌,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发炎就代表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况且沪上可是血吸虫的高发地区,即使是为了更好的进行伪装,也不该如此冒险,任务遇到困难可以慢慢解决,人没了就全完了。
被训了一通,何逸君理了理鬓发,温婉笑道:“这样做可以掩盖自身气味,还能减小被搜身的几率,鞋里藏的东西绝不能被人发现。
至于安全方面,您放心吧,那帮巡捕的身手很差,伤不到我,女监的囚犯也全是普通人,很好对付,只是胳膊上被对方踢了一脚。”
“总之要小心。”
左重听完脸色好看了一点,对于这种结果不算意外,何逸君进入特务处之后,就没放松过一天,每天都在练习射击、搏击和电讯。
行动能力就算在情报科都能排得上号,别说对付几个黑皮和江湖混混,就是面对职业特工也有一战之力,所缺的无非是经验而已。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起了正事:“行动是否顺利,余醒乐给的布局图准确吧,还是太匆忙了,否则应该派人进去实地勘察一遍才是。
英国人滑头的很,建造和装修总巡捕房是从鲁省、港城招的人,咱们的手目前够不着那么远的地方,只能靠华东区这些地头蛇了。”
“布局图很准确。”
何逸君严肃的敬了个礼:“按照计划我找到物证室将证据进行了调换,潜入和撤退的时候没有暴露真实的样貌,报告完毕,请指示。”
第一次执行这么重要的行动,哪怕经过两年时间的专业训练,她心中依然没底,实战跟训练是不同的,敌人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
所以在跟一枝花和其手下的搏斗中,何逸君没有留情,全力应战,副处长说过单纯的好人干不了这行,廉价的善良只会伤害自己。
左重微微点了点头,对方的表现让他很有些感慨,当初那个失去双亲的女孩变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股子狠劲,这点很难得。
他指了指车座上放着的一套新衣服:“抓紧时间更换服装,咱们会路过公共租界的关卡,到时尽量不要开窗,对方应该闻不到味道。”
“是。”
何逸君说完两下穿上了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将换下的巡捕制服找了个地方藏好,昂首挺胸地坐在汽车里,根本看不出之前的模样。
左重抱着胳膊看着前挡风,脑中把这几天的事过了一遍,长谷良介这家伙完成了第二步,公共租界巡捕房也布置好了,该动手了。
英国人和日本人曾经是狼狈为奸的盟友,关系很好,哪怕双方目前为了南亚利益勾心斗角,但关系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撕破脸皮。
要想破坏他们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找一个好的突破口,还要把事情搞大,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就落在生田隆喜身上了。
对方是松本家的赘婿,松本家又是日本的传统贵族,与政府,军队、天蝗、资本家关系密切,任何事跟松本家扯上关系都是大事。
左重看了看手表,拍了拍司机的肩膀:“你跟何逸君先回去,我先下车,有什么急事打电话去日本领事馆附近的夜总会找冈本先生。”
“是。”
开车的小特务应了一声,将车停进了一个巷子里,防止左重下车时被其他人看见,在租界行动必须保持高度警惕,一刻不得放松。
左重跟一旁的何逸君微笑着点了点头,打开车门拐了个弯迅速消失,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向虹口区,准备找长谷良介好好的聊一聊。
这家伙是夜夜笙歌,只要天没亮,去夜总会之类的地方一定能找到人,也是奇了怪了,他就不需要休息吗,真是搞不懂日本人啊。
对方要是把花天酒地的精神头用在工作上,恐怕早就坐上天羽英二的位置了,不过有失必有得,谁会相信这种人是特务处鼹鼠呢。
左重脸上露出笑容,脚下步子加快了几分,花了半个多小时到达了日本领事馆所在的街道,刚找两家就听到了长谷的鬼哭神嚎声。
这个王巴蛋一边搂着一个穿着和服的矮冬瓜,啊不,是日本女人,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唱着昭和小调,两只手摸来摸去的很不老实。
他旁边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女人怀里,还有人大声喊了一句:“岩井部长,不要亲了,给我们大家唱上一首吧。”
岩井部长?
是日本沪上领事馆的情报部长岩井吗。
左重眯了眯眼睛,之前长谷介绍过此人,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外挂手机,加上干情报的又很注重隐私,就一直没有搞到对方的近照。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他摸着下巴眼珠一转,看来今天要重操旧业了啊,别说,这么长时间没搞偷拍,真有点怀念那种心跳的感觉。
打定主意,名侦探左重将手机从空间里拿出来握在手上,起身走过长谷良介等人身边,手指不停摁动按钮,将所有的人一一拍下。
正在喝酒的长谷良介看到施施然走过的左重,吓得差点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见鬼,中国人胆子太大了,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出现。
八嘎呀路!
(赶飞机,定时发布,错字回改)
第五百七十七节严于律己
长谷良介看着左重走远,放下手中的酒杯,醉醺醺的对岩井说道:“岩井君,我去一下厕所,你们有什么需要旳请尽管跟服务员说。”
“哟西,吆西。”
岩井这会正趴在陪酒女人的怀里,闻声抬起头,瞪着血红的眼睛挥了挥手,嘟嘟囔囔的回了两句,又一头扎进深不可测的温柔乡。
其他日本特务纷纷起身弯腰恭送课长先生,他们这些蹭吃蹭喝的,对待金主客气点怎么了,这事不寒碜,别人想跟来还没资格呢。
长谷良介微笑着跟众人点了点头,一步三摇的向着厕所走去,等进入走廊之后警惕地站在墙角处,观察了一下身后是否有跟踪者。
左重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好了,长谷,不用这么鬼鬼祟祟,你在夜总会遇到熟人,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两句话,等会你继续享乐就好,记得与岩井打好关系,此人这么年轻就担任领事馆情报部长,上层肯定有关系。
你跟着他发展不会小,你的位置越高,接触的情报等级越高,获得收益就越多,如果需要特殊经费可以联络我,这点小钱值的花。”
“谢谢冈本君,钱就不用了。”
长谷良介拽了拽领带,财大气粗的说道:“情报联盟那边的生意非常顺利,赚来的钱足够我请岩井开心,您过来是不是有事情吩咐。”
“恩,第三步可以发动了。”
左重低头点了一根烟,口中幽幽道:“一定要找个好借口,英国人和你们领事馆的人不是傻子,事情发生之后,很可能会影响到你。
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怀疑一个人不需要证据,我可不希望在报纸上看到你被处决的新闻报道,一切小心,事不可为就果断放弃。”
他不想给对方太大压力,特务处在这个家伙身上下了重注,要是战前就出事太可惜了,怎么也要多用几年,将花出去的钱收回来。
“好,我知道了。”
长谷良介不知左重的想法,说了一句就扶着裤腰带走了出去,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女人的惊叫和笑声,看来特高课长先生很受欢迎。
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左重转身回到了座位,在喧闹的夜总会里喝着威士忌,看着形形色色的客人来来往往,在天亮前起身离开。
当天下午。
长谷良介打着哈欠进入了情报部长岩井的办公室,顺手将一根雪茄扔给了顶头上司,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前的凳子上,懒洋洋说道。
“岩井君,东京方面还没有消息传来吗,一个情报副部长的任命,怎么会如此艰难,那些大人物难道没其它事情可做吗,真是可笑。
帝国和国民养活他们,不是让他们在上面争权夺利的,看到生田隆喜那副胜券在握的恶心模样,我就恨不得一枪打死那个王巴蛋。”
“哈哈哈,你啊。”
顶着一对黑眼圈的岩井笑了,剪开茄衣点燃火机,口中劝道:“稍安勿躁,派系的斗争不是一两天就能决出胜负的,你要有耐心嘛。
至于开枪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松本家在东京都很有影响力,连天蝗陛下都要考虑对方的意见,此事要是传出去,很容易引来攻讦。”
岩井当然愿意让长谷担任副手,除了同一个派系的原因外,一个花钱大方,能力不俗还不争强好胜的下属,那个上司会不喜欢呢。
不像那个生田隆喜,仗着有松本家的后台,在领事馆除了领事阁下,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平时出去聚会时连一円钱都不舍得掏。
这种人如果不是有深厚背景,早就被他发配到金陵,借中国人的手收拾掉了,反正死在民国首都的帝国间谍多的是,不缺这一个。
“八嘎。”
长谷良介小声骂了一句,然后眼珠一转探身说道:“岩井君,不能杀掉生田隆喜,给他一个教训总是可以吧,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领事馆的人都在说,你和我迟早要被对方赶走,这样发展下去,我一个小小的特高课长倒是无所谓,就怕影响到你的威信啊。
而且,前段时间我去见约翰·恺自威,生田隆喜和他的跟班偷偷跟踪过我,万一被他知道情报联盟的事情,咱们两个的麻烦就大了。”
“纳尼?”
原本躺在椅子上的岩井听到这话一骨碌坐了起来,一脸严肃的问道:“长谷君,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你这么说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我知道你们的矛盾很大,可绝不能栽赃陷害,上层不会允许,石猪射太郎领事不会允许,我也不会允许,你地,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与情报联盟合作的事一旦曝光,我自己同样没有好下场,又怎么会引火烧身,岩井君,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长谷良介装作苦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这个是生田隆喜跟班的自白书,他跟着对方没捞到任何好处,便主动找我坦白。
好消息是,那个赘婿目前没有什么收获,只是跟着莪去了夜总会,拍了一些照片,据说还花了不少经费,要不要向领事先生汇报。”
“桥豆麻袋。”
岩井冷着脸摆了摆手没有表态,拿过自白书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很快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上面记录的内容跟长谷说的一模一样。
生田隆喜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竟敢擅自调查一个同僚,这是情报机关的大忌,谁还没点秘密呢,全都查出来那还得了。
难道他没听过有句中国话叫县官不如现管吗,松本家在本土势力是大,可这是沪上,自己可以给对方面子,也可以不给对方面子。
放下自白书,岩井脸色稍稍和缓了一点,语气和缓道:“抱歉长谷君,实在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谨慎一些,请你多多谅解。
你说给生田隆喜一个教训,请仔细的讲一讲,确实不能让他这样肆无忌惮的查下去了,近期你先暂时停止跟约翰·恺自威的联络。”
他想得很明白,若是长谷在栽赃陷害,这件事就不能掺和,反之,要是生田危及到了自身的利益以及安全,那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别说区区一个赘婿,就算是真的贵族又怎么样,沪上多的是拿钱办事的枪手,五百大洋可以买只手,一千大洋就有人愿意去杀人。
对面的长谷良介闻言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成了,想要完成胖虎的计划,就必须想办法说服岩井,否则这个老特务定然会看出问题。
对方从同文书院毕业后在民国各地待了很长时间,一直从事秘密情报工作,对于阴谋有着敏锐的嗅觉,想要彻底瞒过此人不现实。
长谷脑中快速运转,随即压低声音说起了计划:“公共租界巡捕房最近在查候鸟盗猎者,此事在沪上闹得很大,很多报纸都在关注。
要是生田隆喜因为这件事被英国人抓住,那这家伙的人就丢大了,松本家想找麻烦也没有理由,谁让咱们的赘婿先生跑去盗猎呢。
更重要的是等他蹲过租界牢房后,再说出我和情报联盟合作的事,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在报复约翰·恺自威,这是两全其美之策。”
这...
真是个好主意。
岩井的眼睛就亮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可以给对方一个深刻教训,又不会过于得罪松本家,还能除去自己心头的隐患。
不过有一个问题得解决,他皱了皱眉头:“要怎么让生田隆喜去打猎呢,此人虽然跟军方的关系不错,可自诩文士,很少使用武器。
连领事馆内部的射击训练,对方都没有参加过,我看可以找机会把猎物和枪支扔到生田隆喜的汽车里,再让恺自威带人半路拦截。”
“这是个办法,只是...”
长谷良介将脑袋放在岩井耳边,轻声说了句:“去枪械室领取枪支需要签字,没有那家伙亲笔签名,黑锅怕是不好往对方头上扣。
再说抓贼抓脏,不能抓生田隆喜一个现行,他是不会痛快认罪的,要是惹来上层插手,难保生田隆喜不吐露我跟英国人见面的事。”
“吆西,你说的很对。”
察觉计划有漏洞的岩井陷入思考,许久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正是猎野鸭的季节,领事馆组织一个射击比赛很正常吧。
至于在比赛中会不会有人趁机偷猎候鸟,那就很难控制了嘛,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我说的对不对啊?”
“对,太对了,部长。”
长谷良介面露喜色,一拍桌子义正辞严的说道:“大家平时工作很辛苦,您为了犒劳大家,给我们一个放松的机会完全是出于好意。
谁知道有人无视法律和帝国的荣誉,跑去偷猎珍稀的候鸟,被英国人抓走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怪就怪他自己做错了事。”
“哟西,很好,那长谷君你去安排吧,对了,按照外务省去年下发的《使领馆枪支管理条例》,不管什么人借用武器都要签字画押。”
岩井吸了雪茄,要烟雾缭绕中意味深长的说道:“组织射击比赛的时候,要严格执行这个文件,就从你我做起,我们要严于律己嘛。”
“哈依。”
长谷良介一低头,大声回道。
第五百七十八节你在教我做事?
几天后。
日本驻沪上领事馆,三个情报部工作人员在办公室里小声聊着天,一个秃头神神秘秘道:“岩井部长要组织射击比赛,都听说了吗?”
“听说了,据说是部长觉得我们工作辛苦,让大家放松放松,到时领事阁下也会前往观看比赛。”另一个人说出了刚收到的小道消息。
“纳尼,领事阁下会去。”
秃头激动了,看来这场比赛不仅要去,还要努力取得好名次,跟顶头大上司打好关系什么的无所谓,自己主要是想陶冶一下情操。
“呵呵,你们两个说旳不是最新情报,我听特高课的人说,长谷课长个人拿出10000円日元,作为比赛奖金。”最后一人小声透露。
10000円!
对面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枪械室跑去,枪和枪是不同的,经过校准的新枪肯定比旧枪要准得多,得先下手为强。
看着同僚跑走,最后那人想到自己宿舍里的步枪,轻蔑一笑:“アホ(阿呆),现在才去借枪已经迟了,这次比赛的奖金我拿定了。”
相比于领事馆工作人员对比赛的期待,生田隆喜的心情就很不好了,他背着双手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嘴里咒骂着岩井和长谷良介。
“八嘎呀路,什么打野鸭比赛,卑鄙,明明知道我不擅长射击,还要组织这样的活动,这两个王巴蛋一定是想看我在大家面前出丑。”
他自我脑补了一番,竟阴差阳错的猜对了一部分事实,面对这种情况,生田隆喜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要主动出击予以还击。
问题是如何还击呢。
赘婿先生想了想,同样意识到了武器好坏的重要,决定去枪械室看看,如果能找到一支经过精心保养的枪支,成绩至少不会太差。
生田隆喜理了理乱掉的头发,出门朝着目的地走去,结果刚走到半路,就看到走廊里一条长长的队伍,很多领馆工作人员在排队。
这是怎么回事。
他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妙,加快脚步直奔枪械室的位置而去,然后看着枪械室门口拥挤的人群发起了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比赛的消息刚刚放出来,甚至没有确定,他们为何这样踊跃,难道就不怕是流言吗,该死的,这下好用的枪支恐怕都被人抢走了。
“闪开。”
生田隆喜想到这,蛮横的推开其它人,打开铁门直接走进了枪械室里,找到了忙得满头是汗的负责人小野,面色不善的说了一句。
“立刻找一支没使用过的步枪,校准好送到我的办公室,要是比赛的时候枪出了问题,就算你是同文书院的人,我也不会轻饶了你。”
小野听完这句话,恨不得找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给这家伙打成马蜂窝,有特么这么求人的吗,松本家的女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还收拾自己,自己是领事阁下、岩井部长和长谷课长的同校晚辈,一个副部长任命都拖了这么久的废物,哪来的勇气放这种大话。
于是他轻笑一声:“抱歉,生田先生,领事馆的武器都是军中退役的武器,您要是想要新枪只能去海军陆战队看一看,那里或许有。”
“八嘎!啪!啪!”
生田隆喜被对方漫不经心的语气激怒,当即赏出了两个耳光,小野的腮帮眼看着红肿了起来,周围围观的日本特务不禁皱起眉头。
此人未免太霸道了,大家都是用得旧枪,凭什么你就要新枪,射击比赛就是个消遣,这么搞有什么意思,干脆宣布你是冠军得了。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不想得罪手眼通天的松本家族,特务们纷纷用目光和精神支持可怜的小野君,仗义执言,不存在的。
“你们都给我滚回去。”
那边生田隆喜朝着众人怒吼了一声,不讲理和没脑子是两回事,领事馆不是军中,在这么多人面前殴打同僚,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特务们选择了从心,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枪械室内外顿时变得异常安静,小野的脸色又红又白,红是因为愤怒,白是因为吓得。
遇到个臭不要脸,偏偏有背景的上司,实在是太危险了,对方就是把他打死,可能都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谁让人家上面有人呢。
另一边,生田隆喜的怒火发泄了几分,冷哼一声走到枪柜的旁边,一把拉开柜门找了起来,结果里面确实都是些使用过的破烂货。
这下尴尬了,原来小野没有说谎,他有点不死心又扫了几眼,目光忽然停在了柜子的一角,那里放着一个被油纸包着的长条物体。
生田隆喜眼前一亮,伸手将这东西拿在手上,撕开了外面的油纸,一支八成新的三八式步枪出现在眼前,乌黑的枪管闪耀着寒光。
他高举着枪,猛地转过头恶狠狠看向小野:“该死的混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为什么要把好枪藏起来,你是不是想比赛时自己用。”
“啊,不是。”
小野肿胀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惊慌,飞快地摇了摇头:“这是我帮长谷课长从军中借来的,放在枪械室保养,您可千万不能拿走啊。
他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找我的麻烦,求求您了,明天我就是去偷去抢,也会为您找到一支全新步枪,校准好送到您的办公室。”
什么?
是长谷良介的枪?
那可太好了。
生田隆喜差一点笑出了声,真是天照大神开眼啊,如果是别人的枪,自己说不定还会考虑下,但那个王八蛋的,自己必须得拿走。
下一秒他扬着脖子,不阴不阳的说道:“不需要了,武器是帝国资产,不是某个人的,既然长谷课长现在不在这,就先借我用用嘛。”
讲完这句,见小野还想说什么,生田隆喜脸色阴森森道:“你害怕对方找你的麻烦,就不怕我找你的麻烦吗,你放聪明点,不然...”
放了句狠话,他抱着枪就准备离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听说长谷身手很厉害,万一此人收到风声过来将自己堵在枪械室就遭了。
那边小野叫他要走急了,把心一横拦住路哀求道:“生田先生您要拿走这支枪,我无法阻拦,可按照岩井部长的命令,您必须签字。”
“签字?”
生田隆喜有些不解,情报部包括领事馆对于情报的管理很严格,其它方面就马马虎虎,比如领枪只需枪械房登记就行,不用签字。
“是的。”
小野弯下腰,语气十分陈恳的说道:“外务省下发的《使领馆枪支管理条例》规定,所有人领取武器都要签字,岩井部长也不例外。”
“好吧,把签名簿给我。”
听到最后一句,生田隆喜不耐烦回答了一句,在小野双手递过来的本子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名字,随即大摇大摆的走出枪械室。
看着此人远去的背影,被打了两个耳光的小野摸着腮帮,眼神里满是怨毒,不过等看到手上的签名簿,脸上的表情逐渐生动起来。
耐心地等了几分钟,他毫不犹豫关上门,拿着投名状一溜小跑前往长谷良介的办公室,事情跟预想的一样,生田隆喜果然中计了。
就这样的大傻子还想跟长谷课长斗,简直是痴人说梦,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的就是此人,那自己选择哪方站队就很好选择了。
几分钟后。
小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张豪华的办公桌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进行了汇报,又将签名簿轻轻放在了桌上,口中请示道。
“长谷课长,情况就是这样,按照您的吩咐,我说出那支枪是您的,生田隆喜当即就拿走了,您要不要出面警告他一下,显得真实。”
一边听着小野的讲述,长谷良介一边用笔翻了翻签名簿,防止留下指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张牙舞爪的名字,想了想他冷冷问道。
“你在教我做事?”
“啊,不,不是。”
小野被这话吓得魂飞魄散,将腰弯了一百八十度,脑袋差点就撞到了膝盖上,由此可见想在日本的机关混,有个好身板有多重要。
“呵呵,起来吧。”
长谷良介脸色一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飘飘道:“警告他就算了,我知道生田隆喜无缘无故打了你两巴掌,你心里有气很正常。
但你不该试图利用我,这个仇莪会为你报,保证你满意,好了,回枪械室继续工作吧,有什么新情况及时通知我,我不会亏待你。”
“哈依,谢谢长谷课长。”
小野美滋滋的走了,有了对方的扶持,自己在领事馆的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这都得归功于生田隆喜啊,这么想想腮帮都不疼了。
等他出去,长谷良介眯起了眼睛,关系到胖虎的计划,这个人不能留了,想要掩盖某件事,伪证是个办法,死无对证也是个办法。
“别怪我心狠,是你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位置出现,明年这个时候我会为你多烧点纸的。”特高课长先生起身站在窗前喃喃自语道。
------题外话------
坐飞机在写,坐车在写,吃饭在写,终于没耽误。
第五百七十九节一个电话
公共租界总巡捕房。
“先生们,几天了?
约翰·恺自威站在一条被大火焚毁的残破走廊里,沉默许久突然起脚踢散一块地上的石膏板,扭头看向一旁旳总巡捕房头头脑脑们。
“你们让一个大活人从监狱逃出来,又让她在这里放了把大火,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结果你们现在TMD告诉我,人还没有被抓到?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巡捕房已经失去对沪上的掌控,如果是这样,我会提议工董会立刻解散巡捕房,由伦敦派人来管理公共租界。
沪上这样一个流淌着无数金钱的大都市,很多人都想从中插上一脚,我觉得苏格兰场的侦探们会很乐意帮诸位这个忙的,好不好?”
他笑眯眯地提出了一个问题,藏在背后的双手却暴起了青筋,忍住打死这帮碌碌无为的高级警官的冲动,冰冷的目光里满是杀意。
此番话一出,脑满肥肠的巡长、探长、督查们脸色一变,没了总巡捕房,自己屁都不是,黑帮份子会将他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Sir,请您和工董会放心,目前巡警已经全部上街,模拟画像也发给了漕帮方面,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个该死的犯人找出来。”
一个身穿制服的白人督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微微弯下腰做出了保证,其他人也忙不迭地点起了头,苍白无神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哼。”
约翰·恺自威冷哼一声,转身走出火灾现场,前往会议室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目的是讨论案件的后续处理以及如何消除负面影响。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严厉的眼神环视一圈:“逃走的女囚犯能击倒这么多女黑帮份子,放火和撤离的手段也很高明,一定受过训练。
而且特别部的人看过死伤者,对方用的是标准军用格斗术,我有理由相信她是中国人、日本人或者别的什么势力的职业情报人员。”
“是的,先生。”
白人督查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份文件介绍起来:“依据法医的检查,一号死者下颚部位被完全击碎,二号死者的后脑受创严重。
凶手肯定不是普通人,收到这个消息后,我们对国府的特工总部、日本领事馆、法租界政事治安处进行了监视,但没有发现嫌犯。
对方要么进入了蛰伏状态,要么是离开了沪上,我希望得到帝国商业航运公司的支持,调查案发后通过邮轮前往外地的乘客名单。”
约翰·恺自威面色好看了点,这条侦破路线虽然是大海捞针,可总归是个办法,巡捕房总算是聪明了一回,问题是光有这点还不够。
他快步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打开了窗户,嘈杂的叫嚷声随之传进了会议室,约翰·恺自威指了指外面,开口冷声说道。
“看看外面那些疯狂的记者,若是不能尽快解决这件事,不光是你们,连我都要接受伦敦方面的质询,大家都不想去东南亚任职吧。”
“当然,先生。”
白人督查作为代表连忙表示赞同,随后小心翼翼的说了个建议:“要不要像以往遇到棘手案件那样,找个人顶罪,先将舆论压下去。
这样不仅可以让讨厌的报纸闭嘴,也可以迷惑真正的凶手,只要对方放松警惕露出了破绽,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背后的黑手。”
顶罪,这是老传统了。
前朝的时候,有钱、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里遇有人命官司,就会以重金收买贫寒子弟或无业游民来顶替真正的凶手去认罪伏法。
因为这些顶凶者为了钱财而主动去送死的行为,就好像是因贪食而被人任意玩弄、宰杀的白鸭,所以民间有知情者称之为宰白鸭。
公共租界巡捕房为什么要吸收黑道份子担任巡捕,一是为了打探到消息,二就是为了控制愿意顶罪的穷人,这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约翰·恺自威闻言有些犹豫,倒不是于心不忍,比起带英在殖民地做的那些事,宰白鸭都算是大慈大悲了,至少认罪就能死个痛快。
考虑了一小会,他最终摇了摇头:“不行,太多人关注这件事,一旦被曝光就是巨大的丑闻,要想个更加稳妥的办法,大家再想想。”
总巡捕房高层面面相觑,搜肠刮肚想了很久依然一无所得,要是有办法将事情压下去,他们早就干了,哪用等到约翰·恺自威说话。
半个小时后。
终于有个华人小巡长畏畏缩缩举起了手,约翰·恺自威抬抬手,示意其赶紧起来说话,并且面露期待,祈祷对方能说出一个好主意。
“报告,捕房越狱案和纵火案的影响太大,督查的主意是目前比较可行的办法,只是报社出于销量考虑,一定会穷尽全力追寻真相。”
小巡长起来后先捧了捧白人督察,免得以后被小鞋,接着继续说道:“既然不能掩盖,那是不是可以换个办法,转移媒体的注意力。”
“转移?仔细说说。”
约翰·恺自威微微皱眉,感觉这事有点不靠谱,自己总不能为了让报纸不再报道这事,就在租界放颗危险品引爆让记者们去报道吧。
小巡长站的笔直,恭恭敬敬地回道:“盗猎珍稀候鸟的案子还没结束,要是我们在近期抓到盗猎者,就能减少民众对越狱案的关注。
那些号召保护动物的文人与市民为博取眼球,也会主动出来配合宣传,人类总是善忘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将越狱案和纵火案遗忘。”
“说得好。”
约翰·恺自威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满面春风的指着对方:“从现在起你就是代理探长了,案子交给你来全权负责,我只看最后的结果。”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公共租界有14个巡捕房,巡捕房的最高领导者是督查,督查下面是探长,官职低但是权利大,是大部分中国人能担任的最高职务。
原本这些位置都是由黑白通吃的漕帮大佬们担任,如今多出了一个探长就代表多了一个抢食的,这让在场的某些人心情十分不爽。
于是他们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唯有一些白人警探们起身微笑鼓掌祝贺,会议室里顿时分为了两个不同阵营。
约翰·恺自威自然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冷声警告道:“诸位先生们,请你们要一定记得,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大英帝国慷慨赐予的。
可帝国能赐予,就能剥夺,我不想看到某位老朋友在监狱里出现,毕竟就算是养条狗,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嘛,大家觉得对不对。”
狗。
华人探长们听到这个敏感的字眼,面色变得涨红,英国佬太欺负人了,竟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然后展露笑脸抬手鼓掌欢迎新同僚。
他们的势力和地位都来自于身上的老虎皮,面对主人的辱骂又怎么敢反抗呢,左右不过少分一份钱罢了,犯不着毁了自身的前途。
“呵呵。”
约翰·恺自威面带轻蔑,又温和的看向新出炉的代理探长:“不要紧张,你叫什么名字,加入巡捕房有多久了,有没有信心办好此事。
我很赞同一句中国话,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给你三天的时间,案子破了我亲自来为你授衔,要是案子破不了,你就回街道上巡逻。”
“卑职叫邝福安,羊城人,1932年加入巡捕房,在您和督查先生的领导下,我们一定可以将盗猎份子一网打尽,否则我自行辞职。”
自称邝福安的探长留着漂亮的口子胡,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卑不亢的回道,这份镇定让华人探长们暗自警醒,此人恐怕不好对付啊。
“恩,好。”
约翰·恺自威点了点头,看了看手表说道:“那就到这里,你们要全力协助邝探长,如果有人敷衍了事,我不会给任何人情面,散会。”
说完,他率先走出会议室,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让秘书送上一杯印度红茶,闭上双眼静静坐在椅子上,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可这份宁静只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一阵急促的铃音响起,约翰·恺自威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拿起话筒,沉声跟来电者聊了起来。
“哈喽。”
“约翰,你好,我是长谷。”
听到对面的回答,约翰·恺自威愣了一下,情报联盟是个秘密组织,为了不被窃听,按照约定他们应该尽量避免使用公开号码联络。
长谷以前严格遵守这一点,为什么今天会主动打电话过来,难道是为了公事,可公共租界和日本领事馆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地方吗。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原来是长谷先生,不知道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要知道您的职业有些敏感,我想莪们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哈哈,有好事找你。”
约翰·恺自威听着这话更疑惑了,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不过随着长谷的讲述,他的表情越来越放松,最后笑着挂断电话朝秘书喊道。
“快去叫邝探长来我这。”
第五百八十节这枪有问题
这天沪上又是一个好天气。
蓝天白云之下有一群人手持武器,站在水边和芦苇丛里对天瞄准,不时开枪将一支支野鸭从半空中射下,并发出叽哩哇啦的喊声。
“砰~砰~”
“哟西,长谷课长好枪法。”
日本沪上领事馆枪械室负责人小野,手里捧着个水壶,点头哈腰的站在长谷良介身边狂拍马屁,说旳长谷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野君,你去参加比赛就好了嘛,你可是我们领事馆有名的神枪手啊,要是因此能获得石猪领事的青睐,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他语气很是陈恳的劝说道,对方这么一搞,自己都不好意思灭口了,这怎么行,任务成功等于大把的钞票,谁也不能耽误他赚钱。
“长谷课长,请喝水。”
小野弯腰双手递上水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认准了长谷良介,而不是领事官石猪射太郎,一副忠心不二的样子。
他如此行事也很好理解,石猪射太郎位高权重,身边吹牛拍马的人得排队,与其跟别人凑热闹,不如烧烧冷灶,或许有意外收获。
“这...好吧,多谢小野君了,有什么要帮忙的,请不要客气,我是一个愿意交朋友的人,中国人常说朋友多了路好走,我深以为然。”
长谷良介说话间给步枪重新装上了子弹,信誓旦旦的说着漂亮话,心中却在考虑用什么方式干掉对方,最好能让其无声无息消失。
掐死?
淹死?
烧死?
他一边挑选着死亡套餐,一边观察着小野的脖子和其他部位,决定看在这家伙尽心尽力服侍自己的份上,到时候给对方一个痛快。
唉,自己可真是善良啊。
长谷良介想完端起枪,在空中瞄了许久,又忽然转过头问道:“小野君,生田隆喜去哪了,为什么从比赛开始,我就没有看到过他。
还有,你在那支枪准心上动的手脚,真的不会被看出来吗,我真想看看那个混蛋颗粒无收的狼狈模样,这比赢得比赛还值得开心。”
“哈依,请长谷课长您放心,我让准心向左偏转了几个毫米,除非是用专业工具去检测,否则凭肉眼根本看不出来,生田必败无疑。”
小野信心十足的表示道,而后指着一处河边的滩涂:“我好像看见他带着跟班去了芦苇丛深处,这个家伙应该是怕在您的面前丢脸。”
“砰~”
长谷良介打下一只野鸭也不去捡,直接将步枪扔给了小野,转身招招手:“那就好,走,去找找生田隆喜,免得他再被水怪吞掉了。”
“噗嗤。”
小野没忍住笑出了声,把子弹退膛后将枪往身后一甩,跟着长谷深一脚浅一脚走进芦苇丛,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同僚,就是没生田。
两人转了好大一圈,终于在一个河湾处找到了目标,生田隆喜和矮个特务站在河边,噼里啪啦的放着枪,可惜连根鸟毛都没打着。
“哎呀,好枪法啊。”
长谷良介慢悠悠走出来,阴阳怪气的对小野说道:“小野君,你看一看,生田君的每发子弹都跟猎物擦肩而过,这是很不容易的事。
总之我是做不到的,你回去一定要跟大家好好宣传宣传,不能让这样的神枪手被埋没,以后执行刺杀任务,这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小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看着面色铁青的生田隆喜,肚子里乐开了花,让你打老子耳光,活该被长谷课长教训,真是令人开心啊。
“行了,咱们走。”
长谷良介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对方发飙的机会,自己是个有气量的人,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今天等着看戏就好了。
不过走的时候,他放在背后的手悄悄比划了个手势,生田隆喜旁边的矮个看到后目光闪烁,随即低下脑袋准备迎接一阵暴风骤雨。
“八嘎!八嘎!”
生田隆喜气得浑身发抖,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右手紧紧攥着枪托,心中一个念头不断告诉他开枪,只要开枪就能打死这个敌人。
可是想想杀死一个特高课长的后果,他又从心了,接着像发了疯一样拎着抢,疯狂的拍打周围的芦苇,同时嘴中发出瘆人的嘶吼。
“啊~啊~啊~”
泥浆、碎落的芦苇叶被甩得到处都是,矮个摸了摸脸上的星星点点,眼神不自觉带了一点幸灾乐祸,表面上却异常严肃的劝慰道。
“生田阁下请不必担心,卑职怕今天风大没有猎物,便擅自做主去附近的村落里购买了几只活野鸭,您一定能赢得今天的射击比赛。”
“纳尼?”
生田隆喜闻言停止了破坏绿化的行为,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不禁懊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好办法,还得让手下人提醒。
他略带期待的问道:“野鸭在什么地方,你地,干得非常好,但是以后这种事情要向我汇报,对待上位最重要的是不能有任何隐瞒。”
或许是习惯使然,生田在表达感谢的时候,仍然不忘装模作样的教训人,这可把矮个恶心坏了,只好紧紧捏着拳头强忍不爽回道。
“就在周围,请你允许我将它们拿过来,您再对着袋子射击留下痕迹,长谷良介非常的狡猾,若是不做好准备,怕是会被看出破绽。”
“哟西,很好,很好。”
生田隆喜美滋滋的摆摆手:“你快去拿来,等我赢得了比赛,一定不会亏待了你,这样吧,10000円的奖金给你三分之一,3000円。”
他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来加强语气,心想一个来自平民家庭的小人物,3000円足够了,对方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钞票吧。
“是,我现在就去。”
矮个急忙去拿野鸭,路上暗自感叹,自己去送自白书时,人家长谷科长随手就给了20000円的赏赐,3000円,打发要饭的呢这是。
本来出于往日的交情,他还想给生田隆喜一个机会,只要对方能显示出上级该有的气度,他就手下留点情,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去死吧,王巴蛋!
矮个阴着脸的钻入了一片小树林里,等出来时双手提着十几个小布袋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扑棱,他朝着生田隆喜喊了一声。
“阁下,请准备射击。”
为了确保命中,他把布袋挨个放在离对方十米远的位置后快速跑了回来,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瞎子也能打中,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嘭~”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生田隆喜放下枪,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完好无损的目标,气急败坏之下他举着那支抢来的枪跟矮个解释道。
“这枪有问题!”
“哈依,哈依。”
矮个连续鞠躬表示赞同,眼中深处满是无奈,起身把野鸭放到了五米远,这要是再打不中,就只能让对方将枪口顶在鸭子头上了。
生田隆喜感觉自己被嘲讽了,可身体却很诚实的端起枪,忐忑地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第二个袋子上绽放出一团鲜艳的血花。
八嘎!这什么破枪!
他低头看看枪,又抬头看看目标,自己分明瞄准的是第一个袋子啊,怎么又打歪了,莫非此枪要瞄准第一个,才能打中第二个吗?
算了。
能达成目的就好,至于过程并不重要。
生田隆喜做了番心理建设,开始用刚掌握的指一打二诀窍大杀特杀,没一会功夫就将十几个猎物打死,结束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跟使用霰弹的猎枪不同,用步枪打鸟类本就非常困难,这么多猎物足够让他获得冠军,至少不会是倒数第一,除非其他人也作弊。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在射击比赛上落了长谷面子是一喜,另外一喜则是那个情报贩子老豆。
对方按照约定,在领事馆门口树上留下了三角形印记,肯定是有大生意上门了,想起宿舍暗格里的黄金,生田隆喜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射击比赛一结束,他就要去接头,否则时间上可能来不及,上次见面时,那个老豆有句话说的很对,干这行迟到不是好习惯。
“阁下,我去处理一下猎物,场面会很血腥,请您去河边休息,等收拾好我去与你汇合。”这时,一旁的矮个走近几步,贴心建议道。
“很好,你去吧。”
生田隆喜欣然答应,肮脏的事情就该交给仆人去做,像他这样的人上人发号施令就好,便晃晃悠悠的走到河边计划起晚上的接头。
矮个看见赘婿先生慢慢走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猎物处,一个个打开布袋,从里面取出了八九只野鸭和三只五颜六色的鸟类尸体。
小天鹅,
黑脸琵鹭。
斑嘴鸭。
放后世,光这几只鸟就够生田隆喜吃枪子的,在民国虽然没那么严重,但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敏感时间,此事曝光绝对会引发轰动。
矮个阴笑一声,将三只珍稀候鸟混在野鸭里,大步朝河边走去,对方就是个棒槌,他就算把候鸟尸体放到眼前,此人也不会认识。
(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
第五百八十一节生田隆喜入彀
太阳西下,日本驻沪上领事馆的射击比赛进入了尾声,参赛者拎着各自的猎物走出芦苇丛,三三两两旳聚在一起讨论今天的收获。
其中最为得意的要属生田隆喜,只见他指着地上的一堆野鸭,眉开眼笑的跟说着什么,众人出于对松本家族的敬畏纷纷出言讨好。
矮个子趁着这个时间,偷偷将三个布袋放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然后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对方跟人讲述射击技巧。
长谷良介皱起了眉头,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生田隆喜,又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转过身严肃地对小野说道。
“小野君,我交给你一项秘密任务,比赛结束后你跟着生田隆喜,看看他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绝不能被人发现,做得到吗。”
“哈依,没有问题。”
小野闻言精神一振,当即信心十足的表示:“请长谷课长放心,培训的时候我的跟踪课目成绩很好,以对方的专业能力不可能察觉。”
他没有询问长谷为什么跟踪生田隆喜,在情报部待了这么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非常清楚,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长谷良介叹了口气,真是一个好帮手啊,要不是计划需要,自己还真舍不得弄死对方,现在只能说句抱歉了,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这时,岩井陪同领事石猪射太郎走了过来,打招呼的时候跟长谷使了个眼色,长谷微微点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岩井露出笑容。
自从知道生田隆喜在偷偷跟踪长谷,他就一直寝食难安,出卖帝国情报换取钱财,被人知道他们就死定了,就连家人也难逃一劫。
现在心头之患要没了,部长先生心情很好,理了理发型走上临时搭建的演讲台,在手下的掌声中说了堆废话,接着宣布清点猎物。
“岩井部长,32只...”
“长谷课长,31只...”
.......
一个小特务高声喊着各人的成绩,只是有点巧,所有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官职高低跟猎物数量成了正比,还不多不少只差一只。
在场的人对这个结果似乎一点不意外,拼命为两位长官的神射热烈鼓掌,等岩井和长谷表示放弃奖金之后,掌声更是真诚了几分。
台下的生田隆喜笑容凝固在脸上,就算是去掉这两个收获最高的,剩下的参赛选手也至少是20只起步,自己还特娘是倒数第一名。
“八嘎,作弊,这是作弊。”
他很想站出来大声痛斥比赛的不公平,可看看一旁微笑的领事石猪射太郎,最终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手里提着步枪转头就走。
矮个躲在人群里,冷眼旁观对方的离开,又看着鬼鬼祟祟跟上去的小野,心中若有所思,知道长谷课长还有后手,生田在劫难逃。
其他特务也注意到了这幕,纷纷装作没有看见,一个没能力的赘婿走就走了,然后就听到及时雨长谷科长说邀请所有人去夜总会。
“万岁~”
“多亏那个讨厌鬼走了。”
“谢谢长谷课长。”
欢呼声顺着风声传出去很远,车上的生田隆喜听到后脸色难看,用力锤了锤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飞快的向着老豆的地址开去。
他发誓等赚到钱当上情报部副部长,会把今天所受的侮辱一一还给长谷良介,不,加倍还给那个只知道用酒色财气拉拢人的混蛋。
满腔怒火的他没发现身后不远处不紧不慢跟着一辆轿车,驾驶位上做了面部伪装的小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不时加速减速。
开了一小会,小野惊讶的发现对方在做反跟踪动作,可这又不是情报行动,生田隆喜这么做的意义何在,难道是在执行秘密任务。
小野慢慢提高警惕,将培训时学到了跟踪技巧使了出来,一刻都不敢放松,要是耽误了长谷课长的大事,那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两辆汽车就这样顺着公路开了很远,最终停在公共租界的一栋新式住宅楼下,生田隆喜将车停在路边,气冲冲的走进了楼梯口里。
几十米外的小野看了看周围环境,不禁有些疑惑,作为枪械室的负责人,他常常给领事馆的秘密据点运送武器,可绝对没有此地。
也就是说,生田隆喜大概率不是在执行任务,结合前面的反跟踪,这个家伙一定是在做一件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那会是什么呢。
亻俞情?
还是间谍?
小野心头逐渐火热起来,要是能抓到对方的把柄,长谷课长定然会给出不菲的赏赐,当然,也可以用这件事勒索那位松本家赘婿。
那可是帝国最大的金融家族,随便从手缝里露出一点来,就够自己一辈子吃香喝辣了,不过此事危险性很高,非常容易玩火自焚。
他冷静的思考了好一会,从副驾驶的位置下车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拿出望远镜观察那栋新式住宅楼,试图找到生田隆喜的位置。
时间慢慢过去,夜幕降临。
“咕噜~”
闻着周围香气四溢的晚饭气味,小野肚子里发出饥饿的腹鸣声,就在他决定去找点食物时,一道熟悉的人影在某个窗口一闪而过。
“顶楼左数第三间。”
他自言自语的低声说了一句,总算没有白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的等待,随后犹豫了几秒钟,小野走到街对面的小商铺,拿起了话筒。
没过多久,在虹口帝国夜总会里的长谷良介被侍应生请到吧台接听了一个神秘电话,听完之后没有说什么,又要通了另一个号码。
“GO,GO,GO!”
就在他打出电话几分钟后,约翰·恺自威穿着巡捕房制服,站在一间大办公室门口大声喊道,一群全副武装的巡捕从里面蜂拥而出。
走在最后面的是代理探长邝福安,此人抓着手枪快步跑出巡捕房,身手麻利的跳到停在院子里的卡车踏板上,拍了拍驾驶舱吼道。
“出发!”
“乌拉乌拉乌拉~~”
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一辆辆警车快速驶上了公路,在热闹的沪上街头疯狂加速,朝着一个方向开去,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纷纷躲避。
第五百八十二节副处长这是要干什么
此时,路边有个十来岁的少年数了数汽车的数量以及大概人数,表情自然旳转头离开,绕了几圈走进一间挂着电话标志的店铺里。
这一切小野自然不知道,在通知完长谷良介后,他买了点食物回到监视位置,看着生田隆喜的汽车依然停在原地,轻轻松了口气。
独自跟踪就是这点不好,没有人接替很容易丢失目标,可人有三急,再专业的情报人员也不能违反生理规律,该吃得,该拉得拉。
小野想到这里咬了一口馒头,伸头朝着一扇窗户看去,心里对于放弃勒索生田隆喜一点都不后悔,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掺和的。
钱是好用,前提是有命去花。
他要是得罪了生田隆喜,还有活命的机会,可要是得罪了交游广阔的长谷良介,就算他跑回本土也是白搭,这点道理小野很明白。
况且生田那个王巴蛋为人一毛不拔,说不定拼着秘密曝光也不会出一円钱,所以与其提心吊胆的勒索,不如跟长谷课长实话实说。
小野想的确实很周到,可惜终究是颗棋子,难逃被别人安排的命运,比如就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慢慢接近。
乌黑的巷子之中,这些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身后,其中一个黑影举起木棍对着其脑袋轻轻一敲,发出咚的一声,小野应声而倒。
“晕了吗?”
“报告邬股长,晕了。”
“拖走,老规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拉去江边直接处理掉,记得将这家伙身上的物品全部掏出来,长相、指纹、胎记也不能留下。”
“是。”
邬春阳没工夫搭理被架走的小野,抬头看了看目标所在的房屋,拍拍旁边一个手下的肩膀:“让人立刻发信号吧,通知古科长撤离。”
“好嘞。”
小特务点了点头,走出巷子做了个手势,随即一声清脆响亮的叫卖声响起,居民区里有不少做小生意的,这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住宅楼里的“老豆”坐在一张摆满了饭菜的饭桌前,一边喝酒,一边听半醉的生田隆喜讲述着今天所遇到的不平事,心中很是无奈。
为了能将此人多留些时间,他特意准备了酒菜,没想到人是留下来了,可对方未免太能唠叨了,一次打猎的事情来回说了五六遍。
这简直要人命,等听到外面的暗号,古琦如蒙大赦,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了生田的唠叨:“我之前说的那事,您能不能想一想办法。”
“这个很难的啦。”
那边生田隆喜大着舌头,满嘴酒气的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赚钱,但我真的没办法搞到外相先生的演讲稿内容,让豆先生你失望了。”
“唉,是豆某为难先生了,先生你先喝着,我下楼给买家打个电话,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需求,您来都来了,不能让您白跑一趟。”
古琦故作遗憾的摇摇头,然后提出了一个建议。
“哟西,豆君你去吧,多谢你陪我聊一聊,你放心,等到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进入沪上,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生田隆喜摆了摆手。
呸。
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古琦忍住怒火,笑眯眯的回了几句漂亮话,拿起衣架上的围巾和外套,不慌不忙关上门,顺着楼梯走出住宅楼上了路边一辆轿车。
“走,带我去见副处长。”
“是,科长。”
他上车跟司机招呼了一声,回头淡淡瞟了一眼,等下再见面的时候,恐怕这位生田隆喜该在土里了吧,不,或许是身无葬身之地。
被副处长惦记上的人,有几个有下场的,远的不说,就说一处之前情报科长刘桂吧,为人谨慎,颇有手段,最后还不是被击毙了。
这一次副处长动用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想要搞出一个大事件来,生田隆喜在这种情况下能完完整整的入土,都是祖上有德了。
正想着,一队租界巡捕房的警车呼啸而过,古琦余光瞟了瞟便收回了目光,舞台都搭好了,英国人也粉墨登场,大戏就要开始了。
“嘎吱。”
开了没有多远,汽车停在一家灯火辉煌的酒楼门口,古琦下车就看到了一个情报科特务,在其引领下走到顶层,推开了一扇大门。
“老古啊,欢迎回来。”
左重坐在沙发上笑着对他招了招手,一旁的华东区区长余醒乐、宋明浩、吴景忠则赶紧起身迎接,毕竟古琦是他们的同级和上级。
“哎呀,原来是余区长。”
古琦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走进屋里放下手跟余醒乐握了握,颇为感慨道:“跟上次在金陵本部相见一比,老余你倒是清减了不少啊。
听你说沪上这边的工作不好开展,这次我算是见识到了,在我民国的土地上,做点事情却如在敌后一般,这些年,余兄你受苦了。”
此言一出,余醒乐搂着古琦抱头痛哭的心都有了,人人都看他独掌华东区大权,作为一地诸侯逍遥自在,可谁能理解其中痛苦呢。
英国人,他不敢得罪。
法国人,他不敢得罪。
德国人、红俄人、美国人,甚至日本人他都不敢得罪,自己这特么哪是来当官的,分明是来当孙子的,还是个伏低做小的三孙子。
“什么也不说了,唉。”
余醒乐抓着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眼眶中竟然涌出了点点泪光,能把一个情报老手逼到这个份上,沪上情势有多严峻可见一斑。
左重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好了,不要傻站着了,大家坐下吃点东西,顺便等等那边的消息,喔,老余你还不知道什么事,是吧。”
“是的。”
余醒乐正襟危坐,恭恭敬敬的回道:“卑职收到您的电话,让我在附近安排一家饭店,至于原因卑职不敢妄加猜测,请副处长明示。”
“言重了,言重了啊老余。”
左重哈哈大笑道:“你我相识于微末,不必这么见外,我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今天晚上你的华东区能出动多少人,我说的武装人员。”
嘶。
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副处长这是要干什么。
第五百八十三节邪不压正
余醒乐有些为难,在十里洋场动用武装人员是一件很敏感的事,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国际纠纷,他一个小区长,很容易成为替罪羊。
但上峰有令,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报告副处长,华东区在沪上共有武装行动人员142人,一个小时之内即可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好。”
左重拍了拍沙发扶手:“立刻让他们去北川省路的横浜桥等待,以枪声为信号,听到枪声后从桥梁两边包围目标,但不得踏入马路。
到时候以我旳命令为准,所有人携带长短武器,子弹上膛,我正好看看你们华东区的人员训练水平,老余啊,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余醒乐闻言脸色大变,北川省路是租界擅自越出其辖区修筑的一条马路,即所谓半租界,道路属于租界范围,两侧属于华界范围。
所以这块地界既不完全归工部局管,也不完全归华界的沪上特别市政府管,大家都想独占,却又都没法彻底排除对方的势力影响。
这就造成了在街头维持治安的是租界巡捕,而路旁仍由民国警察驻守,向街的房屋以及弄堂口更是得钉上租界的门牌,照章纳税。
可想而知这块地方的形势有多复杂,现在左重让武装特务去横滨桥,一旦与租界的军警人员发生冲突,明天他就得去监狱数虱子。
考虑再三。
余醒乐微微低头,压低声音提醒道:“副处长,此地华洋交错、亦中亦西,当年北阳和国府都曾与租界商议收回,可一直没有结果。
若是咱们贸然行事,只怕会给公共租界以口实,给他们向金陵施压的借口,卑职以为还是从长计议为好,最好获得本部的批准...”
“余区长。”
左重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严肃道:“我们什么都不做,洋人就不施压了吗,错了,他们依然会找理由威胁政府,这是洋人的秉性。
你也是在红俄训练过的职业情报人员,不要学官场上的那套东西,立场问题容不得两面派,偶尔闹出大事情,总比没有事情要好。
不是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再说你不犯错,长官怎么有机会敲打你,像个泥鳅滑不溜秋的,时间久了难免惹得上峰厌恶。”
说到这,左重饶有深意的看了余醒乐一眼:“你担任区长时间不短了,要是不能在领袖和副局长那留下印象,前途怕是到此为止了。
当然了,你也可以将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毕竟特务处是军事单位,有命令你必须要执行嘛,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他说到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再管脸色变幻不定的余醒乐,心中对这个家伙越发看不上眼了,太过识时务,有时候不是件好事。
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和性命,对方从地下党跳反到果党,为了能坐稳华东区区长的位置,秉着不做不错的态度虚度时光,实为可恨。
要是让他来安排,此人可能更适合研究工作,比如组建一个为情报行动服务的化学研究室,正好其很擅长于对爆破和药物的研究。
一旁,余醒乐汗如雨下,左重的称谓从老余变成了余区长,很明显是在表示不满啊,要是恶了这位副处长,那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所有人都知道,等戴副局长掌握了统计调查局,接任正局长之后,对方很可能会担任特务处处长和局本部的要职,绝对不能得罪。
别忘记那个笑面虎的外号,被其从盯上的人就没有好下场,特务处老人赵理君和唐纵还在西北吃沙子,据说这辈子别想回金陵了。
于是余醒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敬了个礼道:“是,卑职现在就去安排,今天行动的后果由我一力承当,跟副处长您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这样才对嘛,放心吧,我左某人从不让手下流汗又流泪的,让人去横滨桥也是以防万一。”左重大笑两声拍拍他的肩膀。
在场的古琦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嘴角微微扬起,吴景忠很有眼力劲的打开了房门,陪同余醒乐出去打电话,屋里变得安静起来。
“老宋,徐恩增通知了吧。”
左重突然开口问了宋明浩一句,然后笑呵呵说道:“都是一个局的同事,自证清白的机会我给他了,希望咱们的徐处长能够抓住吧。”
因为印度巡捕被杀的案子,光头差点将老徐给毙了,幸亏二陈不相信自家小表弟有这个胆子,出面求情,光头这才宽限了些时日。
但徐恩增要是短时内找不到凶手,最终还是逃不了监狱和刑场走一遭,收到自己这边的消息对方应该会重视,毕竟事关项上人头。
“下午就通知了,我说告诉对方巡捕房在老古掩护住所附近发现了巡捕被杀案的线索,只要他们盯着巡捕房,一定能找到罪魁祸首。
之前监视一处的弟兄传回消息,姓徐的收到情报亲自带队,一处沪上站人员倾巢出动,据观察都携带了武器,看样子是准备抢人。”
宋明浩小声回了一句,想到电话里徐恩增那句谢谢,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这种人,活该被副处长坑。
“恩,那就好。”
左重满意的点点头,又抬头看向古琦:“公共租界方面想要带目标回总巡捕房,只能从北川省路走,我们就在半路的华界范围动手。
这条路两边有很多新建的居民区,居民之中有不少日、英、美、葡、俄、印、德等国的侨民,人口来源和构成比其他地区更复杂。
加上有茶食店40家、呢绒绸布店8家、五金颜料店11家、南货店2家、水果店2家,往来客人和商旅不少,行动时一定要注意分寸。”
要不是北川省路敏感,左重也不会让特工总部打头阵,有了徐恩增这个出头鸟,就算等会出了什么事情,板子首先打得是姓徐的。
保了对方一条小命,再甩一个黑锅没毛病吧,很公平的交易,他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可真是一个好人哪,高尚情操又得到了升华。
“明白了,副处长。”
古琦知道左重的意思,如果真的跟巡捕房发生火并,那就脱离了计划的本意,要把事情搞大又不能失控,确实很考验指挥者水平。
他决定达到现场后跟华东区的人员聊一聊,避免有人擦枪走火,比起本部的特务,那帮人应对紧张局面的能力,他是不太放心的。
说话间,余醒乐和吴景忠又走了回来,左重看了看手表说道:“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吃完去横滨桥等待目标,春阳已经带人过去了。
老规矩,从现在起行动一致,包括我在内不得跟外界擅自联络,你们都是老情报了,有些事情不用我再解释了吧,大家好自为之。”
“是。”
所有人应了一声纷纷坐下,默不作声吃起早就准备好的饭菜,房间里只剩下碗筷的碰撞声,十分钟之后,左重擦了擦嘴角说了句。
“走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整齐划一的放下餐具,起身鱼贯走出饭店,上车向着横滨桥开去,同时华东区人员也开始朝北川省路汇合。
再看古琦的掩护住所,随着哗啦一声马桶抽水声响起,生田隆喜醉眼惺忪地从厕所走出来,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皱了皱眉头。
老豆出去了半个小时,打一个电话需要这么长时间吗,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便到窗口对外看了看。
一切正常。
灯火通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大呼小叫的商户,汽车也好好的停在路边,生田隆喜用残存的理智想了想,决定先从这离开。
不管老豆是不是被事情耽误了,自己一个日本领事馆官员,最好不要在陌生场合停留太长时间,不然很容易引起那些同事的怀疑。
打定了主意,他连忙写了张纸条跟老豆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接着走出房间并顺手关上了灯,踉踉跄跄的扶着楼梯往楼下走去。
要是左重在这,定然会对赘婿先生说,汽车撞墙了、你知道拐了,股票涨了、你知道买了,鼻涕掉嘴里了、你知道甩了,太迟了。
只见生田隆喜刚一出楼梯口,就被无数手电筒灯光照在了脸上,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被人一把扑倒,随即有人惊喜地大声喊道。
“抓到了!就是生田。”
代理探长邝福安闻声走来,抓着他的头发仔细辨认了一下长相,一脸正气的举起右手宣布:“邪不压正,此人就是候鸟盗猎案嫌犯。”
“蓬~蓬~”
这是相机的镁光灯声,一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消息的记者们,将抓捕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围不明真相的市民也凑了过来。
脑袋被摁在冰冷的地面,生田隆喜忽然清醒,声嘶力竭的挣扎道:“八嘎,放开我,我是大日本帝国外交官,你们没有权利抓捕我。”
第五百八十四节人群里钻出一个胖子
“蓬~蓬~蓬~”
此言一出记者更来劲了,飞快的摁动快门,将被压得变形的生田隆喜面部拍下,日本外交官盗猎珍稀候鸟,报纸销量不就来了嘛。
而带队抓捕旳邝福安听到这话冷笑一声,示意手下的人将对方拉起来,然后走到生田隆喜面前,轻轻拍了拍他脏兮兮的衣领说道。
“生田隆喜先生,我奉警务处约翰·恺自威先生的命令,依法对你执行逮捕,你有什么意见等到了巡捕房再说吧,现在请你保持沉默。”
“八嘎,这是无耻的陷害。”
生田隆喜昂着脖子,试图挣脱束缚:“”我没有盗猎候鸟,你们会为今天所做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大日本帝国不会允许,唔~”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巡捕拿了块布堵住了嘴巴,这是常规操作,在没有进行审讯以及案情明晰前,得防止犯人向其他同伙报信。
邝福安则对生田隆喜进行了快速搜身,从其身上搜出了钱包、钥匙及南部手枪一支,拉动枪机一看,弹膛里装满了黄橙橙的子弹。
巡捕们当即咽了咽口水,真是一个疯子,又不是在战场上,谁没事将贴身武器上膛,也不怕碰撞下走火,幸亏及时控制住了目标。
否则对方在闹市区开枪抵抗,不知道要打死打伤多少市民,那个时候别说立功,不被捕房当成替罪羊扔到监狱,都算是幸运的了。
“把他给我铐上,顺便加上脚镣,情报说此人是日本情报人员,很可能会技术开锁,你们要一步不离的盯着他,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邝福安摸了摸漂亮的口子胡,跟手下嘱咐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楼上,刚刚那扇灭灯的窗户应该就是目标停留的地点,得去搜搜。
还有目标的汽车同样要认真检查,恺自威透露被偷猎的候鸟尸体和偷猎时使用的枪支就在车里,也是,对方总不能拿手枪去打猎。
只要找到了这些证据,才可以将案子办成铁案,日本人一向厚颜无耻,没有确凿的证据,定然不会承认他们的外交人员偷猎候鸟。
看着不断拼命挣扎的生田隆喜,他抬手指了指住宅楼:“一队人去那间可疑房屋搜查,看看里面有没有其它的物证,搜得仔细一点。
再去一队人看看汽车,让围观的百姓往后退一退,不要破坏了现场,大家用点心,回去我会跟恺自威先生如实汇报,为你们请功。”
“是,谢谢探长。”
包括洋捕和印捕在内的巡捕们面露兴奋,不管皮肤是什么颜色,能关照下属的上级就是好上级,立刻按照邝福安的命令开始行动。
七八个华捕在一个白人巡长的率领下,冲进了楼梯口之中,噔噔噔的踏步声让生田隆喜心中一惊,老豆不会将情报放在家里吧。
不会吧?
不会吧!
如果英国人在屋里发现了情报,那自己就完蛋了,帝国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就算是松本家的女婿也不行,这一下麻烦大了。
生田隆喜后悔不已,他就不该来这个鬼地方见老豆的,越想越害怕,双腿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全靠巡捕的拉扯才没有倒在地上。
不远处,一群印捕手拉手将围观者和汽车隔开,可能是看在顶头上司也是华人的份上,态度倒是不错,并没有出言辱骂或者打人。
邝福安瞄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生田隆喜,知道搜查这一步走对了,房子和车里一定有要命的东西,不然这个日本特工不会这么惊慌。
于是让手下将对方带到路边的汽车旁,自己掏出刚刚搜出来的钥匙试了试,顺利打开了车门,正好看到一支步枪静静的放在后座。
“三八式?”
他略带惊讶的戴上手套,将枪支拿在手里退掉子弹,把枪膛和弹膛放在鼻子前,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火药味,说明这枪开过火。
而且开枪时间就在不久前,不过很少有人会用步枪去打猎,特别是灵活的鸟类,这非常考验枪法,没看出来此人竟然是个神枪手。
“报告,发现证据。”
忽然,在车后搜查的巡捕喊了一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记者和市民挤在警戒线外,伸着头脑袋看向打开的后备箱。
只见里面躺着三只一动不动的候鸟,其中一只脖子呈90度折断,显然死的不能再死了,这一幕让人群一阵惊呼接着大声咒骂起来。
“戳那娘,真是候鸟。”
“日本人,起西伐。”
......
邝福安在后备箱地面捏起一颗弹头,让人摘下生田口中的布:“生田隆喜先生,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要说车和步枪不是你的。
凭借现有的刑事技术,我们可以很轻松的辨别出,这枚子弹是不是从你的步枪射出的,作为职业情报人员,你应该知道我没骗你。”
生田隆喜张大嘴巴,眼睛瞪得溜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只打了十几只野鸭,这三只候鸟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真是见鬼了。
难道是谁将猎物放错了车,这不是不可能,领事馆的配车都是一个型号,在光线昏暗的傍晚看错很正常,问题是老豆那里怎么办。
逃跑?
这行不通,一个外交人员成为通缉犯,那以后的前途就完了,情报部副部长就别想了,说不定会被派回本土,去外务省仓库吃灰。
他脑中全力思索着脱身之策,嘴上恶狠狠说道:“不知道,肯定是别人将这些放在了我的车上,哪怕是我打的,这也只是治安案件。
按照各国签订的条约,我有权要求领事馆的人在场,请巡捕先生注意,公共租界的公董会里不光有英国人,还有大日本帝国公民。”
想了半天,生田隆喜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这帮该死的巡捕主动放掉他,并且结束搜捕,老豆的情报应当不会那么容易找到。
“呵呵。”
邝福安和周围的巡捕都笑了,公董会里面是有日本人不假,可管不到巡捕房头上,想用这点来威胁他们,纯属是有点大可不必了。
至于此案是治安案件,还是刑事案件,那是巡捕房决定的事,容不得一个嫌犯说三道四,不听话的犯人很多,吃过苦头就老实了。
“行了,少特么废话。”
邝福安笑完敛起了笑容,戳着生田隆喜的脑袋警告道:“你也是个体面人,不要逼我用不体面的方式对待你,好不好,外交官先生。
或许你认为不承认就能将事情瞒过去,但我想告诉你一句,再嘴硬的人到了巡捕房,都会乖乖的交待问题,不要挑战我们的专业。”
“八嘎...啪!”
“八嘎...啪!”
“八嘎...啪!”
生田隆喜很不服气的想要口吐芬芳,结果被邝福安一个三连耳光给扇得头昏脑涨了,鼻血滋的一下喷了出来,百姓纷纷鼓掌叫好。
要说这些人真的在乎三只鸟被偷猎吗,那是不可能的,反而是日本人在沪上横行霸道的原因,让所有人都恨不得生田隆喜被打死。
“诸位市民们,公共租界巡捕房是对全体纳税人负责的,不是某个国家和某个人的打手,只要敢于挑衅法律,巡捕房一律严惩不贷。”
邝福安打完嘴巴子,跳上打开的车门,居高临下大声道:“约翰·恺自威先生说过,会用最快时间将盗猎份子抓获,现在诺言兑现了。
请大家相信,我们会秉公执法,严格按照法律对此人进行审判,欢迎大家到时候去听审,有什么不满意的,请及时向巡捕房反应。”
表演完青天老大爷,又拍了拍约翰·恺自威的马屁,他跳下车看向飞快跑来的另一队搜查人员,只是为何对方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你们在楼上发现什么了。”
邝福安从口袋掏出一个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支烟撞了撞烟盒,叼在嘴上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丝毫不知道一场特大风暴即将袭来。
“Sir,我们...”
领头的白人巡长满头大汗,哭丧着脸回道:“我们在屋里发现了一些秘密文件,是关于...关于帝国远东舰队和国王健康状态的情报。
我们有大麻烦了,这是一起间谍案,不是什么偷猎案件,事关王室和海军,您必须通知两位恺自威先生了,这件事非常非常敏感。”
白人巡长连说了两个非常,足以说明内心的惶恐,千万不要以为英国人很开放,私窥宫闱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桩严重的政治事件。
“噗....咳...”
邝福安被此人的话呛到了,眼睛都咳了泪花,一边扶着腰缓气,一边指着莫名其妙的生田隆喜大吼一声:“把嫌犯包给我包围起来。”
他很清楚,目前最紧要的任务是这个胆大包天的间谍保护好,不能给对方同伙杀人灭口的机会,要是对方出了问题,自己死定了。
“慢着!”
就在巡捕们手忙脚乱的时候,从人群里钻出一个胖子,叉着腰神气活现喊道,随后,更多手持武器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围了上来。
第五百八十五节黑锅一个接一个
“你们是什么人。”
邝福安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吓了一跳,猛地拔出手枪对准了那个胖子,周围的巡捕有样学样,背靠背将生田隆喜和物证围了起来。
他们明白要是弄丢了重要嫌犯,在场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倒霉,为了不丢了这份工作或者被发配到东南亚丛林,必须得拼命了。
被这么多支枪指着,胖子没有丝毫慌乱,转而自我介绍道:“鄙人特工总部处长徐恩增,此人关系到我们正在调查的一桩重要案件。
还请这位探长将人交给我们,来日徐某必有厚报,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里可是有一百多人,你们是没机会将人带走的。”
徐恩增大摇大摆的站在路边,说完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一处特务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手枪、步枪和冲锋枪,看上去威慑力十足。
他收到特务处方面的情报时,其实是不太相信的,带人过来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在限时破案的压力之下,什么线索都得试一试。
没想到巡捕真的动手抓了一个人,还在此人的车内发现了武器,虽然不知道盗猎和杀害印度巡捕有什么关系,可这条线不能放过。
看着被手下围住的巡捕,徐恩增此刻出奇的冷静,在租界公开袭击巡捕是不可能的,限制对方行动并施压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只要双方能和平交接,局势就不会失控,一个盗猎者而已,又不是什么重案的嫌犯,想必这帮巡捕会给国民政府和自己这个面子。
毕竟大家都拿着几十块大洋的工资,没事拼什么命啊,没想到下一刻,对面的探长大喊了一声准备,枪支的上膛声随即响成一片。
邝福安站在印度巡捕身后,面色铁青的喊道:“徐处长,你现在带人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这个嫌犯不只是盗猎候鸟这么简单,想让巡捕房移交犯人,你应该先向特区法院提出申请,再不济由贵国外交部向租界提出交涉。
像这样带着人将我们围起来算什么,难道国府要跟租界开战吗,你要是不怕造成国际冲突就开枪吧,我们人不多但愿意奉陪到底。”
如果生田隆喜没有涉及间谍案,特别是关于英国王室的间谍案,邝福安说不定会交人,巡捕房上层也不会说什么,事有不可为嘛。
问题是连秘密文件都搜出来了,那人就绝不能交出去,不过特工总部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抢人,生田隆喜的同伙会不会就是对方呢。
想到这里,邝福安偷偷跟报信的白人巡长使了意个眼色,示意对方找机会离开对峙现场,打电话通知约翰·恺自威派人手前来支援。
万一特工总部就是幕后黑手,很可能会选择痛下杀手,巡捕和职业情报人员交战没有多大胜算,只能依靠人数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对面的徐恩增麻爪了,事情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租界的巡捕这么勇的吗,面对绝对劣势都不松口,想了想,他开口解释了起来。
“不知这位探长如何称呼,徐某人不想为难你,可此人是贵方三位印度巡捕被杀案的凶手,抓不到他,我特工总部就洗脱不了冤屈。
而且托约翰·恺自威先生的福,委员长随时都会摘下我的脑袋,我有理由怀疑这是租界的阴谋,大家都是中国人,我劝你好之为之。”
印度巡捕被杀案?
邝福安闻言一愣,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的生田隆喜则是愤怒不已,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头上扣,昂着脖子驳斥道。
“简直一派胡言,我与印度巡捕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们,你们就算栽赃也不要用这种可笑的借口和理由,大日本武士无所畏惧。
总有一天帝国会为我报仇,等大日本蝗军进入这座城市,会杀光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中国人和英国狗腿子,天闹黑卡板载、唔...”
喋喋不休的生田隆喜再次被人堵上嘴巴,双方都偷偷松了一口气,刚刚这家伙叽里呱啦的一阵鬼叫,他们连正经事都没有办法谈。
那边邝福安犹豫了一下,让人将围观的百姓赶远,走出巡捕的保护,拱了拱手压声音说道:“我姓邝,徐处长说的案件,我不了解。
但是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邝某既然吃了巡捕房这碗饭,自然要为租界服务,况且此人是日本外交官,人就算交给你们也没用。
另外实不相瞒,我们在这家伙出没的地方搜到了秘密文件,与英国王室和远东舰队有关,您是干情报的,应当知道这件事的份量。”
日本外交官。
秘密文件。
英国王室。
远东舰队。
徐恩增和生田隆喜脑袋瓜子嗡嗡的,一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跟刑事和治安案件不同,情报案件非常敏感,巡捕不可能放人。
一个是没想到黑锅一个接一个,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先说自己偷猎候鸟,然后又说自己杀了印度巡捕,现在又偷了英国情报。
没完没了啊这是。
还有老豆那个王巴蛋胆子太大了,这种要命的秘密文件都敢往住所放,难道就没想到会有人去搜查吗,狗屁的沪上高级情报掮客。
“唔!唔!”
生田隆喜用力扭动身子想要解释事情的经过,在外务省工作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这件事情若是曝光,自己不会有任何活路可言。
因为不管真假,帝国为了平息英国人的怒火,肯定会把他当替罪羊弄死,跟两国间的“友谊”相比,牺牲一个小小的赘婿很划算。
结果生田隆喜的脸上又挨了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动手的是面色不善的印度巡捕,他们在沪上待得时间很长,自然听得懂中国话。
听到杀害三名同乡的凶手就在眼前,这帮人恨不得直接开枪打死生田,只是打几个耳光已经称得上克制了,谁也不能对此说什么。
果然,邝福安瞄了这边一眼什么话都没都没说,反正动手打人的是红头阿三们,租界警务处追究下来,倒霉的不是他们华捕就行。
“邝探长....”
这会徐恩增有点进退两难,思考了几秒钟后灵机一动:“既然嫌犯跟我们双方都有关,不如特工总部和巡捕房携手办案,互相监督。
这样你们可以将人带回去,我可以对上面有个交待,合两者之力也可以用最快速度破案,别忘了在情报领域,我们才是专业人士。”
邝福安看了看面带惧意的手下,又看了看蠢蠢欲动的特务,知道除非是拼个鱼死网破,这是最好的结果,于是阴着脸提出了条件。
“徐处长,合作这件事太大了,不是莪能做决定的,您要是有合作的诚意,那就跟我一起去总巡捕房,亲自与约翰·恺自威先生商谈。
不然大家就手底下见真章,我提醒您一句,日本人的海军陆战队驻地就在不远,让他们知道本国外交官被抓,说不定会派兵阻拦。”
“好,就这么定了。”
徐恩增也怕事情再拖下去会出意外,忙不迭答应下来,拍了拍手让开道路,接着上车跟着巡捕房的车队,顺着北川省路一路疾驰。
邝福安面无表情的坐在车内,没去管狗皮膏药一般的特工总部,脑中想着一件事,为什么果党说杀掉印度巡捕的凶手是生田隆喜。
杀人的分明是自己。
自从被组织从港城调来沪上,他就通过关系加入巡捕房,利用巡捕身份保护和帮助其他同志,顺便打探租界警务方面的秘密情报。
上次刺杀徐恩增和左重失败,他在进入法租界之前制服了三个试图对中国女人用强的红头阿三,这事怎么就成那个日本人干的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没问题的话,能不能顺水推舟?
邝福安扶着车窗轻轻敲打着玻璃,认真琢磨了一会,首先判断这不是一个陷阱,以自己的面部伪装,那个受害者不可能记得样貌。
至于那三个巡捕就更不可能了,他当时下的是死手,后来收到的情报也证实了,对方是两死一重伤,重伤者死前也没有留下证词。
顺水推舟同样不现实。
虽然约翰·恺自威宣布伊丽莎白医院枪战案是黑帮火拼,但是明眼人都明白,这是果党和地下党之间在厮杀,跟日本人完全没关系。
邝福安觉得,这或许是徐恩增急于摆脱罪名,便随意找了个巡捕房的嫌疑人,将栽赃陷害的罪名推到租界身上,如此就说得通了。
如果只是普通案件,自己胆子再小一点,大概率会迫于压力把人交出去,人到了特工总部的手上,还不是想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
可惜徐恩增失算了,这不是普通案件,今天的这场抓捕一是为了转移民众视线,二是生田隆喜涉及了间谍案,他们根本不会放人。
邝福安当即淡笑了一声,抬头发现司机在前面专心开车,悄悄将从住宅楼里找到的情报打开,一目十行看了起来,进行快速记忆。
“砰~”
忽然,一声枪响划破了北川省路上空的宁静,巡捕房和特工总部的车队立刻停下,巡捕和特务们手握长短枪支,紧张的瞄向四周。
第五百八十六节做鬼也不放过你
“MD,什么人开枪?”
徐恩增气急败坏的冲到邝福安身边,很不客气的质问了一句,目光里满是狐疑,怀疑这是巡捕房旳人在耍花招或者是在杀人灭口。
想到这一点,他就跟屁股着火一样蹿了出去,跑到关押生田隆喜的囚车旁,直到确认对方在车厢里安然无恙,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邝探长,有没有看清是谁开的枪,是不是你的人走火了,我建议将犯人交由我们保护,万一遇到有人来劫狱,这样会更加的安全。
我的人都接受过保护重要人员的专业训练,到了必要的时候会选择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目标,这点是你们巡捕房比不了的,如何啊?”
随后徐恩增眼珠一转,见缝插针的建议道,不把犯人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实在有点不安心,鬼知道这个二鬼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呵呵,这个就不必了吧。”
邝福安蹲在汽车的发动机后,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向某个位置,一边打着哈哈道:“没有看清楚开枪的人,只能确定枪响的大概位置。
北川省路两侧是华界,巡捕房在那里没有执法权,等会可能要麻烦徐处长了,有贵处的职业情报人员出手,定然可以找到开枪者。”
他果断拒绝了徐恩增不怀好意的建议,把犯人交给特工总部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说完之后又面带笑意的反将了对方一军。
敢在闹市区开枪的人不简单,那就让果党特务去试试深浅好了,自己只要将生田隆喜安全带回,就能获得约翰·恺自威更多的信任。
这对潜伏工作非常有利,一旦他正式担任探长的职务,红队在沪上的活动就方便多了,起码枪支和经费的问题可以很轻松的解决。
邝福安的话说出,徐恩增的脸色都变了,心中暗骂了一声苟东西,伸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道路两侧,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九甲圩。
当时也是在公路上交战,自己被地下党给了一枪,要不是有金属烟盒挡住子弹,这会连六七都过完了,这种送死的事情绝不能做。
混了这么长时间的官场,徐恩增的甩锅经验丰富,立刻一本正经道:“徐某觉得不妥,万一这是调虎离山怎么办,此事不得不防啊。
附近的华界巡警和你们巡捕应该很快就能赶到,还是先让他们先去看看情况,确定了开枪者的数量和武器情况,再由我的人抓捕。”
“如此也好。”
邝福安无所谓的点点头,继续静静盯着远处,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徐恩增有句话说得对,这里不是荒郊野外,耐心等待支援就好。
为帝国主义国家办事,用不着真的拼命,巡捕房就没有这样的的傻子,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而已,过度表现只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现场陷入了一片安静。
不过他们不说话,开枪者倒是开口了,一阵喊话声顺着风声传来:“是不是巡捕房的人,交出嫌犯和证据,我们就放你们安全离开。
如若不然,小心枪子不长眼睛,也不要指望巡警和巡捕了,这个点没有人会在外面巡逻,你们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我数三个数。”
话音未落,北川省路两边冒出了一两百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武器,甚至一个高大的壮汉端着一挺捷克式,枪口不时向车队晃去。
邝福安眉头紧锁,这是哪方面的人,沪上能动用这么多人员和武器的势力不多,基本都有国家背景,比如法国、日本和民国政府。
莫非是日本人得到生田隆喜被捕的消息,提前在这里埋伏,邝福安跟手下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巡捕保持警戒,准备看看情况再说。
旁边的徐恩增做了同样的安排,接着歪了歪脑袋,他总觉得说话那人的嗓音有一点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到底是在哪里呢。
沪上?不是。
金陵?
他慢慢从记忆深处想起了一件事,特工总部之前以军火走私的名义,抓了特务处一个小股长,后来在陈局长的压力下将人释放了。
九甲圩案件结束,听说此人升了情报科副科长,应该是姓左的那个小王巴蛋的亲信,死鬼刘桂提过一嘴对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宋.....
对,宋明浩。
徐恩增眼睛一亮,将脑海中的声音和刚刚喊话的声音一对比,简直一模一样,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难道开枪的是特务处。
再看看那个端着轻机枪的人,也很像是二处那个大光头的身形,特娘的,就知道左重通知自己来抓人没有安好心,这是要截胡啊。
“三...二...”
这时开枪者方面开始倒数,他连忙站起来试探道:“左副处长,是不是左副处长,我是老徐徐恩增啊,你这么做就有点不地道了吧。
巡捕被杀案是我们一处的事,二处掺和上一脚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如今我们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慢着,老徐?”
那边的倒数声戛然而止,一个年轻的男声响了起来,很是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跟巡捕房的人在一起,我的人告诉我你没抢到犯人。
是不是这帮二鬼子耍花招,放心,我带人来就是防着他们这一手,你让一处的弟兄躲开,给我们让开射界,保证三分钟结束战斗。”
放心个屁啊。
结束战斗个屁啊。
那样事就闹大了,黑锅不还是特工总部背,死了三个印度巡捕,自己就差点被枪毙,要是死了这么多洋人巡捕,他干脆上吊好了。
徐恩增气了个半死,强忍这怒气喊道:“多谢左处长你的美意,我与巡捕房方面业已商量好,双手携手办案,一起将案件调查清楚。
所以就不劳贵处费神了,还请让开道路让我们离开,等回到金陵之后徐某自会登门拜谢,我和旁边的邝探长保证不会追究这件事。”
虽然左重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但徐恩增一个字都不信,跟租界巡捕房相比,特务处是更加危险的对手,这次绝不能再被对方截胡。
北川省路旁的一个小树林里,左重听着徐恩增的解释,脸上露出了笑容,老徐长进了不少啊,连拉虎皮扯大旗都学会了,不简单。
下一秒,他仰着脑袋对外面喊了一声:“老徐啊,说句实话,我对巡捕被杀案不感兴趣,犯人交给你们有没问题,我只要一样东西。
那就是巡捕房从住宅楼里搜到的一张文件,内容是日本外务省给沪上领事馆的电报,这事事关日本外相广田弘毅的对华友善讲话。
这份情报我们是花了大价钱的,没想到情报掮客临时变卦狮子大开口,原本我是想亲自动手,却发现对方的合作伙伴竟然去盗猎。”
左重带着笑意解释道:“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合作伙伴是日本外交官,还被一个叫小野的自己人跟踪,莪们监听到此人想要跑去举报。
怎么办呢,兄弟就只能借特工总部和巡捕房的手取走这份东西啦,你不会介意吧,如有得罪之处,等回到金陵左某也会登门道歉。
你们让人将文件送过来,我的人拍完照就完璧归赵,怎么样,这个要求不算困难,公共租界没理由为日本方面保守秘密,对不对。”
旁边的余醒乐、古琦等人恍然大悟,不同的是余醒乐以为这就是今天行动的原因,而特务处的人明白,这一切都是在演戏给人看。
他们早就买到了电文,可别人不知道,要想钉死生田隆喜,就要把罪名坐实,一次光明正大的劫囚行动,足以证明这件事的真假。
这么做还有第二个好处,那就是侧面证明情报掮客的存在,加上那价值五万大洋的金条,生田隆喜就算长了十张嘴巴也解释不清。
“姓左的你又坑老子!”
徐恩增听完鼻子都气歪了,敢情他们忙活来忙活去,全都是为特务处忙乎了,娘的,这么说来所谓的巡捕被杀案凶手也是假的了。
他是真想给自己几个耳光,心说徐恩增啊徐恩增,谁不知道二处从上到下都是大骗子,就没有一个好人,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啊。
左重被骂也不生气,继续扯着嗓子喊道:“老徐你别误会,我给你的消息是真的,情报掮客说了,那个日本外交官就是真正的凶手。
咱们都在戴副局长手下工作,我又怎么舍得你被枪毙呢,你不相信不要紧,等到巡捕房的人审讯完,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经过这一番解释,之前还暴跳如雷的徐恩增沉默了,理智告诉他这又是左重在胡扯,问题是对方说的有理有据,由不得他不相信。
最重要的是审讯的口供和证据骗不了人,对方能骗的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说谎完全没意义,天底下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吗,会吗?
“咚!咚!咚!”
旁边囚车里的生田隆喜用脑袋疯狂撞击着车厢,他只是被堵住了嘴,外面的对话听得很清楚,当听到有人跟踪时,他彻底崩溃了。
小野,这个卑鄙小人。
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想偷懒
在乡下分批扫墓,咕一天,主要原因是想偷懒,伟人说过更好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嘛,以后每个月请假不会超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