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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苏棹子     蝉动txt下载     蝉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节北平形势

    从北平正阳门东车站下车,左重感觉身体快要生锈了,金陵到津门三十多个小时,从津门到北平又是好几个小时,他现在已经原谅郑副处长了,一等车厢真特娘的香。

    郑庭炳指挥着仆人和搬运工人把他的行李和货物往外运,看样子他人还没来,就已经找好了销路,几个商人模样的人围着他寒暄,左重摇了摇头,决定离他远一点。

    可过了好一会郑庭炳还没过来,左重忍不住走过去说道:“咱们快点离开吧,何先生等着我们呢。”

    郑庭炳这才想到了还有正事要办呢,赶紧又跟商人说了两句才离开,不过当他得知只有左重和归有光护送他去见何部长时,顿时怒了。

    他带这么多人来北平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安全,可现在就两个人护送,这个安排让他难以接受,非要左重赶紧调拨人手。

    “慎终,我现在身负重任,如果被日本人得知来刺杀我,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嘛,我死了不要紧,耽误了党国大业就不好了,至少二十个人,这样才足够安全。”

    左重深吸了一口气,他有想揍郑庭炳一顿的冲动。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左重默念了几声,这才将怒火压下,想办法说服郑副处长。

    “处长,日本人看到你有这么多护卫,肯定会很关注,到时候知道你是特务处的副处长,一定会向你下手。可只有两个护卫,他们就不会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对不对?”

    郑庭炳最终还是答应了,左重坚决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

    正阳门东车站北临东交民巷,南面是前门商业区,正是最为繁华的地段,所以火车站外不光有黄包车,还有极为时髦的出租车。

    叫了一辆出租车,左重让郑副处长的仆人去北平站等着,自己几人直接前往北平军事委员会。

    郑副处长有些不乐意,说自己没有沐浴更衣不好去见何部长,左重就当没听见,何部长又不是皇帝,见他用不着沐浴更衣。

    左重三人来的正巧,刚到军事委员会,何部长正好外出归来,听说特务处的人来了,立刻抽出时间接见。

    郑庭炳恭恭敬敬的走在前面,左重站如喽啰,低调陪同。

    何部长看见郑庭炳乐了:“原来是庭炳啊,委员长派你来帮我,我就放心了,具体情况戴春峰跟你介绍过了吧,你对下一步工作是怎么考虑的。”

    何部长日理万机,没有功夫闲聊,直接问郑庭炳的工作计划,这可让郑庭炳傻眼了。

    他路上光想着卖货了,工作计划?完全没有想过啊,只好支支吾吾的。

    何部长皱起了眉头,郑庭炳他知道,工作能力确实不强,但你总不能一点计划都没有吧,于是脸色愈发严厉起来,当即就要发火。

    左重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报告何部长,特务处初来乍到不清楚情况,我们会先同北平站沟通,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郑副处长之前指示过,要求我们要以牙还牙,但要低调行动。”

    郑庭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附和:“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么命令他们的。”

    何部长自然知道这个年轻人在为上司圆谎呢,可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郑庭炳也不是毫无根脚的,但他对眼前的年轻人产生了好奇,反应机敏,进退有度是个人才。

    “你是什么人?”

    左重立正:“特务处情报科科长左重,觐见何部长。”

    何部长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吧,我会让人向你们介绍一下具体情况,日本人现在是猖獗之极,你们一定要尽快展开工作。”

    出了何部长办公室,郑庭炳擦着冷汗说道:“多谢慎终了,要不然何部长定然会臭骂我一顿,你是不知道啊,别看何部长像个教书先生,发起脾气来吓死人。”

    左重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说你老人家上点心吧,咱们来这里是跟日本人拼命的,比猪队友更恐怖的,是你有一个猪上司。

    很快一个参谋过来向左重他们介绍起华北的最新情况,日本人除了扶持汉奸,军队蚕食外,还大肆进行特务活动,刺杀鹰派军官,爱国学生和士绅,制造恐怖气氛。

    很多立场不坚定的人,被这种手段所吓倒,不敢公开支持反对日本的行动。何部长甚至亲眼目睹过日本特务大摇大摆的进行刺杀,然后扬长而去的事情。

    左重听完,觉得日本人这么做除了想要恐吓,恐怕也有企图制造事端的意图吧,如果中国对此进行反击,他们就可以借此生事。

    现在国际形势对日本不利,但如果伪装成受害者,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军事占领。

    从北平军事委员会出来,左重叫上在门外等候的归有光,一行人前往北平站,据归有光介绍,特务处北平站在一处四合院里,对外没有挂牌。

    结果车子还没到,远远就看见一群人站在院外,这是在欢迎郑副处长呢,郑庭炳对此很满意,立刻下车接见北平站上下。

    左重却摇了摇头,正是敏感的时候,这么明目张胆的在门口迎来送往殊为不智,他趁着大家都在迎接郑副处长,自己带着归有光进了大院。

    等到郑副处长在门口发表完讲话,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左重觉得,门外要是有日本间谍拍照,恐怕够给郑副处长凑套写真的。

    郑副处长鞍马劳顿,说完就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了,北平站站长陈恭澍知道这位副处长的底细,也知道这次任务真正的执行人是谁。

    “慎终,欢迎你啊,有了你这个情报高手来北平,我算是放心了。”

    左重笑着跟他握了握手:“恭澍兄好久不见,封疆大吏的滋味如何啊。”

    这一说不要紧,陈恭澍眼泪汪汪道:“一言难尽啊,到了北平站之后才知道,这就是个三无站。一无经费,二无人才,三无希望。”

    陈恭澍的话把左重逗乐了:“所以处座才把你这员大将派到这里嘛,希望你能打开局面。咱们说正事吧,你介绍下日本人那边的情况。”

    北平军事委员会的情报太过笼统,左重需要的是准确情报。至少要知道敌人是谁、有多少人、擅长什么、领导又是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个还真不好说,现在华北的情报势力乱成了一锅粥,咱们、地下党、各地军阀的情报机构。

    日本人那边更复杂,主要有青木公馆,使领馆的特高课,其他如东北各地的情报机关,海陆军情报机关等等。”

    陈恭澍说到这里苦笑,他是双拳难敌四手,他特务处北平站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百人,面对这么多势力,他能做的就是旁观,贸然掺和进去,恐怕北平站就成了历史了。

    左重倒吸了一口凉气,日本人这是要疯啊,这么多情报机构,每年要花多少经费和资源。他终于知道为何战争开始之后,中国军队一败再败。不说其他的,人家已经把你了解到骨髓里,焉能不败。

    沉默了一会,左重说道:“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日本人就算山头再多,也要有个领头的吧。”

    陈恭澍摇头:“他们都是各行其是,青木公馆勾结指使一批失意的军政要人及其他三教九流,公开支持日本人,特高课负责特务行动,之前那些暗杀就是特高课负责动手。”

    对于北平站的工作,左重是非常不满意的,就算你实力弱,那也不能什么也不做,这样的行为助长了日本人的嚣张气焰,让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进行特务行动。

    今天这个局面,陈恭澍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但是陈恭澍是戴春峰的心腹,有些重话左重也不好说,只能先解决日本人了。

    左重一拍桌子:“必须把他们打疼打痛了,打得他们心惊胆战,只要我们发出自己的声音,无论强弱,他们就不能视我们如无物。”

    陈恭澍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对此他无话可说,他也想跟日本人斗一斗,可他手底下的行动人员一言难尽,以前不是混混就是黑道,让他们跟专业情报人员战斗就是送死。

    但这话他不能跟左重说,说到底这就是怯战行为,戴春峰眼里揉不得沙子,对心腹手下更是如此,要是让戴春峰知道自己的行为,只怕......为今之计,就只有尽力配合了。

    想到这,陈恭澍哀求:“慎终,这次你要帮帮老兄,你行动需要的经费物资,我尽力筹措,只求任务完成后,你能在报告上为我美言几句。”

    左重真的不明白了,以前的陈恭澍锐气逼人,做人做事雷厉风行,为何现在变得如此官僚和暮气沉沉,难道环境的影响真就这么大。

    总归是有几分情谊的,左重不想看到他被军法处置,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点了点头,希望陈恭澍能接受这次的教训吧,因为几年后的情况会更加恶劣。

    陈恭澍如蒙大赦:“多谢慎终了,我准备了一些汽车,想着你们可能用得着,还有几处安全点,随时可以启用。”

    左重点点头:“谢谢恭澍兄了,我们正缺这些,你把特高课和青木公馆的情报细说一下,咱们尽快行动,给日本人一个教训!”

第四十七节长谷良介有点慌

    沪上,日本驻华领事馆的一座小楼内。

    “金陵的失败源于平田京子的被捕,中国情报机关原本已经结案,可我们中的某些人画蛇添足,不但造成蜗牛长野聪一叛逃,李树东的马蜂小组和硫酸小组也被一网打尽,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潜伏在特工总部的鹦鹉暴露。”

    特高课沪上新任课长长谷良介不点名的批评了某些人,这是因为决定施行这个计划的,正是长谷良介的前任。

    金陵的情报网屡遭破坏,他被外务省当做救火队员派来沪上。

    听着他说的话,底下的日本特务都低着头不敢反驳,事实上,他们也不赞同前任课长的计划,牺牲十几个资深间谍帮鹦鹉升官,这简直就是给中国人送功劳。

    其实长谷良介理解前任的苦心,在战争开始之前尽量让鹦鹉立功,如果鹦鹉能担任特工总部的领导职务,那中国人的情报机关就对特高课敞开了大门。

    但前任搞错了一件事,特务处才是中国最精锐的情报机关,这一系列被捕的特工证明了这点,让人更感兴趣的是同一个人抓捕了这些特工。

    “中国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情报科长左重,年龄不详,受训记录不详,无影像记录,平田京子情报网,蜗牛,马蜂小组,硫酸小组,鹦鹉都由此人指挥破获。”

    长谷良介看着情报有些无奈,这算情报吗,特高课对这个左重一无所知,必须要加大对中国情报机构的侦察,否则金陵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

    敲打了一下新手下,长谷良介出现在领事馆情报部负责人岩井的办公室里,对方与他是老朋友了,没想到这次竟然在中国重逢。

    “岩井君,你我自同文书院一别已有十多年了吧,现在你是我的上司,还请多多关照。”长谷良介先是叙旧,而后说明自己会听从指挥。

    除了职位上原因,也因为他对这位老同学很是钦佩,对方从同文书院毕业后在中国各大领事馆长期工作,深知中国国情和各地方言。

    岩井还曾获得过大礼纪念章,本来是外务省最耀眼的新星,结果因为反对外务省的减薪,才被贬到沪上领事馆,担任情报部负责人。

    他口中的岩井君看到他,哈哈大笑并搂住他的肩膀:“长谷君,见到你是我来沪上后最开心的事,可惜你的才华无人发现,否则我该叫你上司才是。”

    长谷良介苦笑,其实他不想做什么特高课科长,商业和赚钱才是他的兴趣,不过作为渺小的个体,只能随着历史浪潮沉浮罢了。

    岩井见他如此,知道说中了他的心事便也不多说了,开始介绍起最近的工作,他作为领事馆情报部负责人,有必要让长谷良介知道情况的严重性。

    “外务省对于最近的情报作战非常不满,所以才将你放置在这个位置上,你要有所准备,这并不轻松,中国人的情报工作越来越专业,非常凶猛。”

    长谷良介很赞同:“岩井君,我已经看过情报简报,中国人正在加大对情报工作的重视,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我想暂时的蛰伏,再做打算。”

    岩井自然没有意见,其实他对这个情报部的工作也不上心,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多看一些书,不多和志同道合的人聚会呢,他可不是陆军那些疯子。

    同文书院确实是一家间谍学校,同样它也是一个真正的学府,这里也产生了很多学术论著,以及著名学者。

    岩井和长谷在这里接受了许多日本国内没有的新思想、新知识,所以他们很清楚,战争只是为那一小部分人服务的。

    又聊了一会,岩井说道:“长谷君,我本来还想带你逛逛外滩,只是有一项任务需要你去执行,只能辛苦你了。”

    长谷随意说道:“难道外务省已经到了需要课长亲自开枪的地步了吗,每年一千万元的经费,足够从陆军那里雇佣一万个杀手了。”

    岩井被这个笑话逗得乐不可支:“哎呀,长谷君还是这样的幽默。不是让你去开枪,而是帮助。华北的青木公馆知道吧,那里正在进行一项策反工作,需要一位有经验的策反专家,我想你很适合。”

    长谷良介听说是策反任务松了一口,这样的任务没有危险,还能吃喝玩乐,更重要的是,只要操作的当,他甚至还能赚上一点“辛苦钱”,真是美妙呐。

    “明天你乘坐海军的军舰去津门,任务地点就在北平和津门,当地的特高课会协助你。好了,让我们忘记工作吧,今晚我会让你领略真正的沪上。”岩井冲着长谷神秘一笑。

    .................................................

    三天后,脑袋还有些晕乎的长谷良介站在青鸟号驱逐舰甲板上,几天前的疯狂和晕船让他十分难受,只有回忆沪上夜总会的情景,才能带给他一丝丝的温暖。

    驱逐舰慢慢靠近码头,长谷良介失望的发现没有人迎接,难道青木公馆的陆军马鹿们一点礼仪都不懂吗。

    收拾好行囊,长谷良介孤身一人走出港口,看着纷杂的津门港有些懵。

    此时青木公馆内,庶务班长拓植小心翼翼的询问青木公馆机关长大迫通贞:“机关长,真的不需要去接一下外务省的人吗?”

    大迫通贞身穿中佐军服,正在宣纸上挥毫泼墨,出身陆军的他,不喜欢外务省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想要建立起天皇陛下提出的王道乐土,只能靠火炮和刺刀。

    大迫通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放下毛笔问道:“武运长久,拓植你觉得这四个字如何。”

    拓植仔细看了看,他哪知道好不好的,想了半天憋出一个字:“好。”

    大迫通贞觉得无趣,认为自己需要换一个有文化的庶务班长了。

    不知道外务省的精英会不会迷失在津门的小巷里,想到这大迫通贞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津门的人贩子可不少,专门为煤矿寻找苦力,别再把那个什么长谷良介给抓走了。

    幸好他的猜想没有实现,很快长谷良介就来报道了。

    长谷良介黑着脸坐在青木公馆的客厅,该死的陆军马鹿把青木公馆设立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让他怎么找的到。

    幸亏遇到一个好心的中国人带路,要不是他的手太脏,自己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水壶。

    大迫通贞走下楼梯,看着西装笔挺的长谷良介有些反感,这些外务省的非国民就是喜欢欧美鬼畜的服装,即使是为了情报工作,也应该穿上优美的和服嘛。

    “你就是外务省的长谷良介吗,我是青木公馆机关长大迫通贞中佐,我们的目标是帮助中国军阀张敬尧,你要配合他策反一些有影响力的人士,从而在北平和津门地区组建一个新政权。”

    长谷良介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发现大迫通贞讲完了,这让他有点迷茫,于是赶紧问道:“大迫机关长,那资金呢”?

    大迫通贞皱眉:“资金,什么资金,难道外务省没有给你差旅的费用吗?真是麻烦,那你就住在青木公馆好了,这里有自己的餐厅。”

    长谷良介深吸一口气:“并不是,想要策反中国人,我们需要用金钱收买,用美色去引诱,用武力去胁迫,这三种办法缺一不可,请大迫机关长....”

    他的话没说话,就被大迫通贞打断了:“长谷君,我们来中国不是侵略,而是帮助他们脱离欧美鬼畜的压迫,建立一个王道乐土,他们会理解的,你怎么能提钱呢。”

    长谷良介不知道大迫通贞是真的傻,还是单纯不想出这笔钱。

    如果是后者还好,就怕是前者,没有钱谁会出卖自己的国家,这个道理难道他不懂吗。

    至于王道乐土就算了吧,说说而已,他不会当真了吧,不会吧,长谷良介偷偷瞄了一眼大迫通贞,发现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一副陶醉的模样。

    长谷良介决定摊牌:“大迫机关长,恕我直言,如果没有资金,我想你的计划很难完成。中国人对于国家的感情没有大日本国民那样强烈,但也不是用几句话就能说动的,只有靠金钱和美色的吸引,他们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

    大迫通贞的幻想被打断,这让他十分愤怒:“我们可以给他们权力,有了权力他们想怎么剥削中国老百姓都可以。长谷君,作为帝国外务省的精英,你应该多想办法,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要钱。”

    这就是傻子和疯子,长谷良介很肯定了。

    同时他觉得自己此行不妙,别说“辛苦钱”了,估计连吃饭都要靠自己,果然陆军马鹿没有一个正常人,这种神经病也能当上中佐?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大迫通贞越发厌恶这些满脑子钱的非国民,早知道向奉天特务机关求助好了,那里有一个最好的策反专家。只可惜自己的军衔太低,否则哪里需要长谷这样的小鬼头。

    “总之,我需要你尽快开始工作,会有人带你去见张敬尧,如果你要拒绝命令,我会向外务省反应你的行为。”大迫通贞露出獠牙。

    长谷良介有点慌。

第四十八节侦察

    左重走出自己的卧室,这里是邬春阳租赁的一个大四合院,地方很宽敞,左重他们这么多人住在里面绰绰有余。

    前生今世两辈子,还是第一次住四合院,左重参观起这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前朝老宅。

    “左大哥,据说这里是前清一位侍郎的宅院,你看这雕花多好看呐。”何逸君指着做工精致的窗棂说道。

    左重点点头,冲着何逸君笑了笑,其实是狼是狗跟左重没关系,他只是想换换脑袋而已,这几天结合陈恭澍的情报,他制定了几个计划,但是细想想都不是很满意。

    原本他是准备收拾特高课的,可后来想想这样治标不治本,特高课只是一把刀,在背后主导这一切的青木公馆才是罪魁祸首,左重一边在大宅中闲逛,脑袋里一刻不停的思考。

    忽然,他想到归有光刚来情报科时说的那件事情,津门一耆老勾结日本人,引诱策反华北军政部门中的败类,陈恭澍来了北平站后也进行了调查,但都是捕风捉影,并无实际证据。

    是不是可以从这里打开突破口,左重若有所思。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日本人做出这种事情太正常了,所以左重不需要证据,只要盯紧那个耆老,看他接触过哪些人就可以。

    心有定计,左重叫来归有光:“你带人去津门全天盯着那个耆老,他的住所、车辆、亲眷、爱好,我要知道。

    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去过哪里,我也要知道,陈站长送来的车就交给你们使用,一定查仔细。”

    归有光惊喜万分,他去情报科之前就在查这件案子,可惜半途而废。现在有机会再次调查,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而且这次的队友都是情报科的精锐,比他之前那两个混混手下强太多了。

    “是,科长。”

    安排完前期侦察任务,左重也没让手下闲着。

    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要强化行动技术,大宅院这么多房间,正是操练室内作战的好地方,就连凌三平和何逸君也跟着临阵磨枪。

    “凌三平,你个笨蛋,过弯要贴墙,确认你的敌人没有在拐角的后方埋伏,再慢慢地滑一个弧型转过去,要压缩敌人的安全视角,注意转弯的角度,敌人随时会出现在你的射界内。”

    看着凌三平笨手笨脚的探头观察墙角后的情况,左重气的要死。

    这个该死的家伙,自己都说了多少遍了,连何逸君都掌握了这个要点,就他傻乎乎的把自己脑袋送到别人的枪口上。

    他不说还好,一说凌三平更慌了,差点绊了自己一个跟头,配合训练的特务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很无语,他已经放水了好不好。

    左重绝望的捂着脸,算了,放弃了,反正凌三平也不用参加战斗,自己让他来训练真是个错误,果然小白脸都是假把式。

    凌三平很不爽:“按照你说的,还不是一样遇到敌人,有什么不同。”

    哟呵,还敢还嘴,左重骂道:“至于你在转的过程中敌人怎么对付你,你怎么应付他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命好你活,命不好他活。算了吧,你在旁边看着吧,真是服了你了。”

    凌三平气哼哼的站在一旁,看着队员们一次次的进行着操演。不过左重注意到一件事,随着队员的行动,凌三平的身体也会跟着进行动作,看上去是那么回事,可怎么上场就成傻子了。

    操练了几天,除了凌三平这个意外,其他人表现的都很不错,原来特训班的队员对这套行动技术很熟悉,自不必再说,那些分配到情报科的军中士官,果然是精锐,短短几天就熟练掌握了。

    从金陵带来的武器也要勤加保养,左重可不想在关键时卡壳,除此之外他还抽空教了队员们几句日语,虽然左重自己也是个二把刀,但教一些简单对话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郑副处长,进了北平站之后就没出去过,倒不是他闭门谢客,而是怕出去有危险,各种应酬和生意都让人来北平站面谈,好好的一个特务据点,愣是被他搞成了招待所。

    陈恭澍央求左重去跟郑副处长说一说,左重能怎么说,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不能窝里斗,左重只好安慰他,等此事结束北平站立刻变更地址,他会帮忙申请经费。

    不过郑副处长也不好受,何部长逐渐失去了耐心,要求特务处尽快开展行动。何部长催郑副处长,郑副处长就催左重,左重明确跟他表示,没有前期的情报侦察,肯定不能行动。

    就在郑副处长急的快要火烧眉毛的时候,归有光终于结束了侦察,这些天他们跟着那位耆老在北平和津门两地奔波,慢慢的,这位耆老的行踪和意图慢慢暴露出来。

    风尘仆仆的归有光说道:“科长,这个老家伙是真能折腾,每天跑东跑西也不嫌累,他确实有大问题,之前我们收到的风声是真的,他就是在为日本人办事!”

    左重把所有人叫来,让归有光为大家介绍一下具体情况,这里的人员都是精挑细选过,又是从金陵来的,不用担心情报被泄露。

    “归有光,你给大家说说来龙去脉。”

    “是,科长。我们的目标叫张敬尧,北洋时代皖系军阀首领之一,他曾任湘省督军,因为在湘省滥杀无辜、荼毒百姓被逐出湘省,后在直皖战争战败中失去军权,下野后隐居在津门租界。”

    底下的队员一片哗然,托报纸的福,张敬尧在中国还是有些名气的,曾经的一方霸主,这样的人为何要出卖国家,勾结日寇,这实在让人疑惑和愤慨。

    “我们从侧面打听到的情报显示此人对国府多有抨击,且时常称赞伪满所谓之独立,他每天都要与很多人见面,这些人有文化人士、军中将领、大商人,还有其他下野后暂居租界的军阀。

    除此之外,最近他身边多了一些护卫,我推测应该是日本人,而且是情报人员,因为他们出门时会进行标准的反跟踪动作。”归有光说完,自己坐了下来。

    大家听完小声讨论起来,有的说直接一枪毙了这个老汉奸,有的人说干脆将他绑到金陵,审讯后公开审判,左重听完摇摇头,这两点都不合适。

    枪毙可以,这需要光头的同意,同理绑架也是,这些耆老别看现在落魄了,门生故吏、好友亲朋遍及方方面面,需要慎重处理。

    左重查他时可以不要证据,但处置他就需要确凿的证据了,左重看了看归有光的记录,忽然看到一个人名,张敬尧数次拜访了此人。

    左重问归有光:“这个团长王志信有什么厉害之处,为什么张敬尧去了他家几次?从他家出来后,张敬尧表现如何?”

    归有光回答:“王志信只是个团长,可他手下的部队不简单,是北平城里的宪兵。张敬尧如果想在北平做什么事情,绕不开王志信的宪兵团,他每次从王志信家离开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就是有一次冲着王志信的家门吐了一口唾沫。”

    “王志信还没有被他策反。”左重瞬间有了判断。

    如果已经被策反,为了避嫌张敬尧不会经常见他,想要找到张敬尧叛国的确凿证据,王志信是一个突破口。

    左重决定立刻约见王志信,他现在没有被说动,可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答应张敬尧,为防夜长梦多,左重让归有光现在就带他去王志信的家中,就算此时已经是深夜。

    王志信披着睡衣,一脸不乐意的看着左重,身后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也幸好何部长给了左重北平军委会的证件,否则半夜三更的,人家一个团长才不会随意见他。

    “这位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说吗,为何要夤夜来访。”喝了一口浓茶,王志信觉得清醒了一点。

    左重看着他只说了三个字:“张敬尧。”

    王志信心中剧震,这个名字的主人可是把他害苦了,他本来开开心心的当着团长,捞着油水,结果这老王巴蛋想要拉自己下水,虽然自己拒绝了他,可万一别人不信呢。

    王志信眼中凶光闪露,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了。

    就在王志信准备下令的时候,左重的一句话让他直接冒出了冷汗。

    “我是特务处情报科长左重,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左重说完,翘起了二郎腿。

    王志信颓然挥了挥手,让卫兵们离开,沙哑着说道:“日本人想要成立一个华北国,张敬尧是他们任命的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那老家伙来说服我投降日本人,还给了个司令职务。”

    左重很满意他的态度:“我相信王团长已经有了决定,只要你出首告发张敬尧,我可以保证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王志信慷慨激昂道:“我这里有他给我的信件,能够证明张敬尧的罪恶行径,希望左科长能够明察,我王志信绝不会背叛校长。”

    哟,还是个天子门生,左重笑着点点头。

第四十九节制裁

    “立即向处座发电,张敬尧勾结日寇,企图制造华北独立,我部已查清事实,有证人王志信以及书信为证,请求处置。”回到大院,左重命令何逸君向金陵发报。

    除此之外,左重还将情况向郑副处长和何部长进行了通报,二人得知后也是后怕不已,这种老资格的军阀旧部极多,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巨大的风波。

    之前有人传言张敬尧勾结日寇,金陵政府也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并没有动手,寄希望于他能看清现实,不要自寻死路,现在看来,张敬尧的野心比他们想的还要大。

    郑副处长想到一件事,冷汗直冒:“据说张敬尧跟此时驻扎北平的宋军长交情匪浅,需不需要?”

    何部长很肯定的说道:“宋军长还是不缺民族气节的,不必担心,但那些张敬尧的老部下就说不准了,如果让他成功策反几个,很容易影响前线士气。”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金陵的回电,这种事情必须要汇报到光头那里,是杀是抓要看光头如何决定。

    这年月军阀只要通电下野,若是没有天大的罪过不好下手。

    也许是事态紧急,戴春峰很快回电,上面只有一道命令:严厉制裁张敬尧,着即复命。

    左重明白,严厉制裁就是杀掉,着即就是短期内完成,正在西南全力微操战事的光头肯定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长城会战后,地下党那边就提出共同抗日,光头无视国人的反对,强硬的执行对西南作战,张敬尧的事情如果成了,必将影响他所谓的攘外安内大计,张敬尧不死也得死。

    何部长不关心特务处如何行动,他只要求尽快杀掉张敬尧,郑副处长则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左重身上,自己又跑回了北平站不问世事,躲进小楼成一统。

    左重回到大院召集人手,开始布置计划,归有光先将张敬尧住所的情报介绍了一下。

    “张敬尧住在津门日租界花园街,那是一座别墅洋房,张家中有一个正妻和十二名小妾,还有七个仆人。张平时九点入睡,整个张府十点后除了护卫,基本都会入睡。

    张敬尧共有五名护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俱是军中精锐,据我们观察这五人都配备了自来得,如果有可能,要第一时间控制住他们。”

    左重惊呆了,一共十三个女人,这张敬尧忙的过来吗。执行这种目击者众多的任务最麻烦,左重不是杀人魔王,不可能把张的太太、姨太太、孩子、仆人都杀了,只能选择蒙面行动。

    至于那五名护卫,即使再精锐也就那样,特务行动跟普通作战不同,不用太担心,任务的难度在于快速行动然后撤离,不给租界巡捕和驻军反应的时间。

    这时候不能拖,一旦让张敬尧得知有人想要刺杀,他躲起来那就麻烦了,左重决定快刀斩乱麻。

    看了一眼面色严肃的特务们,左重沉声到:“三天后出发去津门,当天晚上正式行动,所有人分为两队,一队为行动队,一队为后备队。

    行动队由我带队,人数二十人,目的是控制护卫,杀掉张敬尧。剩下的人都是后备队,由邬春阳带队在附近街道埋伏,如果遇到租界军警,那就打!”

    “是!”

    随着左重的一声令下,队员们开始检查行动装备。

    行动队是室内作战,所以只用两把汤姆逊作为压制火力,剩下的人用PPK和自来得足够应付张敬尧的护卫。

    后备队可能需要阻击租界军警,面对可能的中远距离作战,带来的Kar98和剩下的汤姆逊全都配备给他们。

    如果行动被发现,左重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就算全部牺牲也一定要杀掉张敬尧,能为抗日大业牺牲,他觉得自己没有白回来一趟。

    左重叫来凌三平和何逸君,他有些话想跟他们说。

    “凌医生,你带着逸君在这里等我们,如果行动失败,你们立刻回金陵,不要跟北平站联络。如果可以最好出国吧,去纽西兰,去多伦多都可以,不要回来了。”

    何逸君一把抓住左重:“我要跟你去,我不要出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说完死死的抓住他的袖子,好像生怕左重跑掉。

    而凌三平的答案就更简单了:“我现在也是军人,这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谁也逃不掉。”

    看着倔强的何逸君和一脸淡然的凌三平,左重沉默了,他想要保护他们两人,可到了那一天,谁能逃脱,谁又能置身事外。

    左重突然笑了,他发觉自己小看了这个时代的国人,这里有贪生怕死的汉奸,这里有志大才疏的领袖,这里有醉生梦死的官员。

    但同样,这里也有舍生取义的烈士,也有慨然赴死的英雄。

    “好吧,那我们就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

    此时,张敬尧在家中招待了几位贵宾,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还有青木公馆机关长大迫通贞,沪上领事馆特高课长长谷良介。

    张敬尧投靠日本人就是联络的板垣征四郎,同时华北国的构想也是板垣征四郎提出的,具体实施就由青木公馆负责,大迫通贞算是张敬尧的直接领导。

    而长谷良介是这些天陪同张敬尧的策反专家,两人相处的还不错,特别是对金钱的态度上,他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堪称一见如故。

    “张君,你策反宋军长的事情为何一拖再拖。”一见面,板垣征四郎就很不客气的质问起张敬尧。

    张敬尧也不害怕,诚恳道:“参谋长,我空口白牙的,怎么好跟宋军长说投诚的事情。”

    张敬尧很无奈,日本人除了给他一个空壳子司令称号,一兵一卒都没给他,策反时的请客开销都是他自己垫付的,板垣征四郎还没给他报销呢,他拿什么去策反别人。

    板垣征四郎看向大迫通贞,语气有些阴冷:“大迫机关长,难道你没有给张君活动费用吗?”

    大迫通贞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日本虽然重视情报工作,但也要看部门,比如外务省特高课背靠大树,每年预算充足。他青木公馆隶属陆军省,但直接领导又归关东军,所以经费很少。

    旁边的长谷良介直呼活该,他早就觉得这种策反不靠谱了,光靠一张嘴就想说服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中国人的古话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板垣征四郎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冒,大迫通贞这个蠢货,为了一点点金钱浪费帝国这么长时间,真是混蛋!要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他真想一枪打死这个王巴蛋。

    大迫通贞见势不妙,站起来对张敬尧鞠了一躬:“实在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给您带来麻烦了。”

    张敬尧吓得一下子站起来,躲过鞠躬口中说道:“哪里哪里,大迫机关长也有苦衷,您万万不能这么说。”

    日本人的德行,张敬尧很清楚,看着很有礼貌但翻脸不认人。要是让大迫通贞记恨上自己,板垣征四郎走了之后,自己就该倒霉了。

    板垣征四郎见状脸色好看了一些,对张敬尧说道:“张君,之后的事情你与长谷良介课长联络就可以,我会给你们700万的活动经费,你要加快策反工作。”

    700万!

    张敬尧和长谷良介眼睛一亮,同时心怀鬼胎的对视了一眼,大迫通贞则是气的牙痒痒,在他看来没必要给中国人这么多钱,用大炮和刺刀让他们投降就是了。

    “张君,华北的军政官员可以分为常派、反常派、维持现状派、首鼠两端派,我们要利用后三派以及北洋军阀的残余势力,加快华北国建国的进程,这700万你可以大胆使用,我们还可以再追加。”板垣征四郎很豪气的向张敬尧保证。

    张敬尧眼泪都快出来了,自己辛辛苦苦卖国求得是什么,不就是钞票和权利吗,权利现在还是镜花水月,但沉甸甸的钞票终于要到自己的手里了。

    张敬尧信誓旦旦的赌咒:“请参谋长放心,鄙人一定会抓紧策反,并联络旧部发动暴乱,配合大日本帝国彻底占领平津!如果我失败了,请把我的人头拿去。”

    板垣征四郎满意了,可又觉得有点可惜,如果玉帅肯合作,那事情就简单多了,现在只有靠着张敬尧这条落水狗尽力分化切割中国人在华北的势力了。

    “张君,据我们所知,金陵政府派出了一队特工人员,目的不明。但是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看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在津门了。”想到收到的一条情报,板垣征四郎还是提醒了一下张敬尧。

    张敬尧心中一惊连忙点头,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这不得不防。

    “长谷课长,你陪同张君一起去北平,津门领事馆特高课会派人保护你们,如果张君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立刻联络我。”板垣征四郎又吩咐长谷良介。

    张敬尧对他的安排心知肚明,板垣征四郎是怕他贪污经费,不过这样就有用了吗,他想起长谷良介曾经跟他说过话,心中暗笑。

第五十节六国饭店

    出发津门之前,左重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张敬尧消失了?”

    归有光脸色很不好看:“是的,我留在津门盯守的人来信了,这两天晚上张敬尧都没回家,他家仆人在买菜时说他家老爷近期不回来,所以张敬尧平时爱吃的牛肉就不用买了。”

    “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重狠狠砸了桌子一拳,做好了所有准备,结果目标却失踪了,难道日本人的消息这么灵通,前脚金陵发出了制裁电文,后脚张敬尧就得知了。

    不,不可能,左重静下心来冷静的思考,如果日本人真的得知制裁电文,最好的办法是设一个圈套。比如让自己这些人打死某个军官或者外交官,再当场抓获,随后用这个借口向金陵方面施压。

    至于这样会不会让张敬尧处于危险中,日本人是不会考虑的,一条狗而已,有用时给两块骨头,没用时就打死又如何。

    日本人可能只是得知了自己这一支小队,又不能确定是不是来刺杀张敬尧的,加上策反工作耽误不得,所以才临时转移了这个汉奸。

    理顺思路,左重继续推断,日本人会把张敬尧安置在哪里,考虑到策反时间的紧迫,北平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然后呢,他们会需要一个既安静又热闹,既显眼又安全的地方。

    虽然听上去很矛盾,但这样选择是有原因的,安静是为了方便谈事,热闹是为了便于隐藏,显眼是联络方便,安全就是为了安全。

    左重叫来归有光,将他的推断说了出来,想问问他北平城里是否有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

    归有光想了一会,一拍大腿:“还真有这么个地方,六国饭店!”

    “六国饭店?”左重来北平后还没有出去逛过,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归有光解释道:“六国饭店在东交民巷使馆区,治安由六国军警宪兵轮值,我们别说进饭店抓人,就是进入使馆区都需要大费周折。

    所以六国饭店就成了乱世中的头号安全岛,各方势力都不敢在这个地方造次,哪怕窗外兵荒马乱,饭店里也是歌舞升平,花团锦簇。

    不少失意的军政要人、文化名流如果不想远遁海外,首选的避难地就是这里,拿钞票就能入住,安全、方便、隐蔽,而且不耽误享受。”

    左重明白了,这不就是民国版的那啥楼嘛,这么多党政军商要人云集,各色人等在这里勾兑权力,从事着潜伏、狩猎、刺探等活动。

    就是它了!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了,张敬尧在这里可以足不出户的策反各种三教九流,而且他觉得自己这些人进不去,更别说杀他。

    左重来回走了几步,首先要确定张敬尧是否真的住在里面,虽然他的把握很大,但是万一不在呢,确定了这一点,再说其他的不迟。

    想干就干,左重换上一套合体的西装,带上一副金丝眼镜,照了照镜子,恩,有那么点斯文败类的意思了,混进使馆区应当不成问题。

    准备完毕,左重拎着一个皮箱吩咐:“我去六国饭店探探风,暂时不回来住,你们在这里等待命令。”

    这时候何逸君追了上来:“左大哥,你带着我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太显眼了。”说完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左重。

    确实,单身男子独自去开房有些反常,大不了跟何逸君假装同事分开住宿,反正又不差这点行动经费。

    再说去收风应当也不会有危险,左重思考了三秒钟点点头:“好吧,你去拿一个皮箱,记得我们是《金陵晚报》的记者,我叫归有光,你叫傅玲。”

    何逸君点点头:“好的左大哥,金陵晚报,我叫傅玲,你叫归有光。”

    左重带着何逸君特意走了很久,远离落脚点后才叫了两辆黄包车前往使馆区,到了使馆区门口,果然有外国宪兵在执勤,不过他们并没有阻拦左重二人。

    这跟左重判断的一样,六国饭店再怎么样也是做生意的,哪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自己和何逸君又没有穿制服,宪兵才不会闲的没事盘问。

    走到六国饭店门口,左重有点意外,宽大窗玻璃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芒,后世被视为光污染的玩意儿,在这个时代却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震撼。

    左重看了一眼就觉得没意思了,他只是意外这个时代还有这么新潮的建筑而已,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地形,将一些关键点记在脑中。

    整个饭店只有南面一个不算大的正门供出入,门口有很多红头阿三站岗,配备有长短枪,但并没有检查行李。

    一层全部是顶部带有椭圆边的券窗,二层及以上则是长方形窗,没有支撑点,像一座堡垒,不好攀爬。

    门外的墙边靠着一溜黄包车,等待出手阔绰的客人召唤。树荫下还辟有一排车位,供客人停放轿车,到时制造一些混乱,倒是很方便行动和撤退。

    左重一边看着一边往酒店内部走去,进去后左重就发现大堂里也有阿三,不过喝酒的喝酒,打瞌睡的打瞌睡,这就是六国饭店保障客人安全的依仗?

    左重心中不屑,面上却微笑对前台说道:“你好,我和我的同事需要预定两个房间,可以为我们选择两个相邻的房间吗?”

    前台听到左重熟练的询问,以为是个熟客:“先生,现在三个等次都有空房,请问您需要哪一种,预定几天。”

    “最好的吧,暂时两天,难得报社报销嘛。”左重开着玩笑,心里却想张敬尧如果在这里居住,定然不会委屈自己。

    前台听他说着俏皮话,捂嘴偷笑:“好的先生,两间房两天一共140元。”

    嚯,左重一个月工资才拿40元,两天房钱就要了他几个月的工资,不愧是北平最有名的消金窟,希望便宜老师能给他报销。

    左重大气的从钱包中掏出150元:“剩下的是小费,请问你们这有个津门口音的老先生入住吗,大约五十多岁,我想约他做一个采访。”

    前台听他说完摇摇头:“对不起先生,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我们不允许透漏这些情况。”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同事,低头查询后轻声说道:“没有。”

    左重冲她眨了眨眼:“谢谢,我很满意你们酒店的服务。”

    前台红着脸将钥匙递给左重:“此外我们还为客人提供送茶、财物安全、人身安全、接待访客、夜间巡查、叫醒、清洁卫生、提供商业信息等服务。

    餐厅可以订制异国风味佳肴,还有会议厅、游艺厅、电影厅、台球室、乒乓球室和游泳池,今晚屋顶花园会举办舞会,先生你可以去那里寻找那位老先生。”

    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左重在前世酒店也没享受过这么多服务,跟前台又聊了两句,左重带着黑着脸的何逸君前往房间。

    左重看着她觉得纳闷,刚刚不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就黑着脸了,本来还想问问怎么回事,但想想还是算了,女人心海底针,搞不懂。

    “刚刚前台说没有津门口音的人入住,我觉得他是用了化名,咱们休息一下,等到餐点,你陪我去餐厅,他总不能不吃饭吧,你准备一下。”左重在电梯里小声对何逸君说道。

    “左大哥,张敬尧会不会在日本人的地盘,那里不是更安全吗?”何逸君觉得这样大海捞针太慢了,这次任务可是有时间限制的。

    左重觉得需要教教她:“逸君,日本人的地盘再安全,他也不会去哪里,因为那些策反对象不会同意,万一被人发现他们频繁进出日本人地盘,太危险了。”

    “好的左大哥,我懂了。”

    ...................................

    长谷良介坐在六国饭店的大堂,听着留声机里的优美音乐,喝着来自南美的咖啡,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这才是生活,感谢战争,感谢张敬尧。

    刚刚进来了一男一女,长谷良介注视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趣,男人帮着女人提着皮箱,但并没有亲密接触,可能是同事关系。

    两个人都很年轻,皮肤白皙,不像经过训练的军事人员,皮箱看着很轻巧,装不了什么危险品,只靠手枪可对付不了张敬尧的保镖。

    为了保障张敬尧的安全,长谷良介和津门领事馆的特高课成员分布在酒店各处,观察可疑人员,虽然长谷良介觉得这有点杞人忧天。

    “长谷课长,刚刚的一男一女需不需要跟踪?”一个日本特务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小声请示。

    长谷良介白了他一眼:“两个柔弱的文人,你觉得有必要吗?难道你们津门领事馆特高课是这样办事的吗。”

    “嗨。”

    “闭嘴,要说中国话。”

    长谷良介急了,要不是北平总领事馆只是个空架子,没有特高课,自己真不想跟津门这些特高课打交道,果然跟陆军马鹿待久了,人是会傻掉的。

    幸亏沪上更多的是海军,长谷良介长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离这些人远一点,如果变傻了那就太糟糕了。

第五十一节真怕死

    “左大哥,这里真漂亮。”何逸君看着六国饭店餐厅的装饰说道。

    左重的注意力都放在餐厅中来来往往的顾客身上,随意附和:“还好吧,牛排的味道也不错。”

    两人已经在六国饭店餐厅等了一个小时,餐后酒都快喝完了也没看见张敬尧的影子,这让他难免有些急躁。

    左重深呼吸了几口气,不停地告诉自己每逢大事必有静气,等到恢复冷静,他思考起其中的原因。

    人不可能不吃饭,那张敬尧不来餐厅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是别人替他取了餐食,第二是酒店的送餐服务。

    考虑到他的性格,左重觉得他让亲信来取的可能性更大,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似乎确实有几个人拿着餐盒离开。

    可惜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的样貌,左重觉得只有晚上再试一次了,同时他也想到了这次侦察的漏洞,那就是没给张敬尧身边人拍照留底。

    特务处的行动很少拍照留底,主要是现在的相机和胶卷很昂贵,但今天如果有照片,左重的任务就轻松多了。

    吃一堑长一智,左重在他的小本本上又记下了一笔,写在这之前的是1多带弹夹,2要带闪光弹,3如果可以带机关枪。

    这是枪击案后左重给自己的备忘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毕竟他是半路出家,想要尽快成为合格的特工,只有想笨办法了。

    回到房间,左重开始保养手上的武器,PPK一支,弹夹8个;自来得一支,弹夹5个;闪光弹3个,手榴弹1个;

    左重一边保养一边吐槽,系统就不能人性化一点,多给自己一点系统空间,这样也省的自己把身上揣的满满的,整个一个炸弹人。

    保养完,左重去洗了把澡,他可不想因为身上的枪油味太重而暴露,洗完澡的他在六国饭店里闲逛,然后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左重看着酒店大堂中的一个男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和何逸君来的时候这人就在这里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对方只是换了个位置,换了份报纸。

    是在等人,还是在监视?左重也拿出一张报纸,悄悄的观察着对方。

    长谷良介发现,上午的看见一男一女中的男人也到了大堂,对方正在看报纸,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新闻,露出了笑容。

    他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住客,如果觉得有问题,他就会安排津门特高课的特务进行跟踪,暗号就是他摸一摸鼻子。

    这几天他就是这么渡过的,即使他不喜欢这份工作,也不相信所谓的王道乐土,但工作就是工作,需要全心全意的投入。

    左重忍不住笑了,还真有意外收获,他肯定这个一直坐在大厅的男人就是在监视,虽然他监视的动作很小,可依然瞒不过左重。

    看了一会,他都想去提醒对方了,首先偷偷观察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歪脖子,摸鼻子的时候也不要用下巴示意跟踪对象,这太过业余。

    左重看着对方,猜测这人是什么来路,长得跟中国人很像,但个头偏矮,而且双腿弯曲,日本人的可能性居大。

    青木公馆还是特高课,或者其他什么特务机关的杂碎?左重陷入沉思,他觉得对方在这里出现,肯定跟张敬尧脱不开关系。

    至于跟踪对方找到张敬尧,左重想了想就放弃了,虽然眼前这个人有些业余,可在酒店这种环境内里跟踪,对方很容易发现自己。毕竟一两次是巧合,巧合多了就容易暴露了。

    看了一会报纸,左重就离开了,没找到张敬尧没关系,确定他在这里就行了,实在不行他就做回劫匪呗,泰姬玛哈饭店纪录片他熟。

    长谷良介发现那个男人离开了,又想了想自己的表现,恩,他很肯定对方没有在观察他,他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左重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仔细观察照片上的男人,他刚刚利用报纸的掩护偷偷拍了一些照片,算是缅怀了一下前职业。

    这是个青年男人,保养的很好,穿着得体,手上的手表和皮鞋都不是便宜货,指甲修理的整整齐齐,还有手下可以指挥,应该是个头目。

    另外他的手下算是专业,但并不是军人式的训练有素,这就可以排除奉天特务机关这样的军方情报机构,比较符合特高课和青木公馆的人员特征。

    左重忽然想到一个细节,对方的桌上放了一张英文报纸!青木公馆的人看得懂吗,左重很怀疑。

    左重在此人照片上写上:日本情报机关领导(领事馆特高课?)

    除了这个男人,他的手下也被左重拍下来了,有备无患嘛。

    夜晚降临,左重和何逸君前往餐厅,电梯里有很多白人带着伴侣,看楼层应该是去参加舞会,左重对这个没兴趣,张敬尧那个老梆子想必也不会去跳舞。

    “左大哥,你会跳舞吗?”

    听到何逸君的询问,左重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确实会跳舞,还是大学时参加的社团,不过已经很多年没跳了。

    “怎么,你想去跳舞吗?那等任务结束,咱们再来一次。”左重笑着说道,工作不忘娱乐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整个晚餐何逸君都显得很开心,左重不知道她又怎么了,他悄悄的辨认着每一个取餐人,希望从中找到与张敬尧相关的人。

    忽然,左重看到半张脸,那人正在跟餐厅的侍者窃窃私语,随后侍者从吧台取了一些东西递给他,那人快速离开了餐厅。

    左重一言不发的跟上他,临走前用眼神告诉何逸君在这里等着,那个男人左重有印象,张敬尧的参谋长赵庭贵,他曾经看过此人的档案。

    虽然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但对方那股子油腻猥琐劲没变,左重目视前方,与对方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恰好在人际安全距离稍远一点的地方。

    走到楼道尽头,左重发现赵庭贵在等电梯,于是很自然的拐了个弯,顺着楼梯往楼下走去。

    赵庭贵看着左重不见了,松了一口气登上电梯。

    心说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一个普通的住客而已,都怪日本人那句提醒,督军现在神经兮兮的,搞得自己都被传染了。

    电梯上升,左重两步从楼梯间窜了上来,看着楼层显示灯一层层的打亮,最后停在了6层。

    6层,只比自己的楼层高一层,那也是六国饭店最好的房间。

    左重转身回到餐厅,坐到了座位上,他没有跟何逸君什么说什么,毕竟只是间接观察,并没有看到赵庭贵进到哪个房间。

    晚上左重回了一趟大院,将今天的事情通报了一下,大家听说张敬尧确实在六国饭店都很兴奋,完不成任务可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归有光听说有日本特务在监视,更是自告奋勇:“科长,就你和何小姐在那里太不安全了,要不我带两个人去帮你吧。”

    左重摇头:“他们就在大厅监视,你们这样的一去就会被发现,我和逸君只是去探听消息,暂时不会有危险,行动的时候你们再混进去。”

    谈完事情左重回到了六国饭店,何逸君报告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左重跟她道了声晚安就各自睡觉了,不得不说,这床还挺舒服的。

    第二天一早,左重没有去吃饭,而是直接去了六楼,想趁着早上人多眼杂的时候,看看赵庭贵从哪个房间出来,结果是不见他的踪影。

    左重皱着眉,难道昨晚又是张敬尧的烟幕弹,这老家伙也太过小心了,安全工作简直无懈可击,真是太怕死了,跟郑副处长有的一拼。

    郑副处长?左重思维停滞了下,可不可以按照郑副处长的风格去思考呢?

    如果我是郑副处长,害怕有人刺杀我的话,我肯定不敢出门,甚至连重要事务都要别人上门,就像北平站招待所一样。

    我想要更多的保镖,日本人也必须派人来保护我,这些人肯定不能跟我共处一室,但居住的房间也不能离我太远,否则我感觉不到安全。

    左重若有所思,保镖加上日本人来保护的人手,这些人数不算少。

    是人就逃不过吃喝,吃的方向难以追踪,那热水呢,六国饭店好像定时送热水瓶放在房间门外。

    左重想了一会直接去了酒店的热水房,里面有一个老人正在给暖水瓶打水,看见左重来,赶紧询问:“先生是要热水吗?”

    左重怒气冲冲说道:“我是6楼的客人,我放在门口的热水瓶连续两天被人拿走,你们酒店就这样服务的吗,太过分了。”

    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一个劲的道歉。

    左重露出无奈的表情:“算了,你告诉我,6楼哪个房间用热水最多,我自己去跟他们说,需要热水就自己跟侍者说嘛,拿我的算什么。”

    老人老老实实的去看了表格,为难的说道:“先生,604.606.614用热水都很多,不知道您要找哪个。”

    604和606是靠在一起的,614在604的对面,张敬尧啊张敬尧,你可真够厉害的,不过你再厉害,也逃不过我的五指山。

    左重强忍着喜悦,掏出一张钞票:“行,谢谢你了,我自己去问一问。”

第五十二节人,一定要靠自己

    左重又去了一趟6层,从606门口很正常的经过,左重聚精会神的听着动静,很安静,又瞄了一眼房门,门缝下似乎有影子在晃动,他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

    等到经过604和对面的614时,左重假装系了一下鞋带,614没有任何动静,但604的门后同样有人在监视,也许是听到左重停了下来,604的门开了一条缝。

    左重的鼻子动了动,枪油味很浓烈,还有些烟味,看来里面的人数不少,不然味道不会这么浓烈。系完鞋带,看也不看两边,左重不再停留直接下楼。

    左重判断604和606是保镖房,张敬尧可能在614。

    但只是有可能,因为左重并没有亲眼确认,想要确认并不容易,张敬尧如惊弓之鸟一样,任何试探都会惊动他。

    通过跟踪赵庭贵来确认没有意义,如果他是张敬尧,干脆每天在三个房间轮换住,上一份分钟在604,说不定下一分钟张敬尧就去了614,或者606。

    至于同时袭击三个房间,左重心里没有把握,张敬尧也可以把三个房间当做明面上的诱饵,自己去别的房间,这就给行动带来了不可确定性。

    回到房间琢磨了一会,左重寻思自己说不定要做一次悍匪了,既然大海捞针捞不到,那就抽水。把酒店所有人都控制住,一个一个找,看张敬尧能跑到哪里去。

    晚上,左重带着何逸君回到大院,将搜集到情报说了出来。

    “604,606,614三个房间,里面有张敬尧,他的参谋长赵庭贵和数量不明的护卫。

    另外饭店里还有一些日本特务执行监控任务,以及酒店内部的阿三守卫,安保力量不弱,我们商量一下,是进行刺杀还是袭击。”

    归有光举手:“科长,这有区别吗?”

    左重看了一眼队员们说:“刺杀需要几个精锐枪手执行任务,危险性很大,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袭击就是我们所有人出动,控制整个酒店!”

    嘶!绑架整个酒店,大家有点懵。

    “因为刺杀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张敬尧在不在三个房间里?即使在,他在三个房间里的哪一个?

    6层有一百多个房间,我们有多少时间寻找他,这都是问题,一击不中不但白白牺牲,再想刺杀张敬尧就很难了。”

    队员们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袭击这么大的酒店,就是为了杀一个人,是不是搞的动静太大了,再说六国饭店可不是好绑架的,使馆区的宪兵那是正规军啊。

    邬春阳提出疑问:“我们用什么身份去袭击酒店,这事一出就是惊天动地,如果查到是特务处干的,就算金陵那边也承受不住各国政府的压力吧?”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事情曝光,光头百分百会把他们交出来,用来熄灭“朋友”们的怒火,既然如此,还不如执行自杀性的刺杀,至少不用死那么多人。

    左重对此自然早有考虑,也想好了身份:“日本人在东北干了那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可所谓的友邦有几个站出来的,又有谁为那些罹难的百姓说话?”

    既然他们假装看不见,那我们就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到他们的眼前,这次我们的身份就是‘东北共和军’,除了张敬尧和饭店警备力量,不要伤害平民。”

    左重双手高举,用狂热的眼神看着所有人:“六国饭店被袭击占据,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全世界媒体的目光都会放在这里,数百万人,数千万人的关注。

    我们要把日本人在东北干的那些罪行行径公诸于众,我要让那些骄傲的白人俯下身子,睁大眼睛,让他们看清楚小日本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队员们没想到左重是这样计划的,既可以杀掉张敬尧,又可以向世界公布日本人的罪行,这事光是想一想就很刺激,控制一个酒店,向全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

    既然决定了袭击酒店,左重就开始计划,准备计划中需要的物资,他们就五十来人,想要密不透风的控制整个酒店不现实,这就需要一些工具的帮助。

    幸好前世的电视剧电影帮了大忙,里面的前辈告诉左重应该怎么做,比如医生老师就曾说:人,一定要靠自己。

    .............................................

    大厅中的长谷良介觉得有些无聊,在这里监视了这么多天,别说来杀张敬尧的杀手,就连小偷都没一个。

    “课长,张先生请您上去,有重要的事情跟您说。”一个小特务过来小声汇报。

    长谷良介心中一动,哦?看来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很平淡的放下报纸:“好吧,你们要密切关注危险人物,不可掉以轻心。”

    其实此刻他的手在抖,心在抖,他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天,等得不就是现在吗,希望张敬尧是个守信的人,不然就算同归于尽,他也不会放过这个老家伙。

    长谷良介来到6层,走到604门口敲了敲门,门打开后一支自来得手枪伸了出来,持枪人看到是长谷良介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606方向。

    长谷介春忍不住腹诽,张君虽然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但胆子未免太小了。

    还没等他敲606的房门,赵庭贵点头哈腰的打开房门:“长谷太君,督军等了您好久了,快请进。”

    长谷良介姿态放得很低:“多谢赵参谋长。”赚钱嘛,不寒碜。

    张敬尧从房间深处走了出来:“长谷君,外面有没有什么特别情况,昨天有一个人在门口停留,可把我吓坏了。”

    长谷良介有点无语,这事特高课的人已经向他汇报过了,很正常的一件事,因为对方既没有敲门又没有试探。

    “呵呵,张君,我的人已经去查过了,没有问题,而且很多短住的客人已经离开,酒店内一切都很正常。”

    张敬尧听他这么说,总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又想到事情办得顺利,本来准备搬走的计划也就放弃了。

    张敬尧将长谷良介请到书房,关上门后他鬼鬼祟祟说道:“长谷君,我已经按照你提议的,把七百万元换成了美国银行的支票。”

    说完,张敬尧将一沓支票掏出了出来,放在了书桌上。长谷良介忍得住不让口水流下来,但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君,很好,你做的很好。”

    “长谷君,幸亏你向板垣参谋长建议,说很多策反对象不相信日本银行,最好换成美国银行的支票,否则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跟那些陆军打交道,一定要小心,毕竟他们可没有信用可言,如果他们宣布日本银行的支票作废,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是滴,还是长谷君你看得明白,这世道只有钱是真的,那么就让我们按照商量好的去做吧。”

    “嗨,那就多谢张君的慷慨了。请放心,我会为您作证,不会有人发现。”

    过了好一会,长谷良介满脸红光的走出了606,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刚的他了,请叫他百万富翁长谷良介先生。

    想到口袋中的一百万元的美国银行支票,长谷良介忍不住扬起嘴角,什么王道乐土,什么武运长久,有支票真实吗?

    可笑那些陆军马鹿,竟然对自己说的理由深信不疑,只要换成了美国银行的支票,这天下之大,他哪里都可去得。

    等到战争结束,自己就去美洲买一块地,过上自由民主的生活。至于日本,一个狭小、天灾人祸不断的国家,他不稀罕。

    其实长谷良介觉得二一添作五分,把七百万都分掉得了,但张敬尧坚持留一部分资金策反,真是不可理喻。

    贪心不足的长谷良介回到大厅,很豪气的点了一份下午茶,这种奢侈的行为,以前的他是万万不敢的。现在不但敢,而且他还敢再点一杯威士忌。

    “哎呀,真是美妙的一天。”一口喝完来自布什米尔的佳酿,长谷良介的脸色涨红,脑袋晕乎乎的,但他喜欢这种百万富翁的生活。

    忽然长谷良介注意到,有几个白人女性正在关注他,他挺了挺腰背,露出了符合大众审美的笑容,又叫了两杯威士忌。

    他知道这些女人不是间谍,而是来自白俄的落魄贵族,她们是专业的交际花,懂得哪些人是真正的阔佬。

    果然,很快就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白俄女人凑了过来,她从桌子上拿起一杯询问:“这位先生,可以吗?”

    长谷良介伸手示意,请她随意,一双眼睛在白俄女人身上来回打转,相比日本女人,他更喜欢双腿笔直,凹凸有致的白人女性。

    其他日本特务面面相觑,这位沪上特高课长是发疯了吗,竟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喝酒,还要跟一个白俄女人喝酒。

    然后他们慢慢长大了嘴巴,那个金丝猫一样的白俄女人竟然坐到了长谷课长的腿上,天呐,难道长谷课长不知道纪律嘛,虽然那个金丝猫真的很.......

    长谷科长一定是被那个白俄女人挟持了,一个特务准备去阻止这种恶劣的事情,可没等抬脚,一声巨响后他的脑门上出现了一个血洞。

    长谷良介吓得一哆嗦,一个呼吸后他就把白俄女人扔到了一旁。下一刻他已经碰到了腰间的手枪,但一个蒙面人牢牢地握住他的手,并把手枪拿走。

    “请不要动,现在你是我的人质了,先生。”蒙面人很委婉的宣布,并抬了抬手上的自来得手枪。

第五十三节悍匪

    “砰砰砰!”

    一个个黑衣人出现在大厅,手中的武器不断开火,毫不留情的清除一切危险人物。

    一瞬间,大厅里死伤无数,很多人倒下,日本特务、红头阿三安保很快被清理干净。

    长谷良介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在六国饭店的大厅杀人,这可是六国饭店!谁敢在这里放肆。

    不过很快一个嘴巴子让他明白了,他不是做梦,真的有人敢在这里放肆,不但放肆,还光明正大的袭击了这座号称最安全的酒店。

    “啊!!!!”

    大厅中的各国住客这时候反应过来,女士们发出了各种咏叹调,声调之高,就算是最顶级的歌姬也会自叹不如。

    而绅士们跟平常表现出的风度完全不同,有的钻到了桌子底下,有的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还有人站在那瑟瑟发抖。

    平时耀武扬威的红头阿三呢,六国饭店号称最专业的安保就这种水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就这样被打死了。

    “砰!”

    蒙面人冲着屋顶开了一枪说道:“闭嘴!谁再出声,我就打死谁!”

    住客们立刻从善如流,看来他们也知道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甚至还有人死死捂住同伴的嘴巴,生怕激怒这个蒙面人。

    看到场面控制住了,蒙面人很满意的点点头:“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好,我向大家宣布一个重要消息,你们,被绑架了。”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松了一口气。

    绑架不就是为了钱吗,只要能够活下来,他们愿意出钱,只希望这些人说话算话。

    但也有人很紧张,比如长谷良介,他成为百万富翁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些该死的劫匪不会发现他身上的支票吧,一时间他头上冷汗直冒。

    蒙面人似乎发现了什么,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吓得长谷良介把脑袋放到了裤裆里,生怕对方对他产生兴趣。

    幸好蒙面人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抬头命令他的手下:“在窗户和大门后设置诡雷,还有这些承重墙柱也要处理,速度快一点。”

    黑衣人们一言不发,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块危险物品,在一个个关键位置上布置起来,不一会大厅就成了一个大火药桶。

    接着这些黑衣人有的将住客们集中搜身,有人守住楼梯口,还有人将一层的漏网之鱼全部找了出来。

    长谷良介知道麻烦了,这帮人绝不是普通的劫匪,他们开枪时没有任何犹豫,设置危险品的方式非常专业,控制现场准备充足。

    而且这些人的武器非常的精良,清一色的德造自来得,勃朗宁、汤姆逊,长谷良介甚至看到了手榴弹。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楼上的同伴听到枪声下来,这些黑衣人看着人数不多,也就二十多人,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可惜,他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从酒店外面又进来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人跟蒙面人汇报:“大哥,外面清理干净了,消防栓堵死了,电话线路也都切断了。”

    蒙面人搓了搓手,语气中带着期待:“那么就开始吧,带你的人上楼,把咱们的贵宾们都请下来吧,记得要有礼貌。”

    后来的黑衣人点了点头,带着差不多三十人上楼了,长谷良介绝望了,这些人的准备太充分了,楼上的安保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黑衣人忽然拿出南部十四式手枪问他:“这位先生,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有这个玩意。”

    长谷良介只能闭紧嘴巴,他什么都不会跟蒙面人说的。

    蒙面人笑了:“来人,把这小子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注意,这家伙应该会搏击。”

    长谷良介绝望的闭上眼睛,任由两个黑衣人将自己身上的东西拿走,包括还没有焐热的一百万支票,他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没有证件、只有两个备用弹夹,钱包里只有几百元,手帕,一张支票,蒙面把这些放在桌子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就在黑衣人开枪占领大厅时,6楼的张敬尧迅速从床上滚了下去,钻到了床底下,一气呵成,灵活的一点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

    “参谋长,有枪声!快让他们来保护我!快点!”张敬尧声嘶力竭的嚎叫着,惊恐万状。

    赵庭贵也吓得手忙脚乱,撅着屁股往衣柜里藏,哪里顾的上张敬尧的命令,还好张敬尧的保镖很称职,一窝蜂的冲进了房间。

    “督军,是楼下的枪声,日本人已经去楼梯守着了。”保镖假装没有看见督军大人的丑态。

    张敬尧停止了嚎叫,半信半疑:“是楼下?怎么回事,六国饭店不是说这里绝对安全吗,我要走,赶紧走,去日本总领馆。”

    保镖劝说道:“督军,现在我们不知道楼下是什么情况,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我觉得等六国饭店通知安全,咱们再走。”

    张敬尧思考了一下,觉得保镖说得有点道理,万一到了楼下正好碰上开枪的人,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赶紧命令保镖:“好吧,那就在这里等着。对了,现在就给日本总领馆打电话,让他们立刻派军队来保护我,就说有人要杀我!”

    张敬尧知道总领馆里有一个小队的日本正规军,只要军队来了他就安全了,至于谎报军情,呸,他的命最重要。

    保镖无奈拿起了电话,准备接通日本人的电话,可是话筒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放下又试了一遍,还是这样。

    “督军,饭店的电话线路可能出问题了,打不出去。”

    张敬尧脸色变得惨白,他不是傻子,就算有人在楼下开枪闹事,也不用把电话线弄断吧,对方这是在切断六国饭店与外界的联络。

    可思来想去,他又觉得金陵方面的人不敢在使馆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个委员长没这个胆子,也许真的是电话线路出问题了,张敬尧一遍遍自我催眠。

    “哒哒哒哒、”

    楼下又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而且听上去比之前更近,保镖持枪警惕的贴着房门,向外张望,就看见楼道内到处是惊慌失措的住客。

    张敬尧压着声音:“怎么样,外面怎么回事,能不能找人问问。”

    保镖把枪放下:“督军,现在外面太混乱了,我们还是不要出去。”

    好吧,不然能怎么样呢,张敬尧犹如困兽,在房间里着急的来回踱步,心里祈祷骚乱赶紧过去,狗屁六国饭店他再也不来了。

    可枪声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近,张敬尧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保镖们退守到房间的各个死角,瞄准着房门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满身鲜血的人倒在地上。

    保镖们刚准备开枪,忽然发现这是日本人派来保护张敬尧的人,刚刚这帮人都去楼梯守着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外面有好多枪手,我们挡不住了。”血人说出这么一句,然后就闭眼了。

    张敬尧汗毛竖了起来,这些日本人都是特高课的行动高手,至少比自己的保镖厉害,但这样的人都挡不住,外面究竟是什么人。

    保镖们知道,今天是报答张敬尧恩情的时候了,张敬尧给他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金银珠宝给着,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保镖们没有放弃抵抗,他们将房间内各种家具堆到了门口,又将张敬尧扶到角落里,免得他被流弹伤到。

    看着保镖们的动作,张继尧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只要今天安全离开,我赏兄弟们一人十万元,但有一句话假话,就让我张继尧被天诛地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保镖们也鼓足了劲头,准备外面的人一个教训,大家都有枪,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再说六国饭店在使馆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有宪兵过来,只要能挡住一波进攻,他们就有希望活下来。

    众人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枪声停了,外面之前各种尖叫也没有了,楼道里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难道是宪兵来了,对方撤退了?房间中的人认为很可能是这样,毕竟宪兵是正规军,一般的小毛贼肯定会望风而逃。

    就在张敬尧准备下令出去看看时,房门外有人高声喊了一句,让房内的人彻底绝望了。

    “里面的人听着,赶紧放弃抵抗,我们只求财,否则我们就要扔手榴弹了!”

    似乎怕张敬尧他们不信,对方从门缝中伸进来一只手,手上是一枚如假包换的手榴弹,又黑又亮。

    都是老行伍,是不是真家伙一眼就能看出来,保镖们沉默了,张敬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说完蛋了。

    “我投降,不要扔手榴弹,我投降!”赵庭贵突然从衣柜里爬了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张敬尧也想清楚了利害,赶紧呵斥保镖:“你们这群王巴蛋,外面的大爷饶咱们一命,你们不投降干什么,赶紧把枪放下。”

    “一个一个的出来,谁敢乱动,手榴弹可不认人!”外面的人又喊了一句。

    保镖们叹了一口放下枪,双手举头,本来还想着把手榴弹抢下来,结果人家根本不给机会。

第五十四节告别交响曲

    六国饭店一楼餐厅里,留声机里放着悠扬的交响乐。

    一个蒙面人正在随着时而激昂,时而低沉的音乐翩翩起舞,或者说是用一种怪异的动作扭动着身体。

    餐厅成了他的舞台,跳跃、旋转,他的动作虽然怪异,却又充满了一种奇特的美妙,有种让人目不转睛的魔力。

    如果这是在其他地方,或许会有绅士和女士愿意赞助这位艺术家,但此刻艺术家先生手中正拿着一把手枪。

    优美的音乐,狰狞的武器,怪异的舞蹈,让所有人忍不住偷看,同时又让所有人的心脏随着音乐和他的动作忽上忽下。

    张敬尧一行人被押到楼下时,正好就看到这样的一幕,他们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个土匪模样的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怀才不遇的舞蹈家,绑架了他们就是为了让人欣赏他的舞蹈?

    此时音乐慢慢消失,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但随后蒙面人跳着舞靠了过来。

    蒙面人轻盈得垫着步,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伸出了一只手,显然是在邀请对方跳舞,黑衣人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将武器交给了其他人,自己轻轻握住了蒙面人的手。

    留声机里缓缓放出一首圆舞曲,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人缓缓步入餐厅中央,伴随着音乐跳起了华尔兹。

    忽略此时此景和两人的装扮,人质们感觉就像是在参加一场舞会,他们正在围观舞会主人的优美舞姿。

    大家看得出,黑衣人的舞姿或许有些不熟练,不过蒙面人耐心得引导着她,两人的配合慢慢熟练,动作越来越优美起来。

    此时舞台犹如一张画布,随着舞蹈的动作,两人似乎在画布上来回穿梭,就像是在书写一张美丽的图景,众人看的目眩神迷。

    美好的事物就是这么短暂易逝,一曲终了,蒙面人和黑衣人做了一个优雅的谢幕动作,黑衣人们和一部分人质鼓起掌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人质中有些人觉得他们似乎理解蒙面人了,心灵相通了,或许这就是艺术的魔力吧。

    蹲在一旁的长谷良介看着鼓掌的人群,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他觉得这些人都疯了,他们现在是被人绑架,身边还放着这么多危险品!他们为什么要给匪首鼓掌!

    这时候他发现蒙面人似乎在看着他,长谷良介赶紧面露笑容伸出双手,拼命鼓掌,这不是怂,中国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蒙面人回到餐厅中央,双手交叉下垂,眼睛死死的看着人质们,刚刚因为音乐稍微舒缓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

    “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们是东北共和军,也许你们没有听过,没关系,我想从今天起,我们的名字会随着电波飘扬到世界各地,对不对?”

    人质们头点的飞起,你有枪你厉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蒙面人说的不错,人质里不乏巨贾富豪、外交官,这件事情要是被新闻媒体知道,肯定会大肆宣扬,各国政府也会介入,这个什么东北共和军真的要出名了。

    长谷良介的心都凉了,东北共和军,这个名字一听就是抗日组织,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日本特高课的,就算一百条命都不够杀的。

    “刚刚我跳的第一首曲子,有人知道是什么吗?”蒙面人忽然讨论起音乐。

    人质们都闭紧了嘴巴,只有一个小女孩不顾母亲的阻拦喊道:“是海顿的《告别交响曲》,劫匪先生,我说对了吗?”

    蒙面人慢慢走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母亲哭泣着把孩子藏在身后,在所有人质惊恐的眼神中,黑衣人慢慢把手伸进口袋。

    “勇敢的女孩你说很对,这是奖励你的。”蒙面人从口袋中掏出一颗奶糖,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眨着大眼睛接过了奶糖,蒙面人收回手又说道:“那你能告诉我们告别交响曲的故事吗,勇敢的女孩。”

    小女孩骄傲的扬起脖子:“当然可以,劫匪先生。奥地利尼古拉斯公爵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城堡,远离维也纳,他带领仆人和乐团住进了城堡,却又不允许任何人携带他们的家人。

    乐团的成员们十分思想家人,却又不敢跟公爵述说,团长海顿先生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创作了一首交响乐,并让乐团成员在演奏完毕后收拾乐器,吹熄谱架上的蜡烛退场,只留下极少数的人,孤单地继续演奏,借此表达乐团团员们的心情。”

    人质们听着这个故事,不知道蒙面人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就听蒙面人又问了小女孩一个问题。

    “那结果呢?”

    “据说交响乐首次在尼古拉斯公爵面前演奏时,他便领悟了其中的寓意。第二天,他马上传令让全体人员放假回家。”小女孩开心说道。

    蒙面人沉默了好久,向在场的各国人质说道:“是啊,乐团的成员可以去见家人了,可是在东北,我们很多人失去了亲人,失去了爱人,再也无法相见。”

    听着这话,人质中的日本人流下了冷汗,要遭!

    “大哥,外面似乎有动静,看样子是要进攻。”这时一个黑衣人从窗户的位置撤了回来。

    人质们心中大喜,终于来人救他们了,虽然这些黑衣人还算礼貌,对于女人质也没有任何冒犯,可他们终究是劫匪啊。

    蒙面人看着面露喜色的人质,忽然转身问长谷良介:“这位先生,你觉得外面的军队可以成功吗,你要老老实实的说。”

    长谷良介嗫嚅了一下说道:“他们这是来送死,我想你在外面一定有布置了吧。”说完他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

    蒙面人闻言拍拍手:“呵呵,大家听到了吗?接下来我会让大家欣赏一场绝美的表演,睁大眼睛,不要错过哦!”

    六国饭店外已经是人山人海,各国的宪兵已经将附近包围的严严实实,不光如此,就连路口都堆满了沙袋,建立了机枪阵地。

    英国领事白龙度叉着腰,鼓着一双青蛙眼,恶狠狠地看着六国饭店。反了,真是反了,有人竟敢在使馆区干出这样的事情。

    他发誓,一定要抓住这帮不知死活的劫匪,然后狠狠的折磨他们,让他们知道大英帝国的尊严不容践踏。

    “半小时后我要在六国饭店的餐厅享受晚餐,如果做不到,你们就去东南亚的丛林里喂蚊子去吧。”白龙度冲着英国皇家宪兵营长维森特少校怒吼。

    维森特少校没说话,对着一个排的手下喊了一声:“进攻!”

    “等一等!白龙度先生,请不要进攻!”一个仁丹胡矮个子从一旁钻了出来。

    白龙度皱了皱眉,原来是日本总领事远山仲治,一个贪婪卑鄙的家伙,他什么要阻止自己,难道里面的劫匪是日本人?

    “白龙度先生,六国饭店里有我国的重要客人,可否允许由我们来解救六国饭店的人质,拜托了。”远山仲治鞠了一躬,脑袋差点碰到地面。

    白龙度眼珠转了转,大英帝国勇士的生命可比日本人珍贵多了。而且解救失败了,那也是日本人的责任,与大英帝国无关。

    想完,白龙度点点头:“那好吧,远山领事,就让我们看看贵国士兵的表现吧。”

    远山仲治再次鞠躬,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却在臭骂陆军马鹿,要不是他们再三强调张敬尧的重要,他才不会蹚这摊浑水。

    日本北平总领事馆里有一个日军小队,远山仲治命令小队长高村广介:“高村,一定要把张敬尧和长谷良介课长救出来。”

    高村广介脚跟一碰,低头喊道:“哈依!”说完一挥手,一个小队的日本士兵迅速向着六国饭店方向进攻。

    日军士兵端着三八式步枪,组成横队队形,呈一列散兵线,弯着腰向着饭店大门发起突击,高村广介很满意部下们的反应,只要能够攻进大门,那些胆大包天的劫匪就完蛋了。

    白龙度脸色好看了一些,他也是服过兵役的,当然知道日本士兵确实训练有素,这是不给对方集中火力的机会。

    眼看着日本兵跃进到六国饭店马路对面的停车场,离大门只有十米的距离,高村广介紧张得握住了拳头,到关键时刻了!

    日军士兵以汽车掩体,从腰上取下一颗颗烟雾弹,然后一颗颗的扔到了马路上,随着烟雾弹嘶嘶作响,发散出浓白色烟雾。

    “干得好!”高村广介挥了挥拳头,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大日本帝国陆军战无不胜!

    远山仲治也脸上有光:“白龙度先生,我想不需要半个小时,十五分钟之后您就能在餐厅享受美食了。”

    蒙面人看着马路上的烟雾弹,叹了一口气:“开始吧,大家请欣赏一下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吧!”

    随着他的话,一个黑衣人从墙角拿出一个起爆器,转了一圈后狠狠的摁下。

    “轰!轰!轰!.....”

    高村广介的骄傲和远山仲治的自豪凝固在脸上,几道闪光和巨响后,原本浓密的白色烟雾被爆炸的冲击波吹开。

    停车场上的汽车都成了燃烧的废铁,地面上满是大日本帝国陆军勇士的残肢断臂,有些运气好没死的,也在那里发出绝望的哀嚎。

第五十五节罪恶行径

    “八嘎!”

    反应过来的远山仲治立刻给了高村广介几个耳光。

    不光解救失败了,还搭上了一个小队的士兵,更让大日本帝国在英国和其他国家面前丢了一个大脸,这个责任必须有人来负。

    白龙度和维森特擦了擦冷汗,幸亏刚刚日本人上赶着来当替死鬼,否则和平时期几十名士兵的伤亡,恐怕连唐宁街和白金汉宫都会被惊动。

    这些劫匪太恶毒了,竟然在停车场布置了炸弹,这就是一个死亡陷阱,至于附近还有没有炸弹,谁也说不准。

    所以场面顿时就僵持住了,没有哪个国家愿意再出兵解救人质,这帮劫匪这么凶残,说不定人质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何必徒增死伤呢。

    白龙度思考了一会向各国领事宣布:“先听听对方的要求,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也无法离开这里,我向大家保证。”

    酒店内,人质们就听见外面轰的一声,然后玻璃落地窗和大厅的水晶灯就碎了,幸好人质都在大厅后面的餐厅里,没有被飞溅的玻璃伤害到。

    等到烟雾散去,那满地的尸体和伤员,让人质们再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虽然劫匪很好说话,但真的会杀人。

    更让人惊恐的是,黑衣人们将酒店内的安保尸体抬出去,放到了马路上,密密麻麻的摆放成一排。

    还有一个黑衣人冲着外面的人喊道:“出来洗地了,放心,我们不会开枪。”

    白龙度噌的一下蹲到沙袋后,惊恐喊道:“怎么回事,洗什么地。”

    维森特看了一眼,面色难看:“对方在把酒店里的尸体抬出来,应该是他们之前杀死的酒店安保,这些人真的很凶残。”

    白龙度黑着脸想了一会,也觉得不能就这么把尸体放在马路上,下令巡捕去把尸体抬回来,同时告诉他们不要刺激劫匪。

    巡捕们战战兢兢的走到马路上,把包括日军在内的尸体都抬了回去,领事们发现,酒店内死掉的人都是矮个黄种人和红头阿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亚洲人之间的内讧?

    只有知道内情的日本领事远山仲治明白,那些黄种人恐怕是津门来的特高课的特务,真是一群废物。

    “现在没有人打扰了,我们可以继续刚刚的话题了。”酒店内的蒙面人有些抱歉的耸耸肩:“知道为什么我们失去了家人和爱人吗?”

    没人说话,知道的人不敢说,不知道的人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为什么要关心一个东亚国家发生的事情。

    蒙面人又点了长谷良介:“这位先生,你作为日本特高课的干部,应该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吧。来,请坐,让我们好好的探讨一下。”

    长谷良介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难道自己身边有内奸?可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黑衣人,他只能乖乖的坐下。

    张敬尧早就缩到了人群中,他只希望长谷君是个真汉子,千万千万别把自己供出来,他知道在这些人眼里,汉奸跟日本人一样都得死。

    蒙面人请长谷良介坐下,自己坐到了对面,蒙面人甚至还倒了两杯威士忌,就像两个正在谈天说地的老朋友。

    “为生命。”蒙面人把一杯酒推给长谷良介,一口喝掉了自己面前的酒。

    “为...生命。”长谷良介咽下苦涩的酒,为何之前没发现威士忌这么难以下咽呢。

    蒙面人将手枪随意放到了桌面上:“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不要害怕,这只是两个萍水相逢之人的简单对话。”

    长谷良介缓缓放下酒杯,闭上眼睛:“你不用白费时间了,我不会说的,如果你想杀我,就请开枪吧。”

    蒙面人很诧异的说:“我为什么要杀你,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或者说,我杀了你,你会把那张支票给我吗?”

    长谷良介冷笑:“我们都在你的手里,我们的东西不就是你们的吗,何来我给你,请不要把我当傻瓜。”

    蒙面人挠了挠头,转头对所有人说道:“抱歉,刚刚忘记解释了。你们的财产权不会受到任何损害,你们暂时失去的是自己的生命权,我们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会放你们安全的离开。”

    人质们将信将疑,可这些黑衣人除了搜查危险品,确实没有抢夺他们的财物。

    蒙面人看着长谷良介笑道:“你看,是你误会了,请不要把我们当做没有追求的劫匪,我们是有信仰的战士。”

    哦?这么说自己能够活下来的话,那一百万也不会失去喽?本来万念俱恢的长谷良介心中涌出一丝希望。

    他确实是日本特务,但以前是在外务省的情报部门进行文案工作,手上没有沾中国人的血,事实上,他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为了一百万支票,长谷良介咬了咬牙:“我叫长谷良介,是沪上特高课课长,刚刚从国内调来,我没有杀过任何人。”

    蒙面人又倒上两杯酒:“那么请你给大家说说,日本人在东北都做了什么吧,可以吗?”

    长谷良介断然拒绝:“就算你杀我了,我也不可能出卖我的国家。”

    蒙面人鼓掌:“真是一位勇士,我尊重勇士,所以不会强迫你,但是我有一些东西想给大家看一看,内容或许很血腥,请大家酌情阅读。”

    蒙面人说完,有几个黑人拿出了一些传单,分发给所有的人质,即使遇到不愿意收的也不恼怒,更是绕开了人质中的孩子。

    长谷良介也拿到了一份,看到传单上的内容,他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上面的一些事情,连他这个特高课长都不知道。

    传单上用几个国家国家的语言,记录了日军1932年在东北的一次次屠杀,甚至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

    1932年1月29日,日机在锦西县医巫闾山狂轰滥炸,炸死千余人。

    4月30日,日军第61联队进犯通河县城,见人就杀,逢人便砍,百余名中国士兵和300多无辜居民悉数被杀,8名俘虏后沉入松花江淹死。

    6月11日,日军第19联队对海沦县海北镇发动突然袭击,将包括儿童和妇女在内的100余村民,推入北城壕,进行灭绝人性的枪杀.

    6月-12月间,日军对辑安、临江一带发动13次扫荡,无辜平民被杀一百余人。

    9月16日,日军将抚顺煤矿附近的栗家沟、平顶山等村村民3000余人集中,之后实施了灭绝性的屠杀,之后又追杀了闻讯逃亡的千金堡村二十余名居民。

    9月下旬,日本在千金堡又进行了一次残酷屠杀,一天杀害村民400多人,烧毁房屋1000余间。

    人质们一片哗然,一个白俄女人更是站起来,走到长谷良介的面前,吐了他一口吐沫,这个举动就像是一个开头,很多面带愤怒的人质纷纷冲着长谷良介吐了一口吐沫。

    大部分的人质对于这种毫无人性的行为都表达了愤怒,其中或许有讨好蒙面人的意思,但这正是蒙面人想看到的。

    制造冲突与对立,分化人质,让他们无法团结。

    长谷良介只能呆坐着接受唾弃,虽然他不是那些亲自动手的关东军,可这有什么分别吗,他也穿着同样的军装,在中国窃取情,帮助日本军队展开侵略。

    蒙面人低沉的说道:“这里的记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或许还有更多没有记录的屠杀,我们和日本人有着血海深仇,这也是我们今天到这里的原因。”

    或者是刚刚的交流,让人质们胆子大了一些,一个白人男子站了起来:“这位先生,如果你们想要获得帮助,就不应该以野蛮的方式。”

    蒙面人好奇的问道:“请问你是哪个国家的公民?”

    白人男子回道:“英国人。”

    蒙面人点点头:“那么你知道贵国泰晤士报是怎么形容日本人在东北的统治的吗?”

    白人男子摇摇头,他之前对东亚国家的战争并不关注,但他相信自己国家的媒体一定会抗议这种血腥残暴的侵略。

    “日本人打击破坏秩序的土匪,维护地方的安全,也重新恢复了奉天等城市的社会秩序,日本分离中国领土的行为受到了当地人的欢迎。

    比如日本迅速恢复了秩序,受到了当地人的欢迎,他们忘记了中国政府,令人惊讶的是他们非常仇视国民政府,现在有人迫切希望建立一个君主制的新国家。”蒙面人抑扬顿挫的读出了一篇报道。

    白人男子脸色通红坐了下去,他无法相信泰晤士报这样的媒体,会公然为这种进行种族屠杀,毫无人性的军队狡辩。

    “所以今天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引起全世界的关注,让更多的人知道,日本人干了什么。”蒙面人解释了这场挟持的原因。

    接着他又说道:“现在我宣布一件事,因为我们无法提供相应的医疗服务,所以请受伤的人离开,除了日本国民。”

    人质们愣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释放人质的劫匪,特别是那些受伤的人质,原本以为要在这里受苦,没想到因祸得福。

    受伤的人质一个个起身,那些不能动弹的,也被轻伤的人质搀扶着,看到真没有人阻挡,慢慢的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

    忽然蒙面人喊了一声,受伤的人质一片骚动,暗想不是劫匪后悔了吧,真是没有信用的混蛋。

    “你们离开后,无论是憎恶,还是愤怒,请求你们通知更多的新闻媒体,看在那些被无辜杀害的人的面上。”蒙面人出乎意料的给受伤的人质鞠了一躬。

    离开的人质们默默点头,不管真假。

第五十六节发酵

    “快看,又有人出来了。”维森特放下望远镜,向所有人说道。

    白龙度一把夺过望远镜,看着正蹒跚离开酒店的人群,他有点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是劫匪释放人质吗。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位熟人,一个英国大商人,这个英国大商人正捂着胳膊,衣袖上鲜血淋漓。

    “快,快点去把汉萨尔先生接过来。”白龙度大声命令维森特少校,汉萨尔跟某个伯爵大人可是关系匪浅。

    维森特少校亲自带了一队人,把受伤人质接了回来,各国领事纷纷慰问自己国家的公民,顺便打探消息,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龙度迫不及待询问:“汉萨尔先生,那些劫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过你们?”

    汉萨尔满脸的疲倦和惊魂未定:“里面的人自称东北共和军,他们挟持六国饭店为了向世界表达某些政治主张,真是一群疯子。”

    但随后又摇摇头:“但不得不说,他们是一些具有绅士风度的疯子,妇女和儿童得到了妥善的安排,我们这些受伤的人质,他们也放了出来。”

    白龙度皱眉,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说过呢,不过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他赶紧让领事馆人员将受伤人质们送去医院。

    日本领事远山仲治这时凑了过来:“汉萨尔先生,为何这里面没有日本国民,难道没有日本国民受伤吗?”

    刚准备上车的汉萨尔火冒三丈,用完好的手臂抓着远山仲治的衣领:“该死的日本矮子,如果不是你们在东北干的好事,那些疯子也不会这么干。”

    高村广介看见领事先生被袭击,赶紧掏出手枪,英国军人看见大英帝国公民遇到危险也举起了李恩菲尔德,场面失去了控制。

    “放下枪!汉萨尔先生请你立刻放开日本领事先生。”白龙度不知道汉萨尔发什么疯,竟然公然袭击一位外交官,这是政治事件。

    要是因为汉萨尔的举动造成两国关系紧张,他白龙度就是直接负责人,就算汉萨尔跟伯爵关系不错,这样的行为也是绝不允许的。

    汉萨尔闻言犹豫了下,放开远山仲治,向他吐了一口吐沫:“你们这些冷血的刽子手,我会让全世界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其余的受伤人质也纷纷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远山仲治,将一份份宣传单递给了周围的人群,这里面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

    大家满头雾水的接过看了起来,然后鸡皮疙瘩冒了出来,一场场灭绝人性的屠杀,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悲剧,就发生在这片土地上。

    “上帝,这些日本矮子都干了什么,屠杀妇女和儿童,这是真的吗。”

    “小日本,滚出东北!”

    传单在人群中传递,一时间群情激昂,远山仲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们不都是受害者吗。

    白龙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眉头紧锁,将传单递给远山仲治,屠杀嘛,他们大英帝国也做过,应该说经常做,但是日本人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吗。

    远山仲治看完纸条,只觉得脑袋快要炸了,这事要遭,关东军那些混蛋,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干了为什么还不进行保密。

    人群中的某些人悄悄离开了,这里面有各方的情报势力,还有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很快就把这一爆炸性消息,像四方传递。

    北平晚报社,一个记者接到电话,飞一般的跑去总编室,刚刚电话里的消息太过惊悚了,是否报道他做不了主。

    “总编,日本人在东北屠杀,六国饭店给一帮劫匪劫持了!”推开门,记者不管正在跟秘书学外语的总编,爆除了一个惊天消息。

    “什么!赶紧派人去现场!”总编一把推开女秘书,大新闻就是大生意,在大生意面前女人算什么。

    这一幕不光出现在北平各大报社里,通过电报,津门、沪上、金陵的报社也纷纷派出记者前往北平六国饭店。

    不止如此,有些受伤人质还很守信的与国外各大报社联络,告诉他们在六国饭店里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无数电波在北平上空穿梭。

    而英国领事白龙度跟受伤人质谈过后,立刻向驻中国大使汇报,东北共和军,他想起来为什么自己觉得耳熟了!

    那些该死的爱尔兰贱民不是成立了一个什么爱尔兰共和军吗,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难道这两个名字只是巧合?

    外面的嘈杂纷乱跟六国饭店里的人无关,走了受伤的人质,没了痛苦哀嚎和血腥味,人质的情绪反而稳定了。

    而且蒙面人不是说了嘛,他们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再看看他们释放人质的举动,果然是充满了绅士风度的义匪。

    忽然间,人质中不停发出咕噜噜的肚子响,这有点尴尬了,刚刚太过紧张还不觉得,现在没了生命危险,立马就觉得饿了。

    蒙面人拍拍脑袋,行了一个骑士礼:“真是抱歉,竟然忘记给大家准备食物了,但是现在有一个难题,我们需要的晚餐太多又没有足够的厨师,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人质中有人喊道:“饭店的厨师和侍者也在这里,可不可以让给他们为我们准备晚餐,毕竟我们是住客。”

    饭店的工作人员不乐意了,以往就算了,现在大家都剩半条命,凭什么还让我们去伺候你们,大不了老子投劫匪。

    蒙面人竖起手指摇了摇:“不不不,你们现在都是我的人质,在地位上是平等的,没有天生的奴仆,也没有天生的贵族,大家生来平等。”

    酒店工作人员感激的看向蒙面人,还是劫匪先生善解人意,懂得尊重他们。

    “或许我们应该自己动手,毕竟大家来自世界各地,品尝各地的美食难道不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吗?”蒙面人建议。

    于是,饭店里一片祥和,人质们其乐融融的准备着晚餐,你会做普罗旺斯牛排,我会做华道夫沙拉,他会做仰望星空(划掉)。

    黑衣人也不去管这些假厨子,只要不逃跑,他们想干什么都可以,张敬尧也混在准备晚餐的人群里,还鬼鬼祟祟偷走了一把菜刀。

    这一切被黑衣人看在眼里,但是蒙面人没说话,大家也就假装没看见,不过一个酒店的侍者偷偷汇报了这件事,他可不想善良的劫匪先生们受到伤害。

    很快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特色菜肴,被一盘盘送了上来,来自法国的红酒,英国的威士忌,德国的啤酒,中国的白酒也应有尽有。

    别说酒店员工,就连有些住客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酒菜,毕竟住在酒店里的人不都是大富豪。

    多个小桌子被拼成了几个长餐桌,蒙面人坐在上首端起一杯红酒,用餐叉轻轻敲击酒杯:“为相聚。”

    经历了这么多事,人质们也不怕跟劫匪交流了,纷纷端起酒杯:“为相聚。”

    惊吓了这么久,很多人看到饭菜顿时感觉饥肠辘辘,纷纷狼吞虎咽,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和礼仪了。

    不得不说,很多人质做菜的手艺很一般,但是地道的风味还是让大家大呼过瘾。

    长谷良介没有被特殊对待,可没有人愿意坐在他身边,就连日本人质也怕被他连累,坐的远远的。

    机械的吃着东西,长谷良介思考怎么样才能活下来,他是尊贵的百万富翁先生,不是门外那些低贱的明信片。

    思来想去,长谷良介觉得只有牺牲掉张继尧了,这些东北共和军一定对一个汉奸感兴趣吧,虽然他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但只能对不起了。

    张敬尧一边吃着饭,一边跟保镖们目光交流,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求饶和逃跑已经不可能了,唯一的生路就是劫持一个黑衣人。

    如果能劫持到那个蒙面首领就更好了,张敬尧相信只要场面一乱,其他的人质也会趁机反抗,自己就有机会跑掉。

    饭菜很快就吃完了,人质们喝着酒心里想着事,大厅变得安静起来,蒙面人也端起一个酒杯,慢慢靠近了人质们。

    “诸位,我们可能要相处一段时间,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我给大家提几个规矩。”蒙面人的声音在大厅中萦绕。

    人质们纷纷点头赞同,他们认为劫匪还是很有信用的,既然能保证大家不受到伤害,何乐不为呢。

    “一,永远不要逃跑,我相信没有谁跑得过子弹。二,如果你们有特殊的需求,可以告诉我,比如女士们需要某些东西。”

    女士们听到着,纷纷红了脸。男人们也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蒙面人说着说着走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后,双手放在他的椅背上:“三,不要试图攻击我的手下,那样很不好,对不对,这位先生。”

    张敬尧的后背满是冷汗,紧紧得握住手上的餐具,心想这个该死的劫匪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拼了!张敬尧年轻时也是个猛人,犯了杀人罪潜逃到平津地区,随后才进了北洋。

    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但是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第五十七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身后的蒙面人说完后没有动作,张敬尧觉得机会来了。

    他也曾是北洋军中的精锐,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杀人的手段还没有忘记。

    张敬尧猛地扔掉餐具,起身回首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菜刀,蒙面人似乎被惊呆了,张敬尧知道只要把这个人控制住,他就能活了。

    昏黄的灯光,锋利的菜刀,狰狞得意的面容,留声机里的音乐,长桌前表情各异的人质,组成了一副世界名画。

    蒙面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只有一步之遥,张敬尧伸出左手想要将他拉过来。

    但下一刻,他的胳膊就被人死死的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让他一下子又坐回了椅子上。

    “是谁,是谁阻止我?”

    张敬尧僵硬的转过脑袋,有些不敢置信,抓住他的竟然是他的保镖和参谋长,难道他们不知道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吗,为什么。

    “为什么,赵庭贵!”

    张敬尧瞪着血红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参谋长,参谋长此时正一脸正气的看着他,双手死死的摁住他的胳膊。

    保镖也就算了,那不过是卖命的手下。

    可赵庭贵是他同生共死,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啊,他与他相识于微末,一个有实力,一个有脑子,度过了多少难关,除掉了多少敌人。

    自己一点都没有亏待过他啊,金银珠宝、豪宅美女哪一样少了赵庭贵的,就算是这次,他也在日本人那里为赵庭贵求了高官厚禄。

    这些东西就算喂了狗,狗也会对他唯命是从吧,赵庭贵这么对自己,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心痛,一丝丝不好意思吗?

    赵庭贵没有丁点不好意思:“张敬尧,你这个大汉奸!自从知道你勾结日本人煽动叛乱,我就等着这一天了!老天有眼,让这些英雄抓住了你这个混蛋。”

    蒙面人在张敬尧掏出菜刀时非常淡定,因为他相信他的手下,但看到赵庭贵这番毫无诚意的表演,连他都被惊呆了,这跟他的计划不一样啊。

    蒙面人只能顺水推舟:“慢着,你说他是汉奸,有什么证据吗?”

    赵庭贵看到蒙面人问话,越发慷慨激昂:“英雄,他叫张敬尧,曾经的湘督,日本人还给了他700万元作为经费,此刻支票就在他和那个日本人的身上。”

    一旁的长谷良介恨死赵庭贵了这个王巴蛋了,你这是抢我的生路啊!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应该是我坦白,然后对方饶我一命,贪污经费的事情就此无人知晓,你这么卖力出卖你的老长官,这样真的好吗。

    好,当然好!

    赵庭贵不是傻子,刚刚蒙面人问张敬尧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些黑衣人已经将手放到了枪上,人家早有准备。

    那保镖也是聪明人,知道想靠一把小菜刀跟人家几十把枪斗简直是做梦,不当场反水,难道要给张敬尧陪葬吗。

    蒙面人示意手下搜身,黑衣人很快就从张敬尧身上搜出了600万的银行支票,甚至还有日本人给他的委任状。

    “华北国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呵呵,好大的官啊,张敬尧先生。”蒙面人用手拍了拍张敬尧的脸。

    张敬尧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没用了。

    果然蒙面人怒道:“把他给我捆好了,到时候杀了他祭天。”又看了看谄媚的赵庭贵:“至于你嘛,你叫什么,干什么的。”

    “他叫赵庭贵,是我的参谋长。就是他建议我联络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我才跟日本人勾结,企图东山再起。”张敬尧突然插了一句,要死一起死吧。

    赵庭贵急道:“英雄,他血口喷人,我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呐。”

    蒙面人一挥手:“都给我绑着,狗咬狗没有一个好东西。”

    “哈哈哈,赵庭贵,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张敬尧再次刷了一下存在感,狂笑着被黑衣人拉了下去。

    “我为党国立过功,我为党国流过血,你们不能杀我,我是有苦衷的啊。”赵庭贵挣扎着,然后被黑衣人一枪托砸晕了。

    人质们噤若寒蝉,看来又要死两个人了。

    夜慢慢深了,黑衣人从房间里拿出了被褥,使得人质们不用和衣而睡,甚至还为妇女和儿童提供了床垫。

    恐惧了一天,人质们很快昏睡过去,黑衣人也轮流开始休息,蒙面人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

    “大....哥,你觉得他们会趁着晚上来偷袭?”一个黑衣人走到蒙面人身边问道。

    “逸君你去休息吧,我就是站着看看夜色,他们之前还有可能不顾人质强攻,但消息散布出去了,他们绝对不会这样做。”蒙面人捡起一块碎玻璃对着月亮,像是想透过玻璃看出什么。

    黑衣人是何逸君,蒙面人自然就是左重了,现在张敬尧已经被不动声色的控制住了,谁也想不到这帮疯狂劫匪的目的就是他吧。

    何逸君问他:“左大哥,现在消息估计也传播出去了,明天我们杀了张敬尧,是不是就可以撤退了?”

    左重找了个地方坐下:“不急,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我们在这里坚持的越久,引起的轰动就越大,快点去睡吧,咱们这次要在这呆很久。”

    何逸君忽然脸红了:“左大哥,为什么下午你突然要跟我跳舞,当时我都吓到了,手忙脚乱的,差点丢了脸。”

    左重歪头想了一下:“我答应你的嘛,而且你不觉得在那样的场景下跳舞,有种别样的美感吗?暴力和艺术,破坏和秩序。”

    为什么反派喜欢在作案现场跳舞,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戏剧化的矛盾和冲突,让人着迷吧,左重觉得自己跟很多伟大前辈心灵相通了。

    “首领先生,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这时长谷良介偷偷摸摸的走了过来,小声说道。

    何逸君一愣,不知道这个日本特务想干什么,她看了看左重,左重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跟长谷良介走进了一个小房间。

    一进房间,长谷良介就说道:“首领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只要你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左重对此早有预料,首先长谷良介随身带着100万的支票,这个情况就很不正常。

    这些钱名义上属于张敬尧,如果是为了监管资金,那应该是长谷良介拿大部分,张敬尧拿一小部分,可现实却是正好相反。

    这就只有一种解释,张敬尧和长谷良介合谋侵吞资金,这100万就是给长谷良介的封口费,这个日本人有猫腻。

    左重试探道:“还有那一百万的安全,是吧?没有问题,只要长谷先生能展露出你的价值,你完全可以获得更多。”

    “更多?”

    “是的!”

    “200万?”

    “再大胆点,不要拘束。”

    长谷良介吞了吞口水,200万已经是一笔非常大数目了,有了这笔钱,他完全立刻退休,随便到哪个国家过上平静的生活。

    左重不在乎这些钱,虽然他每个月只有40元的工资,但如果能在日本情报机关高层打进一个钉子,就算7000万也值得。

    想了一会,长谷良介咬着牙说道:“300万,只要你给我300万,我可以把知道的所有情报告诉你,就算我接触不到,我也可以想办法。”

    左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放轻松朋友,只是300万而已,难道你还不如张敬尧那个老家伙吗?”

    长谷良介听到这话,良心好受了一点,是啊,虽然他出卖了帝国,但是连张敬尧都可以获得700万的经费,为什么他不可以呢。

    “但这300万也不是毫无代价的,300万我包你十年,这十年里你要为我服务,十年后大家再无瓜葛。”左重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长谷良介急了,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他有了300万还当个屁的特高课长,去当个农场主或者大工厂主不行吗。

    “我们负责清理此事的手尾,会对外公布700万被我们拿走了,同时这十年里,如果有高等级的情报,我会另外付你酬劳。”左重继续加码。

    长谷良介纠结,300万和更多的酬劳是很吸引人,但是如果被帝国查到,那他长谷良介全家都要被清算至渣。

    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对方需要情报干什么?

    “你们不是什么共和军,你们是中国情报机关!”长谷良介瞪大了眼睛。

    左重摘下面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恭喜你,猜对了。现在你要钱,还是它。”说完,掏出一发子弹。

    长谷良介犹豫了一秒钟:“我要钱,我可以跟你们合作,但是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既然是中国情报机关那就没问题了,自己这种高等级的情报来源,对方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样他反而很安全。

    至于天皇陛下,呵呵,如果天皇陛下给他长谷良介300万,他一样可以忠贞不屈,但是可能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左重微笑着:“很好长谷先生,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来,在这张纸上写上你的供述,顺便摁上手印。”

    长谷良介:..........

五十八节生日宴会

    第二天清晨,左重从睡梦中惊醒,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左重怒气冲冲的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外面在搞什么名堂!”

    “大哥,外面来了很多记者,还有很多外国人。”

    左重揉了揉眼睛,从邬春阳手上接过望远镜向外看去,好家伙,就这一晚上的功夫,六国饭店外面大变样。

    之前的沙袋都被撤除了,荷枪实弹的宪兵变成了巡捕,领事官员们衣冠楚楚的接受着采访,竟然还有个卖煎饼的。

    此时英国领事白龙度正在跟记者们通报情况:“据我们得到的情况,目前除了饭店的保安人员遇害,其他住客暂无生命危险。”

    “领事先生,你能够保证人质没有生命危险吗?”

    “白龙度先生,昨天劫匪释放人质真的是贵国沟通的结果吗?”

    “据说昨日解救行动失败,损失惨重是吗,请回答领事先生。”

    白龙度大发雷霆:“你们是哪家报社的,我警告你们,要尊重事实。目前受伤人质已经得到妥善的救治,情绪稳定,至于其他我不予解释。”

    记者们一听这话更急了,将白龙度围的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继续采访,可怜的领事先生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大喊救命。

    维森特少校赶紧派人送领事先生离开,这些该死的记者真是多事,你们不是应该谴责劫匪吗,是谁释放人质真的重要吗?

    记者们见到白龙度跑了,纷纷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维森特好奇瞅了一眼,上面写着:英国领事向全世界保证人质的安全,并对劫匪释放部分人质不予解释。

    维森特张大了嘴巴,刚刚领事先生这么说了?有吗?为什么他不记得了,少校先生觉得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领事们不说话,但记者们有办法,纷纷跑去采访那些士兵和巡捕,甚至连路过的街坊都不放过。

    “这位先生,你昨天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我们是邮报的记者,如果你愿意向我们透露一些秘闻,可以获得一笔酬劳。”

    “哦,我确实在这里,是有酬劳的吗?那让我们找个地方吧,千万不能被我的长官看见,你知道他们有多死板。”

    “你昨天也在这里摆摊吗?昨天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军队解救失败,汽车残骸是不是匪徒干的?”

    “你拿一套煎饼。”

    “额,好吧,两套煎饼。”

    “先生我跟你讲,小日本刚刚跑到汽车那,从屁股后面拿出什么东西扔了出去,然后轰隆几声就全死了,烟雾缭绕的,吓死人了。”

    记者们带着目击者们纷纷离开,谁也不能阻止他们曝光这件新闻,他们是无所畏惧的自由战士,是富有良知的公民。

    陈恭澍甩开一位美国记者的纠缠,灰溜溜的离开使馆区,刚刚他看到了酒店门口已经成为黑炭的残骸和满地的尸体,娘哎,吓死人了。

    左重跟他说张敬尧在六国饭店,还跟他要了很多危险品和东北地区情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给了。

    一早听到六国饭店的事,他就来探探风,看完吓了他一跳。

    造孽啊,这事肯定是左重干的,陈恭澍很肯定,因为那些炸点的布置和起爆时机,完全就是按照特务处教材来的。

    左重这个王巴蛋到底要干什么,陈恭澍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这简直就是天降横祸,他得赶紧跟郑副处长汇报,这事太大了。

    左重不知道陈恭澍已经来过现场,他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人质们也纷纷起来,准备自己的早餐。

    就在这时,人质中出现了哭声:“妈妈,我要过生日,我需要蛋糕。”

    左重摸不着头脑,这真有不怕死的?他走了过去,发现是那个聪明的小女孩,正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怎么回事,请问这位女士你们需要帮助吗?”

    “劫匪先生,是我女儿,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她想要一个生日蛋糕。”

    小女孩的母亲听到左重的询问,惊慌失措的将原因说了出来。对于自己女儿的胆大,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左重眼中一亮:“夫人,这个要求可以得到满足,生日怎么可以没有蛋糕呢,不但有蛋糕,我们还要为这位美丽的女士举办一场生日宴会。”

    小女孩听完高兴极了,劫匪先生果然是好人,她很淑女的向左重行了一个提裙礼:“多谢你,劫匪先生,很欢迎您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左重行了一个骑士礼:“我的荣幸,请问你的名字。”

    小女孩傲娇说道:“伊玛,我叫伊玛,今天是我九岁的生日。”

    左重站起来大声宣布:“让我们行动起来吧,为伊玛小姐布置一个完美的生日宴会。”

    人质们愕然,这个劫匪首领怎么一会一个主意,现在他们是被劫持啊,搞这么隆重的生日宴会,真的合适吗。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男士们开始整理乱作一团的地面,女士们倒很兴奋,这样真的好刺激。

    左重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一场大戏开始了!

    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大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这样有什么意义?”

    这是归有光,他根本不能理解左重为什么要这么干,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撤离,而不是办什么生日宴会。

    左重目视前方:“这是一场秀,知道什么是秀吗?就是表演的意思,现在我们要制造一个个热点,满足外面那些记者的好奇心,猎奇心。”

    归有光还是不明白:“这样有意义吗?”

    左重哈哈一笑:“你不用明白,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现在我需要出去一趟,接受一下采访。”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左重整了整衣服,将武器放下就这么走了出去。

    “快点,又有人出来了,穿着黑衣,蒙面,是那群劫匪的头目。快拍照,立刻送回报社。”记者们激动了。

    “宪兵!宪兵呢?快让他们来保护我们。”这是满脸惊恐的领事馆官员们。

    左重一步步的走近,人群慢慢停止了喧嚣,心脏随着他的步伐跳动,就连宪兵和巡捕也张大了眼睛,惊恐得看着他。

    左重慢慢走到人群前,对着鸦雀无声的人群摊摊手:“记者先生们,难道你们不欢迎我吗?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接受你们的采访。”

    记者们忽的一下爆开了,没想到这个劫匪头目这么嚣张,竟敢孤身一人出来,还敢正大光明的接受采访,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爆炸性新闻吗。

    “你们的组织是叫东北共和军吗?”

    “劫匪先生,请问人质们是否安全,什么时候可以得到释放。”

    “你们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吗,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劫匪先生,您是否有出自传的打算,如果需要我们晚报会为您提供最优厚的酬劳。”

    左重听着乱七八糟的提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记者们只能停止询问,所有人等待劫匪的回答,他们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

    “是的,我们是东北共和军,现在人质们非常安全,只要满足我们的要求,他们随时可以被释放。

    那些尸体大部分是日本特高课的人,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那里,我也不知道,你们应该去问日本人。”

    左重回复完,点了最左面一个记者:“现在请一个个的来,否则你们这么多人,我真的无法听清,好吗?”

    被点名的记者一脸兴奋:“我是邮报记者,请问你们是否释放了一些受伤的人质,请问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左重一副惊讶的样子:“这难道不应该吗?即使是在战场上,受伤的俘虏也有接受治疗的权利,但是我们无法提供必要的医疗服务,只能放他们离开。”

    好吧,提问的记者不知道说什么了,难道他要说:你是凶残的劫匪,不应该这样释放人质,应该让他们慢慢死掉。

    “下一个。”

    “劫匪先生,你们的诉求是什么,为什么要绑架那些无辜的人们。”

    “我们的诉求就是希望今天在场的记者向全世界公布日本人的罪行,是的,我们是绑架了那些无辜的人,但我们别无所选,因为你们的选择性失明。”

    “下一个。”

    “据说您曾在劫持现场跳舞,您是否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下一个!”

    “你不害怕外面的军队吗,即使你的诉求得到满足,你和你的手下又该如何离开?”

    “我在所有出入口都安置了危险品,同时整个饭店的支撑物上也有一些可爱的小东西,当我们的要求得到满足,我们会束手就擒。”

    维森特少校看着侃侃而谈的蒙面人,气的牙痒痒。凶残的混蛋,他这么一说,谁敢去解救人质,他这是在恐吓。

    左重大概回复了一下记者们的提问,然后拍了拍手:“记者先生们,我除了来接受你们的采访,还有一个特殊的邀请。”

    所有人不明就里,邀请,什么邀请?

    “今晚在六国饭店,将有一场生日宴会,宴会的主人是美丽的伊玛小姐,今天是她的九岁生日,我邀请记者先生们晚上七点来参加晚宴。”

    左重非常有礼貌,然后又看着领事馆官员说道:“所以,在晚上六点前,我要得到一个北平城最漂亮的蛋糕,请问你们有意见吗?”

    记者、官员、宪兵、巡捕、吃瓜群众瞠目结舌。

第五十九节世界酒店安全行业领导者

    “什么?那个该死的劫匪要举办生日宴会,还要我们给他们提供蛋糕,他怎么不需要一个现场乐队!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白龙度吐沫横飞。

    维森特少校劝说:“可是他们手里还有人质,这种要求不涉及其他,我看可以满足,否则舆论上...”

    白龙度瞪着死鱼眼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泄气道:“你去安排吧,多做几个送过去,至少给人质们补充一点食物,天知道他们会不会饿死。”

    听到领事大人妥协了,维森特松了一口气,就是嘛,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能解决人质危机,一切都是值得的。

    “该死的,等到他们束手就擒,我一定要把那个蒙面人吊死在北平城楼上。少校,你认为他说的投降是真话吗?”

    白龙度先生很不开心,大使先生要求他一定查清东北共和军和爱尔兰共和军的关系,希望那个蒙面人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吧。

    维森特少校忍住不去嘲笑领事先生,跟劫匪讲诚信,他们杀了那么多日本人,束手就擒就是自杀,他们可不会那么傻。

    不过表面上,维森特少校很肯定的说道:“当然,领事先生。他们已经公开承诺,如果食言会被全世界嘲笑的。”

    白龙度:“唔,我也这么认为,我们晚上要不要派人进去?”

    维森特少校考虑了一下:“可以,先生,就让我就去看一看那些劫匪到底在搞什么鬼,是否真的安装了危险品。”

    白龙度很满意:“真不愧是大英帝国的军官,忠诚,荣誉。”

    如果说英国人是冷眼旁观的话,那日本人就是肩膀上放烘笼——脑(恼)火,被劫匪这么一搞,全世界都会知道关东军干的好事。

    领事远山仲治收到关东军司令部的电文后,当即喊了八嘎,上面要求他尽快救出张敬尧,至于长谷良介,看情况吧。

    这帮马鹿到了现在,还不忘记他们的愚蠢计划,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厉害,干脆直接进攻北平好了。

    而且远山仲治也收到了外务省电文,要求他全力救出长谷良介,作为领事他当然要听从外务省的命令,远山仲治把关东军的电文扔进了垃圾桶。

    光杆小队长高村广介卑微询问:“领事先生,不知道关东军那里是怎么安排的,是否会派人过来?我们需要安排人去那场晚宴吗?”

    远山仲治看都没看他:“你回去吧,等事情结束后会有补充的士兵来,至于晚宴,随他们去吧。”

    火急火燎不光是日本人,此时郑副处长正在对陈恭澍大发雷霆:“左重疯了,你也疯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跟我汇报,我要枪毙了你。”

    “处座,我冤枉啊,我哪里知道他要炸药和情报是干这件事的,要是知道,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啊。”陈恭澍觉得自己太冤枉了。

    郑副处长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来北平不会太平,可左重竟然敢挟持了整个六国饭店,这下天要塌下来了。

    对了,当初还是自己力陈让左重来,这口大黑锅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郑副处长越想越可能,必须找个人分担。

    “我不管,我要给戴春峰发电报,左重是他的学生,不是我的,这件事我不能替他戴春峰背黑锅,赶紧拟电。”

    陈恭澍苦着脸出去发电报了,不知道戴春峰会不会下令枪毙了自己啊,左重是罪魁祸首,他陈恭澍就是第一帮凶啊。

    想了想,陈恭澍决定先瞒着戴春峰,看看左重的行动能不能成功吧,只要杀了张敬尧,那么至少可以功过相抵。

    陈恭澍看着窗外自言自语:“慎终老弟啊,老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行,晚上我得派人去看看。”

    除了北平各方势力的关注,随着电波,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远东的六国饭店爆发了一场世纪大劫案。

    与以往不同,这些劫匪不要钱也不要命,他们是为了吸引关注,这就很有意思了,一时间报纸销量剧增。

    报社则拼命的鼓动自家记者,一定要采访到被劫持的人质,只要能做这点,职位、薪水、女秘书一切都可以商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来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们穿上西服,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购买礼物,等待晚上的宴会。

    六国饭店内,一片狼藉已经恢复如初,除了那些显眼的危险品。侍者们和厨师自愿作为晚宴的服务人员,这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平等对待他们的劫匪先生。

    左重得知后找到侍者们:“先生们,女士们感谢你们的无私帮助,我希望在晚宴中见到所有人,如果晚宴上缺少你们的存在,那将毫无意义。”

    侍者和厨师知道劫匪的意思,虽然他们是服务人员,但同样也是今天的客人,可以一同享用晚宴,这让大家再次感叹劫匪们的好心肠。

    “酒呢,把酒窖里的陈酿都取出来,奶酪和火腿也要用最好的,对了还有蔬菜,让外面那些无用的家伙送一些进来。”

    大厨们大声的吆喝,指挥着侍者们,他们要奉献出一场最完美的生日宴会,至于要不要给酒店董事会节省?让那些葛朗台见鬼去吧。

    得到允许和黑衣人的陪同,人质们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最华丽的衣服和最闪耀的珠宝,今晚将会是他们人生最难忘的一晚。

    参加一个劫匪组织的晚宴,上帝,如果能平安回到国内,一定有无数的出版社和报纸哭着求他们讲述这一切。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黑衣人们又从饭店里搜出了几个躲藏的很好的住客,当他们听说了老人质的述说,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有生日宴会这种事。

    直到新人质被请到大厅,看到热火朝天的准备场景,他们这才相信,同时后悔不已,没抓到就算了,早知道会被抓还不如早点出来,至少不用饿肚子。

    还有一些懂乐器的人质,自发组成了一个小乐队,晚上他们将为晚宴和舞会进行表演,左重去听了听,不专业但也过得去。

    看着朝气蓬勃的饭店,左重满意了,这才是生活,美食、美酒、音乐、舞蹈、还有....对了,还得找一些雪茄。

    此时六国饭店外围观者一阵阵惊呼,一车车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被被放在门口,黑衣人们检查完直接搬了进去。

    “那是烟台的苹果,可不便宜,你说这些洋人都成了肉票了,心还咋这么大呢。”一个中国老百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想吃啊?你想吃你进去啊,到时候你想吃多少就成。”

    “是啊,你进去嘛,进去见见世面讲给我们听。”

    一帮子闲人在旁边起哄,他们可真是涨见识了,土匪绑人不要钱,还给肉票办起了生日,真特娘的稀奇。

    接下来的事更把他们惊呆了,一群人把六国饭店外的汽车残骸全部清理走,再用一盆盆清水把地面上的血迹冲干净,还有修理门口绿植的,修补地面的。

    没多会,六国饭店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派,只有被冲击波炸碎的玻璃证明,这是一座正在被挟持的酒店。

    夜幕降临,使馆区的路灯慢慢亮了起来,犹如白玉一般,将六国饭店衬托的更加美丽,让看热闹的老百姓啧啧称奇。

    平时他们可进不来这里,这也算是托劫匪的福了,各国领馆也觉得劫匪不是要关注吗,那就关注个够,命令宪兵通通放行。

    再说有这么多百姓在这里,劫匪的手段也不至于那么凶残,谁晓得使馆区被藏了多少炸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六点整,一个巨大的蛋糕塔和许多小蛋糕被送到了门口,黑衣人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抬了进去,他们甚至还给了糕点店的伙计一些小费,非常有礼貌。

    六国饭店外的人越来越多,北平城就不差看热闹的闲人,这帮人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市场,各种小吃香气四溢,吆喝声响成一片。

    各国宪兵和巡捕们视作不见,大人物可以回去吃饭,记者们去参加那个该死的劫匪的晚宴,就剩下他们没吃没喝,赶走摊贩他们吃什么。

    六点四十五分,六国饭店内传出了悦耳的交响乐,几个黑衣人端着冲锋枪站在了门口,迎接前来赴宴的记者。

    虽然左重有搞事情的计划,但不会轻视安全工作,今天晚上无论男女记者,都必须接受安检,省得别有用心的人进来。

    幸亏带了何逸君,不然女性记者的安检还真不好进行,谁知道那些记者会不会编出一个色魔蒙面劫匪企图骚扰女记者的新闻。

    这时候左重突发奇想,被自己这么一搞,会不会间接促进了世界酒店行业的安全保障水平,至少以后会进行安检吧。

    事实上就是如此,现在世界几个大城市中的酒店已经开始进行安检,住客携带的武器可以寄存,但绝对不能带入酒店内。

    这个世界疯子不少,万一再来几个蒙面人,死伤了什么大人物,他们这些酒店业从业者干脆自杀吧,至少痛快点。

    记者们也慢慢到齐了,凭借着自己的名片一一入场,黑衣人除了检查有没有危险品,对于他们携带的相机并不在意。

    不虚此行,记者们互相看了看,心中大定。

第六十节表演

    一进入饭店内,记者们就发现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应该就是劫匪说的伊玛小姐了,她正在母亲的陪同下迎接他们,当然还有蒙面劫匪先生。

    “生日快乐,伊玛小姐,这是我的礼物。”一个白人记者很绅士的将一件小礼物送到伊玛的手上。

    “谢谢你,先生,请。”伊玛的母亲很纠结地将白人记者请进宴会厅,她现在就有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记者们一个个的将礼物送给到伊玛手上,很快伊玛身后就堆积高高的礼物,看的小姑娘笑弯了眼睛,觉得劫匪先生真是一个好人。

    “大英帝国领事馆维森特少校,前来赴宴。”门外的黑衣人喊了一声,这是商量好的,万一有其他身份的客人,需要提前通知。

    维森特好奇的张望,并接受黑衣人的安检,他来这里只是探听消息并没有携带武器,而且来参加一位小女孩的生日宴会,礼物比武器更加适合。

    “美丽的伊玛小姐,这是我从英国带来的陶器,很漂亮的小马,喜欢吗?”维森特少校弯着腰,把一匹精致的小马递过来。

    “呀,是圣艾夫斯的手工陶器吗,谢谢少校先生。”伊玛竟然说出了小马的产地,看来是真的很喜欢陶器。

    维森特看着活泼的伊玛似乎看到了国内的女儿,不过听到伊玛说出了小马产地,心中一动,看来这个小女孩的家庭不简单。

    左重也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小女孩,和她母亲一样,身上的衣服似乎都是手工定制,身上的珠宝也不是便宜货。

    看来还是个小土豪,左重没放在心上,反正这件事过后,他与这些人质再无瓜葛,永远不会再见了。

    维森特少校向左重点了点头,然后就进入了大厅,左重使了个眼色,很快两个黑衣人就跟了上去。

    “劫匪先生,你要是把少校先生抓起来吗?”伊玛扭过小脑袋,好奇的询问,吓得她母亲赶紧捂住她的嘴巴。

    左重摸摸她的脑袋:“当然不会了,今天来这里的都是客人,怎么可以把客人抓起来呢。”

    伊玛小大人的点点头:“那就好,这样就不需要我求劫匪先生赦免他了。”

    伊玛的母亲吓得脸色发白,左重哑然失笑,真是一个鬼机灵的小女孩,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迎接客人。

    七点钟不到,客人们都到齐了,黑衣人潇洒的拉上大门走回酒店内,留给吃瓜群众一个背影。

    “这可真是好汉呐,瞅瞅这从容不迫的劲,就算是梁山好汉也不过如此了吧。”一个吃瓜群众啧啧称奇。

    有人不同意他的意见:“我看像瓦岗寨瓦岗寨四十六友,人家是为了东北那些被杀的百姓出头,真是义薄云天呐!”

    “呸,这帮小日本没一个好东西,早些年八国联军就属他们和德国人干的坏事最多,一帮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

    这些人为什么要劫持六国饭店,北平城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反正死的是日本人和红头阿三护卫,这事任谁都要竖个大拇哥,道一声:好汉。

    好汉左重此时有点失望,觉得还是太过匆忙了,只有几十家报社和媒体到场,要是等沪上和金陵的记者到来,肯定不止这些。

    算了,几十家各大报社暂时也够了,等到声势造起来,再想办法制造几个热点就是了。

    左重带着伊玛和她母亲走进宴会厅,来宾们纷纷鼓掌,别的不说,光是宴会上这些最顶级酒水,就值回票价了。

    就是维森特少校面色古怪,他可知道领事先生是这家六国饭店的名誉股东,要是让他看到这些奢侈的酒水,估计得心脏病发。

    想到这,维森特笑了笑,端起了一杯八年金铃威士忌一口喝完,味道真是不错,赶紧又让侍者倒了一杯。

    左重登上宴会厅上的舞台,在麦克风前说了个笑话:“感谢大家来参加伊玛小姐的生日宴会,即使有很多朋友并不是那么乐意。”

    “哈哈哈。”

    大家笑了起来,人质们跟蒙面人接触了这么久,对他的感觉很复杂,总结起来就是疯狂的艺术家,而是是会杀人的艺术家。

    “在这里要感谢各国使馆赞助的新鲜蔬菜和水果,哦对了,还有那座壮观的生日塔,让我们再次感谢那些慷慨的好心人。”

    “哗啦哗啦。”

    维森特少校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家伙可真是让人无语,蔬菜就算了,水果和那些蛋糕可不便宜,那些官员们知道后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唔,这些该死的劫匪,竟然连尊尼获加都拿了出来。”维森特少校赶紧又端起一杯美酒慢慢品尝,好吧,如果可能,他会给蒙面人一些优待。

    “我知道记者先生们有很多疑问,我会让人带你们去看一些东西,拍一些照片,我想你们的老板已经恨不得用左轮指着你们的脑袋了。”

    记者们苦笑,各个报社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必须要找到一些爆炸性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内容,否则他们不会来的这么齐。

    左重说完,黑衣人将来宾们请到各个出入口,让他们近距离观赏一下那些暴躁的小家伙,只要不动手,可以随便拍照。

    看着闪耀的闪光灯,听着咔嚓咔嚓声,面具后左重得意的笑了,有什么比深入劫匪中间拍摄更加刺激的新闻呢。

    左重非常的热情周到:“大家不要急,接下来我们去那些承重柱看一看,那里我还给大家准备了一些参照物,可以清晰的对照出体积。”

    维森特少校混在记者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群混蛋,这么多的危险品,他们是想把六国饭店炸上天吗。

    幸好昨天日本人当了替死鬼,否则自己再也见不到可爱的女儿了,少校先生觉得后背发凉,日本人真是好人啊。

    左重接着又把归有光拉了过来,给他摆了个造型,然后再次热情的邀请记者们,主人必须让客人感到满意嘛。

    “来,诸位不要客气尽管拍照,这位是我最得力的助手,看他的肌肉多么结实,看看他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再看看他腰上的手榴弹。”

    记者们围着归有光噼里啪啦的拍起照来,怎么凶恶怎么来,必须要让读者感受到劫匪的恐怖,这样才能与他们举办晚宴的温和制造戏剧冲突。

    归有光一开始还有点害羞,但拍着拍着就越来越放松,按照记者们的吩咐,摆出一个个令人恐惧的姿势,他自己还挺开心。

    维森特少校的目光则在武器上来回扫视,保养良好,弹药充足,威力巨大,火力强劲,越看他心里越发虚。

    首先这些人绝对不差钱,而且绝对进行过军事训练,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隐隐包围住来宾,同时又不那么显眼。

    维森特敢保证,只要自己这些人有所异动,下一秒芝加哥打字机的嚎叫就会在这里响起,他们绝对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难道劫匪真的就是为了向全世界曝光日本人的恶行吗,维森特一时间有点怀疑,不过他很快释然了,关自己屁事,威士忌不香吗。

    记者们心满意足的回到宴会厅,有了这些东西完全可以交差了,不,应该说可以完美的完成任务,接下来就是享受美酒和美食了。

    人质们组成的小乐队奏响音乐,客人们都彬彬有礼,互相说着近期的新闻,记者们把注意力也放到了人质身上。

    “先生,我是英国晨报的记者,请问您是人质吗?您对这场劫持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那些狗酿养的日本矮子,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根本不会在这!当然,我还是很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的。”

    “我明白,那这些劫匪,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为您匿名。”

    “匿名?我兰迪不需要那玩意,我觉得这些劫匪拥有侠盗精神,同时他们也不缺乏该有的底线和道德。”

    “兰迪先生,您可以具体说说吗?”

    “当然,他们给我们提供了足够的食物、饮水和部分隐私,除了一开始,后来也没有使用暴力,甚至还很温和。”

    “原来是这样,那您对蒙面人是怎么看的呢?”

    “一位绅士,一位标准的绅士,请原谅我这么说,但他表现的勇气、智慧、仁慈让我钦佩,如果有可能,我愿意为他办事。”

    “额,兰迪先生你是说跟他一起当劫匪吗?您是哪个国家的公民?”

    “美国人,怎么了,你是对我们美国人有意见吗?你这个狗酿养的英国佬。”

    左重看着那边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跟一旁的记者们聊起天来,或许是他们对劫案知道的足够多了,反而问起他对一些事件的看法。

    “您如何看待小胡子当选德国总理?”一个记者忽然问道。

    左重思考良久,严肃的回答:“这会是一场灾难,不管对世界人民,还是德国人民。”

    记者有些纳闷,因为从现在世界的主流观点来说,小胡子的一些政策还是不错的,国际社会对此也乐见其成,除了红色巨熊。

    “这位先生,你可以具体说一说吗?”维森特少校从人群中走出,面带严峻。

    左重心里乐了,他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制造热点吗,而现在最红的就是小胡子,必须蹭一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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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动介绍:
私家侦探左重回到过去,战斗在敌人的心脏,外号笑面虎,擅长背后一刀,精通玉座金佛原理,斯蒂庞克定式。蝉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蝉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蝉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