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时间在她这边
二二年五月二日，星期一。
昨天是星期天，望月千花前前后后在神社待了十三个小时，得到了九个用于强化祈愿的进度。
不是十三个进度，是因为她并不是一直都待在神社，有时还要出外面帮助参拜客处理委托。
【第9次强化，进度78/100】
只差二十二小时了。
若是按照平时她每天放学后，待在神社的时间来算，还需要差不多五六天才能进行下一次的强化祈愿。
但她一点都不着急。
她今天早上七点半才起床。
洗漱，更衣，吃早餐。
就差不多到了上学的时间。
并没有留出待在神社的时间。
在灵力追踪的视野下，那个火男已经逃出日本，径直地朝西南方向逃去。
不意外的话，应该是想去非洲。
可就算是逃到了地球另一端，望月千花的灵力追踪，还是一样能看见它。
就是视线有些不太清晰了。
现在，望月千花隔着餐桌，与姐姐大人面对面而坐，准备享用一天的早餐。
望月千花拿起筷子，开口了：
“姐姐大人，你说，有没有那种，能在超远距离对妖怪进行狙杀的法术？”
昨天下午拜访清野茜结束后，望月千花又回到了神社，穿上巫女服继续营业。
而姐姐大人，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见着人影了，直到深夜才回来。
因为想说的话并不那么重要，望月千花就没有在聊天软件请教姐姐大人，而是想找一个当面的机会。
早餐时间，就是一个机会。
“首先，关于千花你的问题，我认为是能有办法做到的，其次，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难道说，你一直在追踪某个妖怪？”
望月千寻在说这句话时，语气虽然带着些许惊讶，但脸上却没有表情表现。
“是的，我在追踪的那个妖怪，似乎很怕我，它已经跑出了日本。”
听见这句话，望月千寻的眉头终于是皱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
经历这么多，应该不会惊讶了才对。
灵力追踪是个好法术。
但这不是无条件使用的。
看的距离越远、看的时间越久，所消耗自身的灵力就越多。
一般的巫女，使用灵力追踪的极限半径大约为一公里左右，持续监控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当巫女的灵力不满足条件时，仍可以继续监视目标，但会消耗自身的精神，以替代灵力的不足。
所以，仅仅以看的距离就超出了东京都来说，这不是一般的巫女能做到的。
能做到的，只有被神眷顾的巫女。
换种角度想想，自己的妹妹已是能够随意降神的境界，那么她能做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望月千寻该奇怪的是，自己的妹妹现在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既然是能拥有神的权柄，那么她顿悟的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法术，都不应该被过度惊讶。
说起来，自己的妹妹，在让家人放心的方面，一直都很让家人放心呢。
现在，轮到资深的巫女姐姐大人，给自己的妹妹解答疑问，以让自己的妹妹有个合适的顿悟方向。
也许，解答了相关的问题，自己这位冰雪聪明的妹妹就顿悟了呢？
巫女个人所顿悟的法术，的确是不能被第三方的巫女顿悟、复制的，但依然能够通过相关的思路进行自行的顿悟。
顿悟，一切皆有可能！
望月千寻开口说话了。
姐姐大人明明说的是标准的日语，用的也是细腻好听的声音，却说出了让望月千花很难理解的话。
“我曾经有顿悟过。”
“但是当时只顿悟了一部分，只是这一部分，就已经足够了。”
“参透的内容是，两个人的距离，到底可以多远，又能多近？”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距离呢？”
“当时我无法理解。”
“直到数年前，我才彻底顿悟了。”
“距离就是，花前——”
姐姐大人胸前划了一轮弯月，然后又伸出手指，在妹妹的胸口上，划了一轮一模一样的弯月。
“月下。”
真是意味深长的话。
姐姐大人所说的话、所做动作，望月千花只能理解其中的一小部分。
那就是姐姐大人不先征求意见，就在她妹妹的胸口，划出了一轮弯月！
这意味着什么？！
不意味着什么。
姐姐大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所谓顿悟，就是靠自己参透。
如果直接把秘密说出来，那就是粗暴的模仿，而没有自己的“参透”过程，也就会有不能顿悟的风险。
望月千花倒是不在乎什么顿悟。
她只是隐隐中有一种错觉，认为自己的意志和未来，或许能够左右强化祈愿。
只要知道“花前月下”，就足够了。
昨天在拜访清野茜回来后，望月千花返回神社，穿上巫女服继续营业，也是为了积攒强化进度。
然后其他的时间，基本是日常。
晚上七点，姐姐大人说自己今晚要晚些回来，让望月千花和鹿岛凛两个人分工合作做饭吃。
可是，两个人都不太会做饭，咋办？
于是，望月千花向高木绫奈发出了邀请，邀请她来这里，目的还是一起学习。
晚上九点，吃完饭然后休息，再接着是一起洗澡，就只是这么简单的日常。
一起洗澡的，只是那两个“好闺蜜”。
鹿岛凛还是一个人洗澡的。
至“好闺蜜”洗澡的过程。
由于两人的关系仍不够铁，还需要继续培养感情，才可能有打闹嬉戏的过程。
所以，两人基本是各自洗个的。
最深层次的接触，就只是在需要肥皂擦背的时候，让对方给自己擦一下背，再冲一下水而已。
望月千花很矜持。
高木绫奈也很自持。
洗澡很快乐，时间也快过。
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看到望月千花可能只有一个人睡觉，高木绫奈更是提出要一起睡觉的意见。
因为她在家，也只是自己睡。
寂静的夜，只有玩偶熊陪伴。
她不想要单方面拥抱熊，她想要被熊抱，那样可以得到安全感。
然而，熊只是玩偶，不能拥抱她。
但是小伙伴，却可以！
到了晚上十点，高木绫奈终于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留在这里，她不想让父母为自己担心。
望月千花也没说什么。
一个人睡觉，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090 神眷如风
时间匆匆。
转眼间，来到了五月五日。
这一天，是星期四。
也是进行下一次强化祈愿的日子。
此前几天，为了能够更快促成下一次强化祈愿，望月千花暂缓了加入社团的速度，转而增加了在神社待着的时间。
这不，就比想象中，提前了两天。
凌晨，四点半。
皎月还挂在天边。
月色正好。
微风轻轻起。
在樱花树下。
于鲜艳的小型鸟居前的土地驻足。
面对着鸟居中神秘少女。
看着鸟居后面的，宛如由金子堆砌的稻田，闻着那扑鼻的稻香。
望月千花明白，这一次的强化，或会让自己的实力得到巨幅提升。
双手合十。
轻轻闭上眼睛。
任凭微风拂面。
感受着自己的心海，与鸟居后面的少女的心海的位置，并试图拉近你我距离。
迈出如微风般的轻盈步伐。
神眷如风，常伴我身！
隐约中，望月千花感觉自己在脑后扎起来的马尾遭到了某种力量的拉扯，因为绑头发的丈长脱落下来了。
她没有理会这件事。
继续前进。
飘逸的长发，仿佛是一面旗帜，在她的脑后飘扬。
穿过鸟居。
但这还没完。
祈愿强化还没进行，神眷还没出现。
越走越远。
就算不睁开眼睛，望月千花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与少女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
只要再向前迈出数步，只要没有碰撞体积，她的身体与少女的身体距离，将会成为负距离。
可就在一步之遥。
在即将要脑袋撞脑袋的时候。
神眷还是来了！
这一次的神眷，不是法器，也不是神社常见的小玩意，望月千花的双手并没有感受到什么。
但她知道，有一束神秘的光，从自己的身上燃起，化作点点白光，如蒲公英般烟消云散。
她并未睁开眼。
不用睁眼去确认也知道。
刚刚的神秘光束，其实是她身上穿着的这件破旧的巫女服化成，因此，她现在是一丝不挂的。
就像站在她面前的少女一样。
而位于稻田中的望月千花，没有因为失去了全身的衣物，而感到有哪怕一丝丝的寒冷，反而能感到阳光的味道。
事情还未结束。
遍布周围各处的稻田，此时纷纷燃起了金色的光芒，宛如夏天的萤火虫，向着赤裸的少女身体飞去。
她没有去确认发生了什么。
因为在确认之前，她就已经感受到柔软无比的布料，轻轻贴在身上的感觉，布料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负重。
待她睁开眼睛之时，发现身上原本穿着的破旧的巫女服确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
该怎么形容身上的服饰呢？
与巫女服大体上相似，但是白衣被换成了红黄两色的上衣，绯袴被换成枯黄色的长裙，胸前更是多了一个小金狐。
至于发型。
先前，她是以丈长扎起头发，在脑后梳了一个单马尾的。
但是现在，长发飘飘。
不，她似乎在穿过鸟居时，丈长就已经自动脱离，变成长发飘飘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前额刘海的上方，一个醒目的鸟居形状的发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至于她为什么能看到发卡……
因为，眼前那个，站在稻田中央，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神秘少女，就是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打扮，所以能够参考。
等等，一模一样？
话说，望月千花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以看见对面少女的脸蛋的。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少女好像有点眼熟。
“？”
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望月千花才从第六感中得知，那个少女不只是穿搭，就连她的的长相也和自己一模一样。
不过还好，由于那个少女实在是太逼真了，逼真到让望月千花并不怀疑，那个少女并不是活的。
她可能，只是自己的形象所在。
就跟照镜子一样。
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稻田与对面的少女也不是，就在望月千花进行快速思考的时候，变化已经出来了。
【月影稻荷之愿】
【都说心的距离最远，但我们并不遥远，我们同处一个月亮之下。】
【说明：施展此结界，于月下起舞，大幅度缩短你与暴露在月色下的任意目标的距离。】
稻田中，少女脚下的土地，几个醒目的大字被一笔一划写了出来。
来了？
就在望月千花看到地面的字样时，其名为“神乐舞”，其性质为神明取悦而进行即兴之舞。
以此舞，号令妖魔退散！
此时此刻，乌云后面的月亮，见一少女身姿妙曼，正欲起舞，便忍不住露出脑袋想要偷看一眼。
与此同时。
火男，跑了多久了？
它不知道。
它从听到小巫女声音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奔跑，累垮了，爬起来继续跑。
它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跑！
这不正常。
这是很不正常的。
就算是有巫女能降神，也不太可能通过灵力追踪，看到跑了那么远的自己。
何况，那个小巫女还不一定拥有降神的本事，完全是害怕过头了。
它才意识到。
自己的反应有些夸张了。
为什么自己，要跑外面去？
为什么，自己不能往据点里跑，寻求纯白等大妖怪庇护自己，对抗小巫女？
它还意识到。
纯白等人，也没有来接应它。
难道说，自己被妖怪们抛弃了？
“可恶……可恶，居然就这样抛弃了我，就算是棋子，也不是这样当的吧！”
火男的心中满满的怨恨。
但也很庆幸。
因为只靠这一件事，它就看清楚了那里的同伴，完全都是狐朋狗友。
它回过头。
看了一下周围。
这里是非洲的大草原。
相对日本来说，已经几乎是地球的另一边了，就算小巫女能飞天，也要好久才能追来。
然而，就在这时……
有什么声音响起。
只看面前的空气突然变得扭曲，一个舞者的身影，逐渐浮现出来，并且对方的面貌越来越清晰。
那个舞者……
是小巫女。
小巫女来了！
不对。
它惊恐地发现。
也许，并不是小巫女追来了，更有可能根本是自己，跑得不够远。
现在，东京都的时间是四点半，而火男身处的非洲地区，时间为晚上十点半。
就是这个时间。
舞者披着月光，于黑夜中现身。
她微笑着，打起了招呼：
“嗨，好久不见。”
091 黄昏
在看到小巫女的一瞬间，火男的心脏骤然收缩，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抓住。
若非妖怪的心脏远强于人类，那么可能在这一个瞬间，它就被直接吓死了。
明明都跑到非洲了。
为什么还是甩不开那小巫女？
还是说，其实自己现在，并没有跑到什么非洲大草原，而是仍在东京都。
自己已经中了某种幻术？
是被幻术困住了？！
所以，小巫女她才……
不慌不忙地等几天后，才来捉妖？！
火男哑口无言。
它不敢再想下去了。
身为纯白的手下，它对其他同属纯白的妖怪的遭遇，都是一清二楚的。
捣蛋鬼、暴躁鬼等，无一幸免。
而且那个小巫女，从来都不和灵异多废话一句，就手起手落将它们退治掉。
红白巫女的人设，已经很清晰了。
她是冷酷、无情的，绝对不会给任何灵异从她手中逃脱的机会。
火男用力地回头。
完全是一副想要再次逃命的样子。
但就算它回过头去，或者脑袋面向其他刁钻的角度，又或是闭上眼睛，还是能够看见月下起舞的小巫女。
那是一种叫做“神乐”的舞蹈。
神乐起源于《天岩户》。
该神话说的是，在弥生时代，有一座城市被称之为日轮之城，其中的最高统治者自称女王，其名为卑弥呼。
在一开始，日轮之城的子民们，都像其他国度的平民那样，在神的庇护下，安居乐业。
然而好景不长。
突然有一天，日轮之城开始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杀气，天空不再有光明。
有人说，那是日蚀。
是卑弥呼陨落后，产生的必然因果。
是神对日轮之城的惩罚。
这一波次的惩罚，不仅仅波及日轮之城，还包括了全世界的生灵。
夜，很常见。
永夜，却让人害怕。
曾经被称为最靠近太阳的幸运儿的日轮之城，如今离黑夜太近，离太阳太远。
为了让太阳重现人间，数名巫女联合起来，在永夜中起舞，祈求太阳神天照大神重新露面，让人间恢复光明。
这就是“神乐”的由来了。
但人们不知道的是，吸引天照大神的并非舞蹈，而是那些巫女的行为。
舞蹈本身并无观赏性。
因为神乐舞只是巫女宽衣解带，踩在倒着的木桶上摇曳，人为使衣物脱落，从而让神“快乐”起来。
小巫女所跳的这支舞，完全重复了古代巫女的动作，但衣服并不松垮，也就没有所谓的观赏性了。
火男的视野越来越清晰。
它看见了。
月亮之下，小巫女左手持着纸扇，右手持着摇铃，面色端庄，身形优雅，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火男放弃逃跑了。
它认为。
捣蛋鬼与暴躁鬼，最终会被退治。
大概还是因为它们作恶多端。
只要自己投降。
并如实地说出自己的罪行。
一定能让小巫女放过自己！
不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
现在就坦白。
求小巫女从宽处理！
把知道的，纯白等人的秘密，全部一五一十地说给小巫女听！
只要她问，自己就回答！
求生是生物的本能。
不只是人类，就算是小动物，也能感知危机来临并做出抵抗。
妖怪，也不例外。
火男全身上下燃烧着火焰，这些火焰便是妖力，也是它生命的存在形式。
如果火焰熄灭，它也会跟其他普通的生灵一样，再也不能享受人间的美好与疾苦了。
带着跪倒在小巫女裙下、作出五体投地动作的想法，火男扑了上去。
它手持一把炎之魔剑。
它不知道自己持了一把这样的武器。
在手中有光亮散发起，它才发现。
那是仿佛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
其实，如果它仔细观察，那并不是什么炎之魔剑，而是在它生前被烧死的现场中的一根高尔夫球杆。
它还发现。
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膨胀。
它的妖力、生命上限、破坏能力正在得到提升，马上就要到达提升极限。
看着在面前膨胀的火焰巨人，望月千花跳舞的动作顿了一下，微微皱眉。
其实，跳与不跳已经不重要。
不会影响到什么。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火男戾气居然这么重，变这么大，是要干啥？
是想让她更不好受？
但是，并不是越大，就越好。
身体变大，目标也就变大了。
望月千花看着手中的纸扇、摇铃。
这俩神器，是虚拟的。
只有她在跳起神乐舞时，才会变成光并出现在她手中，借此来起舞。
简单来说，只为了好看。
因此，并无实际战斗力。
想要击败火男，还得是拉弓。
“不——！”
哪怕拥有了较之前数倍的妖力，火男此刻也并不想要反抗，而是想要投降。
然而，身体宛如要跟妖力核心，也就是“大脑”作对似的，迅速地变大、膨胀。
火男感觉身体背叛了自己。
它的妖力核心，只想要投降，想要为小巫女献上她所想要知道的，以及她不想知道的！
“小巫女，你的黄昏到了！”
变得足足有二十层楼高、仿佛把天空都要烧尽的火焰巨人，对着大地发出了愤怒到极致的吼声。
这一刻，就算火男是傻子，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
它被主子卖了。
还被主子唤醒了潜能。
而这种潜能，它自己无法控制。
只有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主子，才能掌控这股它无法掌控的力量。
至于身体的控制权，它早就在主子救下它的那一刻，就交了出去。
想到这里，火男的心彻底死了。
看着那张天使般脸孔越来越小，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大，火男想象着自己正在抬头仰天长啸，发出了最后的悲吟。
纯……
不，般若你不得好死！
可这个怨恨，只能在心中想象。
只见那个小巫女，不知道从身体的哪里掏出了一把华丽的长弓，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支箭。
拉弓，搭箭。
“……黄昏？”
“是谁的黄昏还不一定呢，不过，这位先生你的戾气有些重了，待我给你送几支箭，消消气如何？”
语气中带着征求意见的态度，但望月千花的行为，却不是这样的。
她打断了自己的后续废话，抬起搭载了退魔箭的破魔弓，瞄准——
发射！
在敌方咄咄逼人的情况下。
望月千花选择随机应变。
她原本，是打算问一下，对方究竟制造了多少受害者，然后让它供出它的幕后黑手，代为偿还罪孽。
但看到火男视死如归的模样。
想了想，还是算了。
什么都别说了。
拔刀吧！
092 有趣
将退魔箭搭在破魔弓上，仍只能发挥退魔箭的效果，而不是破魔箭的效果。
由于火焰巨人的身体实在太大，望月千花的力气又实在太小，原本想射向它胸口灵核的箭，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
然后射在了火焰巨人的腰间稍微往下一点点部位，并扑灭了其中的火焰。
火焰巨人脸部的表情，极为狰狞地扭动了几下，它弯下腰，想要拔掉插在身上的箭矢，却发现自己双手正在消融。
不止如此，它那被击中的部位，突然爆裂开来，一滴滴浑浊的液体溅射而出。
然后在箭矢的影响下被蒸发。
火焰巨人由于弯腰后，胸口灵核与退魔箭近在咫尺，导致了退魔箭力量与灵核力量的互斥，进而引发更剧烈的崩坏。
从灵核附近开始。
其飞溅的体液、火焰，手持的“炎之魔剑”，乃至整具躯壳。
都化作飞灰飘散。
火焰已不复存在。
天空亦重新变回黑夜。
看着中箭后，火焰巨人消散的过程，望月千花微微叹了一口气。
火男跑了这么远，跑到了非洲。
差点跑出了同一个月亮之下。
可就是它如此顽固。
反而导致了它消散前的痛苦。
大概，这就它的命吧。
一切回归宁静。
放下破魔弓的望月千花发现，自己如今身在稻田中央，而不是在非洲大草原。
在上一秒前。
她还在思考，是否应该找一个幸运的小朋友，并拉到那个人身边，以实现从非洲大草原返回。
现在看来，这一切没必要。
她刚刚实在是太沉着于战斗了。
以至于她都没发现，其实自己的位置并没有发生变化，对方的处境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发生改变的，只是双方的距离。
让火男处于箭矢的攻击之下。
而火男，也是能攻击她的。
就像是将一张纸对折。
原本相距遥远的两个地点，经过对折后变得极为相近，是差不多的道理。
只花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对逃亡了数天的火男的退治。
现在，该好好研究这片稻田。
还有自己了。
望月千花转过身去，目光同时扫视身边的稻田，得到了全景的信息。
鸟居门在左手边。
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在右手边。
除开这些，稻田就只有金色了。
少女形象的脚下，一行行由树枝书写的可爱的少女字体，正在勾勒文字。
也是时候该查看收获了。
说实话，刚刚的火焰巨人之大，着实是有些让望月千花吃惊，完全没有想过能有这么大一只的妖怪。
以至于，她都不敢上去近战。
只敢靠射箭退治妖怪的样子。
但是火焰巨人骨子里的力量可不是假货，那是货真价实的庞大妖力，足以让望月千花不敢犹豫半分。
所以，这位行走的经验值，究竟能为下一次得到神眷，提供多少经验呢？
然而，事实好像不太一样：
【已达到当前强化等级上限，请先完成当前神明（稻荷神御馔津）的最后的权柄汲取，以解锁下一个神明。】
【汲取：日光稻荷之吟等权柄】
【进度：120/2000】
“？”
由此看来，要完成所谓的最后的权柄汲取，还需要退治十六个火男。
这是一种什么概念？
迄今为止，她夜以继日地打怪，也只是得到了九次的神眷机会。
而这一次，直接翻倍。
是二十次一次获得！
望月千花有点好奇了。
看看所谓的“日光稻荷之吟”，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强力技能，值得二十次一换！
相比以往的随机得到神眷，这一次的技能获取，相当于是“保底”了。
“保底啊……有趣……”
思考着这些，望月千花再一次注意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形象。
由于之前比较匆忙，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地观看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
远看，跟自己并无二致。
近看时，望月千花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女，脸上的确是看不出太多的生气。
再走进一些看。
她发现，这不过是个幻象。
或者说，她站在这稻田中，就跟其他神话故事中的“神像”，意义是一样的。
既然已经参透了神像的存在意义，望月千花也就没有了，继续在稻田中逗留的理由。
反正，里面就只有金色。
她走了出来。
在出来后，望月千花特意回头瞄了一眼鸟居、鸟居后面的稻田，发现这些景象随着她走出来而很快消失不见。
要是放在以前，别说回头看了，就是祈祷着穿过鸟居，还没走出几步，这个景象就消散了。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
如果能够持续维持稻田的存在，不说能从里面发现什么秘密，至少，把稻田当作自己的秘密小天地是绝对可以的。
想着这些，她又想到了一件事。
她微微低头。
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古朴的巫女服，而是……
用于起舞的那套服装！
一瞬间，望月千花傻眼了，合着这不就跟金斧子银斧子的故事一样吗？
她哭笑不得。
她很想转过身去，闯进鸟居，让并不存在的“河神”归还她那把“普通的斧子”。
就这身衣服。
连接待客人都不合适！
哪有神社巫女穿着这么华丽，又不像巫女服的巫女服接客的？
可惜，木已成舟。
望月千花只好先回神社，换回私服，返回家里睡一个回笼觉，再像自己的姐姐大人，坦白这件事……
与此同时。
纯白、般若，正看着这一切。
他们目睹了火男的死法。
但他们并不知道，小巫女到底是通过何种方法，来退治火男的。
只知道，小巫女在神社中拉弓，朝着火男所在的方向瞄准，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以及无数的建筑。
放箭，箭消失了。
然后稀里糊涂地击杀了火男。
就是这么魔幻的现实。
两人沉默些许后，般若率先开口道：
“结果，他还是背叛了我们。”
“不过也还好，正好让那些有同样想法的人看看，叛徒的下场有多惨。”
“——你说的那个同样想法的人，指的是浅草神社的那个神官吧？反正我一开始，就没觉得他靠谱。”
般若才刚说完，纯白就接话了。
“此言差矣。”
般若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浅草神社那帮人虽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与他们合作有助于快速实现咱们的目标。”
“行吧，那我拭目以待。”
“……”
纯白沉默了。
般若也沉默着。
似乎两个人的目标，并不一致。
但当前想法，出奇地“一致”。
因为他们两个大妖，都无法确定小巫女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还击杀火男。
小巫女，真可怕。
093 稻荷神
望月千花并不否认，自己现在从系统中攫取的各类神眷，均来源于日本传说中的稻荷神。
稻荷神的概念由来已久，早就在在古代日本的农耕时期，人类就从稻荷神的使者身上，发现了该神明的存在。
“稻”就是稻谷。
“荷”就是扛、用肩扛稻谷。
从古代开始，日本人民就相信，万物皆有灵，所到之处皆有神，即所谓的八百万神灵。
因此古代日本人深深地相信，食物是神赐予人类的，人能够吃饱饭是得到了神的恩赐，人类吃饭前应该表示“感谢”。
在日本人的餐桌上，他们吃饭之前往往要双手合十，并说：“我开动了。”
但“我开动了”这句话是翻译过的，若要说得更准确一些，原意应该是：“我接受了您的馈赠了，感谢你。”
谈到吃饭，自然离不开稻谷。
传说中，古代的冲绳县的与那国岛缺少高产农作物，岛民饱受饥饿之苦。
为了解决温饱问题，岛上的居民可谓绞尽脑汁、挖地三尺，多年以来也没能找到相关的农作物。
好巧不巧，有一天，有一位富豪在林间看到一只白狐叼着稻穗跑来，把稻穗留在了地上后离开了。
那位富豪觉得这是神的恩赐，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眷，疾苦把白狐落下来的作物带回去种植。
由于得到了神眷，与那国岛的岛民也就不会再遭受饥饿之苦了。
为了感谢神眷，也为了自己，岛民建造了神社，试图以这种方法来得到稻荷神的欢迎，求该神庇佑。
该传说的由来，似乎与在日本各地经常看到那些稻荷神龛中，嘴里叼着稻穗的狐狸石像有关。
然而，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类似的版本，还有很多。
时至今日，各界学着各执一词，已经没有人知道究竟哪个版本才是正确的。
然后就是，在日本，供奉稻荷神的神社有很多，望月神社只是其中之一。
据不完全统计，日本登记在册的神社有八万多座，而关于稻荷神的神社就有三万两千座。
其中最有名气的，要数京都市的稻荷大社，在这座神社中，可以看到相关性似乎很强的狐狸雕塑。
该神社，每年都会举办稻荷祭和岁旦祭等多种与稻荷神相关的祭祀活动。
与之相比，望月千花所在的这座小小的稻荷神社，就有些不够看了。
但庙不在大，有小巫女则名！
当望月千花回到家的时候，天甚至还没有亮，街上还是那样宁静。
现在还没到五点。
回到房间，换上睡衣。
缩到被窝。
为了尽快达成最后的几点进度，尽快得到解决火男的手段，昨晚，望月千花做出了在神社睡觉的决定。
可神社的条件实在是简陋，神殿连一张单人床都没有，她昨晚是在神殿的桌子上趴着睡着的。
调好闹钟，定为四点半。
然后开始了打游戏。
她不是一个人待在神社。
鹿岛凛也在里面。
当时，望月千花表示，自己一个人在神社待着就可以了。
她让鹿岛凛回去睡觉。
可鹿岛凛并不依。
说是要陪着一起打游戏。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还没到十点，鹿岛凛就困了，直接趴在神殿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在睡觉之前，她还调了闹钟，并表示要与望月千花一起战斗。
对此，望月千花只是一笑而过。
等鹿岛凛睡着后，便悄悄地，把她手机中设置好的闹钟给关了。
然后自己迎战敌人。
这并不是望月千花刚愎自用。
而是不想把她卷进来。
试问，鹿岛凛能帮什么忙？
大概是帮不上忙的。
既然如此，望月千花实在是不想要带上一个，自身没什么力量，还可能随时拖自己后腿的人。
女人，只会影响我拉弓的速度！
退治火男后，望月千花并没有喊醒鹿岛凛，只是把神社备用的巫女服，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防止她着凉。
不喊醒她，主要是望月千花想到，打扰别人的安稳睡眠实在是太过分，这不是她所能做出来的事。
看看她，睡着了，唾液还从嘴角流出到桌上，估计，是在坐着什么美梦吧？
望月千花也并不迂腐。
只是翻出了备用的巫女服，取其中的白衣搭在她肩上，避免着凉。
做完这些，望月千花就回去了。
有什么事儿，天亮再说。
早上七点半。
望月千花在迷糊中，被闹钟吵醒。
随手摸到空调遥控器。
关空调，踢被子，动作一气呵成。
开门。
鹿岛凛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由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望月千花的突然开门，并不能吓到她。
由于鹿岛凛不知道，在自己睡觉后到睡醒的一段时间中，望月千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但也不会好奇。
只是看到望月千花微笑着点头，她就已经明白，那个火男已经魂归西天了。
望月千花走在走廊上，鹿岛凛跟在她屁股后面，聊着的是少女的私密话题，并没有聊到火男。
鹿岛凛很明白。
不该问的，别问！
只知道，望月千花很强，就够了。
两个少女走进洗手间。
洗漱，穿衣。
坐到餐桌前。
姐姐大人将菜端上桌。
对于昨晚望月千花称要留在神社，而不回家睡觉，倒也没有惊讶。
她有些处之泰然。
这让望月千花不得不佩服。
姐姐大人到底是姐姐大人。
对自己的妹妹，如此深信！
相较起来，另一位先生，就没有两个女孩的平静心态了。
吃过早餐，走到庭院中。
望月千花给加藤俊打电话。
告诉他，火男已经被成功退治，让他不用担心妖怪方面的威胁了。
然后，就听到了对方的惊讶话语：
“你是说……”
“你把火男给退治了？！”
该说不愧是小巫女吗？
在几天前，小巫女还当着鹿岛凛的面说什么，让火男先跑一会儿。
加藤俊有些难受。
就算是普通人的耐力，任由其放开了跑，跑一天少说也有几十公里，何况还不止跑一天。
再者，对方还是妖怪。
体能远胜于普通人，若还能有个飞天遁地之能，一天下来，估计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加藤俊曾想要尽快收网。
可是事实说明，小巫女用异于平常巫女的灵力追踪，锁定了火男，并……
将其退治！
094 我一路向北
换做其他人，在听说小巫女拥有捉妖之神通后，大概会多几分敬畏。
但对加藤俊来说，敬畏不存在的。
这只会让他，更想拥有她。
通话还没结束，对方继续说道：
“对了，加藤先生，我想问问，你们神社的问题解决了吗？”
问出这句话，不是望月千花出于对浅草神社的多管闲事，而是对于当下在她家做客的那个女孩的去留问题。
说是“学习交流”，实际上，鹿岛凛已经成了一名合格的“保姆”了。
或者说，是一名女仆。
不是女仆，胜似女仆。
小主人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小主人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不对，说是“小主人”，也不太合适。
在女仆餐厅中，女仆对女性顾客的称呼就不是“主人”，而是“大小姐”。
帮拿衣服去洗、帮买菜、帮做饭、帮忙在神社营业等，能帮忙的她都做了。
如此下去，已经可以想象到一位女仆跪在大小姐面前，拿起大小姐的玉足，慢慢地放进水盆中的剧情了。
并轻轻地低语着：
“大小姐，水温合适吗？”
这并不是对她夸张的修辞手法。
这只是在陈述事实。
望月千花也不是要下逐客令。
多一个人，也只是多一双筷子而已。
只是觉得，自己的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有够别扭的。
她并不需要这些特殊待遇。
对她来说，有像高木绫奈这样能陪自己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就已足够。
对于鹿岛凛，她有着小心思，然而那个神官，也有着小心思。
加藤俊并不想撤回鹿岛凛。
在他的猜想里，鹿岛凛是一位能够在浅草神社与望月神社中，架起沟通的桥梁的唯一人选。
加藤俊想借此，来了解小巫女。
他经常会在聊天软件上问鹿岛凛，小巫女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如果撤回鹿岛凛，那么，加藤俊认为自己接下来可能会很难找到话题，来与小巫女增进感情。
没有鹿岛凛在她身边，就不知道小巫女的作息时间，无法在正确的时间约小巫女出来玩。
没有鹿岛凛在她身边，小巫女或许连拒绝约会的借口都懒得想，直接以一句“我去洗澡了”敷衍了事。
但如果有鹿岛凛在身边，小巫女就需要在说“谎话”之前，掂量掂量。
加藤俊美滋滋地想到。
他委婉地说了：
“很遗憾地说，还没有，不过……请你不必担心，很快就能解决了。”
他并没有明说，所谓神社内部“应该解决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他也觉得没必要明说。
原因有二。
其一，加藤俊认为，小巫女是很神通广大，但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女生，若没有力量，她与其他的小女生没有区别。
所以，她的世界，还是很单纯的。
他不想她参与到任何阴谋论中。
另外一个原因，上面已经说了，他是为了在她身边安插一个“暗线”。
可他的心思，不一定能成功。
鹿岛凛的性格是很好，很听话，也很适合到小巫女那儿串门。
但她有个“缺点”。
她是个人，有自己的想法。
也有自己的爱好。
例如，她当下爱好小巫女，她在看向小巫女的眼中，闪着微妙的光芒。
这完全是一副迷妹的模样。
“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看见鹿岛凛闪烁的星眸，望月千花暂停了打字的动作，抬头看向她问道。
“没说什么，一起去上学吧。”
“啊，我们好像不顺路？”
望月千花想都没想便说道。
接着，飞快码好字。
“没事，我一点都不担心。”
然后发送给加藤俊。
和两个人同时聊天，有些忙不过来。
现在，她很想要给加藤俊发一个表情包——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地方。
只可惜，貌似没有日文版的。
说笑的。
身为校花大人，望月千花必不可能会给聊天的对象发表情包，这会严重损害她的形象。
她并不是在乎那些男生的看法。
而是一旦养成了这个坏习惯，大概也会在自己熟悉的对话中，乱用表情包。
男生，随意。
女生，不可以。
她不希望自己的形象被改变。
“好吧，好像是不顺路。”
鹿岛凛推着车，撇了撇嘴。
然后又问：
“话说，望月，你顿悟的这些法术都好生厉害呀，能不能提供个大概思路，让我也顿悟顿悟？”
“不可。”
望月千花略一沉吟，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上学了，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跟你慢慢探讨吧。”
在敷衍说话的同时，望月千花还给喋喋不休的加藤俊发了一条消息，说明自己要开始骑车了，回聊。
收回手机，并没有上车。
就跟鹿岛凛肩并肩，推着各自的车。
日本的道路通常都很小。
像这样的肩并肩，已经占用了整条道路的五分之一，不过早晨的道路上也没有什么汽车就是了。
有的，只是学生们的欢声笑语。
但才刚刚离开院子，还没走出几步。
背后就传来了高木绫奈的声音：
“早上好呀，望月同学！”
“啊，还有鹿岛！！”
然而，这还没完。
“早上好，望月同学！”
另一个少女声音，从高木绫奈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传来，并且只喊了望月千花的名字。
这声音，是早川小希。
望月千花与鹿岛凛循声望去。
身穿清一色荒川高中夏季女学生制服的两名少女，骑着车朝这边赶来。
“高木同学，早川同学？你们两个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是这样的，我昨天不是发现了一条新的小路吗？就想试试，结果就在巷口撞见了同样跑小路的早川同学她们！”
高木绫奈抢先回答了。
她看着望月千花，快速眨了眨眼睛。
早川小希停下车来，看着急着打招呼的高木绫奈，以及跟望月千花贴得很近的一个陌生的女生，鹿岛凛。
心理活动油然而生。
你们……
如果你们也喜欢校花大人。
看来，我们只能当永远的情敌了！
校花大人还真是恐怖，不仅吸引了男生粉丝，还吸引了女生粉丝，而且还不是极少数。
该死，她到底有哪一点……
值得让自己也想去竞争她呢？
明明自己的取向是很正常的！
095 急急公主
早川小希的心理活动很多。
但心理活动终究只是心理活动，并不会影响她跟望月千花、高木绫奈一起结伴上学的事实。
由于学校不同，在某个路口，鹿岛凛依依不舍地与三人分别，转身离开。
到了学校，已差不多八点。
望月千花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取出今天第一节课需要用到的教材，同时视线移向窗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不管是晴天还是刮风下雨，窗外总能看见那些赶着打铃时间的学生们，这样的状况，似乎就跟她每天都当巫女一样理所当然地进行着、重复着。
不过，这未必不是好事。
时间匆匆。
转眼间，一天的课程就结束了。
如往常一样，望月千花婉拒了几个同学的社团活动邀请，提起书包，形单影只离开学校。
步行了十分钟，其间穿过城市错综复杂的暗巷，望月千花最后在上一次面对火男出现的暗巷中，走了出来。
她平时不走暗巷。
也没有为了抄近路走暗巷的兴趣。
这一次走暗巷，更多的，只是想要换位思考一下，看看高木绫奈那些人喜欢走暗巷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找刺激？
是挺刺激的，刚刚望月千花走了不下十条暗巷，其中有一半的暗巷，都能看见野猫野狗在啃垃圾。
靠近它们时，它们还会凶她。
特别是一些恶犬，张牙舞爪的，一副要上来拼命的样子。
对于恶犬的骚扰，望月千花暂时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只能减少在巷子下车推车的时间。
改为趁着恶犬翻着垃圾桶，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直接加速冲刺过去。
后面，传来了狗叫声。
……别叫了。
望月千花很想这样吐槽。
如果它们不是普通的生物，而是拥有妖力的怪异生物，估计自己早就下车，施展神通广大将它们灭了。
话说回来，望月千花还不知道，自己得到的这些神眷，能否对普通人甚至是其它生物产生影响或杀伤。
大概是可以的。
依稀记得，她在神社，第一次凝聚退魔箭的时候，退魔箭的虚拟箭头就打穿了面包车，并在上面留了一个洞。
由此可见，就算是虚拟的箭头，也可以无条件对无灵力者产生影响。
因此不存在像是人、鬼的关系中，鬼只能将特定目标打成“被通灵者”，才能对其造成伤害那样的关系。
望月千花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好处是，自己也许能够借着退魔箭等神眷，对不属于灵力的坏人，例如暗巷中的不良少年、电车的痴汉进行打击。
就是力度不好控制。
坏处是，如果退魔箭能够对无灵力目标造成伤害的话，大概也会对自己的队友造成误伤的。
子弹无眼。
箭头，有眼吗？
回到神社。
很令人意外地，望月千花在周五的下午四点，看到了在樱花树下认真看手机的姐姐大人。
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她没有和姐姐大人说昨晚发生的事情事情，是因为考虑到有外人在场，不好说秘密。
而姐姐大人，和自己在同一棵樱花树下长大，一起经历了无数风雨，是绝对可以深信的人。
向姐姐大人说明情况后
望月千花回到神殿，从中取出昨晚换下来的华丽的和服，这套和服是昨晚在稻田中得到的，代价是破旧的巫女服。
望月千寻看着妹妹捧着华丽的和服从神殿中走出，露出了颇为惊讶的表情。
“千花，这是……”
“这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姐姐大人站在樱花树下，微微摇头。
“嗯嗯？真的没有吗？”
望月千花疑惑地道。
姐姐大人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这一点，不只是学习的智商。
与人相处的情商也是高得离谱。
利用这些优势，姐姐大人在当巫女的这些年，可谓是没少顿悟，对神道、巫女层面的理解绝对不会浅。
现在，姐姐大人这么说，大概这件华丽的和服是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先说好，我并不是很确定。”
在望月千花的再三追问下，姐姐大人也不打算继续卖关子了。
“千花，你发现了吗？这些布料上的华丽并不来自针线，而是来自于上面的清晰可见的稻荷神权柄。”
“我发现了，姐姐大人。”
从一开始，望月千花就发现了，这件和服与其它衣服的不寻常之处。
穿在身上，很难感受到它的存在。
而更为要命的是，这套华丽的和服并没有配套的内裤，下面完全是空的！
“权柄不在刀刃，而是在衣物上，与武装到虚拟箭矢的退魔符截然不同，这件衣服……很可能是一个结界。”
“结界？”
听到新颖的巫女相关词汇，望月千花立刻眨了眨眼，一副很期待的模样。
“是的，而且权柄的影响范围不只局限于布料本身，它还影响了布料周围的一尺距离，看来……”
“看来？”
望月千花很急。
急地如同要咬人的兔子。
但她不能把“急”表现出来。
因为“急”，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实质上的收益，反而还可能得到姐姐大人送给她的“急急公主”的称谓。
正如望月千花所想的那样，姐姐大人并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先用其它相似的事物来比喻。
姐姐大人是这样说的：
“千花，我应该给你说过的，我们神社的神殿有类似于这件衣服的性质，上面正在慢慢地扩散稻荷神权柄，但是它实在是太弱小了，不能防御大妖怪闯入。”
“嗯嗯，这有什么问题吗？”
到此，望月千花已经不急了。
她完全不急。
说起来，所谓扩散的权柄，连火男都不能阻挡在外，看来的确没什么用。
“当然有问题了。”
姐姐大人说着，突然抬起手，在望月千花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哎呀！”
猝不及防被弹额头的望月千花，在下意识惊叫的同时，往后面退了两步。
“干嘛弹我脑袋？”
望月千花撇着嘴巴说道，象征性地摸了摸额头，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听姐姐大人悠悠地说了：
“听姐姐说了这么多，总归是有些收获了吧，来，千花你来说给姐姐听。”
096 小型防御结界
姐姐大人说得没错。
在听了姐姐大人的话语后，望月千花的确有所收获，而且还不少。
只是刚刚，她比较急。
又因为聪慧的姐姐大人在讲解。
所以，她才没有动脑子去思考，姐姐大人所说的话中的奥妙。
或许，这就是依赖吧！
对姐姐大人的依赖。
要理解奥妙，也很简单。
首先，是手上的这件和服。
它可能具有防御功能。
就像是神社的扩散权柄一样。
拥有拒魔的功效。
只是，神社的那些扩散权柄，连稍微强一点点的妖怪都不能阻挡就是了。
所谓的“扩散权柄”，其实不是什么新鲜的词汇，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结界”的官方用语。
但这个用语，仅仅适用于与神明相关的用途，例如巫女、神官的结界法术，而不能用来称谓妖怪的结界法术。
妖怪的法术，只能统称为“妖术”。
那么结合以上几点，这件从“月影稻荷之愿”的神眷中附赠的华丽和服，很可能就是一个小型防御结界。
穿在身上，也许能挡住妖邪。
接触灵异的这些天来，望月千花一直都很想要那种，能够防范敌人突然偷袭的法术，最好是被动。
没想到，是一件和服。
还是很奇怪的和服。
或许是因为是“附赠”的，望月千花并没有从衣服身上，感受到相关信息，不知道衣服的名字叫什么。
没有名字的话，有些别扭。
既然它在拒魔的原理上和神社完全一致，都是采取扩散权柄，要不……
就叫移动神社好了？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被姐姐大人弹了额头后，望月千花沉吟了片刻，花了一些时间组织语言，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听了望月千花的话，姐姐大人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看来她对自己的妹妹的智商是相当的满意。
然后，在正式营业前，望月千花特意还询问了一下姐姐大人，关于浅草神社的故事。
要知道，那个女孩还住在这里。
现在在神社看不到她，是因为她还在社团活动，还没有到放学时间。
出于为鹿岛凛的安危，也是为了防范危机的考虑，望月千花认为自己，应该通过各种方式打听一下浅草神社。
没办法，那个叫做加藤俊的神官，似乎不太愿意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问鹿岛凛，又是十问九不知。
也是，她只是一个小巫女，顿悟的次数少之又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浅草神社的内部事务。
“浅草神社？倒是知道一些他们的往年旧事，不过千花，你是想要了解浅草神社的谁？”
“这个……”
一瞬间，望月千花就被问住了。
她倒是没想好，究竟要了解谁。
了解浅草神社的宫司？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
反而可能会了解到他陈年旧事，导致自己对他，乃至对浅草神社的所有人都有不好的印象。
望月千花是去解决危机的。
不是去解决他们内部矛盾的。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望月千花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插手别的神社事务好点。
至于浅草神社最近是否有异常，以及未来是否会遭遇什么危机的疑问。
姐姐大人沉吟了一会，说了。
答案是：应该没有。
望月千花没有再追问下去。
追问没有意义。
姐姐大人看来知道的也不多。
这个问题，暂时要告一段落了。
或许，是因为那些人对小巫女的新鲜感已过，今天的参拜客不是很多，较前几天下降了三分之二。
下午，四点十五分。
姐姐大人以有约为由，拿起包包，轻松地跨过拒魔栅栏，在神社入口处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离开神社。
由于参拜客的数量急剧减少，就算只有望月千花一个人在神社，也并不会感觉到有接客压力。
在过一小时，来自浅草神社的那个小巫女，也差不多该来和她一起接客了。
就算她忙，也没关系。
现在，望月千花正站在樱花树下，一边笑着接待参拜客们，一边看着解签的相关书籍，试图自己解签。
快乐的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一天便结束了。
塞钱箱有多少钱，也没去数。
这些事，交给鹿岛凛去做就可以了。
望月千花很充实。
而她的死对头们，即纯白等妖怪，也并没有闲着。
她从火男的死亡中，察觉到了一件紧要的事情，那就是小巫女已经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了。
要怎么解决她，是一个问题。
然而，般若并不赞同纯白的意见，他不希望现在与小巫女一决雌雄。
可纯白，却坐不住了。
她不能坐视小巫女无敌。
绝对不能。
只是靠纯白一人，有些力不从心。
她开始酝酿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认为，小巫女必须死！
她打算，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将小巫女彻底扼杀在摇篮中。
可是，作为和般若有很大关联，还被般若器重的女人，她又不能直接下场。
因为般若说过：我输不起。
那该怎么办呢？
纯白很好战。
但并不影响她是一个谨慎的妖怪。
097 老妖杀手
小巫女过于强大。
光是能一箭解决火焰巨人这件事，就让纯白等妖怪夜不能寐。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鬼灵、妖怪都变得无法承受小巫女一箭了。
此外，小巫女还拥有超远距离的灵力追踪、超远距离的伤害法术等，可谓她每一次出手，都刷新了妖怪的认知。
所有妖怪都知道，此次降临在小巫女身上的是稻荷神御馔津。
但没有妖怪知道小巫女降神的程度属于什么范畴，更不知道她的极限在哪里。
纯白甚至有些后悔了。
应该早点将小巫女扼杀的。
而且就应该在百鬼夜行降临，其中捣蛋鬼试图冲撞望月神社那天。
在那一天，她就知道了小巫女。
可惜的是，在两面和尚被击杀前，仍然没有妖怪觉得，小巫女是个威胁。
它们有一份名单，名为：《妖怪需要注意的东京都人类名单》。
该名单的成员，由“疑似有降神能力的巫女”、“疑似有驭神能力的神官”以及其他年老的神官、得到高僧组成。
当时，小巫女榜上无名。
现在，小巫女位于榜首了。
在此之前，位于榜首的，是浅草神社主祭神，也就是现任宫司大人。
该主祭神排行如此之高，并不是因为他统领着浅草神社并与妖怪敌对，而是因为他的实力过于强大，不得不防。
主祭神终究只是主祭神。
一般情况下，一个神社的主祭神是不会离开神社的，浅草神社就是如此。
然而，就算他不离开神社，还是因为极强的力量，被妖怪列为头号威胁。
至于之前的小巫女。
只能算后起之秀。
像这样能随意降神的巫女，并不算很稀有，也就百年一遇的程度而已。
上百年来，还是会有一两个的。
所以，在小巫女活跃的时候，只有一些很弱小的妖怪在意到她。
而威胁不到纯白这种大妖怪。
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
纯白以为，就算是小巫女，也至少要射出三支箭的力量，并且正中灵核，才有可能把火焰之男湮灭掉。
可现实，打了她的脸。
小巫女只射了一箭。
射的还不是灵核，射歪了。
尽管如此，小巫女还是靠着，箭头上扩散的神之力就退治了火男。
单个箭头扩散了多少神之力？
这是个很好解答的问题。
答案是，远强于火男的妖力。
而火男是纯白的得力助手，其地位、实力，在妖怪中都是不容置疑的。
自此，不只是在弱小的妖怪眼中，就连纯白本人，也将小巫女视为头号威胁。
她在纯白等人眼中的威胁指数，已超过浅草神社的主祭神，成为榜首。
更重要的是，小巫女是自由的。
不受神社的束缚，能随处跑。
她也不用顾忌，出手可能对神社造成的负面影响，可谓是想跟谁打架，就能跟谁打架。
由于两面和尚的影响，这些天，已经没有几个妖怪敢在小巫女面前作恶了。
火男撞在枪口上，纯粹是因为它接受了纯白的任务，它也没有想过，自己仅仅出场不到一分钟就撞见了小巫女。
只能说，它真是不幸。
如此下去，不只是纯白，就连那些在大白天就敢隐藏在人间的妖怪们，全部都要被迫转入黑夜活动。
甚至，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
妖怪的寿命是很长的。
少说几百年，多则成千上万。
就是如此长寿的存在，还没有好好享受人间的美好，怎么就舍得去死？！
所以，只能请小巫女去死了！
像这样破坏了妖怪的存在规则，并且让妖怪面临灭绝危险的存在，必须被立刻清除掉。
晚上七点。
浅草神社。
偏殿。
殿前，纯白手提一个长约一米、宽约三十厘米的盒子，在此处驻足。
不一会儿，她要等的人来了。
“纯白大人！”
沙哑的声音从一旁的树林传来。
纯白循声看去。
那是一个身穿夜行衣，戴着口罩，完全把自己面孔隐藏起来的男人。
看到那人走过来，纯白也没犹豫，而是直接把盒子放在地上，打开。
她将盒中之物取出，拼装好。
是一把又黑又长之物。
这是一把重型狙击枪。
代号：老妖杀手。
其实从这把武器的代号中，就可以得知这把枪的来头，起初是想要用来击杀浅草神社的主祭神的。
但现在，要用来击杀小巫女。
枪的射程为两公里左右。
子弹中附着了厉鬼上身术，是妖怪常用的法术，可以在发射时，将自己作为子弹的一部分一起发射。
命中目标时，即可实现对人类的鬼上身，就算子弹不能击杀目标，也能使目标陷入长期的精神分裂状态。
哪怕对方是巫女、神官，在身体被子弹打坏的情况下，也很难抵御鬼上身。
是不被神道允许的厉鬼术。
纯白身为一名妖怪之主，想要搞到这些禁忌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很难。
射击，将由这位夜行衣勇士完成。
它会在射击后，将自己的全部妖力附着在子弹上，并借着子弹的力道侵入小巫女的体内，对小巫女造成永久杀伤。
说白了，就是工具人。
狙击的人选已选好。
剩下要考虑的，只有狙击地点了。
射击的地点需要提前布置，然后还得确保小巫女，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进入狙击区域。
满足这些条件，会很难吗？
一点都不难。
在常年的监视下，纯白早就对小巫女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了，就最近来说，可谓是比她妈还懂她。
知道她在结束一天的神社营业后，会自己一人骑着自行车回家，途径的地方遍布高楼大厦，非常适合狙击。
此外，纯白还给这位勇士，使用了暂时屏蔽妖气的法术，防止小巫女突然心血来潮，开启灵力追踪偷看周围。
进而发现了勇士的存在。
如果发现了，小巫女可能会提前采取回避或者其他应对手段，导致纯白实施的暗杀计划失败。
在确认狙击枪的状况良好后。
纯白将这把法器，交到了她找来的勇士手中，后者接过法器后，便立刻消失在夜空当中。
一切准备就绪。
暗杀小巫女，就在今晚。
098 明人不说暗话
五月六日。
晚上，八点整。
此前，为了应付上涨后的人流量，望月千花把神社的关门时间，往后面延迟了一点，从七点改到八点。
但就算是到了八点，神社仍有寥寥无几的参拜客，使得她无法准时关门。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让鹿岛凛提前一些时间回去做饭，自己稍后再回去。
至于今晚的菜式，姐姐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她在今天早上就已经买了菜。
今晚，有鱼、有虾、有小白菜，还有望月千花最喜欢吃的青葡萄！
到了五月，天气也变热了。
如此炎热的环境下，望月千花实在是不想在神社穿巫女服这种，更适合秋冬穿的衣服套装。
巫女服不是连衣裙。
也不是上衣加裙子的组合。
它是和服。
与常见的和服一样，巫女服由白色的和服内衣、白色的和服外衣、红色的裙子组成，然后还得穿个足袋。
关于巫女服过热的问题，望月千花曾经问过姐姐大人，也得到了答案。
她说，这是最单薄的巫女服了。
如果巫女服更单薄一些，再加上身上冒汗的话，很可能会导致意外的走光。
因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至于冬天，可以考虑在里面添加一点保暖内衣，就可以解决巫女服既不凉快也不保暖的问题了。
所以，为了凉快些，望月千花换成了此前祈愿得到的“移动神社”，它相比普通的巫女服凉快许多。
如何形容该和服的“凉快”呢？
简单地说，这件和服穿在身上，与普通的和服有着本质的区别，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似的。
正因如此，穿“移动神社”的时候，望月千花总是不自己地回头看，她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穿衣服。
好在的是，要结束营业了。
这身“移动神社”，可以脱下来了，拿回去洗一下，明天继续穿。
回到神殿。
顺手取出手机，打开通讯软件。
就和预想的一样，在望月神社临近收工的时候，又有不少问候的消息。
这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只是多了几个话题而已。
自从望月神社被曝光后，她在上学的时候也能够感受到，找各种理由亲近自己的男生女生，废话更多了。
没有受到影响的人。
大概只有高木绫奈同学了。
话说起来，包括望月千花自己在内的整个班的处于青春期的同学们，似乎都在发生变化。
唯一不变的。
就只有高木绫奈。
她还是露出那样的天真笑脸。
每天都是元气满满，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击垮她的事物了。
面对同学们的问候。
作为一个有礼貌的校花大人，没有选择忽视，而是一个一个地认真回复，这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她想明白了。
还是要好好地对待那些，带着热情靠近自己的人，不应该冷落他们。
否则的话，自己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她可不希望到处树敌。
回复到稍后面时，还看到了高木绫奈发来的问候消息，收到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三分。
“好热哦，我现在只穿背心都觉得超级热的啊，怎么办，我老妈又不允许我开空调，说只有睡觉的时候可以开！”
“好气好气，被这么一个拒绝呀，我就感觉我胸口的火已经上来了，只有奶茶和雪糕能救我的命了！”
“所以，明人不说暗话……”
“望月同学，我想吃雪糕！”
“你请我还是我请你？”
“不过根据跑腿原则，如果我跑了腿的话，只能是你掏钱了，嘿嘿嘿……”
在想到和吃有关的时候，高木绫奈还在惦记着与小姐妹分享，这一点，真是让人感到欣慰。
望月千花也没有反对。
只是干脆地回复一个“好”字。
回复完这句话，望月千花想了想。
以高木绫奈的性格，大概是不会在征得自己的同意后，才买雪糕的。
估计不出几分钟，她就会带着一袋子雪糕，出现在神社的入口处了。
于是，望月千花问了：
“你到哪里了？”
她没有得到回复。
因为在她等待对方回复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就已经在神社入口处响起。
“到啦到啦，这里！”
望月千花循声看去。
在拒魔栅栏外。
高木绫奈手提着透明塑料袋，里面装有至少四根雪糕、冰棍之类的食物，她微笑着看向这边。
望月千花也朝她露出微笑。
然后，低头看着“移动神社”。
有一股非同寻常的预感。
这股预感，是前所未有的。
并不算强烈，也不是危险。
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是有妖怪吗？
不像是。
就在刚刚，她还抬起头，扫视过周围半径五百米，未发现有妖怪的痕迹。
不扫描更远。
是因为从来都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更浪费时间。
灵力追踪超过肉眼可视的范围后，所需要的精神，也是成本增长的，她不想让自己太过疲惫。
那么，是巧合吗？
好像不是。
还是说，只是自己经历了太多，看见柔弱的高木绫奈就燃起了一种保护欲，造成了自己的些许不安？
这些答案，被望月千花排除了。
总之，先按一切走着看。
看着提着一小袋冰淇淋，仿佛整个人就要被这个重量压垮的高木绫奈，望月千花笑了笑，打趣道：
“哇，高木同学，你买了好多哦？我们两个人应该吃不完这些吧？”
“也不是很多啦，吃不完没关系，可以放冰箱里，想吃就吃嘿嘿，不过要记得放在冷藏里喔！”
高木绫奈还是保持着那个微笑。
看着这个完美的笑容，望月千花刚刚紧张起来的内心，又放松了许多。
高木绫奈不愧是高木绫奈。
想得还真是周到。
不过说起来，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吃雪糕这种东西，因为热量还是不低的。
所以，偶尔尝尝鲜就好。
“好，那就先去我家吧，吃饭了吗？”
望月千花一边锁上神殿的大门，一边歪着头看向高木绫奈，她没有穿过象征着神社入口的鸟居，而是在外面站着。
在夜色下，昏黄的灯光中，真的，她就像是个温柔的邻居女孩。
只要看到她。
就让人无比心情愉快。
099 风向变了
望月千花身穿移动神社，两手推着自行车，穿过入口鸟居，走在神社入口连接大马路的狭长鹅卵石小道上。
高木绫奈抿着小小的嘴，默默跟在望月千花的背后，她这样默不作声反而增加了微妙的无形压力。
就好像，真的有什么要发生了。
宛如要打破这股诡异的气氛似的，望月千花改为单手推车，转过身去询问路灯下的高木绫奈。
“高木同学，你怎么不说话？”
“啊，咋啦？我在吃雪糕哦！这块雪糕好像是菠萝味的，你要试试吗？”
这个时候的高木绫奈，真的就像个与世无争的小女孩，嘴里咬着雪糕，茫然地抬起头，接着又发出闪耀的微笑。
“没有，只是平时叽叽喳喳的你，突然这么安静，我有点不习惯。”
望月千花摇着头否定，长长的茶色左右摇动，她继续推着自行车前进。
“还有哦，吃过的雪糕还让我吃，真的好吗？这可是所谓的间接接吻哦！”
“对啊，间接接吻，这有什么问题？”
路灯下，高木绫奈微微歪着脑袋，露出一副真的不明白其中意义的模样。
望月千花没有回头，没有看见她此时此刻露出的模样，也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这个少女说话时所作出的对应表情。
“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奇怪吗？”
“没有啦，我经常和别的小姐妹这样做，也没觉得有啥，啊……望月同学你是觉得这样做不卫生吗？”
高木绫奈停顿了一下，这个时候她才回想起来，自己此前已经与望月千花进行过一次间接接吻了。
她上一次没有反对的。
这一次，却反对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高木绫奈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望月千花的背影，似乎在等待答案。
望月千花没有说话。
她又有了一种预感。
这一次预感，极为强烈。
马上就要有事情发生了。
虽然现在气氛有些压抑，但不回复好友的话，又显得很没礼貌，于是望月千花的嘴巴微微张开了。
“也不是啦——”
她开口，但被自己打断了。
她抬起头，秒开灵力追踪，视线迅速锁定数百米外的一栋高楼，并且从一楼开始扫视，再扫二楼、三楼……
最后，锁定了最高的楼顶。
那个地方，有一名伏地少年。
“风……从三个方向交集成漩涡，准星往左修正两格。”
架着狙击枪，身穿紧身衣的少年，在口中喃喃自语，持续微调狙击镜头。
枪的子弹，其实很容易被风向影响。
而且在大楼林立的大都市，风还不止从一个方向吹来，只要第一枪射歪并让小巫女察觉，这会立刻决定少年的败北。
不管拉开多远的距离，不管逃到天涯海角还是逃到地底，都会立刻被小巫女锁定并被她杀死。
少年将手指放在扳机上。
完全不会有犹豫。
就算看到，镜头的彼端是一位活生生的青春少女，就算心里清楚，只要扣动扳机，大口径的穿甲弹就会以一千多公里的时速破空而去。
甚至，在子弹声音还没抵达前，子弹就能将少女的上半身轰成碎片，但就算如此这位勇士还是毫不犹豫。
他闹钟只有一个命令。
那就是以超远距离狙击的方式，并让自己附身在最后一颗子弹，来摧毁对妖怪威胁指数最高的少女。
“……”
少年看到，那个小巫女正要抬头。
不用十秒。
小巫女就会发现这一切。
少年深信着，她能做到这件事。
少年的耳朵正听着风的声音。
互相冲撞、激荡的风，卷起漩涡形状的气流，在一瞬间往一个方向吹去。
时间上只有一秒左右。
但就是在这个缺口。
少年便扣下了扳机。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十数颗子弹破空而去，少年使用了狙击枪改造后才拥有的连射机能，刹那间完成动作。
在超远距离狙击，就已经难得。
更别说，还释放出连专业狙击手都会连续翻滚两圈的巨大后坐力，子弹以每秒十发的速度疾速射出。
短短一秒，弹夹就打空了。
但直至射出最后一枪之前，少年的身体几乎是纹丝不动，这要得益于妖怪远强于常人的体质。
也在此之前，少年仍通过狙击镜头确认子弹的飞行轨迹，由于风的流向已经被计算，子弹绝对不可能射偏。
释放出的十颗子弹将弹无虚发地打在那个少女的眉心上面，将她的小脑袋如同棍打西瓜一样打碎。
也就是这个瞬间。
望月千花还没能反应过来。
附着了妖术的子弹就杀到了眼前。
想都没想。
她下意识地微微歪头。
但这并不能躲避。
她的身体机能，完全无法以肉眼看清楚秒速一千多公里的子弹，这对于人类而言绝无可能。
但是，灵力追踪却可以。
可以看见上面的妖力。
以及看清了，最后一颗子弹里面，装下了一个人类体型妖怪的事实。
在这个时候。
她若是不做歪头的动作，子弹只能勉强射中她的眉心，而眉心在一般情况下并不是人类最薄弱的地方。
最薄弱的，应该是眼球。
是的，就是望月千花这么一歪头，反而使得原本只是射向她眉心的子弹，变成更为致命的射向眼球了。
望月千花没有后续动作。
唯一的微小动作，就只是在面对这十几颗射向她眼球的子弹时，微闭眼皮。
猛烈的冲击波接踵而至。
但对她来说，倒不是很猛烈。
就像是在台风中，被吹了十下而已。
甚至，连压迫感都没有。
十颗子弹就跌落在地上。
一般情况而言，在灵力的强化下，巫女的体质是有轻微提升的，但也只是一点点的提升，她们的肉身也惧怕刀枪。
但灵力，就像游戏数值一样，她们害怕刀枪只是因为自身灵力并不强。
理论上，只要不断堆高灵力，就有可能靠灵力就能免疫刀枪的袭击。
神社，也是一样的道理。
说到底，望月神社防不住火男，只是因为神社的扩散权能不够强大。
如果该扩散权能足够强大。
那么，防炮弹也是能做到的。
现在，被她称之为“移动神社”的华丽和服，正是堆叠了大量扩散权能的一个小型防御结界，是有可能挡住子弹的。
100 未能击穿结界
子弹没有被无形壁障弹开。
这并不是惯性问题。
而是扩散权能的本身，就是通过吸收、消耗攻击能量来实现防御的。
子弹撞在了壁障上，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就能量了。
系数掉在地上。
连弹开都做不到。
也就没有所谓的“流弹”。
整个狙击过程，本质上只是影响了狙击手本人，以及被狙击的对象，没有伤害到任何无辜的人。
附着在子弹上的妖力、少年，在撞击移动神社的扩散权柄时，就已灰飞烟灭。
甚至，连子弹撞击的声响都没有。
只剩下那没有那些接触到壁障的，大概过了一段时间，才会从黑夜深处传来的爆炸声。
一共有十颗子弹。
一切都发生在短暂的瞬间。
子弹的速度非常快，包括高木绫奈在内的普通人，都不可能看得到其轨迹。
望月千花的动作也很快，在还没有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蹲下身子将十颗子弹全部捡了起来。
由于太快，没有人注意到她为什么蹲下身，又同时捡了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枪声终于响起。
砰——！
十声迟到了很久的枪响，终于是将包括高木绫奈在内的许多路人惊醒。
日本并不允许持枪。
而且是世界上首个禁枪的国家。
所以，就算是正式的警察，也不一定能够配发枪支，而是带警棍执行公务。
在宁静的夜晚，听到了连续枪响，不用说都能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枪声非常大。
风的噪音也不小。
震耳欲聋的枪声，使得路人纷纷下意识抱着头蹲下身，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抬头确认情况。
有的人反应过来后，慌忙找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掏出手机报警。
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路边，那个推着自行车的少女，随手拾取了那十颗子弹并将它们丢进书包中。
就连高木绫奈也没注意到。
她只是弯着腰，双手捂着耳朵，茫然地看着在一旁，对枪声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望月千花。
“刚刚发生了什么……”
高木绫奈仍保持着动作，就这样看着望月千花的侧颜，就这样茫然地看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望月千花为什么能如此淡定，但就是打从心底里觉得，她好帅！
在所有人都反射性蹲下身的时候，只有校花大人仍不动如山，仅凭这个，就足以让自己为她痴迷。
望月千花没说什么。
只是在确认一件事。
她在确认，狙击手是否有其他同伙。
而那个狙击手。
已经死了。
他太勇敢了。
就这样附身在子弹上，朝着由移动神社扩散权柄形成的小型防御结界，直接撞了上去，并且撞得粉身碎骨。
很明显，狙击手应该是妖怪幕后黑手派来的刺杀自己的，而且是死士。
像这种角色，望月千花在武侠剧中看过很多，也懂他们的行事风格。
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但这只死士的行为，透露不少信息。
他想隐瞒的信息，大概很重要。
想隐瞒幕后黑手？
这只是简略的答案。
至于详细的。
会不会是纯白？
还是说，有其他组织？
之前与清野茜对话时，就已经得知了纯白等人的存在，并且大概能够猜测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此外，她还知道。
自己可能对他们构成了威胁。
使得他们不得不派出死士，甚至不惜惊动路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一点，让她感到阵阵恶寒。
自己曾经担心过，可能会因为对妖怪树敌太多，进而被妖怪偷袭的可能，已经变成了现实事件。
还好自己及时得到了移动神社，并且穿在身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子弹射来的角度。
并不是正前方。
而是一个斜角。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子弹在打碎她的脑袋以后，还会继续飞行，并对后面的高木绫奈造成安全威胁。
看来，狙击手并不是业余的。
而是想一颗子弹，杀两个人！
而如果没有移动神社，自己大概会在第一枪的时候，就已经丧命。
想到这些，想到妖怪的诡计多端，全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已经没法继续设想下去了。
现在的望月千花，坐如针毡。
敌人可是妖怪。
他们不是人，不会遵循所谓的人道和底线，而是用一切手段来暗杀她。
完全没有想到。
还动用了狙击枪这种大杀器。
就只是为了杀一个少女。
而且，那个妖怪死士，还附身在最后一颗子弹中，就为了玉石俱焚！
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想到望月千花在抬起头，开启灵力追踪视野，看到那个死士的时候，就感到格外的心寒。
多大仇？
也许，死士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他附身的子弹进行撞击。
就算是有什么法术，真的能够将他连带子弹一起挡了下来。
但妖术，还是会在这里扩散。
而普通人，一旦遭受妖术攻击，很难有存活的机会。
可以说，在狙击手的预想中，就算杀不死望月千花，也要杀死她身边的……
路人，以及高木绫奈。
对自己动手，可以。
但是对她的伙伴动手，不行。
是可忍孰不可忍！
——
很抱歉，这章还没写好。
还在车上，不好打字，但会尽快补完剩下的字数。
请谅解。
101 灰烬都没有留下
在遭受狙击后，望月千花已经没有心情跟高木绫奈一起学习了。
但也没有打发走她。
而是在一起回去以后，直接让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或者先自己学习。
对此，高木绫奈没有异议。
楼下厨房，鹿岛凛也还在炒菜，一时半会也不会麻烦到望月千花。
所以，她决定趁着这些空余时间，对隐藏在东京都的妖怪进行主动出击。
使用灵力追踪，对附近一定范围内的妖气，进行一次彻底的扫描。
她之前没有这么做，只是觉得乱看会侵犯不少人的隐私，也会引起那些妖怪的不安。
可现在，不得不这样做。
那些妖怪已经是魔怔了，甚至使用枪械公然在大街上对望月千花进行狙杀，严重威胁她的生命，也威胁了到大众。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是不主动与妖怪进行接触，继续坐以待毙……
实在是不够聪慧。
不过，在扫描妖怪的过程中，望月千花会尽量扫向妖怪，不扫描没有妖气暴露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只要妖怪曾经或当下进行活动的地方，都会看到其所留下的妖气痕迹，从而实现追踪。
只要能扫到妖气，就可以了。
望月千花已经做好了，要和东京都所有妖怪一对一进行谈话沟通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有这种准备。
与此同时。
浅草神社。
纯白通过法术手段暗中夺取了那名死士妖怪的视角以及街上的摄像头，在超远距离看到了行动结果。
在那一刹那，她精神高度集中。
她看到了小巫女身上的全部。
毛孔、瞳孔、皮肤、汗毛，全部无一例外地被纯白所看到。
这还没完，小巫女身上所穿的华丽的和服也遭到了分析，并且在一瞬间就分析了成千上万个法术结构。
她看到了，十颗妖术子弹先后从狙击枪射出，且最后一颗有死士附身，其攻击能力较之前的子弹还强上数倍。
似乎是发现了子弹，小巫女的脑袋歪了歪，闭上眼睛，面对攻击，她就只是做出了这样的动作而已。
然后，子弹在她眼前被停滞。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壁障保护了她。
壁障微微凹陷了一点距离。
但子弹仍与小巫女的眼睛相差甚远。
旋即，妖术弹头的破防能力似乎达到了其的极限，触碰到了极为强大的法术且无法突破其抗性。
在法术抗性的作用下，妖术弹头开始被挤压、被扭曲、被消耗完其力量。
然后，疲软下来。
被小巫女捡了起来。
所以，十连发妖术子弹，所造成的全部后果、影响，似乎就只有……
小巫女身前的结界略微变形。
更要命的是，结界很快就恢复原状。
再者就是，最后一颗妖术子弹上面附着的死士，随着弹头撞击结界而一起粉身碎骨，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那可是，在妖怪的内部测试中，用来针对杀死浅草神社老妖怪的王牌！
“？”
纯白气得咬牙切齿。
可又说不出话来。
片刻，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向着夜空，凝望。
“小巫女，我们是时候谈一谈了。”
所谓的打击测试，就此中止了。
没有特别的原因。
纯白、她的走狗在之前，的确是有幻想着能够一枪打爆小巫女脑袋的，但身为鬼王的纯白，还是有些理智的。
所谓最后一发妖术弹头，从威力上来说是有可能重伤浅草神社的老妖怪。
可子弹到底是子弹，在实战中未必真的能击杀老妖怪，更有可能被减速、被防御，导致杀伤力锐减。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一发打偷袭的狙击枪破甲弹，大概只能给那个老妖怪造成一些皮外伤的程度。
随着事态的不可控，狙杀目标虽然临时从老妖怪改成了威胁更大的小巫女，可防御方的处境还是极为相似的。
就像模拟老妖怪的防御，小巫女也有可能会在防御中存活下来，并且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不可逆伤害。
在防御的过程中，小巫女必然会使出浑身解数，例如现场上演降神的绝活，才有可能从弹头中存活下来。
这也是纯白的打击测试目的。
想要看看，弹头能否对降在小巫女身上的神明有多抗揍，以及看看神明会不会被子弹吓得立刻逃跑等。
这些都是有研究价值的。
她并不抱有希望。
不认为这样能打击降神。
因为如果可以通过这种简单的手段就能打击降神，那么所谓的降神，早就是一则笑话了。
然而，通过夺取视野，直接看到小巫女只是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做，她身上的和服就自动释放出扩散权能，并且随便挡下了这十发子弹时，纯白沉默了。
只靠衣服上的扩散权能，就将如此猛烈的攻击破解，还湮灭了一个死士。
纯白现在，真的怕了。
很怕小巫女。
要知道，在防御的过程中，小巫女并未施展降神绝活，至少她明面上是没有施展降神的。
要不然，在降神的过程中，小巫女的身上应该会有金色的光柱，用以表示该神明降临在此地，并选择了她。
可是，什么效果都没有。
纯白是个活了很久的女妖。
在过去，她看过降神。
知道降神很恐怖。
降神最可怕的地方，不在力量提升。
而是在权柄倾泻。
在降神的那一瞬间，普通人、较为弱小的妖怪，都会陷入疯狂的状态且无法直视小巫女的容颜。
因为那是神。
小巫女就是神的化身。
在降神后，人们也无法回忆起，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去理解，刚刚神明降临时的一切。
这些恐怖的效果，对纯白这种鬼王级别的妖怪战力来说，要大打折扣。
并不是她有免疫手段。
是否觉得可怕，还是要看小巫女所降的那个神的自身，究竟是什么水平。
如果不够强，就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超强，连纯白都要陷入疯狂。
刚刚小巫女在防御时，没有很明显的降神动作、气场，应该归类为常规防御。
只要常规防御，就抵挡了子弹。
大概，小巫女也是个顿悟狂人。
不需要降神，就能做到降神的事。
102 你别急
小巫女没有降神，就做到了降神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都没破防，使得纯白的计划全盘皆输。
计划A失败了。
计划B还没开始，但也失败了。
所谓的计划B，指纯白亲自出手。
纯白身为鬼王，妖力强劲，如果能够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进行全力一击的偷袭，越级击杀也不在话下。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不是越级击杀的范畴了，这是鸡蛋碰石头。
纯白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己在进行偷袭的时候，小巫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将自己重伤了。
那道壁障，很强力。
是她无法逾越的鸿沟。
纯白决定与小巫女谈判。
她认为，自己一世为妖。
从未主动作恶，不欺负无辜，就连击杀痴汉都是为了保护弱小。
只要和小巫女说清楚，自己并不是邪恶的妖怪，还曾经保护过很多人类……
小巫女大概是会谅解的。
然而，她的手下却不是这样。
说是手下，其实纯白个人权力早就被般若架空，并不能指挥得动那些妖怪。
所以，谈判时，纯白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手下也纳入谈判范围的，她的命令并不比般若有效。
让手下去杀人，也许还行。
但让他们投降，不可能。
因为那些普通的妖怪，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背了太多条人命。
如果跪地投降，大概会收到小巫女送出的，一支闪亮的破魔箭。
小巫女她很残酷、很无情，退治灵异时不眨眼，已经是妖怪的共识了。
她根本不把妖怪当人看。
也不当作生物看。
只当是怪！
反正，她就只会射箭。
根本不会讲道理。
完全是得理不饶妖的邪恶模样。
投降会死。
想要战斗，又打不过。
只能依附神秘而伟大的般若大人，无条件地帮助般若大人，实现般若大人所说的让灵异再次伟大的目标！
只要实现了，妖怪就不再窝囊。
也不用躲着小巫女了。
小巫女是能降神，是拥有让人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但她也还只是一名少女。
人脉很少，只能通过网上论坛发布的委托，以及浅草神社的委托，来进行斩妖除魔的样子。
从这里来看，小巫女是与世无争的。
不会主动出击。
而般若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并不会派他们去送死。
就算是被小巫女退治了，那也是当了向着目标前进的基石，这是伟大的。
以上的想法，在妖怪中蔓延。
实际上，火男战死后，包括妖怪的首领般若在内，已经没有几个妖怪有勇气跟小巫女死磕了。
纯白要做这件事。
还是因为，想要出一口恶气。
小巫女搞砸她太多事情了。
手下被杀，那都是小事。
她最在乎的，是清野茜。
她想要培养这个女孩，使这个女孩脱离人类的苦海，成为快乐的妖怪。
但是，小巫女却破坏了这个。
使得清野茜重回人间！
名为人间，实为地狱。
在那种地方，弱者都是不幸的。
能够如此看重清野茜，一来是因为清野茜的确能够有资格成为大妖怪，二来是因为她的不幸，与纯白的不幸相似。
早前，纯白也是个可怜的人。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她不愿意回想起来。
话说回来，若是想要投降。
肯定是不能被般若知道的。
否则的话，就算是鬼王纯白，也没有办法凭借着一己之力，与整个妖界作对。
另一边。
望月千花站在二楼阳台上。
她已经准备对整个东京都进行扫描。
在此之前，还有一些事要做。
按照神话故事中来看，在日本，所谓的妖怪并不都是邪恶的。
就连一些神灵，也是由妖怪所化。
例如，栖息在浅草神社的主祭神，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有这种妖怪的存在，望月千花就没有办法，让所有扫描到的妖怪们都一个一个排好队，等着她送破魔箭。
她不可能如此树敌的。
想到这一点，还得是加藤俊。
以他的官职，大概是知道的。
这不，他又升官了。
相对来说，望月千花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有十几年，但这十几年如一日，完全是没有接触过灵异。
没有办法去辨认，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
这也是她，一直被动除灵的原因。
加藤俊作为神官，有些时日了。
权限还不小。
想要查阅资料，应该不难。
此外，还可以让鹿岛凛联系足立区警署的那个女警，看看那些被扫描的妖怪，有没有留下疑似的案件。
然后，就可以在月下起舞，对灵力追踪扫描到的，有罪孽的，一一送走。
想到这些，望月千花掏出手机，点开了加藤俊发来的十几条未读消息。
看到的，全是撩人的信息。
望月千花有些疑问。
不知道加藤俊，是不是对所有网上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还是只有她是这样。
不过还好，这没什么好好奇的。
男人的秘密嘛，就当作秘密了。
望月千花无视掉满屏的消息，直接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就在刚刚，有妖怪企图暗杀我。”
浅草神社。
某个还开着灯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所在的神殿，就在浅草大神殿的正对面，走出门口，便能够看到该神社最宏伟的建筑。
哪怕是夜晚，也能够通过周围的灯光看到，被夜色包围的大型建筑，足足有三层楼高。
在神社里，这已经是很“宏伟”了。
大多数神殿，就只有一层楼高。
在办公室内，加藤俊无聊地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吃着晚饭。
看到小巫女的信息，顿时紧张了。
迅速在键盘上打字：
“什么？”
“还有妖怪敢暗杀你？”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有没有受伤啊？”
“需要我支援吗？地点在哪！”
一口气的时间，消息便占满了屏幕。
“你别急，我没受伤。”
望月千花很快回复了消息。
虽然对方是个下头男，但是在对方很关心自己的情况下，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过，妖怪会用狙击枪打我，还一下子打了十发子弹。”
看到小巫女发来的消息，加藤俊整个人一瞬间僵住了，不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有起身的动作。
103 手续齐全的妖怪
加藤俊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任职神官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听说妖怪还会用热武器暗杀巫女，而且还是一次性射出十连发子弹。
更重要的是，小巫女还挫败了暗杀。
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无一不刷新了加藤俊的认知，让他不得不怀疑人生。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能强忍着好奇心，压制着内心涌上来的惊讶，淡定地回复对方。
“嗯，没事就好。”
另一边，望月千花站在阳台上，通过灵力追踪，已经把荒川区的所有区域扫描了一遍。
荒川区倒是没什么妖怪。
有的，只是几个孤魂野鬼，还都是对人暂时无害的弱小鬼魂，不成气候。
更远的地方，还待扫描。
收到加藤俊的信息，望月千花微微低下头查看，两只小小的大拇指飞快敲击着手机的虚拟键盘。
“放心好了。”
“我会遭遇这种事，可能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太张扬，连续退治了好多个妖怪和厉鬼的原因，刺激了他们。”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要暗杀我的还是一群妖怪，很难想象他们会有什么仁义之举。”
“现在用的是狙击枪，但接下来要是把天上的卫星，或者拉一颗陨石下来砸我，到时候，大概会伤害到无辜路人。”
看到小巫女发的这些消息，加藤俊愣了好一会儿，脑袋还是无法处理信息。
已经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但转念一想。
也许，那些妖怪不会继续了。
就算是妖怪，也会惜命的。
说不定，妖怪现在正为了贸然狙杀小巫女而感到后悔，为自己不小心惹了小巫女而担忧遭到报复。
现在，妖怪大概坐立不安了。
加藤俊反复看着手机信息。
在心里反复吐槽。
望月千花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继续表明自己的想法。
“话说，这个世界的妖怪，难道没有身份证、住民票之类的证件吗？”
“有些妖怪，少说也活了上千年，没有这些证件，他们是如何社交的？”
看到小巫女发的这两条消息，加藤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敲键盘。
“要说证件，那倒是有的。”
“你听过式神吗？”
“那就是有证件的妖怪。”
“像是我们浅草神社的式神，都是拥有相关证件的，而且手续齐全……”
“但野生的妖怪，就没有了。”
加藤俊发来的信息，短暂地分散了望月千花的注意力，她暂停了扫描。
刚刚，的确是扫到了几个，栖息在别的神社内部的小妖怪。
想必，他们就是式神了。
可如果有式神的存在，望月千花想要通过灵力追踪，漫无目的地从东京都中找出野生妖怪，就会变得难上加难。
“那我想问问，整个东京都，到底多少妖怪有证件？就是你说的式神。”
“我想知道他们的数量有多少，分别是在哪个位置栖息着，你能做到吗？”
看到望月千花发来的消息，加藤俊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一时半会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只好老实地把流程说出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个人没有查阅资料库的权限，得报请上级才可以。”
想了想，他继续问：
“不过，你要这些信息干什么？”
“嗯，我想主动找他们谈谈，使用灵力追踪，对整个东京都进行扫描，把所有的妖气都找出来。”
“？”
情急之下，加藤俊打了这个符号。
他其实不想打的。
因为这样会影响他的形象。
但是小巫女所说的话，使得他的心中在一瞬间，就只剩下这个符号了。
他发问号，并不是他在提问题。
而是他觉得小巫女有问题！
哪里会有巫女，直接用灵力追踪对人口几百万的大城市进行一次扫描的？
结果，小巫女这么做的理由，就只是为了找出那几个惊弓之鸟。
加藤俊不想吐槽了。
相对而言，倒是小巫女的灵力追踪能够覆盖到整个东京都的能耐，完全无法引起加藤俊的震惊了。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巫女屡次三番秒杀妖怪的事迹来看，已经一口咬定了小巫女会降神。
能降神，也就不奇怪了。
灵力追踪的范围是有限的。
就其他像法术手段有上限一样。
可是，这只是对弱灵力者而言的，他们的灵力不足以支撑更大的消耗。
所以，对于降神巫女来说，理论上所有的法术都是没有限制的。
只要力量足够强。
法术的影响范围就强。
也就没有距离限制一说。
“发问号是什么意思？”
对方发来的消息，成功地打断了加藤俊的思绪，让他重新变得慌张起来。
小巫女发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生气吗？
如果是，那就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加藤俊无奈地打字回复：
“没有。”
“不过，我想问一下，你这样用灵力追踪去扫描妖气，应该很费劲吧？想清楚要从哪里开始扫了吗？”
“大概要二十六分钟吧？我刚刚扫描了一下荒川区，花了不到一分钟。”
望月千花认真地回复。
对于她所说的这些话，加藤俊倒是没有什么概念，因为自己没有扫过。
他所扫的，只是方圆几米。
的确也就数秒就能完成。
“那可以，我现在就申请权限，申请到了的话，第一时间把坐标发给你！”
加藤俊到底还是善解人意。
他一下子就戳到了小巫女所需。
看到加藤俊明白了自己的想法，站在阳台上吹风已经的望月千花，轻轻地微笑了一下。
“大小姐，该下来吃饭了！”
这时，楼下传来清脆的少女声音，看来是鹿岛凛已经做好了晚饭。
“望月同学，她说，该吃饭了。”
坐在房间中写作业的高木绫奈，在听到鹿岛凛的声音后，放下了自动铅笔，向着阳台上的纤细少女背影说道。
但是，她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
“要不，高木同学你先下去吧？”
“啊……好的……”
高木绫奈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她有些疑惑。
她明明是吃过晚饭了。
却还要被迫再吃一次。
但她也没有想太多。
校花大人说的一定有她的道理。
照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