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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病得不轻全文阅读

作者:红旗手33     他病得不轻txt下载     他病得不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外12:请坚守住你的贞操

    一路过关斩将地拨开了围堵的记者,步入拍卖展厅,陈凌也余光瞥见她神色,道:“偷笑什么?”

    “啊...没什么。”听到他这么问,江半这才意识到自己嘴角都快要笑裂了,急忙稳了稳心神,恢复了端庄高贵的姿态。

    “是看到外面那群记者疯狂拍你,高兴?”

    “高兴啊。”

    陈凌也对她这身打扮相当矛盾,一方面沉沦拜倒在她的绝代风华之下,一方面是这绿丝裙露背露腰,好大一片光裸,身段的窈窕都给人窥觑了。

    同是男人,他很清楚自下车后、自步入展厅,那些雄性投来的躁动的目光里,都藏了些什么样的欲念。

    想到这儿,他随意撩眸一瞥,便捕捉到人群中好几道灼灼的视线,直勾勾又赤裸裸地打量着自己的妻子。

    陈凌也眉峰微蹙,连忙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将她裹得风雨不透,一边母鸡护仔似的搂着她,一边恶狠狠地回瞪那些直勾勾的视线来源,眼神就像在宣示:看你妈啊看!没见过别人这么标致的老婆?

    那几道视线来源被他阴沉着脸这么一瞪,吓得连忙瞥开,端着酒杯佯装品酒以掩饰自身的尴尬。

    江半自然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哭笑不得:“用得着这样么?按照你的话来说,他们看得到又吃不到。”

    陈凌也抿着唇,一双眼睛贼溜溜地扫视着周围,妄想把那些暗中窥觑的视线都一个个给揪出来,他异常严肃道:“看也不行,你现在穿着这身,战况升级了。”顿了顿,他又转脸向她道:“你脖子以下的部位,统统只有我才能看。”

    江半觉得好玩,故意作势要将裹着的外套给掀开,却被陈凌也扫来的眼风给震住,他压低嗓音道:“你做什么?别忘了你是已婚的女人,请坚守住你的贞操。”

    “我一没亲二没搂,怎么就扯到贞操上去了?”

    陈凌也把外套再度裹紧了紧,振振有词道:“那是因为你压根就没有意识到你的魅力,对于在场男性的杀伤力有多么强大,就算你什么都没做,但那些男人还是会因为你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而蠢蠢欲动,要不是我在你旁边挡着,你早就被他们围堵着排队搭讪了,所以,请收起你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江半本来挺怄火的,毕竟她一新时代女性,有自己的穿衣自由嘛,但被他这么一通拍马屁夸赞,小尾巴翘上天了,和颜悦色道:“不错,你有当传销界扛把子的天分。”

    “这都是事实。”

    江半被他颌骨磨蹭地有些酥痒,连忙制止他:“公共场合,收敛点。”

    陈凌也最喜欢从身后搂着她,然后脑袋一个劲儿的蹭啊蹭,蹭她的颈窝和侧脸,跟他带回来养在青旅的汉尼拔很像。

    放在平时,他188高的个,蹭167的她,委实有些费颈椎,但今个儿她穿了高跟鞋,陡增10厘米,就相当方便了,因此陈凌也自然就不肯放过这个天赐的好机会。

    俩人立在二楼的观台,对着一楼大厅的衣香鬓影和声色犬马,视野宽阔,相当惬意。

    拍卖会还没有正式开始,陈凌也百无聊赖,手肘圈住她的腰肢,正漫不经心地啄吻她的香颈,一点一点大鸟依人似的兀自玩闹着,身后便冷不防传来一道问候:“陈先生?”

    他回眸一看,不认识,遂收了视线,没理睬。

    倒是江半有些不自在了,好歹人家同是来参加宴会的,都主动打招呼了,焉有不搭腔之理?此乃基本的社交礼仪嘛。

    她把他拉开了点距离,冲那名年逾五十的西装男微笑道:“您是?”

    对方自报家门,是某集团的董事,爱好收藏,此行是专门冲着他的画来的,所以特地前来招呼一声。

    放到一般人身上,看到有人这么虔诚地捧自己的场,铁定是笑靥如花赶忙和对方来一场融洽的商业互吹,但陈凌也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听到他说一定会不吝千金拍下自己的作品,眉毛一挑,轻嗤道:“那你眼光太差劲了。”

    西装男一愣,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江半赶忙打圆场:“他的意思他学艺不精,难入各界名流的眼,却能得您的赏识,是他此生荣幸。”

    西装男哈哈一笑:“没关系的,早就听闻陈先生癖性独特,百闻不如一见啊...年轻人嘛,有点自己的行事风格,能理解,能理解。”

    江半讪讪的,没有接话,再观陈凌也,一直都是幅爱答不理、懒洋洋的模样,说好听点是癖性古怪,说难听点不就是耍大牌啦?

    她气不打一处来,悄声劝诫:“好歹人家是金主,就算你再怎么清高再怎么牛,说两句好听的总不会为难你吧?”

    陈凌也无所谓:“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会想要拍那幅画的...估计都不懂画。”

    “那你的意思是你那幅画画的差劲了?”

    “嗯,垃圾吧。”

    “......”

    江半简直要晕倒:“垃圾你还搞出来拍卖啊?”

    “我也不想啊,画廊那边老是催我,催的紧巴巴的烦死了,我就随手画了幅敷衍他们了。”陈凌也轻嗤一声道:“你以为来参加拍卖的这些人,就真的全部都是为了艺术来的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像刚刚那人,屁都不懂一个,什么收藏名画艺术品,还不是为了包装自己、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庸俗无知么?”

    “说是说这个理儿,但你画这种垃圾,就不怕自降身份、不怕别人觉得你压根没那份才华?”

    陈凌也笑了,脑袋搭在她肩窝,缓缓道:“姐姐,皇帝的新衣的故事你该知道的啊...我现在这么出名,我就是甩给他们一张废纸,估计他们也会觉得那是佳作。”

    他握着她的手纵观一楼大厅里衣装华美的男女,接着道:“这世上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浅薄无知的,特别是对于站在这栋房子里的人来说。”

    江半一时间竟无话可反驳了。

番外13:小女生的心思嘛

    参与拍卖的名流们陆陆续续到场,正式拍卖之前,除却先前那名西装男,也有许多各色各样的人过来打招呼,陈凌也对这种阿谀奉承的社交委实不感兴趣,只点点头,嗯一声,连个笑容都懒得摆。

    整个人矜贵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孙贵族。

    只有在当一些对他不那么熟悉的旁人问起江半的身份时,他才会微微莞尔,眸光温润,答道:“这是我太太。”

    几轮基本的社交礼仪招呼完,江半听到他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这是我太太。

    等人逐渐散去,陈凌也凑近她耳畔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在说‘这是我太太’时候的语调?我太太,我太太,我太太......艹,我真的好喜欢这么称呼你。”

    江半侧眸,见他跟个二愣子似的歪着脑袋一遍又一遍地念叨“我太太”三个字,脸上挂着的笑容纯粹又充满孩子气,欣喜的像中了头等大奖。

    她不由得也笑了:“嗯,发现了,有点神经。”

    他在这么称呼的时候,是连嗓音都变温柔了,仿佛含了颗糖,甜的,腻的。

    拍卖会即将开始,江半赶忙道:“我先去上个厕所。”

    “要不要我陪你?”

    “别,你自个儿在这呆着就好,我又丢不了。”

    江半说完,便急冲冲地跑向了卫生间。

    展厅二楼卫生间的设计和大部分公厕差不多,男女相隔,她还未走进公共部分,就听得应该是洗手池那边,传来了一阵窃窃的交谈。

    “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这种不是简单的八卦新闻啊,那都是谋...”

    “不好也得好,拿了别人的钱自然得替别人办事了,你别跟我说你要临阵脱逃了啊。”

    “怎么可能!我、我就是觉得,如果真像他那么说...那又不关人家的事...”

    “哪里不关他的事了?他妈都...他不是在旁边看着么?见死不救就等同于谋杀!”

    “关键是他妈现在也死了啊!”

    “死了又怎么样?按照他现在的影响力,把这个话题抛出去,一定能掀起轩然大波!”

    “那倒是,杀人犯的儿子,原籍还是个日本的,按照现在人的精神...他铁定得跌落神坛了,风评怎么可能好?”

    “嗯,我们也算是见证了天才的陨落吧,哈哈哈。”

    “别笑了,快进来,抓紧时间。”

    江半偷偷探身望去,两名胸前挂着相机的西装青年一并进入了男厕。

    她原地等了许久,竟然没等到他们出来,难不成这卫生间还有另外的通道?进去找人是不大可能的,毕竟当前人来人往,自己贸贸然闯入说不定会被当成变态给赶出去。

    所以她只好按兵不动,回了原位。

    陈凌也看到她,拉着她在身旁坐下,笑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拍卖都开始了。”

    她答:“整理了会儿妆容。”

    “已经很漂亮了。”

    她微微一笑,没有继续搭腔,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那俩人应该是记者,对话的内容已然很明显的指向了某人,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应付,心里却忐忑不安,数次想拽着陈凌也提前离场,无奈主持人点了他的名号,一楼展厅许多人将视线齐刷刷地投过来,纷纷以微笑致敬。

    这下她是想拽着他走也走不了了。

    陈凌也突然变成了舞台中央,变成了灯光与视线的聚焦点,荣耀加身,风光无限。

    这样的盛景,江半本该感到欣慰的,可此时此地,联想着方才记者的对话,只有焦躁与不安。

    撑到他的画作拍卖出去、主持人邀请他作简短的陈述、满堂喝彩完毕之后,她火急火燎地牵着他要离场,陈凌也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头也不回道:“等回去了再和你说。”

    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知道展厅是否有另外的通道可供出行,所以只能选择正大门,正大门早已蹲了大批记者伺机而动,她原以为他们提前离场的话,记者数量会少一些,但——

    几层的台阶挤满了手持相机和麦克风的人群,蜂群一般狂涌而来,观者如墙、风雨不透,估计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陈先生,请您透露一下您画作最终拍卖的金额,可以吗?”

    “陈先生,据传闻说,有大师品鉴过您此幅作品,评价说有失您以往的水准,您怎么看待这种评价和议论呢?”

    “陈先生,您和您太太的故事在圈内相传甚广,许多狂热的粉丝甚至主动为您太太的青旅贡献消费,对此您觉得有炒作的嫌疑么?”

    江半十分捉急,奋力扒拉了几回人群愣是没劈开一条可供出行的道,陈凌也虽说听她的话,想跟着她一块儿冲出包围圈,但听得记者那最后一条提问,还是端正了身姿,不疾不徐答道:“绝对没有炒作的嫌疑。我和我太太俩人的事业都是各行其道的、不捆绑。”

    “那有关您微博账号的内容,又怎么解释呢?”

    陈凌也扫了提问的那名记者一眼,看似无波无澜的眼神,实则有种积压的威严,令人不敢在他面前玩心思。

    那名记者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他继续道:“我太太...小女生的心思嘛,就比较喜欢秀恩爱,发一些日常生活什么的流水账,她一没干涉别人,二没撺掇粉丝盲目消费,如此来,言论自由也需要向你解释么?”

    他说着,又将自己妻子搂紧了紧,侧眸看去,她没预料中的喜悦,反而是皱着眉、四处张望。

    陈凌也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他说的一番话江半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全程都在紧张地搜寻着那两名记者的身影,可那两名家伙不知跑哪儿去了,看也看不到,也不知是不是围堵的人群太多了分辨不清导致的。

    “陈先生——”人群里一声高喊。

    听到这道声音,江半瞬时警觉起来,循声而去,发现那俩人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艹了。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俩人来,一名戴金丝眼镜,一名梳着油头,竭尽所能挤到最前面,麦克风都快要怼到自己鼻孔里来了。

番外14:宠溺

    眼镜男继续发问:“陈先生,据爆料说去年年底死亡的景阳财团的董事长夫人——也就是您的母亲,在十几年前亲手淹死了陈董事——也就是您的继父,淹死了他的亲生女儿,是真有此事么?您对此有什么感想呢?”

    此话一出,宛若往原本就喧闹的湖面再度扔了颗巨雷,炸起千层浪,围堵的记者们面面相觑了一轮后,举起相机和录音笔,纷纷狂躁。

    一时间,镁光灯渐次亮起,恍如白昼。

    听到那提问后,陈凌也嘴角僵了僵,眉宇微蹙,水波不兴的眼神里,逐渐被阴翳覆盖。

    仿佛周身腾起了浓浓黑雾,笼罩了片彻骨的凉意。

    江半瞥了他一眼,见他抿着唇,面上不曾有多少起伏,可在听到那提问的一瞬间,她能够明显地察觉到,他身形的顿滞,以及握着自己的手,力道倏然加重许多。

    他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回应,她便想也没想,夺过那眼镜男的麦克风,上下扫了他一轮,捏起他胸前的铭牌,戏谑道:

    “角度文化?路民?我也问你一个你感兴趣的问题吧,你看起来也快30了,家里一定天天催着你找对象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吧?但据我观察,以你方才和你的同事在卫生间呆了将近差不多半小时...或者更久?再加上你西装裤上膝盖处的水分和痕迹...喇叭好吹吧?掩饰很累吧?你妈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吧?”

    话音刚落,一众记者窃窃发笑。

    她说话语速很快,但快中带着稳当,一番话说完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倒是那眼镜男,以及那油头男,被当众戳穿了隐私后,脸一阵红一阵白,又燥又恼。

    江半继续进攻:“怎么样?被人无礼且粗鲁地提及自个儿私事的滋味不好受吧?根据《侵权责任法》第二条,调查、刺探他人社会关系并公之于众,是犯法的,希望你当记者,能够好好铭记住这点。”

    过了这么一会儿,那眼镜男是宴息旗鼓了,但那油头男估计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小伙伴被如此奚落,清清嗓子正欲开口,被她抢了先。

    江半扶正了麦克风,视线扫荡了在场所有人一圈,万分严肃道:“我是陈先生的妻子,所有问题都将由我来解答,但我事先申明几点,第一,我先生今晚是以画家的身份来参加拍卖会的,不是以陈董事的继子来参加的,并且,我先生和陈董事之间没有任何瓜葛、纠纷、甚至是联系,希望诸位弄清楚这点。”

    “第二,此事事关我先生的隐私,具体的无可奉告,倘若诸位求详心切,滨江区长河大道春风路699号景阳财团,我相信陈董事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案,要还是不行,陵园大道东嘉定墓园,你们可以亲自去我先生母亲的碑前问一问。”

    “第三,我和我先生来参加拍卖会,是为了交流艺术的,不是来给你们写八卦新闻充当谈资的,我们拒绝一切形式的造谣和诽谤,这个拒绝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任何有损我先生名誉或者利益的行为,我们都将提起诉讼,仅我个人而言,我可不希望看到在场任何一位的名字出现在诉讼状上面。”

    “最后,诸位都是媒体人,该采访的都采访完了,我们也该回家了,感谢诸位不辞辛劳在此等候,预祝各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她这一番发言用词严谨、张弛有度、条理清晰、滴水不漏,严肃中含了几分调侃,不失风趣的同时又起到了一定的震慑,可谓是口齿犀利、无懈可击。

    在场的记者们整整默然了三分钟,倏尔便陷入一阵诡异的无声当中。

    什么叫做气势如虹,这他妈就叫气势如虹。

    其间最尴尬最怄火的莫属那眼镜男和油头男了,他们俩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卫生间的交谈会被对方偷听去,更没想到她眼神如此歹毒,膝盖处裤子的异样竟然会被她察觉——

    其实早在她说出那番话时,眼镜男便偷摸瞧了自己的裤子一眼,确实...膝盖两团湿润的痕迹,还沾了些脏东西,都怪他们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整理着装。

    他们原本还打算着今儿个就要见证着天才身陷负面新闻、从此跌落神坛,谁曾想,这火星儿还没完全燃烧起来呢,就被那女人几番话给掐灭了,能不怄火么?收了钱办事不力,后果可想而知!

    也怪那女人气场实在强大、架势实在足,往那儿一站跟总统致辞似的,威风飒飒,搞得他们一伙人想吭声都不敢。

    而整个过程中,她旁边潇洒立着的陈先生,起先是一脸阴沉,而后渐渐松缓了,跟着记者一起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妻子,眸底噙了温柔笑意,阴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遮挡不住的欣赏与宠溺。

    ......

    江半话说完也没有停顿,拉着陈凌也离开,这回人群不拥挤了,不围堵了,他们很快便远离了战火,钻进了车厢,遗留给众人的只有一片绿丝裙的裙裾,很快,那片幽然的绿色也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了。

    江半一屁股落座,徐徐地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

    她这厢还没从余韵中醒过神来,脸颊就被双手捧了过去,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法式舌吻,她被亲的是晕头转向,想出声制止他,嘴一张开却又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于是她便只剩下晕头转向的份了。

    良久,陈凌也停顿了动作,气喘吁吁的,看向她的视线宠溺,指腹捻着她唇瓣,柔声道:“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好老婆呢,为我发声、为我抱不平、为我独自面对这么多敌意...你真是太...”

    他拖长了音调,像头小狮子似的,作势要啃咬她的鼻尖,张了嘴,又闭合,眼里端着的皆是惊叹和爱慕、以及满腔的柔情。

    想起方才的那幕,女人墨黑的长发尽数散落于肩,被晚风吹拂着飘逸,她目光如炬,坚定又果敢,说话声音不大,却力透人心,极具震撼。

番外15:像滚烫星河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准确来说是一直都这样,在他腹背受敌时、在他身陷囫囵时、在他无力反抗亦或者节节败退时,在他很多感觉到受伤的时刻,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以她微躯维护他,替他遮风挡雨。

    他的心上人,一直都是个勇敢又温柔的人间理想,像滚烫星河,像灿烂烟火。

    江半含笑问:“太什么?”

    陈凌也轻轻吻她的下巴、唇瓣、鼻尖,再到眉心,缓缓掀开眼帘,吐出一句:“奇妙。”

    “切。”

    他脸埋进她心口,蹭了一会儿压低着嗓音道:“是真的呢,姐姐,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有多性感。”

    “嗯...反正一开始你也替我发声否定了炒作嫌疑了,咱俩算是扯平了吧。”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他说过的那番话,挺官方的,但挑不出错,总体来说还行。

    陈凌也道:“我还欠你的。”

    江半问:“你当时有没有想过自己去...?”

    “有啊,我正自己琢磨着要怎么说才能杀他们个落花流水呢,就看到你把麦克风抢过去长篇大论了。”

    “真的假的?”他当时整个人可是阴沉的可怕,稍不留神就能冲过去杀人似的。

    “自然是真的。”陈凌也又一眼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笑道:“我能控制好我自己的情绪,本来我还想着让你把发言权给我呢,但我看你激情昂扬的,就没忍心打断你了。”

    “激情昂扬?”

    “那可不?一口一个我先生的,果然,姐姐还是特别爱我的吧?”

    “嗯...差不多吧。”

    “我好像很少听到你说爱我。”

    “那你不能光用耳朵听啊,得用心感受。”

    她和他之间有年龄差,年龄就意味着阅历,阅历就意味着心性和行事风格了。她较成熟,并不会像他那般天天把情啊爱啊挂在嘴边,更多的是融入进了她的一举一动里,她对待他的很多方面里。

    而他如今也不能说是不成熟,相反,必要时就会摆出成年人的姿态,其余时刻,就显得活宝多了,给人感觉是像猫又像狼,有猫的可爱,也有狼的阴狠。

    仔细想想,做猫的可爱那都是单独呈现给她的,是外人所窥觑不到的、属于他的最真实的那部分;做狼的阴狠是为了保护她,他在许多情绪、许多角色里变换自如,可都出于一点——她。

    陈凌也郑重其事道:“我感受到了,姐姐爱我。”

    江半轻笑,转移话题道:“陈景阳这搅屎棍硬是要横插一脚,看来他是见不得你好了。”

    陈凌也也笑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嘛,我混的风生水起,就相当于往他疮口撒盐了。”

    “那以后该怎么办?虽说刚才闹了那么一出,但肯定堵不住悠悠众口的,等他们回去了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他们爱怎么写怎么写,只要不扰乱我的计划就行了。”

    “你的什么计划?”

    “婚礼啊。”

    “都引火烧身大难临头了你还想着婚礼?”

    “怎么就大难临头了呢?八卦嘛,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今天是关于我的新闻,明天就会有别的爆炸性事件,风头过去了,就没多少人记得这回事了。”

    江半拧眉:“就怕陈景阳他不肯轻易放过你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心吧姐姐,我能处理好的,相信我,嗯?”

    看着他澄澈明朗的双眸,她不自觉放松了许多,点点头:“嗯。”

    他道:“其实我想要一直保护你,而不是让你来保护我。”

    “别这么大男子主义啦,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自然得共同面对了,不分你我。”

    他没搭腔,只是倏然温沉而静谧地凝望着她。

    江半莫名:“咋啦?干嘛这么盯着我?”

    “就是在感慨,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苍生,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那我估计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才会碰见你这么个...”

    陈凌也笑了:“我什么?”

    江半一时词穷,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好说:“人,男人。”

    “那你爱不爱我呢?”

    “不爱你和你结个屁婚啊。”

    陈凌也圈紧了她的腰肢,问道:“姐姐,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突然变这么正经,她只好也端正道:“还是一样的,不开心的话,和你结婚干嘛呢?好啦,不要老是患得患失,我爱你,你就是我的月亮。

    不仅仅因为我在地球上我才说‘你是我的月亮’,就算我现在翻越银河系见过万千颗星,你依旧是我的月亮。你是我最初见过的最干净澄澈的东西,是我每想到一次就会有一次的欣喜。”

    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要比以往的任何时刻来得有意义,我甚至想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当做纪念日,那样的话,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啦。”

    陈凌也笑了,眼梢染了春风解意:“可别人都说,会感到患得患失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所以你是觉得我没有给足你安全感,不够爱你?”

    “我觉得你爱我没有我爱你一样多。”

    “我怎么就不够爱你了?”江半眼睛一瞪,说:“我愿意为了你去死!”

    “我也愿意为了你去死。”

    江半:“......”

    江半:“我还愿意下辈子都为了你活!”

    “我这辈子都是只为了你活的,从前如是,以后如是。”

    “我愿意为了你吃屎!”

    陈凌也:“......”

    陈凌也:“那我还真不敢。”

    “哈,你看吧?你还说我爱你没有你爱我多。”

    “好啦,我知道你很爱我的,别说这么令人倒胃口的话题了好不好?”

    他眼尾一挑,一只手不知不觉地就游弋到了她耻骨处。

    江半被他这双巧手给弄的浑身酥痒,央求说:“先回家吧?”

    “不要。”他伸手摁键,座椅“嗖”的一声就躺平了,他吻了吻她嘴角,含笑说:“车上空间够宽敞了,不然当时为什么要买这个系列的呢。”

    江半:“你他妈...”

    当初这居心叵测的色胚子入手了这辆车,就没少拉着她“试驾”,试到后面一辆车码数没跑多少公里,防震测试倒是久经沙场了。

    但她转念一想,色胚子最近为了操办婚礼,已经冷落了她好几天了。她时常呆在家,他却三过家门而不入,她就是想他这个大禹来治水都不行。

    也可能是被他给养馋了吧,他稍微几个动作、几个吻,就能弄得她不上不下,格外难受。大禹既然真的入家门了,那她也没理由视之不见不是?

    遂,干。

番外16:“你泡椒,我老坛酸菜。”

    “你这已经是本月以来第二次向我借钱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平静女声,谢衍沉默良久,道:“我知道,我刚签约直播公司,过渡期,很快就能好转的。”

    谢允道:“我不是不乐意借给你,我只是想让你先自己思考清楚,你做这一行真的能够坚持下去么?真的能够养活你自己么?”

    谢衍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键盘,道:“从前我也是这么怀疑我自己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会继续做下去的,直到我完成了我自己的目标。”

    “行吧,你这么说我也不好讲什么了。但是我告诉你啊,爸妈为了让我更好的学习理财,已经断了我的信用卡零花钱之类的了,我现在在妈名下的律师事务所实习,薪水少得可怜,能给你的就更少了。”

    “......”谢衍嘴唇动了动,道:“那就算了吧,不用借给我了,拜。”

    “你看你,我话都还没说完,就这么着急?”

    “......”

    “爸妈不给我,但奶奶给我呀。”谢允挑了挑眉:“她知道你是什么情况,所以就当是她接济你的钱吧。”

    “......”

    “那就这么说,我待会儿转你。”

    “...替我谢谢她。”

    谢允嗤笑:“你是她孙子,帮你是应该的,用不着谢。”

    她挂掉了电话。

    谢衍长长地吐了口气,两指捏着鼻心,眉宇蹙地很深,脑海里思绪乱如麻。

    虽说他签约了直播公司,但万事开头难,再者这一行业本来就比较饱和,赫赫有名的游戏主播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直播刚起步,观看人数少得可怜,什么礼物啊打赏啊那就更不用说了。他这钱没赚到多少,为了买装备亦或者用小号给自己刷人气,倒是花去了把把钞票。

    沈七原先是没什么正经工作的,考虑到经济大萧条时期,为了渡过此难关,也自降街头小霸王的身份,跑去酒吧啊迪厅啊当服务生,时间不长,又不能提前预支薪水,家里可谓是真的快要揭不开锅了。

    陈凌也支援了他几回,但他总不能老是问他好哥们一人借钱吧?多伤自己自尊,面子都快掉光了,更何况人家也忙着操办婚礼啊、人家媳妇还忙着创业之类的,思来想去,只好把求救的信号发给了自己身为豪门千金的亲妹妹。

    这人一穷,真是寸步难行。

    “衍哥,我回来啦。”

    他一回眸,就见沈七提着几桶泡面进门了。

    哥俩对着一堆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吃了的泡面,目目相觑,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沈七把泡椒味的推给他,道:“你泡椒,我老坛酸菜。”

    “算了,我换个口味吧,你吃泡椒的。”

    哥们俩苦哈哈地倒了开水,苦哈哈地等泡面泡好,一把辛酸泪,尽在不言中。

    沈七在冰箱里使劲倒腾来倒腾去,一边找还一边嘀咕:“上次没吃完的那包榨菜呢?跑哪儿去了...”

    “被我吃了。”

    “......”他瞪大眼睛:“你就这样干吃?榨菜?”

    谢衍面无表情道:“没,就着几天前的白粥。”

    “......”

    哎...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沈七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心疼他呢还是该心疼自己呢?好在老天爷雪中送炭,一顿搜寻之后竟然找到了罕见的肉味,他顿时跟发现了宝藏似的,兴冲冲道:“哥!咱能吃肉了!”

    谢衍盯着那半截火腿肠,倏然就陷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当中。

    沈七还是像很多时候一样,有什么好东西好吃的,第一时间总是想着给他,即便是在这样苦哈哈的日子里、发现了这令人垂涎的火腿肠时,也不例外。

    他将那肠全部给倒腾进了对方的老坛酸菜里,咧嘴笑道:“快吃吧衍哥,吃完你还得直播去呢。”

    谢衍看着他那张苦中作乐的脸,心疼了一瞬,立时撂了筷子,扯着他往外走。

    “哎...衍哥,干啥啊?面还没吃呢。”

    “不吃泡面了。”

    沈七不明所以:“那吃什么?”

    谢衍扫了他一眼,笑道:“吃大餐去。”

    方才谢允给他转了一笔账,他本打算用于缴房租水电的,他算过了,缴完必须的日常费用之后,剩余的部分钱勉强可以撑过这漫长的6月,只要省着点花,多吃几顿泡面就行了。

    但见沈七这小子跟着自己一连吃了几个礼拜的泡面,都面黄肌瘦了,实在于心不忍,所以就想着补偿补偿他。

    “哥,你哪里来的钱啊?”

    谢衍接过了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眼皮也不抬:“凌也给的。”

    “哦。”

    之所以不把真相告诉他,无非是怕他过多的担忧,担忧自己会熬不过、为了恢复以往阔少的生活,从而抛却当前,重新回归家族。

    “看看,要吃什么?”

    谢衍将菜单扔给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三抖,一根烟都没了,瞬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不免有些沮丧。

    “哥,我这儿还有...”留意到他的小动作,沈七把烟盒递给他,打开一看,却只剩余一根了。

    俩人都是有烟瘾的人,所以谢衍没拿,道:“你抽吧,我忍忍就行,反正也想着该戒烟了。”

    沈七道:“那就分着抽吧,反正也就这么一根了,抽完就没了。”

    “......”

    谢衍看了他一眼,从烟盒里抽了那只烟,没点火,清瘦的指尖来回把玩着,眸光深沉,漫不经心里携了股浅淡的忧郁。

    沈七见他这幅模样,也没顾着点菜,安慰道:“衍哥,这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衍点了点头,抬着下巴指了指他手里的菜单,道:“吃什么赶紧点。”

    “番茄炒蛋就行了。”

    “番茄炒蛋怎么能叫大餐?还不如自己回家做呢,重新点你自己喜欢吃的。”

    沈七犹豫,不为别的,就怕花钱。

    谢衍道:“没事,我手里有点闲钱,吃顿好的不碍事,听话,点吧。”

    虽然他这么安慰,但沈七心知肚明,所以没那么放肆,点了盆杭椒牛柳当给俩人尝尝肉味,就没再动别的念头了。

    等菜的空挡,谢衍好一阵琢磨,怎么自己就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跟外面扫大街捡垃圾的差不多了,或许他真该去捡捡垃圾,过一过流浪汉的生活,免得自己老是惦念着从前的豪奢。

番外17:天下第一帅

    沈七就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毕竟他还真就是从捡垃圾这么过来的,混到如今,其实不算太差,毕竟他经历过更差更艰苦的生活条件,所以对当前,心态还蛮乐观。

    谢衍突然问:“你以前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沈七笑道:“就这么过来的啊,吃了上顿没下顿,那就饿着呗,饿到有下顿了,自然就好了。”

    谢衍点了那根烟,轻抿了几口递给他,道:“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你的,换了我...”

    “换了你,你也可以生存下来的,衍哥。”沈七顺着他递过来的烟,握住了他的手指,道:“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毅、要强大多了。”

    他嗤笑:“就你会安慰我。”

    “我说的是真的啊,你看现在,不也是从所未有的处境么?但你咬着牙坚持下来了,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

    谢衍这个时不时的丧气包真是被他感染久了,以往一遇到不舒心的事情就会郁闷好久,放到如今,听他几句所谓的心灵鸡汤,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

    沈七瞄了几眼,眉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时给笑弯了,冲他衍哥欢喜道:“哥,今晚有单了!”

    从过了年以来,这是他们的首单,沈七自然兴高采烈,可谢衍却是不大乐意再去接触仙人跳这种行当,但关键在于,不大乐意又能怎么样呢?按照当前的处境,是真的没有更好的赚钱办法了,他们若不为五斗米折腰,结局就只有被五斗米给饿死。

    恰逢上菜,谢衍把那盘杭椒牛柳推到他面前:“先吃吧,吃完了再去。”

    “那肯定了,空着肚子怎么干活?”

    谢衍看着他埋头扒拉饭菜,以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之势扫荡,真是给孩子饿急了,他不免被逗得发笑,轻声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衍哥,你别光顾着看我啊,你也吃。”沈七替他夹了一筷子肉。

    就算是沦落到此地,但谢大少爷骨子里的某些修养和习惯是改不了的,比如吃饭时候的儒雅,他慢条斯理地嚼着,想了想道:“一定多注意安全。”

    “知道啦哥哥。”

    ......

    自从拍卖晚会闹了那一出,网上谣言的确开始发酵了,不知道陈景阳是不是买通了一波水军,四处刷有关于他的恶评,即便陈凌也因为长相博来的路人缘再好,有些不明真相的网友还是会被带动的顺势踩一脚。

    但陈景阳刷恶评也刷不出什么花儿来,毕竟人不是他杀的,而凶手早已归西,他顶多攻击他知情不报、为虎作伥。

    陈凌也说了会自己处理,那确实是自己着手处理了,当然,还多了签约的画廊帮助澄清。

    此前他从未当众解释过为何断指,业界许多猜想都是凭空而不切实际的,闹出了这风波,他便委托画廊工作室发了篇长文,主要内容就是先道歉,然后再卖惨和诉苦,再多捏造了个陈景阳不惜剁了他手指以此想毁掉他前程的爆炸性新闻。

    工作室还晒出了他近几年治疗躁郁症的诊断书、以及各种药物处方,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这些年的煎熬和心理阴影导致的精神疾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关于这方面不能说是杜撰来博人眼球的,毕竟他确实是那么一路过来的。

    父亲酗酒、家庭破裂、母亲害了人命、自己也被继父虐待,各种普通人们压根就意想不到的悲剧都发生在了他身上,他顶着这些压力一路走一路熬,在泥泞里摸爬滚打,弄得一身尘土和伤痕,终于有所成就,母亲造的孽所产生的一系列影响却仍旧不肯放过他。

    社会有敌意,也不缺乏善意。

    长文发表出来,网友评论大致分化成两个极端。

    第一种是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与怜惜,彻彻底底被感染,纷纷奔走着为他控评,散播正能量,他这天才小画家的身世背景又多蒙了层戏剧性的悲,一如许多饱受争议的艺术者,叫人惊叹他天赋的同时又不免感慨他所受过的创伤。

    第二种就是指责他是在作秀、哗众取宠,人死亡诉讼期那么长,倘若他良心发现,早该相告的,而不是一边瞒着,一边还享受着人家财富带来的优越生活。

    两种观点随着事态的发酵,第二种渐渐有被掩盖下去的趋势。

    江半也暗中买了水军,誓要把第二种声音——不能说全部消灭吧,最起码不让它们占主流,水军是起了效果的,几经厮杀,舆论的湖面算是重归于平静了。

    她看了那篇博文,最后一段坦白的心声不知道是不是他亲自写的,他说:

    “这么多年,我经历了什么,一直不敢告诉别人,受过什么伤,也不敢给别人看,因为我怕别人只会同情我,而不是爱我。现在不一样了,我有我的妻子@半也,她是真正的爱我。其实舆论什么的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她不希望我再受到什么伤害,我也更不希望她因为我而被舆论波及,所以,发此声明,最重要的一点,是恳请大家,不要去打扰我的妻子,谢谢。”

    陈凌也这一系列的声明和应对方法,并没有提前告诉她,还是她自己的账号突然被他艾特,才看到的。

    她没有回应,只是连带着默默转发了。

    很显然,他这最后的一段衷肠是惹得许多舔颜的女粉丝心动不已,各种“哥哥哥哥我们来保护你”之类的评论铺天盖地而来,一时间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什么当红小生。

    陈凌也洗完澡出来,正拿毛巾擦头发,见她一直盯着手机,凑近一看,原来是自己那篇微博,笑道:“看了几百遍了,还没看够?”

    “没有,谁叫你小作文写的这么好?不进娱乐圈当公关真是可惜了。”

    “口才都是跟你学的。”

    “孺子可教也。”

    “你怎么不配合我说点什么?光转发可不行。”

    “我应该说什么?”

    “说你是怎么被我迷住的啊,说你有多爱我、甘愿为了我不惜与全世界为敌,说你老公是天下第一帅。”

    “......”江半再次被他的不要脸给惊呆掉了下巴:“傻逼吧?”

番外18:“姐姐,给我吹头发吧?”

    陈凌也轻笑几声,从抽屉取了吹风机递给她,乖巧地盘腿在她跟前,甜甜道:“姐姐,给我吹头发吧?”

    “你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是么?”他自己上手抓挠了两把,“确实有点长了。”

    江半眼珠一转,挑眉道:“要不别剪了吧?人家搞艺术的不都留个小辫子什么的?按照你这张脸,一定特别好看。”

    “你喜欢吗?”

    “喜欢啊,再加上我们选的是汉服婚礼,到时候你红衣飘飘惊才绝艳的...岂不美哉?”

    婚礼风格是经过二人多次激烈讨论得出的结果,江半秉持的理念是——既然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自然得搞特别一点,西式的什么婚纱啊教堂啊都看腻了,中式的衣服又太老土,汉服长袖飘飘跟演绎仙侠奇侣似的,有看点又有意思,一定能惊艳四方。

    江半对自己的选择可谓是相当骄傲和得意,原本没什么参与感的,如今都提起来点兴趣了。

    陈凌也虽说难以苟同,但能得她一起选图策划,已经让他很满足了,也就随了她的意。

    他抬眸笑道:“就不怕我抢你的风头?”

    本是句玩笑话,江半闻言却神情凝重,端着他的脸道:“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块儿呢?要等你穿了喜服,岂不是把我这个新娘子给艳压下去了?”

    她幻想了下他一袭红衣曳地的模样,那绝对是妖惑众生诸神难当了。

    陈凌也道:“那要不如就换个风格吧?我穿西装你穿婚纱不挺好的么?”

    江半抉择几番,最终摇头:“还是汉服吧,发扬发扬咱传统文化。”

    “......”

    他无言以对了。

    陈凌也严肃道:“我们还是先把我们该办的事情先给办了吧。”

    “什么事?”

    陈凌也凉飕飕地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你特么的又忘记了?”

    好在江半这回反应快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选戒指。”

    陈凌也仍旧幽怨地盯着她,江半讪讪一笑:“年龄大了记性不好,体谅体谅。”

    他指了指客厅墙壁挂着的黑板,上面贴满了便签纸,写了关于操办一场婚礼的前期流程,事无巨细地列出了所有的步骤,而今天日期的那块格挡,一张红艳艳的便签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大字儿——选戒指。

    便签纸还被人用水彩笔特地画了好几圈,在整块黑板当中可谓是相当显眼,稍微路过都能留意到,他是实在搞不懂她怎么就会记不住呢。

    他凉飕飕地道:“你不是记不住,你是压根就没记着吧?”

    “......”

    “你不会是在想着陈娇娇给你说的脱衣舞男派对了吧?”

    “......”

    什么叫一语中的,这他妈就叫一语中的。

    江半心虚地哂笑,急忙起身拉着他出门,转移话题道:“走吧走吧,赶紧选戒指去。”

    陈先生是相当不爽,却对自己的妻子无可奈何。

    ......

    谢衍接到沈七的电话时刚下播,眼睛酸痛地不行,正要点根烟放松放松,对方焦急又显得有些慌乱的嗓音传来了。

    “哥,出事了。”

    潦草几个字,却包含了无数种引人遐想的未知,他心里“咯噔”一声,瞬时感觉如临大敌。

    飞速赶往了医院,就见沈七立在走廊前,不断搓着手,来回踱步,干净的衬衫衣角似乎沾染了些血迹。

    “衍哥。”沈七看到他来,原本维持着的镇定尽数崩塌了,喉咙紧涩,嗓音轻颤。

    谢衍伸手抱住了他,手心轻轻拍了拍他脑袋,劝哄道:“没事了。”

    继而又把他掰开,视线上下扫了他一轮:“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沈七摇头:“没有,都是小伤。”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

    沈七这街头小霸王,血腥的场面见识的多了,但可能是因为有了他衍哥疼他吧,一旦糟糕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总觉得没有以往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魄力了。

    “他情况怎么样?”

    沈七忧心忡忡道:“稳定是稳定了,没出什么性命攸关的问题,可问题是...”

    “是什么?”

    “这人比较难搞,想让我赔偿。听他说话语气也挺狂妄的,估摸着身世背景有点来头,不好对付。”

    新年首次开张,钓上钩的客户却是块硬石头,当时看到他们一伙人冲进来,面对变相的勒索,不仅没有慌张,反而无所畏惧,很轻蔑地笑了几声,便抓着合伙的女孩准备霸王硬上弓。

    沈七他一着急,就和这男人动起了粗,谁料这男人也有几把刷子,打了几回合难分胜负,且沈七有逐渐落败下风的趋势。

    说实话,他混了这么多年,打过无数次架,给逼急了那就不是光用拳头那么简单了,所以他不甘示弱,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给了对方一刀,他自诩力道啊位置啊之类的把握地相当有分寸,不至于活蹦乱跳,也不至于当场死亡。

    谁知那男人有什么先天性的鬼疾病,引起了并发症,当即倒地口吐白沫,沈七慌了神,火急火燎地差人将他送来了医院。

    经过抢救,人是没什么大问题了,问题就在于这狗男人十分不爽,报复心相当强烈,开口就是索赔几万十几万的,此等天价,他们如何担负得起?别说几万了,就是几千,囊中羞涩的他们也不一定能够凑齐。

    沈七是干脆想拍拍屁股走人的,反正你也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管你他妈的索赔不索赔,老子消失了看你还怎么找我要钱?

    但他低估了这狗东西的手段,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个电话就叫来了自己的律师,还扬言说如果他们不给他一个交代,就会立马报警,医院监控拍到了他的照片,想逃是逃不掉的。

    沈七是真没有面对过这样的突发事件,情急之下,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找谁了,只好叫他的衍哥。

    谢衍了解了大概情况,指了指对过的豪华病房:“他人在里面?”

    “嗯。”

    “我去看看。”

    谢衍没有敲门便推门而入,那男人仰躺在病榻上,正和西装革履的律师悄声道些什么东西,见他进来,讶异地挑高了眉毛,仿佛不敢置信:“谢衍?”

番外19:“你想怎么玩?”

    谢衍懵圈了,沈七就更懵圈了,来回看了看俩人,问:“你们认识?”

    那男人率先醒过神来,阴恻恻地笑道:“不止认识,还熟悉得很呢。”

    谢衍握了握沈七的手心,宽慰道:“你先出去等我,我跟他谈谈。”

    沈七虽不明所以,但很显然这俩人是有过交集的,因此也没反驳什么,点头道好。那男人见状,也打发了身边的律师出去,奢侈的病房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听说你被扫地出门了,怎么样?大少爷一朝变成落水狗的滋味不好受吧?”

    谢衍瞥了他几眼,默默地没搭腔。

    那男人叫尉迟君,也是政法世家出身的,属于名门望族了,按道理来说这样雄厚的背景,和谢家是一定交好的,但因为父母那辈的渊源纠葛,导致如今两家联系不甚热络,都是表面吹捧、背地里诋毁,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谢衍和这人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曾经尚在家族时,参加过几次推不掉的宴会,和对方打过几次照面。俩人都是家族的阔少,少不了被人拉着敷衍招呼一番。

    “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啊?你家里人还给你钱花吗?看你现在穿的这一身,应该是没有了吧。啧啧...堂堂的谢家公子哥,沦落到打游戏直播度日,偏偏比赛输掉了、直播还没什么人看,哈哈哈。”

    尉迟君放肆嘲笑了几声,又道:“不过你别灰心啊,我那次无意中看了看你直播,技术还行吧,就是看着挺没劲的。”

    他这一番话都是专门挑了心窝子戳,刺得人生疼,偏生句句属实,叫人无能反驳,只有愤慨和被羞辱的份。

    谢衍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强压着想冲上去照着他那张猪脸来几拳的冲动,淡然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也知道我被赶出来了,没钱赔你。”

    “哟,你跟刚才那哥们关系这么铁呢,他出了事让你来罩着啊?”

    “是。”

    尉迟君眼底划过一道玩味,嗤笑道:“这下子...事情是变得越来越好玩了呢。”

    “所以呢?”谢衍点了根烟,漠然抽着,看向他:“你想怎么玩?”

    “赔偿我不要了。”

    闻言,谢衍眼眸微眯,寒芒迸射,预料不妙。虽然他现在说的如此大方,但绝对不是就此放过了他们,而是因为他借机寻到了更加能让他出气的法子。

    果然,尉迟君笑吟吟道:“我要让他坐牢。”

    谢衍衔着烟的唇抿紧了紧,眸光骤然变得阴沉,稍一闭眼,再睁开,已然是无波无澜的淡漠:“那你要以什么样的名义起诉他呢?别忘了,事情曝光出来,你也涉及到了非法***,要让你家里人知道了,你觉得会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政法世家最忌讳涉及这方面了,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顺藤摸瓜地牵扯出一大堆。

    尉迟君怔愣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初,笑道:“谁说是非法***的?我们在网上聊得热火朝天、你情我愿的,一个钱字都没有提到过,不算交易啊。”

    “就算是这样,你们尉迟家不是向来以家风严谨门规清廉为例么?你家老爷子知道你在外面乱搞,就一点都不恼火?”

    “恼火肯定会恼火的,但如果我跟他说...能够顺势搞垮一波谢家的人...虽自损八百,但伤敌一千,相当划算,未尝不可。”尉迟君慢悠悠地品了口茶,道:“现在该轮到你了,各方面的证据都不利于你那哥们,所以...为了救你那哥们,你会怎么做呢?”

    “......”

    “应该是无能为力了吧?毕竟你自己没什么本事,以你现在和谢家的关系,连个佣人都不如,谢家会是你最后的靠山么?你能搬到谢家这救兵么?”

    他越说,谢衍脸色就越黑,他一步步趋近床沿,将烟蒂捻熄在他喝茶的瓷杯里,垂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尉迟君和他对视,大无畏地浅笑道:“你这种眼神我还是第一次见,心余力拙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其实就有条解决的道路摆在你面前啊,只要你拍拍屁股走人、什么也不管、任由他去蹲号子不就得了?但我觉得,你应该是做不——”

    他话未说完,就被谢衍扼住了咽喉,他力道很重,手腕禁锢的死死的,真要置人于死地似的。

    尉迟君起先是慌了几秒,而后便狞笑起来,被掐的满面通红,青筋跳动,断断续续道:“你、你掐我又能怎么样?...你、你...”

    谢衍眼底仿佛被泼了墨,右手的袖子挽起来一截,露出精悍遒劲的臂理线条,掐着对方时,手背的筋络紧绷着,有种肃杀的凌厉,叫人反抗不得。

    不足一会儿他便松开,很随性地捏了捏手指关节,言简意赅道:“你最好别动他。”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尉迟君缓过劲儿来,勾起抹玩味阴狠的笑意。

    ......

    沈七在病房外等了半晌,一见他出来便上前问道:“什么情况?”

    谢衍掌心拍了拍他脑袋,温声道:“没事儿,他我认识,算得上是朋友吧,我跟他说了,他也卖我这个面子,不会追究咱们的。”

    “也不用赔钱了?”

    谢衍还是笑道:“嗯。”

    “真的假的啊?”那男人入住的是豪华病房,隔音极佳,房门厚实,他就是想偷窥偷听,都做不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他衍哥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沈七也就信以为真,咧嘴笑道:“看吧?衍哥,我就说过,老天爷绝对不会一直辜负咱俩的,这不?好运就来了。”

    谢衍嘴角弯起极浅淡的弧度,默默注视着他,这小鬼显然是沉浸在此喜讯中没缓过神来,欣喜万分:“还好是衍哥你认识的,要不然这冤大头...谁乐意当啊?不过那狗东西是真的狗,你是没看到他一直拽着我恶语相向时的模样,我他妈真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哎衍哥,这人关系跟你亲不亲近啊?按理说你这么温和一人,咋会和那种败类...”

番外20:入狱

    谢衍终于搭腔,道:“还好吧,不算特别亲近。”

    沈七道:“用我新学到的成语来说,就是泛泛之交啊。”

    谢衍给听笑了,垂眸掠了他几眼,道:“嗯,泛泛之交。还学了什么成语?”

    沈七边走边摇头晃脑道:“很多啊,我觉着这句最适合你了。”

    “哪一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谢衍仍旧在笑着,牵起他的手道:“嗯,长见识了。”

    ......

    咖啡馆里。

    谢允叹息:“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嗯。”

    “我帮不了你。”

    谢衍抬眸定定地看她。

    谢允一阵头疼,道:“别这么看我行不行?我现在是在实习期,没有执业证书我接不了案子,就算我能接,按照你说的,本来就是你们违法在先,仙人跳加伤人,翻盘的几率基本为0。”

    “我没让你去打官司。”

    谢允笑了:“所以你是指望我说服咱爸或者咱妈,救那小子一命?”

    他不搭腔,默然垂眸。

    “哥,你也知道他们的为人的,你现在都和家里...彻底闹掰了,就算我再怎么求情,他们也不会同意的,更何况这回的对手还是尉迟家。”她压低了嗓音道:“关键时期,他们不会想惹一身骚的。”

    “就算他们不想惹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来,尉迟君摆明了要和我作对,要和谢家作对,只要我一天还姓谢,他们就脱不了关系。”

    谢允皱眉:“所以你是死活要拉着谢家给你善后擦屁股了?”

    “什么叫我硬拉着谢家给我擦屁股?你自己也清楚尉迟君那人的癖性,抓住马脚就死咬不放的,你以为我乐意找你?这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事儿,往大了说那还不是谢家的颜面?”

    “你可以由着他不管的,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来找我,也不用和谢家挂上钩了。”

    “......”

    谢允见他倏然沉默下去,摇头失笑:“你口口声声说事关谢家的颜面,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想救他。”

    他沉静道:“不是我想救他,而是我要救他。”

    “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是你好哥们、关系铁?”

    “......”

    等了良久也不见他回答,谢允只好摆摆手,嗤笑道:“算了,我也不想去好奇你们之间的感情了,总之我就一句话,这回我帮不了你,你得自己想办法,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你指望我去向爸妈求情,倒不如你自个儿亲自登门拜访。”

    “......”

    谢允抿了口咖啡,定定地瞧了他一阵,道:“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希望你可以回家来,那样你就不会过得太辛苦了。人生道路千万条,热爱并非是唯一可以走得长远的支点,有时候,生存比理想重要得多,你觉得呢?”

    她话说完,拍了拍他肩胛,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谢衍揉搓着眉心,烦闷至极,独自坐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起身离开咖啡馆。

    6月份天气已经十分闷热了,他只穿了件简单的白T,身量修长而清净,背脊被汗水濡湿了小片痕迹,黏腻着皮肤,有点难受。

    他从口袋里掏了烟盒,打火机一拨,点了烟,一边闷闷地抽着,一边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走。

    烟抽到一半,沈七打来了电话。

    他滑过接听,听筒那头寂静了好一阵,他不得不先出声,笑道:“小鬼?”

    沈七终于搭了腔,嗓音却是从所未有的低沉与失落:“衍哥。”

    察觉到异样,他蹙了蹙眉:“嗯,怎么了?”

    沈七环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败落的墙壁和冰凉的铁栏杆,他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却强压着这些情绪,轻声道:“衍哥,我被关进看守所了。”

    ......

    谢衍十万火急地赶到看守所时,却又被告知,沈七已然走程序被送进了监狱。

    他火急火燎地来,六神无主地离开。

    方才警察通知他的话语还一清二楚:蓄意伤人包括诈骗勒索,涉及金额较大,四年刑期,人已经被带走了,在市第二监狱。

    四年刑期,四年...

    撡。

    他作了好几个深呼吸,想抽烟,掏出烟盒一看,已然是空荡荡的了,原来方才那抽的竟然是最后一根。他脾气突然就蹿上来了。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踹了正旁边的垃圾桶几脚,各种纸屑果皮散了一地,依旧不解气,想再度抬脚发泄时,身后传来名警察的吆喝:“喂,你干什么呢?”

    谢衍掐着手心才堪堪将那三丈高的怒火给镇压了下去,绷紧了额线,也没有理睬那警察的喝止,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看守所。

    当前他没有别的可行的办法了,除了仰仗谢家这尊大佛,因此,他只能...

    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族。

    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踏进这栋别墅了,深黑的铁栅栏、墙角芬芳的花丛、高树郁郁苍苍,家政的身影穿梭其间,正提着水壶和剪子修理花园。

    沿着蜿蜒的石径,越过假山流水,城堡一般的别墅终于显现出了全部的风貌。

    管家提前去作通告了,不过片刻便返回来,恭敬道:“老爷在球场。”

    “嗯,知道了。”

    别墅位处半山腰,后院的位置建立了一片高尔夫球场,晴日当空,绿草茵茵,隐约见一两道身影挥着球杆、在其间奔走。

    谢渊平年逾五十,纵横官场几十年,精神奕奕,不失非凡气度。

    但他一看见自己这败家儿子就有点胃疼,险些又想疯狗似的咆哮,好在他记起来自己是个狡猾的政客,应该喜怒不形于色——虽说大部分时刻他在自己的败家子面前都做不到,但起码当前是作出一点点的稳如泰山来了。

    谢衍悄声走近,正欲开腔,就听得他抢先直截了当地道:“允儿和我说了个大概,我可以把他捞出来,不过你得听我的安排。”

    谢衍道:“你想我回来,学法也好,从政也罢,我都照做。”

    谢渊平回身瞥了他一眼,嗤道:“以往我们巴巴地求着你去做这些,你几百个不乐意,现在为了个毛头小子,你倒是先缴械投降了,是吗?”

    “......”

    “也罢,你对他情深义重,愿意主动回家听从安排,何乐而不为呢?不过,我的条件可不止你刚刚说的那些。”

    谢衍默了一瞬,问:“还有什么?”

    谢渊平没有立即搭腔,把球杆递给旁的小厮,接过了毛巾细细擦拭手心的汗,抬眼看向他,目光却是意味深长。

番外21:三年

    沈七在这呆了7天了。

    虽说他自小便是混街头的,也进过几次派出所,却从未严重到这种地步——蹲监狱,并且,如果无力回天已成定局的话,他还得蹲四年。

    上诉是不成功的,因为这的确是事实,各种不利的证据都齐刷刷地指向他,哪怕他再怀有什么侥幸,都逃不过恢恢法网。

    搞这行当他一直凭借的是三分侥幸三分运气,剩下四分人为,应该说从他混社会起,就是凭借这样的命理,可惜这回人为胜不了命中注定,他是实实在在的要栽跟头了。

    他不是没有作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进监狱的设想,相反,像他这样讨生活,那真是迟早的事儿。

    但当他真正地踏进那道高深耸立的铁门时,当他看见两旁铁网围拥着的清一色囚服、凶神恶煞的囚犯时,当他被喷了满身的消毒粉时,当他躺在冷冰冰的钢铁床上时,他还是感觉到一阵天塌地陷的眩晕,一种陷入死局的绝望和凄苦。

    刚入狱时总是不好过的,他彻夜彻夜的失眠、发呆,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而在这种时刻,他唯一可以想的、唯一可以惦念的,也就只有他衍哥了。

    谢衍当初说那男人是他朋友,卖他面子不会追究,很显然,此事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衍哥当初或许都是骗他的,为了让他安心而编造的谎言而已。

    七天,谢衍没有来探望过他,他不知道外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就此一直蹲下去,直到将刑期服完。

    他还能做什么呢?除了想他的衍哥。

    在监狱,刚入狱的新人总是会受欺负的。

    可能是因为他自身的造型、外加脖子上那一大片五彩斑斓的刺青吧,总是不断有人上门挑衅,他结结实实的挨了几回打,也还手打了别人几回,身上的痕迹勋章多添加了几道,看着却不如以往威风,只有狼狈和落魄而已。

    但最起码,没有人敢随随便便的主动去招惹他了。

    他混了这么多年,唯一的好处也就是这点了。在龙蛇混杂的境地,旁人所无法生存的,他偏生如鱼得水,能依靠蛮力、手段的阴狠毒辣,获得一席之地、从此顺风顺水。

    他是抱着无法出狱的念头去应对的,毕竟真要蹲四年的话,倒不如先在这站稳脚跟,以后的日子不能说潇潇洒洒,但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正值放风阶段,沈七自个儿坐在墙角,嘴里叼了根杂草,脑袋往后靠,百无聊赖地望着天。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晴日疏朗,天际卷着荷叶边的云,薄薄的日光洒将下来,他眯着眼睛,有些惬意,也有些落寞。

    “七哥!”一名贼眉鼠眼模样的青年蹦跶着跑过来。

    他不搭腔,照样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享受监狱里难得的日光浴。

    青年叫普子,自从战败于他手下后,便一直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跟屁虫似的撵也撵不走。

    普子曲肘耸了耸他,示意他悄悄看自己兜里摸出来的东西。

    沈七被他搞得不耐烦了,这才随意撩眸一瞥,没什么表情道:“买的?”

    “不是,捡的。”普子嘿嘿笑:“今儿个运气贼他妈好,刚才我在那边逛着呢,就捡到了这根烟,还不是别人抽过的烟头。七哥,等吃过饭,咱俩一起去厕所?”

    “我不抽烟了。”他顿了顿,又看向他:“更不会跟你一起抽同一根烟。”

    “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你一看就是烟瘾很重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沈七挥挥手,示意他滚。

    放风结束后,狱警高声念了他的名字。

    沈七不明所以:“怎么了?”

    狱警冷眼瞧着他,嗤笑道:“你他妈的走狗屎运了,有人捞你。把你自己东西都捎上,跟我走。”

    沈七心里“嘭”的一声翻滚起了巨浪。

    ......

    得到出狱的消息,沈七起先是惊喜,而后就被冷静掩盖,甚至...还有点难过。

    肯定不是因为舍不得监狱里的生活了,照正常的分析,此时此刻此事儿,除了谢衍还能有谁,有这种本领能够捞他出来?没有了。

    并且,关键就在于,他又是怎么把他捞出来的?凭借他自己,一个被扫地出门的落魄大少爷,断然是做不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回了谢家,他找了谢家这座靠山,他去向谢家人求情了。

    沈七拿着外套,慢慢吞吞地朝外走,身后的铁门“吱呀”一声合上,没走几步,他抬眸,就看到了谢衍倚在车窗边缘,双手抄兜,唇边挂了浅淡笑意,温柔地注视着他。

    沈七走到他面前,绷着脸看他:“你做了什么?”

    谢衍一听就笑开了:“这刚出狱,你不叫我哥,也不抱我,一上来就问我这个?”

    “......”

    看他阴沉着脸一语不发,谢衍也不恼,两指端着他下巴打量来打量去,倒是没什么特别明显的伤痕,只有几处淤青和红肿而已。他笑道:“在里面没出什么事儿吧?打架了吗?有没有打赢?”

    “我要是输了现在还会站在你面前吗?”

    谢衍佯装诧异:“里面人打架这么凶狠?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沈七无视他的调侃,倔强问:“你是不是答应你爸要回家去继承什么家业了?”

    谢衍收回了手,敛着眸心,半晌才道:“我要去墨尔本深造了,攻读法律。”

    沈七一愣,继而是又愤恨又不敢置信:“你他妈的在说什么东西?”

    他他妈的连墨尔本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

    谢衍苦笑:“我说,我要去澳大利亚了。”

    沈七只感觉自己心都被揪起来了,颤着声线问:“去多久?”

    “三年。”

    三年,三年...

    当听到他说要去澳大利亚时,沈七还算冷静,但当他一听说要去三年,三年之久,隔着海洋遥遥相望,他瞬时就爆发了,一把推搡开他,怒吼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捞我出来?嗯?你给我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家去,跟你爹说清楚,老子不需要你牺牲你自己来搭救我!滚啊!”

番外22:“再叫我一声。”

    谢衍被推搡的踉跄倒退了几步,没有说话,勉强扯起一丝笑容望着他。

    沈七一看到他这种表情就更来气了,既是心酸又是心疼,千万种情绪狂涌,导致他分辨不清哪种更占据心田,只能依靠吼,奢望挽回几乎是已成定局的事态:

    “你听到没有?我让你滚!你好好的去直播、去打你的电子竞技不行么?干嘛多此一举来救我?我告诉你,我在里面混的可好了,用不着你操心!”

    谢衍纹丝不动。

    沈七揪着他的衣领,挥起的拳头就快要落下去了,又收回,他定定地瞧了他好一阵,倏然扭头朝着监狱大门的方向走。

    谢衍赶忙拉住他,却被他蛮力推搡开:“那男的不是要搞我吗?我现在就回去,我继续蹲,我他妈蹲四年,蹲满刑期为止。”

    沈七说着,一边挥舞着胳膊一边发疯般的冲守门的狱警高喊:“喂!开门!把我弄进去!”

    “你疯了?!”

    谢衍终于出声喝止他,使出十二分气力将他往车的方向拖,俩人扭打撕扯了一阵,最终谢衍占了上风,胳膊死死箍住他,缓了会儿喘息,抱着他柔声道:“听话,别闹了。就剩这么点儿时间,难道你都要浪费在和我打架上面?”

    闻言,沈七就像条脱水的鱼儿,由活蹦乱跳突然转为一动不动了。

    他脸埋在他衍哥的肩窝处,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你赶紧去向你爹也好,你妈也好,你去跟他们解释,说你会留在淮城,会继续你自己的梦想。我蹲四年就四年,我认了,反正我罪有应得,你别搞这一出,行不行?”

    谢衍抬起他的脸,道:“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蹲监狱?”

    沈七眼眶泛了圈微红,倔强而固执地问:“不走行不行?”

    “三年而已,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可等你回来呢?你去学了法,你就得按照他们给你安排的人生过活了,你自己的电子竞技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谢衍温柔道:“梦想和你之间,我选择了你。”

    沈七胡乱擦了把眼角,瞪着他,稍带哽咽的怒骂:“撡你妈的。”

    谢衍笑了,再度把他拥入怀里,道:“小鬼,哥哥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被扫地出门,游戏也打不好,生活一塌糊涂,但我最幸运的是认识了你。无论处于高山还是低谷,你就是我唯一的荣光。

    记着,哥哥不在的时候,好好生活,读书,念大学,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哥哥无法随心所欲,做不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只要你做到了,我就不算失败。”

    沈七闭着眼睛,只想趁着最后的丁点儿时间,贪婪地嗅着有关于他的一切气息。

    谢衍道:“再叫我声哥哥吧?”

    他不愿意,因为他一叫,他就得走,就得离开淮城,就得踏上飞往异国的专机,就得天各一方、三年不相见。

    谢衍也没勉强,笑着揉了揉他脑袋:“我在夏天离开,我也会在三年后的夏天回来的。小鬼,多保重。”

    说完便要转身,钻进另外一辆候着的黑色轿车里。

    沈七绷着脸沉默不语,没说再见,没说一路平安,什么都没说。

    他还握着他的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修长清隽的手指从自己的指缝间,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溜走,指腹存留的温热逐渐退却,方才拼命嗅着的气息,也随着他的离开而飘散了,像开到了荼蘼的花。

    他心神恍惚,倏尔生出一种强烈的、来势汹汹的、想要抓住他、拥抱他的心念,可等他从恍惚中回神,车辆早已远去了。

    成为了一个遥远的漆黑的点。

    沈七就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那个点,一直望着,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里。

    他又稍微抬眸望着天际虚无的某处,当空的晴日倏然变得特别刺眼,针似的扎得人眼睛生疼。

    ......

    谢允送他到了机场,离登机还有半个多小时,俩人端坐在咖啡厅里,各自无言。

    她抱着胳膊看他,终于开腔,感慨道:“哥,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你。虽然我们一起长大,但我还是搞不懂你,你从小就叛逆,对咱爸咱妈、甚至偶尔对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可你对别人呢?叛逆了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顺从是为了别人,他比你自己的亲人还重要吗?”

    谢衍枯坐着,点的拿铁一口没动,漂亮的拉花还维持着最初的形状,是颗浓郁的、飘香四溢的爱心。

    良久他才言简意赅地答:“我喜欢。”

    “是啊,当初你死活不愿意回家,是因为他,现在你回家、出国、改行,还是为了他。”

    谢衍撩起眼皮看她:“我问你,如果换做是你,凌也要去蹲监狱了,你会怎么做?”

    谢允当即怔愣住。

    谢衍继续淡淡道:“我喜欢他,所以我要尽我所能保护好他,要给他最好的结果,要他以后的路平安顺遂,即使路上没有我,也能披着满身荣光,扬帆远航。”

    “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允默默听着,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登了机,谢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很快飞机便挟带着音流和风声鹤唳加速启动,一阵腾空,失去了重心后又恢复平稳。

    他从那扇小小的窗往外望过去,是淮城纵横交错的街道以及林立的楼宇,随着飞机越升越高,被浓稠的云卷掩盖,最终只剩大片蔓延的山丘、所形成的青绿色,茫茫的,像海。

    在这样的时刻,人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许多曾经的场景。

    比如那幢共同租住的公寓,被他弄乱了以后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又恢复了整洁,比如一起吃过的泡面,清晨的卫生间里少年半梦半醒地搂着他的腰,比如他叫自己哥哥,少年清澈的声线含了朦胧,总是令人心口微痒。

    比如他在安慰自己时说过的很多话,拥抱还有亲吻,就像岁月的赠礼,独赐予他的温柔。

    而谢衍永远都会记得,沈七曾经说:“就算这世界荒芜,也还有我是你的信徒。”

番外23:“世界也老了,宇宙也老了。”

    六月骄阳似火,成荫绿树遮挡不住光,驱散不了闷热。

    从出门到现在,只走了小段路,江半就有些遭不住了,雪纺衫一片又一片的被汗水濡湿了,偶尔风吹过,才乘了少许清凉。

    陈凌也相当尽责地用手给她扇风——虽说收效甚微,但总好过没有,他凉飕飕地道:“都说了开车,你不听,硬是要闲庭漫步,活受罪了吧?”

    “我这不是看今儿个天气挺好的嘛,想着都好久没出来逛逛街什么的了,所以就干脆...哎,别提了,就两个字儿,后悔。”

    “那要不现在打车吧?叫辆黄包车也行。”

    “你别不是给晒昏头了吧?这儿哪来的黄包车?”

    “...现代说法叫做摩的。”

    “......”江半无语凝噎,道:“还是算了吧,不是马上快到了么?”

    蒂凡尼珠宝店位处繁华笼罩的市区中央的塔椿街道,纵然天气炎热,此地段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稍显拥挤,使得空间更加闷了、更加让人难受了。

    街道拐角开了家花店,青石板面的门口摆放了大大小小的盆栽与花卉,芬芳与绿意簇拥,成了道亮眼的风景线。

    陈凌也留意到她多看了那些花儿几眼,笑问:“想要吗?”

    江半正儿八经道:“我喜欢花,但我不会告诉你我想要花。我不想因为我想要花所以你送我花,而是想要因为你想要送我花而得到花,明白了吗?”

    陈凌也被她这语速极快的绕口令给绕晕了,头顶一圈眩晕的星星,皱着眉、使劲分析着她方才嘴巴里迸出来的字眼所表达的意思。

    见他一脸懵,江半哈哈大笑。

    终于,他回过神,拉着她朝里走:“那你喜欢什么花?”

    “绿玫瑰吧。”

    对待绕口令和其他方面,陈凌也可能会比较迟钝,但对待情敌的所有小细节,他便跟装了雷达似的,反应极其灵敏,灵敏到江半自己都没察觉出话语有什么不对。

    看一直他阴恻恻地盯着自己,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干嘛?”

    他道:“绿玫瑰不是卫满喜欢的么?”

    “......”

    江半心想说你他妈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她一边惊讶又一边对他的小心眼表示迷醉了:“我也喜欢不行啊。”

    “不行,你换一种,白玫瑰红玫瑰蓝玫瑰粉玫瑰都行,就是别绿的。”

    “怕我绿你?”

    他一边浏览店内的花卉一边轻笑:“你要是敢绿我,腿都给你打断了,你那个奸夫也别想活。”

    “...你好凶。”

    陈凌也揽过她的腰,摘了朵花别在她耳后,一边端量着一边慢条斯理道:“所以啊,不要出轨,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跟我相亲相爱,知道了吗?”

    “万一你出轨了呢?”

    “可能么?”

    “怎么不可能?我比你大吧,万一哪天你觉得我老了满脸皱纹了吸引不了你了,你喜欢上别人家更年轻更靓丽的小妹妹怎么办?”

    其实人到中年,说没有一点年龄危机是不可能的,特别满大街放眼望去,一道道蓬勃的身影,一张张充满朝气的年轻脸庞,羡慕的同时,却也在不断地被提醒——

    她已经不处于那个阶段了,她的芳华正一点点地随着岁月长河流逝,终将老去、死去。

    “杞人忧天,你就是变成了伏地魔,我也会像贝拉一样爱你。”陈凌也将买的花束递给她,捧着她的脸认真道:“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宇宙也老了,一切都一样。”

    江半轻笑:“希望我们老了也能这么可爱。”

    ......

    俩人一道离开了花房,拐个弯儿,就到了蒂凡尼珠宝店。

    玻璃展柜里一颗颗璀璨的钻戒,镶嵌在黑丝绒的幕布中央,像夜空中的星子,没有一朵浮云,没有一丝烟雾,繁星所折射的流光,宛若迷离的粉末,若影若现、交相辉映。

    柜台小姐的推销简直是魔鬼,她绘声绘色道:“小姐,这枚决定适合您!您看看这材质、做工、还有这钻!保证您戴了下到阴曹地府,阎王爷见了都要问你是哪家的款式!”

    “......”

    江半汗颜,心道:你这嘴还真是开过光啊,这么积德。

    她试戴了几枚,只觉得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实在倒霉得紧。

    试戴到最后一枚观感不错的戒指时,她又挑中了旁的更显眼的,想摘了换时,却发现怎么使劲都无法将那圈圈从无名指的关节给弄出来。

    还有比这更烦人的事么?难不成她命中注定这枚戒指了?

    柜台小姐给她抹了点手霜,十分专业地转动着戒指,那戒指却存了心纠缠似的,一公分都没挪动。

    江半和柜台小姐面面相觑,有些捉急了。

    “怎么了?”陈凌也上了个洗手间回来,便看到她一幅便秘的表情。

    江半举起手扬了扬,无奈扶额:“卡住了。”

    陈凌也一挑眉,轻笑了几声,托着她的手指,抽了纸巾细细地擦拭掉关节处的润滑手霜,而后,将她的无名指含进了自己嘴里。

    起先是一阵温凉,逐而濡湿的热,舌腹的粗粝围裹,一分痒变成三分痒,酥麻被嚣张的、一点一点的牵引出来。

    实在是个暧昧又放肆的举措。

    连柜台小姐都瞪圆了眼睛,含着戏谑的小心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唇。

    江半耳尖泛红,想缩回来,却被他箍的实在牢靠,只好小声道:“哪有这样的?能行——”

    话没说完,她便察觉到戒指的松动,陈凌也薄唇衔着那枚戒指,挑眉懒散道:“怎么不能行?”

    “......”你牛逼。

    她想起曾经他还用嘴给她扣耳环呢,这人舌尖上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江半选完戒指打道回府,不经意间瞥见了手机界面的日期,才倏然想起一件事来,她问:“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陈凌也道:“是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就是0609,两天之后。

    “姐姐要送我什么礼物呢?”

    “送我给你行不行?”

    “你已经是我的了,换个别的吧?”

    “送你春宵一夜。”

    “春宵一夜我也唾手可得,就没有特别一点的吗?”

    “......”

    江半犯难了。

    每到这种特殊的日子,她是最不会选择惊喜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左思右想,才跑去买个哆啦A梦的公仔送给他了,挑礼物这种事情,真不适合交给她来做。

    她问:“你想要什么?”

    陈凌也道:“我喜欢你给我买东西,但不想因为是我告诉你我想要你才买给我。”

    “......”

    什么叫做反噬?这他妈就叫做反噬。

    江半无奈扶额,对于刚才说出那段绕口令,悔地肠子都快青掉了,她说:“要不给你办一场生日派对吧?就在青旅的后院里,请一大堆狐朋狗友,弄点音乐啊BBQ啊什么的,夏天嘛,就该这么过。”

    陈凌也倒是没有勉强她一定得准备什么惊喜礼物之类的,蹙眉思量了一番,点点头:“也行。”

番外24:“姐姐,我们来亲亲吧?”

    说干就干——

    正式的婚礼被他们安排到了8月份以后,足够让他们准备请柬啊场地啊之类不可缺少的流程,而在此前,他们还有大堆时光可以消磨。

    青旅后院是一块儿极其空旷且惬意的场地,江半私底下以单身派对+陈凌也生日派对的名义呼朋唤友,陈娇娇、贺尧、包括在舟宁的江俞夫妇,都赶过来参加了。

    淮城已然迎来了旅游旺季,所以青旅近期都是爆满,她派遣了前台小妹欢欢去象征性地通知了入住的房客,大部分都跑过来了凑热闹,尚且宽敞的后院顿时变得鼓乐喧天、盛况空前。

    忙烧烤的烧烤、唱歌的唱歌、喝酒聊天的扎堆、玩扑克的高声叫嚷,夏夜晚风吹拂而过,缱绻旖旎。

    江半望着这混杂却异样和谐的一幕,心田滋生起一种叫做幸福的滋味。

    当然了,众人一片的热闹中,总有那么一两个落寞的影子。

    比如沈七。

    他和谢衍的事情是陈凌也告诉她的,所以也算是知情。

    江半拎了瓶啤酒坐到他旁边,看了他一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片的寂静笼罩,俩人都兀自喝着酒,望着前方忙碌奔走、嬉笑玩闹的人群,谁也不先打破这违和的沉默。

    沈七回去了之后做了详细的了解,关于太平洋的彼端,关于那个陌生的国家、那座陌生的城市。

    淮城的夏天才刚刚开始,墨尔本已经入冬了,它好像和淮城一样,冬天城市是不下雪的,周围的高山却连接着大片的积雪。

    此时此刻,他喜欢的人或许就走在某条陌生的街道上,或许在茫茫的白雪中肆意地滑雪,又或许和他一样,在思念,在消愁,喝着异国他乡的酒,惦恋着海洋彼端的所有。

    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就喜欢上他了的?

    故事的黄页模糊不清,连时间都没了分明的界限。

    少年心思像荞麦疯长,

    他记得一起抽过的烟,在湿润的仲夏夜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撒野。记得他跟在他身后,就像影子追着光梦游。记得他仰起头来看天,月亮倒映在他的眉眼,分不清是月色照亮了他的脸,还是他的脸照亮了夜幕的月色。

    刹那的心动像诗,像白马识途,麋鹿狂奔,春风吹皱森林的泉水,浩瀚的星河翻涌。他爬上了天梯,而天梯尽头刻写的是他的名字。

    谢衍走后的这些时日,他一人住在那幢公寓里,不断地做梦,太多梦里的场景了,有时是梦里人掌心拍了拍他脑袋,叫他小鬼,嗓音温沉。

    有时是俩人一道倚靠在阳台看落日时分的晚霞连天,彼此点了烟,白雾飘渺着,他一笑风来,再笑花开。

    有时候是自己被一片血迹包围,四周狼群虎视眈眈,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幽幽泛着冷光,他一退再退,蛮夷却无处可躲,直到他背脊抵着一片温凉。

    他一抬眸,便看到了那人,浅笑着朝他伸出了手,指骨薄而纤长,他轻声道:“别怕,跟我回家。”

    他每每醒过来,想念就多几分,寂寥就加一寸。

    “你有没有和他联系过?”江半突然问。

    沈七回了神,摇摇头。

    可能是谢家人不允许他联系吧,不过联系了又能怎么样呢?天各一方,只会加重彼此的思念,并不会有所缓解。

    江半说:“三年其实很快就会过去的,快到说不定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一天的来临。”

    “也许吧。”

    沈七想起他临走时说过的:“我在夏天离开,我也会在三年后的夏天回来的。”

    他和谢衍正式在一起压根就没有多久,认识时间算长吗?也不算吧?

    但毫无疑问的,他是他永远期待的夏天。

    沈七眺望着远方万家灯火,心底的寂寥在一点点被希冀充斥。

    城市慷慨亮整夜光,如同少年不惧岁月漫长。

    三年。

    愿我们兵分两路,顶端相见,在看不见的岁月里熠熠生辉。

    愿我们鲜衣怒马,一生明朗,永远是彼此至高无上的荣光。

    愿我们,春事永恒,浪漫不死。

    ......

    前方的人群当中忽然传来一阵欢呼,江半视线循声而去,原来是陈凌也上了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一只手托着酒杯,一只手正摆弄着麦克风。

    江半觉得有些稀奇,以为他是要献唱一首歌又或者怎么样的助助兴,便端正了坐姿,静观其变。

    陈凌也调整好了话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越过斑斓的人群,灼灼地望向角落里的江半。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虽然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而我也有机会把这些话放到婚礼的时候讲,但我实在是憋不了那么久,所以...干脆就趁今天、趁大家都在场可以当个见证人吧...”

    忙烧烤的、打牌的、以及各种聊天喝酒的都停下来了,带着些许笑意,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再度把目光投过来,凝聚了满腔温柔,继续道:“关于江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并且,以往的每一天,我对她的喜欢都在以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增加、增多。过去的十年间,她可能很少想起我,甚至都忘记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出现过在她的生命当中。”

    “说实话,我不可能不介怀的,但是没关系,这妨碍不了我喜欢她,我深爱她。”

    “从小时到少时,我经历过一段乱七八糟的日子,那时候,我以为我是运气糟糕,以为老天爷存心不想让我好过,以为我这辈子就要一路差到底了。其实不是的,老天爷是把我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遇见江半这件事情上,它让我知道,有了江半,再苦都不算是苦。”

    “江半经常说,说我不会爱人,说我病得不轻,总是想着教我怎么去爱我自己、对我自己好,我都明白,但我想说的是,我改不掉了,改不掉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

    “所以,余生的日子里,不论活着还是死去,不论短暂还是永恒,我都一成不变爱自己,九成爱你。”

    人群大概寂静了整整一分钟吧,而后便欢呼高涨,一阵连天的琳琅笑语充盈于耳。

    江半手托着腮,眼尾浸了点泪花,浅笑着,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陈凌也抱住了她,闻着她发尾的幽香,挑眉道:“怎么又哭了?”

    她笑中带泪:“还不是你惹的?”

    陈凌也轻吻着她眼梢,洇没了渗透出来的水润,指尖理顺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捧起她的脸,眸光温柔宠溺:“姐姐,我们来亲亲吧?”

    江半给听笑了,却主动勾住了他脖颈,覆上了他的唇角。

    在周遭一切有声有色的喧嚣里,唯有彼此爱意往唇间流淌,像晚风捎信,乘了光,与月亮同眠。

不要钱的废话

    全文结束啦,感谢所有支持这本书的读者朋友们,投推荐票的月票的打赏的,在此就不一一列举啦,鞠躬~

    其实写这个不为别的,主要是想打一波广告,推一推不正经的接档文【百年婚书】,之前有发过这篇文的预告,大致的简介有看过的应该都了解点的,然而,这里还是复制黏贴一下吧。

    【百年婚书】{1V1}+{狗血HE}

    棠之祖上留下来一幢凶宅,租客来了就走,穷得叮当响,日子苦哈哈,做生意又不会做,只好捡捡垃圾收收破烂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一开始,是连续好几天都做相当一个梦,然后是,隔壁西厢房住进来一个病怏怏的房客,再然后,这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摇身一变,成了她学校班级里的历史主讲,简而言之——阴魂不散。

    病秧子一见她就笑了,眼尾挑起的一抹弧度恰到好处,带着点微妙的暧昧,他道:“一千四百多年,好久不见。”

    棠之:“......”

    *

    棠之记得自己在前世是他府里的一个小丫鬟,某一日带着这金枝玉叶的公子哥出门采风,恰逢徐仙亭斗纸鸢,她便善心大发地送了他一只,且道:“送你一只纸鸢,可乘风千里阅山河,破云之戟,从此日月属官家。”

    今生二人同坐花前柳下,他递过来一杯茶,茶面如湖波映着满星苍穹与皓月,他莞尔道:“礼尚往来,送你一盏月,以此为聘,惶惶求娶,婚约百年,莫失莫忘。”

    别问,问就是心动。

    【又老又残又病歪歪的大尾巴狼年上VS穷困潦倒的冰渣子废柴。】

    这文是灵异鬼怪的幽冥情缘,第一次尝试这种类型,所以有什么逻辑不当之处,各位可以指点指点,帮忙捉虫。

    我兴趣比较广泛,也想趁自己现在对写还上头的时候,多去尝试不同的东西,然后尽可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文风,总而言之,这是个新世界!

    最后的最后,又双双叕叕挖了个新坑排队,简介也放下面啦。

    【两不宜】{HE}+{经典款欢喜冤家}(本来想取名叫两不厌的,无奈被人占用了,偏偏还搜不到这篇文!)

    秦尤眼里的祈遇:流里流气+自以为是二代教父+无敌自恋臭不要脸,简而言之,就是不装x就会死的更年期事b。

    祈遇眼里的秦尤:妖艳贱货+刻薄毒舌+资本主义守财奴,简而言之,就是一身铜臭味的魔鬼代言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因为一个女孩成了互相看不顺眼的情敌。

    再然而,从相看两厌到相看两不厌,从百年不合到百年好合,从情敌到情人,秦尤鬼知道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

    圈子里盛传秦律师男女不忌口,私生活相当混乱,某一日又被狗仔拍到与一型男进出酒店,各种八卦渠道大做文章,皆传前几天刚爆出来在一起的祈总裁被戴了绿帽,好友也提醒祈遇:“这女人水性杨花,不可取。”

    谁料他笑道:“我喜欢的人,管她水性杨花还是冰清玉洁,就算拿我的真心去喂狗,我也无所谓。”

    (祈遇)看起来是扛把子实则是段子手没事就爱装个x的非专业赌神V荤素不忌口臭名昭著的毒嘴金牌律师(秦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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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病得不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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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解药,病了就舔舔。”
陈凌也:上市集团的太子,绝世翩翩的病娇美少年,情绪时好时坏、偏执又狂躁,总结来说就是病得不轻。
江半无数次想踹了他,无奈他叫姐姐叫得太动听。
“姐姐,我好冷,你抱抱我。”
“.....”
“姐姐,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的吧。”
“......”
听着耳边的吐息,江半脸红了,内心千万只老鹿乱撞,神智被迷地七荤八素找不着方向。
后来俩人一同身陷囫囵,焉有将散之势,江半问他:“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他笑答:“你是解药,病了就舔舔。”
她调侃:“听起来和工具没什么区别。”
陈凌也将她搂过了怀,脸埋在她颈窝处轻声说:“有区别。没了解药,我会死。”
腹黑病娇的舌钉专业户VS假正经的闷S大龄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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