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介王推的试探
孙家祥能怎么办,他就这一个亲弟弟,别说只是招惹了位藩王跟一位天女,就算是对上皇帝了他也得帮衬帮衬。
只是相对于大赵的藩王,同王娜要好应付的多。
第一,他是代表大梁皇帝来的,第二,他之前还帮衬过同王娜,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有这份人情在,孙家祥自信可以让同王娜不追究此事。
孙家祥对着同王娜行还礼道:“大王稍安,肃王瑞虽有得罪之处,但终究是寡人亲弟,若是有何得罪的地方,寡人先给大王赔个不是。”
同王娜一听就知道孙家祥误会了,连忙摇手解释道:“大王您误会了,小王自身德行有亏,被靳赵王罚在城门上自省,倒是将此事看了个明白,不妨大王先听小王阐明原委,在给靳赵王一个说法不迟。”
孙国瑞虽然没有帮助同王娜让她从城头上下来,但他把靳赵王整个人给挂上去了,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倒也符合肃王瑞的传言。
更何况她与肃王本就谈不上交情,自然也没有多少怨恨,当君主的,这点事还是看得清的。
她是同国天女,对于这些皇帝的子嗣藩臣本来就矮了一头,没看到靳赵王惩恶,介国十余位天子无一人感发声就能明白她的处境有多恶劣。
眼下的情况最好是找一个粗大腿抱着。
这根大腿的第一选择便是坤梁王,哪怕在同国,坤梁王的善名与行径也有所耳闻。
可以负责任的的说,坤梁王是同王娜理想中的最接近贤王的人,她上位以来的一切所为,几乎都是向着这位大王看齐。
只是坤梁王身份尊贵,即便同王娜身为天女也不敢高攀。
可眼下,却出奇的来了个卖好的机会。
肃王瑞与靳赵王起了冲突,靳赵王明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坤梁王又是护短的性子,只是不占理,难免矮了人家一等,少了几分气势。
同王娜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亲卫死伤大半皆因靳赵王而起,哪怕不是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国家出这一口恶气。
同王娜一开口,靳赵王自然不是蠢人,他忙声呵斥道:“闭嘴,我等藩臣之间,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孙家祥自挺身而出挡在了宋娜身前,对着靳赵王道:“靳王好生不讲道理,同王娜为天女,身份尊贵哪是我等借父辈余晖才有所蒙阴的庸才能与之比齐?莫不是靳王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怕孤知晓?”
同王娜只觉心里一阵温暖,她生于女主国家,男人从来都是隐默在女人背后的温床。
从来没有过男人如坤梁王这般挺身而出挡在自己身前,她看着坤梁王厚实的背影,不知怎地,心里只觉一阵安心。
一想到坤梁王不在绥都的这几日来受到的委屈,身旁的一位位亲卫被活活晒死,泪水便不由自主的从脸颊上滑落。
她本是坚强的人,但在坚强的人忽然感受到一丝温暖,那情感就像泄了闸的洪流一般无法遏制。
孙家祥正跟靳赵王对持呢,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天女已经哭成了泪人。
“寡人做事问心无愧,坤王若是不想管,那你倒时候便于陛下说道吧。”靳赵王不用想都知道同王娜要说什么,心里恨极了这个女人,寡人放你一马还如此不识好歹,真不是个东西。
若当真让同王娜把自己被吊的事与他被吊的事联系在一起,不用想都知道那恶王的结局必然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更有甚者自己还可能会引起陛下的不喜,毕竟陛下让他来介国的时候可是告诫过他不要生事的。
否则哪来这么多废话同坤梁王道。
孙家祥看着靳赵王的模样心里暗自生疑,他不知道同王娜给的底气到底有多少,一时间也摸不准靳赵王是真的敢让皇帝下场还是色令内茬。
但他觉得皇帝下场的可能性很高,毕竟靳赵王作为皇帝的替身被侮辱,若是没有好的理由帮国瑞开脱,即便是梁帝来了都不好给交代。
毕竟孙国瑞的所作所为,间接性的侮辱到了皇帝,而梁帝也是皇帝。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苗头。
这小王八蛋真会找事,孙家祥掐死这货的心情都有了。
你他娘的才刚到介国,一惹祸就是这么大的。
孙家祥不敢赌,赌输的价格太沉重,只换上一副笑脸道:“靳王,你多虑了,寡人自是会管,但同王娜既有说法,让孤王先听听此事的来龙去脉,再管也不迟。”
他连忙拉住了靳赵王,这人可不能走了,同时,他又对姗姗而来的护卫道:“去把肃王瑞请到府内。”
“靳王,同王娜,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妨先移步到孤府上在谈说一二不迟。”孙家祥对着两人发出了邀请。
另一边,自打把靳赵王挂墙上以后孙国瑞心情大好。
他自认为自家里的那些破事都是赵帝搞得鬼,不敢得罪你赵帝,还不敢整你大赵的一个藩王?
他入了城,第一感觉便是冷清,绥都之内十分冷清,接道上没什么行人,一副萧瑟之感迎面而来。
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肥猫,这才感觉好了很多。
猫之梦千变万化,它是所有猫的梦,自然也拥有千变万化的面孔,让咪咪变成肥猫的模样是孙国瑞心里早有计较的。
如今绥都之中,显贵者颇多,天子都有不知道多少,若是咪咪还是之前那幅面目太惹眼了。
所以还是这副肉嘟嘟的模样好,让人见了肉眼可见的嫌弃。
唯一的问题是,这猫是真重啊,之前它能进自己怀里挂着,眼下咪咪往他怀里一钻,感觉腰带都要掉了。
所以只能抱在手里,这重量,可是实打实的。
咪咪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开口喵道:“爹,咱感觉到了这里的氛围有点怪?”
“人类的睡梦追上来了?”孙国瑞好奇的问道。
咪咪摇了摇头,“城里人的精神十分疲惫,其中几处地方还有噩梦盘踞。人的梦,喵~”
孙国瑞嘴角抽了抽,这话实在。
众天子齐聚一堂,还都是连德行都称不上的天子,城里若一片祥和那就怪了。
在海孝驶进鸿胪寺一通流程以后,介王推亲自出来迎接孙国瑞。
只是介王推的脸上笑得十分勉强,很显然,肃王瑞把靳赵王挂墙上的事已经在城内传开了,介王推想不知道都不行。
但他哪边都惹不起,两边都是拥有皇朝背景的人,他无论站在哪边都会得罪另一边。
最惨的事,出了这档子事,最惨的是,作为天子,在自己治下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想不站队都不行。
“大王远道而来,寡人有失远迎了。”介王推对着孙国瑞拱手笑道。
孙国瑞抱拳对着介王推礼了礼,只觉得这介王笑得又瘆人又僵硬。
“大王,你这笑得怎么这么吓人啊!”
介王推脸色一僵,心里恼怒道:还不如因为你。
然而,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大王真是折煞小王了,您身负应龙金凰之血,小王不过一...”
“打住,打住,大王您这一声小王咱可当不起。”孙国瑞连忙止住话头。
自称小王是放在这里用的吗?在古时候,那是天子对皇帝的贱称,放到了眼下,天子即便是面对皇朝藩王也可自称小王。
但对孙国瑞不行,他是外藩,同为天子,这一声自称虽有谦卑之意,但他却是受不起的。
“是寡人失言了。”介王推连忙改口,心里暗自嘀咕:这位肃王,好像也没传闻中的那么没脑子。
那他到底是哪来的胆子把靳赵王挂墙上去的。
介王推迷糊了。
第二十九章 好戏
通政司右参议周泰一直是肃国之中的透明人物。
他这个位置说来有些尴尬,上,有通政使总揽全局,还有右通政管着底下事情;下,经历,知事统筹事宜,基本上事情到了他这,就是过一手的人物。
平日里也算的上清闲,上班摸鱼,下班听曲好不自在。
可谁都不知道,这位透明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他是睚眦殿的一员,这个殿很神秘,即便是他也了解的不多,上峰与他也是单向联系,但好巧不巧的是,这位刃堂上峰刚好姓魏,最要命的是,上峰的上峰,好像也姓魏。
这就免不得让人多想。
此时,他正立在肃天殿中,看着中书内阁的人员一位位被排查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好在,他是通政司的人员,排查到他这里还有一定的时间。
就在周泰思考对策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只见一人慌乱之中,疾步朝着樘柱撞去,然而,才刚行几步,便被武勋侯打断了双腿,随着白虎卫入内拖走一气呵成。
天子座上,云罗丹青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众人,一众官吏不由得低下头去,为自己刚刚不堪的行为便是羞愧。
还是阁老出来慰抚,王后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但这些都不是周泰所要考虑的事情,中书,六部,完了以后的是都察院。
周泰绞尽脑汁的想着破局的办法,可如今正是朝议,他手上连个自刎的物件都没有。
而毒药,正常人哪会把这玩意儿天天带在身上。
六部也有人挡不住心底的恐惧而露出马脚,一一被白虎带去了诏狱,即便有几个心存侥幸的,也都被那毒水烧毁了整张脸庞生死不知。
周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很快,事情就轮到了通政司头上。
通政使上去用手沾了两滴药水涂抹在脸上,无事发生,接着是左右通政,事情很快就轮到了他头上。
而此时的他还没有想出破局的办法。
周泰考虑过投诚,但这事一过脑就给排除了,投诚投诚,拿的出诚意来的才能叫投诚,他所知道的信息也仅仅知道一个上峰姓魏,甚至还可能是个假名。
用这种信息投诚是嫌弃自己不会被好好待遇吗?
他跟在左参议的身后缓步向前。
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那碗让同僚们纷纷折戟的药汤。
虽然周泰并不认识那些同僚,但他心底已经为自己拟好了结局。
被白虎卫带走,定然是生不如死,可若是眼前这药水,说不定能要了自己的命。
汤上还有一种不知名的花香,沁人心脾,十分难以想象这竟然会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手来,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轻沾了些许药汁入手中,将其在脸上抹云以后意想之中的滚烫并没有传来。
脸上只有些许微热的刺痛,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一抬头,就见到二虎那不含任何一丝情感的眼神。
正游移间,二虎对他点了点头,道:“下一位。”
周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脑袋还有点发懵,他暴露了。
这是肯定的,但不肯定的是,武勋侯是不是他们一边的人?
这个可能性很小,几乎没有,但周泰心里还隐隐伴有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武勋侯也是睚眦殿的一员呢。
见到大理寺,太常寺,又有几人承受不住压力而暴露,周泰的心都在颤抖。
直到所有人验明正身,殿中已经少了数十位同僚,有焚毁容貌哀嚎被带走的,有承受不住压力想要自裁却被阻止带走的。
殿中也被分为了心境截然不同的两批人,有暗自感叹长舒一口气的,也有像周泰这种倍受煎熬等着屠刀落下的。
果不其然,在验完以后云罗丹青拍了拍手,从肃天殿外,走进来了一批脸上惨不忍睹的官吏。
正是先前因为涂抹了药水而毁去容貌的一众官吏。
他们步入殿中,对着高座的王后郑重叩首一拜。
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魏氏余孽,而是一群罪官。
底裤都被镇龙暗卫摸清了的那种绝对“干净”的官吏。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今天这场好戏。
睚眦殿藏的太隐蔽了,二虎虽然摸到了一些边角,但对与其中的具体并没有探得分毫,但他却看出来了些许眉头。
这些人,好像是单向联系的,有了空挡便有了可以布局的空间。
药水测试是假,测试每一位官员的反应才是真真切切的。
至于这些罪官,跟孙国瑞不同,在云罗丹青这里功和过是可以互相抵消的。
她高座上首威严开口道:“孤答应过尔等,尔等前事一笔勾销。”
罪官再拜道:“臣等多谢王后慈悲,然,臣已无面目在为国为官,特来请辞。”
一人出声,纷纷响应,此时不走,留待他们的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王后可以功过相抵,但王上那可不行,再说了,当官讲究的是门面,他们面目已毁,若还站着茅坑,怕是等上一回来就可以体验全新全异的各种套餐了。
至于跑了王上会不会在把他们抓回来,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云罗丹青看着一众臣子的惨相,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这些人,占着位子到处安插自己的好友亲朋,收受贿赂,欺压下官,可都是一套一套的。
要知道朝中一品也不过白银千两,米布另算。
就算是只进不出,一年有个两三万白银已经是顶天了。
而这些人呢,身价最低的都过了五万两,可他们的官位呢,清一色五品大员,最高不过三品要员。
这是什么概念,单单一个贪字都不能说明他们的贪了。
云罗丹青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做事不干净,水至清则无鱼,人也一样,当官的哪有不利己的。
可利己也得分个度,前些年的大臣沾了皇朝的光,多多少少带点脑子,可后来者,学会了皇朝的玩法却没有皇朝的脑子。
也就是二虎的镇龙卫能把人底裤给拔掉,若是让云罗丹青自己来查,还真没有二虎给你那么清晰。
云罗丹青点头应允,她自会遵守承诺放这批人一马,至于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那就不是她应该管顾的了。
结束了此事以后,她冷着脸对二虎吩咐道:“把人揪出来。”
二虎领命以后,便开始点名,每报出一位,一人脸上便面如死灰。
在看云罗丹青,也将二虎的话语与心中所想的人员一一对应。
百余位官吏,除却心里扛不住被带走的五位,竟然还有七位疑似的嫌犯,清一色五品管,尽数出自南派。
众臣还没有从刚刚的变故中缓过劲来,又一场鸡飞蛋打让人人惊疑不定。
脑子转的快的已经理清了思路,只道是王后英明,脑子转的慢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神情木纳。
云罗丹青再扫过场上众人,一脸平淡道:“退朝吧。”
第三十章 这可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介王可不认为肃王瑞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
介国深受皇朝的迫害,如今的他贵为天子连行政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像是位君王。
自然而然的,对于皇帝的德性他颇有了解。
若孙国瑞真当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梁帝早就不顾脸皮亲自下场了。
如今一见,更添了几分底气。
肃王瑞绝对不傻,可既然不傻,那他是怎么敢去踩皇帝的脸面?
若孙国瑞知道介王推的想法,会很自信的告诉他,是无知。
若是他知道靳赵王是来肃国干什么的,尾巴夹的比谁都快。
又相谈了两句,介王推注意到了孙国瑞抱着的肥猫,故开口疑惑道:“不知大王怀中这只狸猫是从何处得来?”
孙国瑞抖了抖肥猫沉甸甸的身子,“咱自个儿养的,大王也想养只猫吗?”
介王推一笑,开口解释道:“实不相瞒,寡人的爱妃养了一只母猫与您怀中的十分相像,不知大王怀中的是公是母,也好配个种。”
当然是公的,带小铃铛的,早在大梁的时候孙国瑞就看过了,不然怎么会有猫儿子那么一说。
一听介王推推销自家的猫咪,孙国瑞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
猫奴都什么德行,他见过太多了。
这个时代娱乐匮乏,男子多是的是逛花楼喝花酒,那女子能做什么?
除了听曲儿看戏这种还要大老远跑的,当然是在家养小动物啦。
其中,兔子跟猫是被养的最多的。
所以若一家女主人养猫,那猫的地位可比仆人高多了。
而男人与女人比起来,唯一的差别就是养的动物五花八门。
若孙国瑞真是猫奴,那指不定就被拿捏了。
但他不是,只是他也想看看猫的梦是不是能跟猫咪生出小梦来。
当即便应承了下来介王推命人去提猫的时候,咪咪悄悄的蹬了孙国瑞两下,然后张开了退,看的孙国瑞眼角一阵抽抽。
不是,咱儿子怎么变闺女了!!!
“爹,咱是猫的梦,记得喵?”咪咪小声开口喵道。
当然记得,嗯?嗯?!!
被靳赵王那么一打岔,他都忘了这个小东西是所有猫咪的梦,这意味着他就是所有猫咪的总体。
他看向咪咪,眼睛往宫人离去的地方撇了撇。
咪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还真被他猜着了,“咳咳,嗯。”
清了清嗓子,孙国瑞似乎想起什么对介王推道:“大王不用了,咱刚刚想起来,咱这猫已经被煽过了。”
“是吗?”介王推点了点头,没在这事情纠缠。
猫只不过是一个话题用来拉进两人的关系,成了最好,不成也无伤大雅。
他转而开始说起了正事,从没有他国天子前来一国国都拜访的前例,所幸的是孙国瑞是最迟来的,前边已经有了接待过十几位天子的经历,算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先是拉了点家常,随后便是为肃天子安排行在。
将一众天子的分布与肃王道清以后,便定了地,孙国瑞也算是在介国有了可以安身的地方。
介王将天子们分的很开,他知道这些个昏君都是什么脾气,而此行来介国周边又没有多少护卫,一众天子的安危全都负担在了他的头上。
对于天子间有可能引发的冲突,他是尽力避免的,在一个多时辰的谈话中,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靳赵王的事情。
孙国瑞又向介王推讨要了一张目前绥都天子的分布图后,这才与这位老友依依不舍的惜别。
这人是真的好啊,自己来迟了,什么都不懂,介王推就耐心的为自己讲解个个天子的名号以及性格。
甚至于连天子们的小圈子都告诉他了,孙国瑞都被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热情啦。
本来不到两刻钟的场面话,硬生生的被拖了一个时辰,若不是有宫人来禀报坤梁王有请,这场面还得继续下去。
眼下,却是不行了,听到了自家大哥也在介国,孙国瑞直接就抛弃了介王推,跟着宫人离开了。
介王推看着孙国瑞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吐了口气,这肃王瑞是怎么回事?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冲。
天知道这一个时辰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介王推被臭的怀疑人生的时候,另一边的坤王假府上,此时正热闹的很。
正堂之中,坤梁王,靳赵王,同王娜分主宾落座。
同王娜与孙家祥说了些许因果,没有出靳赵王所料,这货就是来搅混这水的。
当她把自己的遭遇与肃王瑞的行径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坤梁王果断的换了一副嘴脸。
“靳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同王娜身为同天之女你怠慢也就算了怎能如此折辱?”孙家祥向着靳赵王质问道。
靳赵王看向两人的眼神阴冷毒辣,他知道这事难有结果,可若就此放过别说自己心里甘心不甘心,那脸面可是被人按在脚下猛踩啊,他这个藩王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皇帝,面对自己的臣民。
“坤王当真要包庇令弟?”怒气虽然上涌的厉害,但靳赵王的脸上的怒气却消散了不少。
坤梁王心里隐隐有些许不安,他不认为是靳赵王气消了,只觉得这是他把自己的火气收敛在那幅面无表情的面皮下。
会咬人的狗不叫,不会咬人的狗才喑喑吠吠。
坤梁王自是不敢把靳赵王得罪死的,虽然有了帮国瑞开脱的理由,但国瑞折辱了皇帝的颜面那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如何,这事都得给赵帝一个说法,免得到时候赵帝发难。
“靳王您看这样如何?孤让舍弟为你斟茶致歉,在把孤应该知道的事情上呈皇帝,您看如何?”
靳赵王点了点头,随口一问道:“在哪儿斟茶?”
“当然是这里。”坤梁王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欺人太甚。”一瞬间,靳赵王拍桌而起,这里就他们三人,他要这种致歉有什么用。
他要的是将身上的折辱原原本本的还回去,就算不能把肃王瑞挂墙头上,那也得得在大庭广众,众多天子的目光之下让肃王瑞为自己致歉。
还没等他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大老远的就听到了门外高声的叫唤。
“大哥!大哥!咱过来了,你在哪呢!”
同时,也有小声的细语。
“爷,您慢点,让奴婢来为您带路,慢点儿,爷。”
第三十一章 审讯
周泰做梦都没想过身为通政司右参议的自己有一天竟然能以审讯的名义出现在诏狱里。
偌大的房间里仅有三人,他,一位白虎卫,以及要被审讯的犯官。
犯官四肢被绑在木架子上,嘴巴里放了一个开口的刑具,这是防止犯官咬断自己舌头的工具,对言语虽有影响,但犯官若是要说些什么的话大体还是能够分辨的。
牢房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到处都是屎尿混合的臭味涌入鼻腔,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周泰一刻都不想多待。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泡在屎池子里,脚下身边尽是些污秽之物。
周泰不知道以前的诏狱不是这样的,以前的诏狱虽然也有些许味道,但总体来说还在人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而现在的诏狱。
因为受到三阳同天的影响,诏狱内关押的犯人在这段时间里大多都染了病症,更有些人病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白虎卫可没有那功夫去清理犯官住的牢房,自然而然的,诏狱里的味道就重了些。
这样的场景虽说是意外,却直直的击打在了周泰的心口,他认得眼前这位犯官,是礼部的员外郎郑焞,跟自己一样是官居五品,是京官中的底层。
只是相对于自己,这位没能忍住心理压力露了马脚,所以他被绑着审问,而自己却在诏狱里审问他。
周泰的心里没有半分庆幸,明眼人都知道为什么王后会让自己来诏狱之中审问罪犯。
若是在此过程之中一个应付不好,怕是自己也要步入郑焞的后尘。
周泰拿瓢从桶里摇出一壶浊水,直接对着郑焞的脸上泼去。
王后或许猜到的自己的底细,但她肯定没有猜到他与睚眦的人员沟通是单向联系。
这也就是说明这些暴露出来的同事与他并无任何交集,他可以下狠手,但却也要注意个度,若犯人承受不住刑罚将睚眦的什么给透露出去,那自己可就两头不讨好了。
郑焞被水泼了一脸便醒了,难闻的臭味涌入鼻腔,还有些许脏水从开合的口中流入,一时间,他干呕不止,让周泰听着就觉得心慌。
如果自己暴露了...看着眼前的后果,周泰暗自平复心里的悸动,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着郑焞问道:“郑焞,本官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你的本名为何?”
郑焞看着周泰又看了看一旁的白虎卫,勃然大怒道:“周泰,你竟然背叛了我们。”
周泰心里一惊,可当他见到白虎卫并没有什么动作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冷笑着对郑焞道:“乱攀咬人对你现在的处境来说毫无用处,你只用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本官保证让王后在王上回国前处置了你。”
郑焞也是冷笑回应,真没有用吗?
不然,他可是在诏狱中啊,若不是周泰做了什么举动惹得王后怀疑,他哪里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以审问者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郑焞对周泰的身份很是放心,并没有想过他与自己一样同为睚眦殿的一员。
他是戈堂在肃国安插势力的一员。
他的下峰全都认得,所以眼下对周泰的攀咬对他来说毫无心理负担。
“云罗丹青不信任你是吗?她想从我这里拿到消息跟你手中的消息比对,你死了这条心把,老子就是死在这里,你也不要想好过。”郑焞说着,身体还剧烈挣扎了起来。
但缚的太紧,他除了在板上扭来扭去毫无用处。
周泰心底里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郑焞攀咬的方式合乎情理,这事一旦被王后知晓即便他不是睚眦殿的人都不会好过。
更何况他屁股底下本来就不干净。
眼下还有白虎卫一旁看着,周泰不敢托大,他没在这事上过多辩解,行动远远比语言更具有自证能力。
他沉默的走到一边角落,那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原本他是想手下留点度的,可郑焞的言语确确实实惹毛了他。
刑具怎么选,很简单,那些个看不懂的东西拿出来绝对是酷刑。
他从中取出一个像是夹子的东西将其交给白虎卫。
说实话,他也不懂这玩意儿是个怎么样的刑罚,夹子夹人能有多疼,但以他对肃王瑞的了解,这种东西肯定不简单。
果不其然,白虎卫接过夹子后开始在郑焞的脑袋上操作起来。
出乎意料而这夹子并不是用来夹人的,而是起的固定作用,真正用到的还是还是被他忽视的夹子前方的一个小装置。
只见白虎卫将那装置调整好位置,随后用夹子将装置拉紧,整个刑具牢牢的固定在郑焞的脸上。
随着白虎卫轻轻转动旋钮,装置渐渐的撑开直至整个眼眶,两个硕大的眼珠子就这么裸露出来。
周泰看的一阵阵恶寒,因为郑焞已经无法眨眼了。
就在以为这就已经结束的时候,白虎卫又将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交到周泰手中。
“周大人,选一只眼睛刺进去。”
白虎卫的声音并不算冷冽,但周泰听到耳中只觉得阵阵寒意从尾巴根直窜天灵盖。
早就知道看不懂的刑具绝对不简单,可不曾想到竟然残酷到这种地步。
郑焞也算是一条好汉,听到白虎卫的话非但没有求饶反而是破口大骂起了孙国瑞与云罗丹青。
当然,主要骂的是云罗丹青,哪怕这东西是孙国瑞搞出来的,但人家孙国瑞又不在肃国,话也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去。
那话脏的,周泰这个睚眦殿的都快听不下去了,反而白虎卫一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让周泰多看了两眼。
为了让郑焞闭上嘴巴,他心里一狠,手中的银针对着那眼珠子刺去。
只一瞬间,原来的骂声变成了一股撕心裂肺的惨叫。
诏狱的审讯还在继续,二虎与白虎一通在走道里来回走动。
为了自证清白,审讯的官员已经开始用刑了,面对犯官的谩骂,二虎心里除了对于主君被辱的恼火以外更多的还是对于孙国瑞的愧疚。
这些刑罚其实是他整出来的,王上对他说刑具太过单调,他这才整了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只是最后王上大包大揽,把这被人唾骂的声誉给揽下了。
眼下现在甬道中,听着各个审讯室内传出对王上与王后的侮辱,他心里有了决断。
对着白虎招了招手道:“通知里面的人加刑,只要人不死,还能说话,就使劲给俺套话。”
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苗头跟疑似的苗头,即便摁死也得是拔出来摁死。
第三十二章 有点眼熟
人未至,声先至。
那兴奋的叫唤让孙家祥的脸上并不怎么好看。
看向靳赵王的眼神都有些阴冷。
孙国瑞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只是一进门,那原先的动静便戛然而止。
他看向正堂之中的三人,心里有些疑惑。
而孙家祥也打量起了这个二十年不曾见面的弟弟。
跟他了解到的一样,像,实在太像了。
他们二人简直就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看着孙国瑞让孙家祥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孙家祥还未发话,孙国瑞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你旁边的这两位有点眼熟啊,咱好像在哪里见过,是谁啊?”
同王娜闻言倒是没什么,靳赵王却是肺都要气炸了,猛地拍桌而起,刚开口:“好你个...”
孙家祥便一手把靳赵王摁回了椅子上,跟这些吃饱了等死的亲王藩王不同,孙家祥虽然在国中有着处理不完的政务,但却也会抽出些许时间来锻炼自己的身体。
他可以说是为王者里为数不多能文能武的。
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藩王自然是手到擒来。
“肃王瑞,寡人听说你一来城里就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有没有兴趣同寡人说道说道。”
孙国瑞顺着孙家祥的提点,一下子就想起了这男人为啥看着眼熟了。
这不是被自己命人给挂墙上去了吗?他怎么下来了?还来找家长告状。臭不要脸。
孙国瑞一下子就理清了思路,同时也记起了屋里这个女人的身份。
“大哥,你听咱跟你解释哈。”孙国瑞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抓着手扶着孙家祥坐下。
此刻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靠近孙家祥的那一瞬间,孙家祥的脸色变得极为怪异。
我弟弟这是掉粪坑里了吗?若不是他能够分清屎丑跟汗臭,他一刻都不会多等,直接就把弟弟摁水里洗了。
但即便是汗臭,虽然不如屎尿的恶心感那么重,但味道也真不遑多让。
在孙家祥的印象里,即便是他治下的泥腿子身上都没孙国瑞身上来的冲。
孙国瑞没有注意到这些,还很贴心的给孙家祥斟了一杯茶,这才开口解释道:“哥啊,你是不知道啊,那个什么赵王做事有多过分。”
说着,变吧那依稀中的记忆编制两下阐述给孙家祥听。
这一下,不止靳赵王惊呆了,连同王娜都有些恍惚。
“放你娘的屁,寡人什么时候强占过同王娜的身子了。”
老叟告诉孙国瑞的故事是靳赵王看不过女人掌权特意惩戒,到了孙国瑞说故事这里就彻底变了味。
记忆不好是一点,乱七八糟的故事没少听是一点,总之孙家祥听着听着就觉得孙国瑞怎么在跟他将琼瑶戏。
那种为了爱情哪怕迎着世人不解也要粉身碎骨的举动,若不是孙家祥从同王娜那里知道了原委,他也不会信。
太扯了,一个皇朝的藩王,一个国家的天子,两者之间怎么可能会产生感情。
“咱都打听清楚了,你就是因为爱而不得而心生怨愤,所以才杀死同王的亲卫,还把同王吊在城门口让她失尽颜面。”
靳赵王这时候火的手指都在发抖,他指着孙国瑞说不出话来,最后硬生生的憋出了两个字:“无耻。”
他都不知道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一点,皇帝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恋爱脑执政一方。
骂了一声以后,气顺了不少,“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以为谁会信?”
“够了够了,都少说两句。”孙家祥也没想到国瑞一来就把事情带偏了,原本偏了也就偏了,但靳赵王是皇帝意识降临的载体,这具有的特殊意义就不一样。
“不,这事必须说清楚,肃王瑞你如此污蔑寡人是何居心。”靳赵王却一点也不给孙家祥面子,他是看出来了,这兄弟俩是一丘之貉,如果不让皇帝下场他很难讨到便宜。
所幸把事情往大了的方向闹,只要能让介天子下场,他依然能够扳回一局。
孙家祥倒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孙国瑞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转圜啊。
一听靳赵王这个货不给自家老哥面子,他当场就炸毛了。
“说法,什么说法,脑子拎不清就去城墙上挂着吹风,别像个娘们似的要死要活。”孙国瑞当即开呛。
随后便是....
一位肃国的天子,一位大赵的藩王,在这坤王临时居住的府上像两个泼妇一样对喷了起来。
怒上心头,孙国瑞当即准备关门放猫,可一下子察觉到了什么。
他总感觉进门以后少了点什么,我猫呢?我那么肥一只猫哪去了。
低头找了一圈,发现咪咪此刻正一脸委屈的趴在门边。
家人们谁懂啊,咱爹一进门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咱扔了。
见此情景,孙国瑞也不好在厚着脸皮上去,区区一个靳赵王,咱自己就能给办了。
撸起袖子,虎躯一震。
这下不止孙家祥,连看戏的同王娜跟被打靳赵王都懵了。
谁家大王是像这位一样流氓打架的?
懵圈片刻,靳赵王本不想还手,但被打是真疼,要风度还是要报复靳赵王选择了后者。
一顿王八拳就向孙国瑞招呼了过去。
堂堂天子,一地藩王宛如两流氓扭打在了一起,孙家祥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直到后来,介王推来了。
收到来信说肃王瑞跟靳赵王打起来的时候介王推心里一沉。
直至到了坤梁王假府上,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诉说此时的心境。
打起来了吗,确实。
但不是他想的那种火拼,可此时两国人马火拼,这种两位君王如地痞流氓打架的场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目前的场景,两人肉体在打,玄魂也在打,介王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了。
“两位大王稍安,大王稍安。”介王推一手抓住了孙国瑞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了靳赵王的手。
白色驯鹿的身影在他周身隐隐浮现,分开了颤抖在一起的苍空去麟马。
与此同时,一道目光自高高的天穹上坠落镇住了两人。
孙国瑞不知道靳赵王是什么感觉,反正他只觉得自己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上一动也不敢动。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介王推松开了两人的手,孙国瑞这才感觉危机从自己的身边消散。
“介天子这是何意?”靳赵王收回了手,对着介王推问道。
“不知二位大王因何事...何事...”介王推实在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形容刚刚的场景,只能生硬改口道:“有话好说嘛,寡人身为东道主,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海涵。”
靳赵王此时倒是没有给介王推脸色看,他需要介王的帮助,人呐,就是这么现实。
“天子,寡人是奉皇命来到介国等候陛下圣驾。”靳赵王搬出了皇帝,只是还没等下句,孙国瑞也有模有样的说道:
“介王推,咱若没有记错的话如今进入介国的天子都是受到皇帝诏命迎候圣驾的?”
介王还没回话呢,孙家祥就一旁帮腔道:“寡人也记得这事,不知介王您...?”
介王推自是明白他们话语中的意思,这兄弟俩是为众天子帮腔的。
天子的地位面对皇朝藩王矮了一截,可若真论起来,天子的地位应当是高于内藩的。
可眼下圣天三分,皇帝根本信不过天子,而这些天子也不是皇帝扶持的势力,自然而然的也就底气不足。
以至于随着靳赵王入介国后,天子们多多少少都受了刁难,独同王娜更甚。
坤梁王说此话,不管他的起因是什么,但他的立场是站在天子这边的。
只是可惜,他是介王推,是被三大皇朝扶持的傀儡天子,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有着坤梁王背书多多少少敢偏向坤梁王。
而如今,如果在得罪靳赵王跟得罪坤梁王之间做选择,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坤梁王。
不为别的,因为他善良,他贤明,得罪他自己不一定会被报复,而得罪靳赵王,自己绝对少不了好果子吃。
第三十三章 以武制武
抓到了舌头,却又好像没有抓到,也不知道魏氏有什么魅力能够让人死心塌地的跟着。
众多官员为了摆脱嫌疑都下了狠手,犯人被死去活来的折腾硬是一点儿口风都没有泄露。
只是在二虎提交的这份口供之中,有一份引起了云罗丹青的注意。
正是关于郑焞与周泰的内容。
虽说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郑焞在胡咬周泰,可云罗丹青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吩咐人把周泰领了过来,经过近八个时辰的折磨,周泰自身的精神状态也有些萎靡。
他被领进来后向着云罗丹青恭敬行礼以后便称有罪,辜负王后期许。
“卿家请起。”云罗丹青摇手平身。
周泰起来以后字正腔圆的回道:“回王后,臣无能,不能为王后分忧,犯官胡乱攀咬,口中更是污秽不堪,臣用尽法子,但其却丝毫不肯出声,其中定有内情。”
周泰自是知晓内情是什么,也明白犯官为什么开不了口,但他在牢里刑讯的时候隔壁房间里的惨叫多多少少也是能听到的。
为了尽快摆脱自己的嫌疑,得抖落点干货出来。
“卿家何出此言?”云罗丹青差异的问道。
“诏狱的刑具臣已经粗略了解,自问如此刑罚不是什么硬骨头能够扛得住的,可郑焞刚硬如此,而且臣也能够听闻隔室之中刑讯声也从始至末,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硬骨头从贼的。
臣想无非其二,一是其顾虑家眷安危自是不肯言说。
其二吗..臣听闻有一种医术,只用几根银针变了使人丧失痛觉,情感麻木。”
周泰的想法是漏点底细出来把云罗丹青往沟里带。
可却正是这往沟里带的一言彻底打开了云罗丹青的思路。
丧失痛觉,情感麻木...云罗丹青的第一想法并不是什么医术,而是巫术。
她从天书之中了解过巫术,知道这种术法有些偏向阴暗。
恰巧,这次皇围猎场又怼出来一批巫术,很难不让人往那个方向去想。
云罗丹青不知道巫术有没有这种能力,但它是根据生灵最原始阴暗为基础而诞生的法术。
所以,她默认是有的,至于结论正确与否嘛。
很快,在玄天正礼观入场以后,那些怎么都撬不开的嘴巴终于被撬开了。
云罗丹青高兴之余又召见了周泰,赏赐了一批珠宝以后又跟这位大功臣商量着睚眦殿的事情。
她有九成把握睚眦殿的背后就是魏氏余孽,可接下来该怎么做却犯了难。
在皇朝割据为王庭以后,自然而然的肃国也染上了王庭通有的毛病。
江湖武林,这玩意儿在肃国正式被割入王庭以后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朝之所以能够管制是因为在皇朝之中,拥有非登记的武器是违法的,老百姓最多使用的也不过菜刀,竹弓,武林没有这种硬性条件诞生。
至于会不会有官员隐匿刀具,或者勾结豪强。
只能说傻子哪里都有,养肥了完事。
但凡事也有例外。
当初广平造反的时候梁帝是真的震惊到了,尤其是听到叛军拿下县城的时候更是感觉在听人讲戏曲故事。
你能够想要一群人拿着锄头铲子拿下了带着刀枪剑戟,身着甲胄的人守护的县城吗?
可想而知那时候梁帝的心情是多么操蛋。
王庭就不行,没这条件知道吗,王庭连最基础的民生都保持不了,若要连刀具都干预怕不怕各地沸反盈天。
王庭最多就是做到管制甲胄,至于其他,有心无力。
所以王庭才会生出武林江湖。
肃国的情况对此其他国家要好很多,但也无法对刀具进行管制。
百姓不会答应,文武百官也不会乐意。
所以当她知道魏氏余孽隐匿在江湖之中兴风作浪就显得很是头疼。
这事如果让她来,真的难办了。
不过换个思路,如果这事让孙国瑞来办,好像没啥难度啊。
但云罗丹青心里是不太想让孙国瑞去办的,那家伙若是犯起浑来....
遭不住,孙国瑞毕竟是肃王,丢脸丢的可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脸。
但云罗丹青也不能以孙国瑞的身份入场,她的人设是仁君,是爱护每一位子民的母亲,她若是对武林动刀子人设很可能会塌房。
“爱卿有何想法,不若说出来听听。”云罗丹青对着周泰问道。
这一位是能人,在一众人中就他发现了异常就可以看出来,云罗丹青希意与周泰有后续的手段给她惊喜。
周泰此时脑袋还蒙蒙的,他都不知道睚眦殿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明明是想把云罗丹青往医术的方向引导,怎么一下子就被揪出来了呢?
不过也有好消息,似乎自己的发言打消了云罗丹青的疑虑,听到云罗丹青的询问,周泰沉思片刻后作揖回道:“回王后,民间多有以武犯禁之举,或可从此处入手。”
他知道王后仁慈定然不会大动干戈,可也明白睚眦殿若不抛出些弃子恐怕难消疑虑,所以打算先拖一拖,等他们组织安排好了再说。
云罗丹青想了想,感觉有些道理,可这范围也太过庞大,若是从此处入手,怕是得调查到猴年马月。
而且武林跟官府一向不怎么对付,难免会生些什么龌龊之事,如果不亮刀子,恐怕难有进展。
可若亮刀子,还是这个理,范围太大了,作为仁君的她是不可能作出这种举动的。
云罗丹青明显是不满足这个结果的,她对周泰接着问道:“展开说说。”
“是,王后,武林中人大多是一些不服管制的匹夫,其中有或多或少因为各种原因凝聚在一块的法外之徒,也有一腔热血为民伸张自诩为的正义之士,臣想,若睚眦殿当真隐于江湖武林而窥嘘朝堂,后者的可能性更为大些。
因为朝廷是法,他们又打着护持法度的名义破坏法度,与官吏打交道的可能性远比那些见了官就喊打喊杀的贼人大些。”周泰先是讲明了为何优先针对这群人,其次,才讲述他具体的想法。
武林,官府一般是不太管的着的,尤其是肃国整体在跟璃纱打仗的前提下,更加管制不了了。
若要在武林之中排查肃国余孽,只能够依托武林的力量。
周泰的想法很简单,选一门派扶持出来帮朝廷做事,因为事紧从急,所选的门派必须要有中坚的基层实力,朝廷在这基层上添砖加瓦,用江湖的规矩去处理江湖的事情。
云罗丹青听来感觉有些许道理,可硬实力方面却存在很大问题,他们扶持出来的门派又怎会是藏身在武林多年的魏氏余孽的对手?
这根本就不现实,可若朝廷直接干预,恐怕璃纱会笑开了花。
该死的,璃纱这个小破国怎么就这么难打,都打了快二十年了都。
周泰也不加打扰,紧紧的看着地板等着云罗丹青的回复。
第三十四章 射奕
“坤梁王稍安,靳赵王身为一国藩王无故受辱总得给个说法不是。”
介王推绝口不提同王娜一事,哪怕当事人正在场上,可那又怎样。
孙家祥似有预料,面色不愉,他知道介王推多半会帮衬靳赵王,可真当介王推作出了举动心里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自己待介王推一向有礼,而靳赵王呢,完全是跟着他反着来的,俗话说人善被人欺,这事直到了自己头上那是真不是滋味。
孙家祥心里五味陈杂,孙国瑞就没这么多顾虑,张口言道:“说法,要什么说法,咱就是呜呜呜....”
孙国瑞一开口孙家祥就知道没有好屁,连忙伸手捂嘴免得落人口实。
靳赵王见此却冷笑道:“寡人不求什么说法,听闻肃王瑞神射可敢比对一番,五十步内,生死有命。”
靳赵王有这个底气,他一向喜欢涉猎,百步穿杨更是不在话下。
孙国瑞想了想,自己一步大概是半米的距离,五十步,那特么不弄死你。
连忙扳开孙家祥的手就应承了下来。
孙家祥都傻眼了,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射术吗,肃国传回来的消息是五丈之内箭无虚发,这以肃国的单位换算过来也就三十五步左右的距离,剩下的那十五步怎么凑。
不仅孙家祥傻眼了,介王推也傻眼了,孙国瑞是天子,又是梁帝楚帝子,两边无论谁被射伤了他这个介王准没好过。
孙国瑞自是不知这些,自以为只有二丈五距离的他兴冲冲的对孙家祥道:“大哥你就看好吧,什么靳王赵王,咱这次要把他射成刺猬。”
孙家祥面色阴沉的一脚踢到孙国瑞的小腿上,“你给我滚回府上。”
“不是,大哥,咱射术可厉害了,你怎么打咱呢,哎哟,别打了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靳赵王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并没有打算让孙家祥蒙混过关的意思,“肃王瑞,请把。”
孙家祥自是不会让弟弟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不说别的,三十五步的射距是什么概念,大梁勋贵初次接触弓箭练手几次就能做到四十步内箭无虚发,这特么让国瑞上去了,还把别人射成刺猬?自己不被射成刺猬就不错了。
“此事孤替肃王瑞应下了,此次过后,你与吾弟两清。”
孙家祥自是命人取来弓箭与箭袋,介王推的劝阻,孙国瑞的不忿他都懒得搭理。
而靳赵王呢,如果说他这世上最恨的人是孙国瑞,那第二位便是孙家祥。
孙国瑞把他权势的外衣扒开赤裸裸的展露在世人面前,而孙家祥则是为天玄的君王们附上了一层枷锁。
兄弟俩皆可恨。
到了目前的情况,靳赵王已经看出来了孙家祥就是要保孙国瑞,那他就先掀翻恶王的保护伞在去惩治那恶王。
两人隔五十步远分别站立,挽弓搭箭上弦却一动不动的对持。
这种生死对射并不是直接你射我我射你那么简单,你得把人家射过来的箭矢打落,随后抽出空挡射中对方。
拼的是手速,心态,体力以及各方面的技艺。
而两者相聚不过五十步,给人留出反应的机会很少,所以必须要思考出对敌的策略做好万全的准备。
先发不一定制人,若是被抓住空挡落败仅在一瞬间。
孙国瑞这时候已经不说话了,除了怕出声干扰的自家哥哥两人相隔的距离就让他哑口无言。
就算他就距离不怎么感冒也能够看得出来这里绝对不止二十五米,翻一倍都不止。
这是谁家的一步,为什么这么大???
靳赵王与坤梁王还在对峙,其余人则站在远处连口气都不敢大声的喘。
同王娜按按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面带忧色的看着庭院中的两人。
生死对射在王庭之中也是常见不鲜,通常是贵人拿奴隶贱民用来取悦的玩了,可当双方都身为一国藩王的时候,这可就不能当成玩了乐来对待的。
虽然他们心底明白双王多半不会朝着对方的要害去射,但刀剑无眼更何况射弈,稍微有点偏差就能导致王薨的局面诞生。
这种事情同王娜不想看到,介王推不敢想象,而孙国瑞,虽然心里有底明白赢得会是自己的大哥,但结果没出来前那心自然也是放不下来。
两人目前依旧还保持着挽弓的姿势没有轻发,场上安静无声,但谁都知道这事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没有任何征兆,呼的一声,箭矢离弦,接着宛如清脆交响的乐曲弹奏,挽动弓弦发出的脆响,箭矢碰撞引发的决绝成了此地唯一的声响。
直至最后一支箭矢穿过孙家祥宽大的袖口发出刺啦一声声响,靳赵王有些傻眼的瘫倒在地上。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他能感受到坤梁王对他放了海量的水,若非最后坤梁王故意露出破绽给他留了些颜面,他这位藩王真的是无颜面见皇帝。
这样的结果比直接杀了他都难受。
这一刻,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皇帝会对坤梁王如此喜爱,哪怕那是大梁的藩王,皇帝赞美起来也是赞不绝口。
“这一次,寡人给坤王你一个面子,肃王瑞离开介国前,寡人不会再做追究。”
说完,也不管其他,便独自离去。
孙家祥看着靳赵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孙国瑞倒没多大感触,跑到孙家祥身边道:“大哥,你怎么不把他射成刺猬啊,咱刚可看的明白,那劳什子赵王的射术比你差远了,若不是你最后给他留了点面子,他现在都可以找个墙往上面撞了。”
孙家祥没理会孙国瑞,而是到了介王推与同王娜面前:“让两位见笑了。”
二王连说不敢,随后孙家祥便不耐烦的开始赶人。
这下别说是二王了,连孙国瑞都隐隐感受到了些许不妙,同王娜还好说,但介王推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孙家祥连介王推都往外感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举动。
他脚底抹油,正准备开溜,可还没走两步,耳朵就被一只手给揪住了。
“你去哪?”
“痛痛。”孙国瑞看着孙家祥,一下子露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但孙家祥可没打算轻易放过此事。
你把靳赵王挂墙上,没事,国瑞年少就离了长辈,无人敢教嚣张跋扈了一些他理解。
你挂了靳赵王又不去救那被靳赵王折辱的同王娜,也没事,毕竟国瑞年纪还小不懂得怎么权衡事宜,他能够帮衬。
但你跟靳赵王对比射奕?这就不行了,如果不是今日他刚好在场,这个弟弟死大概是不会死,但中箭的滋味又岂是好受的。
他是真的有点气到了。
第三十五章 灾兽的诞生
昌吉肃王行宫,此时略微显得有些破败。
南水郡守武宗郡正领着一干郡兵守在行宫内。
反了,都反了,武宗郡已经彻底失去了南水的掌控。
地方豪强联合百姓把他堵在了这里,得亏这里是依照最高规格建制的,这才没有被乱民冲杀进来。
只是自三阳同辉以来,行宫之内并不好受,毕竟还未建造完成,加加上渠水引流了部分,行宫之中冷的骇人。
几日来的冲突,农民义军死伤无数,连郡兵也有近百人折了进去,大量的尸体无人处理,尸臭味顺着外渠流入行宫,导致里面除了冷冽以外味道还十分难闻。
不仅如此,污水上蝇虫丛生,扰得人无法休息,口粮更是渐渐见底,若是等粮草消耗完他们依旧被困在这里,那就完了。
“朝廷有没有知道南水郡发生的事情。”一位灰头土脸的官吏对着郡守问道。
武宗俊没有回答,他心里也没底,趁着三阳同辉的机会他派遣了十余人突围报信,至今已过了很久很久,大概有一旬时日了吧,为何还是这般动静。
他站在高处眺望,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人头攒动,他的心里也打鼓。
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有个致命的缺陷不知道反贼什么时候能够发现,如若被发现了,那可真吾命休矣。
武宗郡每日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殊不知底下的农民军也过的清苦。
农民军的组成成分很杂,氏族的男丁,家族的男丁,在加上一些识得几个大字的粗人,江湖上的游侠乱乱哄哄的聚在一起,毫无章法。
可即便如此,竹院行宫也是他们一手建筑起来的,知根知底自是明白若用火攻绝对能逼的躲藏在行宫之中的郡守出来决战。
但地主豪强们却不愿意这么干,农民军领袖多次劝说,甚至说服了大量地主,但豪强那边就是死不松口。
要钱要粮可以,他们给,但烧竹院行宫,他们立马就断了义军的粮草。
这就整的这支农民军很难受,只能围着竹院行宫干耗着。
豪强们看的明白,行宫那是王上要建的,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那昏君的东西下手。
所幸农民因为长期被官府,地主,豪强所欺压,以前过的那个日子连畜牲都不如,现在只用围着行宫,就能填几分肚子倒也没生什么事端。
至于几万人围着吃喝拉撒所产生的负面因素,以及大量尸体堆积产生的影响,根本就没人在乎。
于是乎,灾难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诞生了。
行宫外无人问津的尸体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随后,便见尸堆拱了起来,一只毛色黝黑,似狗似狼的异兽从底下探出头来,它舒张着身体,甩了甩自己的身子。
与此同时,在离竹院行宫不远的山坳处有一塘池水。
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湖早已经变了模样。
数不清的尸体被肆意的抛在其中,驱虫丛生,浮尸遍地,若是有人途径此处便能闻到一种令人头昏脑胀的气味冲天而起。
水面呼的一阵抖动,一只黑色的爪子从水面上伸出,不一会儿,一颗脑袋探了出来,它似狼似狗,但与狼狗不同的是它的前肢短小,后肢却极为强劲有力。
只见它前肢对着浮尸猛的一按,整个身体便从水中弹越而起,它的后肢站立在尸体上,前爪甚至都够不到地面。
它直起身子,鼻子对着周围狠狠的抽吸着。
恍惚间,它似乎闻到了什么发出一阵长啸:“嗷呜~”
行宫前,黑色的狼影正啃食着地上的尸体,每当它吃掉一个人,便有大量黑色的气体从它的鼻腔之中涌出。
仅一个照面便升入高空消散于天地。
或许有人发现了一只狼正在啃食着尸体,但没有人在意,即便是行宫之内的郡守也只是感到庆幸。
尸体堆积无人处理容易生出疫情,好在现在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只食腐的狼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换个角度说,他还得谢谢狼才是。
就这样,黑狼一口一口清理行宫外的尸体,黑狈一口一口食用池塘没的浮尸。
渐渐的,天空之中的黑雾越来越盛,隐隐遮蔽了三阳的光辉,这一刻,就算郡守再傻都能发现不对。
他站在高处抬头看向那黑云翻滚的天空,心里隐隐生出些许不安。
“大人,怎么了?”有亲卫发现武宗俊的异常开口询问。
“我们还有多少力量。”武宗俊看向天空,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亲卫回道,“三百多精锐以及两百伤兵。”
“吩咐下去...”猛然间,武宗俊瞪大了眼睛,他刚刚似乎见到那只狼身上散发出一股黑气升入云霄。
亲卫等了许久不见吩咐,疑惑的开口问道:“大人?”
“祸...祸事了”武宗俊有些磕巴的说道,就在刚刚,狼又吃完了一具尸体,他看的真切,确实有黑色的气息在狼身上散出。
再联想到天空之中那连三阳光辉都遮蔽了的黑云,武宗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当即就想要下命令去追杀那只黑狼,可话到嘴边,看着行宫外漫山遍野的叛军,他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
他不知道这只黑狼代表着什么,但若他猜测,估计是水灾或者雨灾的一种,他们所在的地势比叛军要高,若是灾兽发难,他们就有机会冲出叛军的包围。
他死死地盯着远方的那只黑狼,心里摇摆不定。
直到最后,求生的欲念压过了一切,武宗俊对着手底下人吩咐道:“让士卒们准备好,等我命令突围。”
打定主意后,武宗俊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地势,随即选好了突围的方向。
太低的不行,若是突围的方向地势低了容易被即将到来的水灾卷进去。
太高了也不行,若是突围的地方高了,叛军没有受到水灾的影响军心正盛容易被耗死在里面。
所以,他选了一个方向后,万事俱备,只差大雨。
等了约莫两个时辰,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开始下起来了。
又过了一刻钟,武宗俊又察觉到了异常。
这雨...未免也太小了吧?
蒙蒙的细雨连绵,武宗俊对黑狼的弱小有些鄙夷,不过此时的他已箭在弦上,好不容易调动起的士气若是不能借着这股力道突围,他就没希望突围了。
咬咬牙,一跺脚,武宗俊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第三十六章 疫灾之兽
黑云压城城欲摧,如今的昌吉笼罩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似乎随时要释放出来。
可当天际落起了雨后,这种压抑变成了迷茫,明明是即将暴雨倾盆的景象,为何雨下的竟然这么稀疏。
众人不解,看着这场景只觉得神奇。
但随即,一阵阵的马蹄踏响让他们回过味来,行宫之中的骑兵并不多,原本也就三十多匹马,在近日来与义军的交战中损失了不少,能不能凑出两手之数都未可知。
但马终究是马,尤其是在这淅沥的雨水浸染了土地以后,马蹄踩踏的声音格外明显。
“敌袭!”
不知道谁叫唤了一声,众人分分回过味来,见到那由远而近的身影,仅个呼吸间,便炸营了。
武宗俊都没想过突围会如此的顺利,刚一接触就引来了开门红。
他的骑兵宛如一支利芒刺入敌军之中一阵砍杀,如果义军能够阻止起来,那跟后续部队脱节的他们大概是凶多吉少。
可以,农民军就是农民军,在面临无人指挥的情况下仅一个照面就成了溃兵。
至此发生的场景都在武宗俊的意料之中,之后面临的情况才是真正的大头。
借着义军溃败的局势,武宗俊又带人前进了几里,这时候,周边闻讯的义军纷纷朝着他们这里涌过来。
武宗俊只是粗摸一估计,就知道事不可为。
除非他把仅剩的这些家底留下,自己带着骑兵突围,不然的话,会被无尽的人潮给堵在这里。
而没有高大城墙的防守,他们必死无疑。
但若只带着骑兵突围,他能够跑出南水吗?
武宗俊目前对南水的情况可以说两眼一抹黑,可就凭借自己被困在昌吉这么久时日来说,郡府那边估计是凶多吉少。
所以他压根没打算回郡府,不是往詹阳跑就是跑去北江,而这样的路程,只凭借仅数几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正在思考之间,后续而来的郡守兵已经越过了他们跟赶来的义军交上了手。
武宗俊眼生生看着生路的口子被义军一点一点的堵上。
“大人,是破是回,早做决断,一旦我们的马匹冲不起来,那可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一旁的亲卫高声对武宗俊喊道。
武宗俊心里一个咯噔,若退回行宫死守只能被硬生生耗死,而他们经过这么一冲士气全无,若下次再寻求突围铁定不如这次。
武宗俊心里也发狠了,“弟兄们,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次了,随老子冲。”
说完,一骑绝尘,领着一众骑兵向着还没有被彻底堵死的缺口冲去。
厮杀声,喊叫声不绝于耳,他看着郡兵们一个个从身边倒下,而周边尽是一望无际的义军心中只有一片绝望。
站至最后,只有数位郡兵守在他周围,而他们外面尽是无穷无尽的人海之时,武宗俊绝望了。
他们的人数太少了,这大大提高了农民军的士气,若在常时,农民义军损失超过一成就该败了。
即便没有败,军心浮动也是难免的,但他们的人数少到了一种让农民军随时能赢的错觉,硬生生的把农民义军打成了精锐。
正当武宗俊想要让手下人投了自己自刎谢罪之时,异变突生。
不知为何,周围突然传来一阵阵呕吐之声,与此同时,更有些人头昏脑胀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的变故,不仅看呆了武宗俊,对义军的打击是致命的。
天玄之人本就分高低贵贱,其中圣君为最,天子次之,之后便是官场上的老爷勋贵,皇室宗亲,所以,当他们见到自己以下犯上即将成功时却突来变故。
人心如何可想而知。
他们马上就要为家人复仇了可却引来了天谴,这难道不是肃天对他们以下犯上而降下的惩戒吗?
有人跪倒在地磕头膜拜,有人慌慌张张四散而逃,可该来的始终会来,不少人感觉头昏脑胀,不少人觉得浑身无力。
武宗俊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机不可失,当即率领仅存的众人顺着自溃的缺口冲出了包围。
一路上,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胯下的马一软,武宗俊从马背上飞出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狼狈起身,却见原本的坐骑正口吐白沫时不时的抽出。
也就是这么一停,有几位郡兵从马背上跌落生死不知。
“这是怎么回事?”
武宗俊大骇,这可是他仅存的家底,可不能折在这里。
“大人,他们都发热了?”有郡兵扶起倒地的伤员,手往额头那么一摸明显感觉到伤员的体温异常。
武宗俊也没多想,受伤感染,体温发热对士卒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对还能站着的一位亲卫吩咐道,“去寻个地方,等他们烧退了再启程。”
亲卫领命而去,武宗俊挨个检查郡兵的状态,发现发烧的只有两个人心里也松了口气。
随后他又去检查马匹,马的身上或多或少也有伤痕,其中有两匹马似乎也受到伤口感染的影响,鼻子一直流着清水。
武宗俊将自己衣服的下摆撕下,沾了点血水,在上面写下了目前南水的情况,还没转交给亲卫,便见那原本照顾着伤员的亲卫慌慌张张跑来。
“大人,事情有些不对劲。卑职刚刚翻开了方顺的衣领,他的脖子至胸口的那块地方发生了溃烂,而他的伤口出,溃烂的速度像是已经十余天未曾处理的模样。
卑职又检查了其他地方,发现方顺的身体各处都有明显的异常。
这不像是受伤感染的模样。”
他们当兵的,受伤感染什么模样见识的多了,连如何处理都有一套方案,刚刚,他正是想为方顺处理伤口,不曾想才宽衣就见到了那耸人听闻的一幕。
武宗俊在郡兵的带领下见到了方顺的情况,此时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灵光几乎在一瞬间从脑海里闪过:“那只黑狼!灾兽!!”
可这如果是黑狼所为,那它代表究竟是什么,不是水灾,不是雨灾,难道是兵灾?
不怪武宗俊会这么想,因为灾兽因灾而生,南水除了开渠引流以外,发生最大的事情不久前兵燹之事吗?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出来多久,旁边忽然有一匹马倒下,口中吐着白沫,屎尿也不听的喷洒。
见此情景,武宗俊恍惚整个人被融入了冰窟之中,冷的颤栗。
这是疫灾!!!
第三十七章 吴县县令
詹阳郡吴县外,一人骑马晃晃悠悠而来,守在县门的县兵顿时紧张起来。
隔壁南水闹民变近日来是传的沸沸扬扬,连流民都被吴县接收了不少,只是没地安置导致最近吴县的治安并不是很好。
眼下粗略判断,他们只把那人当成了流民,可在近些一看,那人身着红领金衫,头发虽然有些许散乱,身形也有些瘦削,但那狼狈的身形却从其面目上看不出半分。
来人策马至县兵前,下马的时候身子隐隐有些晃动,还是一手撑住了马匹这才没有过多失态。
“本官乃南水郡守武宗俊,把这东西交给县令让他立马呈送王后。”说完便两眼一黑,整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连日奔波,从昌吉到吴县,他实在撑不住了。
南水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在意识到疫兽以后,武宗俊忍痛抛下了那些被感染的士卒,带着有限的几人逃往詹阳。
别看詹阳就在邻里,可这不是出去串个门那么简单。
南水是郡,詹阳也是郡,直白的说,就介国也是一郡之地。
可想而知,在地方郡守失踪的情况下,地方官面对如今的变局心里有多慌,指不定投了贼都有可能。
昌吉到吴县的路不算远,但如今的局势走起来是真的难走。
他不敢张扬,一路上走小道,见人就避让,不眠不休的往这里跑。
唯一庆幸的是近几年来多了一种名为斥候的兵种,就算郡守身边没有斥候,也分出了人手充当斥候的工作。
这才一路有惊无险到了詹阳,直到将心底的事情托付,撑着的这一口气也就松懈了下来。
县兵手忙脚乱的过来帮忙,有机灵的拿着武宗俊给的文书已经往县衙里跑了。
吴县县令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不是他不想往上面升,只是吴县县令本事是有的,但惹祸的能力也是一流的,一年到头升升降降就搁在这县令的位置上半死不活。
他接过文书便要打开却被一旁的县丞阻拦道:“太爷,这是郡守写给王后的奏疏,您这...?”
县令如果能听得进话那就不会还只是个县令了,他当即拍开了县尉的手:“本官晓得轻重。”
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文书,仅一瞬间,原本阻拦的县丞,观望的县尉,师爷,教育,主簿,巡检全都围了上来。
里面内容不多,言简意赅,即便是武宗俊用血书所写都得不到众人半分同情。
教育寒着一张脸道:“南水官吏皆该杀。”
这话一出,众人都吓了一跳,师爷连忙道:“文兄慎言。”
师爷刚开口,县尉就不乐意了:“慎言个匹,灾兽都被整出来了,你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一旁的巡检也连连附和:“是啊,寻常灾兽就算了,眼下还他娘的是疫灾,这不是搁着邻里祸祸吗?”
一想起他们接收的流民,巡检头都大了。
隔壁已经不是闹起义那么简单了,那是闹灾兽啊,还是无影无形的疫灾,自己里南水那么近,指不定已经被疫情给祸祸了。
县令神色冷淡,但不得不说,有些话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想我上任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隔壁倒好,不仅闹算了还整了个大活。
“文季。”
“下官在。”
“南水变故,县中教育一事暂且放放,把县学腾出来安置从南水过来的流民。”
教育一听脸色大变,“太爷,南水在闹瘟疫啊。”
县令郑重回道:“本官知道,但已经接收的流民让他们全进县学里呆着,派十名捕快守着,这种事情不能用县兵,他们靠不住。记好了,若有敢擅出县学者,格杀勿论。”
县衙的有生力量就这么被县令划走了五分之一,他信不过县兵,县兵属于民间自治,虽然县令有权命令县兵但归根结底那还是民兵。
除了装备上与官兵有所差异以外最重要的是人家不领朝廷俸禄,属于半强制性劳役。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事情始末,衙里难免闹腾。
“叶涛。”
“下官在。”县丞领命而出。
“这东西你送去给长安中枢,切记稳妥行事,务必要把东西呈给能够直见王后的上官。现在立即动身,我允你调动五人护身。”县令吩咐道。
他知道瘟疫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但在这事爆发出来以前必须要做好足够的准备。
否则县里一乱,会带动周边各县开始混乱。
而各县乱了,一府之地就难以保全,郡守若是足够果决,就会舍弃一府之地断尾求生。
就像如今他们舍弃了隔壁郡县的流民一般。
县令是有本事的,但这本事只局限于自己治下,至于其他地方,自然是以治下为先。
县丞领命而去,顺便又带走了县衙十分之一的力量。
“马乾。”
“下官在。”巡检领命出列。
“你带二十人去封锁了南水至我县的路径,本县封县,从即日起不在接收流民。至于缘由嘛....”县令想了想,他不能把瘟疫的事情放在明面上说,不然人心一动那可拉都拉不回来。
所以这时候就得要人背锅了,而那安置在县学之中的南水流民正好成了背锅的对象。
“你就说,本官收到消息,有细作混在流民之中入城查探消息,故才出此下策,让百姓们安分一点,等到细作查出来了,封县自解。”
随后他转头看向县尉,问道:“本县里的粮食还够吃多久。”
县尉心里一咯噔,顿时就明白的县令的想法,他不经有些悲愤道:“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跟了你这么个上官,升官官升不上去就算了,眼下还要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做事。”
“仲卿,别跟我打感情牌,王上弄这么多粮食放着不吃做什么,反应迟早要拿出来吃的,不如现在救急。”
县尉连连摇头,“我的太爷啊,您老睁大眼睛往天上看看,咱们的粮食已经是用来救急的了,若您还把这部分官粮给动了,以后怎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在说,咱们县里民风彪悍,不给点交代恐怕封县一事难以执行。”说着,县令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就目前的这个势头,这批粮食迟早要拿来救急百姓,不过一先后罢了。”
三阳同辉,庄稼难以生存他身为地方父母官又岂会不知?
但粮食没了可以去隔壁乞讨,说不定还有活的希望,一旦惹上瘟疫,那真是神仙难救。
第三十八章 你是猪脑子吗
做梦都没想到,都快三十的人了,竟然还有被兄长拎着耳朵的一天。
孙家祥下手可是半点都没留情啊,把孙国瑞拎过去以后,挥退了左右,又像是做贼一般亲自关掉了房门。
孙国瑞揉着耳朵不明其意,只见孙家祥独自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也不说话,给自己斟了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孙国瑞刚向前走几步,孙家祥喉咙里就发出咳咳的两声,一时间,他又止步不前,不明白孙家祥的意思。
磨了磨孙国瑞的性子,孙家祥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问道:“你是什么身份?”
“大哥,咱是你弟弟啊。”孙国瑞陪着笑脸道。
“还有呢?”孙家祥不急不缓的追问道。
孙国瑞不明白孙家祥问的是什么,疑惑的开口回到:“肃国天子?”
这次孙家祥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还有呢?”
看到孙家祥点头,孙国瑞明白方向对了,直起腰板肯定的接话道:“大梁的皇子。”
孙家祥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还有。”
孙国瑞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大楚的亲王。”
只是孙国瑞没成想,他刚刚回答完,孙家祥就脱下自己的鞋子对着他狠狠的扔了过来。
只见他愤声道:“你还知道啊,你还知道你有这么多身份啊,你是怎么敢去跟靳王比射的?”
孙国瑞挨了不痛不痒的一下,连忙把地上的鞋子捧起来到孙家祥跟前,“大哥你多虑了,咱就是知道有这层身份在,那靳王不敢对咱动手。”
说着,蹲下身子很贴心的为自家老哥穿上。
然而,孙家祥恨铁不成钢的一阳指就冲着孙国瑞脑门来了,他一边戳一边骂:“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他不过一个大赵的藩王,哪有底气跟你比射?伤了你没好处,被你伤了更没话头,你真当这是靳王上头了想对你出口气?
大赵什么国情你小时候没记全,去了藩国这么多年都没点记性吗?你是猪脑子吗你?他靳王要没点能耐,能在那么激烈的储位斗争中活下来还能治理一方?”
孙国瑞为自家老哥把鞋子穿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也许是上头了。”
孙家祥顿时感觉肺都要气炸了,人家真要上头就是带着介国的军马直接过来找他这位坤王的麻烦,谁会管你肃王如何如何?
只要他被搞掉了,区区一位天子还不如任其拿捏。
就算不敢对孙国瑞下狠手,但折辱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世界上有的是各种折磨他人心理,而身上又不出任何异样的法子。
见孙家祥话语终究停了下来,孙国瑞仔细思考了一下,也确实觉得有些许不对。
靳赵王似乎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如果他在城门前有这份刚烈的性情,那也不会被自己挂去墙上。
“大哥,您觉得为什么靳赵王突然要跟咱比射奕呢?”孙国瑞疑惑的问道。
靳赵王的射术他确确实实的见识到了,自己是远远不如的,如果说是要落下自己的面皮,那也用不着到两人对射的这种地步。
毕竟孙家祥说的在理,他孙国瑞是什么身份,真若出了点事情,靳赵王能不能活着出介国都是问题。
孙家祥心里倒是有个想法,但也仅仅是猜测。
国瑞在国中虽然行事糊涂,但肃国的国情在一众天子国度之中的地位却是稳步上升的。
尤其是军事力量,从十几年前被璃纱压着打到如今有来有回,还胜手颇多的情况已经不能说是进步飞速了。
引来皇帝的试探必不能幸免,可赵帝让国瑞与靳赵王进行生死射奕的情况是为何,他却一点都看不明白。
但孙家祥却十分肯定,靳赵王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定然是赵帝出手干预,所以他才会同步跟上打乱赵帝的布局。
可国瑞留下的摊子太大,面对靳赵王他还能护得住国瑞,可若面对赵帝。
即便孙家祥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却摆在眼前。
护不住,根本护不住。
孙家祥一下子陷入了沉思,落了靳赵王脸皮的这件事只要没有过去,赵帝就有借口借着此事向国瑞发难。
可国瑞又是因为什么入了赵帝的眼睛呢?
单单是肃国国力稳步晋升的情况对赵帝来说也毫无意义,赵帝没有理由对付一方天子的啊。
“大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见孙家祥久久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孙国瑞本想耐心等着答案。
可他本就不是有耐心的性子,尤其是厅堂之中仅有两人一猫,氛围安静的有些过分。
人安静就算了,猫也安静,这让一向精力旺盛的孙国瑞哪里坐的住。
孙家祥皱眉看着这张与自己近乎一样的脸庞,心中的烦闷也散去了些许。
虽然这烦闷是孙国瑞惹出来的,可谁让那是我弟弟的,做哥哥的不就是应该照顾好弟弟吗?
他猜到了赵帝大概已经知道了这里的事情,但没对孙国瑞说,而是转移话题指着趴在桌子上的小猫咪对着孙国瑞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的,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这不是猫,或者说是他体内的系统看出来了这不是猫。
系统虽然废了只剩下个供人聊天用的功能,但不得不说,该有的眼界那是真没差。
孙国瑞看了一眼猫梦,转头对着孙家祥不确定的问道:“大哥,那靳赵王....?”
这件事的走向孙家祥心里大概有个底,无外乎王对王,帝对帝。
这事只能等父皇意识降临之时与其言说,看看父皇那边愿意出多少力了。
孙家祥最担心的就是父皇会拿国瑞去看楚帝的态度,这对国瑞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他抬手制止了孙国瑞,让其在自己身旁坐下,“这些事大哥会处理好的,你来迟了这么些时日可是因为它?”
孙国瑞言说不是,将自己出了肃国的异样言说后,孙家祥心里有了明悟。
毕竟那么多天子打样在前,想不联系到一起都不行。
只是,为什么弟弟会这么柔弱呢?来介国的天子最多也就抱着虎子蹲个把时辰的事情,为什么弟弟竟然会病重昏迷?
这让孙家祥百思不得其解,他沉思片刻,凭借自己的知识也想不出答案,只是对孙国瑞叮嘱道:“你来此途中生病一事得换个说法,若有人问起你就这样这样说。”
孙国瑞听后嘴脸抽抽,“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得体啊?”
当然,他并不排斥这个说法,但若是照大哥的说法编排,这跟小仙女如厕拉屎有什么不同,一点仙气荡然无存。
“就这么说,来介国的天子大半都中了招,你若想合群就这般言说,如果不想跟他们交集,就闭口不言生病一事。”孙家祥郑重嘱咐道。
虽然他很不想让弟弟跟那些混账天子接触,绥都之中如今的天子圈他一个都看不上。
不是残忍暴戾,就是食色生香,就没一个正常的。
但国瑞毕竟是个大人了,他有自己的交际圈,孙家祥不可能把国瑞困在自己的身边让他不去接触其他天子。
孙国瑞点了点头,他懂,要合群嘛。
若是其余天子都是小小有恙而自己却大病一场免不得被人轻视,这可是能直接反映出天父强度的。
若是让人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这就是根源所在。
随后,他又向孙家祥介绍起了猫儿子。
妖魔鬼怪在皇朝是绝迹的,所以在孙家祥听到有猫咪能够口吐人言道也来了兴致。
他对着咪咪招了招手,嘴里发出了啧啧的逗猫声。
咪咪头顶黑线,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过来。
“说两句话听听。”
“不说,喵~”
这下算是开眼了,老实说,孙家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他伸出手拎起了咪咪的后颈皮来回观察。
还真与普通猫咪无异,一时间不由得啧啧称奇,“这是灾兽?”
“应该,是吧?”孙国瑞不太确定的回道。
“既是灾兽,就应该及时消灭,免得以后生乱。”
被拎着的咪咪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孙家祥,随后蹦儿的一声,消失不见。
孙国瑞倒是见怪不怪,咪咪的神奇本领他早就见过了。
而孙家祥,此时皱起了眉头,虽然没有没有明说,但显然对孙国瑞养育灾兽一事是十分不满的。
“稍后去沐浴更衣,咱们兄弟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吧,大哥带在绥都里逛逛。”
“大哥,要不咱们直接去吧?”孙国瑞试探性的问道。
他是不喜欢沐浴的,一是繁琐,二是不喜欢被人搓洗。
在肃国之中也只在祭天之前沐浴表示对天父的尊重,若是祭拜山川河流,民间野神之类的,都是口上的假把式,嘴上说着沐浴更衣,实际上也就洗把脸的事情。
孙家祥自是不应,你都臭成什么样了,这不清洗清洗能上街?
第三十九章 绥都五大天子圈
在孙家祥的强硬坚持下,孙国瑞身上的男人味消散一空,顺带添了几分女人香。
当然,这里的味跟香都是楚人眼中的。
孙国瑞十分不适的被下人服侍更衣,换了一身较为清爽的行头后,这才去寻孙家祥。
果不其然,看着孙国瑞新的行头,孙家祥的眼睛都亮了不少。
只见此时孙国瑞一身素文墨装的便服,配合上简雅的配饰束带,在加上那特意修剪的胡须,一众文雅的风气扑面而来。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胡子若是长须美髯,说是文曲星下凡都不为过。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孙国瑞不开口的前提下,他这一开口,气质顿时毁了大半。
“哥,你这衣裳啥料子做的,怎么冰凉冰凉的。”说着,孙国瑞还提了提自己的腰带左右转了转。
孙家祥不由得抚着额头,手对着下人挥了挥,只见下人端上一副白卷在孙家祥身侧张开。
孙家祥从旁取过笔杆,对着这白卷上画了五个圈。
随后,在圈中分别写下陈、晖,暮,康,昭五字。
他指着这图对孙国瑞解释道,“如今的绥都城所到来的天子之中总共分了这五个圈子。
其中多则五人,少也两人,都是臭味相投的天子们聚在一起划分出来的。”
孙家祥开始为孙国瑞讲解如今的天子圈,他自是不希望弟弟跟这些货色勾搭上,但天子圈自有形成的缘由。
为何会出现这种圈子,还不是因为皇朝打压。
天子们抱团在一起并非是为了取暖,而是为了让皇帝们安心。
即便是同王娜这种明事理的贤君,都入了陈王的圈子,不管她本身是否贤明,但在皇帝跟前,她就不能戴着贤惠的名声。
而陈王峰的圈子算是如今五个圈子里面最平淡的,主打的是奢侈风。
跟其余几个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最起码不见血不是,所以同王娜才会自污入局。
而孙国瑞呢?其实他是可以不用入局的,但鹤立鸡群的弊端不用谁言说都能明白危害有多大。
所以孙家祥在经过了慎重了考量后,还是打算让弟弟入局。
即便他本身很不情愿,但这却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问题来了,五个圈子让弟弟入哪个呢?
陈王奢靡,昭王下头,晖王,暮王,康王生性暴戾,这五个圈都不是什么好鸟。
最为重要的是除了昭王以外,其他的性格弟弟多多少少沾边。
可让弟弟去跟昭王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染上了好女色的毛病倒是没什么,怕就怕染上了些许陋习。
这个pass。
剩下的四个圈子,其实也就分了两个,暴戾嗜杀跟奢靡成性。
孙家祥觉得奢侈点不算什么,反正国瑞平常时候的花销也大,隔三差五的向自己要钱,也就近年来安分了些,伸手少了。
但陈王峰的奢侈风却不仅仅限制于大兴土木之上。
陈王刚来绥都没多久,就开始在暂留的假府之中大肆改建,修筑楼阁,没事,这些毛病国瑞也沾。
但强抢民女,铸肉宴酒池,靡靡霏音更添几分浪荡。
他更是听说,在陈王假府之中侍奉的女眷不穿寻常衣物,而是用一种特质的轻纱包裹身躯,轻纱紧贴皮肤却又隐现身形,若陈王有需,便入酒池侍奉,以纱盛水,乐无穷也。
剩下的晖,暮,康走的都是一个风气。
他知道自己弟弟的德性,肃国就在隔壁,发生些什么事也瞒不过他,国瑞虽然用喜用酷刑,但孙家祥可没听说是孙国瑞御宴之时领着文武百官当中观赏“艺术”。
而这仨到了介国以后一个比一个过分,介国中的囚犯被玩到屠戮一空,现在介国已经开始买奴隶提供他们让他们来残杀取乐。
假府之中哭声惨叫不绝,肆意的狂笑更是未断,也就是孙家祥近年来稳了心性,懂了取舍,否则早就把这些人拉过来批斗一顿。
这种货色,孙家祥是万万不想让弟弟接触的,哪怕他深知自家老弟也不是什么好鸟。
所以唯一一个稍微入点眼的圈子,也就只剩下陈王了。
听完孙家祥对五个圈子的介绍,孙国瑞犯起了难,“大哥,就咱这身份其实也没必要去交好那些个天子吧?”
孙国瑞自认就眼下的一众天子中,自己的身份绝对是最为尊贵的,无论是接触哪个天子圈,绝对是喧宾夺主的地位。
但陈王,真不合他的胃口啊,还不如昭王来的有灵性呢。
说陈王奢侈,但又能奢侈到哪里去,他孙国瑞当年可是用过一整套玉制品的男人。
若不是皇帝不用上厕所,厕筹都能用上玉制品,这才叫真奢侈。
至于陈王,最多就是用琉璃仿玉制的器皿,至于其他的重重安排,我上我也行。
孙家祥摇了摇头,解释道:“你要合群,今次召见你的除了父皇与楚君霖之外还有赵君本,他可与你无亲无故,更何况他刚刚命令靳赵王试探于你,虽然被我挡下了,可若有下次呢?
靳赵王从来不是问题,他想要出气,想要拿回面子,大哥我都能把他挡下来,可若是赵君本亲自开口...”
孙家祥摇了摇头,无奈之色越发明显,“现在你所要做的就是不能被他抓到跟脚,选一个圈子进去把,混混日子,等到三皇召见的时候别太显眼,这事或许就过去了。”
孙家祥也是无奈,当三皇会见天子之时,他的身躯将会被梁帝占用,说不上话,也帮不上忙。
若非如此,也不用出此下策。
孙国瑞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天子圈的前因后果,自污嘛,总不是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里闷干,得需要嘴把事情传递出去。
兄弟俩甚至没有聊体己的话,孙国瑞就被孙家祥安排掉了。
送去假府的拜贴,礼物等等一应俱全,孙国瑞出了坤王假府,海孝驶立马就跟了上来。
“海叔,你派人去问问徐叔那边啥时候完事,咱虽然到绥都了,但也不是一定安全的。”
孙国瑞对着海孝驶道,徐老黑一到绥都就找了个由头跑去楚圈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内情风风火火,但其他不论,没徐老黑在旁边很没有安全感啊。
这时候孙国瑞忽然有点想念二虎了,若非肃国里得留个心眼儿看着,他又怎么会只带个徐老黑出门。
随后,孙国瑞将拜贴出来看了看,果不其然,孙家祥是希望自己去拜访陈王的。
站在门口思索了一阵,孙国瑞决定叛逆一回,陈王什么的太无聊了。
他将拜贴塞入怀中,对着介王派过来的小侍问道:“晖王的府邸在哪?”
第四十章 人间地狱
晖王暂居的府邸有点偏,几乎是在都城的角落里,起初孙国瑞以为这位晖天子得罪了介王推还是怎么滴,两个人对上了才被赶到偏远的角落。
可到了晖王假府的门口,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这里的味道有多么难闻,城里的味道在这么多天的奔波中早就习惯了,而是这里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
他还只是站在街道上,周围的空气中已然是弥漫了一层厚厚的血腥味,在配合了无人烟的环境,似有一种身处在恐怖片中的错觉。
让海孝驶上去通知门房,不多时,晖王便亲自出来迎接。
晖王豪是一位年过五十的长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留着十分豪放的络腮胡,胡子很长,可以拿来拖地的那种。
不是,留这么长的胡须,真的不会挫到肚脐眼吗。
别人低头最多只能搓脖子,这位一低头,想想就是肉眼可见的滑稽。
只是晖王一出场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质,目光深邃如星河,见到孙国瑞,便笑着快步出迎,朗笑声配合着那一抖一抖的拖把带来了十分反差的萌感让这份滑稽消散了不少。
“不知肃王瑞大驾光临寡人有失远迎,先给大王赔个不是了。”说着,他抱拳拱手,笑得十分随和。
孙国瑞有些疑惑的对晖王豪抱拳回应,这晖王的反差确实有点大,不仅是模样上的,更多的是他心理预期的那种塑造,完全搭不上边。
暴君嘛,不应该是那种目光阴恻恻,气质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只有这样,突如其来的和颜悦色才会给人带来心底最为直观的恐惧。
再次点的便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废柴,大吼大叫,目中无人,也有个暴君的模样。
眼前这位?
孙国瑞只能暗自提醒自己,周围的血腥味做不了假,他试探性的回道:“咱听说你这里新奇,就特意过来瞧瞧。”
晖王像是找到了知音,对着孙国瑞迎道:“肃王瑞里面请。”
晖王对肃王瑞也是慕名已久,这位如今在天子圈里也是十分出名。
在肃国立国以来,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砍头,变着花样的砍头。
可肃王登基以来,肃王风渐渐开始流传与天玄各国,这时候天子们才知道原来杀人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两人走近假府之中,晖王感慨道:“寡人听说肃王瑞入城之事,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份贺礼,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送去大王假府,所以这才有了些许耽搁,大王若不嫌弃不如就在我这府上暂歇,等寡人备全了,亲自将肃王瑞你送回假府。”
孙国瑞考虑话中的关键,暂休,亲送,这是要与自己结盟的意思。
想来也是,自己入城的行径估计早就传开了,所作所为也是为城中的一众天子们出了一口恶气,而背后靠着皇帝,自身底气也足,天子们自会想着巴结。
可若是跟晖王结盟,老实说,他只打算小小的叛逆一下还不打算叛逆到底,孙家祥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希望自己去跟陈王峰混,除非这圈子特别合他心意,否则还是打算听老哥的。
孙国瑞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跟在晖王的身侧。
晖王心思转的也快,尴尬一笑道:“是寡人失言了,大王莫往心里去。”
跟着晖王越往里走,周围的血腥味便越大浓郁,以至于后来血腥味掩盖了所有味道,孙国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味着实不好闻啊,他对着晖王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晖王豪解释道,“大王有所不知,今日叡王文,德王淘,璟王琪都在吾府上耍耍,如今正巧,让其余三王也见识见识天颜,不知大王可否赏光?”
晖王豪的姿态都放的这么低了,孙国瑞能说什么。
点了点头,直到到了一座十分宽大的殿宇之中,孙国瑞有点走不动道了。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将地板染成了红色,在一旁的侧位上,有两男一女围在一起。
女的手中还抱着一根断腿孜孜不倦的拔着腿上的毛发。
一旁空置的桌上,放着一颗倒置的头颅,两颗眼球被挖去留下两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在一旁的角落处,有个被扒光了衣服的男人被捆绑在木架上,清晰可见的黄汤在其腿上留下明显的印记,他的神情恍惚,表情木马,双眼更是空洞无神。
这哪里是什么天子假府,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晖王豪见孙国瑞止住脚步,他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毕竟肃王瑞的名声在天子圈里一向是可以的,眼前的场景不过是小场面,肃王瑞怎么会被这种场面唬住。
他见孙国瑞不走,自个儿也止住了脚步,在孙国瑞身旁介绍道:“中间那个女的是璟王媃安琪,左边那个穿的有些花的是叡王拓斯文,右边那个年轻人是德王寽浮淘。”
晖王豪向着孙国瑞介绍了三人的身份,见孙国瑞依旧不为所动,道:“却是寡人疏忽了,大王您稍等,寡人这就命人来铺上一层毯子,免得脏了您的衣裳。”
孙国瑞摆手道:“不,不用了。”
随后,他又指着那三人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晖王指着那被绑起来的男人道:“看到那人畜了没有。”
孙国瑞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晖王口中的形容词的原因。
他忽有所感,假如自己不是因为投胎好进入了皇室的话,会不会有一天本本分分的自己突然被人闯入安宁和谐的家中,随后将自己的妻女家人抓走。
毒打一顿后被扒光衣服绑在一棵木桩上,有高贵的天子或者贵人指着自己道那么一句:“人畜。”
不仅如此,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身体的个个部位被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拿来玩弄。
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源于贵人的兴趣使然。
孙国瑞一直明白天玄之中人命如草芥,可今日的感官所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不是没见过尸体,早年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就被人拖着在广平奔走一个来回。
那才叫真正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可那时候带来的冲击却远远没有今日带来的强烈。
或许是那时没人指着尸体对他道一声:“人畜。”
孙国瑞几乎有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他没有打算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玄魂的诞生区分了高低贵贱,只要有玄魂在,底层的人永远都是底层,永远只是贵人眼里的人畜。
只要贵人们愿意,生杀大权予取予夺,哪怕是起因于出门先迈了腿这种小小的原因,都能成为贵人眼里打杀的对象。
这就是天玄,这就是这个世界。
但他没走,孙国瑞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也没打算去拯救那待宰的羔羊,但他心底却无法直视人被人像畜牲一样虐待至死。
他对着晖王问道:“这跟他们仨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大王您不是整了许多刑罚吗,我们这才发现原来死刑还能玩出花来,这不,德王与叡王再猜单双,谁赢了,那人畜就交给谁来操作。”
孙国瑞嘴角撇了撇,拔腿毛,猜单双,还是你们会玩。
“那人会怎么死?”孙国瑞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转身离开,接下来发生的画面绝对是自己这个嘴皮子暴君受不住的,可心底的好奇却让他止步原地。
人总是把最残酷的刑罚用在自己的同类身上,孙国瑞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一类人,自然也想听听后续。
晖王见孙国瑞不往前走,也不在意,道一声告罪,便去一旁取来一个小箱子招呼孙国瑞往里看去。
“这是...蜘蛛?”孙国瑞见里面的东西好奇问道。
他也不太肯定里面的毛球是什么,或许是因为感受到苍龙气息的原因,毛球缩成一团正抖个不停。
晖王嗔怪道:“大王你收收气息,吓到寡人的宝贝了。”
这东西长的像蜘蛛,看起来像蜘蛛,但其实并非蜘蛛。
它的名义叫浅蛛,它身有头,胸,腹三节,八条腿尽是密密麻麻的细绒,所以看起来会与蜘蛛有点相像。
但它们的习惯与进食手法完全不同,浅蛛不善于捕猎,通常以腐肉为食,而它嘴边那两个有指甲盖大小的螯肢就是起分割作用的,除此之外,它的嘴里还有密密麻麻的牙齿,是专门用来咀嚼食物所用。
这就跟蜘蛛完全不同了,所以当晖王解释浅蛛身体构造的时候,孙国瑞明显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一阵恶寒。
玩还是你们会玩,看着箱子里的几个半个拳头大的毛球,在看看从晖王的方向那还拥有十数个相似的箱子,孙国瑞少有的起了恻隐之心。
他迈着刚铺好的毯子走到了专心致志三人组的身旁,一只手摁住了那被拔了半数不到的毛腿,道:“别数了,咱想看剖腹,你们谁给咱表演一个。”
第四十一章 结盟
不是,你谁啊?
上来就这么嚣张,知道老子是谁吗?
哦,肃王瑞啊,那没事了。
作为一众天子的偶像,肃王瑞可以说开创了暴君之名的先河。
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剥皮实草等等壮举让一众天子们开了眼界的同时又充实了他们枯燥无味的人生。
一听肃王瑞亲至,德王与叡王不免显得有些拘谨,反倒是璟王眼中冒起了小星星。
她抛掉手中的断肢,主动起身让位道:“大王您请坐。”
璟国君主是天玄为数不多的天女之一,但与同国不同,璟国并非女主国家,之所以以女性为王主要是璟国或许是受到了大楚的影响太深,十个女的里面八个就跟外人有一腿,剩下的两个在跟人一腿的路上。
所以对于璟国来说,若非女子为君,血统真的会存在很大的疑虑。
最重要的的天父是能够分辨出天子的,当非王室的血脉做到了天子的位置上,等到祭天登基之时那场面可就有的看了。
可若说璟王是璟国的君主,却也不像,王上主祭,王夫主政是璟国的基调。
所以当璟王琪用这种闪烁着星星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孙国瑞第一反应便是,这货是不是想跟自己上床?
不怪孙国瑞有这种想法,璟国的风气就是如此。
随即他便感觉一阵恶寒,这也忒吓人了,璟王这家伙刚刚可是拿着一条人腿在把玩。
顶着璟王殷切的目光,孙国瑞顺势坐下,他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软软的垫子垫着他的背部,故作懒散的姿态。
“你们谁去试试?练练手也不错。”
璟王琪急于在偶像面前表现自己,开口便道:“寡人来。”
然而,追星是不分男女的,德王也想跟孙国瑞套套近乎,最好能在一起讨论讨论天马行空的想法,得到偶像的指点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璟王琪你不行,这种事还是让寡人来吧。”
“德王淘你...”
一男一女正想争执,叡王文小声的嘀咕了局:“刨腹多无聊,人一下子就死了,还不如让浅蛛吃了人畜呢。”
话音未落,只见原本马上就起争执的两人对着叡王怒目而视。
叡王文尴尬一笑道:“无事,无事。”
晖王见状打起了圆场,“各位大王,莫争了莫争了,寡人身为东道主,还是让寡人来为肃王瑞接风洗尘吧。”
倒不是晖王有意在孙国瑞面前表现,若他不把这担子挑过来,追星的两人恐怕得当场打起来。
随后,在德王与璟王的沉默中,晖王豪从侍者那接过一柄弯刀一刺,一腕,人畜一声惨叫便垂下了脑袋失去了声息。
三王连连喝彩,对着晖王的手法记忆赞不绝口。
孙国瑞脸上虽没什么便是,但心里却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活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尸体。
但不适感远比第一次来的强烈,第一次虽是亲手杀人,但那时他用的弓箭,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又是在密草丛深之地,他见到人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种感觉跟看着活人在自己眼前变成的尸体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三王对晖王的吹捧在他听来更是格外刺耳,孙国瑞强忍着不适站起来来告别了四王,引得四王纷纷侧目,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惹了这位爷的不快。
肃王瑞善变的名声一直都有在天玄流传,可是这变脸变得,也忒离谱了吧。
我们可都是迎合着你的意思来的,还浪费了个供他们取乐的人畜,你就这样提裤子走人了???
众王都是精明人,没问缘由,更没有强留,晖王与璟王更是一路把孙国瑞送出假府,你说几句,他道几句,都是在讨论谁谁谁的暴行,变着法子夸着孙国瑞的暴名。
告别了双王,从这人间地狱里出来,孙国瑞感觉脚步轻了不少,一抬脚,似乎就要飘上天,但他的心底却有些沉重。
这就是天玄啊。
他算是第一次直面了天玄的残酷,哪怕是身处于高位者的角度,哪怕是他从年少时就一直明白的道理,可这心底怎么就这么膈应。
回想着府中的情景,又想到大哥的盯劝,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都是作的。
唉~
孙国瑞叹了口气,随后对介王侍者道:“去陈王假府。”
这一次,孙国瑞没有墨迹,决定按着大哥给自己铺好的路子去走。
他没有歇息,直径上了马车,毕竟自家大哥还等着自己回去一起在城里逛逛,这事还是早点做完了好。
一个时辰后...
一辆马车行来稳稳的停在了介王推安排给孙国瑞居住的假府前,从车内下来两个男人。
一位留着短须,穿着白色墨文长衣,黑色朴素的腰带上挂着一枚散发着淡淡龙涎香味的香囊。
这人自是孙国瑞。
另一位头顶玉冠,面若白玉,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圆领袍,身如翩翩玉公子,其背后刻着形如萝卜的异兽。
那异兽无手无臂,只有一双眼与一张嘴显得特为突兀,异兽的背后更是纹着不明所以的绿彩光晕。
不知所谓。
若是见识够广,自能够认得这是昭国的镇国玄兽,昭天的图腾,青冥。
而这位敢把昭国镇国玄兽纹在衣服上的男子,自然是昭国天子了。
孙国瑞在几个时辰前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去混了昭王的圈子,怎奈血腥的圈子太膈应人,他又把陈王得罪的过了。
这事真不怪他,孙国瑞在二虎的灌输下多多少少带点洁癖。
粗略表现为,他如果出门踩到粪便了脚撇两下便可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可若是光着脚踩上去了,那这一天定然会有无辜人员遭殃。
这也是二虎为了肃国计从小到大给孙国瑞灌输的理念,虽然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孙国瑞在外面乱来弄出人命,但效果明显好过头的。
在孙国瑞看来,情人间最为正常的接吻不过是互食对方嘴里的残羹剩饭,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所以,当他进入陈王假府,见到陈王躺在充满稻香的酒池中,腿上坐着一美人取来果实咀嚼嚼碎以后亲自喂给陈王有什么反应。
总之,陈王豪的脸色不太好看,孙国瑞也觉得这事挺丢脸的。
昭王燹将孙国瑞送到了府上,在孙国瑞发出邀请后入府坐坐,两人算是彻底结盟了。
面见皇帝的时候,他们仨就是一个圈子里的,至于另外一位宁王安,孙国瑞并没有见到,听说这位人妇专用暖宝宝并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着。
至于昭王燹,孙国瑞觉得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不堪。
在与其接触的过程中昭王问的一般都是面见天子时可能发生的情况与需要注意的应对。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梁帝子而来巴结,似乎他所面对肃王瑞仅仅只是天玄的一位肃天子而已。
孙国瑞不知道,这昭王燹仅仅是面对肃王瑞这样,对其他人,恐怕没过两句就得言语各种色色的暗示。
他性瘾大,癖好怪是不错,但人又不傻。
他若是感对肃王瑞动手动脚第一个来砍他的不是肃王瑞本人而是远在肃国的肃王青。
这位可是真狠人,拿着一个国家的力量对璃纱练兵,打仗二十年毫无建树国内竟然还能不乱,里面没点猫腻谁信啊。
像他昭国,若是打仗两年没有建树先不说国内的反对声音如何,就是财政都得抓瞎,一众官吏少不得在自己的两餐里加一道树皮。
当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肃国已经乱了,否则对肃王青的忌惮只会更深。
为什么拥有暴名的肃王瑞离开肃国肃国竟然会突发暴乱,这不是肃王青想做些什么故意为之他昭王燹当场就把桌子啃了。
更别说绥都还有肃王瑞的小爹在。
坤梁王虽然不会提着刀来砍自己,但暗地里下点绊子什么的还不容易。
所以面对肃王瑞,那是有这心得摁着,有这胆得捂着,说话的时候尽量选正事去谈,免得秃噜嘴了说出一两句不该说的。
这就让孙国瑞对昭王燹造成了一种这人可处的错觉。
两人商量片刻,海孝驶便从门外偷偷跑了进来在孙国瑞耳边轻生耳语几句。
孙国瑞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这才起身对着昭王燹道:“大王啊,您一下子蹦出这么多名字咱也记不住啊,咱来这里见到的天子都没有超过八个,其中能叫上名儿的也就三三两两,皇帝也不知道啥时候会召见咱们,冒然去接触其余天子,恐怕不太稳当。”
昭王燹的意思是虽然天子们彼此分开了圈子,可面对皇帝的时候天子还是得站在统一阵营的。
圈子可以分,但彼此的圈子不说知根知底,也得有互相往来。
他们不敢冒然去做,但孙国瑞不一样,他是梁帝子,若他成为一条线将五个圈子串起来皇帝也不会多说什么。
到那时,若是皇帝真想做些对天子不利的事情也得多花些力气,多少许顾忌。
孙国瑞呢,十分不看好这种做法,昭王燹知道三阳的力量很强,但却不明白三阳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孙国瑞是见识过自家父皇施展太虚之力,昭王燹以为皇帝的力量是钩,但那力量其实是网,鱼多鱼少对网来说差别并不算大。
好吧,其实归根结底是他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第四十二章 天子之盟淡如水
昭王燹听得有理,不过他身为天子见势更是行家。
刚才有仆人来此与肃王瑞说道了什么,肃王瑞只言未提,粗略一想无外乎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较小,小爹上门,坤梁王对肃王瑞一向颇为亲近,登门来访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若是坤梁王来访,肃王瑞必然不会只字不提,最少也会与自己说道一声。
第二种,便是苦主来了。
肃王瑞入城之时的事迹早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靳赵王是什么人,皇帝指派的藩王,这时候估摸着是带着人马把肃王假府给堵了。
少不得得见血,昭王燹现在只想在风波之中抽身。
他是与肃王瑞联盟了没错,但天子之间的联盟嘛,听听就行,千万别当真。
帮出出主意别危害到自己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之前想让肃王瑞充当天子圈子的引线的想法。
寡人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想法,都是肃王瑞自己想的。
昭王燹卖起人来那是相当利索,当场就提出了告辞,“大王既已都明白了,那寡人便去寻宁王安,等寻些时候,我们在聚聚,认识认识。”
“啊?”孙国瑞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还想在这里跟昭王耗着呢,他至今还没找到好的说法回复孙家祥。
都答应好了去找陈王的,到头来到了昭王这。
但陈王那真的是没脸入了啊,本就被晖王刺激的不轻,又经过陈王那么一刺激,能不吐酒池里吗?
再说了,他也没吐出来什么东西,最多就吐点口水不是,至于脸黑成这样吗?
海孝驶来的时候可是说了,大哥面带缊色,孙国瑞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到大哥跟前晃悠。
“宁王那边的事情缓缓也就罢了,大王您在跟咱说道说该怎么应对皇帝,这才是要紧的。”
昭王燹言简意赅道:“大王,随机应变。”
随后便连连摆手告辞,孙国瑞哪里还看不出昭王燹的前后态度转变,一联想中间发生的事情,稍微有了些明目。
在思索了一阵要不要强留昭王燹之后,他还是把人放走了。
被海孝驶带着,见到孙家祥。
此时的老哥穿的一身与自个儿差不多的衣裳,若粘上胡须,宛如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
说起来也是,白衣水墨算是孙家祥的标配,也不知道为何孙家祥竟然会喜欢穿白衣。
孙国瑞也不含糊,笑着脸问道:“哟,哥,你喝着呢。”
孙家祥把手中端着的茶杯放下,并没有孙国瑞想象中的那么恼怒,只是平平淡淡的开口问了句:“你去晖王豪那里了?”
“哥啊,咱只是...”刚想辩解,只见孙家祥双眉一皱,孙国瑞立马改口:“去了。”
孙家祥点点头,“他们在做什么?”
随后,又摇了摇头,他不用问都知道晖王在做何事,索性问起了其他:“算了,你觉得晖王为人怎么样?”
孙国瑞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做深思状,道:“咱感觉,他们其实并不喜欢以杀人为乐,最少,晖王豪不是。”
孙家祥叹道:“一件事做多了自然也就无聊了,想变着法子玩新的,他们不是乐于杀人,而是不知道除了杀人以外还能做什么彰显他们身份的尊贵。
你能看到这一点,很好,孤这名声付出的也算值得。”
孙家祥没说,其实天玄的天子大多数都是被皇帝逼的,只有少部分才是真正的兴趣使然。
这也没法,天子的权威在王庭之中太重了,若是君臣一心,共造盛世,皇帝看的碍眼。
孙家祥故意不说通此事是想看看孙国瑞对天玄天子们的了解到底有多少。
只是他没想到,孙国瑞根本抓不住他话里的重点。
孙国瑞慢慢的挪到了孙家祥的身后,为其捏起了肩膀:“大哥你说的哪里话,您名声在天玄一向好着呢,咱在宫里头都有听闻。”
孙家祥听到此处不由的撇了一眼孙国瑞,常理来说,他的名声在天玄的各个地方都还算不错,但在肃国是个例外。
再好的名声也经不住有个拿着他写的文本去扮演暴君的弟弟糟蹋。
往头冠里溺尿,他在楚汉争雄里写过...
拿棋盘砸死大臣,他在文景盛世里写过类似的...
...
...
剥皮实草,他在乞丐天子里写过...
再加上孙家祥的好名声全靠同行衬托,执政以外也不过贯彻着把人作人的方针。
在文治武功上可谓毫无建树,若是在肃国立一块昏君榜,他能稳列第一。
但话到头来,心底竟然有过丝丝暖意。
这是不是能说明自己在国瑞心底的比重要高于天玄的勾心斗角呢?
孙家祥拍掉了双肩上的两只毛手,一脸严肃道:“你也是一方天子了,得注意自个儿形象,说天子的事。”
孙国瑞就不上套,他看出来了,老哥貌似吃这一套啊,憨笑着又把手放到了孙家祥的肩头按着:“天子怎么了,天子不还是您弟弟,您小时候还给咱搓背呢,咱给您按按肩怎么了。”
这次,孙家祥没有反抗,自在的享受起了弟弟的服务。
不得不说,手法跟专门捏肩揉脚调教出来的宫女没法比,但就是舒坦,一种心理上的舒坦。
孙家祥也不考孙国瑞了,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跟孙国瑞说去:“天子残暴嗜杀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人取乐,只是因为这种举动能够最有效的清理朝堂里不安分的局面,能做到杀鸡儆猴他们才会痛下杀手。
晖王假府上做的事情无非是为面见皇帝做的铺垫,一是告诉皇帝他们没有忘记为王的本分,会按着皇帝的意愿继续下去。
二是为了给皇帝提供一个提升有声名的借口,仅此而已。”
“大哥,您的意思是皇帝需要天子表现的嗜杀毒辣,所以天子才会刻意去迎合?”孙国瑞疑惑的问道。
孙家祥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皇帝只需要天子昏庸,国境不稳,至于天子怎么做那是天子自己的事情。
陈王峰,昭王燹做的不是很好吗?
“不谈这些了,有些话光说是没有用的,还得你自己悟。”孙家祥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示意可以了。
随后他站起身来道:“你想不想看看介王推养的灾兽。”
介王也养了灾兽?
孙国瑞心底差异,灾兽这东西不是一经发现就立马消灭的吗?
王庭可经不住灾兽晃荡,介王推有这本事他还能保全性命,这可真是牛啊。